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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群龙之首35
发信站: 紫 丁 香 (Tue Nov 16 12:56:45 1999), 转信

                              3.雍容进退自古难
    一朵蔷薇一把剑。
    他,衣白如雪,一个人,越脊穿瓦,一路访花叩月魂的来探她。
    月华清清。
    但冷。
    灯影轻轻。
    却温馨,
    踏着月色,拿着花的戚少商,终于看见悬在小甜水巷醉杏楼第三层“熏香阁”的灯影。
    那是李师师的居处。
    小楼依依。
    灯星星。
    人借惜。
    一灯如豆,但却暖和了戚少商一颗荒凉已久、浪子的心,让他生起了家的感觉。
    ——要真的是家,该多好!
    在浪人侠客的心目中,看来好像只是流浪与决战。
    其实浪侠也会倦乏的。
    那时,再不羁的游子也会生起成家的念头。
    在大多数人的心目中,家比国更重要。
    ——国家是公事、正事,没有安定的国,哪有安定的家?
    不过,国家大事,匹夫之力,丈夫之勇,往往无着手处,难有挽回之机。
    家则不同,那是私事、身边事、日常生活小事,却是切身的,分外感受、体验得到的。
    ——如果不是为了保住温馨的家,又何必舍生忘死去保国卫民?
    是以家事委实排在国事、天下事之前,只不过一旦天下大变,国家多难,那么,家亦朝
不保夕矣。
    对戚少商而言,江湖是冲杀一阵便平息下去的浪,但静息只是蓄势下一轮的冲杀再来,
他一手组合过在漠漠荒野里近乎最大的江湖势力,而今又在繁华京城里一手建立近最大的帮
会组织,但他却未成过家,人人都有的家,他却从来都未有过!是以这一星小火,对他而
言,便如同久违了的家一样。
    它成了期待。
    成了希望。
    ——要是这点着灯的阁楼,便是他所创立的家,点灯的女于,只等他一人回来,那就好
了!
    那是他的家。
    属于他的家。
    他曾闯出了名堂。
    胆又给人打得翻不了身。
    他打出了天下。
    也流亡天涯。
    他创建了非凡势力。
    却也一败涂地。
    可是他就从没有、从来没有……一个——
    家。
    所以他珍惜这一灯烛明。
    一星如火。
    一灯如豆。
    ——这一点微明。
    因为这是他心目中的:
    家。
    游子倦了,要回家。
    乌飞倦了,要回巢。
    戚少商纵横天下,三起三伏,而今依然他步天下,做视群雄:只不过雍容进退自古难,
他也跟一般人一样,需要一个;
    家。
    ——家是什么?
    也许就是只是有饭香、有牵挂、有一张旧床等他回来睡、有女人为他蹉跎时日而无尤
怨、有孩子等他回来时叫他:“爹”。
    家是一种栖息。
    鸟飞久了,终需着地。
    白日亮久了,总换上温柔的夜。
    杀人的剑,终归要回鞘。
    浪子倦了,要有个家。
    问题是,这是否真的能算是他的家?
    李师师的“熏香阁”灯火如黄色软绒,温馨如一觉好梦,李师师这女子也温柔如夜、美
得像一场绮梦——要这是家,衬起他来,当然就是一个美人如玉剑如虹的家。
    ——可是这真的是只等待他一个男人回来的家吗?
    如果他不能当这儿是家,那么,把李师师接回,”金风细雨楼”,有白牡丹那么甜美、
恬丽的女人在,多英雄多好汉多豪杰多义士的“风雨楼”,也必能容得下、也拥有得起一场
红楼里的春梦。
    ——只不过,李师师是不是他的女人?她是不是只有他一个男人?
    戚少商在今晚的月色如刀下了一个决定。
    他决心要间个清楚。
    在这段不算长,也不算太短的对日里,他们相处得很好,很投契,很激情。
    激情与深情毕竟有点不一样,深情远比激情深水,而激情却常见惊喜、十分刺激。
    在这段日子里,戚少商总在可以见得着李师师的时候千方百计的见看李师师,在一起谈
诗、谈画、谈史、当然绝对少不了谈情。
    戚少商在过去的阅历里,也遇过不少的美丽女子:有许多女子只要知道他是戚少商就什
么都愿意交给他,也有的女子并不知道他是谁却因看上他而喜欢上了他,当然亦有的女子是
他喜欢的可是却没有缘份,得不到的。不过,到底,跟李师师谈情,终究是一件十分刺激和
激情的事。
    谈情说爱,有时并不是光说情、只说爱。有时,情是用棋来“谈”的。
    李师师的棋艺很高,戚少商原先不知,他初下以为要让她,别把她迫出了娇嗔可不好玩
了,女人都是输不起的——所以他绝少与女人比武斗气,下棋亦然。
    却没料,真的弈奔了起来,方才知道,李师师真的善奔。戚少商善攻,他的棋艺有剑
气,“攻城掠池,犹如探囊取物”,这是李师师笑着对他的恭维。
    可是李师师的棋艺也非同凡响,每退守之时,尽蕴反击之机,守稳了,让对方攻竭了,
她来一招反包围,往往毁敌于弹指间。
    戚少商与她棋来棋在,一攻一守,恰好搭配一般,天造地设,将旁人,名士看得羡煞;
他们若与李师师对弈,落子不二三千即给困于温柔家中,动弹不得。师师养母李姥也说:
“师师善守,公子擅攻,相望而弈,只羡鸳鸯。”
    初时,李师师还真没有办法抵挡戚少商精锐之师、无坚不摧的攻势,苦守纠缠一阵后,
总难免败下阵来。
    戚少商笑道:“你棋艺是有天份,惜文气太重,守八分、攻二分,攻未及即求守,以致
进无军气退有女儿志。你师承是?”
    李师师也不温嗔,莞尔一笑道:“张先教我弈道。”
    戚少商“哦”了一声,“张先是词坛领袖,他曾说你之俏是‘天下无二,盖世无双’。
他还作了一首《减字木兰花》来咏赞你。”
    他随而吟道,“垂螺近额,走上红茵衣趁拍:只恐惊飞,拟请游丝惹住伊。文鸳绣履,
去似风流尘不起:舞彻梁州,头上宫花颤未休。”
    李师师没料戚少商能随口背诵得出别人赞美描写她的词,心中欣喜,便说,“张先的词
写得好,人也好,你们要是能相见,必能成为好朋友。”
    戚少商一笑截然道:“我不想认识他。”
    李师师一怔。
    戚少商晒道:“他在词坛很有地位,但在我看来,他的词脂粉气太重。尽管去似风流尘
不起,头上宫花颤未休都是好句,但国家多难,风雨兴亡,他只一句舞彻梁州,如此了事,
我得加他一句文人轻狂,只顾荒唐梦未醒。”
    李师师已意会到戚少商的心意,之后就算跟他谈起贾奕、秦少游等文人、名士,也是点
到即止。
    可是,许是跟戚少商对弈多了,她的棋艺也大大精进起来了,且渐攻守且宜,攻势中隐
含杀伐之气,且锐意逼人。
    ——有时连戚少商也给她杀着中的剑气迫住,亦曾一时为她锋芒所折。
    这绝似是戚少商沉着布子的兵家之气,不过又在个中得到转化,孤高出尘、另辟蹊径,
连戚少商也叹为观止,大是折服。
    “能从我的棋路中作此变法,另成一家郁愤孤清的套路,才份之高,可喜可叹。”
    李师师只嫣笑不语。
    不过,到了关头要害,她总是输他一子半着,败下阵来。
    输过几盘,戚少商掷子叹道:“你从我棋艺中另立一局、自成一派,这并不难,难的是
能自甘落败,雍容进退自古难,你能认输求败,实要比只懂一味取胜争雄的人强上太多太多
    李师师仍含笑不语。
    庭院牡丹花开盛,月下寂艳如灯。
    对弈一如武功上的对坂,从交手、讲手里“迫”出真性情来。
    他们看似下棋,其实也是在交手、交心,甚至也在说爱、谈情。
    不但钟了情,也纵了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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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顽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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