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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白虎传说》第四章1~10节
发信站: BBS 哈工大紫丁香站 (Tue Nov 23 00:35:01 2004)
白虎传说
第四章 相爱千年
第一节 开始第二节 明月夜晚第三节 寂寞起始第四节 黎明最暗时
第五节 闻鸡起舞时第六节 大隐隐于市第七节 记忆中的美丽第八节 寻找的
曙光
第九节 幽家一行第十节 四种考验
第四章 相爱千年 第一节 开始
(更新时间:2003-6-30 13:55:00 本章字数:6258)
风吹拂不停,扬起她长长的秀发,她合上明珠般的眼眸,张开双臂,悠扬而幸
福地微笑着接受风的沐浴。身边的男子也灿烂地笑着,一直绷着的脸笑起来格外好看。两
个人在这青青的山坡上偎依着,希望永远。
三百年后的这山坡上,疲倦的他捧着一簇盛放的多难花,满心期待,略有胆怯
地看着她,发间犹有奔波千里的风尘。她惊喜地笑了,他也笑了。他们的目光融合在一起
,蔓延了这一片山坡和它所在的平原,希望永远。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
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
,灯火阑珊处。
※※※
第一节 开始
五行领,据说是由当年五行之祖创世之后,其追随者所建,原为一部族居住地
,后越来越强盛,发展成一大国,即为现今的五行领。与大陆其他政权不同的是,五行领
是个完全开放的国家,供朝圣者前来瞻仰五行之祖创世的遗迹:五行之祖陵。直到现在五
行领人还是自称自己是五行之祖领地的住民,五行领是五行之祖迷惘在人间的领地。由于
这种原因,五行领在风之大陆上处于特殊的地位,历代君主在国际外交游刃有余,五行领
也因此而繁荣昌盛。王都自由都市,更是号称“风之大陆的明珠”,发展成百万人的大都
市,是陆上丝绸之路的重要贸易中心。如果泰加罗人的建筑叫雄伟的话,那么五行领人的
可以说是自由奔放,没有高不可攀的百丈城墙,没有令人生畏的防御工事,没有如云盖天
的连城旗帜,没有规划严格整齐统一的房屋,只有白玉般的城墙,只有随处可见的鲜花和
喷泉,只有设计得充满美感和想象力的建筑,只有四处游走自由自在的行人。
可如今这美丽的地方慢慢地蒙上了不快乐的色彩。
由于五行领执政官幽千惊突然去世,没有留下任何遗言,而第一继任者性格温
和,喜好艺术文化的幽玉城众望所归地被推上权力的顶峰,加冕为新一任的五行领执政官
,可身在西方边疆正在调停光明国和心都国的第二继任者暴躁好战,喜好军事外交的幽怒
城听到此事后,大为震怒,发表宣言,宣称幽玉城的执政官之位无效,并且调集忠心于他
的军队,随时准备进攻自由都市。而幽玉城并没有作为执政者决断的能力,也不擅长军事
,他所属的派系只有不到五万人的警备军队,无法对抗经过幽怒城长年训练的四万“五行
怒军”,战争一触即发,已经三百五十多年没有经历过战争的五行领国内人心惶惶。而处
于五行领东部的自由都市倒是比较平稳。幽怒城离这里还远呢,大家这么想——五行领人
自由散漫,追求眼前快乐的性格可见一斑。
坦斯特一看见这个城市,就喜欢上了它的自由浪漫。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十分舒
畅,好象回到了家乡苍之森林。他的脸上不由地带满了笑容,四处好奇地张望。帕特里夏
一直阴郁着脸,他那天醒来发现已经到了离秦先霸军驻地百里之外,坦斯特交给他“樱舞
剑”并转告秦先霸的话,前几天他一直发呆,神情恍惚,一天夜里还发了疯似地暴走练剑
,剑光如雪,每一剑用尽全力,破坏的程度,坦斯特和昆纳尔特都瞠目不已,次日帕特里
夏的情绪稍稍稳定了些,默默地跟着坦斯特,脸上不时闪过寂寞忧郁。坦斯特担忧他的情
绪,和他长谈了一次,两人倾尽心事,坦斯特告诉帕特里夏他的经历,帕特里夏听着听着
,脸上阴晴不定,或激动,或阴郁。经过这次长谈,帕特里夏慢慢地变得开朗了很多。尽
管脸上还是没有高兴的表情,不过坦斯特和昆纳尔特一路行来,随着和帕特里夏关系的亲
密,逐渐对帕特里夏的性格了解,也见怪不怪了。
由于秦先霸的建议,三人都穿上了泰加罗军官服,并带上了相关的文件。不过
因为如此,他们三人在人群中更是显眼。坦斯特俊逸潇洒,昆纳尔特雄伟坚毅,帕特里夏
俊美沧桑。三人高出常人的身材,携带的兵器和骏马,以及黑色镶金边的泰加罗军官服,
刚来到自由都市就吸引无数的目光。昆纳尔特泰然自若,帕特里夏是什么也没看见不关我
事的样子,但是坦斯特从来没有接受过如此之多的各种心意的目光,显得有点不自然。
知道坦斯特来五行领的目的,帕特里夏告诉坦斯特位于自由都市北郊的五行之
祖陵防卫森严,据说各国都派驻了绝顶高手,除非有高超的遁术才可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
,不若趁自由都市三月初一“鲜花祭”,五行之祖陵对外开放防守稍懈进去。坦斯特虽然
有点心急,但也无可奈何。于是刚入城,办完手续,领到通行证后,三人直奔自由都市最
大的客栈“香流楼”,打算暂住三日,到“鲜花祭”时伺机而动。
坦斯特受尽目光扫荡,实在有点不好意思,故抬头去周围城市建筑,反而略显
得高傲。
自由都市随处可见艺术建筑,大多以白色为基调,线条优雅,充满美感,坦斯
特从书籍上读到这种艺术的优雅,实地看到更为其而赞叹,深深为之陶醉。他越看越感到
五行领人自由奔放的性格,正合他的心意。
三人来到一条鲜花大街,这里人更多,来往可见头戴花环,卖着新鲜花朵的五
行领少女,大腹便便昂首阔步的商人,配着刀剑器宇轩昂的武士。三个人的队伍刚来到这
里,就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卖花少女看到三个人器宇不凡,尤其是帕特里夏俊美略有沧
桑的容颜,不由眼睛一亮,都围了过来,不停“先生,买只花吧”地叫着兜售着鲜花,希
望引起帕夏的注意,帕特里夏一脸冷漠,客气地拒绝着。武士们看到帕特里夏系于腰间的
樱舞剑和坦斯特背负的双刀,也是眼睛一亮,交头结耳地猜测他们的来历,商人则注意到
三人的军阶,看着他们的身上佩戴的玉石饰物,估计他们是泰加罗的使节,来询问当前泰
加罗的形势,昆纳尔特一律无可奉告地回绝。
三人引起的骚动,引来了鲜花大街旁一家酒楼邻街座位的一男两女的目光。其
中一位容颜清艳秀丽,一身翠绿衣裳的少女皱着眉说:“这些泰加罗军官就是趾高气扬,
国家动乱到了如此地步,还是这样。”
身边一位微微笑着,脸上老是带着不屑二字的男子说:“清雅妹妹,可要宝城
去教训教训这些狂徒么?”
少女摇摇头,眉间掠过一阵愁云,“现在没那个必要,我们还要等人。”
身边一身红衣,艳丽少女柳眉一挑,咤声:“上次的苦头还没吃够,他们又来
卖狂,我来惩罚一下这些狂徒。”还没等绿衣少女回答,她拿起桌上马鞭,箭也似纵身从
窗口飞了出去。
坦斯特正看得周围建筑入神,忽听一声娇喝:“狂徒,吃我一鞭。”他陡一惊
,一道鞭影破空而来,速度甚急,还带着一声清脆铃响。他身体下意识一闪,躲开那一鞭
,人躲过了,马可躲不过,一鞭打在马背上。胯下骏马吃痛,一阵跳跃。坦斯特马术本就
不精,这一阵跳跃,险些把他掀下马来。他看见一位红衣少女正圆睁着秀目,怒视着他,
一时摸不着头脑,不知哪里得罪了这位秀丽少女。
红衣少女没想到这一鞭会落空,一阵无名愤怒,又挥出几鞭。她看出坦斯特马
术不佳,专门找马薄弱最为吃痛的地方,几鞭打得那马儿死去活来,一阵狂跳,终于将坦
斯特掀下马来。
坦斯特落地摔了个灰头土脸,莫名其妙,又联想到当年被押送特兰行程中挨得
无数鞭打,一阵心头火起。他一跃而起,大步冲向少女。他怒冲冲的步伐又不失狼行节奏
,激发出强悍气势。
少女本不擅长鞭,原想小小惩戒一下狂妄的泰加罗军官,哪里想到坦斯特武功
这么强悍。坦斯特躲闪过几鞭,趁一个空挡,一把抓住长鞭,愤怒摔在地上,厉声:
“你想怎么样?”
少女看到周围无数人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又羞又怒,小嘴一扁,“我就是要打
你,你能把我怎么样?”
这近乎无赖的言语从她嘴里说出,很是有青春少女的情趣,看得坦斯特一呆,
不觉心里怒火大止,哭笑不得。“我能把你怎么样?”
他话一出口,引得周围人一阵哈哈大笑,突然听到一声怒喝,“狂徒,休得无
礼!”
一道凌厉的剑光从人群中飞了出来,带起强劲的剑风,激烈的杀意。
坦斯特正要拔刀,帕特里夏从他身边冲出,“你的刀威力太大,我来!”
他面带冷笑,身形优美,一剑拔出,剑光清丽之极,如同青莲绽放,又如流星
过天,看得众人一阵目眩神驰。
帕特里夏憋着一肚子不快,早就想找人拼一场。他见对方剑法虽凌厉,可剑力
不足,剑意不够圆满,只是疾快迅捷,本可几剑撂倒对手,却有意和对方比快。
两人在空中交击了二十余剑,金铁之声如连珠爆响,落在地上又拼了数十剑,
对方剑手始终被帕特里夏狂风暴雨般的剑击压制,最后被帕夏一剑挑飞他的长剑。帕特里
夏剑抵住咽喉,冷冷地说:“说别人狂,自己要有实力才行。”
那剑手正是那坐在红衣少女旁边的骄狂男子,他面如土色地看着帕特里夏满是
不屑的脸,动又不敢动。
绿衣少女匆匆赶来,看到红衣少女马鞭被夺扔在地上,骄狂男子被制于剑下,
不由吃了一惊,才知这三名泰加罗军官武功非同小可。她玉立婷婷地行了个礼,静静地说
:“小妹孟清雅,同伴鲁莽,对三位有点误会,得罪之处望多多原谅。”
帕特里夏哼了一声,收剑回鞘,回到坦斯特身边。
坦斯特看到孟清雅容颜,为之一震,倒不是孟清雅倾国倾城的秀丽,只是她面
目太过酷似悠丽雅,除了耳朵没有悠丽雅那样长而略尖外,无处不肖似,连道歉时的眼里
神情也一模一样,不由看得痴了。
孟清雅见坦斯特目不转睛看着她,心里一阵厌恶,白了他一眼,心里想这人怎
么如此轻薄,人长得潇洒飘逸,却是个登徒子。红衣少女更是发火,哼了一声,说:
“清雅姐,我们走,不要理这些狂徒。”
两人转头就走,骄狂男子恨恨地拣起剑,摔下一句话,“有你们好看。”
冷眼旁观的昆纳尔特大声叫道:“只管放马过来。”声如焦雷,平空炸开,震
得男子一个趔趄,引得昆纳尔特放声大笑。男子走得更是狼狈。
经此一闹,坦斯特三人,更为引人瞩目。连昆纳尔特也觉得这么多人注视下不
太自在,三人走了小巷,到了“香流楼”。
香流楼是自由都市最大最顶级的客栈,在自由都市,客栈的定义不仅仅是提供
人食宿的场所,在提供安适生活的同时配套了大量的娱乐设施,如歌舞伎表演,赌场,酒
肆。而香流楼有着叹为观止的歌舞伎表演,一掷千金的赌场,极品美食的酒肆,还有高等
级的佣兵介绍所,高质量的武器交易所,高等级的魔法物品店,简直就是一个综合性豪华
消费地。在这里只要有钱就可以得到你所想得到的服务。它吸引着来往大陆各地的商人,
游历四方的武者游侠,寻求财富和职业的佣兵,大肆挥霍的豪客。
能建立起这样的客栈,必须拥有广泛的关系和势力,据说香流楼背后的经济靠
山是大陆最大的商业联盟“莲花结社”,武力靠山则是神话国度朱雀王朝。这样的后台谁
也不敢惹。
坦斯特本来对这种挥金如土的场所没什么好感,而且也没有什么钱财来挥霍,
可帕特里夏说那里是大陆消息最灵通的地方,或许可以打听到什么有关光之世界石的消息
,不可不去,至于钱嘛,帕特里夏倒是没什么问题。
果然一到香流楼,看门的店保眼睛一亮,连忙哈腰点头地把他们接入楼中,并
叫来了香流楼的二老板吉通联。吉通联是个三十左右,肥胖得满脸油光的男子,说起话来
哈哈大笑,心宽体胖的样子,可坦斯特发现吉通联目光锐利,看人看到心里般,而且说起
话来圆滑得密不透风,却让听的人感到很舒服,是个很不好对付的人物。此外似乎还练有
一身不错的功夫,走起路来轻灵飘忽,十指虽短,油腻光滑,可坦斯特仔细看,隐隐可以
看出练过极高深的手掌功夫。
吉通联一边哈哈大笑,一边把他们带入香流楼,安置好上等的客房,说:“帕
夏公子,可是来过自由都市的‘鲜花祭’么?”
帕特里夏点点头,“正是。近来泰加罗有点不太平,我辞去军职,来自由都市
散散心。吉老板,可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吉通联低笑着说:“公子来得正是时候,歌舞和艳名闻名大陆的柳凝夜小姐,
今日刚抵达本店,准备在三日后的‘鲜花祭’上献艺呢。”
帕特里夏哦了一声,“柳凝夜小姐也来了吗?那可要好好看看。”他脸上还是
淡淡的表情,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倒是昆纳尔特脸上变了变。坦斯特觉得奇怪,等吉通
联走了之后,问:“柳凝夜是什么人物?”
昆纳尔特看看帕特里夏,说:“这可要帕夏说说,他知道的比较详细。”
帕特里夏悠扬地说:“昆特还记得当年的‘倾城之战’啊,对于柳凝夜我倒是
比昆特知道得比较多一点。”他沉思了片刻,慢慢说出这个柳凝夜小姐的来历。
柳凝夜本是玄武一小国‘红尘’的公主,据说沉鱼落雁,倾国倾城,而且多才
多艺,弹的一手绝世之音的好琴,诗词歌赋无不臻上上之流。这样的红颜自然多薄命。在
她十七岁生日那年,前来祝贺的雷诺兹王盖索特一见红颜,为之神魂颠倒,当夜即向红尘
国主求亲。红尘国主能依附上雷诺兹这样的强国自然求之不得。得到了红尘国主的答复之
后,盖索特兴冲冲回到雷诺兹,派人准备了聘礼,迎娶柳凝夜。在本可皆大欢喜的洞房之
夜,突然发生血案,盖索特被一武功极高的刺客所杀,刺客还扔下了
“癞蛤蟆也吃天鹅肉”的宣言。因盖索特英明神武,被誉为“狂战士之王”,极受
国人尊敬,一时之间雷诺兹大乱,群情激愤,咬定柳凝夜拖不了嫌疑,而泰加罗则在旁冷
嘲热讽,史都尔克宣称要迎娶柳凝夜。软弱无能的红尘国主居然答应了,结果直接导致了
“倾城之战”的发生,愤怒的雷诺兹人派了七万狂战士铲平了小小的红尘国,并俘虏了柳
凝夜,杀光了所有红尘国人。泰加罗军晚到一步,追击雷诺兹军,并在发生激战。这场战
争越来越乱,连不忿雷诺兹夺得美人回的光明国和以玄武盟主自居的心都国也卷了进来。
“倾城之战”四大公国总计战死二十万众,尤其是雷诺兹,受损极大,成为所有雷诺兹人
心中永远的痛。战后柳凝夜神秘消失,知情者都闭口不提。四年后柳凝夜以歌舞伎的身份
在朱雀王都火羽首次登台演出,得到朱雀王朝最有权势的人:朱雀女王凤飞天的赏识,从
此声名大震。三年来游历大陆,香车过处,万人空巷,其歌声琴技迷到大陆无数男子,但
迫于凤飞天和朱雀王朝的威势,无人敢起动她的念头。
坦斯特听罢,叹了一声,“红颜多薄命。”他蓦地想起仍在苦痛之中的悠丽雅
,又想起今天遇见酷似悠丽雅的少女,心里一片混乱,出神乱想。昆纳尔特则想起莉莉亚
,心如刀割,疼痛难忍。三人在房中一片沉默,各自想着心事。
过了一段时间,差不多到了晚餐时间,坦斯特从神想中醒来,见三人太过沉闷
,提议去好好地犒劳一下肚子,帕特里夏和昆纳尔特勉强答应。三人正准备出房,却见到
一个美丽的婢女走来,“帕特里夏公子,今晚在本楼为欢迎凝夜小姐设下筵席,吉老板令
我送来请柬。请收下。”
帕特里夏接过请柬,三人并头一看,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一行大字:“明月当
歌,鲜花祭在即,柳凝夜小姐献艺香流楼,本楼无限荣幸,特请帕特里夏公子及坦斯特,
昆纳尔特。”
请柬底部还写着一行娟秀小字,字体虽小,笔意极为上乘,纵横之间如歌如舞
,显得写字者无限的才情:“朱雀相遇,与君相谈甚欢,一别三年,时想君之风采,知君
在此,特此宴请,望君不弃妾之风尘俗色,务必出席。”落款是柳凝夜。
昆纳尔特和坦斯特同时看着帕特里夏,帕特里夏尴尬地一笑,“见过一面,谈
过几句话。坦斯特,到底去是不去?”
坦斯特哈哈一笑,“人家都这么请了,帕夏你怎么能不去呢?我么,无所谓。
昆特你呢?”
昆纳尔特闷哼一声,“既然坦斯特去了,我怎么能不去呢?”
第四章 相爱千年 第二节 明月夜晚
(更新时间:2003-6-30 13:55:00 本章字数:6286)
宴会设在香流楼的顶层,透明的玻璃天花板将月光完整地洒入房间的每一个角
落,淡淡的烛光不能掩饰月亮的光彩。整个大厅弥漫着迷离的气氛,象梦的感觉,不真实
,却存在着。没有平常宴会的喧闹,人们都穿着华丽的盛装,低声交谈,静静地等待着精
彩的到来。
坦斯特三人刚进入会场的时候,引来了无数的目光。帕特里夏说既然要去参加
这个宴会,就索性穿的正式一点,好结识一些五行领的上流,对以后的行动更方便一点。
所以经过帕特里夏的指点,三人换了一身装束。帕特里夏一身黑色的燕尾服,长发束起,
微微笑略带沧桑忧郁俊美优雅的脸,纯蓝如海水闪动莫名光芒的眼睛,一入会场,就引起
了不少迷醉的目光。而坦斯特一身纯白的儒士服,披散在双肩的长发,和他俊逸潇洒的脸
,加上明亮如夜星闪动超群智慧的眼睛,显得不群于人世,飘扬长风里的风采。昆纳尔特
则一身泰加罗将官服,他高大身材,雄伟容颜,坚毅目光,泰然神情,充满了令人心折的
力量和风度。
会场里顿时起了一阵嗡嗡声,是人们在猜测三个人的来历。
坦斯特经过上午,老练了许多,他扫视一眼,突然发现上午所见的孟清雅三人
居然也在,坐于大厅的东边。三人围坐,还多了一个器宇轩昂的中年人。他忍不住把目光
停留在孟清雅身上,正好孟清雅也看了过来。两人目光相遇,孟清雅脸一红,啐了一声,
调过头去。红衣少女恶狠狠地盯着坦斯特,坦斯特微微一笑,对于这个蛮横的少女,他倒
是没有什么恶感,就是觉得有趣。他童心大起,向红衣少女眨了眨眼,流露出我能把你怎
么样的神色,气得红衣少女把头一别。
骄狂男子和中年人低语说了几句话,中年人哼了一声,声音从大厅一边清楚地
传入三人耳中,似在耳边响起。坦斯特吃了一惊,才发现那人真气如此精深,详细地打量
起那中年人来。男人散发披肩,眉宇间剑气涌荡,感觉他就是一柄极之锋利的长剑,散发
着迫人的寒气,一双冷眼,看人总是冷冷的感觉。他朝三人看来,坦斯特三人就觉得寒意
涌起。昆纳尔特轻哼一声,束音成线,也把哼声传了过去,中年人震了一下,眼里神情更
是冷森。同时昆纳尔特的“静炎不动岳”散发出来,充满雄伟摄人的气势,将中年人的寒
意冲得荡然无存。
这时候正好有人从座位里站起,向坦斯特三人招招手,低声说话,却清楚听见
, “帕夏,这里来。”看看那位置,是贵宾席的末座,却正好靠近孟清雅一席。
那人白衣如雪,高冠,束发,优雅,相貌虽不出色,却正和他的装束配合,显
出淡淡的孤高感觉。他手持折扇,轻轻摇着,脸上一片微笑。
帕特里夏低声对坦斯特说:“我以前认识的一个朋友,自由都市的艺术总监,
‘幽字世家’的幽青遥。我们去坐坐?”
坦斯特微笑道:“无所谓,一切由你作主。”
三人于是向幽青遥的座位走去。大厅内的座位都是四人一座,幽青遥身边还有
三个空位,他的身后站着两个家将模样的人,一个削瘦挺立如标枪一般,一个松松垮垮地
站着,却在气势上不亚于身边那人。
走近幽青遥,帕特里夏微笑着说:“两年不见,青遥兄还是那么逍遥啊。”
幽青遥微笑着和三人握握手,“都托帕夏的福,青遥才如此自在。这两位是?
”
帕特里夏草草介绍了坦斯特和昆纳尔特,幽青遥艳羡着说:“果然是明珠旁边
有宝玉,两位如此不俗,帕夏交得好朋友啊。”
坦斯特说:“坦斯特一介武夫,得帕夏青睐有加,青遥兄若不弃,叫我坦斯特
好了。”
幽青遥眼睛一亮,“坦斯特果然直接,要不是坦斯特自承武士,青遥还以为是
哪里来的读书人呢。”坦斯特微笑不语。
三人入座,幽青遥低声说:“坦斯特和我堂叔有什么误会吗?”
坦斯特愕然,“贵堂叔?”
幽青遥指了指那个长剑般中年人,“那位就是我的表叔幽千云。”
帕特里夏哦了一声,“原来那位就是号称‘五行剑魔’幽千云。”
“幽字世家”是玄武的一方豪门,和光明国的阿萨德家并称“卧虎幽,藏龙阿
萨德”两大世家,人才辈出,势力遍及五行领,家主幽千惊即是五行领的前执政官,其
“千幽剑士”拥有极为强悍的实力,为五行之祖陵的主要卫戍部队,在大陆剑术界
上有着高不可攀的地位,是公认的大陆最强的剑士团体。幽怒城,幽玉城,幽宝城都是幽
字世家的嫡系子弟,象幽青遥就是外系子弟,和大部分历史悠久,势力庞大的世家一样,
嫡系和外系的互相倾轧十分严重。连幽青遥以其武功和才华,还建立了不小的功勋,才有
了现今不可轻视的地位。幽千云则是例外中的例外。他二十岁剑术初成,成为“千幽剑士
”之列,此后远赴渤海,“樱之剑心宗”最大流派“绯樱流”宗主,一代剑圣陆狂柳亲自
传艺,归国后剑术已臻化境,自成一派,剑走狂乱激烈一路,人称剑魔。幽字世家长老会
破格将其提为嫡系正宗,列“千幽剑士”之首。
坦斯特微笑道:“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上午时候和那孟清雅三人发生了小
摩擦。”
幽青遥愕然,“孟清雅?你们怎么惹上他们的。”
他的声音微微高了一点,红衣少女的目光狠狠地看过来。幽青遥居然吐了吐舌
头,气得少女的目光在幽青遥脸上不断地扫荡。
幽青遥无视她的瞪眼,低声笑道:“坦斯特可知道这红衣少女是谁么?”
坦斯特耸耸肩,“我怎么知道?”
幽青遥折扇一展,摇了几下,挡住红衣少女的目光,说:“她叫凤璇,是朱雀
王朝的皇族,据说和女王凤飞天有点关系,刁蛮得很,却甚得朱雀王朝上下喜爱,称之为
‘红羽公主’,不过倒是没什么架子,喜欢到处游玩,和孟清雅结为手帕交。那孟清雅是
‘樱之剑心宗’剑圣陆狂柳的关门弟子,据说剑术已达‘形意合一’的境界,武功深不可
测。”
三人俱是一愕,不由地往孟清雅那一桌看去。坦斯特皱着眉说:“那红羽公主
身边怎么没有什么侍卫。”
幽青遥吃吃笑道:“据说这次她是偷跑出来的,恐怕这时候朱雀王朝内已经闹
翻天了。”
三人低语间,大厅一个光影黯淡的位置上坐着三位黑色长袍的魔法师,其中一
个雪白长发,黑色的眉,黑白魔导长袍,一直闭着眼睛的中年男子,此刻忽然震动了一下
,突然睁开眼睛,目光深远,眼里藏着淡淡的却极为强大和无比智慧的神采。他微微地露
出笑容。
身边的魔法师关心地说:“宗主,怎么了?您感觉到了什么吗?”
他淡淡地说:“想不到,他终于出现了,我的感觉果然没错。”
他凝视着大厅一边的儒服男子,“又开始了吗?紫千豪。这次你是以什么姿态
出现呢?”
坦斯特正在说话,忽然感觉到一道暖洋洋的目光在看着他,他转头一看,看见
了这个白发魔法师。两人目光相遇,俱是一震。坦斯特感觉到白发男子眼里大海汪洋般的
智慧和深不见底的精神力,还有一种奇怪的神色,似等待他已久,又似极不欲看见他,悲
哀又怜悯。这种神色,曾在苍眼眼里看过,给他很亲切的感觉。他觉得在哪里见过这个白
发男子,却实在想不起来。白发男子则觉得坦斯特的目光智慧,坚毅,灵动,眼睛深处还
有那种熟悉的狂烈的霸意,和他想象中大不一样。
坦斯特有一种恨不得马上去见他,和他倾谈的冲动,忽地站了起来,帕特里夏
奇怪地看着他,昆纳尔特说:“怎么了,坦斯特?”
他看见白发男子微笑着,摇了摇头,目光里清楚地告诉他现在还不到时候。然
后慢慢地隐入黑暗中。意思如此清晰,象在他心里说一般。
坦斯特按捺住心中的冲动,说:“没什么。”他又复坐下,目光不时往白发男
子处看。
帕特里夏注意到,看了坦斯特所望处,骇然说:“那人好强的精神力。”
这时候会场里响起掌声,三人抬头一看,原来是天下无双的柳凝夜出场了。
柳凝夜慢慢地迈着细步从舞台后走入,光线慢慢变强,显现她的绝世容颜。那
是不属于人间的美丽,只能存在于最深最甜的梦里,出现在繁星满天的壮丽夜空,又或像
在最深海底里最大最明亮的宝石。她一身淡黄色长衣,细腰盈盈,只堪一握,柳眉淡扫,
眉宇间淡淡哀愁,却丝毫不减她的艳丽,反而令人百般怜惜,千般宠爱。所有的呼吸都在
这一瞬停止,所有的目光都在这一瞬迷醉。
她怀抱长琴,走到前台,轻轻一坐,纤细的手指拨弄一下琴弦,发出几声天籁
般的鸣响,声音象雾气一般弥漫开,盈满了整个大厅。琴声悠扬,时如银瓶乍破,时如雨
落玉盘,时如满目繁华摩肩接踵,时如寂寞无人门可罗雀,时如旭日东升,时如残阳西落
,当人们听得忘神,听得屏息,蓦地一止,使人顿然觉得心中空荡,悲伤无止,过了好久
才看清柳凝夜抚着断弦的琴在黯然神伤。
掌声如雷响起,连昆纳尔特也情不自禁地站起来鼓掌。大部分人都狂热地陷入
了柳凝夜的精彩中,已经有人情不能已地大声叫着柳凝夜的名字,甚至有人想冲上台去。
不过他们始终不能通过舞台周围的侍卫。
那是些黑衣剑士,面目清冷,带着傲然神色和冲天剑气,举止动静之间充满了
剑的轻灵感觉,他们好象很熟悉一种阵势,四散地站着,不动声色间隐隐有强大的气势,
平静之下有着可怕的狂暴,让所有敢于触及他们威严的人粉身碎骨。
帕特里夏一直处于一种冷静得近乎冷漠的状态。他见坦斯特注意着这些黑衣剑
士,低声说:“这些人就是所谓的‘千幽剑士’。”
坦斯特仔细地看着,说:“帕夏你能对付几个?”
帕特里夏愕然,“为什么这么说?”他沉思片刻,“一对一的话,我至少能挡
住十名‘千幽剑士’,但如果他们摆开阵势,我大概只能对付四个。”
坦斯特仰头看了一眼天花板,“好象有点不对劲,是吗,昆特?”
昆纳尔特也神情凝重地感觉着,“上面有人!”
变化发生在一瞬间。开始于柳凝夜开始歌唱的一刻。
她的歌声飘扬优美,充满了不可阻挡的渗透感,象从每个人的毛孔里钻入,引
起了身体的共鸣。可就在歌声刚刚开始,大厅内气氛一变,感觉敏锐如帕特里夏,坦斯特
,昆纳尔特,幽千云,孟清雅,白发男子,“千幽剑士”等人,脸色俱是一变。
诡异的气从天花板上冲下来,剑光一闪,玻璃天花板粉碎成无数块,每一块都
蕴藏了极强的真气,象利刃般刺向大厅的人群。
大厅里冲天而起七八条身影,挥舞出一层层剑幕,剑光如雪,剑气荡起,象巨
大的屏障阻挡着利刃的下落。是那些“千幽剑士”。
这时从天而降一道暗影。正在抬头仰望的人群骇然发现那道暗影在空中本是很
小的一点,以惊人的高速下落,不断变大,仿佛就象从月亮上飞下来般。强悍的冲势,毫
无阻碍地冲过千幽剑士的剑幕,两名千幽剑士如遭雷击,惨叫一声,从空中摔落下来。
暗影不停,落下,剑光炸起,如天地间最强的光,青色的剑光映得每个人的脸
都是惨绿的。剑光直指柳凝夜。
一声怒吼,一道身影出现在柳凝夜和暗影之间,狂乱的散发,魔意的剑。是幽
千云。
也是一剑。爆起无比的光华,剑尖与剑尖相击,轰地一声,象平空炸起一声雷
。那暗影又一次飞起,冲过几名千幽剑士,象收割的镰刀般掠夺着人的生命。闻名天下的
千幽剑士竟然不堪一击,又有两名剑士惨叫着摔下。暗影在空中打了个回旋,又冲了下来
。
剑光惨惨,映得幽千云须发皆绿。
两剑又一次相击,又一声暴响。
幽千云的剑上出现无数碎痕,爆裂开来,成无数金铁,不少人惊呼。可他毫不
慌张,大喝一声,手上生起白色的剑气,居然将剑的碎片又拢成一把光芒四射的长剑。
“绯樱剑气!”有人惊呼。
暗影的剑势已尽,剑意已消,受了幽千云一剑之后,闷哼一声,飞起,冲天,
从天花板处飞了出去,扔下一句话,“好一个绯樱剑气,过几天后我再来会你。”
同时间,坦斯特在突变骤起时丝毫不乱,正要上前帮助柳凝夜,突然感到又一
阵不寒而栗的感觉。他不觉停住了脚步,看着那暗影的剑。
青色的,很危险很危险的剑。挥舞之间虽然看不见它的模样,但坦斯特觉得他
和这把剑有着很深很深的联系,是一种冥冥的别人无法理解的联系。仿佛它的存在,和他
的存在对等了千万年,是一种平衡。平衡着世界,平衡着天地。坦斯特胸中涌起一阵又一
阵的热血,好象要喷了出来。直觉告诉他,这把剑绝对不止现在那么强。它现在的强只是
强悍,而不是那种毁灭天地的强。
他出神地说:“难道……”一人掠过他身旁,瞪了他一眼,说了一声:“胆小
鬼!”
绿色衣裳,秀丽背影,是孟清雅。
念头刚生,变化又起。
孟清雅那一桌靠着墙壁。凤璇坐在墙的对面,幽宝城靠着墙壁。两人都惊愕地
站了起来看着战况,都没有注意到光影之下的墙壁在无声地融化。
慢慢地出现了一个黑衣人,没有杀气,连人气都没有,象一件没有生命的物体
。
坦斯特心里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浓烈,他看看昆纳尔特,昆纳尔特一直在凝视
着舞台之上的战斗,他心稍安了些。正在他放松的时候,猛然感到了一股杀气从身后,凤
璇的位置传来,“难道他们的目标是凤璇?!”
幽宝城毕竟有一身不俗的武功,他离暗杀者最近,最先发现情况。但他发现时
,暗杀者的拳已经打了过来。拳风无声,就是一股缓缓流动的气流,冷寒如雪,如同利刃
,还没有打在幽宝城身上,已经把他的意志摧毁,更令幽宝城亡魂直冒的是暗杀者的双拳
上装置了利刃般的兵器,散发着淡蓝色的光辉。他认得那是魔法兵器“夺命刃”,可以杀
人于一瞬间并夺取其生命力的武器。
幽宝城害怕了,他往边上一闪,把凤璇完全暴露在了暗杀者的拳下。
凤璇武功虽然不高,但因为朱雀王朝的血统,她是个高级炎系魔法师。在暗杀
者的杀意顿起时,她也察觉到。如果幽宝城能挡一会儿,她就能施放出魔法。可幽宝城闪
开了,暗杀者的拳凌厉地沿着一条诡异的路线打来,杀意象大浪一样扑到了她身上。死亡
在即的时候,她心里闪过无数事情,唯一清晰的居然是今天在大街上被那个潇洒飘逸的年
轻人呵斥的那一幕。
一个人突然出现,挡在了暗杀者拳的来路上,挡在了暗杀者气势凝结的一个波
动的低谷上,象一刀斩断般阻止了暗杀者的气势的上升。白色的儒服,飘逸的长发,正是
那个年轻人。凤璇的心一跳,睁大了眼睛看着那个年轻人。
她没想到那个人居然如此勇猛,冲了过来,挡住了暗杀者的拳。而且居然用双
手接住了那带有魔法兵器“夺命刃”的拳,吓得凤璇唉呀叫了一声,连忙集结了个火球扔
了过去。可正好年轻人和暗杀者双手相接,侧移了一步,火球正好朝年轻人砸过去。凤璇
连忙又放了个超速火球,把刚才那个砸开,可未消的火劲还是烫了年轻人一下,他的白色
儒服一大片焦黑。
坦斯特看准拳的来势,及时切入,挡住了暗杀者的来路。可他发现暗杀者具有
极快的速度,他无法保证在缠斗间一定能不让暗杀者躲开他去攻击凤璇,索性用双手接住
那双拳。反正他不惧带有暗系魔法效果的“夺命刃”。
两人双拳一接,同时一震,势均力敌,僵持了片刻。坦斯特突然感到背脊一片
剧痛,他无暇顾及,仍把所有注意力集中在拳上。
这时候昆纳尔特一声大吼,也冲了过来。力量的天平一下子发生了倾斜,昆纳
尔特的拳势极猛,而且他不象坦斯特那样不擅空手技击,他是狂战士,是最擅长徒手搏斗
的狂战士。他的“静炎不动岳”凝结起来的气势象狂风一样冲向暗杀者。
暗杀者将刚劲转为柔劲,借力倒飞了出去,从来的地方飞了出去。
一个充满威慑力的声音响起:“雷电之迅动。”
第四章 相爱千年 第三节 寂寞起始
(更新时间:2003-6-30 13:57:00 本章字数:6118)
“雷电之迅动。”
一个清冷,高远的声音轻轻响起,却如霹雳般在暗杀者耳边炸起,电光石火间
一股侵掠的精神力量在他的四经八脉疾走,带起一阵阵狂涛般他的经脉的鸣动,汇聚在他
的脑子里,炸开。嘭地一声,暗杀者的头四分五裂地爆裂开来,形成凄厉的血雨。
震怖。
白发魔法师缓缓地收回他的中指,神情平淡如水,无喜亦无忧。
连帕特里夏这般一直冷漠着的人也微微变色,度测着魔法师的来历。昆纳尔特
则却视如不见,冲到坦斯特身边,“坦斯特,怎么样?”
坦斯特收回满是鲜血的手,眼睛紧紧盯着白发者,出神地说:“我没事,就是
背部有点疼”。
白发魔法师回头,神情微微落索道:“生命就是这样脆弱。可这脆弱的生命里
,蕴藏了这么强的力量。只要懂得利用,就掌握了生命的关键。”
坦斯特心一动,这道理就象昆纳尔特的“静炎不动岳”一样,疾动者为不动,
不动者为疾动,天地万物均有阴阳两极,阴之极处,阳之所在,阳之极处,阴亦所在。最
强的有最弱的一面,最弱的有最强的一面,只要掌握了一条玄奥的方法就可以解开所有这
一切。他脑里念头千转,瞬息万变,许多前所未见的道理在心中流过,眼前仿佛出现了一
道大门,只要打开它,新的世界就在眼前。可以他现在的智慧见识还无法打开这道大门,
只是隐隐地捕捉到这大门的影子。
白发魔法师见他一脸明悟的样子,欣然一笑,走过坦斯特,往另外两个魔法师
走去。
一个声音在坦斯特心中响起:“明夜三时,观星楼上,与君一晤。”
坦斯特猛然惊醒,回头看那白发魔法师,已和另外两个人消失在大厅的大门处
。
一个怯怯的声音对他说:“你怎么样了,不要紧吧?”
坦斯特一看,是凤璇,脸微微红,眼里挂着询问,担心,后悔,一副小儿女的
样子看着他,双手在不停地玩弄着一个小饰物。他对凤璇的恶感还未完全消失,而且发生
了如此多的事,他心里有点乱。坦斯特客气地说:“没什么,皮外伤而已。”转身就走,
和昆纳尔特一起回到帕特里夏的身边。
凤璇愣住了,一股怒火遏止不住地往外冲,她忽然失控地大叫:“你是什么东
西?!人家这么问候你,你睬都不睬。”
坦斯特的脚步一凝,回过头,冷漠地说:“我只是一个人而已。”
凤璇被他脸上的冷漠一震,眼泪突然盈满她秀丽的眼,她强忍着不让它下落。
坦斯特茫然地想这个样子真象悠丽雅啊,一样的刚毅神情,就是伤心,也不表
现出来,不同的是悠丽雅外柔内刚,凤璇则内外都是刚强。自己是不是对这个女孩太无情
了?自己对别人不是一向很宽容的吗?为什么对这个女孩就不能?难道就是因为白天里她
对自己蛮横地鞭打引起的不快乐回忆吗?他蓦然发觉在内心里对那段幽暗的回忆还是不堪
的。他在心里叹了一声,原来自己的心灵不象以为的那样坚强啊。他对凤璇忽然充满了歉
意,刚想说一些抱歉的话。
可凤璇已经转头跑开,眼泪再也无法遏止,流了出来,闪动着晶莹的光辉,留
在坦斯特心里的是莫名的情绪。
孟清雅走过他的身边,薄怒地白了他一眼,追着凤璇而去。
帕特里夏来到坦斯特身边,“坦斯特,你没事吧。”
坦斯特苦笑着说:“没有,只是有点痛。”
帕特里夏拍了拍坦斯特的肩,“来吧,幽千云正神情古怪地往这里走来呢。”
坦斯特仿佛没有听见,“看来我还是不够坦荡啊,连一个小女孩都不能原谅。
”
帕特里夏笑了笑,怀有深意地说:“世间本来就是充满误会的。有时候我连自
己都不能原谅,想通了,才不会再记起。刻意掩盖不是方法。”
坦斯特想了想,“也是。”他微微一笑,“谢谢帕夏。”
帕特里夏眼里藏着说不出的忧苦,他心里在说,有时候有些事情是想不通的。
幽千云已经来到了他们身边,“这次倒是要谢谢三位的大力襄助了。”他嘴上
称谢,冷冷的眼神仍未变,“如果凤璇出事,这里的所有人都脱不了干系。”
坦斯特微笑地说:“我们只是不忍看见一个花样少女死于暗杀之手。况且如果
没有幽千云阁下,我们也是挡不住那把剑的。”
提起那把剑,连幽千云的眼神也一变,摇了摇头,哈哈一声,“在下还有点事
物要处理,先自告别,以后找个时间好好叙叙。”坦斯特三人客气回应后,他匆匆带着几
个千幽剑士,匆匆离去。
宴会经此一变,人们已散去大半,留下的都是稍有武功和职位的五行领官员。
柳凝夜也在千幽剑士的护送下离开。三人见到无所事事,正要离开,那个曾经送信的美丽
婢女盈盈走来,慢声细语说:“帕夏公子,小姐有请。”
帕特里夏看看坦斯特,后者一笑,“既然美人有请,帕夏快快去吧,我和昆特
自会料理。”
帕特里夏悒郁地说:“见如不见,告诉你家小姐,帕夏身体不适,如要见我,
到我房里就是。”婢女没料到帕特里夏说出这句话,不由一呆,行了个礼,离去了。
坦斯特知道帕夏有些心事不想说,他也不想问,“那我们就回房休息去。”
帕特里夏点点头。三人离开大厅,回到房间。
他们的房间有三间居室,一个宽敞的小厅,面南,三人道了晚安,各自回房休
息。
坦斯特躺在床上,一直回想着今晚发生的诸事和自己悟到的一些东西,想得百
念千转又想起悠丽雅,荡气回肠,怎么也睡不着。只好起身,到客厅里,斟了一杯酒,一
饮而尽,心绪慢慢稳定下来,见帕特里夏房间里灯火还亮着,想找帕特里夏说说话,推门
进去,却发现帕特里夏不在,茶水犹温,显然离开不久。他出神想了一阵,不是为帕特里
夏的安全担心,他知道帕特里夏有很多不为人知的本领和秘密,无论遇到什么凶险,他都
能避开。他也不是在怀疑帕特里夏,虽然两人接触不久,但坦斯特相信帕特里夏,就象相
信昆纳尔特一样,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他不愿说出来,必定有他的苦衷。作为他的
朋友,只能默默地在一旁的支持和鼓励。他倒是有点当心帕特里夏的心理状态,一个人背
负着难以承受的秘密,长此以往,不免太过悒郁。
想了一会儿,坦斯特离开帕特里夏的房间,经过客厅,来到阳台。倚着栏杆,
看着明月,心神渐渐迷失在这迷离的月色里。
寂寞啊,他不由想起雷比亚死前那眼里的孤独,吸血鬼是孤独的,人何尝不是
呢?人心太复杂,两个亲近的人的心都无法接近,何况是陌生的呢?也许相爱的心会近一
点,可他爱的人还在远方,经受着苦痛,“永远在一起,包括死”,悠丽雅的话犹在耳边
回响,激荡着他的心灼热起来,真的有永远吗?知道得越多,就越知道永远的东西越少,
沧海会干,容颜会老,石头也会烂,星河会变,要永恒的存在,是多么艰难的事。他胸中
热血翻涌,好想长啸一声,可是不能。在这静静的夜里,打破人们渴望的宁静,也是一种
罪恶。他只能临风而立,看月而想。
念头一转,想到隆,这位最亲近的伙伴,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学会所有精灵
魔法可以出关了吗?悠丽雅遭遇这样的不幸,他想必很难过。他这个人看来虽然大大咧咧
,热情奔放,可心中有一些很坚持的东西,这一点他们两兄妹很相似。他又想到昆纳尔特
,他身边最信任的伙伴,不觉有点羡慕。他自从打倒雷比亚,解除了心魔,一直沉浸在对
武学的渴望中,无时无刻不在修炼着。他质朴的心比自己更适合练武,什么都不想,自为
理想而奋斗的人真是幸福啊,自己的理想是什么呢?悠丽雅受伤之后,他对故乡的渴望渐
渐淡了,现在只是想着悠丽雅。早知如此,为什么当初不对悠丽雅好一点。人总是想抓住
心中的幸福,而忘了眼前的幸福。
坦斯特锐利的目光忽然看见远方的楼宇上跃起一道身影,疾快地向西北方飞去
。他心一动,气凝双眼,眼前事物不断清晰,集中在那道身影一点上,看清了那是个黑衣
蒙面人,胁下似乎还夹着一个人,露在外面昏迷着的脸清冷而秀丽,正是凤璇。
他心一震,顾不得穿衣,拿起就在身边的双刀,纵身而起,追了过去。
在这楼宇群之上,他的速度极快,在森林中练就的轻功身法发挥得淋漓尽致。
那黑衣人速度比他慢了很多,不过因为距离太远,追了五六里路才差不多追上。
黑衣人还不知道后面有追兵,他来到一处房屋,身影一闪,降了下来。坦斯特
看准他的所在,本来想马上动手,发现在下面的房屋里有一股强大的气,是一个高手。他
决定见机行事,伏在屋顶上,看着黑衣人带着凤璇走进房屋。
自由都市在大陆内地中,降雨不多,所以房顶没有寻常的屋瓦,大多是平台,
用来积蓄雨水。坦斯特无声地落在屋顶上,他感觉到屋里的那位高手武功非常强悍,所以
小心翼翼,双脚加了柔劲,行走无声。
房屋里本来漆黑一片,待黑衣人走入,灯火亮起。坦斯特慢慢地爬行游走,来
到平台边沿,双掌产生吸力,壁虎般沿着竖墙爬下。房里忽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冷冷如剑的
声音,“事情办得怎么样,没有被人看见吧。”吓得他差一点就掉了下来。
竟然是“五行剑魔”幽千云。
幽千云的武功,坦斯特刚刚见识过,是他出苍之森林以来纯武功最强的一个人
,坦斯特自认还没有达到他那般的境界。这样的武功高手,耳目极之灵敏,感觉也十分尖
锐,坦斯特宁肯在达克信这样超一流魔法师眼皮下躲来躲去,也不愿在幽千云身边探询。
他皮肤毛孔一闭,不让全身的气息散发出,只凭鼻孔里细不可觉的气流呼吸。他极之小心
的绕开窗户,远远避开,来到房屋的庭院,慢慢地接近。
另一个熟悉声音响起:“父亲,没有任何人看见。我很小心的连凤璇都没有察
觉是我动的手。还好,父亲派人引开了孟清雅。”坦斯特想了半天,才记起这是幽宝城的
声音。这两人居然是父子。
幽千云哼了一声,说:“孟清雅那丫头很快就会察觉,她很不简单,虽然同是
一师传艺,我和她从来没有对过路。”
幽宝城恭敬地说:“父亲英明,接下来该怎么作呢?”
幽千云刺耳地长笑,“今天还好有那几个小子帮忙,凤璇才没有被杀。我们的
计划事不宜迟,马上要发动。凤璇很得朱雀女王凤飞天那老妖怪的宠爱,凤飞天毕竟是个
女人,虽然年轻的时候心狠手辣,老了就婆婆妈妈,只要控制了凤璇,至少可以让凤飞天
一时之间不能派兵来阻挡我们。再加上渤海王的支持,我们不但可以控制整个五行领,统
一玄武也不是不可能。所以宝城你马上去生米煮成熟饭,用我传授你的
‘玄阳制阴法”控制凤璇的身心。”
幽宝城恭敬地说:“父亲要我多亲近凤璇和孟清雅,增加她们对我的好感就是
为了‘玄阳制阴法’的顺利进行。不知能不能用此法控制孟清雅呢?”
幽千云叱喝,“住口,孟清雅怎么能和凤璇相比,她精通剑法,心志无比坚定
,别说你,就连我也不能。隔壁房间我已布下玄阳阵法,增强你的精神力,快去完事。”
幽宝城惊若寒蝉,连声称是。
坦斯特在外面听得怒火中烧,幽千云和幽宝城的阴谋他一听就明,虽然从没听
过
“玄阳制阴法”,可从其语意就知道是一种邪恶的通过肉体交合来控制对付身心的
武功。他对凤璇刚有了点好感,绝不能让两人的阴谋得逞。
门吱的打开,脱下蒙面巾的幽宝城一脸淫邪的抱着昏迷的凤璇走了出来。
坦斯特躲在阴影里,刚想暴起击倒幽宝城,忽然感到房内幽千云的气息一涨,
剑气大盛,淡淡的杀意笼罩了坦斯特。坦斯特身体一僵,静了下来。
幽宝城不觉变化,抱着凤璇走入了一个房间内。
剑气越来越凌厉,杀气越来越强。面对如此的高手,坦斯特不禁手里冷汗涔涔
,他心里越来越焦急,但他不能动。他失去了先机,幽千云已把所有的杀气围住了他,他
一动,就引起了周围气机的共振,所有杀力就会爆开。那最强的一剑,就会发出。
他所能作的事就是慢慢地凝聚气势,达到和幽千云对抗的地步。只有在神念相
当的时候,才能有胜利的机会。可他已经不能等了。
房间内传出索索的脱衣声,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女子腻腻的轻微叫声。
他已经不能等了。
他从地上弹起,怒吼一声,双刀从背后拔出,闪起一阵绚丽的光华。
一时之间空间内所有的气机都向他挤压过来,风雷般隐隐震动,杀气如雪,侵
入他的神经,迅速地僵化他的反应。
房内冷冷的声音响起,“无知小辈!”一股极强的白色剑气冲天而起,轰得炸
碎了窗户,向他冲来,气贯长虹般从他胸前射入,背后射出,爆起一天血花。
坦斯特在空中极不自然地扭曲了一下身体,落在地上,却没有象幽千云所想的
马上死亡,反而一跃而起,双刀一斩,哗啦啦地劈碎了幽宝城所在房间的门,冲了进入。
这剑气本是朝他生命力最强一点——心脏而来,从而将他一剑贯杀。但就在剑
气射入的一瞬间以体内真气模拟了他的气机最强点,偏离了这要害。虽然他受了重创,可
保留了生机。
这是一场赌博。就是赌“绯樱剑气”的特点。帕特里夏在回房路上曾对他讲起
过。他在一瞬间赌了,赌对了。
房内凤璇已半裸,露出洁白如玉的身体,她头发散乱,痴痴地看着幽宝城。幽
宝城正要爬上凤璇身体,听到外面声音大响,回头一看,看见坦斯特狂魔般冲了进来。
双刀在房间内卷起狂烈的风暴,一刀斩下了他的头颅。
血溅了坦斯特一身,坦斯特已经狂乱。受到剧痛的他,受到生命威胁的他,正
在暴走。为了保护他的生命,身体内另一个人正在觉醒。
坦斯特一脚把幽宝城的头踢出房间,狂吼道:“幽千云,放马过来。幽宝城已
死,你能把我怎么样?!”
外面响起惊天怒吼,吼声狂厉,风雷般啸吟。
坦斯特双眼通红,他在渐渐变化。变得更强。毁天灭地的强悍。
这时候,一个温暖的女体抱住了他,滑腻的,引起他心中一阵阵激动的,温柔
的,让他沉醉的,他回头一看,看见凤璇正凤眼如丝的痴痴看着他。脸上的绯红象最美的
颜色,她热热的鼻息喷到他脸上,痒痒的,却无比舒服。
狂乱的他不觉吻了下去,这一吻,天地轰地一声发生了变化,天已不是以前的
天,地已不是曾经的地,无比的甜美感觉从她的舌尖传来,到他的舌尖,到他的心,他全
身心浸满这种快乐到极点的感觉。他不由得呻吟了一声,却被她紧紧缠住,此生此世都不
愿离开。
狂乱的心在清明,他回复了神智,才发现紧紧抱着半裸的凤璇,深吻着她。那
种女体给人愉悦的感觉让他心神一荡,转瞬想起了悠丽雅,急忙推开了她。
冷哼一声从门口传来,坦斯特一看,居然是孟清雅。玉立婷婷温柔如水的感觉
不再,两眼怒红地看着他,那酷似悠丽雅的容颜让他觉得就象是悠丽雅在看着他。他蓦地
感到无比的羞愧,觉得自己做错了天大的事。
一声清叱,“淫魔,去死!”
剑光如雪,一剑伤情,伤透了他的心,他哀叫了一声,悠丽雅啊。
剑光映得他须发皆白,映得他满脸哀伤,满心绝望。
一剑,薄怒,愤恨,激动,失望,痛楚。疾快地向他心脏刺来。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等待着结束,不要开始。
如此而已。
第四章 相爱千年 第四节 黎明最暗时
(更新时间:2003-6-30 13:57:00 本章字数:6269)
心在哪里?他不知道。闭目等死的一刹那,他对生命毫无恋眷,平静如水,就
是觉得心在不停地摔落,在漆黑一片的心之深渊里,蓦地想起了这个问题。他曾以为心是
生命的本源,是不动的中心。可现在的感觉让他迷惑,心是什么,心又在哪里?这是个问
题。
一剑光寒。坦斯特感到剑气从胸口侵入,直逼心脏,全身的血液随着剑气的迫
入沸腾起来,似乎一起动员去抵抗这个外敌,顺便发动了骨骼和肌肉,好象他们都有灵性
一般。骨骼在错开,形成新的屏障,来保护心脏,肌肉在蠕动,不断消缓着那剑气的力,
而血液不断地疾快流动,供给着身体各部位的能源,使之更有效地抵抗着大敌。因为平静
而感到了这些的他不由地有点好笑,他象一个陌生人一样地观察着这些小东西的奋斗。尽
管他知道一切都是没用的,因为它们的主人的心已经失落。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东西比它们的主人更有生存的理由。
在他前所未有地接近死亡的时候,剑却停住了,一个微怒,稍惑,清冷的声音
说:
“你为什么不反抗?”
他一震,醒了过来,全身的血液,骨骼,肌肉似乎在一起欢呼一声,庆祝着心
的回来。
他茫然地说:“我为什么要反抗?”
她抿紧了嘴,唇线如此优美,薄怒地紧紧绷着。“我要杀你为璇妹报仇!”
他哀伤地说:“你要杀我,我如何能反抗,悠丽雅。”
她嗔道:“什么悠丽雅,你发什么痴?”
他又一震,全然苏醒过来,“你不是悠丽雅,悠丽雅还在苍之森林。你是孟清
雅。”
他疑惑地说:“那你为什么要杀我?”
孟清雅怒指着紧紧缠着坦斯特的凤璇,“你用了什么邪门武功,竟然把璇妹弄
成这样!”
坦斯特才察觉到凤璇,一震,所有记忆终于回来,他猛一站起,“小心幽千云
,这一切都是他的阴谋!”
孟清雅不防他突然站起,手中剑下意识一划,在坦斯特的胸口划出一道深深的
血痕,血汨汨流出,染得原本都是血一片暗红的长衣上添了一片殷红。
她收回剑,怀疑地问:“你说得是真的?”她发觉凤璇失踪后,沿着在凤璇身
上的火羽珠的香气追踪过来,来到这间房屋,意外看见幽千云,一问之下幽千云说坦斯特
抓走凤璇,杀害幽宝城,被他一剑杀伤逃入房内。她冲入房间,看见那一幕更无怀疑。可
坦斯特居然毫不反抗,而说出这句话时,在他脸上没有看见任何犹豫,尽是真挚和急切。
孟清雅不由动摇了。
坦斯特没有管那剑伤,以简洁明了的语言说出一切的经过。说着,他扯下一大
块床单,披在凤璇身上。
这一切看在孟清雅眼里,对坦斯特的怀疑减轻了许多。可她还是无法释怀刚进
来坦斯特的举止,冷冷地说:“既然这样,我带你找幽千云对质去。”
坦斯特说:“如果幽千云反目,你能是他的对手么?不过为了澄清事实,我愿
意和你去。”
孟清雅冷冷地把凤璇抱在怀里。“那不用你管,我自有方法。”凤璇离开坦斯
特,神情恍惚,两眼空洞,不时地要挣脱孟清雅。坦斯特看着她这个样子,心想“玄阳制
阴法”真是邪门,能把一个不弱的魔法师搞成这样,他又想起了一件事说:“听幽千云说
过他在这房间里摆了一个叫‘玄阳阵法’的魔法阵,你可以看看,这也是证据之一。”
孟清雅看着坦斯特的神情,坦荡而真挚,她一时不知道到底该信谁好了,心想
如果这个人说的是假的,那他的心机未免也太深沉了,太会控制脸部表情了。她发觉自己
正在渐渐被坦斯特说服,心里一惊,暗自警惕,说:“‘玄阳阵法’吗?那不是魔法阵,
是一种五行阵法。我倒没听说过幽千云会布这种来自诗经礼族的阵法。”她用六识观察,
果然在房间里发现一股淡淡的气息在以玄奥的方式流动着,怪不得她刚一进房间,看见坦
斯特和凤璇那样子,就有一点心旌摇动。
坦斯特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上仍然维持着一片平静,他在担心在孟清雅都不信
任的情况下,能否揭破幽千云的阴谋。他想了五六种方法,都不是很恰当,所以只好说:
“那么你和我出去和幽千云对质吧。”
孟清雅才发觉他伤势很重,尤其是胸部伤口触目惊心,距要害处仅差很小的距
离,可一身鲜血看来极之疲惫的他仍然从容自若,不知怎么,心里乱了一下,嘴上不知觉
地说:“你伤成这样,还在充英雄。真是不知死活。”话一说出口,就觉得大大不对,怎
么对还可能是敌人的人怎么关心,可又改不了口,冷冷地说:“走吧,我们去见幽千云。
”
坦斯特微微笑,他点点头说:“不管我说的你信不信,都要小心幽千云。”
说完,捡起刚才跌落的双刀,插回刀鞘中,领头走出了房间。
月光如银,明月庭院中站着面目阴沉,目光极大愤怒的幽千云。如果目光可以
杀人,坦斯特早被剁成肉泥,可重伤如斯,坦斯特毫不畏惧,只是淡淡地笑。他知道有时
候他笑得越风淡云轻,越是让人看不清他心中所想。
当他注意到四周的屋檐上分散的站在十几个黑衣剑士,高傲,神采飞扬,明亮
的剑在月色火光下映得剑光流转,他一笑:“安排了这么大的阵势,就是对付坦斯特一人
吗?幽千云你也太看得起本人了。”笑得无限讥讽,又深有它意。
孟清雅回复了平常那般温柔如水的样子,扶着凤璇,慢慢地走出来。看见四周
的千幽剑士,她秀丽的眼似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水雾般迷离。
幽千云仍是阴沉不改,“你杀我幽家弟子,辱我幽家朋友,还肆意猖狂,杀不
可赦,不想让你跑了,所以安排了天罗地网,看你往哪里逃。”
坦斯特大笑,“我能往哪里逃,看我半死不活的样子,幽大人一剑飞来,小命
不保。你为刀俎,我为鱼肉,敢有逃的意思吗?”
幽千云眼里爆出火花,向孟清雅一揖说:“小师妹,此人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
,七师兄要将他正法,小师妹快快离开。”
孟清雅悠悠地说:“七师兄且慢,从此人所说,有诸多疑点,我们‘绯樱流’
门下,行事光明磊落,慈悲为怀,可杀者必杀,但给他一些机会来辩解,以弄清事情全貌
。这也是师父常对我们提起的。”
这句话说得不软不硬,而且抬出了陆狂柳的大牌,噎得幽千云神色一变,又发
作不得。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慢地说:“既然小师妹有此心意,师兄只好顺从。可是这厮
善于狡辩,小师妹不要被他言词所惑。”
孟清雅淡淡地说:“清雅学剑十载,看人视物的通明剑心还是有的。”
坦斯特放声大笑,“果然是名门子弟,做事还有点风度,幽千云,你可要多修
炼修炼,不要连老是一天阴着苦瓜脸。你说是不是?”
幽千云勃然色变,冷森地一字字说:“你落到我手里,必将你寸寸活剐。”
坦斯特夷然无惧,冷笑着指着幽千云,“你这匹夫,这样的风度,还想篡夺五
行大权,并吞五国,统一玄武,可笑,可笑,井底之蛙不知天之大。”他说着,放声大笑
起来。这刻面临生死仍能坦荡情怀的样子,看得孟清雅一呆,对他的曾经恶感少了许多。
幽千云终于大怒,拔剑而起,锐声说:“你说什么?!”声啸如狂,散发如舞
。
剑气四溢,寒光闪耀,震得坦斯特的身子摇了一摇,他伤势过重,流血过多,
现在的武功只剩下三成,仅仅能稍微防御一下,自然挡不住幽千云那蕴含真气的声音。
他冷冷地说:“我说你企图密谋造反,此次被我撞破好事,当然要杀我灭口了
。不过不要忘了,我把你的心事抖出来,不论幽玉城和幽怒城信不信,要称雄天下,想都
别想。”
幽千云终于忍不住,他的性情本来就比较激烈,不然为何被人叫做剑魔。他身
形一动,剑气冲云,明亮的月色顿时被他的剑光舞乱了。他的剑,散发,狂乱,象激烈的
狂舞,今夜大厅上和暗影一战就很惊人的武功,现在看来只不过尽了八成的功力。
庭院里狂风大作,剑风打在坦斯特脸上略有点伤痛,他看着剑光舞来,反而一
笑。因为他知道有人会帮他挡住这一击的。
孟清雅出剑,不快,不慢,很柔很柔的一剑,却一剑抵消了所有的狂舞。如果
说幽千云的剑法象狂风,帕特里夏的剑法象暴雨流星,那么孟清雅的剑法象大海。
剑如大海,时而温柔,时而狂暴,这一剑使出,连不懂剑法的坦斯特都感到她
的剑意混沌,却很有效的扑灭了所有狂风,所有暴雨。混沌,就是无意,没有意却有法挥
出的剑,达到了“两忘”的境界。
幽千云剑意犹在,剑气犹盛,可他还不想和孟清雅翻脸,剑一收,脸色一变,
大吼道:“小师妹,你这是做什么?”
孟清雅优美地收剑,“七师兄,那人没有侮辱你什么,你何必这么暴跳如雷呢
?没做过的事情,为什么这么在意呢?”
幽千云冷笑地说:“既然小师妹这么说,我就暂且饶过他,看他能变出什么花
样?”
坦斯特朗朗而道:“闲话不说,大家各自心里明白,就说我的‘罪行’吧。你
说我杀幽宝城,我承认,但是为什么杀幽宝城,孟小姐看看幽宝城那厮的无头尸体就是了
,衣冠不整,总不会我在他入睡的时候杀了他吧。而这里总不是幽宝城的居所吧,凤璇昏
迷不醒,你说我侮辱了她,大概干下如此恶行,我想不灭口也不行了。那我今天又何必舍
身救她?再说这房间里布有增强‘玄阳制阴法’效果的‘玄阳阵法’,但谁都知道我第一
次来自由都市,哪里有门有路地找了这么一个庭院,孟小姐可以去查一下这个庭院的主人
,会知道很多东西的。”
坦斯特越说,幽千云的脸越阴沉。他慢慢直起腰,抬头看着天,天色深黑,明
月快要落下,时近黎明,可现在是最黑暗的时候。
坦斯特慢慢地说:“其实你现在咬定是我做的,我一时之间也无法证明自己清
白,可是我想你不会留我到明天的,因为你怕事情闹大,你不好收场。所以大家明里说话
,藏在黑暗中的两个人可以出来了吧。”
孟清雅吃了一惊,什么黑暗中的人,她这般的剑心居然没有感觉到。
幽千云脸色阴沉,“你知道就好,明知要死,还要找罪受。”
孟清雅表情平淡的脸漾起一阵激流,“七师兄,真的是你,我一直以为你只是
有点偏激,没有什么大错,所以也很尊重你,可你要知道凤璇是我的朋友,而我孟清雅对
伤害我朋友的人绝对不会留情的。”
幽千云放声大笑,“留情?我本来不想杀你的,小师妹,你这么美丽动人,我
也不忍杀你,可是我幽千云做事,挡住我的路的人绝对不会放过,包括凤璇,包括你,甚
至包括陆狂柳那个老匹夫。”
孟清雅慢慢地拔出她清冷如水的剑,淡淡地说:“那我今日就要清理师门了。
”
幽千云笑得越发猖狂,“清理师门吗?你看看我的两个朋友再说。”
两个人从黑暗中慢慢地走入了火光中,他们的气息非常的微弱,有一个甚至没
有什么气息。其中一个脚步异常地沉稳,一步一步走来,象战鼓般地引起大地的共鸣,他
的脸如刀削斧砍,异常雄伟,两道黑色相连的浓眉下是如黑暗中野兽的目光,另一个披着
魔法袍盖着头,离地三寸地漂浮着,裸露在外面的手惨白,象终日不见阳光。要不是他的
手,他就象一个漂浮着的长袍。
孟清雅失声,“二师兄!你怎么也来了,和幽千云在一起。”她是对着那个脸
如刀削斧砍的人说的。她的目光里充满了惊疑和不信。
那人一时没有回答,冷漠地看了一会儿坦斯特,说:“清雅,现在退出,还来
得及。”
孟清雅不信地说:“为什么?你没听到幽千云那厮刚才的话吗?换作平日里的
你,早就一刀劈了他。”
那人沉静地说:“人,总是要变的。小师妹,你总是太容易沉浸在美丽幻想中
。你还不知道吧,陆狂柳已经不是我的师父了。他不满渤海王,作出了谋逆之事,背叛了
‘樱之剑心宗’,宗门已经把他拉下宗主之位,并且以家法处置了他。”
孟清雅大叫道:“什么?师父已经……”
那人说:“不错,陆狂柳已经被关入‘十绝天牢’,永远不能出来了。现在代
理
‘绯樱流’的是大师兄。”他一脸景仰地说,“大师兄,天纵奇才,世之人杰,早
该带领大家打天下,我‘绯樱流’必定可以傲视‘樱之剑心宗’,从而横扫天下。”
孟清雅泪流满面地说:“怪不得师父突然要我远行玄武,临别前还不断叮嘱,
依依惜别。原来他老人家早就知道你们有阴谋。”
那人说:“陆狂柳老了,连武功也开始退化,还不自量力地对抗渤海王,把大
家不带到荣华富贵,而往火坑里跳。当有此报,我和大师兄不过推波助澜而已。”
孟清雅咬牙地说:“除了你和大师兄,还有谁参与了此事?”
那人冷笑道:“还有四师弟,五师弟,七师弟,别的人不肯走大道,已全部被
铲除。连狂草堂的几个老家伙也被拿下,一同随陆狂柳而去。”
孟清雅一阵晕眩,这晴天霹雳般的消息震得她一阵摇撼,她自小父母俱亡,十
岁被陆狂柳带到‘绯樱流’中,一直以来受尽师长的宠爱,师兄弟的护佑,晨起练剑,夜
半练气,十年以来深以一‘绯樱流’弟子自傲,可忽然之间师门不再是师门,曾经相亲相
爱的师兄弟反目成仇,连一直鼓励着,爱护着,训导着的师父也不在了。她生性本极柔弱
,是师父一把手一把手的教她人生的道理,与人相处的能力,可现在她的精神支柱忽然不
在了,怎叫她不悲痛欲绝,茫然不知所措。
她贝齿紧咬,恨声,“吴宗岳,你……”
这时候一人按住了她的肩,温暖的有力的手。她回头一看,是坦斯特,一脸平
静的看着她,“不要冲动,由我来对付他们。”声音静如山岳,象天塌下来也有他顶着一
般的力量。他的目光充满爱护和坚定,使她不自觉地顺从了他的话。虽然现在以他这样的
伤势,她要比他强得多。可她还是觉得依靠着他,很安全。
坦斯特冷冷地说:“既然要死,不给我们介绍一下两位的威名吗?”
那人看着坦斯特,好象很看不惯坦斯特的样子,暴声,“我是‘樱之剑心宗’
的霸意刀吴宗岳。我的身边是‘渤海王’麾下七大魔导尊者之一的亡灵法师鬼颜。你在下
地狱的时候,不要忘了我们的大名。”
坦斯特看着那个魔法师,微微一笑,“又是一个暗系魔法师,我怎么老是遇到
这种人呢?”他说着,心在下沉,从吴宗岳的气来看,绝对不会弱于幽千云,鬼颜看来也
不是泛泛之辈,而他这一方只有孟清雅有一战之力,但她现今失魂落魄的样子,连幽千云
也打不过。今天看来是不可活的死局了。他心里反而激起强大的战意,“苍天之狼”坦斯
特也不是弱者,更不惧强者。
他慢吞吞地说:“你们以为吃定我了,其实今天的战局还有一个变数。”
由于他一向表现的智珠在握的样子,幽千云忍不住说:“什么变数?”
坦斯特抬头看天,闭着眼睛,慢慢地说:“就是我的强援快来了。听,那是长
衣破风的声音。”
幽千云骤然变色,他不是不知道帕特里夏的武功,也见识昆纳尔特的拳法。他
最担心的是那个留在城里,拥有鬼神莫测之能的白发魔导者,“念法宗门”的领袖“白发
君侯”钟继尧。
三人动念倾听的时候,坦斯特拔出他的双刀,高举在空中。幽千云知道坦斯特
的斤两,脸上起了一阵讥讽的神情,可他的脸马上变得惊愕无比。连那个一直沉默着不像
活人的魔法师也震动了起来,惊声:“魔念水晶!”。
坦特红龙刀刀锷上的水晶猛然绽放开两种光芒。极蓝和深红两种光华。
苍眼曾经说过那水晶可以容纳一百万纳斯比的魔法力。经过漫长的战斗,它的
储量终于在最危急的时候达到了临界点。这种快要被人遗忘的能力在坦斯特的一动念间马
上绽放出了两种强大的魔法:
极蓝之雷电。
深红之烈炎。
第四章 相爱千年 第五节 闻鸡起舞时
(更新时间:2003-6-30 13:58:00 本章字数:6055)
黎明前。明月将落。喧闹了一天的自由都市此刻才真正进入了安睡中。沉寂。
高高的楼宇无边地横卧在漆黑中,只有繁星般的火光可以衬托出这个城市的繁华。
突然间从西南一处楼宇跃起两道耀眼的光华,极蓝和深红,照亮了五百丈方圆
的地域。
蓝得妖异,红得猛烈。
蓝色的是雷系高阶集体杀伤魔法“极蓝之雷电”,红色的是炎系高阶单体杀伤
魔法“深红之烈炎”。两种魔法都具有一百万纳斯比的魔法能量,而且并不互相排斥,电
中有火,火中有电,一起释放出来,不比“阿修罗之炎”的威力差多少,差不多可以毁灭
八分之一个自由都市,虽然坦斯特没有学过魔法,但因他天生的魔法控制力,将这两种毁
灭性魔法控制在了庭院中。但这样,其魔法破坏力达到了惊人的高度。
一瞬间,庭院内的所有东西化作了尘埃。
香流楼内的一个华丽房间内,帕特里夏看着眼前这个惊人美丽的女子,却一脸
寂寞。
“你还是放不下啊,都已经 七年了。”
她幽幽地说:“你也不是一样么?”
两人相对无言。房间内只有烛火燃烧灯芯发出的吱吱声。过了许久,帕特里夏
说:“你这一次来,有什么计划吗?”
她慢慢地说:“‘焚天’开始了。”
帕特里夏陷入了沉思,“‘焚天’?终于开始了,那么今天的杀局是你们故意
睬进去的了?凤璇也是参与者吗?”
她说:“不,凤璇她不知道,她还是一个局外人,女王不希望她陷进去。”
帕特里夏笑了笑,笑容里充满了讽刺意味,“‘朱雀王朝’的情报机关还是那
么精干,连钟继尧和寂的关系都打听的这么清楚。”
她摇摇头说:“我们只是偶尔的机会才知道寂和钟继尧有联系。”
帕特里夏淡淡地说:“‘白发君侯’钟继尧可不是一般层次的强者,青龙刺客
寂更是强者的死神,他们背后的集团更是强不可言,女王这一次玩火,可不要把自己也烧
进去。”
她说:“他们再强,也强不过‘四神将’。”
帕特里夏一震,失声,“‘四神将’也来到自由都市了?”
她点点头,“其实我在三年前也接受了‘四神将’的传承,现在是‘青羽神将
’。”
他默默地看着这个曾经很熟悉的女子,忽然觉得她的脸已经模糊地让他看不清
了。
“这一切已经与我无关了。”
她热切地看着他,“不,在我眼里你还是‘四神将’中最强的‘明月神将’,
女王答应只要你回到我们的阵营,就可以解开对你的力量封印。”
他突然失去了说话的兴趣,疲倦地转身而去,走到门口时停了停,冷冷地说了
一句“如果我现在回到女王的身边,那么三年前我就不会离开朱雀了。听我一句劝告,这
种勾心斗角的生活并不适合你我。”说完,飘然而去。
她幽幽地长叹了声,眼角不觉流下一行清泪,“你还是在意着凝夜啊,帕夏,
为什么你总是忘不了三年的事呢?真的那么伤你的心吗?”
帕特里夏脸上一片漠然地回到住所,推门进去,看见昆纳尔特劈头盖脸地问着
: “知道坦斯特到哪里去了吗?”
帕特里夏愕然,“难道不在他的房间里吗?”
昆纳尔特有点忧愁地说:“没有,我睡了一觉起来,练一会功,有点疑问想去
问问坦斯特,结果发现他不在,连双刀也带出去了。”
帕特里夏进去看了看坦斯特的房间,脸色一变,“他连长袍都没穿,可能是匆
忙间来不及,坦斯特在自由都市都没有认识什么人。”他眼前浮起一个白发者的样子,
“难道是和那个人出去了吗?”
忽然之间,帕特里夏感觉到了什么似,猛地窜到阳台,向西南方看去。
昆纳尔特紧随其后。他们两个同时看到了黎明黑暗时在自由都市西南方升起的
两道光华,极蓝,深红。帕特里夏说:“‘极蓝之雷电’和‘深红之烈炎’,是谁在都市
里施放这么强大的魔法,而且是两种。”
昆纳尔特想起了什么,失声说:“那是‘坦特红龙刀’的能力,坦斯特在和我
闲聊的时候提起过,他的双刀刀锷上两块水晶可以储蓄一百万纳斯比的能量,施放出两种
雷系和炎系的高阶魔法。他还笑着说这是他最后保命的法宝。他遇到危险了……”
话还没有说完,身边的帕特里夏已经箭般射了出去。昆纳尔特不加思索,马上
追了过去,两人疾快地向光华的升起处奔去。
极蓝和深红的两道光柱相互纠缠,直抵天空,持续了许久才消失。当两人赶到
时,现场已是一片白地。周围五十丈的方圆一片焦土,幸而这里地处偏僻,没有什么平民
受到伤害。可纵是如此,也已引起了很大的骚动。所来的路上很多被巨震弄醒的市民站在
各自的阳台上,喧闹地讨论着这件事。可没有人敢接近那个光华升起的地方。常识告诉人
们,大型魔法的效果会延绵很长的时间。
可赶到了现场,已经有一个人站在了废墟上,若有所思地神想着。
白色苍凉的长发,黑色忧郁的眉。黑白魔法袍。
帕特里夏身形一定,铿然拔出如雪的“樱舞剑”,毫不客气地说:“是你作的
吗?坦斯特到哪里去了?”昆纳尔特听见帕特里夏的话,也低吼了一声,摆出了强大的攻
击战姿。
白发者忧虑着慢慢地摇了摇头,“我也是刚来的。两位是华寺西的朋友吧。”
昆纳尔特一停气势的凝结,“你怎么知道坦斯特原来的名字?”
白发者说:“我很久以前认识他了,可以算作朋友吧。”
昆纳尔特厉声,“那你到底是什么人?”
白发者微微一笑,“我叫钟继尧,是‘念法宗门’的宗主。”
昆纳尔特吃惊地说:“钟继尧?是那个几年前在‘朱雀战玄武’中大败朱雀火
焰枪骑兵的钟继尧吗?”
白发者颌首,“正是。”
诃摩经373年,强大的朱雀王朝与接壤的玄武心都公国发生边境冲突,双方投入
了共两万的兵力,心都一万三千,朱雀七千,从事态的发展来看,朱雀先挑衅,以制造入
侵借口,和心都军发生战斗,原本想一举打垮边境的心都军,夺取要塞,然后囤积兵力准
备入侵玄武。战斗开始,数量占优的心都军却节节败退,被五千朱雀火焰枪骑兵的冲锋打
的溃不成军,然而正好在边境修炼的一千名念法宗门魔法师在钟继尧的带领下加入战团,
号称朱雀“神话军团”前卫军的火焰枪骑兵居然不堪一击,全军覆没。获得大量人证的心
都国严厉谴责朱雀的预谋入侵,号召全玄武的各国联合起来阻挡侵略者。见无机可趁,朱
雀王朝只好吃了这个哑巴亏。从此‘白发君侯’之名从此在玄武各地流传。
昆纳尔特渐渐放下了战姿,客气地说:“您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钟继尧深思熟虑地说:“具体不太清楚,华寺西在这里遇到了危险,所以放出
了
‘极蓝之雷电’和‘深红之烈炎’,这两种魔法合成起来虽然无差别杀伤力惊人,
但都是以施放者为中心发出的,所以华寺西应该没事。可我来的时候,现场没有人,可能
敌人还生存着。华寺西情况不妙,离开了。”
帕特里夏冷冷地说:“你怎么知道是坦斯特呢?”
钟继尧说:“因为这里有强烈的光的气息,而华寺西就是具有这么强的光本质
的人。所以我敢断言一定是华寺西。”
帕特里夏冷然说:“能避开这两种魔法的正面攻击而无碍的魔法师,自由都市
里不多。”
他对钟继尧还是不能释怀,源于当他得知钟继尧和声名狼藉的青龙刺客寂有关
系时,对他的人格存在怀疑。
钟继尧不以为忤,“我在现场还发现了黑暗系魔法‘亡灵转移’的痕迹,能使
用这种高阶魔法的,除了幽冥神殿的几位魔法师,据我所知前不久刚刚潜入自由都市的渤
海王麾下七大魔法尊者的鬼颜。”
帕特里夏沉思片刻,“看来我们要找幽千云了,他是自由都市的情报总监,大
概能知道多一点信息。”
钟继尧慢慢地说:“据我所知,鬼颜和幽千云联系过。他们的关系不简单。”
帕特里夏心中半信半疑,对于钟继尧的情报来源,他倒是不怀疑,“白发君侯
”
在五行领和心都国有着很高的威望,“念法宗门”在这两地有根深蒂固的势力。他
在思考着钟继尧的话,无懈可击,表情上也看不出什么。
钟继尧说:“我已经派人在自由都市探察了,估计再过一个时辰,就会有消息
传来。你们放心吧,只要他们还在自由都市,我就可以查得出来。”
昆纳尔特看看帕特里夏,帕特里夏沉声:“昆特,那你就留在钟宗主身边,我
去找幽千云,或幽青遥。”
他和昆纳尔特点点头,转身离开。
看着帕特里夏离开的背影,钟继尧寂静的脸出现一丝笑意,他在心中默默地说
:华寺西,看来你比紫千豪有着更强而可靠的伙伴,是因为你的运气好呢,还是因为你本
身就具有召唤众星的力量呢?
而此刻的坦斯特呢?
在一举刀,绽放两种光芒的一瞬间,他低声告诉孟清雅:“靠近我。”
失魂落魄的孟清雅没有犹豫地抱着凤璇,靠近了他。
龙在赋予“坦特红龙刀”魔法能力告诉他学会魔法后才能正常使用,可他到如
今还没有机会去学习魔法,他只能由刀来选择使用魔法,凭着他对刀的神念,来驱动刀的
魂。他不知道会放出哪种魔法,只能相信在刀的中心才可以不受伤害。
他看到“极蓝之雷电”和“深红之烈炎”的威力,吓了一跳,拼命用神念控制
着魔法不扩散。从没有施放过魔法的他第一次却是控制着各大元素中最活泼的两种:电元
素和火元素。亿万单位的元素在不停的跳动,分裂,成长,合成,不断地扩散。他有几次
几乎绝望了,可心中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对他说相信自己,万一扩散开来,会有很多无辜的
人受到伤害的。坚持了几个诃摩叶,对他来说,就象几个世纪般漫长。
处于魔法中心的孟清雅看着两种高阶魔法的合成,一瞬间庭院内的所有东西都
被破坏个干干净净,夷为平地。那些高傲的千幽剑士还没有发出一声惨叫,就化为灰烬。
幽千云本是以斗气抗拒魔法,他的身边形成一圈白色剑罡,护住身形,结果魔法太暴烈,
真气无以为继,他的脸上方浮起惊骇欲绝的神情,就被卷入光柱中,神形俱灭。鬼颜和吴
宗岳见机的早,鬼颜身体周围起了一团黑雾,裹住他和吴宗岳,在光华到达前的一刹那,
消失在黑暗中。
魔法持续了一会儿,孟清雅发现不对劲,坦斯特似乎没有自由控制魔法的能力
,极蓝和深红的光华不断膨胀,快要溢出庭院时停住片刻,又膨胀片刻,又停住,如此反
复的僵持。坦斯特被映得忽红忽蓝的脸越来越黯淡,表情越来越痛苦。她无能为力地看着
坦斯特,看着他坚毅强韧地控制着魔法,对这个男子的恶感完全消失了。
终于结束了。光华散去,坦斯特身体一软,虚脱地倒在地上。
孟清雅咬了咬牙,把凤璇放在左胁,右手架起坦斯特,离开一片狼藉的庭院。
没有走几步,看见鬼颜和吴宗岳的身影从不远方出现,她不由地吓了一跳,失
去战意的她连吴宗岳都不是对手,跑何况还有一个能避开“极蓝之雷电”和“深红之烈炎
”的魔法师鬼颜呢?她转身就跑,但毕竟带着两个人,加速不起来,一下子被吴宗岳和鬼
颜看到。吴宗岳憋了一肚子火,本可顺利完成任务,却不料半路杀出个坦斯特,连幽千云
也死了。看见他们,厉吼一声,拔出兵器,追了过来。
孟清雅何曾这么狼狈过,带着凤璇和坦斯特,御起身法,跑得飞快。坦斯特不
知什么时候,有气无力地说:“放下我,你们先走吧。”
孟清雅咬着牙说:“不行,不行!”她现在的神情象极了悠丽雅,看得坦斯特
一阵心神摇动,涌起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加快了脚步。两人狂奔,后面的吴宗岳和鬼颜
越追越近。
跑了将近半个时辰,因为孟清雅是慌不择路,坦斯特是认不得路,反而越跑越
接近偏僻的郊区,四周都是低矮的房屋,污浊的地面,早起正在收拾着店面准备开门迎客
的小贩们和成群结队准备开工的苦力呆呆地看着这场追逐战。
冲入一条阴暗的小巷,两人将速度加得飞快,转眼到了巷子另一头。这时意外
情况出现了。
巷子另一头,一对相互扶持慢慢走的老公公和老婆婆堵住了路,极老的,身子
象风中的残烛,每迈一步,都象要费很大的力气,当孟清雅和坦斯特一起冲过来时,抬头
看着他们。两双浑浊的眼睛似乎在努力看清来的是什么人。
坦斯特闷哼一声,把孟清雅往上一送,孟清雅带着凤璇那两个老人的头上从飞
了出去。而坦斯特用力过度,撞向老人,他身体骤一扭,侧了一侧,摔在旁边的阴沟里。
阴沟无比恶臭,脱力的他几乎昏厥在阴沟水里。孟清雅带着哭音把他拔起来。
小巷的两头站了两个人,吴宗岳和鬼颜。
坦斯特靠近墙壁坐下,大声喘气,听见孟清雅带着哭声的嗓音,反而温柔一笑
,狼狈不堪的他伸出手,拍了拍孟清雅的脸,“不要哭,悠丽雅,我们还没有到绝望的时
候。你不是说过‘只要有希望’吗?”
这亲昵的动作,孟清雅也不避开,呆呆地看着他,看着他头发散乱着的脸上的
温柔笑容。她从没有见过这么坚强的男人。在这么穷途末路的时候,还可以温柔地对他的
爱人笑。
她知道坦斯特又认错了人,把她当作那个叫作悠丽雅的女子,她不禁对没有见
过面的悠丽雅好奇,甚至有点嫉妒。她摇了摇头,似乎要把这种情绪甩掉。
吴宗岳嘿嘿冷笑,“你们俩临死之前,倒是亲热。”
鬼颜则没说话,慢慢地逼近,他紧紧盯着那双刀上的水晶,眼里射出贪婪欲望
的光芒。
坦斯特勉强地站起来,拿着双刀,冷冷地说:“你们这些禽兽岂能懂得这些。
这里的是非,是我们的事,让老公公老婆婆离开,不要伤了他们”他把腰挺直,大声说:
“你们来受死吧。”双刀慢慢举起,摆出威武的战姿。
孟清雅心中得到了巨大的支持,也放下凤璇,横剑而立,剑光清冷。
吴宗岳冷笑,“死到临头,还顾着别人。我最讨厌这种自以为是的人。好吧,
就让你们一起下地狱去吧。”
“这是何苦来哉?”一个苍老慈爱的女音慢慢悠扬地说。
坦斯特一看,竟是那个老婆婆,微微笑地看着他,她一头银丝如雪,身上衣服
破旧满是补丁,却洗的干干净净,一手扶着老公公,一手拿着拐杖,脸上的笑容如此和蔼
,以致自小孤苦无依的坦斯特心里涌起亲情般的温暖。
他急声说:“这里不关您的事。”
吴宗岳阴森地说:“老太婆,活得不耐烦了。一边凉快去。”他衣袖一震,卷
起一阵罡风,冲向老婆婆。
坦斯特一跃,生生挡住这一击,吐出一口血,身体摇晃了一下。忽然一只极之
温暖的手放在了他的后心,老婆婆慈爱地说:“年轻人,不要动,不要动。”坦斯特感到
那只手传来奇迹般的力量,象带来无限生机的春风春雨一般吹过,他体内所有的骨骼,血
液,肌肉一下子活了过来,强了起来。
老婆婆淡淡地对老公公说:“老头子,看来你要出马来处理一下那两个小东西
了。”
声音极之轻柔,却把一直低头半睡半醒的老公公叫醒过来。
他一醒过来,天地似乎暗了一暗。
第四章 相爱千年 第六节 大隐隐于市
(更新时间:2003-6-30 13:58:00 本章字数:6289)
他一醒过来,天地似乎暗了一暗。
吴宗岳和鬼颜同时退了一步。吴宗岳全身不停哆嗦,象老鼠见了猫般,他也不
知道为什么要发抖,身体的直觉告诉他遇到天敌了,眼前的这个人的强悍是他一辈子都达
不到的境界。而鬼颜在震动,震得他全身的骨骼都快要散开,但他还在震。他不知道这个
人的武功有多强,他只知道这个人的杀气有多锐利。
老公公慢慢地挺直了腰,从怀里慢慢地抽出了一把很窄很柔软很锐利的剑。
“‘樱之剑心宗’的那些老家伙没有教会你们做人的基本道理吗?”他斜着眼
看着吴宗岳。吴宗岳颤抖着说:“不知前辈是哪位高人,宗岳有眼不识泰山。”
老公公没有理会他,慢慢地对鬼颜说:“你在‘幽冥神殿’学了多少魔法,也
敢出来横行。”鬼颜震动得更加厉害了,他简直快要站不住了。
老公公自言自语地说:“这把剑,我很多年没用了。想不到要用你们两个的血
来祭剑!”
一字“……剑……”,剑在一字之间刺出,一字之后收回,剑仍明亮如雪,未
沾染任何鲜血,慢慢地放回了怀中。
吴宗岳和鬼颜颓然倒下,血从喉间溢出,染得地上一片血红。
无论有多好的武功,多强的魔法都没有机会使出,这一字之间的剑,不是用快
如急电可以形容的,简直就是光到剑到。这种鬼魅般的速度吓了坦斯特和孟清雅一大跳,
孟清雅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忽然大声说:“‘花字刺剑’,您是
当年大陆五强者之一的‘剑之逆者’花停云!”最后几个字几乎是用全身的力气叫出的。
老公公似乎也被孟清雅的叫声吓了一跳,摇了摇头,微微笑说:“小丫头。叫
得这么大声,老头子这老肝老肺哪里受得了啊。”
孟清雅的心情可以说惊喜交加,惊得是居然在这市井之中见到当年如日中天的
绝世强者,喜得是有机会仰慕这位传说中开创了剑法的另一边天地的剑道前辈。
花停云的一生,毁誉参半。他三岁学剑,十岁时大陆各地都知道“樱之剑心宗
”
出了个不世之天才,十七岁剑法大成,成为“樱之剑心宗”的第一高手,二十岁不
屑宗门的陈旧规矩,又因性格激烈,反出“樱之剑心宗”,一人一剑击败无数剑士,绝尘
而去,从此在大陆各地游历,快意恩仇,惹出了无数是非,杀了无数高手,几乎成了大陆
各大宗门的公敌,到三十岁,剑法风格一变,认为剑无常法,只要简单有效就行,越简单
的剑法越强,他的剑是真正的杀人之剑,引起剑术界轩然大哗,被骂为
“剑之逆者”,他索性就把这个骂名当作外号,横行天下,到三十五岁,他的剑法
更加叛逆,认为剑法不但要简单,连练气的方式也不必复杂,以气御剑,和以剑御气,统
统都是废话。随着他游历各地,也将这种剑术理念带给了大陆各地的剑士,声名越来越大
,被誉为大陆五强者之一。四十岁时白虎之乱发生,他加入大陆联军,于临渊河车轮战魔
之白虎紫千豪,战后不满联军的作为,愤然而去,从此消失得无影无踪。有人说他被幽冥
神殿暗算,重伤而死,有人说他剑法达天人之境,成仙去了,种种说法不停在大陆各地流
传,并衍生各种新的版本。却没有人猜中过他居然大隐隐于市,和一位老婆婆一起隐居在
自由都市里。那这位老婆婆是谁呢?
老婆婆收手,走到老公公身边,嗔怪地说:“没吩咐一声,你就大开杀戒了。
你这么多的年的修身养性,到哪里去了。”
老公公噤若寒蝉般站着,一动也不敢动,看得坦斯特和孟清雅傻了眼。
老婆婆一笑,“好了,好了,老头子,让年轻人们看见你这个样子,还以为我
老太婆欺负你这个糟老头子呢”
老公公苦笑地说:“你说话,我怎么敢不摆正姿势听呢?”
老婆婆一个爆头栗在老公公头上敲了一下,“这么老了,还这么贫嘴。”她不
理会老公公的怪形怪状,微笑着对坦斯特说:“小伙子,身上好些了没有?”
她一说,坦斯特才察觉自己体内生机勃勃,真气流转畅通之极,伤口已然全部
愈合,还长出新肉,简直比没有受伤前状态还要好。而且心脉附近还有一股圣洁温暖的气
在游走,使得本来快要断裂的心脉慢慢地重生。他吃惊得张大了嘴,愣愣地看着老婆婆。
孟清雅见他的模样,不由关怀地说:“怎么了?”
老公公叫了声,“老太婆居然用了‘不动明王神御’给小家伙疗伤,对老头子
我也没有这么好过。”
老婆婆白了他一眼,“你这个老家伙,哪有机会受这么重的伤。”她微笑地说
: “这里说话不方便,还是到草舍坐坐,小家伙们还不知道你们叫什么名字呢?”
坦斯特行礼地说:“我叫华寺西·坦斯特,来自苍之森林,您就叫我坦斯特好
了。”
孟清雅说:“我叫孟清雅,是‘樱之剑心宗’‘绯樱流’的弟子,您叫我清雅
好了。这位是我的结拜姐妹凤璇,是朱雀王朝的公主。”
老婆婆深深地看了坦斯特一眼,对孟清雅说:“这位凤璇小姑娘的伤,很不好
解,我们回去再说。老太婆还有很多话,要和你们这些年轻人讲呢。是吧,老头子。”
老公公不可置否地嗯了一声,看着坦斯特,眼里尽是好奇的神色。
于是孟清雅抱着凤璇和坦斯特跟着两位老人,由老公公带路,走了不久,来到
一处房屋。房屋不大,却很别致,外观设计得很有雅意,在这贫民区破败不堪的房屋中让
人为之眼睛一亮。
五人进屋,先把凤璇安置好,老公公生起火,煮了一壶茶,老婆婆则和孟清雅
闲聊,坦斯特不好插嘴,就看着房间的摆设。房间内八仙桌,高椅,水墨画,香炉紫烟,
如此简单,却很有出尘的感觉。水墨画中是一个儒者,面容清瘦,脸含微笑,迎风而立,
气度万千,坦斯特啊了一声,好象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很亲切的感觉。老婆婆见他呆呆地
看着这画,慈蔼地说:“这是停云一生中最敬重的朋友,也是我的好朋友,没有他,我和
停云不会有今天这么安详的生活。”
坦斯特静静地说:“这位前辈尊姓大名呢,婆婆?”
老婆婆充满感情地说:“他叫玄般若,青龙的一代大儒,虽然没有什么武功,
可以他渊博的学识,宽大的胸襟,以天下为己任的情怀,是我这么多年来见到的一个真正
毫无私心,称得上万世师表的人,当年白虎战乱后,就是他把停云从狂乱杀戮的心魔中解
救出来。停云常说他从玄般若身上才知道剑不可以救世,能解救天下众生于苦难中的唯有
智慧。嗯,你怎么了,坦斯特?”
老婆婆吃惊地看着坦斯特。坦斯特跪在画前,已然泣不成声。他终于想起来了
,想起了往日的种种,那师尊宽厚不失严厉的教导,那师兄弟们关心爱护督促的声音,那
在诗经院里晨起读书,晚上听讲,春天摘花,秋天拾叶的一幕幕,他的心中被巨大的悲哀
攫住,痛不可遏,那个夜晚,那火光,那燃烧中的诗经院,那慷慨而死的子重师兄,那为
了救他悍然受死的大师兄,那傲视千万人的冷眼,他泪流满面,哀声说:
“我终于想起来了,玄般若是我师尊,我是诗经院的华寺西。”他昏厥了过去。
老婆婆扶起他,怜惜地说:“可怜的孩子,居然要背负那么多痛苦。”
老公公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手中还提着茶壶,神情悲悯地说:“想不到他居
然是般若的弟子,般若啊,这个世上你比谁都看得远,如果不是你,世间还要多一个魔之
白虎。”
老婆婆蹬蹬了脚,决定地说:“说什么,也要帮帮这个可怜的孩子。”
老公公肃然说:“当然。”
在黑暗中,他又看见另一个自己,默默地看着他,“知道了自己今生的一些事
了吗?”他大声说:“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另一个自己说:“有些事情,要自己慢慢
想起,比较好。决定以后怎么办?复仇吗?”另一个自己的脸上浮起一种有点害怕却渴望
面对的神情,他茫然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另一个自己明白地说:“你还是
去寻找光之世界石吧,已经死去的人无法再生,珍惜眼前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走错一步
,终生后悔,你要知道。”他迷惘地看着另一个自己,突然说:
“有你在我身边,为我指引,真是我的幸运。”另一个自己笑了笑,“我吗?
哪一天,你觉得厌倦了,我就会取得你的身体主控权,那时候你还能说是幸运吗?”他低
声吟道:“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不是说过吗?”另一个自己一震,大笑道:“看来,
你比我还要明白。”笑声连绵不绝,他也不由地笑了起来,心中的郁闷一抒而尽。
醒了过来,看见孟清雅关怀的脸,坦斯特心里一暖,“我很好。”两个人默默
地对视,从她眼里他读出了信任,从他眼里她读出了爱护,两个人心里都有一种莫名的情
绪,过去的危难中,两个人相互支持,相互鼓励,仿佛心都连结在一起,毫无顾忌,可危
难解除了,两个人都觉得不自然,仿佛觉得对方陌生了许多。在孟清雅心里,隐隐把坦斯
特当作替代师父的精神支柱,渴望着更了解一些坦斯特,又担心坦斯特伤好之后会离开她
又要孤苦无依地迷惘,在坦斯特心里,隐隐把孟清雅当作悠丽雅,他和悠丽雅相处很久,
相爱却只有短短的时间,他渴望着悠丽雅的爱,所以心里居然也有想孟清雅也这般爱他的
想法,思虑之下,觉得不对,对悠丽雅,对孟清雅都有一种负罪感。
老婆婆的笑声把他们两个惊醒了,“坦斯特醒了吗?”
两人连忙把视线移开,坦斯特微笑着说:“婆婆,我一时悲痛莫名,现在好多
了。”
老婆婆和蔼地点点头,看着这一对小儿女,眼里是不尽的喜欢,“‘不动明王
神御’的效果很强,却没办法管得住人的七情六欲对身体的伤害,你要放松自己,有什么
大不了的事,婆婆帮你。”
听到老婆婆慈爱的话语,看到她温和的面容,坦斯特忍不住涌起一种想投入婆
婆怀里大哭一场的冲动,心中想法一起,再也不可遏止,他从床榻上滚下来,跪在地上,
斟字酌句地说:“坦斯特有一个请求,不知婆婆可否考虑。”
老婆婆迷惑不解,“你先起来,有什么事,我们慢慢说。”
坦斯特稳住激动的心情,“坦斯特从小无父无母,唯有玄般若师尊照顾,苍之
森林的生活更是寂寞不可依靠,一直渴望亲情,今日一见婆婆,觉得非常亲切,实在无法
忍住心中所想,一吐为快。婆婆可否收坦斯特为义子,以后坦斯特好常伴二老。”
他颤抖地说出,头埋得更深。
老婆婆一愣,脸上露出大喜神色,哈哈笑地扶起坦斯特,“只怕我和停云太老
了,作不得你的义父母。”
坦斯特激动地说:“哪有,婆婆满面红光,又有无上功法护持,看来只有五六
十岁。公公武功深不可测,看来也不过七十。”
老婆婆微笑地说:“停云都八十四岁,我七十三,都是风烛残年了。这么多年
来,我们没有孩子,有时还挺渴望的。今天一见你这个孩子,就觉得很有缘,和我们的关
系又那么近,很是投我的心意,可是我们总不能为老不尊,强收你为义子吧,你这一提,
婆婆欢喜还来不及呢,哪里会拒绝。停云,不要偷听了,快出来见见我们的干儿子。”
老公公从门帘里走出来,脸上也是一片激动,略有可惜地说:“可惜你学得是
刀法,要不然我天下无双的剑法就会传给你了。”
老婆婆白了他一眼,“你那点东西,有什么希奇?”
老公公点头苦笑道:“也是,也是。”
众皆大笑。房间内一片喜气洋洋。
在坦斯特的坚持下,二老落座,受了坦斯特的叩拜大礼,算作正式收坦斯特为
义子。一番热闹之后,坦斯特坐在老婆婆身边,一副母慈子孝的样子。
他想起一个问题,忍不住说:“母亲大人,儿子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老婆婆微笑不语,花停云悠扬地说:“说起老太婆,可不简单。复姓上官,名
舞,曾是当年诗经礼族第一世家上官家的继承人,也曾是‘长生练气宗’‘神御流’
的宗主,还曾是横行玄武荒原的‘怒枪铁骑’的总头目,现任‘剑之逆者’的顶头
上司。”他知道干儿子不太清楚这些门派,所以详细地说,也不乏夸耀的成分。
坦斯特哦了一声,听过就算了。孟清雅可知道花停云所说的三个势力在三十年
前就已很强大,而且经历了这么久的传承,还是那么强。上官家依然是诗经礼族的第一世
家,传说光剑士就有数万,富可敌国,掌握诗经礼族的海上贸易,可以说没有上官家的诗
经礼族完全挡不住大陆各大强国的攻击。而‘神御流’是长生练气宗四大分支之一,它的
高级牧师群体拥有大陆最强的回复法术,和最高阶的光系魔法,一旦对幽冥的战争发生,
他们是胜负的关键,“怒枪铁骑”是唯一可以在玄武荒原上生存下来的人类团体,在魔兽
环绕,吸血鬼的威胁下他们以强悍的武力宣扬着人类的力量。他们也是唯一受荒原上各大
种族信任的人类,要那些种族进行贸易,必须通过他们。如果曾是这三种势力的领袖的话
,那这位老婆婆的来历简直骇人听闻了。她在脑子里苦苦思索,就是想不起历史上有这个
人物来。
坦斯特问道:“母亲大人,那位凤璇姑娘怎么样了,您不是说很不好解吗?”
上官舞收起笑容,说:“她中了‘玄阳制阴法’,这是一种相当冷僻的精神魔
法,来自诗经礼族‘魔念宗’,我的术法对这种魔法效果不是很明显,最好是有一位高级
念力魔法师,才可以完全消除魔法的效果。”
坦斯特心一动,“我倒认识一位高级念力魔法师。”
上官舞问:“是谁?”
坦斯特挠挠头,“我只知道他叫钟继尧,曾经认识,还算作一个朋友吧。”
上官舞沉思,“钟继尧?不就是那个号称‘白发君侯’的‘念法宗门’的宗主
,如果他来,应该没有问题。但这个人值得信任吗?”
坦斯特说:“那要提到我以前的经历了。”
上官舞微笑说:“说来听听,好想知道干儿子的故事。”
于是坦斯特将以前的经历,详细地说了一边,他相信以两位老人的阅历,可以
帮助他解开一些不解之处。可是故事实在太漫长,不知不觉讲到了中午,两位老人仔细地
听着。孟清雅渴望知道多一点坦斯特的事,当然也在认真地听着,讲到惊险处为之惊叹,
讲到悲伤处为之叹息,上官舞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微微笑着。
等到说完,上官舞叹息着抚摸着坦斯特的头,怜惜地说:“我儿真是经历了很
多苦难阿啊。”花停云说:“大丈夫自立,必先苦其心志,这些经历对我儿的成长来说,
象剑的双锋,既有益也有害,要看我儿怎么想了。”坦斯特点点头,“孩儿受教了。”
上官舞说:“远的事情我们慢慢再说,先说那钟继尧,有可疑之处,在大厅上
我儿挡住那暗杀者一击,以钟继尧的实力,完全可以活擒他,但他竟然用强力魔法杀了。
不过事情有很多可能性,如果可以,把他带来让我看看。”
孟清雅想起当时自己还骂了坦斯特一句“胆小鬼”,不由有点惭愧。
坦斯特想了想,点头称是。他看见窗外日光,忽然想起一件事,啊了一声,站
了起来,“母亲大人,我昨天出来的时候,没有告诉我的两位朋友,他们发现我失踪了,
一定很急。我要通知他们一声。”
上官舞慈爱地说:“那吃完中饭,你就去告诉他们一声,带他们回来,把钟继
尧也叫过来。孟姑娘可以留下,方便照顾凤姑娘。今天晚上我们小聚,可惜我这里地方太
小。最好不要告诉他们我和停云的来历,我们不想让太多的人烦扰。”
坦斯特点点头,“孩儿明白。”
上官舞起身,微笑着说:“好久没有下厨了,今天破例一次。”
花停云宛如儿童般欢叫一声,令人不敢相信赫赫有名的“剑之逆者”居然有一
面。
吃饭间自然又是一番热闹。上官舞的厨艺果然不凡,精致的小炒,配上一瓶好
酒,吃得从来没有吃过一顿好饭的坦斯特连舌头都吞下去了。一直以来的心中愁苦消失得
荡然无存,连孟清雅也开朗地不停取笑着坦斯特的吃相。
第四章 相爱千年 第七节 记忆中的美丽
(更新时间:2003-6-30 13:59:00 本章字数:6355)
“美是一种最好不要拥有的渴望,得到了反而因为无法珍惜而失去,所以还不
如毁灭,毁灭才是永远得不到的痛,把美留在心里的唯一方法。”他慢慢地旋转着手中的
玫瑰花,以近乎呻吟的话语说。
黑暗中伏着身子跪着的部下肃然无声地听着。他一笑,用手慢慢捻碎了玫瑰花
,玫瑰花多刺,刺得他苍白的手流出了鲜红的血液,滴在花岗岩的地板上,啪嗒啪嗒地传
遍了整个肃静的大厅。
“特兰如是,鲜花祭也如是。”他看着他的部下,“‘幽冥炼狱’,上一次你
们的任务失败了。你们说,该怎么处罚你们呢?”声音轻柔得象对情人说话,却使得黑暗
中的男子们忍不住发抖。
其中一位背着巨剑的男子说:“请柳玄夜大人给我们一次机会,属下誓死完成
大人交给我们的任务。”
他身边的一个垂手而立的金发男子也说:“就给他们一次机会吧,大人请让我
刹罗天去,我一定会带着这些不肖的部下把鲜花祭变成血花祭。”
他冷冷一笑,“这一次,可没那么简单。”他的笑容象冰风般吹过大厅,每个
人的身体都僵住了。金发男子却扬起头,大声说:“大人信不过刹罗天吗?”
大厅内的空气顿时滞了一滞,他冰霜般的笑容在他异常俊美的脸上显得极其妖
异,他笑了笑,“我就是喜欢你这个样子,刹罗天,但这一次任务不是你可以完成的。我
要亲自出马。!”
“作为惩罚,‘幽冥炼狱’,跟着刹罗天先行一步,去把五行领人的鲜花祭变
成血花祭。”
当所有人因为他的话语而消失在大厅内,他闭上了眼睛,冷冷地笑,“姐姐啊
,昔日灭我柳家的人们即将陷入血海,你呢?是不是也应该出来接受我的惩罚呢?”
诃摩经记374年二月三十中午。离鲜花祭还有三十六个时辰。
坦斯特吃完晚饭后离开去找帕特里夏和昆纳尔特,而孟清雅留下照顾凤璇。凤
璇仍然是昏迷着,不过因为上官舞给她施法了安心宁神的“静寂天籁神御”,所以她睡得
很安静,。本来秀丽得火辣辣的脸上还带着一抹艳红。孟清雅愣愣地看着凤璇,心中却不
时闪过坦斯特带着一身鲜血却温柔而笑的样子。
上官舞微笑着,看出了她的心事地说:“你喜欢坦斯特吗?”
孟清雅一震,看着上官舞安详慈爱的脸,许久才摇摇头,说:“我不知道。只
是过一会儿看不到他就觉得发慌,有他在身边才觉得心中安定。我不知道那叫不叫喜欢。
”
上官舞悠扬地说:“爱情真是很复杂的事。当年我对停云也是一见就互相有好
感,可是过了很久才决定爱他,和他在一起。你对坦斯特是觉得他可以象一个哥哥那样保
护你吗?”
孟清雅脱口而出:“不是的。在他身边很安全,但我更觉得快乐。他的笑容那
么坚强,那么温柔,有一种动人心魄的力量,使人不由自主地迷醉在其中。我从小父母双
亡,被师父带大,被师兄弟们爱护,可我并不觉得他们有多好,我的心中一直有一个影子
,看不清面目,却真实地感受到他的力量。直到我真正认识坦斯特,危难中仍然可以对他
爱的人温柔地笑的坦斯特,才知道我心中的影子原来就是象坦斯特这样的男子汉。可我实
在无法知道我是仰慕,还是爱。我分不清楚。”
上官舞说:“坦斯特受伤痛苦时你会痛苦吗?快乐会感染别人,痛苦却摹仿不
来。”
孟清雅呓语般说:“他伤心欲绝地等着我一剑刺去的时候我的心也不由一痛,
他哀伤地说‘你要杀我,我如何能发抗’的时候我的心也忍不住一痛,他在小巷里满身是
血却极力想要他爱的人安心的凄凉样子我也在痛。明知道他所说的人不是我,那个时候我
却想幻想自己是他爱的人。”
上官舞叹了口气,说:“那你是在爱着他啊。”
孟清雅一震,“是吗?那就是爱吗?”想起这一切,她想得痴了。
上官舞来回走了几步,下了很大决心般说:“孟姑娘,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说这
些吗?”
孟清雅茫然地摇着头。
上官舞慢慢地说:“我儿前途光芒万丈,他的一生注定是不平凡的一生。从第
一眼看见他,我就知道他就是魔之白虎的转生。”
孟清雅失声,“什么?”
上官舞示意她稳定情绪听她讲,“可是我发现,在他心中还有一种人格,居然
可以敌得过魔之白虎那么激烈的力量,而且隐隐中还要同化的趋势。”她叹了口气,
“可是那种强大的人格和魔之白虎的人格有着同样的缺点,那就是对爱的固执。坦
斯特说过,他在苍之森林中爱上一个叫悠丽雅的妖精族女子,我虽然没有见过她,可我知
道她一定是个很好的姑娘,可以让坦斯特爱得那么深。我忧虑的是悠丽雅的伤,实在太难
解开,光之世界石不一定能找得到,到时候万一悠丽雅死去,那么……”
孟清雅紧张地说:“会怎么样?”
上官舞忧郁地说:“那么坦斯特就会性格大变,两种人格混合在一起,变得更
加暴烈,比起当年的魔之白虎,坦斯特会更加偏激,被仇恨蒙蔽的心更加无情,无论是作
为他的义母,还是作为红尘中的一份子我都不愿意见过这种情况出现。当看到坦斯特看你
的眼神,我发现他对你很有好感,高傲的他很难对除第一个爱的人以外有这样的好感的,
所以我想撮合你们两个。这是我作一个母亲的私心,也是对这世间的责任心,孟姑娘,想
必你也不想坦斯特会变成那样。”
孟清雅一想到温柔的坦斯特变成传说的魔王紫千豪,不由打了个寒战,大声说
: “不!”
上官舞说:“而且你也是爱着他的,所以拜托孟姑娘,在未来艰难的日子里能
在坦斯特身边,帮助他,关心他,不让他的心迷失在黑暗里。”
孟清雅茫然出神,“让我好好想一想,给我一点时间。”
上官舞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而此时的坦斯特,刚走到稍稍热闹的街道,就发现有人迎面而来,低声说:“
可是坦斯特先生?。”
坦斯特打量了那人一眼,平凡的穿着,平凡的脸,见过一面也没有什么印象的
那一种人,“有什么事么?”他慢慢地说,既不肯定,也不否定。
那人说:“钟先生正在找您。您的朋友也在那里等你。”
坦斯特说:“你是‘念法宗门’的弟子吗?”
那人笑了笑,“我天分不够,哪里配作‘念法宗门’的门徒,受过钟先生恩惠
,追随着先生。”
坦斯特说:“我就是坦斯特,请带路。”
那人点点头,“先生,请随我来。”他带路,坦斯特后面跟着。两人走入一条
小巷,就有七八个灰衣男子围了过来。“先生不必疑虑,因为昨夜发生了一些大事,上面
有人认为是先生做的,也在找先生。所以先生改变一下穿着,能避开他们的耳目。这一切
是钟先生交待的。”那人拿出一件灰色披风,这种衣服和这些男子身上的一摸一样,把身
体连头部全部包住,是大陆苦行者最普遍的服饰。
坦斯特穿上,双刀藏在宽大的衣服里不觉异样。那人点点头,“这样那些宪兵
就看不出来了。”他挥手叫男子们散开,那些灰衣男子向他行了一个礼,往不同的方向离
开。
接着那人带着坦斯特,不快不慢地穿街过巷,显得很熟悉路的样子。一路上自
由都市的人们都已经开始准备庆祝后天的鲜花祭,所以处处都有鲜花摆放,来往的人带着
笑颜,不断有卖花的美丽少女以清脆的声音叫卖着她们采摘的或艳丽,或清纯的花朵,空
气中弥漫着淡淡芬芳的气味。坦斯特低声对那人说:“此情此境,真是让人期待后天的鲜
花祭。”
那人微微笑,“先生从外地来,还不知道鲜花祭的热闹呢?去年收成甚好,风
调雨顺,来往的商人很多,如果不是战争,今年的鲜花祭会更好看呢。”
大概走了半个时辰,来到一处金壁辉煌的寺庙,那人说:“坦斯特先生,钟先
生就在里面等您,我就不进去了。”
坦斯特向那人行了个礼,“那谢谢你了。”
那人愣了一下,回了个礼,“我叫田龙江,先生不必客气。”
坦斯特说:“哪里?田兄弟帮了我的忙,自然要谢谢一声。”
田龙江说:“先生器宇不凡,何必和我们这些下三滥客气呢?”
坦斯特正容说:“人哪里有贵贱之分,田兄弟妄自菲薄,大大不对。”
田龙江一震,一揖到地说:“如果人人都这么想,我也不会这么想了。不管怎
样,要谢谢先生的礼待,如有什么琐碎事要找龙江办忙,到城西酒肆里吩咐一声。”
坦斯特笑道:“客气了。要大家不这么想,首先要自己不这么想。坦斯特先告
辞了。”
他拱了拱手,转身离去,留下田龙江一个人呆呆地看着他的离去。坦斯特先是
在充满平等思想的诗经院接受教育,后在人人平等和睦相处的苍之森林长大,心中自然没
有什么等级思想,反而崇尚平等自由的他对那种等级森严的制度极其厌恶,从雷诺兹到泰
加罗到五行领,更是积累了不少的想法,今日面对田龙江自然而然说出,并不觉得有什么
不对。田龙江则觉得大大不同,他出身市井,曾经成为奴隶,后来凭一身狠劲和胆识混了
出来,成了自由都市一大地方门派的头目,虽然有了一点身份地位,可心中还是充满卑微
思想,今日听了坦斯特这些发自内心的话,一番震撼,对坦斯特不由生出深深的敬重。
坦斯特走入寺庙,向看门的僧人表明身份,僧人合十说:“施主请随我来。”
寺庙规模较大,飞檐翘角,宝像庄严,檀香气味弥漫,前来上香礼拜的人来往
如织。佛教在风之大陆盛行已久,尤其是玄武各国,上至国主,下至平民,无不信佛。而
“无限光明宗”的宗庙:梵净山太始峰更是被视为佛教圣地,一年四季无数信徒历经千辛
万苦,从大陆各地,前往圣地朝拜。
走了片刻,到了一座院落。坦斯特啊了一声,原来院落中生长着一株多难树,
树叶青葱,笼罩着整个庭院。虽然没有到开花时节,然而从多难树叶中散发出来的清香四
溢,宁神安心,令人神智为之一醒。多难花性喜温暖,大多生长在大陆南方青龙国内,能
在这群山环绕,温暖湿润,青龙千里之外的自由都市见到它,实属不易,却也在情理之中
。
多难树下,一个黄衣人伫立,凝思神想。听到脚步声,回头一看,正是钟继尧
。此时他脱去一身黑白魔法袍,少了点诡异气味,多了一番飞扬俊逸。看到坦斯特到来,
他一脸别来无恙的神情,微笑地说:“这多难树,我在青龙时见过,开花时芬芳四溢,香
飘十里。今日一见,遥想故人,真是物是人非,无端端多一点惆怅。”
坦斯特谢别僧人,走到钟继尧身边,慢慢地说:“每到秋天,诗经院中的多难
花盛放,百里闻香,师尊设坛讲学,四方高雅之士纷纷而来,那情那景,真是难忘。”
钟继尧悠扬地说:“逝者如斯,最美的活在我们的记忆里,所以最珍贵的,莫
过于我们的记忆了。你想起过去的事了吗?”
坦斯特点点头说:“昨夜一番苦战,蓦然想起,真是觉得人生如梦。”
钟继尧默然,过了片刻,“以后你要怎么办呢?”
坦斯特摇摇头,“我还没有想好,不过替死者讨回一个公道,是必须的。”
钟继尧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但愿不要引起太大的杀戮。”
坦斯特说:“我也不愿活着血腥里,况且还有很重要的事要作。”
钟继尧沉默一会儿,笑道:“你的朋友等了你好久了,在一旁的大殿里。”
坦斯特说:“那我先离开片刻。”
他往神殿走去,刚到门口,就觉得一股强大的气势从大殿里冲出,平静中有狂
暴,动中有静,象是昆纳尔特的“静炎不动岳”,不同的是更为强劲,气势仿佛凝结成固
体,沉重地压在心中,连坦斯特都有点不堪重负感觉。这气势威严庄重,和大殿四周内的
佛像遥相呼应,连成一体,隐隐有与天地共尊的力量蓬勃而出。
坦斯特又惊又喜。喜的是昆纳尔特已经达到了“静炎不动岳”的第五重境界“
天下连山岳”,惊的是昆纳尔特怎么突然进步到了第五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坦斯特传
给昆纳尔特的“静炎不动岳”是他从记忆深处唤起的,即紫千豪传递给他的。坦斯特只知
道这种无上的功法一共有九重境界:心外合一,势,静,不动为动,天下连山岳,天地无
情,沧海静冷,混沌阴阳,一生万物。坦斯特只能分辨出前面五重,到了
“天地无情”以后,他就无法可想那是什么样子了(因为紫千豪也只能练到第五重
)。
大殿静穆,只见昆纳尔特一人独立在佛像前,低头冥想。
坦斯特感到大殿里的气以旋涡的方式在慢慢流动,不断有新的力量生成,加入
,融合,而昆纳尔特就是中心。他的皮肤毛孔张开,把气放出,加入旋涡般的气中。而所
有的气经过长时间的旋转,凝结净化,合成为一种更为精练的气,从昆纳尔特的鼻孔进入
。
坦斯特知道昆纳尔特因为某种机遇进入了第五重境界,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
千万不能受干扰,于是他悄悄地退出,回到了钟继尧身边,以询问的眼神看着钟继尧。
钟继尧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的朋友本来是在庭院里等你
,后来闲的无聊,就独自走入了大殿中。我一人在多难树下遐想,不久便感到了你朋友的
气机变化,吓了我一大跳,居然还有人练这种功法,而且能达到了这种境界。我已经命人
不得干扰你朋友,你可以放心。”
坦斯特说:“你也知道‘静炎不动岳’吗?”
钟继尧说:“象我们‘念法宗门’讲究的是精神力的技巧,即念力法,对于‘
静炎不动岳’这种从气势入门达到大道的高级功法当然很感兴趣。”
坦斯特本来还想询问关于“静炎不动岳”的来历,听钟继尧话语,似乎涉及到
了他宗门的秘密,也闭口不说了。
钟继尧说:“昨天一阵光华,把我惊动,赶到现场,见到你的朋友,才确认和
你有关系。你能告诉我是不是怎么回事吗?”
坦斯特想了一想,把昨天夜里的事详细地说了一边,其中危险处他轻描淡写地
提起,却听得钟继尧连连变色,当然隐藏了花停云和上官舞的来历,只说他正好遇到了以
前认识的前辈救了他,又拜了他们为义父母,乘机把上官舞的邀请也告诉了他。
钟继尧点点头说:“也好,本来就想找你好好谈谈,只是不知两位前辈是何等
来历,能击败吴宗岳和鬼颜,想必武功魔法也是一流。”
这时候,听到大殿中啪的一声巨响,强劲的气流冲出,吹得多难树簌簌发抖,
一阵光影摇晃,昆纳尔特大步走出,神采飞扬。看见坦斯特,他欣喜地叫道:“坦斯特,
你没事吧,昨天晚上到哪里去了,害我和帕夏好生担心。”
坦斯特向他摇了摇手,潇洒地耸耸肩说:“我现在好好的,具体的我们慢慢说
,帕夏呢?”昆纳尔特冲到他面前,详细地打量着坦斯特,变色说:“你好象经过一番苦
战,不过怎么伤口都好得差不多了。”
坦斯特又把昨晚的经历述说一边,听得昆纳尔特连连色变。说到惊险处,昆纳
尔特握拳怒目,牙齿咬得咯咯响。说完后,坦斯特问昆纳尔特,“你刚才是怎么了?”
昆纳尔特摸摸头,不解地说:“没怎么了,我等你等的发慌,就逛到那大殿里
玩玩,可看到那些佛像,突然有了点感想,就不自觉地练起功来,醒来就突然发现了自己
的功夫涨了一大块。”
坦斯特也想不出个道理来,只能笑着说:“练武到了一定境界,只有靠感悟才
能进步了。昆特,你练‘静炎不动岳’才练了三个月就有如此进步,真是了不得。”
昆纳尔特感悟地说:“是啊,自从杀了雷比亚后,我的心中平静了很多,无欲
无求,见到那些佛像,仿佛觉得他们把我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不知不觉沉醉于其中。”
坦斯特说:“你能这么想,已经比我强了。嗯,帕夏呢?”
昆纳尔特说:“帕夏去找幽青遥帮忙找你去了,他要我留在这里。”
钟继尧说:“我已经派了可靠的人通知他。坦斯特,你最好留在这里。昨天晚
上的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外面有很多宪兵在找你呢。”
坦斯特点点头说:“那就在这里等一会儿吧。”
第四章 相爱千年 第八节 寻找的曙光
(更新时间:2003-6-30 13:59:00 本章字数:6379)
诃摩经记374年二月三十下午。离鲜花祭还有三十三个时辰。
坦斯特和昆纳尔特等了一个时辰,帕特里夏才到来。他依然是寂寞萧索的样子
,眉宇里还有深深的疲倦,见到坦斯特平安无恙,才稍微舒展了少许。他换了一身黑色的
长衣,衣服上带着一些尘土。和坦斯特握了一握手,他无暇寒暄就表情严肃地说:
“坦斯特,是你杀了幽千云吗?昨夜发现了幽千云残破的尸体,有人就往幽家报告
说是你做的,现在全自由都市的宪兵和幽家的人都在找你。”
坦斯特说:“幽千云是我杀的。此人可杀,而且我不得不杀。”他详细地把昨
夜经过向帕特里夏讲述一边,帕特里夏听着听着变了脸色,脸上一片冰雪,冷冷地说:
“果然可杀。”他皱了一下,“不过杀了,倒是挺麻烦的。”他看了一眼钟继尧,
似有话要说又忍住。
钟继尧何等人,哈哈一笑说:“那我先告辞了,坦斯特,今晚之约,我不会忘
记的。”
说完他潇洒地摆了摆手,转身离开。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帕特里夏说:“此人
不知是什么立场,要提防着点。”接着对坦斯特说:“既然事已临头,那么我们只有面对
了。坦斯特,你觉得以后该怎么办?”
坦斯特沉思地说:“帕夏心里已经有主意了吧。”
帕特里夏沉声说:“幽青遥愿意帮助我们,可是也要我们帮他一个忙。”
坦斯特说:“幽青遥能在爱好艺术的幽玉城手下做到自由都市的艺术总监的位
置,那么他的权势不比幽千云小,他还要我们帮什么忙?”
帕特里夏抬头看天,在灿烂的阳光里,他慢慢地说:“坦斯特,你知道自由都
市里最有权力的人是谁?”
坦斯特愕然:“不是幽玉城吗?”
帕特里夏摇摇头,说:“不!是幽家的家主,据说有百岁高龄的幽梦炎。幽家
的人极为护短,就算幽千云有千万个错,也只能幽家内部处理,所以如果坦斯特去把真相
解释给幽家的人听,结果也是一战。要解决这件事,必须抓住他们的弱点,就是幽梦炎的
唯一优点:知恩图报。幽千惊突然去世,其中原因我们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发生了
大变故,连幽梦炎在事后突然半身不遂,幽家长老也同时闭关不出,幽家内部大乱,不然
幽怒城也不敢向幽玉城动手。幽青遥以为能同时使出极蓝之雷电和深红之烈炎的魔法师可
以解救幽家的危机,所以他要求坦斯特你去作这件事。至于详细的原因,我也不太清楚,
只能肯定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昆纳尔特勃然说:“这么危险的事,为什么要让坦斯特来作,杀了幽千惊,他
们又能把我们怎么样?坦斯特,不要求考虑帕特里夏这个提议。”
帕特里夏苦笑着说:“虽然现在的幽家没有什么绝顶高手可以来制约我们,可
万一激怒了这帮疯子,他们就有可能把守护五行之祖陵的幽家‘千幽死士’调出来,那可
不是好玩的。”
坦斯特心里考虑的倒不是幽家武力的压迫,他面对再困难的景况也毫不改变自
己的立场,可如果与幽家交恶,五行之祖陵就不好进了。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无从着手
,蓦然想起他的义父母,以他们的经验应该可以判断出为什么幽家需要一个极蓝之雷电和
深红之烈炎的魔法师。
他把心中的想法讲出,帕特里夏连连点头,说:“两位老人家既然有这么高深
的魔法和武功,加上他们的经验,也许可以了解其中的秘密。”
昆纳尔特大叫道:“真想马上见识一下这么厉害的前辈。坦斯特,我们走吧。
”
坦斯特微笑着点点头,三人于是决定马上去花停云和上官舞的住处。在交待了
僧侣通知钟继尧晚上在什么地点等候之后,三人从后门离开了寺庙。
刚离开寺庙,坦斯特就看到田龙江在一条小巷口探头探脑,看到坦斯特过来,
就迎了过来。昆纳尔特不知道他是谁,迈步上前,低喝一声,整个小巷的空间内似乎都震
动了一下,田龙江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苍白着脸说不出话来。连帕特里夏也讶异地看着
这变化。
坦斯特连忙说:“这位是朋友。”他阻止了昆纳尔特,上前扶起田龙江,和颜
悦色地说:“田兄,找坦斯特有什么事吗?”
田龙江心有余悸地抚摸着胸口,骇然地说:“这位先生好强的气势,举手动足
就令人胆寒,要动起手来龙江不被一拳击毙才怪。”他对坦斯特诚恳地说:“今天听到先
生一席话,令人茅塞顿开,龙江出身市井,没读过什么书,很想再听听先生的见解,估量
着先生会从后门离开,于是龙江在这里等候多时。”
坦斯特温和地说:“坦斯特能有什么见解,田兄客气了。以后就叫我坦斯特好
了。”
田龙江说:“不敢不敢,龙江虽然出身粗俗,但也想知道大道理,先生谈吐见
识不凡,龙江深为震撼。就象先生所说人哪有贵贱高低之分,要大家不要这么想,要自己
先不这么想,可龙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能这么想,如何不这么想。要大家不这么想,靠
自己不这么想,行吗?”说着说着,他的眼里又是迷惘又是振奋。
坦斯特蓦然发觉这个看似平凡的男子心中有着一颗激扬的心,他没有料到自己
随口的一句话会让他有这么大的反应。看着田龙江渴望迷惘振奋的目光,他胸中也是一热
,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现在也很忙,我们再找个时间好好聊聊。”
田龙江一揖到地,“好的,先生有空的时候再通知龙江一声,有什么事要龙江
帮忙,龙江水里去,火里来,万死不辞。”
坦斯特回礼,“田兄太客气了,那以后再联系,我通知你。”
田龙江说:“先生在城中行走不便,龙江是地头蛇,路熟人面宽,让龙江来带
先生去要去的地方吧。”
坦斯特没有犹豫,点头说:“好吧,那就麻烦田兄了。”花停云和上官舞的住
处本来他是不想让外人知道的,可凭综合判断,田龙江少有出卖他们的理由,再加上他待
人至诚的性格,毫不犹豫了答应了田龙江的热心。
田龙江点点头,带着他们走到另一条小巷,呼哨一声,叫来七八个灰衣男子,
给坦斯特三人套上平民服装。接着四人向花停云的住处方向走去。
越是走着,坦斯特庆幸自己的决定正确,大街小巷上到处可见宪兵队和千幽剑
士,若凭他们三人,硬闯当然没问题,可是就极有可能暴露了华亭云的住处,有田龙江带
路,时而走入一条偏僻的小巷,时而穿过一些民房,里面的主人看到田龙江都尊敬地行礼
,时而接到游走的灰衣男子情报,避开前方路上的宪兵队和千幽剑士。坦斯特发现田龙江
在自由都市的最下层人民中极有势力和威望,这是幽家势力无法抵达的地方,所以在田龙
江的带领下,他们很顺利地来到了花停云住宅附近。
告别田龙江之后,坦斯特三人来到花停云的住宅门口,敲了门。开门的是孟清
雅,看见坦斯特,她的眼睛亮了一亮,微笑着说:“坦斯特,你回来了。”
坦斯特心里一阵温暖,说:“我带了我的两位朋友回来了。”
这时孟清雅才注意到了昆纳尔特和帕特里夏,脸上微微红,带着三人进入了中
堂。上官舞正坐在中堂上,和花停云讨论着什么。见到坦斯特三人进来,上官舞站了起来
,欣喜着说:“坦斯特,来了。后面的两位就是你的朋友吗?”
昆纳尔特行大礼,大声说:“雷诺兹人昆纳尔特,拜见两位前辈。”
帕特里夏则优雅地躬身说:“帕特里夏,拜见两位前辈。”
上官舞眯起了眼睛,呵呵笑道:“我儿的朋友都是人中之杰啊。”
花停云则坐着不动,傲然接受了两个人的大礼,他在帕特里夏一进屋就注意地
看着,眼里的神情变幻莫测。这时突然开口说:“你用的是剑?”
帕特里夏微微一愣,看着花停云。刚一进屋,他就用神念来探测两位老人的实
力,结果只发现上官舞身上有少量的魔法波动,而花停云则象一个很平凡的老人家,象一
块朽木般坐在哪里,两个人都不象坦斯特所说的那种绝顶高手。
正在他心里狐疑,花停云突然问了他这句话。这时候从花停云身上传来强大的
气势,汹涌如狂潮,森冷如指天长剑,直逼他的心口,他犹如浸入冰雪,似千百万年才练
就的宝剑拥有的剑魄给人的感觉。
他直起身,心念百转,用意志力强自抵抗这剑气的威煞,却没有运起他的剑心
。要对抗如此之强悍的气势,他必须用上“暗月神族”的力量,可他还不想被花停云认出
他的身份。
帕特里夏肃然说:“晚辈是用剑。”他拔出樱舞,借助樱舞剑的气势来抵抗这
威煞。樱舞剑一拔出,在花停云剑气的威压下,剑光暴涨,明亮如雪,剑身不断颤动,发
出龙吟般的剑啸。
花停云一动,就出现在了帕特里夏面前。他这一动,引起室内各人的不同变化
。昆纳尔特是闭目,傲立,双手握拳,源源不断的气势从他身上逼出,和室内的摆设:水
墨画,挂剑,香炉隐隐呼应,蓬勃成与天地浑然一体的气魄;坦斯特在昆纳尔特身边,花
停云的剑气对他影响小了一点,可威力也是很大,他脸色顿时苍白,马上回复正常,而且
莹莹地发出玉石般的光彩,他的脸如同在烟雾里,眉目如烟,有一种傲然,潇洒,出尘的
气度;孟清雅则顿时一变,成大海,她的剑心就是大海,无论是多大的狂涛也不能动摇她
的神志。当日要不是她泫然心乱,以她的剑心,吴宗岳还不是她的对手;上官舞则在微微
笑,笑得剑锋黯淡,无限智慧尽在手中。
帕特里夏虽被花停云的速度吓了一跳,但脸色神情不改,恭敬捧上樱舞剑。
花停云接过樱舞,手指轻弹着宝剑,无限感慨地说:“神剑樱舞,乃‘樱之剑
心宗’开山祖师司徒望天与所爱分别,看着满天的樱花,感悟所创,后赠与爱人,故未名
列‘樱之剑心宗’镇山七大剑器,剑光清冷,有灵气,堪称次级神器之列。沉默了两百年
,落到一代剑客秦照陵手中才绽放出它真正的光芒,想不到还能看到樱舞的光辉,追忆往
日前辈的风采。”
帕特里夏接受这剑时还不知道它有这么大的来历,只是觉得它甚有灵气,用起
来十分称手,聆听花停云的话语,心中震动,想起自身漂泊经历,对樱舞油然而生无比珍
惜之情,对花停云敬仰得五体投地。
花停云唏嘘了一阵,把剑还给帕特里夏,肃然说:“你可理解樱舞之剑心。”
帕特里夏说:“这剑系晚辈挚友所赠,晚辈还未通晓樱舞之心。”
花停云凝视他许久才说:“我看你的剑心寂冷如月,倒是和樱舞挺相配的。”
帕特里夏大为惊骇,这种观人就知道对方剑心的能力遍看当今天下剑客也无,
只能在传说中听闻过,这位老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呢?
所谓剑心,是风之大陆剑术理论的重要名词,象坦斯特的光属性一样,是指剑
客的属性,不过更为隐晦,只有剑客的剑术造诣达到了一定境界,就能完全形成他的剑心
来。剑心是先天具有,后天影响,也就是说剑客必须有一定的天赋才可以练到剑术的高层
境界。剑心形成后,对剑客未来的发展影响很大,但剑客可以因为感悟,而对他的剑心加
以完善。一般可以练就剑心的剑客,都已经达到了一流的境界。象孟清雅的剑心就是宽容
的海,帕特里夏的剑心就是寂寞的月,幽千云的剑心是凶狠的鹰。剑心必须要剑手有坚定
的意志和对剑的信仰才可以发挥出来。象当日孟清雅心神大乱,她的剑心就无法发挥出力
量来。
花停云一闪,又回到了座位上,剑气一收,室内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上官舞嗔怪地说:“老头子,别当我不存在,在我面前摆下马威给孩子们看吗
?”
花停云陪笑地说:“老太婆,别生气,我只是开个小小的玩笑。不用烈火怎么
能试出真金呢?”表情极之古怪。众皆莞然。
上官舞慈爱地对坦斯特说:“刚才还在和老头子说起你呢,怎么样?外面好象
不太对劲啊。”
坦斯特于是将一切详细地告诉了两位老人,说完花停云哼了一声,两眼放出冷
如剑虹的光,“杀了又怎么样?他们要敢动坦斯特一根毫毛,我去把他们的老宅给拆了。
”
这话正合昆纳尔特心意,也大声附和,“前辈说的是,坦斯特你不要顾虑太多
。”
上官舞皱眉,“话不是这么说的,坦斯特考虑的是和幽家闹翻了之后,就不好
进五行之祖陵了。能使用极蓝之雷电和深红之烈炎的魔法师吗?”她陷入了沉思中,过了
一会儿想起了什么说:“莫非幽梦炎那老家伙中了毒么?”
花停云翻了翻眼,“毒吗?你是说……”他跳了起来,大声说:“绝对不行。
坦斯特哪里能去那种地方。”
坦斯特莫名其妙,问上官舞说:“母亲,父亲,你们说的是什么?”
上官舞说:“能使幽梦炎和幽家的长老群同时失去战力的,大陆之上只有毒了
。另一个证明是他们需要能使用极蓝之雷电和深红之烈炎的魔法师去五行水道拿解药。”
“五行水道?”坦斯特还是不解。
上官舞回忆着说:“这是个很古老的传说。最初的自由都市是五行之祖的追随
者建造的,其中有传说的五姓强者:幽,雷,蒙,霍,疾陵,为了纪念五行之祖的伟力,
建造了五行之祖陵,随后又造了自由都市,为了维持五行之祖陵生生不息的神圣力量,他
们在自由都市地下放置了三件神物:光源圣石,蔷薇之盾,红颜之花,都是五行之祖当年
的装备,其中红颜之花可以解除任何异常状态,蔷薇之盾能给拥有者勇气和力量,光源圣
石可以让黑夜变白昼。为了保护这三件圣物,他们又以强大的魔法结界,魔幻技术建造了
五行水道。起初的设想是完全封闭五行水道,雷和霍两位强者主张留下一道大门,以后万
一五行之祖陵遭到前所未有的大难的时候,他们的后人可以打开门,取出圣物来避过这大
难,所以五行水道的开门钥匙就是他们所擅长的雷系和炎系符咒。但是经过三百年,雷,
霍,蒙,疾陵四家已经断绝了传承,只有幽家还留在自由都市。”
“那么打开大门,就可得到三件圣物吗?”坦斯特问。
上官舞摇摇头,“没那么简单,三百年来也有一些同时具有雷系和炎系魔法能
力的魔法师进入五行水道,企图取得三件圣物,可没有一个人回来。据说五行水道中不但
有死亡的魔法结界,而且有强大的魔兽封印阵,要经历过四道考验,才能到达“神圣的房
间”,得到三件圣物。”
花停云大声说:“我不赞成坦斯特去那种鬼地方。”昆纳尔特也附和着说,帕
特里夏则皱着眉头沉思,孟清雅担心地看着坦斯特,坦斯特则举棋不定地犹豫着。
“我赞成坦斯特去。”上官舞慢慢地说。
她怜爱地看着坦斯特,说:“坦斯特有不得不去的理由,我如果现在不说出来
,以后坦斯特会怪我的,而且我也相信坦斯特的能力,一定可以通过五行水道。”
她继续说:“原因有四,一是我知道光源圣石是光之世界石的核心,当年五行
之祖创世,为了支撑即将崩溃的五行界,把光之世界石的核心取了出来,佩戴在头盔上。
后来八神器铸就,光源圣石用不着了,那时候光之世界石不知怎么消失了,光源圣石就被
留在了自由都市。二是坦斯特虽然没有雷系和炎系的魔法能力,但他的双刀是可以打开那
道门。三是坦斯特拥有强大的光属性,这是世界最原始的属性,和光源圣石呼应,可以帮
助坦斯特更好的通过迷幻的五行水道。四是我相信坦斯特,历经了这么多磨难,还是顽强
的生存着,我儿的智慧勇气,对于考验之类的魔法结界没有什么问题。”
坦斯特一听到与光之世界石有关,就不假考虑地说:“我去!”他的眼里尽是
振奋。
帕特里夏说:“前辈,那么五行水道是只能坦斯特一个人去的吗?”
上官舞说:“只有打开大门的人才可以进去。”
昆纳尔特和帕特里夏都失望地叹了口气。孟清雅走上来,看着坦斯特,慢慢地
说:“坦斯特,我相信你会成功的。”坦斯特微微笑地看着她的清丽容颜,她的信任目光
,恍然觉得如同当年乍离开苍之森林的时候悠丽雅的样子,可他清楚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子
和悠丽雅不同,心中涌起无限温情,忍不住地说:“我会回来的,等我回来。”话一出口
,就觉得不对,可孟清雅居然没有排斥的反应,反而脸一红,轻声说:“等你回来。”
坦斯特心中轰的一声,天啊,我到底作了什么?
第四章 相爱千年 第九节 幽家一行
(更新时间:2003-6-30 13:59:00 本章字数:6444)
诃摩经记374年二月三十傍晚。离鲜花祭还有三十个时辰。
坦斯特赶赴约定的地点,看见钟继尧一人独立,看着将落未落的夕阳,悠然出
神。他笑着和钟继尧说:“钟先生,久候了。”
钟继尧淡淡一笑,“以前看夕阳,越看越觉得美丽,现在看夕阳,越看越觉得
寂寞,人生就如夕阳,最美丽的时候却是最接近死亡的时候,你说这是不是很讽刺呢?”
坦斯特想了一想,“我却觉得人生如日夜轮换,有朝阳之勃发,夕阳之婉转,
明月之高洁,暗夜之寂冷,拂晓之含蓄,每一种都有不同的美丽,随时体验着这些美,才
有更好的心境来面对人生。”
钟继尧莞然,“看来你比我开朗多了,不知是不是大限将至,好象最近我老是
有这种寂寞怀旧的心绪。可以走了吗?”
坦斯特点头,“那我们走吧。”他带着钟继尧来到花停云的住处。住宅内灯火
通明,时不时传来昆纳尔特的大笑,进去一看,原来是昆纳尔特,帕特里夏,孟清雅围着
花停云,正听花停云讲大陆的一些奇闻佚事,讲到高兴时,花停云手舞足蹈,惹得众人一
阵大笑。花停云早年以性格孤僻闻名,想不到老了竟然变得幽默多智。
见到坦斯特和钟继尧进来,花停云止住了笑,看着钟继尧,眼里一阵寒光,淡
淡地说:“这位就是‘念法宗门’的钟继尧宗主吗?”
钟继尧也是神情一阵古怪,“晚辈钟继尧,现任‘念法宗门’宗主一职,前辈
是……”
花停云说:“章狂帖还好吗?”
钟继尧肃然说:“家师身体康健,请问前辈是家师的朋友吗?”
花停云懒洋洋地说:“老头子以前是章狂帖的对头,后来合好了,但还算不上
是朋友。”
钟继尧蓦地想起一个人,又觉得不象,小心翼翼地问:“那前辈可是姓花?”
花停云说:“花停云就是咱家。”
话一说出来,全室震动,只有早已知道花停云身份的孟清雅和坦斯特微笑不语
。帕特里夏则露出景仰的神态,练剑的人谁没有听过花停云呢?
钟继尧不动的心境也是猛然震荡一下,他万万没有想到坦斯特的义父竟然是大
陆五强者之一的“剑之逆者”花停云,连忙行个大礼,“晚辈有眼不识泰山,花前辈恕罪
。”
花停云哈哈大笑,“不必多礼,不要前辈前辈的,既然你也是坦斯特的朋友,
就叫我叔父好了。小家伙们,你们也一样。”后面一句话自然是对昆纳尔特和帕特里夏说
的。
上官舞的声音从正堂的另一头响起,“说的也是。这老家伙现在脾气变好了很
多,你们不必拘礼。”她微笑地站在大门口,手中捧着热气腾腾的菜肴。
花停云欢叫一声,“吃饭啦。”冲了过去。
钟继尧目瞪口呆,坦斯特等已经见怪不怪,不过还是忍不住微微笑。
于是晚饭就在花停云的叫声里开始了,坦斯特,花停云,昆纳尔特一副饿狼扑
食的样子,帕特里夏,钟继尧,孟清雅比较矜持,上官舞则微笑着叫着那饿狼三人组小心
点别噎着。气氛热烈而温暖,连一向萧索的帕特里夏也面带笑容。
看着坦斯特快乐的样子,钟继尧想着:紫千豪,坦斯特,毕竟是两个人啊。后
者的命运就比前者平坦了许多,有这么多强大的人帮助,他未来会走上什么样的道路呢?
他平静无波的心也不由起了一分好奇,也在暗暗中下了决定。
晚饭之后,上官舞叫起众人来到凤璇休息的房间。看了凤璇的病情后,钟继尧
肃然说:“幽千云竟然会使用这种精神力的邪法,看来他的背后很不简单。”他再用心探
察,“静寂天籁神御?!原来上官前辈是‘长生练气宗’‘神御流’的高手。”
他思量着,“那继尧就不献丑了,希望上官前辈在一旁护法。”
上官舞说:“应该的。”她让帕特里夏,花停云,昆纳尔特,坦斯特离开,留
下孟清雅在一边帮助。
钟继尧一动不动,慢慢地凝聚精神力,原本黑色的眸子渐渐变得银白,白发无
风自动,披散开来,孟清雅感觉房间内忽然静了下来,好象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被抽得一
干二净,空间无限放大,她顿然迷失在这空间里。她不敢御起剑心来抵抗怕影响了钟继尧
施法。正在晕眩间上官舞的手伸了过来,按住了她的肩膀,一瞬间她感觉空间内建立起了
一个座标系,她有了方向感,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钟继尧念了一个字:“除”,一指点出,点在凤璇的眉心。凤璇猛然睁开眼睛
,散发红色光芒的眼甚是凶恶,盯着钟继尧。钟继尧冷冷一笑,将指头撤回,扯出一条红
色似在蠕动的长线,又念了一个字:“灭”。红线消失地无影无踪。
这时候房间内又恢复了正常。凤璇身子一软,倒在床榻上。
钟继尧长吸了口气,说:“这种‘玄阳制阴法’很是难解,来自诗经礼族的‘
魔念宗’,这个门派曾经以此横行,后来被几大宗门联手剿灭。想不到今日又出来祸害,
还好施法者修为不够精深,要不就很麻烦了。凤璇已经回复正常,只是身体虚弱,还要歇
息一段时间才能醒来。”
上官舞微笑地说:“谢谢钟宗主了。”
钟继尧说:“不敢,我和坦斯特早已认识,算作一个老朋友了。”
他和上官舞离开房间,来到正堂。见到坦斯特,钟继尧摆摆手说:“坦斯特,
本来我还有一些话想和你说,现在看来没有必要了。我还有些事,就此告别了。我们以后
有机会再见面。”
坦斯特感觉到钟继尧语气里的若有所失,诚恳地说:“钟先生,有什么事坦斯
特能帮得上忙的,只管说。”
钟继尧一笑,“都是一些琐事,不要坦斯特费心,钟继尧去了。”
和众人打了声招呼,他飘然而去。
坦斯特心里有很不好的预感,好象再也见不到钟继尧似的,看着他飘然的背影
,渐渐越走成悲凉的黑点,而他只能默然地看着他远去。
帕特里夏说:“坦斯特,事不宜迟,我就带你去见幽青遥。”
坦斯特点点头,“好吧。”
昆纳尔特连忙说:“我也去。”
帕特里夏说:“有昆纳尔特去,闹翻了我们也可以杀出来。”
上官舞说:“那么你们和幽家谈好就回来,今天不要去五行水道,夜晚黑暗气
息会助长五行水道魔法阵的威力。回来后我教坦斯特一些光系魔法,记得。”
坦斯特说:“是,母亲,我记住了。”
孟清雅从房间里走出来,说:“我也要去。”
坦斯特大为头痛,正想说不的时候,上官舞却说:“也好,清雅剑法很好,也
让她去吧。”孟清雅高兴地说:“谢谢夫人,坦斯特?”她满心期盼地看着坦斯特,坦斯
特无奈地点头说:“好吧。”
于是四人出发,由帕特里夏带路前往幽家的总堂:位于自由都市中央的议政堂
。
天上有月无云,清亮,四人疾行在小巷中,为了避开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他们
加快了步伐。大概走了半个时辰,便来到了议政堂。
议政堂象一座城堡,四处高高的城墙围绕,还有护城河,象征着幽家的权威般
耸立在自由都市中,最高的塔就是幽家长老的闭关之所。
城墙上灯火明亮,灯影下不断有人来回走动,剑光闪烁,甚为森严。
帕特里夏高声说:“帕特里夏带着朋友,来见幽青遥,请开门。”声音惊破灯
火里的喧闹,整个议政堂似乎都静了下来,一会儿城门打开,有人在城墙上大叫:“有请
帕夏公子。”
帕特里夏带头,四人走向大门处。进入了议政堂,大门轰然关上。坦斯特看了
一眼,微微一笑,似乎在不屑幽家的作派,昆纳尔特沉着一张脸,孟清雅按剑而行。
广场上站了数十位配剑男子,黑袍,人人都是傲然神色,冲天剑气。幽青遥就
站在中央,白衣如雪,高冠,束发,脸上表情不知是喜是忧。看到坦斯特,帕特里夏,昆
纳尔特,他并不觉得讶异,倒是孟清雅也在来人之列让他奇怪。他高声说:“帕夏,早就
知道你会作如此决定。”
帕特里夏冷然说:“我只是听从坦斯特的意见,给你们幽家一个台阶下。”
黑衣男子中有人大声叫道:“到了幽家,你们还敢这么猖狂。”
昆纳尔特闷声:“我们是来谈判,并不是来投降。”
那人高声:“那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谈判的斤两。”
昆纳尔特大怒,吼道:“要说话出来说话,躲在人群里什么东西,要试别人的
斤两,要看看自己有没有斤两。”他这一吼,整个广场都似乎震了一下,月光下昆纳尔特
高大威猛,站立如一座山岳。如此威煞,惊了黑衣男子们一跳。
一人应声而出,拔剑而起,飞在空中,长剑如流星过天,闪了一闪,就刺到昆
纳尔特面前,“在下幽家‘青’字辈弟子幽青虎,看看你有没有斤两。”
昆纳尔特夷然不动,待剑风扑面时,暴吼一声,一拳打出。
剑势本来非常凶猛,可离昆纳尔特越近越弱,每进一寸就弱一分。昆纳尔特一
拳打在剑尖上,哗啦啦一阵爆响,剑被打得粉碎,拳势不停,虎的一声打向幽青虎脸部,
在离鼻尖一寸处停住,拳风吹得幽青虎的头发往后飞,脸部肌肉不断颤动,眼睛里冒出血
丝。
昆纳尔特冷笑,“凭你,还想试试我们的斤两。”
幽青虎大叫一声,以手掩面,跑回人群中。
黑衣男子们大噪,又走出一位拿着一把大剑的男子,大叫道:“幽家‘青’字
辈弟子幽青雄来看看你们够不够份量。”
昆纳尔特待要上前,一条妙曼的身影从身边冲出,“我来。”是孟清雅,她想
为坦斯特作点事情,也想在心爱的人面前表现一下身手,让坦斯特知道她不会拖累大家的
。
幽青雄见到来的是一位秀丽女子,他不认识孟清雅,发声大笑说:“叫个女人
出战,你们也太没有水准了。小妹妹……”他本来还想说些下流的话,可孟清雅的剑已经
封住了他的嘴。
剑光荡漾,如浪涛,澎湃起来具有毁灭的力量。
幽青雄大剑抡起,虎虎生风,剑上生起红色光焰,更是助长威势,他的剑是魔
法剑,他是魔剑客。他的剑斩击着孟清雅,把波涛般的剑势逼了回去。孟清雅剑势一变,
身法一变,剑光一圈,把幽青雄包在了里面。她绕着幽青雄疾走,闪出无数幻影,无数剑
光,象狂暴的大海怒吼起来。
幽青雄则是一叶扁舟,随时有倾覆粉身碎骨的可能。他的剑光渐渐消失不见,
他的神志接近崩溃。
正在众人看得眼花缭乱的时候,孟清雅一声长啸,一飞冲天,从夜空之上斩击
了下来。
坦斯特大叫一声:“剑下留人。”
孟清雅在空中旋转,如飞鸟,剑光一折,斩去幽青雄一缕头发,飞回了坦斯特
身边。
幽青雄还在一阵狂舞,舞得筋疲力尽,才颓然倒下,惊声说:“头呢?我的头
呢?”
幽家人一阵鼓噪,纷纷拔剑,正要上前围攻。一个悠扬的声音怒声:“住手!
打不过敌人,就想群殴,你们真是丢尽了幽家的脸。”
声音的来者是一位华服青年男子,面容清秀,眉飞入鬓,两眼如夜星般美丽,
眉宇间有种文弱却不失洒脱的意味。他在一群金色服装的剑士簇拥下,从广场一边走来。
幽家男子都拜伏在地上,大声:“恭迎幽玉城大人。”
这位就是号称自由都市第一艺术家的执政官幽玉城吗?坦斯特不由多看了他几
眼。
幽玉城来到坦斯特前面,看着他们,眼睛一亮,说:“果然是人中俊杰,青遥
和我提起过,我还不信,居然有三位之多。”他向孟清雅点点头,“孟姑娘,越发漂亮了
,如同天上的星辰坠落人间,连内在也都是纯质的美感。”他这话似发自内心,毫无做作
,语气真诚。对孟清雅的赞扬,若别人说来就让人觉得轻薄,而他讲来却似完全出自对美
的事物的赞叹。
他皱着眉对坦斯特说:“是你杀了千云堂叔吗?”
坦斯特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将那夜事情详细讲述一遍,话终时说:“这一切
孟清雅姑娘可以作证。凤璇姑娘伤势好了,也可以出来证明。”
幽家男子中有人叫道:“孟清雅和凤璇都是你一伙的,怎么能信?”
幽玉城怒声,“大胆,你们先退下。一切由我作主。”
一干幽家剑士不情不愿地退下,嘴里还在嘟囔着什么。
坦斯特心中叹了口气。虽然对幽玉城有好感,但不能不承认外面的对于幽玉城
的传言是真的,从刚才的景况看来,幽玉城显然缺乏统御部下的能力,连很简单的命令,
也执行得不彻底。他人品虽好,却没有治理国家的才能,怎么能和狂悍的幽怒城斗。
幽玉城微笑着对坦斯特说:“我们到一个安静的地方详谈吧。青遥,你也来。
”
他把坦斯特等人带进一处会议室。这间会议室四壁挂着无数幅画,有水墨,有
油彩,大多出自名家之手,画得各有风格,多姿多彩。四处还摆设着各种艺术品,来自泰
加罗的艺术雕像,雷诺兹的花刺毛毯,心都国的魔法装饰物,光明国的太阳宝石,朱雀的
绚丽铠甲,渤海的战舰模型,青龙的猛兽皮毛。会议室主席位后还有满满一墙的书籍。
看到坦斯特目不转睛地看着周围,幽玉城得意地笑着说:“这些只是我收藏品
的一部分,不过装饰这个会议室挺好的。会议室总是太严肃,用这些人类精神结晶的灵气
或多或少可以消除一点沉重的杀伐之气。”
坦斯特微笑地说:“执政官的想法果然超然。”
幽玉城象抚摸着他的孩子般抚摸着他的艺术品,摇摇头说:“我只是觉得怎么
对这些瑰宝,它们就会怎么对你。这一切都是记录着人类不断奋斗的历史,指引着我们未
来的路该怎么走的无价之宝。”
坦斯特点点头,“的确如此。”
幽玉城见坦斯特和他同感,就象遇到了知己般,兴奋起来,开始滔滔不绝地谈
起他心爱的艺术来,他的口才好,见地也很不一般,会议室内的气氛逐渐热烈起来,坦斯
特听得也很感兴趣,两人大谈特谈起来,浑然忘了刚才还是敌对的双方,最初的来意。昆
纳尔特听得有点不耐,却没有打断两人的谈兴,帕特里夏观赏着周围的画,悠然出神,孟
清雅则听着坦斯特和幽玉城的谈话,时不时插一句。
谈得越投入,坦斯特越觉得幽玉城简直就是个大孩子,纯真而无邪,对美的事
物有着发发自内心的珍惜和欣赏。听着他的言语,坦斯特心里想:这叫不叫书籍上说的玩
物丧志呢?他马上又否定了这个疑问,幽玉城对权力毫无贪恋,他的志向也不是统治他人
,也许他真正想作的不过是一个艺术家而已。他又产生了一个疑问,那么幽家的长老们推
出这个毫不在意权力的幽玉城作执政官是什么用意呢?难道仅仅是因为他人品好吗?他隐
隐闻到了阴谋的气息,同时也对幽玉城生起了爱惜之情,襄助之心。唯一可以帮助幽玉城
的只有让支持他的幽家长老们回复战力,对抗东来的幽怒城。这对幽玉城,对自由都市的
人们,对自己都是有益的。他暗暗地下了决心。
等幽玉城说话告一段落,坦斯特趁机把来意告诉了幽玉城。幽玉城皱着眉头说
:
“五行水道很危险的,坦斯特你要考虑好。幽家这边,我会劝劝的,虽然我没有多
大的威信,至少我还是自由都市的执政官,帮助朋友的权力还是有的,况且本来就是千云
堂叔不对。”
坦斯特心中一股温暖,轻声说:“那我们是朋友了吗?”
幽玉城说:“我们当然是朋友了,而且坦斯特还是我的知己呢。在幽家,没有
人这么欣赏我的想法,他们都想怎么争权夺势,或者怎么统治别人。就青遥还好一点。”
坦斯特说:“那五行水道,我更要去了。不但是帮我自己,也是帮你。”
幽玉城聪明得很,马上领悟到了坦斯特话中的意思,眼一红,“我对这些权力
没什么留恋的,坦斯特不必为我冒险。”
坦斯特摇摇头说:“我也是为了自由都市的人民啊,战火一起,这美丽的城市
也要陷入灾难,这是你和我都不愿看到的。”
幽玉城烦恼地走来走去,无从决断。最后无奈地说:“那么好吧,青遥对这些
比较了解,让他来帮助你,可坦斯特你要答应我,一定要活着回来。”
坦斯特露出微笑,“我会的,我想和你一起过美丽的鲜花祭呢。明天早上,我
出发,之前的事情,靠你了。”
幽玉城紧紧握住坦斯特的手,眼里涌起浓烈的情感,“坦斯特,谢谢你了。”
第四章 相爱千年 第十节 四种考验
(更新时间:2003-6-30 14:00:00 本章字数:6325)
水道入口在幽家议政厅地下室最底层一个幽暗的房间里。大门是铜制的,经过
这么多年,显得有点绿锈斑斑,门上有两块水晶,一红一蓝,闪动着淡淡的光芒。
门的后面是什么呢?谁也不知道,除了进去的人。
坦斯特不由地握紧了双刀,心中激动紧张,更多的是期待。
帕特里夏,昆纳尔特,孟清雅都站在身边,他们不放心坦斯特,来看看是否可
能和坦斯特一起进去。幽玉城没有来,他说:“分离时的痛苦,等待时的无奈,这些负面
情绪对于我太沉重了。”但他还是命人送来了最精良的探险装备: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
一盏他所珍藏的来自朱雀根据古代秘法所制可以持续照明百年的灯,一件可以抵挡普通刀
剑攻击附有金系高阶防御魔法的软甲,一些幽家秘传疗伤药,可见他的心意了。
幽青遥从幽家典籍上得到一些讯息,希望可以对坦斯特有点帮助。根据当年的
五姓强者之一幽典的日记中可以得知五行水道的总体框架为被称为“梦幻的脚步”的五行
阵,看来象个大轮盘,“神圣的房间”就在中央。它共有四环结构,四环有九个房间,每
一圈无时无刻在变动位置,这就极大地防止了冒险者的探索,因为进去的路并不等于回来
的路。四十五个房间内有着四十五道防御设施,分别为爱,恨,生,死四种主题。唯一的
探险日记是一百五十年前一群高阶大魔法师创下的,他们一共通过了两环,在第三环撤退
,又经历了两道机关,才回到了出发点,十五个都能使用‘深红之烈炎’的魔法师最后只
有三个人活了下来,以后这三个人都成为了留名历史的圣魔导者。他们的探险日记上记录
了他们在前进的时候第一环遇到一只五百年的化石妖,第二环是“魔幻六芒星阵”,回来
的时候却是“暴杀雷阵”和一只魔炎剑怪。
看了这些,帕特里夏的脸色变得苍白,而昆纳尔特则喃喃地说:“真是疯了。
”
坦斯特却深吸了一口气,说:“我已经把它忘了。”
他上前把双刀往门上的水晶一碰,催动起魔念水晶里的能量。双刀怒放出红蓝
的光辉,在光华中,铜制的门象水般波动起来。坦斯特觉得大门产生了极强的吸力,他不
由自主地被拉扯了过去,消失在大门处。
昆纳尔特吃了一惊,扑上去,却撞到了一扇冰冷的铜门。锈迹犹在,人影已杳
。
帕特里夏缓缓坐下,慢慢地说:“我们等吧。”
坦斯特眼前一亮,来到了一个空旷巨大的房间,房间周围燃起青色的灯,幽幽
地散发着明灭不定的光。他深吸一口气,却发现室内空气没有那种陈年密室里的凝滞浑浊
,心想着也许有良好的通风系统。这时候他看到了房间另一端一扇如巨兽之口的大门,心
里一动:不会那么简单吧,警觉地四处张望,没有发现什么异物,但心里还是有淡淡的不
安感。
于是他开始了“狼行”,三步一尺,如战鼓敲打的节奏般,按着双刀,全身肌
肉舒展,眼睛看着前方,战意不断攀升。他的呼吸均匀细长,淡淡的。
淡淡的呼吸。
忽然又多了一种呼吸声,一种深深吸了进去,好久好久才吐出来,仿佛那呼息
者的肚子是一个干瘪的布袋,又像一个失去生命很久很久的东西,刚刚复活,在吸吐着几
百年来没有呼吸过的空气一般。
他的汗毛顿时竖了起来,双刀拔将出来,闪起两道绚丽的刀光。
但他马上面对的是剑!炸开满眼都是的剑光,扑面而来,死亡近在咫尺。
生和死,这是个问题。可他无暇思考,他不能死。为了再见亲友的笑颜,他不
能死。
他反而闭上了眼睛,口中念动,一道光幕生起,挡在剑和他之间,那光仿佛是
实质的,象屏障一样阻止了剑光的来势。剑火打在光壁上,如同暴雨,又似流星,轰轰发
出很大的声响,震得空旷的房间一阵轰鸣。
“你为什么不死?”怪异的声音问。
“我为什么要死?”他睁开眼睛,慨然地反问。
他的眼前是一只高大的魔炎剑怪,火焰不停燃烧的身体,红色的头盔,金光闪
闪的眼睛,双手拿着一把又长又大的巨剑,剑光如火,剑形如盾。
“生是有限的,死是永恒的,活着,不过是等待死亡。在有限和永恒间,为什
么不选择永恒。是人间的繁华使你放不下吗?”魔炎剑怪冷冷地反问。他的巨剑高高举起
,好象坦斯特一个问答不对,就雷霆万均地劈下。
魔炎剑怪,介于魔兽和神兽之间的生物,天生具有高级炎系能力,有高等智慧
,出生的时候就会寻找矿石,打造兵器,炼就一把终生相随的魔剑。五百年以上的剑怪持
有的魔剑和主人心神统一,据说还可以御剑飞行。而眼前的这一只至少也有四百年历史了
。但三百年以上的魔炎剑怪的智慧反而产生一个弊端,他们的内心是痛苦的,因为他们既
不被神兽承认,也不被魔兽肯定,不停地流浪,来询问他人生存和死亡的问题,所以如果
没有克服这一关,魔炎剑怪会郁郁而终。但是这样的机会比较少,这使得大陆之上的魔炎
剑怪的数量越来越少。
坦斯特朗朗地说:“象你这样拥有漫长生命的有什么资格来指责他人?永恒并
不代表美丽,短暂而会消失的东西更值得珍惜,你不懂得珍惜短暂的美,就不会懂得永恒
的美,还谈什么生和死。”
魔炎剑怪嘶吼着:“在你之前也有人说过这些话,可他们临死前还不是以卑微
的姿态乞求我。”
坦斯特盯着刀锋上流动的光,慢慢地说:“我无惧死亡,也不渴望永生,只求
平等。你在杀别人之前可给过他们平等?外在力量的强悍,并不可以强加意志给人,反而
让你看不清自己的弱点。你要问道与人,必须给人以平等的地位。”
魔炎剑怪大笑:“弱点?平等?我有什么弱点,我为什么要给卑微的你们平等
的地位,这个世间力量就是准绳。”
坦斯特一笑,“说来说去,又牵扯到力量上了,可你有内在的力量吗?”
魔炎剑怪一愕,“内在的力量。”
坦斯特静静地说:“君子风骨,不战而屈人之兵;大侠风骨,虽万人吾往矣;
凡人风骨,因幸福而执念;神明风骨,悲悯众生而自己为苦;恶魔风骨,为达目的而不择
手段。”他笑问:“那你呢,是什么内在?迷惘,迷惘,还是迷惘。”
魔炎剑怪一呆,“我的内在是什么?迷惘……”他的火焰猛然一张,汹涌的热
流冲荡整个房间,他还在不停地问,不停地自问。
坦斯特微笑不语,挺立如山。火光里他的笑容如多难花般灿烂。他没注意到他
的眉心放出光辉,光里含着严厉,温和的意志,传给魔炎剑怪。
魔炎剑怪问了一阵,看着坦斯特,眼里的金光渐渐黯淡,巨剑也慢慢放下。他
说:“最强的光!原来你是他的传承者啊,可笑得那么令人信服,完全不象他,智慧的力
量啊。”
坦斯特听到这句话,心一动,说:“你说的他是叫魔之白虎紫千豪吗?”
魔炎剑怪摇摇头,“不是,我没有听过紫千豪这个名字,他就是他。”他恭敬
地说:“伟大的强者,您能告诉我,我的内在吗?”他的火焰一灭,露出魔炎剑怪的如同
狮子的鬃毛遍布的身躯。
坦斯特说:“魔炎剑怪,请让我这么无礼的称呼你们,我听过你们的故事,你
们在大陆各地询问生和死,为了这个问题你们付出了这么大的牺牲,这本身就是一种求知
。所以我认为你们的内在就是求知,永远追求知识而让自己不断变强,你们就是这样的求
知者。”
魔炎剑怪一震,“求知者?!那么大的荣耀,竟然赐给我们这样连神兽和魔兽
都不是的生物。”
坦斯特摇摇头,“我没有权力赐予你们荣耀,这是你们应该有的,求知者没有
那么好当的,为了真理,不能滥用暴力,不能让仇恨愤怒狂妄虚伪迷惘眼睛,如果你们不
能领悟到这些,你们只是可怜的迷路人。”
魔炎剑怪跪了下来,诚恳地说:“这个权力,您有的。您是开创世纪的光之封
印者,您说的一切,达古记住了。达古会把这些传递给伙伴,让他们从迷途中走出来。”
坦斯特看着魔炎剑怪,想起了雷比亚,自己真的有把这些迷惘的生命解救出来
的能力吗?他问自己,惶恐。自己是那个光之封印者吗,光之封印者就一定可以办到吗?
迷惘。可看到他们信任尊敬的目光,他不由是一阵感奋,一阵激动,一种责任感。众生平
等,万物唯一。自己必须面对这种命运,也是一种使命。这样的心情和紫千豪的霸者之心
有点相似,都是欲将自己的光荣和霸业刻在历史的长河上的野心,但是两人的所为者不同
,紫千豪是实现诺言,坦斯特是为了信任他的人。
坦斯特说:“你叫达古吗?你能离开这里吗?”
魔炎剑怪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是被封印在这个五行阵里,只有能到达‘神
圣的房间’里的被承认者才能带我离开。”
坦斯特说:“那我继续前进,等一会儿带你离开。”
达古感激地说:“您的恩情,魔炎剑怪永远记得。”他说的当然是坦斯特指导
他们,至于不是不可以出来,达古并没有想太多。有时候非人类们考虑的更多是族群的利
益,而不象所谓的“万物之灵”的人类。
坦斯特在告别了看似可怕的达古,继续前进。
前路漫漫,未知生死,可坦斯特少了点恐惧不安,多了点振奋期待。
经过一条甬道,推开大门,却看见:随风摇动的花海,湛蓝天空,洁白浮云。
坦斯特摸摸了眼睛,吃惊地看着这景象。谁能料到门的一边是幽暗世界,另一
边是仙境花园呢?推开一扇门,就看见一个新世界。他深深吸口气,空气里尽是花的芬芳
,动人迷醉,吸进去全身心都欢畅起来。坦斯特不由自主收起双刀,生怕刀兵的凶杀之气
亵渎这美丽的世界,但他还是感到有点不对,可想不到不对的地方。
这时候他看到了花海里的一个女子的背影,黑色如绸缎的长发用黄菊色的头巾
束起,小巧的妖精族人的耳朵,背着一张精灵弓,回眸一笑,是如风秀美的容颜,眉宇间
有着淡淡的嗔怪,似乎在说你怎么才来呀。
坦斯特失声,“悠丽雅!”他一下子丢了神,失了态。行程千里,寂寞如烟,
刀光剑影中,纷乱战火中,你可知道我每时每刻都在想你?你可知道我每一次惨笑面对危
难,都是为了不忘了你,为了你那一句“只要有希望”?你可知道…………
他欢快地跑向悠丽雅,一生走过的路都没有这一次的长,一辈子感到的幸福都
没有这一次深。坦斯特冲到悠丽雅面前,用尽一身力气,紧紧一抱,眼泪忍不住迸了出来
。
却抱了个空。
他惊恐地感到他抱了个空,惊恐地发现这是个噩梦。
转而大叫,愤怒失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脚踩了空,落入了无底的深
渊。花海,蓝天,白云,一下子变了样。在下落的时候他才想到哪里不对劲,美丽的世界
没有太阳,却有光,多么可笑的悖论,他恨恨地想。四周一片黑暗,下落的速度越来越快
,风声越来越凄厉。
不知道落了多久,他感觉落在一张网里,又弹了起来,上升。也是那么快的速
度。他大叫一声,拔出双刀,猛地往旁边一插,全身的气力往下一沉。刀插在一处岩壁上
,溅起无数火星,四周亮了一亮。转而坦特红龙刀的光激发出来,照亮了三丈以内的环境
。
他才看清了所在的位置。黑暗得让人绝望的深渊,连光也照不进来,可居然还
有风,刺骨的寒风怒吼,打在身上钢刀刮骨般的痛。看不见下面有什么东西,往上看只有
一个很小很小的亮点,也许就是坦斯特掉下来的地方。
坦斯特振奋一下精神,单手抓着刀,岩壁很坚硬,刀插入很深,他另一只手取
出匕首,用绳索固定在脚上,接着双手拿刀,一脚匕首,努力地向上爬,虽然很费力,可
是唯一的方法了。
不知爬了多久,亮点还是那么小的亮点,他的力气渐渐消耗殆尽,体内真气也
快要不行了,魔法元素也渐渐停止了波动,每一步他都要咬着牙,以坚毅的意志力前进,
可这能坚持多久?又过了一段时间,他爬到了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一块突出的岩石。他
站在那里,筋疲力尽的站着,手脚不住地发软,风还在狂啸,而且越来越大,有几次几乎
把他吹下去,他想:就这么结束了吗?可风忽然停了。
“痛苦啊。”有一种声音在深渊里回荡,忽远忽近。坦斯特大叫:“你是谁?
”
“我是谁吗?”声音呵呵地笑,笑得如此刺耳嚣张,“我忘了,在这深渊里待
了那么久,我已经忘了我是谁了。”声音象鬼魅般地贴近了他,象在耳边轻轻地甜美地说
:“很痛苦吧,最想得到的东西,在一瞬间失去,掉在这无尽的深渊里。不甘心地往上爬
,可用尽了力气也爬不到尽头,这是多么痛苦啊,累了吧,还是睡吧,睡了醒过来就会发
现这只不过是个噩梦,睡吧,睡吧。”声音充满诱惑力,象一步步地引着他进入梦乡,坦
斯特的眼睛不由地沉重起来,快要合上了。
“闭嘴!你闭嘴。”坦特红龙刀上传来的灼热痛醒了坦斯特,他大吼起来。“
我一定可以爬出去的。”他想到了什么,说:“我知道了,这一切一定是某种阵法影响的
结果,都是假的,都是假的。”
“假的?”声音轻笑,笑得轻佻而放荡,“你认为是假的,何不跳下去看看?
冰冷的寒风的黑暗的深渊哪里是假的,哪有一种阵法会造出这么大的幻境,就算它是假的
,那我呢?和你说话的我也是假的吗?就算一切都是假的,可真正的幻术是当你觉得真的
,就是真的。真和假有什么区别呢?
“不错,它说的是真的。这一切都是真的。”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坦斯特左首三
丈处响起。坦斯特凝目看去,才发现那里也有一个人。他的身体被岩石覆盖,只露出一张
脸,一双脚,好象经历了那么久的岁月在他的身体上生起了岩石般,如果不是他说话,坦
斯特根本看不出那里还有一个人。他闭着眼睛,苍老的脸,头发枯干如乱草。
“你是谁?”坦斯特问。
“我么?忘了,经历了那么长的寂寞和痛苦,我忘了我是谁,我是什么。”那
人说。他的脸上露出惨笑,“刺骨的寒风,把我的眼睛都吹瞎了,黑暗寂寞的岁月,把我
的心都等待地没了。”他愤恨地提高了声音,“可为什么我还死不了?每一次冷风把我吹
得死去活来,这岩石里就生出甘甜的有神奇力量的汁水,让我忍不住吮吸,又继续活着。
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我想死,可死不了,还好,你来了。”他轻轻地说,“杀了我吧,
解脱我吧。”
坦斯特奋力爬了过去,鼓励地说:“坚持住,我们一起出去。”
那人惨笑,“出去?没有用的,这里是出不去的。我刚掉下来的时候也有你这
样的想法,可这深渊怎么爬也爬不到头,又掉下来了,再爬,又掉,如此几次我绝望地停
了下来,于是这岩石就抓住了我,让我不死不活地生存着。来吧,杀了我,解脱我,这是
对我最大的慈悲。”
坦斯特寒了心,长叹一声,那声音又想起,“想通了吧,为什么要活着呢?死
了多好,还可以象我这样,别象他,不死不活的。”
坦斯特闭上了眼睛,绝望的无力感布满了全身,可他想:悠丽雅啊,你说过“
只要还有希望,可现在连希望都没了,我该怎么办?一种严厉愤怒的声音在心中响起,
“就绝望了吗?坦斯特,你怎么对得起等你爱你的人?”坦斯特惊喜地张开眼睛,
“紫千豪?”另一个自己出现在眼前,冷冷地看着他,“亏你还是光之封印者,不
要忘了你是光!最强的光,这种地方怎么能困得住你。”
声音惊异地说:“你在和谁说话呢?”
紫千豪抬起头,大喝一声,“你给我闭嘴。”黑暗中炸起一道眩目的光,轰雷
般鸣动,整个深渊都为之震动,声音惨叫一声,消失了。
紫千豪冷冷地说:“区区鬼兽,也敢出来猖狂。自取灭亡。”他看定坦斯特,
“这就当作还你当年在吉祥救我魂魄的人情,从此我们两不相欠,你如果还没有勇
气爬回去,那我就会取得你身体的主控权。”
这句话看似恐吓,却让坦斯特感到淡淡的温暖,他微笑着说:“谢谢你了,我
早说过有你在,是我的幸运。”
紫千豪哼了一声,转头消失了。
--
留得残荷,听血如暴雨……Sigh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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