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prise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luling (思成), 信区: Emprise
标 题: 温柔一刀38
发信站: 紫 丁 香 (Sun Aug 2 06:57:18 1998), 转信
三八空洞的人
突然间,他们所站立之处,轰然下坠。
他们就算想纵起、跳避、找落脚处,也完全没有用。
因为整块三合楼二楼的地板,一齐征下坠去,彷佛这二楼木板原木就架在虚
无 渺的地方,现在顿失所倚。
一峙之间,所有的事物,连人带桌椅,包括四名剑婢和四名圣主,身子一齐
往下沉。
麈烟四扬,那一大片木板轰然坠地。
白愁飞依然站立,飘然麈埃不沾。
他已闪到雷纯和温柔身後。
就是因为他的两只手指,温柔和雷纯才并没有仆倒。
四剑婢则跌跌撞瞳,陈斩槐更摔了个仰八叉,因名堂主们早有准 ,所以并不狼狙。
唐宝牛则麻烦了。
他的块头特别大,在往下坠时,一时冲向前面,一时落到後面,拚命想把稳
桩子,偏生马步又不争气,踉跟跄跄,几乎跌个饿狗抢屎。
张炭轻巧较佳。
可是他更忙。
他忙看去抢救那五十七只碗。
五十七只空琬。
那是他吃饭的家伙,沫不能打破。
这一干人随看木板,落到楼下,楼下已没有人,没有桌椅,彷佛都给人神不
知、鬼不觉的移开了,只剩下一个空空的店于。
有两个人,都蒙看脸,正迅速飞掠到三合楼门前一人的身边。
这两个蒙脸人在弹指间使折下一切支撑看二楼地板的事物,然後却徒七圣主
身边倚立。
众人落地,骜魂甫定,只见朱小腰、邓苍生、颜鹤发、任鬼神都向门前坐看
的那人恭声道「属下叩见七圣主、关七爷。」
一时间,众人的注意力,全都在「七圣主」的身上。
「七圣主」 迷天关七,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物?
口 口 口
他们没有看到关七。
他们只看到一个空洞的人。
道个人并没有蒙面,也没有戴上头笠之类的东西。
你一看这个人,便知道他是一个完全「空洞」
这「空洞」,系指他的思想、感情、过去、现在、未来,甚至一切。
他的表情似在苦思,眉峰、鬓发上也似盖上了雪花,但他却有一张孩子脸。
这张孩子脸与颜鹤发全然不同。
颜鹤发是保养很好,童颜鹤发。
这人却似长大到一个地步,就完全停顿了下来,他眼神的茫然,已经达到了
空洞的地步,甚至他的五官和表情,都只让人有一种空洞的感觉。
这个人,是坐在一张能够推动的黑色椅子上。
这张椅子 与其说是「椅子」,倒是更似囚车┃
四面都是黑色的铁,像个铁箱子,人坐在里面,只露出个头来,就像是押解
要犯一般。
不过,铁箱子只问上了三面,有一面是打开来。那是正面。
因而,在场每一个人都可以看到这空洞的人,双腕之间,被一条斑褐色的锁
链扣看,钢箍就在腕上,铁链长仅二尺,双踝之间,也有钢箍,扣着三尺不到的
斑灰色锁链。
这个人,就像监犯一样。
众人见到了道人。只是他自哲得不可思议,想必是终年累月见不看阳光,心
中都为他感到怜悯起来。
尤其是张炭。
他健康眉色与那人一相映照,更加对比强烈,他只看了那人一眼,就觉得很
不舒服,更为刚才差点摔了一大跤而不快,於是喝问道:「谁是七圣主? 我们已
下来了,还不滚出来
他这句请一说完,那空周的人陡然抬头。
那人一抬头,张炭就吓了一跳,忍不住退了一步。
他从来没有见过那縻可怕的目光。
那麽刚列的目光,那 可怕与凌厉的目光,居然是从一对完全空洞的眼里发
出来的。
厉光一闪而没。
张炭已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心头有艮奇怪的感觉。
他一向不想死。他活得十分愉快,也十分充实。他跟雷纯相知,因为曾经答
应过她一句话,受过她一次恩,便誓要维护到她出嫁为止,跟这样一位红粉知音
在一起,他的心情自然是十分愉快; 阿况他天天吃钣,这是他最大的兴趣,如果
死了,便吃不到饭了,所以他从来就没想过死。
而且他还十分怕死。
能不死时,他尽量不死。
为了不死,他不惜哭,也不惜喊救命。
他从不希望结束自己的性命。
可是他只被那人看了一眼,忽然间,心头就似压了一块铅铁,几乎有点想去
死。
死是一种万念俱灰的决定,不过那也只是一个决定,跟决定生、决定喜欢一
个人、决定使自己开心起来一样,都只是一个决定。
不过,当「不如一死」这个念头生起来的时候,也同时是决定不再决定其他
任何事情的时候┃
所以才有所谓:「求死是不能解决任何事情」之说。
张炭只被那人看了一眼,突然就闪过:「生不如死」,这样的念头。
天昏黯灰沉,风卷云涌。
风是逆风。
烈风吹得众人几 不开眼。
颜鹤发沉声道:「七圣主关七爷已经来了,休得无礼!」
众人心中都是一凛。
这形同白痴般、囚犯一样、空洞的人,竟然就是名慑天下、神秘莫测、武功
高绝、号令黑道的关七!
口 口 口 口
众人还是惊疑不定,忽听头顶上有人说道:「他是关七?还有没右关八?」
众人猛抬头,只见王小石一手攀住屋梁,往下注视,笑嘻嘻的看看下面的人。
关七也抬起头来,眼神茫然。
王小石笑道:「可不是吗?还是你抬头看我在先。」说看 然而下。刚才他听
到外面有人喝令他滚下来,楼板立塌,他立即飞跃而起,攀住横梁,依然坚持让
关七先抬目看他,他才有下来,飘然落到关七面前。
关七也不生气,只迷迷惘惘的道:「关八,谁是关八?」脸上 出苦苦思索的
神情,可是这一来,更显空洞。
站立在关七身旁,一左一右有两个人。
两个人都蒙若脸,像两尊钢铸的巨俑;
右边的人,穿看宽袍肥袖,指掌全拢在袖里:左边的人,戴若鹿皮手套,若
去手指比一般人是乎要长出一半来,谁都没有忘记这两人就是刚才把整栋楼像切
豆腐一般拆下来的人。
长指的人忽趋近关七耳边,细声细气的说:「七爷,请下令。」
关七茫然道:「下令?下什麽令?」
蒙面长指人道:「他们有辱圣主的威名,该下决杀令。」
关七眼中迷茫之色更甚。「他们胆敢辱我的威名?他们为什麽要辱我的威名?」
蒙面高个于的长指人道:「他们不仅亵渎圣主威名,还阻拦圣主迎娶雷姑娘
的事。」
关七脸上仍是一片惘然:「我迎娶雷姑娘?」
宽袍肥袖的人短小精悍,结实得像一记沉雷,乾咳了一声,道:「雷姑娘就
是口六分牛堂口雷总堂主的独生女儿。」
,
蒙脸长指人不单是指长,身形也很修长。「圣主要娶雷姑娘,雷姑娘就是圣
主夫人,圣主夫人就是你的夫人,可是,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却来阻拦。」
关七脸上已出现懊怒的神色,「谁是雷姑娘?」
修长个子用中指向雷纯遥相一指,道:「便是她。」关七看了一眼,忍不住
看第二眼,若了第二眼,又禁不住看第三眼,越看,眼里的茫然之色逐渐消减,
取而代之的是温柔之色。
可是,这时候,场中已起了极大的变化!
原来那修长个子向雷纯遥指,白愁飞已横行一步,,准备万一对方出里,他
可以及时出手。
他已经右得分明:这一高一矮一修长一精壮的五、六 主,身分只怕要比前
面四名堂主来得更高,而且武功也更莫测。
但他还是意想不到。
修长个子中指向雷纯一指,尾指也同时翘起;向雷纯那一指什麽事也没发生,
但尾指朝 处,一股劲风,陡然飞袭,一名兰衣剑婢哀呼一声,额上溅出血丝,
仰天就倒。
修长个子阴笑一声,令人不寒而栗。
三剑婢惊呼,见同伴印堂穴汩汩流出鲜血,又惊又怒,仗剑向修长个子冲去。
白愁飞知道这些人决非这修长个子之敌,急叱:「停步。」
那三剑婢因伤愤於同件之死,不管一切,仗剑要冲去拚命,唐筲牛不忍见她
们去送死,连衔几步,双手一探,抓住两名剑婢肩膊,道:「别去:」
那两名剑婢鄱是年轻女子,而今被唐宝牛一对大手,搭在肩上,正是寸步难
移,心中羞愤,同时返身,一左一右,拍拍两掌,掴在唐宝牛脸上。
唐宝牛哗哗大叫:「你们怎麽打人?」抚脸呼 不已。
菊衣婢女气呼呼的道:「谁叫你不规矩,教你知道厉害:」
张炭见唐宝牛抓住两名剑婢,他也长身拦住另一名梅衣剑婢,忽瞥见一旁的
唐宝牛吃上耳光,果尔梅衣剑婢也一掌括来,他运退两步,闪躲得快,嘻嘻笑道:
「前车可监,万幸万幸:」不料,得意中一脚趾踩在温柔的脚上。
温柔见那修长个子一出手便施暗 ,杀了阀衣剑婢,温柔自是大为"怒,她正
要街上,却被唐贸牛庞大身形 住。她的轻功甚佳,一闪而过,不料刚好给张炭
陡退之时,睬了一脚,痛得人心人肺。
温柔这下心头火 ,抬腿就给张炭臀部一脚:「死东西:敢踩本姑娘的脚趾!」
张炭忽然踩看温柔乍然返首,只见一张脸轻瞠薄怒,美得忘了形,心中不知
怎的同时忽然想到两个本来实在不相干的句子:「阿弭陀佛」和「唯小人与女子
为难养也」,忙不迭想道歉,岂料「对不起」尚未出口,温柔已一脚踹来。
饶是他躲得快,不致屁股捱踢,但腿肚子也给温柔蹴了一下,踉跄了几步,
怪叫道:你这算什麽……凵」
这一来,梅、竹、菊三剑婢都无人相拦,又持剑冲向修长个子。
白愁飞眉心一皱,同雷纯道:「快喝止她们!」
雷纯不徐不疾的叫道:「不要去。」
梅、菊、竹三剑婢陡然止步,竹剑跺足抗声道:「小姐,兰姐她不能白死…
…」
雷纯眼中也含怒愤之色,但平静地道:「白公子和王少侠会为我们讨回个公
道的。」
王小石早已一步跳出来,向修长个子戟指喝道:「你为什麽动手杀人?」
修长个子阴声道:「既然动手,便应杀人;不杀人又何必要动手?」
王小石怒道:「好:你可以随便杀人,我可以随时杀了你。」
修长个子似乎在垂目端详自己的手指,「一个人如果有本事随时杀人,他就
有权随时把人杀死,只可惜你没有这种本领,所以你只能作一个被杀的人。」
王小石怒笑道:「你怎麽知道我没有杀人的本领?」
修长个子傲道:「因为你遇到我。因为京城里没有你这号人物。」他阴恻恻
的道:自废一臂一腿,滚出京城去,我们口迷天七圣口或可饶你小命:」
王小石忽然笑了起来。
怒笑。
白愁飞也在笑。
傲笑。
从来没有一个人笑起来的时候,会像他那麽傲慢。
唐宝牛看在眼里,也很想笑上一笑,在旁的张炭就问他道:「喂,你傻笑什
麽?」
唐宝牛为之气结。
修长个子也为之气结。
因为他听到王小石跟白愁飞的对话。
「你有没有听见他 什麽?」王小石问白愁飞。
「他在交代遗言。」白愁飞说。
「他错了。」
「他错得很厉害。」
「本来,我们来这里,是保护雷姑娘,无论那一方胜,那一方败,都不必杀
人拚命。」
「本来是的。」
「可是,这个人一来,就杀了一个全不相干的女孩子。」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白愁飞冷峻地道,「欠人性命,还人一命,这是江
湖上千古不易的道理。」
「对,他既然杀了人,就得准备被人杀;」王小石道,「所以,这交手已跟先
前的不一样。」
「刚才是比试,现在是定生死。」
「既然如此,这儿一切,就请二哥料理照顾。」王小石拱手道,「我先上一阵。」
「对不起,这人的命,该我来取,你来照应大局。」白愁飞长飞栏在王小石
面前,坚定地道。
这……」
「刚才你已上了一阵,这阵该轮到我来。」白愁飞双眼一直盯着修长个的手
指,「何况,他这一指,揉合了「落凤掌口、「卧龙爪口两门绝学,已失传多年,
我算是看走了眼,他在我面前杀人,这事理应由我揽上。」
「二哥……」
「就算你对我没有信心,也应该相信我的口惊神指口,」白愁飞道:「你放
心,今天来的高手,还多着呢。」
两人谈话问,简直是把修长个子当作一个死定了的人,只在讨论由谁下手而
已。
气恼之外,更令修长个子心 的是:自己揉和两大绝学「卧龙爪」和「落凤
掌」所创的
「雷凤爪」,克给这倨傲的青年一眼看穿!
修长个子突然有一 特异的感觉。
他必须要杀死这一个人。
否则,总有一天,他会被这人所杀。
忽然之 ,两个人的命运就像交织在一起,谁必须杀死谁,其中一惘必死在
对方的手上。
--
勿以物喜,勿以己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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