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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luling (思成), 信区: Emprise
标 题: 温柔一刀61
发信站: 紫 丁 香 (Thu Aug 6 11:09:44 1998), 转信
六一大好头颅,谁刀砍之
以唐宝牛和张炭的「罪名」,自天牢 「脱身」,本来可以说是没
有可能的事。一直等到第二天的傍晚,他们仍在樊笼 ,不过,也
不知怎的,任劳并没有再来审问他们。
唐宝牛早已失去了耐性,烦躁极了。
张炭想到明天金风细雨 与六分牛堂的决战,心中也很悬念雷纯的
安危。
到了晚间,狱卒送饭,唐宝牛一见又是自一个肮脏至极的大木桶
匀出一羹猪糠似的「食物」,注入他们的破碗 ,忍不住呷道:
「这不是人吃的:」
那狱卒冷哼一声:「怎麽?你在外面是皇帝,到了这儿也只是王
八:这 多少人吃了个三五十年,也从没有这等怨说:」
唐宝牛又待发作,张炭一闪身,到了栅边,只沉声道:「千叶荷花
千叶树,千枝万叶本一家,不知征天涯的怎麽走?往你家怎麽去
?」「
那狱卒也不敢怠慢,道:「天涯路远天涯近,天下虽大此吾家。家
中有五豹、一磴、十话梅,上不了天、下不了地,牧童遥指处,此
处不通行。」
唐宝牛一楞,间:「你们说些什麽?」
张炭赶忙道:「老哥,请高抬贵手,予以放行。」
狱卒瞪了唐宝牛一眼,但对张炭的态度倒还不错:「我早听他们说
了,大家也在设法了,可是你是朱月明下令拘拿的人,又是任劳负
责的要犯,只怕难行。如果拖上十天八天,倒好办事。」
张炭诚挚地道:「红花十七瓣,咱是桃花老五,你就行个方便,我
们实有非在今晚出去不可的苦衷。」
「这样……」那狱卒沉吟了半晌,又瞪了侧首睁眼 着他们的唐宝
牛一眼,「你一定要两个一齐出去?」
「咱俩一起进来,就一起出去。」张炭十分坚持。
「要是只走一人,倒好办事……」狱卒用木杓敲敲木桶边沿,下定
决心似的道:「没法子了,只好请动……他了。」
张炭道:「他?」
狱卒道:「悲欢离合门外事,不见天日凄凉王。」说着便神色惶然
的走了。
张炭呆在那 ,半晌作不得声。
唐宝年问:「那是什麽东西?」
张炭忽叱道:「胡说:」
张炭很少对唐宝牛那麽凶,唐宝牛倒是不气,反而更奇,只改囗
道:「那是个人?
张炭喃喃地道:「原来……他也在这 。」
唐宝牛趁机问:「谁?」
张炭道:「凄凉王。」
唐 牛奇道:「凄凉王?」张炭便不说下去了。
到了入夜,忽听牢门依呀打开,两个狱卒走了进来,然後走入一名
白发苍苍脸色苍白、又乾又矮又瘦,但脸上的肌肉偏松弛得合成了
赘肉的老头子,同张炭间:「你是桃花社的张老五」
张炭抱拳躬身道:「点字龙尾,晴字龙头,小弟只是从虚的风,拜
见从龙的青云。」
那老人道:「天大地大,无分彼此。很好,你一定要走?」
又问:「两个人走?」唐宝牛 囗道:「你是谁?凄凉王?」
老人脸上陡然显出极其惊惧的神色来,退了一步,「我……你别乱
说:我只是这 的死囚而已:」
张炭连忙喝止唐宝牛:「他是这儿不见天日的弟兄 的大阿哥,人
称郭九爷。」一面向老人赔礼道:「我这位兄弟,不懂事,请九爷
不要见怪。」
那老人这才回过神来,道:「我也不是什麽九爷,我姓郭,叫九
诚,江湖上的人给我一个浑号,叫「恶九成,来到这儿二十多年,
也没变,还是恶不了全:」
唐宝牛顿觉这老人十分好玩,大合他的脾胃。郭九成道:「凄凉王
遣我来问你们:是不是今晚一定要出去?」
张炭斩钉截铁的道:「是。」
恶九成又 :「出去以後是不是即刻就找苏梦枕?」
唐赞牛道:「要是温柔还留在姓苏的那处,我自然先去找他。」
张炭沉吟一下子,才道:「我先找雷纯。雷纯是雷老总的女儿。」
老人恶九成反问:「要是雷纯不在呢?」
张炭一怔,道:「那麽,雷损总会知道她的下落罢?」
恶九成笑道:「要你也找不到雷损呢?」
唐赞牛却说:「慢着,你自己也出不了此地,又怎麽救得了我们
?」张炭忙捏了他一把
恶九成也不以为 ,只说
「我不能,但是凄凉王能,不过,他要你们先答应他一个条件。
那条件就是要他们在「破板门」附近,带走一个四肢都像打断了似
的老人,要求唐宝牛透过温柔的关系,把这个人引荐苏梦忱至於苏
梦枕要不要用这个人,则是不干他们的事,不必负上责任。
遇上这种事情,唐宝牛自是大拍胸膛:「没问题,都包在我的身
上。」
张炭和唐宝牛都不知道凄凉王此举是何用意,因急着出去,就不加
细析了。临「越狱」前,那有意放行的牢头还叮嘱他们「千万不要
再进来」。不意到了破板门,却遇上了温柔与雷纯,并闻得金风细
雨楼和六分半堂已定出了胜负,颇感突兀。
他们两人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麽事,雷纯没有说,温柔不敢说,
刚才的事,只有她们两人知道,那委屈也只有她们自己承受。唐宝
牛和张炭把外衣让两个衣衫不整的女子披上,心上疑窦,嘴 激
愤,但却碍不敢间。
乍闻雷损丧命的消息,雷纯自是伤心,忽听一名净衣丐道:「雷损
是自己跳入棺材炸死的,听说苏梦枕今天在天泉山金风细雨楼 摆
厌功宴,恐怕现在就要开筵了。」
雷纯听得心头一震,立刻在紊乱中整理出一个头绪来,转首 夫,
只见一个脸无衷情的高大乞丐,手脚关节都似软绵绵似的,像给跌
打郎中接驳道,并且接驳得并不高明,从语言和鬓发,倒可以断定
是一个老人,很老很老的人。
却听张炭失声道:「是不是你?」
那老丐道:「是我。」他说:「是凄凉王叫我跟你一道的。」
雷纯小心翼翼的问:「你说苏公子他们在金风细雨楼摆厌功宴?」
老丐道:「正是,你想不想去?」
温柔仍觉悲愤难抑,不知为何雷纯竟能忍得下来:「我要找大师
兄,把那……人扯出来剁一千刀:」她一向骂惯了人,但因对那人
心恶痛绝到了顶点,反而不知道用什麽言词来骂他的好。
唐宝牛笑得嗤啦一声:「好哇,我这就带你们去。」
老丐道:「这样正好。」回首 雷纯。
雷纯赧然道:「也好。」
唐宝牛在赴天泉山的路上闷声问张炭:「凄凉王田到底是谁,你要
再不说,我可跟你翻脸。」
「我也弄不清楚他的身分,只知道他曾任刑部主事,官拜三品,後
来失势,自囚天牢,但在牢狱 ,如同王爷一般,听说他的身分特
殊,除非是天子亲下处决令,否则,谁也治不了他的罪。」张炭给
他 得没法予,只好说了,「这人跟道上朋友很有征来,很镇得住
窑子 的弟兄,不管在明在暗,都敬他三分,怕他七分。」
唐宝牛的兴致可又来了,「有这样的人物麽?我倒要见识见识。」
忽听一声冷哼,发自那净衣老丐。唐宝牛又要寻衅,张炭忙道:
「难道你又想锁入笼子 去麽?别大言不惭:」
在赴金风细雨楼的路上,一向爱热闹的温柔,却一直守在雷纯身
边,眼圈更红红的,却又不敢上前,不敢走近,不敢相间。
俟到了天泉山,金风细雨楼的杨无邪走报还在绿楼 的苏梦枕:
「温姑娘回来了。」
王小石喜溢於色。原先他们早听狄飞惊遣人来告:守护温柔和雷纯
的林哥哥被人引走,调虎离山,其他侍候她们的人全遭毒毙,已失
去雷、温二人 影,苏梦枕等人正在纳闷谁敢在得意正春风的金风
细雨楼上动脑筋之际,便听到了温柔回来的讯息。
苏梦枕问:「只她一个人回来?」
杨无邪道:「还有雷小姐、唐宝牛、张炭,以及……」白愁飞听得
眉毛一剔。
苏梦枕动容道:「雷小姐也来了麽?」
杨无邪还是把话说下去:「还有一名城 的净衣丐。」
苏梦枕一拐道:「净衣丐?」
杨无邪道:「我已遣人去查他们的来历了。不过,张炭在江湖黑白
二道上,辈分颇高,刚有消息说他和唐宝牛被朱月明抓进了天牢
,张炭依然能凭藉他的关系,逃了出来,看来,这净衣丐正是与
他同一道上的人。」
苏梦忱微讶道:「朱月明动手了麽?他把唐宝牛和张炭抓起来,道
算什 ?」
杨无邪道:「以属下的着法:朱月叫是想在金风细雨楼与六分半堂
力拚之际,引动桃花社和五大寇的弟兄入一只,把局面越搅越乱,
他可坐收渔人之利。」
王小石不禁问:「局面愈乱,他这个刑总岂不愈难混,有什麽利益
可言呢?。
杨无邪一笑道:「利益可多着呢:第一,他可以藉此把朝廷急欲消
灭的「桃花社。五大寇囗人马,一举领功;第二,唐宝牛和张炭失
踪,足以使雷纯和温柔误解交恶,让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的仇隙
更难以化解;第三,如果他受人所托,或有第三个潜伏的势刀,他此
举则是隔山观虎斗,点火烧山。」
王小石道:「第三势力?你是说关七?」
杨无邪道:「关七的迷天七圣已被 溃,不足以畏。」
苏梦枕道:「我倒认为不可掉以轻心。」杨无邪心中一凛,却道:
「是。」从来不轻视人是苏梦忱最大的优点,杨无邪一向深谋远
虑,但在武功修为和处事用人上,地自知不摆与苏梦忱相比。
王小石道:「大哥要不要下去?」说这句话的时候,眼 流露出关
凄之色。
「绿楼」本是金风细雨楼头领们寝卧之地,苏梦忱在六分半堂把雷
损逼得自杀身亡、纵拄了大局之後,已感 病齐发,若不是白愁飞
和 小石匡护,当场就有可能不支。苏梦枕这下回到绿楼顶层,秘
密的经由树大夫仔细诊治过後,认为 气已然上侵,纵压得住病情
的恶化,也制不住毒力的蔓延,或疗得了 ,便镇不住病,而且,
若要医冶苏梦枕一身的痛,除非他立即卸下一切重任,闭门养病,
以他本身精湛的内力,或还有五成生机,而如果要拔除毒性,则恐
怕先要把左腿切除。
树大夫十分 虑,因而把情况直接向苏梦枕说出来。
他知道苏梦枕是一个坚强的人。
所说坚强的人,其实就等於说明了这个人曾接受过严重的煎熬与打
击,仿似过人的心志一一克服。
苏梦枕也是一个成功的领袖。
或功的领袖是应该负得起重任的,也就是说,他所遇到的问题和克
服问题的能力,都要比常人艰钜和强韧。
所以苏梦枕对自己的病情,知道得一清二楚。
苏梦枕听完了之後,只苦笑说:「你知道我最近为什麽要吸收这麽
多新进的好手因由吗
树大夫说:「因为你要跟六分半堂决一死战。」当然,这答案他有
一半是故意猜错的。
他是很好的大夫,一个成功的医者,必定读了很多古籍,除了对病
人的身体了解之外,也对病人的心惰有所了解才行。
苏梦枕是楼子 的领袖,也曾有恩於他,所以树大夫愿为金风细雨
楼泫命,六分半堂千方百计,都挖不走这个人物。
领袖的问话,你不须要次次猜对、答对,总要把道理让对方说说,
这才有道思,而且,这也不是什麽曲意阿谀,只不过是使宾主间相
处得更愉悦而已。
「对了一半。我建立了金风细雨楼,希 能找到很好的继承者,所
以找才急於消减六分半堂,因为我不愿有一日我不在的时候,金风
细雨 便被六分半堂并吞,也不希 我撤手之後,金风细雨楼欲振
乏力、烟消云散;」苏梦枕摇百笑道:二个创举,有人接得下去才会
有永远的价值,否则成了古董,那就没意思了。我不怕被超越,只
怕没有人想超越。」
树大夫眼中流露出钦佩:「是。」
苏梦忱笑说:「其实你也不必故意答错,你和无邪,都是大智慧的
人,可惜没有开创、承接的魄力的手腕,以後还得借重你俩好好辅
助接任的人。」
树大夫道:「可是,你只需要好好歇一段时日,就可以……
苏梦忱笑道:「你着我在此时此际,可以休息麽?」
树大 道:「六分半堂已经完了 。」
「六分半堂并没有亡;」苏梦枕更正道:「只不过是雷损个人败北,
我如果在此时一歇,便等於错失了时机,六分半堂仍然足以成为可
怕的威胁,或有新的敌手藉此趁虚而入。我们最好未雨绸缪,不然
也得要亡羊补牢,否则必追悔莫及。」
树大夫坚持地道:「那你至少今晚也得要歇一歇……」
「我们击败了雷损,是大伙的功劳,今晚一定要开厌功宴;」苏梦枕
说:「假如我不出席,别人就会认为我们也没讨着便宜,一直伺机
而动的势力,很可能使会乘机窜起了。很多人都以为酬 是最无用
的,殊不知酬 之用处可是人到着不见,摸不着的。」
树大夫大声道:「可是你今晚再要是不急治,这一条腿只怕就要保
不住了。」
「不过,如果我没有出席今晚在红楼所设的筵宴,我们胜利的成
果,也要难保了;」苏梦枕 然笑道:「这事他日再请,今晚,我是
非下去主持大局不可的。」
「反正这腰多风险都目过了,也不在 再冒这一次险;」苏梦枕一面
要树大夫扶下楼,一面讥诮她笑道:「大好头颅,谁刀砍之?我倒
要看看,到头来谁的头硬、谁的刀利?」
这当然也不像一个已经大获全胜的人所说的话。
囗囗囗囗
王小石有这一间,是因为他也精通医理,看得出来,苏梦枕是决不
该再强撑下去的了。
苏梦枕只说:「除了刀南神今晚为急令所召,仍要在京畿布防之
後,其他建功的弟兄全都会来,我怎能不去敬大家一杯?」
王小石道:「酒是可以慢慢再喝。」
苏梦枕道:「酒还是要趁热时喝。」
王小石道:「只要血仍是热的,酒热不热又何妨?」
苏梦枕道:「既然今天众兄弟有热血,咱们又怎能少了这一份热
心:」
王小石还待说话,白愁飞忽道:「大哥既然要去,就让他去吧,反
正他执意要去,谁也阻不了他。」
王小石道:「你的意思是……」
白愁飞淡淡地道:「人生 ,有些约会,是非去不可的。只不过,
待一会儿,我们有个人,必须面对。」
王小石道:「你是说……雷姑娘?」
「我们逼死了她的父亲,她居然还找上门来,这不是很说不过去
?」白愁飞道:「今天红楼的筵宴,究竟是出什麽人负责布防
?」
「莫北神,还有他的囗无法无天囗,」杨无邪满怀信心的道:「有
他的部队在,金风细雨楼固若金汤、天衣无缝。」
这时候,就听到莫北神遣人来报,方应着、龙八太爷、朱月明都派
人送来了贺礼。
厚礼。
囗
他们都没有来。
礼却是送来了。
方应着的礼物是一座屏风。
-Ⅵ ○o是当年七十二水道总瓢把子朱大天王的大寨 那只雕着红
飞金龙玉屏风囗
方应着送这座「地上天王」的屏风,用意甚为 明。
送礼来的人是一个玲珑剔透的少年人。
朱月明送来的听说是一个娇艳可人的女子,还坐在轿子 ,直接进
人大堂来。
这个礼物很可笑。
大概朱月明是把自己所嗜当作了苏梦枕所好了。
龙八太爷是当今权相的手边红人,他送的礼十分令人震动。
那是一 棺材。
这 棺材十分特别,做得跟六分半堂总堂主雷损的那一寸,十分近
似,只不过,雷损炸毁的那 ,是漆黑的,这付则是白棺。
白木棺材。
囗
龙八托人带夹的囗讯也很扼要:
「你本来只有一座楼,现在,连雷损的棺材都是你的了。」
这句话的言下之意是:
天子脚下的八臂哪 城,从现在开始,也是苏梦枕的了。
囗囗囗囗
没有人会送一付棺材作为贺礼。
龙八能。
因为苏梦枕曾跟他半开玩笑的说过:「假使有一天我击败了雷损,
你就把他的棺材送来,作为贺礼罢。」
雷损的棺材已随同他的身体一般,炸毁了。
於是龙八送了一 崭新的棺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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勿以物喜,勿以己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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