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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dantao (涛涛), 信区: Emprise
标  题: 闯将3
发信站: 紫 丁 香 (Wed Jul 22 10:11:14 1998), 转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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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Newark (心如止水), 信区: Emprise 
标  题: 闯将(3) 
发信站: BBS 水木清华站 (Thu Jul 16 03:46:54 1998) WWW-POST 
 
  谁都看得出楚杏儿的眼色。  
  惧。  
  恐惧到了极点,便是这种眼色。  
  大家都没有说话。  
  楚杏儿静了下来,他们也都静了下来。  
  将军以不带一丝惊讶的手,不扬片尘的搭在楚杏儿柔肩上,不一会,楚杏儿苍白的双颊  
才逐渐地回复了血色。  
  大家都不敢马上要楚杏儿说下去。  
  「好敌手,」将军眼光发着热,看向燕赵,「蛇鼠一窝不愧是万人敌亲身调练,果然是  
劲敌。」每次他说这种话的时候,总会向着燕赵说。  
  「可惜,」燕赵的神色也很奇特:「可惜他们也有弱点。」  
  「怕光?」  
  「有弱点就不是劲敌。」  
  「谁都有弱点。」  
  「但劲敌的弱点是不会议你知道的。」  
  「你听说过雷损这个人麽?」  
  「「六分半堂」的总堂主。」  
  「他的弱点便是他怕死。结果他死了,就死在他随身的棺材里,然後在敌人以为头号劲  
敌已除大意疏神下,几乎让他一夜间毁了个连根拔起。」  
  「是有这个传说。」  
  「你听说过苏梦忱吗?」  
  「「金风细雨楼」楼主。」  
  「他的罩门便是在他的病。他一身患十七、八种病。其中有叁、四样是绝症,人人都以  
为他病得七七八八,所以放手对他攻击,但结果是——」  
  「人人都死了,他定没死。」  
  「对,所以对一个好手而言,把弱点暴露在对方眼前,很可能反而是他的高明处。你见  
过王慕之这个少年剑客吗?」  
  「他向人人哭诉,说他为女人所骗,其实,只有他骗女人,天底下没女人能骗得着他的  
心。」  
  「正如世上有一种人,常常跟你说他心中的秘密,只告诉你一人知道……」  
  「其实连他这句话,都可以说第一百次了。」  
  「不过,「蛇鼠一窝」总算是真的怕火,而这世上黑暗的时候实在太多。」  
  「万人敌却连个破绽也没有。」  
  「我们甚至还不知道他的模样。」  
  「也不知道他是谁。」  
  「这样的劲敌也真难找。」  
  「朋友随便交交,无关宏旨,知己二叁子,不伤大雅,只有劲敌,务要精挑细选,如果  
一个人敌人不像样,不像话,实也不足观、无足论了。」  
  「兄弟也一样,一个人的结义兄弟没有看头,他自己也不外如是。」  
  「故此,老婆可以错娶,知交、兄弟、劲敌不能选错,宁缺勿滥。」  
  两人都是一笑。  
  「不过也有些人,相交遍天下,敌人满江湖。」  
  「这种人实在有福气。」  
  「好了,」将军向楚杏儿说,「我们都在等你把後来的情形说下去……」  
  (那麽阴森。)  
  (那麽不像风,而像一块湿布,往人脸上直塌过来。)  
  沐浪花把手指上沾的水渍放到鼻端一嗅,失声道:「血!」  
  众人还不及失声,就听到心跳。  
  彷佛是在长方形的黑暗中,传来的心跳。  
  (是谁的心跳?)  
  (是谁的心?)  
  (是谁的心)  
  (是谁的)  
  (是谁)  
  (是)  
  (?)  
  ()  
  有一个剑手突然倒了下去。  
  他的心跳已停。  
  他的心忽被挖空。  
  他的背後开了一个洞。  
  一个大洞。  
  血洞。  
  他的心已不见。  
  他已没有心。  
  有人扶着墙禹禹前行。  
  忽然,这人发现他已「没有了」那只手。  
  他的手仍留在墙上。  
  他的人仍往前走。  
  他的手当然不会自已脱离躯体。  
  他的手是给人割断的——他正想狂喊出这一点的时候,他的声音已离开了他的喉咙。  
  当然,他的头亦在同时离开了他的头。  
  只不过是一会儿的事,七名青年剑手,只剩下五个人。  
  两名同伴已无声无息地死亡。  
第叁章 後来  
  “後来,”楚杏儿的心神仍被当日的恐怖情形一口咬住,就好像是给一头巨大的苍  
蝇王摄  ,摆脱不了,挣扎不得,可是厌恶与恐惧如海涛般把人淹没,“後来……”  
●  
  “噤声!”沐浪花如此向他儿子疾喝。  
但一件事物,  
  在场的人之所以知道有这件“事物”,大概是因为那一点点细致的、好像蜻蜓在磨  
它的翅膀、芽虫在喃咬  嫩叶的轻响,因为漆黑不见五指,而那“事物”恐怕比黑色更  
黑,要不是这些高手听觉特别灵敏,根本不可能从肉眼中看见,那“事物”就在沐利华  
发了那一声的时候,已钻入他嘴里。  
  别人看不见。  
  沐利华却感觉得到。  
  那“东西”竟窜进他的嘴里!  
  那“东西”会动的!  
  那“东西”现在已钻入他的胃裹!  
  那“东西”已到了他肚子里!  
  那东西究竟是什麽“东西”?!  
  (那是什麽东西?!)沐利华恐惧已极。  
  沐浪花已幌亮一片火摺子。他不敢亮火,是因为怕敌人发现他们的行踪,大多数人  
总以为人在暗中比较安全。  
  他不是不信沈虎禅的话,而是决没有胆子跟“蛇鼠一窝”硬撞硬。  
  沈虎禅是沈虎禅。  
  沐浪花是沐浪花。  
  (所以沈虎禅在这刻可能已魂归离恨天,可是他沐浪花仍然活  。)沐浪花这样想。  
  他现在点火,不是不怕了。  
  而是他更怕的是失去个儿子。  
  这个独子。  
  火摺子一亮,众人都看见了!  
  沐利华那张死色的脸。  
●  
  一时间,众人都静到了极点。  
  连蛇行鼠语之声也静歇了下来。  
  一点晕火,晃动不已,照出人影幢幢,人人双瞳,都被一点火光点起无尽的惊栗。  
  静得连众人汗流浃背的声音都清晰可闻,人人都看  沐利华。  
  沐利华张大  口,想说什麽,又什麽都没说,张  手,膝盖抖得要滚下地来,他指  
  自。  
  己的肚子,手指抖得像风中的瘦竹,眼里流露出极其畏惧和荒谬的神色。  
  沐浪花努力的想挤出一口安慰的笑颜,突然间,沐利华叫了一声。  
  声音很低。  
  很沉。  
  但在场这些人,当然包括楚杏儿,都在江湖上混过,什麽场面都见过,杀人不皱一  
下眉的人物,却都没有听过,比这一声低叫更恐怖的了,那充满了!绝望、痛苦、悲愤  
、凄惨…  
  …而且每一样都是被扯曲了的。  
  大家都看得见,沐利华的脸肌似有千百条蚯蚓在扭动,彷佛随时都要破土而出。  
  沐浪花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物,勉强镇定心神,说:“你…”  
  陡地,沐利华又大叫一声。  
  这次是尖呼。  
  凄锐的尖叫。  
  这下子谁都看见他的肚子。  
  他的肚子突然胀大了,而且,凹凸不平,里面像住了一条毒龙,正在张牙舞爪,尽  
情恣虐  。  
  沐浪花说不出话来了。  
  半句话都说不出。  
  他完全感受到纵是亲如父子也不能代受其苦的滋味。  
  然後沐利华又大叫一声。  
  惨叫。  
  遽然,一蓬黑水自沐利华的胸腹间喷溅了过来,火熄了。  
  火摺子再度燃起的时候,沐利华已“不见了”。  
  只剩下一滩血肉模糊。  
  甚至连血肉都分不清的那种模糊。  
  是狼藉,而不只是模糊。  
  五名剑手,已有叁名在呕吐。  
  一名感觉晕眩。  
  另一名则拔剑,狂呼挥舞,往黑暗里直冲了过去,还可以听到他呐喊的声音,但突  
然之间,他的头颅似被在一个布袋的里,发出微弱挣扎的声息。  
  未几,有东西抛了同来。  
  司马不可一手接住,那是一个人的臀部。  
  司马发软审慎,他闪开。  
  那是一个人的眼脸和脚烃骨。  
然後,  
  就没有了。  
  一个年轻人,就只剩下这几件东西了。  
  眼睫、臀部、脚腔骨。  
●  
  楚杏儿记得自己没有呕吐,那是因为沐浪花对了他的穴道之故。  
  她呕不出来。  
  这是她想来有点感谢沐浪花。  
  可是当她说到这里的时候,几乎便要吐了出来假使没有将军的手,正在暗输功力,  
助她宁匀紊乱的呼息的话。  
●  
  “然後,”楚杏儿一向都是伶俐活泼、飞扬踢跳的,可是现在他的样子,如同坠入  
万丈深渊里正挣扎於同忆的深渊之中。  
  连燕赵也有点不忍心!如果叫楚杏儿说下去,就等於是让她坠入怖栗的同忆里,不  
能超升。  
  他奇怪将军怎会狠得下这个心。  
  将军只待楚杏儿说下去。  
  然後,大家都要崩溃了……”  
  这个自然。  
  遇到那种情形,铁打铜人也都禁不受住。  
  楚杏儿继续说下去:“幸好,沐二叔…土将军目光亮了亮。他正是要听这个。楚杏  
儿已安然无恙!不然怎能在他跟前说话?他好奇的是:以当时的局势,楚杏儿等人如何  
逃生?沐浪花怎样应付这个危局?朋友多几个少几个无所谓,敌人要够份量,兄弟必定  
要精采这都是将军的原则。敌人够称,对自己才有激发。结义兄弟姊妹要精采,才反映  
出自己的格局来。身边老是一班猪朋狗友、酒肉朋友、阿谏奉迎、不学无术之徒,此人  
格调再高,也好到有限;故此,不管“长风、须弥、铁将军”还是“将军摩下、叁面令  
旗”:王龙溪、舒映虹、宓近秋、楚杏儿、沐浪花,连同“敌人”燕赵,无一不是高明  
之士。  
  将军就是要看沐浪花如何应对危难。  
●  
  情形太过恐怖。  
  众人意志散乱。  
  职志动摇。  
  大家都好像走入地狱里,眼前尽是种种忱目惊心的景象,别说反抗,甚至连逃命的  
勇气都被摧毁了。  
  看得见的敌人还好应付,看不见的敌人,却连“应付”都谈不上。  
  他们在畏怖中,又不能逃。  
  只能等。  
  等什麽?  
  等死亡一寸寸、一步步的到来?  
  等待奇迹的出现?  
  等候救星?  
  奇异的声各更近了,山雨欲来民满楼,汗透衣衫,谁都透不过气来。  
●  
  听过芽虫在喃咬叶子的声音吗?  
  声音放大了一千倍,而且又是几万条虫儿同时噬咬,那会是怎麽一种声音当这种那  
仍是齿噬的声音。  
  只不过这嘴是噬在你的心中!  
  司马发与司马不可都望向沐浪花。  
  司马发在顿抖。  
  司马不可不领不抖。  
  他从十四岁已出来跑江湖,知道“怕”是最不管用的一件事。  
  如果你怕一个人,那个人就真以为你怕了他了。  
  正如你怕死,结果,往往不是不死,而是死得更快。  
  面对一件事情,要是不怕,总会比怕来得好办一些。  
  所以他在叁十四岁以後,总结了受到的无数的教训,决定了一件事。  
  不怕!  
  无论遇上什麽事情,第一件要做到的就是!不许怕!不要怕!不能怕!  
  他发现他的兄弟在怕。  
  怕的要命。  
  他唯有寄系望于沐浪花。  
  可是在他失望之後,接踵而来的是绝望。  
  沐浪话不是怕。  
  他是在悲痛。  
  丧子之痛已几乎击溃了他,这个保养得像一把名剑的中年汉子!  
  司马不可立刻升起了一种恐惧。  
  不是怕。  
  而是恐惧。  
  恐惧是比怕还深刻的畏布。  
  敌人再强大,有沐浪花在,也许还可以顽抗,但沐浪花已接近崩溃,凭他们的力量  
,已不适以突围、反击、甚或自保!  
  楚杏儿也在此时,感到这一点隐忧。  
  沐浪花双手头抖  !  
  他望看那一滩血迹。  
  那想必是他儿子的骨血罢?  
  楚杏儿看  他剧烈顿抖  的手,觉得深水的悲哀!你怎麽能叫这样一只周抖  的手  
去拔剑?……出剑!……亮起剑影的飞声?!  
  正在这时侯,楚杏儿却听到一种声音。  
  清越的啸声。  
●  
  楚杏儿说到这里,将军笑了。  
  “老二,”他说,“好个老二。”  
  “剑影飞声,”他彷佛为沐浪花没有令他失望而感至很欣慰“他果然没有被击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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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忍不动如大地,,静虑深思似密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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