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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kong ( 空空儿), 信区: Emprise
标 题: 第六十叁章 未到悬空寺前
发信站: 紫 丁 香 (Wed Feb 3 13:31:12 1999), 转信
第六十叁章 未到悬空寺前
天象仰望峰插入云的恒山,感慨地道:「这是恒山,我们……我们都不能上去。
」
少时九劫神尼曾挚雪峰下山,拜谒少林派高僧抱残大师,天象即在当时初逢雪峰
。
天象虽生得威凛,但雪峰神尼更是高大,比天象还高出了一个头。在天象心里,
观音大士的行态,就似雪峰神尼一样。
此刻金龙谷恒山子弟死,群豪要硬闯而入,但素女峰之规定,却是谁人也不敢任
意触犯,男子若冒然上山,一概杀无赦。但如将群豪中的男子留下,只剩不到十一,
又如何去抢救大局?众人好生迟疑。
宋雪宜是女子,自是方便劝谕。「师太,现今大风等恶徙,已强上恒山,素女峰
姊妹命在旦夕,师太为保存贵派,理应破例一次,不当墨守成规,以至祸亡无日。」
人人自徒忧急,俱望向雪峰神尼。
雪峰神尼呆了牛响,苦笑道:「要恒山开此禁例,未常不可……」这时群豪见其
举棋不定,早感不耐,伯金童不耐烦地咕噜道:「你奶奶的,上恒山可是救你们恒山
呀,唆罗下去,看谁要上!」徐叁婶也接道:「若给敌人覆灭了恒山,恒山就没有教
条可守了!」她说的比伯二将军更大胆,於是七嘴八舌,很多人对这不可冒渎的尼姑
早有不满,故藉此议论纷纷:「嘿,什麽恒山派嘛,那有女的上得男的不能上的臭规
矩!」「我们偏生上给她瞧!」「我们上去!为的是救她们恒山一派,总不成来个恩
将仇报,这个习辟要不得,咱们男子汉大丈夫,今日打也要打上恒山去!」众人一时
都大声说好。
桑书云知一派规习,不可说改就改,何况雪峰神尼是一派宗师,担待甚巨,桑书
云也是一帮之主,如帮规废弛,乃是大忌,自是了解,当下道:「诸位,师太自有为
难处,请大家稍安勿燥……」群豪起闻之时,也不理会桑书云的话。桑书云知以大局
为重,对雪峰神尼的一成不变,也不想偏袒,常下不再冗言。
雪峰神尼望峰顶,悠悠出神,不知是想什麽,也似没把群豪的话,听在耳里。天
象大师懊恼群豪语言冲撞及雪峰神尼,喝退:「休得无礼,恒山的事,让由师太作主
……」即有人道:「这是武林中大家的事,应由大家来作主!」又有人说:「对!武
林又不是她一个人的,当由我们来决定!」更有人说:「恒山素女峰与名列」武林叁
大绝地「齐名,敢情不是什麽好东西。」天象大师怒不可遇,连足真气,道:「神尼
自有分寸,用不你们罗唆。」
他真气悠长充沛,登时将大家的声音压了下去,没有人能提得起来,但话才说完
,扁铁铮即翻怪眼紧接道:「你这和尚,怎麽老帮尼姑?」其他人也纷纷说道:「是
呀!」「照啊!」「嘿,这对尼姑和尚,不是什麽好路数!」这些冷讽热嘲,气得天
象大师满脸通红,而大家又是一条阵线上的人物,发作不得,天象只差些儿把粗话骂
出来。
这时局面稍呈紊乱。雪峰神尼幽幽一叹,忽然挥手道:「我们上去罢。」众人一
怔,禁声不语,天象也是一愣,期期艾艾道:「神尼,这……这岂不触犯了……」
雪峰神尼冷冰冰的脸上居然从现了一丝笑意,道:「什麽事我都可一力承担。」
召小秀召定夫高声道:「既是如此,咱们还等什麽,还请帮主下令,咱们上恒山
杀敌去。」
桑书云微微颔首。众人登山而上,虎风口大风如虎吼龙吟,山势炒绝,旁临深涧
,奇峰联厉,大石磷峋如拽人,或如蜂窝,怪兽诸多,但地上死的横七竖八,多是恒
山派姊妹,雪峰神尼看得心疼,仗剑第一个领先而奔,天象大师唯恐雪峰神尼有失,
紧跟其後,两人内力精湛,脚力速捷,桑书云、宋雪宜等忙於调度,其他人又怎是这
二人足方可媲,两人转眼已过恒山坊。
恒山坊是昔日方歌吟上素女峰阻止桑小娥剃度之重关,幸得清一放其一马,方歌
吟才赶得上恒山殿,阻止那千古遗憾事的发生。
这一僧一尼,赶至恒山坊,忽听一人语:「你俩本是痴男怨女,何不还俗,两人
了却尘缘,再来出家。」这时恒山天气忽好忽坏,眼下大雾迷漫,两人只感觉一阵萧
索,不禁相依偎在一起。
那人又悠悠道:「其实你俩是世俗凡人,何苦禁欲制念,你俩在一起,不是可以
快活无忧吗?」天象、雪峰两人听得,又不禁靠近了一步,两人眼神中,都流露出欲
醉的神色。
这些话本都是两人心中偶尔抹过的念头,尤其近今愈炽不过都不敢说出口来罢了
,而今有人替他俩说了,反而觉得亲切莫己,只听那人又说:「忙忙碌碌容易过,烦
烦恼恼几时休?忘忧,忘忧,你们还是尽情了罢,忘忧了罢。」
天象和雪峰都忍不住悯悯然点头。雪峰道:「是。何不忘忧……」天象也喃喃道
:「忘忧了罢……师太,你可知我惦记什麽,喃无阿弥陀佛。」两人身子已渐渐靠在
一起,天象大师却斗然猛地一醒。他念「喃无阿弥陀佛」,全属无意,只因数十年来
浸经於佛学之中,惯於说偈念佛,不意说了这一句,他是有道高僧,修为非同凡响,
至今仍童子之身,神清气醒,这一下,倒因一句佛号,警惕了他自己,立时收敛心神
,护住经脉,当下邪魔不侵,心无羁束,暗运内力,准备一击。
只听那人又道:「你俩若想相宿相栖,就还俗来」忘忧林「罢。」雪峰神尼自少
处子之身给曹大悲糟踏了,定力便无天象之厚,当下神智迷乱,俟向天象,幽幽地道
:「我……我们就远走高飞,你不要回少林,我也不返恒山了……」
这话说的自蕴深情,天象光亮可鉴的额头,不禁渗出了汗珠。他内力充沛,与人
交手,也不流一滴汗。但雪峰神尼是他日思夜想,念兹在兹的人,而今对他这般温言
说话,虽明知是有人摆布算计,但一个梦,究竟醒好、还是不醒好?
天象大师为此而大汗淋漓。雪峰神尼则如饱醉醇酒,俟於天象身侧,雪峰神尼年
岁虽大,但神清骨秀,端丽无比,天象只觉山风如脸刀,究竟梦醒,还是梦中好?
□□□天象这边遇到了斟不破的怨憎会时,桑书云、宋雪宜这当儿也遇上了伏击
。
开始时是山砌间传来「咚」地一声鼓响,尤如睛天打了一个霹雳,又似铠甲落地
,震得各人心弦一紧。接下来便是「咚咚咚咚咚咚咚咚……」连响,每一击皆如击在
众人脑中,内力较低的,捂脑呻吟者不知凡几。桑书云变色道:「震天鼓!」
宋自雪也突然呼道:「倚天叟!」
原来「倚天叟」华危楼为当日「幽冥血奴」萧萧天的死敌,两人功力相仿,交战
之下,萧萧天时胜半招,大风道人得曹大悲所遗秘笈後,亦因义父华危楼唆使,所以
用萧萧天名义为非作歹,以图引萧萧天出来,两人合袭,除此大患。华危楼的「倚天
鼓」魔音,千数年前横扫中原武林,若不是给萧秋水的「掌心雷」震破他的「天龙纹
皮鼓」,华危楼还不知要作下多少恶孽。
「倚天叟」华危楼的「震天鼓」、「掀天枪」、「轰天拳」是为「倚天叁绝」,
虽被萧秋水逼走万里,但仍雄长西域,冠冕当时,最後才盘踞「悬空寺」,使让地成
了「武林叁大绝地」之首。
只听鼓声「咚咚咚咚」地击打,众人都觉心血浮荡,桑书云、宋雪宜内力较高,
一时还挺得住,暗自惶栗,这鼓声所挟带摧人动气,一旦久持,必贻患无穷,令人身
大耗,只听鼓声渐急,咚咚咚咚响不休,犹如百万兵甲,宛似黄云铺地涌来。
这鼓声伐得越来越利害,眼见功力较浅的人就要按捺不住了,桑书云也觉心头烦
恶,敌人影踪却始终不见,鼓声似翻山越岭侵来,无可捉摸。这时一名功力肤浅,但
多造杀孽者,终於把握不住,罩不住这魔障,失足翻身落下崖去,只听长长的一声惨
叫,悠久未绝。
就在这惨叫沓灭之际,忽听「铮锺」一声,清心悦耳,众人只觉一阵清爽,只见
一白衣女子,低眉抚筝,剪水般的睫毛一频一颤,铮锺之声自十指慢挑传来,洋洋盈
耳,听来舒畅莫比。
桑书云一听,却脸色大变,只听弦韵柔碎织丽,齐梁馀绪,绕梁回听,桑书云眼
前,却悠悠隐隐,彷佛见一葛衫女子,正娟眉低垂,向自己弹琴,桑书云血气上冲,
几乎要吐出一口鲜血来,颤声自道:「是她……是她……是她……」
在山壁之後,有一波碟意态的老人,红口白牙,他左右手鼓槌,一下下、一记记
敲在一面斑剥的鼓面上,他一声声敌击,槌一响,笑一声,一面想像敌人如何摧心裂
肺,挣扎求死的样态,就在这时,忽尔传来筝声。
这锋芒骨的老人,猛地一震,筝声又悠悠传来,老人身上的斗玄,不住「霍霍」
的头动,只见他的鼓槌一直握在手里,手不住在颠抖,却未再击下一鼓,只渴望多听
一下筝韵,只听他抖声道:「……不是她……不是她……不是她……」
他气贯全身,才勉强站定得住,不意「波」地一声,手中拿捏的鼓槌,竟捏得粉
碎。这老人便是「倚天叟」华危楼,令大风道人诱敌於此,想以「震天鼓」一鼓摧之
。桑书云的悲声叫道「是她」,华危楼的哀声呼叫「不是她」,即是数百年前先辈「
逍遥派」天山童姥和李秋水的同样悲剧,这个桑书云、华危楼当然不自知。
却说华危楼明知道「不是她」,但那面鼓,始终敲不下去,心里还是存万一的希
望,期待真的是「她」。他为了他,以致跟萧萧天交恶,两人大打出手,「她」却不
加青睐,华危楼恶向胆边生,便图硬抢,打算米已成饭,再慢慢培养感情,但「她」
却是大侠萧秋水的结义妹妹,终於引致了萧秋水的出手,遂走了华危楼,而「她」也
嫁作他人妇,数十年来不知何踪,伊人何在?
而今这筝声,又怎会是她?
但华危楼已杀心尽消,形容枯瘦,呆立当堂。就在这时,这阵清越的歌声传来:
「大雁……飞回北方,鲜花儿……开满草原……」那脆卜卜、凉沁沁的歌声传来,好
像眼前真的拓展了一个偌大的青青草原,草原上的鲜花真的开到了天涯似的。晓是华
危楼生平虚骗妄诞,也不禁耳口一清,萎然长叹。
□□□桑书云这边,因闻歌声,忽然一醒。那清清凉凉,如薄荷般的歌声,便是
自己爱女小娥稚气的声音。这声却叫他自梦中醒来。他跟爱妻曾以花承节鼓、月入歌
扇,但她却终於郁郁病逝。他记得她病逝止前哀哀叫了两声:「江南,江南」,便溘
然而逝。他悲泪莫停,扫落了案前的壶皿,唤不醒宛若沉睡中的爱妻,他仓惶冲出大
门,只见街上闲寂,他真想就此死去,他真想就此死去。
他没有当时死去,是听到女儿清细的歌声:「……冰河……已经融化,柳条儿…
…抽出新芽……」他女儿在屋前柳边,坡垣人家处闲唱,他醒了,他要活下去,维持
「长空帮」,抚养他女儿。
而今桑小娥也是这样地唱,但往事如烟,岁月不再。他挥去眼泪,知道而今弹筝
的不是他爱妻,而是宋雪宜,但心腔的一股柔情蜜意,至此再也无可抑过了。
这是筝韵已停,歌声也悠悠是止,群豪见筝声一响,歌声一起,那可怖可畏的鼓
声不再,都大声叫好,喝起采来。却听山峰九刃之外,有人纵声大叫:「伊小深!伊
小深!伊小深!」长啸叁声,声中掩抑不住的寂寞悲凉。
这一声叫,桑书云便震了一下。叫得了叁声,桑书云和身而上,遁声追踪而去。
宋雪宜怕桑书云有失,步履起落,施展轻功跟去。两人转眼已上长坡峻阪,俄而
消失在峭直刻深的山峦间。辛深巷、梅醒非是「二正」尽去,帮主、教主俱不在,知
难有必胜之算,不如死守山道,以免人马杂沓,为敌所趁。
桑小娥一曲既毕,众人喝采,她也似没听见,心中只是在祈盼:「大哥,大哥,
我这首歌,只唱与你一人听,在千山万山外,你听不听得见……」原来她天真纯洁。
屡见方歌吟逢凶化吉,转危为安,心里便想这次也必能命福无碍,化险为夷,但
愿方郎早日脱困平安,她现下心中默祷,却不知在千山竞秀万变争流的千山万水外,
方歌吟在龙门急流的水底,也正为她而思祷平安。
□□□在「恒山坊」迷雾中的天象和雪峰,两人衣襟相贴,只听那陈木诛又施「
慑魂迷心功」道:「你俩又何必矫情,就此了却夙缘了罢……」
雪峰神尼依偎在天象之旁,轻轻道:「是呀……」天象抬首望夫,只见她脸颊雪
白,漾起红云,比仿佛比云朵还要好看。
天象不由看得痴了。陈木诛又道:「什麽佛门中的戒色绝欲,都给我破……」
忽听天象大喝一声:「破!」陈木诛「哎哟!」一声,一口血箭,打在地上,脸
色惨白,梧胸而退!
雪峰神尼如梦初醒,脸色惨白,摇摇欲坠,天象连忙扶住,也不及去追杀重伤的
「忘忧林」林主陈木诛。
原来陈木诛施「慑魂迷心功」,只制住雪峰神尼的心智。天象对它却早有动心,
但他嵌奇磊落,不肯如此乘人之危。他凝聚内力,暗运神功,初轻声跟陈木诛的声音
说下去,待一「破」字,猛以佛门「狮子吼」出口,以博大阅深的真力,将陈木诛的
魔法反击回去,尽伤其五脏内腑,并喝醒了迷梦中的雪峰神尼。若非天象关切雪峰的
安危,早已可趁那良机将陈木诛一掌击毙。
雪峰大汗淋漓,在天象臂膀之中,颤抖了好一会儿。忽然「啊」了一声,满脸通
红,一跃而起,原来天象暗运用力,以淋漓元气,自雪峰後头「天桂穴」输了进去,
雪峰本也内力非凡,登时苏醒过来,飞红了两片玉颊,再不言语。
两人你不敢看我,我不敢望你的僵持了好一会,天象责任心重,一面後悔适才一
刻,没能多加把握,一面又担心群豪安危。雪峰神尼深长地呼吸了一口气,道:「谢
谢你。」天象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少停,雪峰神尼又说:「我们回去罢,跟大队一块
儿上来。」天象大师自然同意,但见雪峰神尼却雍容自若,适才的事,似没发生过一
般,心里又彷佛有个追恨的声音,不住响起,当下长叹一声,当先开路纵去。
□□□只见一青一白两条飞影,在削壁峻岭间兔起鹊落。桑书云闻声辨位,几个
起落间,便看到一块巨岩下,如「风动石」一般,只有一角连在地上,随时即将滚下
一般,石旁站了一个老人,老人目光焰焰地盯住他,桑书云心下一寒,问:「」倚天
叟「!」
那老人目光极是锐利,一丝不移地盯住他道:「桑书云?」
这下相互一问,都猜出了姓名,似互道了久违一般。桑书云勉力平息自己心中的
激动,道:「拙荆的名字,华先生怎生晓得?」
华危楼一震,裂开血盆大口,失声道:「你……你说什麽?」
桑书云皱眉道:「我说你怎知拙荆小名?」华危楼咆哮一声,一拳打在风动台旁
的一块撬子大的石上,「砰」地一声,大石粉碎,晓是天象大师,一掌击下,石块也
不过四分五裂,而此人却能一拳将之击得粉碎,内力之盛,可想而知。桑书云心有分
数,但神色不变,再问了一声:「你怎知道拙荆的名字?」
原来伊小深嫁予桑书云。曾言明有两个极大的魔头,要找她麻烦,千万叮嘱桑书
云不要向人道出她小名。桑书云当时颇不以为然,笑道:「有什麽难题,尽可告诉我
,我有」长空帮「匡护,何况,我的武功也不比人低,但告诉我无妨。」伊小深抑是
说什麽也不允,只推说是当年旧事,不欲从提。只说:「若是萧大哥在,或可制此二
人,现下连卫掌门已殁,天下难有对付他们的人。这都是当年旧事,现下妾只一心一
意对你,你就不要追问。」桑书云生性明达,也没多间。他只知道伊小深本为萧秋水
之义妹,萧秋水为见唐方赴死闯唐门之时,伊小深出过大力,後萧秋水心死若灰,不
出江湖,伊小深曾在「血河派」呆过一些时日,後来只身独出,结识桑书云,桑书云
对她情深似海,终为所动,便嫁於桑书云,深居简出,但逍遥快活。
这时只听华危楼喘息喝道:「伊……伊小深就是嫁了给你?」
桑书云心中已猜了几分,微微挺胸,道:「是。」华危楼瞪目趋前,样貌十分狰
狞可怖,厉声问:「她……她人呢?」
桑书云缓缓摇首,道:「死了。」眼中流露一抹悲凄。这时宋雪宜刚上山来,听
如此说,倘立一旁,若有所思。
华危楼诧异问:「死了……死了?」桑书云点点头。华危楼尤自喃喃道:「死了
……死了!」斗然间胸大呼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声音嘶哑欲裂。桑书云深深的看他,只见他在狂风中呼唬,以手击胸,桑书云渐
渐流露出了然的眼色。
华危楼呼吼了一阵,剧然止声,用手一指,向桑书云厉声喝道:「你便是伊小深
的丈夫?伊小深竟是嫁了给你?」桑书云平静地颔首,眼中已有了怜悯同情之色,讵
知华危楼深傲不驯,不得伊小深青睬为他平生首恨之事,见桑书云有同情之色,更是
愤怒,喝道:「你……伊小深最珍爱之物,可有送了给你?」桑书云听得茫然,双肩
一扬,问道:「什麽珍爱之物?」
华危楼一听,仰天长笑起来,声声粹厉,震得满山回荡不已,笑得甚是欢畅。
桑书云不明所以,却见华危楼指桑书云大笑道:「她爱的不是你……她爱的也不
是你……」桑书云茫然,蹬蹬蹬蹬退了几步。华危楼忽然化笑为悲,哭道:「她……
她又几时爱过我了?」说不禁撕裂衣襟,状若疯狂。
桑书云在茫然中,忽觉手肘有人轻轻一触,他乍然一醒,只听宋雪宜低声疾道:
「这狂魔武功志也厉害,趁他混沌扰攘时出手,可绝後患。」桑书云只觉一股淡淡的
幽香传入鼻来,如是宋雪宜,他敛定心神,点头表示赞同,但又此觉举非好汉所为,
一时迟疑未决。
但华危楼何等机伶,见宋雪宜向桑书云耳语,慕地一醒:自己擅慑人心魄,而今
因闻伊小深之死,难以自已,莫要给人所趁才好,当下容貌令人畏怖,喝道:「好!
让我先宰了你这小子,报我廿年来见不伊小深之仇!」
说狂吼扑上,一拳击出!这一拳如同雷震,虽然隔空七尺馀,但一股震破内家真
气的大威力,迎面扑到,无可遮拦!
桑书云见对方先出手,他五指一拂,五缕指风,袭入拳风之中,两道犀利霸道的
劲气会师,「格勒勒」一阵连响,沙尘飞扬,华危楼吸一口气,再打一拳,又吸了一
口气,再打一拳。
指拳相交,桑书云凭专破内外家真气的「长空神指」,截断了拳劲,但华危楼的
「轰天拳」,一拳方休,一拳又至,体力真力,像用不完似的,每一拳击出,震汤空
气,发出了「砰」地一声。
只听「砰砰」之声不绝於耳,桑书云的身形冷若轻风、飘摇不定,但始终不能脱
如山拳影之困。
宋雪宜见桑书云遇险,也持「白玉剑」,加入战团。宋雪宜灵巧杂学,善於融汇
贯通,桑书云凌厉剽捷,惊蛇走龙,房谋杜断的配合无间,俄而将劣势扳回。
惟是华危楼的「轰天拳」,直如雷震轰轰,初不觉如何,後压力愈大,华危楼攸
出两叁拳,击在空中,却没声息,两人心中奇怪,俱是聪明绝世,当下更小心起来。
华危楼忽然抢身出击,宋雪宜猛被迫退了两步,忽听「轰」地一声,未见华危楼出拳
,背後已吃了一记重击,喉头一甜,几欲吐血。
原来华危楼的「轰天拳」,已臻化境,每一拳击出,不仅开山碎石,而且还能起
空间中凝聚力道而不发,待敌人撞了上去,才告并发,这样虽拳劲久蓄下稍减,但每
一拳击出,都等於在空气中伏下陷阱,任你武功再高,都逃不出他的「拳网」下。
如比宋雪宜了一拳。桑书云即作卫护她,但华危楼所伏下的「轰天拳」,处处皆
有,等於一个一个无形的敌手,手持利刃,撞上去就只有死路一条。桑书云如此斗将
下去,不意「」砰「地一声,如撞在一面铁墙上,胸腹间又了无形的拳劲。桑书云跌
跌撞撞,走出叁步,华危楼又飞拳过来,宋雪宜提剑来护,一招」玉石俱焚「发了出
去,华危楼再艺高胆大,也不敢对这」天下最佳攻招「直攫其锋,只好稍退,桑书云
和宋雪宜虽左盘右婕,但仍勉力周旋,彼此相救。到得了後来,两人性命,反不觉重
要,而要让对方为要,华危楼天性凉薄,生平只爱伊小深一人,又不得其芳心,恼恨
厌憎,大乖人情,见两人如此相顾,妒恨入骨,狂啸拙手,更不容情。就在这时,两
条人影,夹厉啸,冲了上来。这两人甚是高大,端庄自持,而女心店然比男的还高了
一个头。华危楼一见,心里有了计较,冷笑道:「你们要倚多为胜麽?来来来,看老
子把你打得肋骨断成七八十截!」
宋雪宜生恐天象和雪峰二人质高自慢,不屑联手,为「倚天叟」逐个击破,得其
所哉,当下瞪目叱道:「杀你这等通敌卖国,狼子野心的人,自然无须讲江湖道义,
来呀,咱们纵身齐上!」
当下第一人上前力拼。华危楼拳功犀利,未几即可将宋雪宜击倒,但桑书云、天
象、雪峰叁人,双掌千指一剑,交织如网,华危楼顿处下风。
便在这时,只听「嘿嘿」一声,一人。翼如枭,盘旋而下,加入了战团,正是大
风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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