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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kong ( 空空儿), 信区: Emprise
标  题: 第六十四章  悬空寺的钟声
发信站: 紫 丁 香 (Wed Feb  3 13:31:51 1999), 转信

             第六十四章  悬空寺的钟声

   大风道人一加入战团,局势立易,华危楼重新对付桑书云和宋雪宜,两人惭感不
 支;大风、天象、雪峰,同列叁正,但武功得自「血雾纷飞」曹大悲真传,天象、雪
 峰二人联手,尚非其敌。


   「倚天叟」华危楼的「轰天拳」,由「砰砰」之声,改为「彭彭」之声,走势更
 急,每出一拳,就算不中,都等於布下了一道闷雷。桑书云、宋雪宜交互为用,都没
 法制衡这种凌厉的拳法。


   大风「崩」地与天象对了一掌,两人俱是一震,大风只觉双掌犹如火蒸炭焙,大
 象只一道阴寒之气,自指掌袭入。大风知大象内力浑厚,不可力取,这时雪峰神尼「
 天河剑法」一展,一招「披襟挡风」攻到。


   大风道人不管招架、跳避,都将受这一路剑法所制,若跃起或退怯,天象必然追
 击,但人风抑自曹大悲馀骸取得一对薄翌,飞掠而起,劣势顿去,大风道人反而居高
 临下,两道血蒙蒙的劲气,迎头罩落,正是当日「幽冥血奴」着名的「化血奇功」。


   大风道人双掌一落,天象怕雪峰接拆不住,双掌一抬,「龙像般若禅功」十六层
 劲尽皆推出,真气沛然不可复御。两道一正一邪功力甫接,忽然飞起一道白光,直夺
 大风道人「府井穴」!


   大风左手一起,宛若磁石,竟将雪峰神尼剑尖挟住;雪峰神尼运力一抽,却抽不
 回来,原来大风运起「吸髓大法」,牢牢吸住剑尖,只听大风当嘻笑道:「师太何需
 焦燥,既给贫道夹住,抽动也急不得来。」言下狎侮至极。天象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
 大吼,左「龙」右「象」,两道白茫茫罡气,直激向大风道人「天仓」、「合谷」二
 穴!


   大风以一手抵住天象双掌,只见天象大帅头顶白掺腾腾,宛似蒸笼一般,大风道
 人却全身发红,红光映动,甚是狞狰可怖,雪峰神尼脸色煞白,现下已不抽剑,反将
 剑向前刺去,要把大风扎个透明窟窿,但大风道人双指稳若磐石,雪峰神尼的剑多伸
 半分也难。


   「叁正」互相拼斗,僧道尼叁人各全力以赴。


   这时叁人僵持,天象见相持不下,憬然忆及严苍茫。他跟严苍茫先後数战,知严
 苍茫索来刁钻古怪,若遇此等场面,定能出奇招异技,杀伤对方;可惜严苍茫痴呆之
 际,已死於自己掌下,一念及此,意兴萧索,顿觉罪孽深重,自己万死莫赎。


   雪峰神尼却想起方歌吟。她与方歌吟交手两百招,而在「七寒谷」中,眼见方歌
 吟东援西拯,剑法凌厉,如有方歌吟相助,则可稳胜大风,但这人先为自己所伤,却
 曾救了自己,而今下落不明,直是天妒英才;想来不觉黯然。


   大风道人却是一心一意要杀二人,便尽全力,雪峰和天象二人,已拂堪要败。


   桑书云和宋雪宜的情况,当然更加严重,华危楼的「轰天拳」,阵阵向桑书云招
 呼过去,他见桑书云、宋雪宜两人相互卫护,宛似见到昔日伊小深跟人要好,心中气
 苦,拳拳挥击。


   桑书云勉力以「长空神指」抵御。宋雪宜心中抑想起宋自雪,若宋自雪在,凭他
 绰厉敢死的脾气、二人联手。绝对是可以取得下华危楼的。桑书云虽指法超然,但对
 华危楼的纵横攻势,即压制不住。这一来心有所思,但觉冥冥中宋自雪在摇头叹息、
 心中悲酸,手下也慢了下来。


   偏生就有那末巧,桑书云这时也忆起「大漠仙掌」车占风。大漠仙掌的走势迂回
 ,正好可以克制「轰天拳」的滔滔巨力,而车占风跟桑书云数十年交游,而车占风、
 旷湘霞夫姑双双为奸人所害,连他们的一对女儿,自己也没能力庇护,被严一重杀了
 一个,想烈,心中觉得怆然,「叁正四奇」,所剩无几,战力稍减,更屡遇奇险。


   原来各人胡思乱想,多少都有受到华危楼的「摄魂迷心功」所影响。「倚天叟」
 的「摄魂迷心功」比曲凤不还自然高得多、比陈木诛也更胜一筹。他可不必发声,但
 凭目光招法,即可引对方思路走忿,神不守舍,乃为自己所乘。


   四人恍恍惚惚,眼见华危楼、大风道人就要得手之际,忽听一人在山下长啸、长
 啸甫起,已至山腰,华危楼脸色突然一变,大风道人也知来了高手,只不知是敌是友
 。说时迟,那时快,那人已挟带长啸,扑上山头。


   六人虽在战斗之中,便眇目望去,只见来人长挑身材,瘦骨,但神态自有一股气
 焰威势,也不知年纪多大,只知已上了相当年岁。那人一现,华危楼霍然色变。只见
 那人手持一根血储制配的长棒,哈哈笑道:「华老,咱们又见面了。」


   大风道人忽地一掌,打向那人背後。原来他知此人武功他非同小可、不如趁早先
 把他了结。这一掌偷偷劈出,待至那人背後不到半尺,摧势猝然加剧,眼见要把他打
 个血肉横飞。


   天象大吼了一声:「小心!」雪峰也喝了一声:「偷袭!」两人在急难之中,心
 庶都是相通的。那人呵呵回身,「砰」地与大风硬对了一掌,手掌赤红,只听他道:
 「你这老杂毛,学了我的武功,冒充我多时,而今又来暗算於我!」


   攸然掠起,只听猎猎之声,竟也有一对薄翼,向大风扑来。大风道人此惊非同小
 可,适才与那人对了一掌,如自己还尚逊半筹,而今这人向自己来袭,不是惹祸上身
 ,当下挥动长臂,展翅欲逃。


   唯那人仗血翼,竟比大风道人还快,截住了他,又交了一掌,大风道人便落了下
 来,那人正欲追击,猛觉背後如滚雷轰至,忙回身接了一掌,「隆」地一声,他也落
 下地来。


   背後夹击的人自是「倚天叟」华危楼。那人嘿嘿一笑,扬眉道:「华老,你的」
 轰天拳「大有进境啊。」华危楼接了一掌,也觉血气翻腾,那人两度与大风对掌相恃
 在前,再接下自己一拳,竟仍占不了对方的便宜,心中也暗惶栗,却扳脸孔道:「老
 萧,你的」飞血掌「也辛姜老而弥辣呀!」


   这时大风道人惊魂稍定,「啊」他一声叫了出来,「你……你是萧萧天!」


   那人一笑道:「对,我便是萧萧天。」


   华危楼却怒吼一声,道:「萧萧天;廿五年前的那一场比斗,今日要分个高下!
 」


   萧萧天淡淡一笑道:「你还记住当日的事?」


   华危楼咆哮道:「没有你从中作梗,伊小深不至於跟人走!」


   萧萧天没有答话,仰天长叹,有说不出的落寞孤寂之意。桑书云却禁不住惊问道
 :「伊小深,伊小深!你们是如何识得她的!」


   萧萧天横目斜倪,道:「你问这来作甚?」


   华危楼如打雷般喝了一声:「伊小深就是嫁了给此人!」


   萧萧天如遭雷极,打横走了叁步,退一步,眼泪流了两行,再退一步,眼泪籁籁
 而下,颠声道:「你……你……」


   桑书云辨形鉴视,情知其中必有隐情,强抑心头激动,问:「前辈是如何识得拙
 荆……」


   萧萧天才一顷刻,即如形销骨立,半晌才道:「冤孽!冤孽!」


   华危楼骤然一拳,「轰」地向桑书云劈面攻到,一面叱道:「既是冤孽,先杀这
 妍夫消口恶气罢!」


   这一拳攻出,萧萧天衣袖一挽,卷住拳劲,连喝道:「不可以再作孽!」华危楼
 冷笑道:「好个」化血奇功「!」又击了一拳,这次是向萧萧天当胸打到!


   萧萧天举掌迎敌。桑书云呆得一呆,忽闻身边有所异动,原来大风道人想趁机遁
 逃,被宋雪宜发觉,天象、雪峰也各自出手拦截。桑书云是什麽人物,稍一定神,即
 加入战团,合战大风。


   这一来,大风以一敌四,渐处下风。


   华危楼跟萧萧天本是旧友,但因情海翻波,成了宿敌,华危楼深恨萧萧天入骨,
 恨不得掘其祖坟,吃其肝脏方休,出手自是毒辣!


   华危楼每一拳击出,都震出倾山倒海的大威力,但萧萧天每发一掌,淡淡的血气
 一冲,竟将「轰天拳」的劲道卷消。华危楼「轰天拳」在空气间伏下的杀无法发挥,
 萧萧天的「吸髓大法」却变幻莫测,随时夺其性命。华危楼久战不下,他自恃内功混
 一掌内,但却震惊於萧萧天将之消解於无形。


   这时大风道人那边已然遇险,华危楼知久战无益,忽然「略登」一胖,自怀里抽
 出十七八截铁棒来。快如闪电的迅速一驳拼凑合,即成为一支丈八长抢,黑漆如墨,
 「虎」地一挥,竟有擎天之势。


   这就是华危楼「倚天叁绝」中的「掀天枪」。「倚天叟」的「掀天拾」。


   华危楼的「掀天枪」一动上手,声势夺人,虽有七人在打斗,但尽是他一人枪划
 长空之声。


   萧萧天也不敢造次,手中长棒也「呼」地划出,纵横飞舞,只见两件长兵器,如
 心使臂,如臂使指,真如灵蛇一般迅捷,只听铁枪长棒破空风声大作,两人交手七八
 十招,尽为对方化解,两件兵器却由始至终末曾碰撞过一下。


   两人步步抢攻,皆无几招,打得一阵,华危楼的「掀天枪」更为就手,潇萧天泊
 退叁步,华危楼攸然「霹雳」一声,一枪向大风道人的战团中戮去!


   天象、雪峰、桑书云、宋雪宜四人,一心一意要诛灭大风道人,不料忽来此枪,
 枪尖直刺雪峰,枪锋反割宋雪宜,枪身横扫天象,枪眼点刺桑书云。


   一刹那间,桑书云、天象、宋雪宜、雪峰都接下了这一招,华危楼大喝一声:「
 走!」


   绰枪掠扑而起。大风道人别的或许会慢人半步,说到逃亡,则向不落人之後,血
 翼一掠,回旋而起。天象、雪峰等要追,萧萧天疾喝:「慢!」


   原来华危楼虽如若论兵器,可以占个上风,但徙手相搏,以及内功招式,则稍逊
 萧萧天,如此苦战下去,恐讨不便宜,而且大风那儿,则眼看一败涂地,便心生遁逃
 之意。


   萧萧天道:「你们不是有大批人马,拦在恒山腰吗?」桑书云点点头称是,天象
 不服,反问道:「给那恶贼逃去,又不知何日才能逮他了。」萧萧天道:「恒山脚已
 被大家封死,他们无处可遁,必回到悬空寺,那儿必有机关埋伏,我们如此贸然进去
 ,首尾不能相顾应,实为不智,不如回去调集兵马,再包围悬空寺,才来得周全一些
 。」


   桑书云道:「萧前辈所说甚是。」萧萧天道:「别叫我前辈,我少时作恶多端,
 好坏良恶,一凭己意,没资格当你前辈,何况我们年纪并不相差太远,无须叙尊卑之
 分。」斜眼眇去,只见雪峰神尼脸有悔色,当即了然,道:「贵派姊妹,死守恒山殿
 ,我们事不宜迟,先去救恒山派的基业为重。」


   雪峰神尼恍惚了一下,忽然问道:「昔年我们在……在笔架峰上所杀的人……不
 ……不是你……?」萧萧天一晒道:「当然不是我,是我师弟曹大悲,他冒我名头,
 也不知作了多少恶事。若是我,今个儿还活在这里说话麽?」


   萧萧天一笑又道:「我少年时也作过不少坏事,後得萧秋水萧大侠晓以大义,才
 告改邪归正。我今之所以来恒山,是无意中碰见萧大侠当年的几个老兄弟,说要到恒
 山来阻止一件武林惨祸的发生,然後再要到峨嵋山会唔萧大侠。我几十年来,一面盼
 望能再见萧大侠一面,所以便偷偷跟了过来。那几人上了恒山,混入人群之中,我便
 找他们不,抑见你们在格斗之中,所以赶上来略竭棉力。」


   雪峰神尼仍然神不守舍地道:「你是萧萧天,不是曹大悲……曹大悲是叫」幽冥
 血奴「,」幽冥血奴「不是你?……」这恍恍惚惚的说,连萧萧天都听胡涂了,天象
 更如丈二金刚,摸不脑袋,插口道:「我们在笔架峰杀的,自不是这位萧兄了,若是
 萧兄,那今天岂不阴魂出现……」说绝得不妥,连忙住口。


   桑书云知雪峰神尼有莫大憾忧,当即道:「咱们救人要紧,恒山派生死存亡,在
 呼息之间,救人如救火,丝毫延误不得。」雪峰神尼一听,如梦初醒,忙道:「是。
 」


   五人冲下山来,辛深巷、梅醒非见帮主无恙归来,自是欢喜。桑书云立即整顿兵
 马,浩浩荡荡,援救恒山派,另发探哨、打听「悬空寺」的动静。桑小娥默祷平安,
 见父亲安然归来,她生性天真漫烂,觉得方郎也定然不会遭遇到什麽凶险,越发放心
 。


   □□□方歌吟此刻虽不是遇上什麽凶险之事,但他正默运神功,要冲出急流漩涡
 去。


   那龙门急流至此,卷旋不已,方歌吟此刻已学得卫悲同的武功,将「解牛刀」贴
 身而缚,「游奴箭」及弓背於背上,「馀地鞭」缠於腰间。一切就绪後,便运功往水
 面硬突。


   但一入水中,急流自左右相反方向卷至,方歌吟以神功苦苦抵受,只求速冒水面
 ,唯又一道劲流涌至,方歌吟不禁被灌了几口水,眼看就要随波逐流而去,他急忙运
 起「血河派」的「龙门神功」,一时无限酣畅,血脉得通,他藉水力回到原处,大口
 气大口气喘息一阵,心中忖道:难怪卫前辈说非练成武功不可,才能出得此地,如自
 己未修习即欲脱离此地,早被漩涡卷走,准死无疑。


   这次惊险得脱,方歌吟虽心急要知道「忘忧林」战役,但却不得不提高警惕,认
 真修习「血河派」的武功,才敢再闯出龙门急流。


   过了两天,他再也等不住,又投身入漩涡底再试,却依然被一股天然巨力,卷噬
 得几乎身裂数截,方歌吟幸得神功,惋幸挣脱,也几乎为之脱力。方歌吟休息得一回
 ,奋勇再试,这次将「血河派」的「龙门神功」藉水力之翻腾催动,只觉人与急流融
 合为一,几乎没有遇到什麽阻力,惊喜之间,真气一,几乎丧身河底。


   方歌吟再试的时候,反而不能以上次的称心如意,真气时遇急流冲撞则窒,或元
 气淋漓真气奔荡即滞。如此试了五六次,差点没去了命,人也如同虚脱,只好息鼓停
 兵,睡梦中犹自梦见如何与龙门急流对搏拼战,终於龙跃龙门……


   一觉醒来,方歌吟急不欲待,再图硬闯,却不知他的武功实力,便在这跟自然力
 量的对抗中,慢慢融入了自然,渐渐稳实、精炼、坚实、贯通、圆熟、甚至生巧了起
 来。


   □□□众人上得了素女峰,只见峰下横七竖八,东倒西歪,死了叁四十个女尼,
 更令人发指的是,大部份俱被先奸後杀,不堪入目。


   诸侠自是恨得咬牙切齿。雪峰神尼眼见一生基业,一派精锐,糟塌如此,心中恨
 到极点,全身都微微发抖了起来。


   众人一路赶上了素女峰,素女峰上,有绵瓦叁四十座庵庙,正中一座,便是主殿
 ,也是恒山派的实力所在,雪峰神尼见殿内外尚完好无恙,心中稍慰,挺剑便往前掠
 去。


   辛深巷叫道:「不可……」雪峰神尼急於探个究竟,也没理会。恒山派弟子,见
 掌门出动,归「家」心切,也纷纷掠出。另外一些江湖豪客,性较鲁莽,也不理会桑
 书云的号令,也冲过去探个究竟。有的却旨在凑热闹,情知此地百年来从无男子踏入
 一步,争得个第一个踏入之人,便也光荣,所以也一窝蜂过去探窥。


   这时只见恒山殿各路出入口,尤其是屋沿檐瓦,有不少女尼在把守,这些女尼显
 然困守数日,精神萎丧,浑身浴血,见掌门师伯赶至,自是欢呼大叫,但神言情急,
 有的还猛挥摆手。雪峰神尼急迫之下,也没弄清楚她们在说些什麽,只想快快回到殿
 里去,将狗贼杀个清光,在师祖面前自刎谢罪。


   眼看离恒山殿尚有二叁十丈,忽然杀声大震,四周奇石怪岩中,竟涌出无数敌人
 ,乱箭飞蝗,如雨射至,登时有十七八人被暗器打死,伤者不计其数。


   雪峰神尼一面拨箭,一面嗅到一种异味,却见足底,尽是湿淋淋的黑油,雪峰神
 尼待叫了一声:「不好!」话未说毕,七八人收足不住,骨碌骨碌的摔倒,却见一名
 敌人扔来了一支火把,火焰直向地上落去。


   雪峰神尼情知自己等人已然中伏,愧不听辛深巷喝止,脚下是易燃之物,一旦火
 人,则众人尽陷火海,难有生路,她轻功极好,当即如燕子贴地飞掠而去,用手一抄
 ,已抄住火把。


   但敌人继续将火把投来,只见雪峰神尼东一晃、西一窜,双手竟把不同时扔来的
 十数枚火把,一一接住,接到後来,分手不开,便用火把夹住火把。敌人见火把尽皆
 被接,便用火箭射来。


   这火箭可不似火把易接,一个接得不好,即要给箭獗射个透明窟窿,雪峰神尼接
 得数根,忽有一箭,射向掠一,掠一闪躲不了,雪峰神尼赶忙捉住,但这稍为分神,
 七八火箭,已射落地面,「虎」地一声,极盛而蓝的火焰「花」地铺展了开来。


   这时诸人靠得雪峰神尼一阻,大部份人已冲过了油地,少部份人困身火海之中,
 地上都铺满了燃油,被烧得惨陶不已。雪峰神尼抖嫩神威,刚要冲出火海,箭如雨下
 ,她一面拨箭,一面听得恒山子弟惨呼哀号,已过火线的,也遭伏兵围杀,气急之下
 ,竟末汪意到一个白袍人悄悄掩近,一掌句她脑後拍来。


   就在这时,「砰」地一声,天象大师一人与那白袍人及时对了一掌,那白袍人正
 足陈木诛,眼见有机可趁,用「闭门造车功」的一招,「固步自封」,要暗算雪峰神
 尼,讵料天象大师见雪峰神尼遇险,早不理一切,随後奔至,及时架住一掌。


   陈木诛的掌功怎及得上元气淋漓的天象,立时便被他震飞出去。


   天象大师大步踏来,见雪峰神尼眼神散乱,胡乱祈杀之中,急忙挽住雪峰神尼的
 臂膀,这时雪峰神尼所带出来的弟子,伤亡大半,一齐冲入阵中的,已死了五六十人
 。清一虽然荏弱,毕竟是恒山大弟子,一见此情形,趋近雪峰神尼道:「师父。」


   雪峰神尼一面拯救受伤的子弟,一面应:「什麽事?」清一疾道:「撒离此地,
 速至殿中,与派中主力会集,才是上策,否则背腹受敌,难有生机。」雪峰神尼一愕
 ,她没料到这素来柔顺和善酌大弟子,竟在此急厄不如此调度有法,当下畏声喝道:
 「攻向主殿!」


   众人正六神无主,各自为政,与伏兵苦斗不已,经雪峰神尼这一长声叱喝,竟压
 镇住了沓声杂响,人人齐心一志,向主殿冲去。


   这时主殿死守的恒山子弟,也抵死来救。辛深巷令梅醒非带一彪人马,直扑阵中
 ,伯金童伯二将军、召小秀召定侯,也各带二路人马,包抄战场,两方交战起来,雪
 峰神尼带残部四五十人,抢到了恒山派的主殿。


   只见镇守殿门的子弟,一见掌门归来,尽皆哭倒或跪拜。雪峰神尼在恒山一脉中
 ,端庄自持,行止端方,严厉秉正,同门或子弟,对之莫不恭谨敬服。雪峰这下带兵
 回庵,七八名同门尽皆哭倒相迎。


   只见这七八人,衣衫破裂污损,显然都经久战,雪峰惊问:「登塞呢?幽塞呢?
 还有天皋、霜毕呢?……」一名老尼惨然摇首道:「她们都英勇殉身……」一名较年
 轻的女尼登时哭了:「掌门师姊,贼子围了我们整整十一天,我们已有四天没有进食
 了……」


   一名铁脸女尼道:「你回来了,就好了……」剧然住口,目光如电扫来。原来她
 瞥屈天象竟兀自拉雪峰神尼的手不放,心中厌憎,住口不语。原来恒山派的女尼,谨
 守派规,对男子莫不憎恶,见掌门人公然如此放肆,虽不敢剧说其非,但脸色已抑遏
 不住,大大不善起来。这女尼是恒山派的掌刑,名叫秀峰,为人公正不阿,一见这种
 情景,心里很不谅解。


   雪峰竟似懵然未知,问道:「内殿有无被贼子毁坏?」要知内殿乃是恒山祖师灵
 柢藏地,绝不可以损毁。那较年轻的雀斑女尼叫月墨,她答:「幸好还能保住这重地
 ,九华师姊就殉难在该处。」说还不住用眼睛嫖向天象大师。


   雪峰神尼一笑,轻轻挣脱天象的手,道:「这位是少林掌教,天象大师。」天象
 合什唱偌为礼,有的人躬身行礼,有的念了一声佛号便了,大部份人都不还礼,冷冷
 忖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大有来头的人物:少林方丈,难怪如此明目张胆了。


   秀峰板脸孔道:「掌而不敬,则无规矩,纵是少林力掌,这儿是恒山重地,岂可
 言许男子出入?」天象脸色一涩,他拙於言词,也不知如何对应是好。雪峰神尼道:
 「现今恒山有难,只好从权,现下江湖叁山五岳,四面八方,各路豪杰都涌到,他们
 一腔侠胆琴心上来,总不成让他们在山下吃个闭门羹。」


   秀峰「嘿嘿」笑了两声,道:「祖师遗训,不可稍更,何况未经众姊妹同意,便
 一意孤行,是叛宗灭教的行为,罪无可恕,我倒要看看由谁担待。」清一见师父可能
 受难,即挺身而出道:「救人要紧,士急马行田,又那来时间众议了。众长辈在山上
 ,师父在山下,一心率众救人,又如何跟诸位师叔师伯们议断呢?」


   秀峰也自知无理,仍重重地「哼」了一声,悻悻地道:「纵然如此,祖训不可违
 ,先例不可开,有违者,就算掌门,也一样要有交代。」雪峰神尼走前一步,秀峰脸
 色大变,退了一步,原来平日雪峰神尼甚是威严,谁敢如此脸斥於他,令其丧尽脸面
 ?当下积威已久,令凶悍过人的秀峰,也不禁退了一步,其他的师姊妹,也各退了几
 步,雪峰却心平气和,伸手向秀峰肩膀拍了拍。


   秀峰以为掌门师姊要用什麽毒辣手段对付自己,她情知绝不是雪峰对手,当下直
 嗓子,要趁未被击杀前说出来:「你触犯门规,理应五刀穿身,十指齐削……」


   说到此处,忽然发觉雪峰在自己肩膊轻拍,并未用力,她曾受雪峰熏陶已久,平
 日对这掌门师姊只右唯诺,而今却如此逆她,竟不敢正目对视。


   雪峰神尼一笑,道:「四师妹,冤有头,愤有主,这事我自会向你交代,你莫激
 动。」闪身入殿。这时陈木诛所布下的伏兵,多被「长空帮」、「恨天教」以及群侠
 所毁,陈木诛等兵败,无路可逃,只好逃回「悬空寺」去,而「悬空寺」就是素女峰
 的对面,约莫叁十馀丈的一个山坳大缺口之遥。


   天象见雪峰入内,也不知跟进去好,还是不跟进去好,只觉那群尼姑纷纷以冷冷
 的眼神盯在他光头上,这比对他大加讥弹更难堪,只觉头上如千百度冷电般的刺芒,
 真是不知如何是好。幸好人群已经涌来,恒山派的子弟当然不便阻拦,就算阻拦也拦
 阻不住,只好瞪日任由他们进去。这群江湖豪客中,不少是浪子闲徒,能上素女峰,
 更进恒山殿,是奇行一件,不禁对那些恒山子弟,低声评头论足,打起分数来,高声
 爆笑作哨,倒气得素重宁静庄严的恒山派老一辈的尼姑们怫然变色,年轻一辈的女尼
 ,见此热闹场面,倒是好奇,叁五成群,咕咕呱呱,也是窈窈私语,也评鉴起这些古
 怪男子起来,如此更气得恒山老尼们鼻子都白了,不知当神明菩萨面前暗中咒骂了多
 少遍、多少回。


   雪峰神尼却神色自若,回首遥指,道:「那便是悬空寺。」只见斜对崖叁十来丈
 处,山处险处,建有一所宛似凭空飞来的庙庵,这时夕照西斜,映照得好不苍凉,雪
 峰神尼道:「那原本是座清静的寺庙,抑不知从几时起,为恶贼所盘据,好好一座寺
 ,都给糟踏了。」这些桑书云、宋雪宜等都到了殿前,随指望去,只觉悬空寺外观闲
 寂清幽,在险峻石壁间令人唤为观止。辛深巷、梅醒非等私语简议,如何攻陷悬空寺
 ,但格於形势,乃易守难攻之地,辛、梅二人脸上都显凝重神色。


   雪峰神尼往众人引路而入,恒山派残馀长辈,一脸悻色,鱼贯而入,天象大师仍
 尴尬不已,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抑听雪峰神尼唤道:「大师,请。」这在天象耳
 中听来,无异玉旨纶音,他做梦也没料到雪峰神尼竟忽然对他那末好,当即大步跟了
 进去,不理众尼们怒目以视。


   桑小娥则是第叁遭来到此地。头一回乃在她幼时,妈妈带她来看九劫神尼,当时
 她母亲也有出尘之想,但因舍不得她,便没留下来。这碧落红尘、虔诚清修的意念,
 却移注在她童稀的心灵里,抹拭不去。所以她遭受方歌吟拒绝时,哭奔恒山,便作剃
 渡之决,但终究为方歌吟舍命相阻。第二次来的时候可谓忍痛得肝肠摧折,而今第叁
 遭来,一颗心儿,也绪系在方歌吟的身上。


   只是方歌吟他在那里?悬空寺空空的钟声,隔山对崖,悠悠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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