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prise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miracle (若尘), 信区: Emprise
标  题: 杀了你好吗?(8)
发信站: 紫 丁 香 (Wed Jan  6 20:13:59 1999), 转信







没有帮不帮的事,只有强不强的人



    谢豹花和方狂欢从此开始了他们的亡命生涯。
    谢豹花深悉张傲爷的追捕方式,所以她总能够有效和及时地躲开他的追踪和追击。
    他们互相偎依,互相倚傍,相随千里度过了无数风雨,行过无尽的路。
    直到这天开始,谢豹花不笑了。
    她容易倦,容易累。
    在驿站小息的时侯,她总是什么也不吃,独自到店铺后头去,有时侯,还主动去跟乡间几个妇
人嘀咕,交头接耳的不知在说什么。
    方狂欢问:“什么事”谢豹花总是不答理他。
    这一天来到草屯一带,谢豹花看到一夺在溪边的花忽然笑了。像在穷山恶水的余烬里终为一个
薪火而惊艳。
    “快追到了。”
    方狂欢去握她的手,觉得伊的小手一次比一次凉,一次比一次冷。
    “谁来了?”
    “断剑段断。”谢豹花说:“他要来为他的门人报仇。”
    方狂欢一听,连他的手也凉了。
    “还有我师兄阮梦敌,”谢豹花撂撂鬓边,方狂欢注意到她鬓上那朵映山红,有几瓣已将萎谢,
“我不是他的对手。”
    方狂欢连心都凉了。
    “而且,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谢豹花两颊升起了不似羞涩但却旺盛的红晕:“我有了你的
孩子。”
    “啊。”方狂欢心中一眩,一时不知是惊抑或是喜。
    分辨不出。
    “我们现在,是不能有孩子的,”谢豹花字过不留痕迹的说,很坚毅地:“我要去掉他。我已
讨了几剂药方,药配好了,刚才已服了两剂。要是不行,再用内力逼出......总之,是不能有他的。”
    “你知道我最近为什么不能对你多情的关怀吗?”她问方狂欢又似告诉自己地道:“便是因为
这些隐衷。”
    “天那,枉我......”方狂欢心、意、精、神全乱成一塌,“谁可以帮帮我们呢?”
    “没有帮不帮的事,只有强不强的人;”谢豹花倔强地抿着菱形的唇,似是笑了一笑,“当然,
也得要看看幸不幸运。”
    然后她说:“是的,今晚到了五义庄,就那掉他。”

    可是来不及回到五义庄。
    他们走到“野人涧”附近,谢豹花在药铺喝过的药,已完全不按照那庸医所说的时间发作开来,
谢豹花一下子就知道,这样下去,孩子去不掉,留著必成畸胎,只怕连性命都不保了。
    那时侯,刚下过雪,阳光却又出来了。本来,这么优美的阳光应该是晚春或初秋才见得著,可
是四周都铺著白皑皑的雪。阳光一照,把寒气和冷意都照得五所遁形,全散发到人的身上来了。
    方狂欢不知怎么好。他抱著谢豹花想回头,可是离草屯已经太远,如果往前走,五义庄又遥不
可及。
    谢豹花的唇已痛成紫色。
    ----究竟是因为痛还是冻,方狂欢不晓得。
    “你只要替我找一个隐蔽的,干的地方。”谢豹花抓着他的手,挤出了一个微笑才说的。“我
感觉很好,有你在我是不怕的。”
    方狂欢这才放了点心,偏在这时侯他往野人涧的西北方走,走错了路。
    谢豹花镇定的告诉他,当迷路的时侯应该怎样辨别方向,她在说的时侯,几错以为怀中的匕首
已刺穿了她的衣襟,刺入她的胃,后来她逐渐明白:除了吃错药的可能性之外,那药根本就是有毒
的。
    ----张傲爷本就不会放过她。
    方狂欢终于发现谢豹花下体流出大量的血。他要替她抹去,可是她痛昏过去了。脸色一阵紫一
阵白。方狂欢晓得那是寒气入侵之故,想灌入真气来开缓,但谢豹花体内的真气本就比他强,他情
急间根本无法把内力传进去。
    这时,谢豹花悠忽忽的醒过来了,见他一额是汗,柔惜地用手抹去:“你可不要为我冷着了呵。”
    方狂欢哭了起来:“豹花,你不要死,你不要死......”
    “我没有死,”谢豹花疲倦地说:“......如果不能和你在一起,不如一死。”
    “我这样一死,你会怀念我的,”谢豹花疲弱地笑着说:“愉快分手总胜憎恨相处。”
    方狂欢发现背上的衣服全让血水浸湿了。
    他抱着淌这血的丽人,心慌意乱,摔了几跤。
    谢豹花感觉到胎气和毒力同时发作,这肚里的孩子再不杀去,这天地间再也容不下她的生命了。
    她全力用内力逼住毒力,更竭力想把孩子挤掉,可是那骨肉相连的命脉并不想弃去生命,与她
两败俱伤地痴缠着。
    这时,追兵就来了。
    “衣冠帮”兽字组掌印的麻太希,带着两名手下赶至。
    他们一看谢豹花的情形,就放了心。
    放心全力对付方狂欢。
    方狂欢发现谢豹花已挨在地上,心就全然乱了。
    三个敌人他一个也解决不了。
    麻太希久攻不下,心生一计,倏抢步过去,挟住奄奄一息的谢豹花,威胁方狂欢:“快放下武
器----”
    话未说完,谢豹花已一刀扎入他的肋骨中,接着,无论麻太希怎样摔,怎样甩,怎样挣扎,谢
豹花都坚定而坚持的把刀身搠进他的心脏里。
    麻太希倒下的时候,方狂欢也杀了一敌。
    另一人落荒而逃。
    谢豹花下体都是血和污秽,那一个人子雏形的物体,也被她用最艰苦和最坚毅的决心的内力,
和着毒素和脓血,一起逼了出来。
    方狂欢完全慌了手脚。
    ----因为那个就算未成形的“人”,毕竟是他的孩子。
    ----他的孩子毕竟是这样“生”出来的。
    ----“生”出来就死了。
    方狂欢想大哭一番。
    谢豹花还清理了下身的污物,然后才昏了过去。她运力逼出了毒素和孩子,体力已近油尽灯枯
的地步了。在失去知觉之前,她还记得吩咐方狂欢:“为孩子找个地方葬好。找个干净的地方安置
我,如果我有两条命,跟你同行下半辈子。”
    说罢便昏了过去,一双耳朵也冷坏了。
    
    她醒来的时侯,在一所山神庙里,破隙处可以看见外面落寞的下这雪,北风正与寂寞同吼同步。
    她还活着。
    她见到了方狂欢。
    “孩子呢?”问了这一句,谢豹花第一次哭,跟一般小妇人无异。
    “记得吗?你答允我的晚上,是一个雨夜......”方狂欢轻柔的抚摸着伊因沾着地上溶雪而湿
了的黑发:“这是那晚与你拥抱时所穿的衣服,今儿还沾了血迹哪......”
    “噢,活着真好......”谢豹花星眸半抬,她觉得千山暮雪,岁月流逝,许或只有泥塑的神明
冷视一切,只有眼前的人还是活的,才是真实的。她体内有一种绝对的空虚,心中绞痛如长枪搠击。
她没去问“孩子”葬在哪里,那是她和他生命里的第一个生命,甚至没机会让他成形。“......这
是他的血,他不在了,你和我自是应该沾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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