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prise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luling (思成), 信区: Emprise
标  题: 一怒拔剑10
发信站: 紫 丁 香 (Thu Aug 20 19:51:18 1998), 转信

十、张炭的下场

在返皇宫的途中,傅宗书有问蔡京:「以太师看,王小石会不会真的替我们刺杀诸葛呢?他
的行动能不能成功?」

  蔡京脸含微笑,看著车窗之外。

  窗帘外的民众百姓,全闪到道旁,跪首不起,禁军、仪队正在前後左右,为自己呼拥开
道,直驱内城。

  一个人能有这般威风,在万人之上而又不一定在一人之下,也算是无憾於此生了罢宁。

  可是,如果一旦失去了呢?这恐怕比从来没有过的下场更难堪:当他想到这些的时候,
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彷佛没听见傅宗书对他说的话。

  传宗书却打从心底冒起了寒意。

  因为他知道蔡太师曾经在最开心、笑得最温和的时候,却突然下令,把跟在自己身边的
几名爱将心腹全灭族抄家:天威难测。

  太师能投圣上之所好,但谁也捉摸不到太师的心理。连传宗书自己也不能。

  蔡京既没有回答,傅宗书也不敢再问。

  跟前这个人,虽远比傅宗害矮小、清瞿,但对傅宗书而言,蔡京的阴影仿似巨人一般,
一动衣袖都足能把他吞噬掉。

  这是种恐怖的感觉。

  当你发现跟某人在一起的时候,会完全消失了自己,就会了解到这种感觉的不好受幸好
传宗书早已受得习惯了。

  而且除了蔡京之外,人人都同样得要忍受他万壑排涛似的压力。

  车子又驶了一阵子,已经接近宫门了,蔡京才忽然说话:「王小石不老实,不过已由不
得他不杀诸葛。」

  傅宗书静静的听著。

  他是不大明白。

  可是他也不大敢问。

  因为他不知知知道蔡京肯不肯说。

  有人说:当「心腹」的笫一件要懂的事,便是要懂得什麽时候该问什麽题,什麽时候连
半句话也不该说。

  有人在不该说话的时候嚼舌不已,所得到的结果,实在不如半句话也没说。

  有人为了怕说多错多,宁可不说话来保住颜面,可是所得回来的结果,往往是令人不知
他的存在。

  该怎麽说话、如何说话、何时说话、说什麽话,实在是门大学问。

  傅宗书在官场混入了,跟蔡京在一趄也久了,对说话的分寸和时机,已把握得炉火纯肯
,可说是到了增一句则太多、减一句则太少的地步。

  「王小石的字,写得的确很好,可惜还不够火候,」蔡京果然说了下去:「你可知道他
的败笔在那里?」

  傅宗书忙道:「卑职对书画是门外汉,得恭聆太师教益。」蔡京微微一笑:「你客气了
,我知道你也学过三年汉碑,不过知道圣上和我都写得一手好字,你知道再练也没有出头的
日子,才不写了,是不是呀?」

  傅宗书的心几乎跌落到小腹里去了。他木来要故作镇定,但随即又觉得该把恐惧表现出
来的好,表情一时 棋不定。他曾习过字的事,只有他身边十分亲昵的人才会晓得。他的字
本来铁划银钩,字字均有开山辟石之力,但他心知皇帝和太师俱以字称著,决不容让再有一
人与他们并驾齐驱。

  所以傅宗害早早弃笔,并绝口不提自己曾习字一事,不料,听蔡京的口气,却似早已洞
悉此事。

  蔡京见他脸上阵黄阵青,哂然道:「其实练练字又有什麽,反正你也写不过当今圣上。
传宗书心里舒了一口气,嘴里忙道:「是呀,我再怎麽写,也还不及太师背项,天质这般鲁
钝,又没悟性,还不乾脆掷笔,写来作甚:那王小石不自量力,怎逃得过太师法眼:「」那
也不然,以字论字,王小石灵活多变、不拘一格,确有佳妙之处;「蔡京沉吟道:「他是失
在把」不师古法]四字,用四种笔法写成,这样虽炫示出他笔下锋回路转,令人应接不暇,实
则缺乏个人风格,火候不足,不如一笔而成。「然後他补充道:「他就是太过炫耀。要是一
笔一划、步步为营,单凭字论,已是个不世人物。」

  语音一顿,又道:「从字论人:他对杀诸葛的事,也莫衷一是,犹豫未决。一力面,他
怕杀了诸葛在江湖上落得个不仁不义之名,又怕杀不了诸葛自己反而落得被杀;另一力面,
他想藉杀诸葛而立盖世功名,也想杀诸葛以为民除害。他既知道不能摆脱我们的势力,但又
不甘心任凭我们的摆布;他亦明知未必攻破得了诸葛的实力,但又跃跃欲试,所以,他把最
後决定交给了苏梦枕」傅宗书知道自己该说话了:「太师早见及此,白愁飞亦已出面证实了
,照理王小石已不能再作推托。」

  「对这种人,倒是要把网张得长长的、润润的、远远的,重要的是放的技巧,而不是收
的问题。」蔡京取出一个鼻烟小瓶,在左手背上倒了一些粉末,然後举手放到鼻端去 了嗅
,才接下去说:「单凭王小石这手字,写得浮移不定,神光闪烁,他迟早得要为我们效命。


  传宗书提醒道:「依我看,王小石可能还会有变卦,不如太师派个人去哨著他……蔡京
微笑反问傅宗书:「你怎麽知道我没有派人去盯他?」

  他的神情也没什麽特别,眼神也并不凌厉,但饶是威镇边疆,雄视天下的文臣武将傅宗
书,都总觉得他每一眼都能看进自己的心坎里去。

  口口口。

  蔡京对王小石所下的命令是:「三日内必杀诸葛,否则提头来见。」

  如何杀?

  怎麽动手?

                   

  蔡京当然把计划告诉了王小石。

  问题是:王小石却如何执行?

  王小石到底执不执行?

          口        口        口

  如要跨出「愁飞斋」之际,王小石有问於白愁飞:「大哥真的要我非杀诸葛不可@。」

  白愁飞肃然点头。

  「为什麽?」。

  「因为要整勘京畿路律法,严办帮会的人,正是诸葛;」白愁飞恨声道:「就算苏大哥
容得他拿人送官,诸葛也容不得他和你我苟全:「王小石听罢,长吁了一口气,像在思考著
什麽东西,随手拿起了笔,笔在初乾的砚上蘸了几蘸,凝墨竟冒出了烟气,毛笔也浸了墨汁
,他随手写了几笔,白愁飞稍为留意,只见那几个字写的是:「大丈夫安能久事笔砚间乎?


  白愁飞微微笑道:「好志气:「王小石掷笔道:「只怕没有识货的人:「白愁飞道:「
现在就有用著的地方:「王小石道:「你是说蔡太师和傅丞相?」

  白愁飞道:「他们也确在用人之际。」

  王小石喃喃自语:「蔡京能写出这样清逸淡澹的字,人品必有可取之处。」

  白愁飞间:「难道你不相信他们的话?」

  王小石反问:「你可知道,我为什麽下定决心里杀诸葛?」

  白愁飞道:「如果你只是为了权位利禄,你就不会在金风细雨楼尽挫强敌後,悄然离开
天泉山,独守愁石斋了。」

  王小石道:「我是为了苏大哥。」

  「没有苏大哥,我武功再高、本领再强、才干再好,也得不到证实,我只是一个藉藉无
名、平凡的人而已;」王小石激动地道:「就因为是他,我们成了京城里第一大帮的当家之
一,他信任我们,让我们的能力得到全面的发挥和印证,他让我们没自来这一趟开封府:「
」所以有人若要对付他,我一定阻止;「王小石斩钉截铁地道:「无论是谁:「」我也一样
:「白愁飞大力地抽著王小石的肩膊:「我一定支持你:「他们豪笑著,踢开愁石斋的门,
大步迈了出去。初冬的杨光普照,却是绽发出冷冽的寒意,彷佛那是冰雪的胆魂。他们先看
到的,不是阳光的笑脸,而是阴霭在人的脸上结成了寒霜。“口口口方恨少垂头丧气、无精
打采,若他的样子,要比在市场畔卖了三天但连一粒 蛋都没有卖出去的小贩还颓丧,跟他
刚才的趾高气扬、沾沾自喜成了两个人似的:唐宝牛则很生气。他简直是怒气冲冲,十里开
外的人都知道他要比火刀火石火镰火摺子还要火爆。温柔的表情则很好玩。她什麽表情都有
一些。著她的样子,彷佛有些不屑、又有点愤怒,但又像是在悲天悯人的样子。不过仔细著
去,骨子里恐怕还是幸灾乐祸的多。年轻而美丽的少女,她们的表情,千变万化、丰丽多姿
,一如她们的心情。另外还有一个人,刚才并没有在场。这人是朱小腰。有点佣懒、非常闲
淡、但长睫手对剪著许多昨夜的妩媚,此刻她脸上也有一丝焦惶之色兮到底发生了什麽事情
呢$场中似乎还少了一个人。这个人刚才还在场,而今却不在了。」张炭呢?「王小石问方恨
少。王小石跟他交过手,对这人读书不求甚解、该不知以为知,印象十分深刻;同时他也明
白,当发生重大事情的时候,如果去间唐宝牛详情,那一定是丈八金刚蒙了眼别说摸脑袋了
,简直要连东南西北都要分不清了:温柔亮著眼睛热烈的说:「他呀?哇哈:他惹的麻烦可
大了上还是方恨少先间:「你进去之後……没有事吧?」

  王小石抚平了长衫上的皱纹,笑道:「我这不是已平平安安的出来了吗?」温柔又抢著
道:「你那儿没事,我们这儿可有事哩:「王小石当然不明白:八大刀王都已离去,温柔、
唐宝牛、张炭、力恨少、朱小腰等俱非庸手,自己进去以後外面似也没有什麽剧烈打阋的声
音,此地又是光天白日的大街上,能发生什麽事?力恨少期期艾艾的道:「你进去以後,八
大刀王也追了进去,但随 又一一退了出来,样子十分狼狈,我们 知道你打胜了,可是又
不出来,心知不对路,想要进去察看,八大刀王却拦在斋前,结成刀阵,不许我们进去,这
样一来,我们反而知道里面一定有事,正待强闯,忽看见白二哥在屋檐那儿,跟我们挥手示
意,我们这才算放了心。」

  王小石知道这干人待他的好,心下感动,想到自己有这些朋友,著实算是没自来京城这
一趟,也没白活这一遭了。

  唐宝牛却向方恨少气虎虎的道:「你这番好话,算是给自己讨妤脸来了?不是为了你,
後来能闹出这种事体儿来麽?」

  王小石忙问:「後来发生什麽事了?」

  方恨少连忙道:「也没什麽。」

  唐宝牛却怒道:「没你个头:「王小石道:「一定有什麽事:「方 少强笑道:「也没
什麽事,只不过是张老五……他……他被抓进牢里去了。」

  唐宝牛又一记霹雳:「那还不是为了你:「温柔在旁加一把声音:「是呀,方公子,你
倒是学问没一书袋、经籍没一箩筐,但连累约五亲六戚七朋八友呀,大概可以起座村庄了吧
?你真是生害亲朋、死害街坊:「方恨少一向好辩喜驳,此际竟不敢吭声。王小石以为大概
又是蔡京指使刑部的人藉故扣拿了张炭,岔道:「这算什麽?扣押张五弟当人质不成?」

  白愁飞低声道:「张老五也不是省油的灯,这些人怎会眼睁睁著他被抓,敢倩还有内容
。」

  然後向方恨少叱道:「到底是怎麽回事?你们说话可别一截一截的好不好?」

  温柔道:「不如让我来说,他」请末说完,唐宝牛已岔了进来,一轮冲锋似的说:「方
恨少这王八蛋不要脸吃古不化的东西,学人著书,看书还不打紧,还啡张炭这浑小子偷书,
偷书还不怎麽,一偷偷了那个人的那个书,这这这不是自讨苦吃,这可是帮他也没个理儿的
,我叫小方别充书呆子了,你看这不就充出乱子来了吗?你说是不是?」

  唐宝牛一口气十八盘似的盘到了 ,然後问王小石「是不是」,王小石一时也不知是什
麽?不是什麽?只能答而再问:「你说什麽?」

  这一句可惹火了唐宝牛:「你聋的不成?咱说了那麽多话,你一句都听不懂:「王小石
也不怕他,只不过想早些知道发生啥事。温柔呶呶的道:「好呀,你说你说,尽说成这样子
,谁懂:「白愁飞道:「那由你来说好了。」

  温柔粲然一笑道:「你怎麽来的?」

  白愁飞一怔,道:「我是来找老二的。」

  温柔情深款款的凝向他:「怎麽刚才我没看见你来的呢?」王小石的心一动。

                   

  白熬飞只说:七刚才发生的是什麽事?「温柔倒一时没会过意来:「……什麽事?」

  白愁飞耐心的道:「张炭犯了什麽事?是怎麽给人抓起来的?」

  温柔哎了一声说:「那小子老爱偷东西,我就是说他没好下场。」

  王小石眉毛一轩,道:「他又偷了什麽东西来著?」

  「书;」温柔嘴儿一噘,「这次他偷的是书。」

  王小石奇道:「书?他偷什麽书?连书他也偷?」

  温柔把纤纤玉手往方恨少那儿一指:「你问他呀。」

  方恨少站在那儿,鼻子有点发白,一双手拢进衣袖,又抽了出来,脸上尽是想笑不是、
想辩不敢的表情。

--
勿以物喜,勿以己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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