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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Quick (大傻大), 信区: Emprise
标  题: 侠少20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ue Oct 19 12:26:08 1999), 转信

                     二十  弑师叛徒
    这声音惨厉惨异,遽然而起,又遽然而止,教人不知从哪里传
出来、而又不寒而悚。
    小初这时正想说些什么,可是关贫贱此时已然急煞,疾道,“我
去看看。”当即展动身形。
    小初忽道:“是九霄楼落花亭外的声音。”
    关贫贱急道:“在哪里?”
    小初当即展开身形,抛下一句:“我带你去。”
    小初轻功极快,关贫贱紧蹑而奔,这次飞花袭脸,如雪雹霜,再
也不是柔软的了
    小初掠至一座耸然楼塔下,倏然而停,关贫贱随她目光望去,
大大吃了一惊:有两个人纠缠着,喘息着,一个人面对向他,另一个
背向他。
    面向着他的人,眼瞳胀大,脸色苍白,全身几乎全在抽搐着。
    关贫贱认识这个人。
    这濒死的人,便是他师父杨沧浪!
    关贫贱惊吼一声,以全身之力,扑了过去。
    那背向他的人,乍闻吼声,震了一震,立刻撒手跑了。
    关贫贱动作在先,如果全力前掠,就算抓不住他,也足以看清
对方的脸目。
    但杨沧浪一个人在月色下,跄踉了儿步,双腿一弯,眼看就要
扑倒下来。
    关贫贱再也顾不得捉拿凶手,马上伏住杨沧浪。
    杨沧浪张大了嘴,眼神已开始散乱,他的双手,按在腹中,脸上
每一根肌肉,都在抽动着,极其痛苦。
    关贫贱哀叫了一声:“师父……”右手一摸,只觉触手湿漉,一
瞥之下,月芒下尽是黑色的液体,自然就是血!
    这时小初发出一声尖叫。
    尖叫清脆地在夜色中传了出去,花林桔枝,纷纷落英,响起了
一阵轻微的簌簌。
    关贫贱又摸到杨沧浪腹部有一件长形的东西。
    短剑!
    这一柄剑,已全刺入杨沧浪肚子里,兜搠人胃囊。
    杨沧浪左右两则太阳穴,青筋突突地跳动着,就是因为这一柄
剑,令他无法说出话来!
    可是关贫贱也深切地知道:一旦拔出此剑,流血不止,只有加
速死亡……
    他正就疑难决:杨沧浪望着他,却似有干言万语,颤抖着手指,
指着短剑,意思是要他拔剑,眼睛还淌出泪水来。
    关贫贱知道:这一把剑已夺去了师父的神,也攫走了他的命,
师父连拔剑的气力也丧失了,如果不拔出此剑恐怕师父连最后一
句活都没有法子说出来了。
    关贫贱下了狠心。
    ——无论如何,要替师父报仇!
    于是他放出了剑!
    剑拔出,血飞溅。
    杨沧浪张开大口,血却涌到了喉。
    关贫贱揽住师父,正在这时,枯枝上忽“喀”地一声,有人惊喝:
“在这里了!”
    另一人喝问:“谁?!”正是“楚辞一剑”文征常的声音。
    随着这一声吆喝,灯光也亮了起来,平一君和邵汉霄,一左一
右,各提一个大灯笼。大步而来,原来他们乍闻声、即掠出,仓促间
仍不忘提灯照着。
    “笃、笃”两声,两人自树上跃落,正是文征常和魏消闲,两人呛
地一声,已掣剑在手。
    四人包围下,再经宫灯一照,平一君叫道:“是……”
    邵汉霄惊呼,“四师弟!”
    魏消闲诧声道:“你!”
    文征常震声道:“你竟……杀师!”
    这时又掠来了一人,待看清楚了局势,这人吼道:“关贫贱,你
这个畜生不如的东西!”这人便是祝光明。他向来涵养极好,对关贫
贱也最赏识,但见此情景,真个怒得头发炸起!
    众人委实大过震怒,太过伤心,又太过震讶,所以都说了几句
没有意义没有意思的话。但这时关贫贱正在全神倾听杨沧浪说话。
    可惜杨沧浪已大过虚弱,无法说出什么,就死了,就算他能说
出什么,声音也一样被众人震愕中的怒语声浪掩盖掉。
    杨沧浪死了。“礼乐一剑”杨沧浪死得眼不瞑目,脸部肌肉完全
歪曲,双目充满不信和愤恨,仿佛还在瞪着凶手。要跟杀他的人拼
命。
    关贫贱手里执着短剑,师父杨沧浪近十年来对他教导之恩,一
一涌上心头,手里仍扶着他,但整个人却呆如泥塑。
    邵汉霄道:“关贫贱,你因何作这等事情来!”谁都可以听得出
他的声音是强抑着极大悲怒。
    关贫既急道:“不是我,师伯,不是我——”
    祝光明怒道:“你手里还拿着凶器,不是你杀的,是谁杀的!”
    关贫贱只觉一种极之可怖、惶惧的感觉,如巨大的阴影一般,
已压罩了下来,紧紧的箍住他,使他身不由己,动弹不得。这种恐惧
不是生死的威胁,而是无常的命运、有口莫辩的冤屈。就像青云谱
中害死了耿大王,就似石钟山上误杀了庞一霸,而在这里……
    文征常看了看旁边的小初,愤怒得主身骨骼,格格地抖动起
来,恍然道:“你就为了师父责骂你几句,就为了跟这小妖女幽会,
给四师哥撞破了,你就下得了这种毒手!”
    关贫贱全身抖动了起来,喊道:“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文征常“花”地剑锋一划,挺剑要刺,怒叱道:“你还不认!”
    魏消闲长身一拦,转向关贫贱,一字一句地问:“你说你没有
杀害四师弟?”
    文征常悲怒地截道,“证据确凿,我们亲眼所见,还问这畜生干
什么!”挺剑又要将关贫贱斩杀。
    魏消闲在青城派中,位居第二,名望也仅次于掌门师兄,派中
大小常务,多由魏消闲处理,故魏消闲看似鲁英,实小心谨慎,”总
要问清楚才杀。”
    关贫贱嘎声道:“师父待我这么好,教我成人,我怎会杀他
——”说到这里,抚着杨沧浪尸身,声都变了,闻者莫不心酸。半晌
他又接道:“我听到惨叫,赶来的时候,那杀师父的人,刚刚逃去
——”
    魏消闲沉吟了一下,邵汉霄问:“你可看到是谁?”他既然这样
问。也就是说,对关贫贱的话自然是将信将疑了。
    关贫贱摇首:“没有。那时我心急看师父的伤势……”
    邵汉霄皱眉又一剔眉,间,“你一个人赶来的?”
    关贫贱道:“不是,我是和她…·”忽想起这关系一个少女名
节,夤夜与男子在一起,如此说出来不知会下会对她不大好,说到
一半,噤口不语。
    祝光明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而小初又站在他身边,便知究
竟,气得长髯激飘,骂道:“你果然不听你师父的话,教女子害了
……没想你在山上,老实模样,下山来如此胡作妄为!”
    这时几名青城派弟子及劫飞劫等已陆续赴到,听得关贫贱竟
然弑师,莫不大感诧异。          ·
    魏消闲沉着嗓子问道:“这位姑娘,你来的时候,可否见着凶手
模样?”
    小初似乎一呆,怯生生地道:“大爷,小初有话、却不敢说……”
    魏消闲即向:“你怕什么?!”
    小初眼睛向关贫贱处一瞟,“我怕……”
    文征常大步行前,横剑当胸,挡在小初身前,大声道,“你不要
怕,事实什么,你就照事实说好了。”
    小初的声音似一块冰:“凶手在这里。”
    众人俱动言问:“凶手是准?”
    小初说:“就是他。”她用手一指。
    她指的就是关贫贱。
    关贫贱做梦都没想到,小初竟会这样来冤枉他的,这一下感觉
自己陷进去了,气完全全地陷进去了,再也拔足不出了。
    这刹那间,他没有愤怒,只有人生中的孤寞和无凭。他甚至忘
了分辩。
    众人缄默了半晌,连呼吸声在铺坦的月色下也清晰可辨。
    祝光明缓缓拔出了剑,剑气森寒。
    白花枯林枝桠簌簌急响,一连串的飞鸟受惊掠起,冲天飞去。
    魏消闲向平一君一欠身,说了一句话:“得罪了,青城派要向平
庄主借个地方,来清理门户。”
    平一君叹了一声,摇摇头,领着小初退了开去。
    祝光明的剑尖遥指关贫贱,握剑的手,如磐石一般稳;剑身在
月色下,一片白亮;剑尖却轻轻抖动着,抖出一国又一圈的白芒。
    众人本来包围住关贫贱,现在都退到祝光明的背后。
    “诗经一剑”祝光明要出手,谁都不需帮手,关贫贱虽死定了。
    祝光明平举了剑,说:“拔你的剑。”
    “呛”地一声,关贫贱手中带血的剑,落下。
    祝光明冷冷地道,“来吧,像杀你师父一样,来杀我吧。”
    他的剑似拉满弦的弓,只要一放手,如矢的剑气将势无可匹地
飞袭出去:然而关贫贱闭上了眼睛。
    祝光明怒道:“你闭眼,我要杀你,你不闭眼,我也一样杀你
    就在这时,小初忽尖叫了一声。
    众人吃了一惊。只见她手指逼指众人背后。
    众人连忙转身,只见一条黑影。直闪入林中!
    哪汉霄、平一君齐声喝道:“谁?!”
    就在这瞬息间,另一个身形自枯树林疾闪而出,在关贫贱耳边
说了一句话。
    关贫贱猛睁开双目,那人不由分说,扯了他迈步就逃!
    众人分神回望,不过是刹那间的事,那人抓了关贫贱就跑,祝
光明的剑,闪出三点寒花,喝道:“尊驾何人!”已“刷”地一剑刺了过
    那人连头都不回,却回手一刀,这一刀格开了长剑,两人身影,
均为之一慢,那人却借反震之力,偕关贫贱向前急掠而去!
    那人在电光石人间,带走关贫贱,格了祝光明一招,魏消闲和
文征常二人的剑,虽离得较远,但也刺了出去,一剑刺关贫贱,一剑
刺向那人!
    两柄剑剑尖离那人与关贫贱背后,不到一寸,但那人开步猛
走,关贫贱也全力往前奔,二追二逃,剑尖竟始终离那人与关贫贱
背后一寸,递不进去!
    四人只见眼前一排排一棵棵树木迫撞而来,都在最后刹那间
不容发地避开了去,只听耳旁朔风怒吼,是追入了林中眼前岩壁深
垒,月芒至此,一光一黯,甚为异常,原来又到了琴心馆前的一线天
狭壁!
    那猛汉当先跑了进去。窄壁汉可容一人通过,关贫贱才不过稍
稍慢了一下,背心一痛,已遭剑尖刺入。
    那大汉已人壁缝,及时回手一拖,将关贫贱也扯人岩壁之中。
    魏消闲、文征常二人大恨,但这一线天天险奇地,仅容一人勉
强可人,若在半途猝然遇袭,就算有天大的本领也施展不出来,所
以两人急得直跺足,却不敢挤进去追杀。
    这才顿得一顿,平一君、邵汉霄、祝光明三人均已先后赶到,平
一君问:“怎么了?”
    文征常咬牙切齿地道:“给那弑师叛徒逃进去了……”目光一
落,只见邵汉霄横抱着的正是杨枪浪的尸体,想这几十年来,自己
师兄弟等五人、出生入死,不知几经风浪,才挣出了今日的地位,而
四师弟却莫名地死于自己等人教出来的一名弟子手中,心中不禁
一阵凄然,声音也为之噎住了,说不下去。
    平一君怒道:“我进去看看,”捋起袍裾,就要侧身挤进去。
    魏消失闲急忙道:“这地方浅窄不便难,难功易守,我们就是因
为如此,才穷寇莫迫——平兄您——”
    平一君气呼呼地道:“他们在我庄里,杀人救人,还用我所建的
屋宇藏匿,也未免太过欺我平某人了一…·我拼着一死,也不能对青
城派没有交代。”说着不理诸人劝阻,硬挺身而入。
    众人心想也是。这些不速之客居然在平家往来去自如,还出手
救肋杀师凶徒关贫贱,更利用平家庄特殊环境来掩护藏匿,众人虽
没有说出来,但多少全有些疑虑,只见平一君当先而入,好一会,只
听他喊道:“诸位请人,老夫掩护。”
    邵汉霄第一个跟着进去,其他人也紧跟蹑人,人人自是小心戒
备,以防万一,虽难以反击,至少也可以稳守。于是魏消闲、祝光明、
文征常、徐虚怀、徐鹤龄、寿英、滕起义、动飞劫、饶月半、元子祥及
四名青城弟子,以及押后的平守硕、平婉儿与小初,都鱼贯进入了
狭谷,要平家庄家丁们把守谷口。
    众人都平安无事,通过了一线天。过了狭岩,便是三而靠壁,门
对狭口的琴心馆。那是这里唯一的屏遮,也是唯一的建筑。四周不
是如刀剑陡立的岩壁,就是深不见底的绝壑,隐约可闻激烈汹涌之
声,岩壁耸削,可以说是飞鸟难渡。
    祝光明扬剑道:“我们进去搜搜看,如何?”他是尊重平一君,故
语气是向他请询,只是山壁回音,反荡了回来,一层又一层、一波又
一波,倒似责叱一般。
    平一君自不反对,只是众人在琴心馆里里外外搜了数遍,却人
影都不见一个,琴心馆只是一座白木建造之板楼,已十分陈旧,大
部分木往,已有白蚁至啮,裂纹处处可见。
    惟木楼内十分黑暗,众人点着了烛火,才可堪朦胧,阁中并不
宽阔,很容易便一目了然。
    关贫贱和那黑衣蒙面大汉并不在这见
    积了灰尘的地上,有一架古琴,断了两根弦,还有几滴血迹,关
贫贱显然到过这里,可是他去了哪里?
    魏消闲轻咳了一声,向平一君问,“不知琴心馆这儿有什么地
道可以跟外面相通的?”
    平一君没有作答,却负手长吟:“——平生出处天知,算整顿乾
坤终有时,问湖南宾客,侵寻老矣;江西户口,流落何之。尽日楼台,
四边屏幛,目断江山魂欲飞。长安道:“奈世无刘表,王粲畴依?”
    祝光明一愣才道:“怎么平庄主忽来清兴,吟起刘过的词来
了?”
    平一君倏然道:“刘改之力主北伐,上书朝廷,他是辛弃疾的好
朋友,可惜男儿事业无凭据,仅记当年悲歌击楫,酒酣箕踞,也算是
潦倒半生。世间英雄,大都少怀壮志,老负初衷,敢问诸位腰下光芒
三尺剑,还能解昔年灯下夜雨否?还能似血战红袍灿耀今古否?”
    祝光明大惑不解,问:“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平一君忽问:“当日我们并肩杀敌时,你还记得我用的是什么
武器么?”
    祝光明不明白他何以此问:“你用的是枪。”
    平一君紧接着间:“什么枪法?”
    祝光明道:“‘左手钓鱼枪’。”他说这几个字时,声音充满了尊
敬,仿佛当年来见这一枪和使枪的人之威望一般。
    平一君点点头。又问:“你见过我用剑否?”
    祝光明觉得他这番话说的不是时候,心中有气,反问:“平兄会
使剑么?我倒闻所未闻,也见所未见。”
    平一君并不置答、只说:“祝兄。很冒昧问你一句,身为一代剑
手,如果给你选择,你情愿死在什么人什么武器之下?。
    祝光明虽不明白平一君何此问,但他做然道:“一个剑士,乃为
剑而生,为剑而死,假如果要死,我情愿死在自己剑下。”
    平一君凝视着他的脸,脸色一片慈和:“我敬重你,宁可让你死
得不明所以,也不能让你对人世间希望绝灭。”
    说完这句话,他忽然出手。
    祝光明惊诧之下,回剑自救,平一君三招内夺得了他的长剑,
剑招一展,又三招之内,结束了祝光明的性命。
    平一君在说那一段话时,吟哦四子,人人都留了心。所以平一
君出手,文征常”呛”地拔剑。
    可是他听不到他自己拔剑的声音。
    所以他以为自己的剑还没有拔出来。
    但他却看见自己一剑明明在手。
    可是他并不感觉得自己握着剑。
    就在这时,他发觉在月芒下,反映在剑身上,剑变作一条长长
的白芒。
    他甚至不能分辨出这不是一柄剑。
    他立时感觉到自己的反应已这钝,感觉正消失中,而且气力也
正在逐渐消散。
    当他醒悟到这一点的时候,“笃”地一声,一柄剑已从侧面刺人
他左臂中。
    他却感觉不到痛。
    所以他闪都闪不过去。
    “哧”地一声,那剑尖自右臂凸露出来!
    也就是说,这一柄剑,自左边刺人,右边露出,即是把他身体,
如一只烤鸡一般,用铁叉串在一起。
    他只来得及侧过身去,亲眼目睹了杀他的人。
    那是魏消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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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
               若无闲事挂心头, 便是人间好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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