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prise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luling (思成), 信区: Emprise
标  题: 一怒拔剑13
发信站: 紫 丁 香 (Thu Aug 20 19:55:22 1998), 转信

十三、信任

  王小石只给了一个这样的回答。

  「这件事情,你们要做,就不可以退缩,不做,,亦不勉强,但不要问我是什麽事,非
到该说的时候,我是不会说的。」然後,王小石又问:「你们干不干?」

  「我干。」唐宝牛第一个道。

  「我也去。」方恨少说:「大家都那麽信任你,我怎能不信你」这种好玩的事儿怎能缺
了我?温柔似笑非笑的道「就算我不信那只鬼见愁,也会信任你这颗小石头。」

                   口

  於是,他们都去。

  不论王小石要做的是什麽事。

  他们会跟著去做。

  原因:只为了信任。

  信:是一种依凭,也是一种寄托,没有它的人会很孤独,有了它的人则很坚定。它在一
个人身上发生,那是因为他性格上的光辉;如果它在一个人身上消失,那便是人格上一种无
可弥补的缺憾。

  他们信王小石。

  所以他们毫不考虑便跟随了他。

  可是王小石现在要做的事,真的值得他们这般信念不移吗?

  如果王小石在他们面前失了信,这些朋友兄弟又会怎麽想?

          口        口        口

  王小石要杀诸葛先生。

  要杀诸葛先生之前,先要部署。

  部署的第一步,便是退出金风细雨楼。

  无论王小石的成与败,诸葛先生的生与死,都与苏梦枕、白愁飞等无涉,自然,也追究
不上金风细雨楼。

  当然,如果行刺成功,论功行赏,受惠的自然少不了金风细雨楼。

  所以王小石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信呈苏梦枕。

  信的内容是:退出金风细雨楼:信已成。

  王小石的文笔本就挥洒自如。

  要退出金风细雨楼,必定要有藉口。

  一个人如果要「背叛」他的上级,「不服」永远是最有力的理由。

  他不服苏梦枕,自认为不该只当「三当家」。

  他不服苏梦枕所领导的金风细雨楼,不赞同他暗里支持在朝廷里诸葛先生的派系。

  他不服温柔为何只喜欢跟自己闹在一起,而偏对白愁飞情有独锺:「不服」,便是理由


  王小石觉得振振有词,大致可以瞒天过海。

  直写到第三点的时候,王小石心中一动:到底自己有没有真的这样想过呢?

  宣纸上墨渖未乾,他提著笔,一时没写得下去,就这样呆了一阵。

  窗外雪意浓,这一两天里,大概会下场大雪吧。

  这种雪一旦开始,就不易止歇。

  至少,寒意在短期间是不会消散的。

                   

  斋室之外,可见酒楼妓馆,真个是极尽豪华,在灯升幕降之际,仍见一片繁盛景象,真
个是三面相通,五楼相向,各有飞桥栏槛,明暗相通,珠帘绣额,灯烛晃耀。

  是时,西夏寇边,辽军进侵,金势日猖,盗贼 起,浙江方腊,起兵作乱,数逾二十万
人,淮南宋江,以三十六人趄事,威行河溯,转掠十郡,无可撄其锋,而君主荒淫,奸臣当
道,侈靡日盛,国势日衰。

  这是一场奢豪的迷梦,还是悲落哀凉的现实?

  (大概我亦有这般想过吧?不然,怎麽含在无意中把温柔的熊度,也列成了第三项理由
:要真的是这样,我实在是个卑鄙小人,愧对白二哥。

  王小石仍萦绕著这在心头里的耿耿。

  (看来,这个冬天会很漫长吧:(这个冬天,将会很冷的吧:)温柔可是个怕冷的女
子呢:)这一恍惚间,砚上的墨汁又凝结了。

  王小石动手磨墨,把信写好,交给祥哥儿,速呈苏梦枕,他相信在这时侯,白愁飞已把
一切细节节与转折,禀知苏大哥了。

  王小石写完了信,把愁石斋里的字画卷了趄来,好好的摆放著,然後关上了门。

  温柔、方恨少、唐宝牛这一干旧雨新知,含在瓦子巷姜行附近的戏台下竽他聚合,一 
去做一件事。一件足以撼动京师、震 朝野的大事。

  (同时,戏台上也做著大戏吧:)(不知是唱曲还是杂剧、说书还是傀儡戏呢?)(我
们自己的戏,也该上台了吧?)不知道大哥收到我的信的时候,今天的第一道雪下了没有?
他的第一道命令下了没有$他映著炉火,在绿楼西窗前展信而读时,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呢?

  口。

  白愁飞自祥哥儿手上接到了信的时候,信并没有封口,白愁飞先行拆阅然後他说:「可
以了,你去吧祥哥儿觉得有些奇怪。可是他不敢问。他有一种奇特的感觉。他觉得白愁飞在
笑。就算他外表一点笑容也没有,但他内心。一定是在笑著的,为何他不流露出丝毫笑意呢


口口可怪的是,祥哥儿想到这一点的时候,心里竟生起了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他也不明
白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感觉。]恬口口口王小石在赴瓦子巷之前,还是决定先去一个地方。那
就是直赴大理寺衙门监狱,探听张炭的安危。王小石总觉得张炭被捕的事,可大可小,而被
张炭无意中偷到手的书,也必有蹊跷。这段日子以来,王小石跟好大喜功、爱克英雄的唐宝
牛,和胆小怕事又常惹事生非的张炭,已结成兄弟一般的莫逆之交。兄弟有难,怎能袖手旁
观:这便是江湖人的原则。王小石写得一手好字、作了不少好诗、又能洋洋洒洒的写文章,
他的武功高、剑法好、刀法也一流,他可以说既是文人,又是武人,但更切实的是:他是江
湖人正如人无论做什麽职业,都只是兼职,一个人真正的终生职业,当然是做人。做人才是
人的」本行「。当好一个」江湖人「,才是王小石的」本份「。他决意要先去探张炭。人的
一生,往往是由一些看来不重要的选择或决定所改变。在黄鹤楼下,由於他多望了几眼,便
认识了白愁飞,致使第一次与六分半堂对敌。在汉水畔,因多看了一瞥,便结识了雷纯,首
次与迷天七圣」的人为敌。

  在苦水 废墟里因一场雨,而救了苏梦枕,并与他同赴三合楼,还成为了金风细雨楼的
三当家:这一回呢?

                   口

  谁知道~。

               口        口

  谁也不知道生命之流把人载到什麽地方去。

  也许生命的存在,便是要人继续做自己不能控制的事。

  人活著也许便是为他自己制造麻烦,或为他人制造烦恼。没有麻烦,就不是人。

  如果这是真理,把「麻烦」二字换成「欢愉」,整个人就会轻松得多,有乐趣多了一可
惜任何快乐,都得付出代价换取的。

  有时侯,代价实在是人大了。

  就像有些货品一样,代价太昂贵了,便叫人买不起。

                   

  快乐也如是。

  所幸真正的快乐,反而高价难寻,只能在内心里才觅得。

  只是怎样从自己内心深处,把快乐释放出来,也是门艰深的学间,首先要自足,然後要
存善,按著要看破,还得要放开,才能得到自在。

  千金易得,快乐难求@口口苏梦枕一向都不是个快乐的人。

  他的神色非常阴郁,加上他一直有病,所以更活得像眼里的两盏鬼火一样,身子消瘦得
几近失去了影子,只剩下双颊苍青里的两掩酡红。

  那大概是病人在体内的筋络燃烧吧?

  自从他断了一腿之後,神情更有一股郁勃难伸之意。

  现在他的眼神更添了一层不快乐。

  除了这一点点之外,白愁飞就再也观察不出个所以然来了。

  苏梦枕刚刚读完了信。

  王小石的信。

  他放下了信,就置於膝上了,寒火般的双目,望向窗外。

  远处是青山。

  。近处是重楼。

  山外青山。

  楼外楼。

  他看完了信,很疲倦,像是在忽然间老了十年。。

  他坐在一张高大而奇特的木椅上,这椅子全是用长短不一的木块砌成的。

  每一根木头都是直的,这椅可卧可靠,但却并不十分的舒适。

  (苏梦枕的权力,在开封府里已是道上第一了,他为何还要坐这种古拙而不舒服的椅子
。)(其实,除了龙椅,他什麽椅子都坐得起。)(也许,苏梦枕选这张椅子,就是为了
要让自己不会感到太过舒适,唯有还觉得不适,才会提高警省、奋发图强。)(以苏梦枕今
天的身份地位,已不能败:他」站「得太高了,而且在咫往高处的过程里,已弄得他遍体鳞
伤,如果突然栽倒下去,只恐怕不但难以全身,也难以活命了。)白愁飞看著这个孤独而寂
寞的人,心里忽然有许多复杂的感觉。其中的一个感觉是:如果坐在这张椅子上的是他,不
知自己又会怎麽想呢?口」湖水又涨了,总有一天会泛淹出来的?「苏梦枕悠悠地说,忽然
加问了一句:「你在想什麽?」

  白愁飞神色不变的道:「我在想,三弟为啥要这样做呢?」

  苏梦枕长长地一款。

  「也许,他真的是这样想,」苏梦枕眼里孤寞深寒之意又厉列了些:「人只会做他所想
的。」

  「人有时候也会做一些他不想做的事,他会不会是被迫的呢?」白愁飞哀伤地道:「他
俯倾於权重天下的太师蔡京,自然不喜我们支持诸葛先生了,我真不明白,小石理应不是这
种人。」苏梦枕忽用手捂住左胸,脸色惨灰,双眉几结在一起。

  白愁飞这方发现,苏梦枕在近半年来,眉毛脱落了不少,头发也稀疏了。

  良久,苏梦忱才咳嗽起来,而又似把心肺都 出来的咳嗽。

  然後,苏梦忱才很轻很轻的问了一句:「老二他什麽都没跟你解释?」

  白愁飞发出一声悠悠长叹。苏梦忱也不再言语。他著看楼外斜飘的雪花,好像化身为湖
边的枯树,在守候整个冬天的寒寂。

          口        口        口

  王小石一到大理寺监狱,颜鹤发就一把拉住他,很有点气急败坏。

  王小石一见他样子,就问:「出了什麽问题?」

  以这一干人在京畿路卧虎藏龙的高手里,颜鹤发可以说是年高望重,他既是「迷天七圣
」里的大圣主,而在「七圣盟」溃败後他随即加入「金风细雨楼」,同样享有相当的权威,
武林同道自是一向都敬之长之,而官场上的朋友自也不致不给他颜面。照这样看来,这事儿
连人头熟、人面广、手段高明的颜鹤发也解决不来,王小石不免有点讶异。

  「张兄弟一进这儿来,本来就要吃苦子的,我拦住了,但放人他们却不敢拿主张;」颜
鹤发无奈地道:「这是四大名捕拿的人,谁也不敢担待,谁也不敢擅释。」王小石眉毛一振
道:「四大名捕好大的威风:张炭犯的不是啥大不了的事,还得喂他苦头尝尝,也可没把风
雨楼瞧在眼里了,现在是那一位名捕大爷当的值?」

  颜鹤发也嗤笑道:「铁二爷和崔三爷把人押进来就不理了,现在是冷四爷手下的案子,
他铁脸无私、六亲不认,谁的帐自然也不认了。」

  王小石心中有气:「冷四爷?冷血?」

  颜鹤发说:「自是他了。」遇上四大名捕,饶是他天大的颜面,也没法处理。

  王小石哼嘿了一声:「我倒要拜会拜会这位名动江湖的使剑第一勇士。」

  「他还没来呢。」颜鹤发道:「张炭还收押在牢里。」

                   

  王小石迟疑一下,道:「我得先见见张炭。」

  颜鹤发道:「这倒不成问题。」他早已打算了刑部同门郎中,同狱官也大都买颜鹤发的
帐,王小石进入了收押疑犯的羁室,先与张炭会面。

  颜鹤发本要一道入内,王小石知张炭向来胃口奇佳,入狱後必填不饱肚子,便要颜鹤发
再去准备一下。

  俟颜鹤发匆匆去打点一切之後,王小石便走入牢里。

  这是他第一次走入一座监牢。

  口口你进过监牢吗?

  如果你入过监狱,便可以知道那是一个怎样的非人世界。

  这里非人间。关的是一些失去自由、绝望的人。病菌在空气里蔓生,有的是含冤未申而
收监的,右的根本因狱讼稽留不决,按谳不实,致被长期扣押在狱,奏案累牍,疏驭岁月,
公文辗转运同,延滞腐败,而长吏既不亲决,胥吏又旁缘为奸,滋蔓 年,日久既生。王小
石自入江湖以来,多识得各路市井英雄,受刑入狱的汉子也在所多有,一早已风闻种种监狱
里令人心酸心寒的情形。

  他决不顾见自己的好友会落在监牢里。

  何况那是一条汉子:更何况张炭犯的不是什麽大不了的罪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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勿以物喜,勿以己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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