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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luling (思成), 信区: Emprise
标 题: 朝天一棍1
发信站: 紫 丁 香 (Sun Aug 2 19:09:10 1998), 转信
说英雄 谁是英雄 四
朝天一棍
第一章 怕冷女子
一 心不在焉而在马
在苏梦枕, 白愁飞命丧风雨楼的当晚, 也是"六分半堂"与"金风细雨楼"另一次对决对垒的夜晚,
张炭就遇上了一个人. 故人.
故人有许多种: 相识的朋友是故人, 深交的旧友是故人, 记忆里的老友也是故人,
就连死了的友人也是故人.
张炭跟这位"故人"可没有深交.
可是没有深交并不等於也没付出真情.
----你不一定对交得最久朋友付出最深的感情, 是不?
交情, 毕竟不是以年岁作算的.
何况, 张炭对这位"故人"的"感情"还非常微妙, 十分复杂.
其微妙程度到了: 自从王小石进入"天白山", 入了"金风细雨楼"之後, 张炭一直神不守舍,
似有一个微弱的声音一直在哀哀呼唤着他.
那是个熟稔而陌生的声音.
那像是他自己心底里的声音.
那是个女子的声音.
若不是这事分了张炭的心, 张炭还真不至於轻易让温柔闪扑向白愁飞与王小石,
苏梦枕对垒的场中, 以致温柔一度为白愁飞所制, 用以胁持王小石和苏梦枕.
只不过, 到头来, 白愁飞还是没忍得下心杀掉温柔.
----这冷傲自负, 桀骜不驯的人, 大概也对温柔有点真情吧?
奇怪的是, 张炭越来越把持不住了.
虽然大敌当前, 端的是一翻龙争虎斗, 但他确是心神恍惚, 心不在焉.
心不在焉在哪儿?
在马.
他只想打马而去.
他甚至能辨别得出, 那声音在那里(离此不远)如何急切的呼唤他,
而这声音又对他如何重要(虽然他说不出所以然来), 他真想立即骑上一匹快马,
在这哀呼停止之前找到这个人.
但他不能说走就走.
今晚对决的是他的好友, 至交, 兄弟.
何况牺牲了的蔡水择, 更是他兄弟, 至交, 好友.
他要为这个兄弟报仇.
说也奇怪, 他以前极瞧不起这个兄弟. 他觉自己含辛茹苦, 冒风冒霜, 为"七大寇",
"桃花社"同时建立起声名地位, 但蔡水择却自私自利, 坐享其成.
不过, 一旦发现他为大对众利, 杀身成仁时, 敬意不由而生, 其至那种震佩之意, 尤其於一般人,
使张炭也不禁扪心自问:
一. 他是不是一直对蔡水择都有极深的期许, 极大的信任, 以致他愈发容忍不了蔡的背弃,
而对他有极大至深的误会, 也致使蔡一旦不失所望时, 他便分外愉悦呢!
二. 是否一直以"反方"表现的人, 一旦以"正方"姿态出现时, 更易令人感动, 珍惜?
三. 这样说, 岂不是一向为义鞠躬尽瘁的人,
还比不上一向作恶但有朝一日忽尔一念向善的人来得可珍可贵?
四. 这样, 公平吗?
不知道.
对想不通的事, 张炭应对的方法是: 暂时拦下了, 不想了.
也许, 过些时日, 再回想这事的时候, 已不成为问题了.
他不知道这方法也正是王小石应对问题的办法.
王小石应付解决不了的难题时, 就把它写下来, 记下来, 放到抽屉里去, 过些时日,
再拿出问题来审察, 发现大多数的问题, 已给解决了.
给什麽解决的?
光阴.
岁月.
时间.
所以说, 岁月虽然无情, 但却有义.
张炭一直要等到"金风细雨楼"里的风风雨雨告一段落之後:
白愁飞丧生.
苏梦枕死.
张炭却不重视这个:
他讨厌白愁飞.
他巴不得他死.
他敬重苏梦枕.
但他跟苏梦枕却没什麽感情.
你对一个很知名也颇敬重的人物, 生死反而不像身边亲友来得震憾; 是以,
人天天几乎都得悉自己所知的人物夭逝, 但都不如得知自己所熟的人殁亡来得感伤.
张炭对苏梦枕就是这样子.
等到局面一受(王子石)控後, 他即行向唐七昧和温宝说了一声, 马上打马而去.
去?
去什麽地方?
他也不知.
他只知有个地方(不远处)有个人(熟悉的人)在呼唤他.
他就去那儿.
孤树.
寂桥.
星灿烂.
在这风大雪小的寒夜里, 河床隐约铺雪, 酒旗远处招曳, 还有暧昧温昵的梅香.
到了这儿, 心底里头那一种呼唤之声, 可是更断续而急切了.
(谁在唤我?)
(是谁在唤我?)
张炭在发现那呼唤声竟似来自他内的同时, 正好发现桥墩那儿匍伏着一个人影.
他没有细虑.
立即过去.
----就像惟恐错过了一场千里姻缘, 万年约誓一样.
於是他就真的见到曾在他生命里十分特殊的人物:
一个女子.
一个曾在"甜山"老林里因特别的因缘际会而致一度"连为一体"的女子?.
无梦女.
"冷啊......"
这是无梦女见着扶她的人, 原来是一张半黑半白的俊脸满布胡碴子的张炭後, 冻後发白的樱唇,
所吐出来的第一句话.
彷佛, 他来了, 就可以给她温暖了.
"他抢走了我的'山字经',"无梦女头上和腕上的血原已凝固了, 但只不过是动了一动,
新的血又涌现流落, "不过......"
她的血好鲜.
好红.
十分血的血, 跟雪光相映分明, 分外怵目.
张炭见之心惊.
也心疼.
----心疼是怎麽一种感觉?
心疼是不忍见所爱所惜的事物受到伤害的感受.
无梦女依然怕冷.
伤後的她, 更怕寒.
她 艳一笑. 张炭不明白她说的是什麽, 说了什麽, 他但知道的是:
她右腕已断.
头上着了一掌.
要换着旁人, 只怕早已香消玉殒.
要命的伤, 不在手(但断腕的伤口却足以使她流血过多而殁), 而在首.
那一击的确非常要命, 使得无梦女的额顶发际也凹陷了一块.
但无梦女却未死.
至少没马上死.
----这是什麽原因?
难道是杀他的人手下留了情?
----看又不似.
要是"留情", 就不致一掌拍击他的"天灵盖"了.
----难道这女子的头骨, 有特殊抵受重击的异能?
张炭不敢想那麽多.
也不及细虑.
他先跟她止血.
疗伤.
他毕竟是"天机"组织张三爸的义子, 对於敷伤止血, 惯於行走江湖的人, 自有一套.
(谁伤了她?)
(为什麽要伤她?)
张炭不禁对那伤害这麽一个失意而怕冷女子的凶手, 感到无名的忿恨切齿.
却听无梦女悠悠噩噩的又说: "......神君......师父......无情......小侯爷......"
----神君? 师父? 无情? 小侯爷?
张炭瞥见雪地上凝了一大滩的血, 不觉也感到一阵寒意.
在他以自身功力灌注入无梦女体,内先护住她心脉之後, 寒风一吹, 他也不禁觉得很有点瑟缩.
----难道他也怕冷了起来?
忽然, 奇特地, 他又感到头痛欲裂起来了.
那感觉就像他也着了一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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勿以物喜,勿以己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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