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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MoMoJesse (★情僧★), 信区: Fantasy
标  题: 《星座传奇》系列六《东周时光英豪》(1~3本)
发信站: BBS 哈工大紫丁香站 (Thu Oct  7 22:01:52 2004)

《东周时光英豪》第一本第一章  
发信站: BBS 水木清华站 (Wed May 31 20:00:35 2000) 
 
第一章 献给箫神的美少女  
估藤、老树,睁嵘山石,明月夜,山风正紧。  
寒风肃杀,虽然是夏夜,在这座石山山顶却是一片森寒,彷佛是严冬,但是天  
上的  
寒星、明月却清朗似画,一点也没有冬夜北风怒号的凄厉。  
但是那一阵阵的寒风吹来,还是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在肩样的夜半深山之中,不晓为什麽,却在山顶平坦地静静俯卧著一群人。  
人群人约有二十来人,此刻大家不发一言,静默地以最崇敬的跪拜礼,每个人  
朝著  
东方,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地跪伏在地。  
人群中,这时响地一阵凄迷的歌声。  
随著歌声,凄厉的山风似乎有些止息了下来。  
跟著,在寂静的夜来山景中,缓缓地,透现出淡淡的甜香。  
那是一种近似花香,叉近似蜜汁的幽香。  
花香出现的时候,人群里所有人仍然保持著俯卧的姿势,但是其中几名老者却  
开始  
低声地骚动起来。  
「出来了,出来了!°  
在这些人的最角落处,有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年虽然和族人一样俯伏在地  
上,但  
是他毕竟是少年心性,充满著对未知的好奇,於是他偷偷地抬起眼来,窥看著前  
力的动  
静。  
只见在人群之中,这时轻轻地站起来三个身形纤细的少女。  
少女们身上披著柔软似情人呼吸的白纱,在俯伏的人群中显得出尘而脱俗,空  
 
气中  
那幽幽的清香,伴著少女们前进的步伐,白纱轻飘,宛若神仙中人,连夜空彷佛  
也要相  
形失色。  
少年伏在地上,有些失神地看著这幅美丽中带著几分诡异的景象,心中不禁  
想起从  
前听族中老人说过的传说。  
在族中长老们的叙述中,这个萧神迎娶少女的仪式,是族中数百年来最神圣,  
也最  
重要的礼仪庆典。  
据说,这个°萧神°是数百年来守护村落的神明,历史可以追溯到上古之时,  
周武  
王伐讨的°封神榜°时代。根据故老相传,萧神镇守著整个村落,让村民们免於  
天灾,  
安居乐业,而村民们为了答谢萧神的辛劳,每隔三年,便要在这样的夏日深夜送  
上三名  
最美的少女随侍°萧神,°。  
少女们捣嫔媛媛溺溺地走到前方一处山崖处,就定站好,不一会儿,便从空旷  
的山谷深  
处传来幽长深远的萧声。  
而少女们这时也就著萧声,放开稚嫩的嗓音,轻缓温柔地唱著族中敬拜萧神的  
「侍  
歌°。  
 
「明亮的星,是神明您多情的眼晴  
为了我们的生命,就请神明多多费心  
我们只是小小的女子  
敬虔的心意,却要比山高,比海深  
只愿我们粗笨的手,能为您织衣  
不够聪慧的l?,能为您分忧  
处女的身子,能够荐您的枕席┅┅  
人群中,每个人都因为敬畏乏情不敢圆视眼前的肤4N,  
娘望著嘿间的雾佼中,山谷捏那圆光芒翅渐转亮,在亮光中  
就著那叨亮的白色光芒,少年的眼睛不禁睁,依稀蕙  
竹一得闸闸的  
因为雾气  
香的风,  
人好奇,仍  
一,一时间口  
深重的辟系  
悦耳的歌,  
钦川偷  
瞪囗  
,那  
. 人  
二何  
°当时,少年的心中不自察它遍仪想著  
一,那一定就是°萧裨° 了巴  
迅蒙的白色光图像是有生命似它,光芒在佼垂中香吐不尼。光图中鞍黯淡随,  
像是  
一消门,所l,萧神,l便站在门囗处,清稚地背手直立∶从他的脚下,缓缓伸出  
一迈暗红  
色的影子,从半垂中延伸而下,伸到少女们的蚵前。  
"下卡F等F「"  
站在谷前曼声而歌的少女们歌声仍末止歇,但却像是失了魂似的,缓缓踱步,  
走上  
那道暗红色的长影。  
原来,那暗红长影便是阶梯也似的东西,少女佣踏著步伐,如醉如痴地登上  
「阶  
梯°,仰头向清雅的白衣神明「萧神」走去。  
看来,这便是萧神迎娶随侍少女的过程。  
便在此时,像是不及掩耳的迅雷一般,却从西方的远处传来一声清脆的啸声。  
那啸声也不甚大,但是却响亮不已,听在众人的耳中清清楚楚,有几名善猎的  
族人  
甚至可以判定,啸声的起处距离山上大约有二十馀里的距离。  
什麽样的生物,能够发出这样清朗的声音?  
俯拜的人群中,这时有些骚动了起来,但是因为绝对的敬虔缘故,还是没有人  
敢抬  
头。  
只有那胆大好奇的少年,忍不住又往°萧神°的光团望了一眼。  
最令人讶异的是,此刻萧神的光影中彷佛也受了那啸声所感,开始呈现出不稳  
定的  
波纹,连箫神清雅的身形也彷佛扩散出一股肃杀之气。  
少女们的步伐有些迟疑,有个少女甚至还宛若由梦中梦中惊醒似地,身子陡地  
一震,望  
向後方,又看见脚下的红色暗影,忍不住大声尖叫出来。  
因为,如果光团并不是个实体的话,此刻她们是悬空站立在山谷上的,脚下只  
有那  
条暗红色的长影。  
便在此时,那啸声又响了起来,这次的距离更近,竟是已经到了山下。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甚至连迈个十步的时间都不够,啸声居然己经前进了数十  
里。  
是什麽样的惊人速度,才能在如此电光火石的刹那来到这里?  
 
 
少年和族人们正在惊疑间,只见那白色光团中的°萧神°在一刹那间变了身  
形,依  
稀可见变成了挣泞可怖的模样。少年瞪大了眼睛,却看贝三名少女惨声而呼,那  
红色长  
影°喇°地一卷,竟然一下子就将三名少女°吞匕进了光团之中。  
光团逐渐扩张,这时候,整个石山也开始起了隐隐的震动。  
 
俯伏的族人们有几个再也忍不住,也抬起头来,有的人则感受到了那股令人不  
安的  
震动,开始在地上狼狈地爬行。  
然後,变故就在这一瞬间,在没有人来得及反应的情形下徒然发生。  
多年後,少年经过了无数的奇异经历,却无法告诉自己,当年在石山上,「萧  
神」到  
底发生了什麽状况,他也曾经试图对别人描述当时情况之震撼、之可怖,却总是  
无法具  
体描述当时的情景。  
至多,以他的词汇无法解释当时到底发生了什麽事情。  
当年在石山上,少年只觉得地面彷佛是令人手脚发麻似地震动不已,而空气中  
的萧  
声、香味、雾气仍在,却已经扭曲成了另一种古怪的情境。  
萧声像是老妇嘶吼般的难听。  
香气像是变成有形体似地,在鼻子内形成极为不快的触感。  
而雾气却像是无数只小小的尖刺,侵袭著人的皮肤。  
少年当然不会知道,如果他晚生个三千多年,生在公元二十四世纪,便曾在物  
理学  
上学到一种叫做°空间扭曲°的力场现象。  
此刻的情形,便是典型的空间扭曲现象。  
而就在这样的异常感觉中,长啸声再起,这一次,发出啸声的人已经出现在山  
顶。  
少年看见那是一个形貌秀伟的高大男人,手里持著一柄宽大的剑,背上却有  
著一  
双肉翅,他的身边还有一个白衣的女子,两人来得极快,「喇°的一声跃过族人  
们的上  
空,便往山谷中「萧神」的方向奔去;  
英伟男人将巨剑长挥过顶,神威凛然地欣向°萧神一所在的白色光团。  
而山谷中的°萧神」这时也出现了奇异的变化,只儿他的光团陡然炽亮起来,  
像是  
⌒霸气的妖魔,向著英伟男子和白衣女人席卷而来。  
而少年的世界,便在这瞬间化为空白。  
因为整个天空像是崩垮下来一般,彷佛在一刹那间化为尘烟  
只不过,在一切进入绝对黑暗之际,少年还是听见了那英伟男人和「萧神」几  
乎同  
一瞬间个目狂吼了一句话。  
或者可以说,个自狂吼丁一个「名字」  
 
 
英伟男人的声音清朗,声传数里,他吼出来的是五个字。  
°南平!你该死!」  
而箫神的声音却出乎意料地尖利沙呸,他吼出来的话却是||  
「狄孟魂!奸贼!」  
而後,一切化为空白,化为一片绝对的死寂.....  
 
 
少年在几天後被挖出来时,已经是奄奄一息,只差一囗气就要死在上石堆里  
那天晚上石山发生的异变、巨响,村落中的族人都已经听见,但是因为恐惧的  
缘  
故,一直到第三天才有大胆些的族人上来察看。  
结果,整座石山早已面目全非,彷佛是经历过一场极大的灾难 祭拜°萧神°  
的山  
顶整个崩垮下来,已经完全看不出原先的景象。  
前来一探究竟的族人们在一处崩垮处挖出了少年,因为他身旁有一株极大的古  
木挡  
住,少年非常神奇地没有被千万块土石压死,但是被挖出来的时候 却也已是一  
身尘土  
和乾涸的血迹,几乎只剩下最後一囗气。  
其馀的族人却没有他的幸运,他们全都已经被活埋在崩垮的石山土石之下,。  
这儿┅┅到底发生.过什麽样的巨变呢?  
 
 
因为山顶崩塌了下来,一些更胆大的族人,便攀援而下,到萧神的山谷中一探  
究  
竟。  
在以往,萧神的石山是族内最神圣的所在,没有人会无缘无故上来,族中只有  
地位  
最崇高的长老才能来到山顶,而且每次献上少女时都一定在深夜,从没有人在白  
天来到  
这儿。  
进入山谷一探究竟的族人们循著崎岖峥嵘的谷底走了一会,跟前豁然开朗。  
但是映入他们眼中的景象,却让最胆大的人也要肝胆俱裂┅┅  
原来,在谷底的这片空地上散落著一地的人骨,放眼看过去,有无数个骷髅头  
散置  
四方,那黑漆漆的眼窝,彷佛在嘲笑著眼前的不速之客。  
而在骷髅头之间,隐约可以见得到许多年代新旧不一的碎裂白纱,族人中有儿  
识较  
广的,捧起其中一个骷髅头,头型娇小细致,发现那些骷髅头竟然都是少女的头  
骨。  
更骇人的是,在空地的正中央有一个平台,平台的四周以放射状的方式排著十  
数条  
巨大无比的蛇皮残蜕,苍白透明的鳞皮狠恶地排在那里,令人不禁战栗起来。  
那似龙似蛇的巨大残蜕算了算,每条都有三十人长,大约是五六个大汉合围粗  
细,  
头部有著巨大的树枝状琦角,但是最令人惊奇的是,每条巨型残蜕的尾端,都  
长长地延  
伸到平台顶端,十多条蛇蜕的尾部交接一起,形成巨大且诡异的放射太阳形  
状。  
而那尾部的形貌更是可怖,因为在蛇皮的末端形成的,是宛若男人形体的乾瘪  
住  
一 那......那位「箫神」到底是什麽东西?  
 
 
在萧神山谷看儿的景象因为太过骇人,几个族人在归途上决定永张三缄其口,  
不要  
说给任何人知道。他们将山上的通路封死,也回因  
而这个部族献祭°萧神」的仪式,便再也不会曾举行,不是因为族人不肯,而  
是从此  
之後他们再也不曾得过萧神的讯息。  
在山谷中发现萧神秘密的几名族人,因为过度惊骇的绿故,不久後纷纷生病不  
死,  
所以,萧神山谷的秘密,使成了一个永远没有人知道的谜。  
只除了一个人例外┅┅  
在石山山头侥幸获救的少年身上有著上百道伤痕,躺在床上将养了近半年,才  
勉强  
可以下床走路,经此一劫,少年瞎了一只眼睛,折了一只右手,走起路来也一跛  
一拐。  
但是那一夜的震慑情景,却在少年的心中烙下了永生难忘的回忆。  
而在山谷中看见「萧神°蛇蜕的族人们,在归程的时候曾经谈论过邢令人惊恐  
的情  
景,虽然他们立誓不要说出去,却被抬在一旁的重伤少年听进耳里。  
少年的族人们从来不曾有人雏开村落,大家对村落三十里外的世界一无所知。  
某一  
个风雨卯晦的下午,少年下定了决心,要到天下最远之处探访天地之奇,带著简  
单的行  
囊,拄著一支拐杖,微驼的身影就此远去。  
此後,少年的足迹就遍及了古代中国的奇异大地。  
那是一片充满了奇人异兽、上古大神、诡异地仙的壮美大地。  
时汀武王伐讨,姜子牙封神後三百年,西周王朝「厉王」姬胡在位年间。  
後来,因为厉王无道,逐被诸臣所逐。  
而盛极一时的西周王朝,也将在不久之後进入尾声。  
接下来要出现的,将是一个杀声震天,血光遍野的英雄世代┅┅  
 


第二章 綠意盎然的植物神人  
時移事往,驚鴻殘霜。  
少年在他的一生之中,曾經走過許許多多的奇異世界,也在遊歷的過程中,聽  
過最  
奇特的傳說。  
據說,在占代的平野之上,出現過一群大神,在這些大神之中,有掙脫混沌的  
盤  
古,有採石補天的女蝸,有邀翔四海的禺強,也有神箭射日的后羿。  
少年也走過黃淮之野的山川大江,據說,這兒在古代曾經發生過可怖的洪水巨  
災,  
但是卻出現了幾位父子相傳的偉大天神,在平野上拼手胝足,為四力黎民修築河  
堤,整  
治河川。  
第一代大神「穌﹂,從天帝處盜得息壤,用這寶物覆蓋洪水,增添壤土,也讓  
黎民  
休養生息。  
之後,大神縣因為此舉嚴重叛離神界,被天神極之於羽山,傳說中,大神穌的  
英靈  
不滅,又在塗山化為黃熊,那便是九方黎民最感念的偉大治水英豪;禹王。  
故老相傳,禹王治九川,三過家門而不入,因為有了他,飽受洪災摧殘的黎民  
才有  
了再次重生的機會。  
穌生禹,禹生啟,啟便是夏朝的開朝君主。  
夏朝之後,是為商,而聽說在古老的朝歌城中,也曾經出現不凡的神人。  
少年走過古代朝歌城的遺跡,也曾經在大地上見過古代神人的壁畫。  
商代遺民傳說,當年在「伐討」之旅中曾經有過一幅神秘的封神榜,和當時的  
古代  
神人命運息息相關。  
而就是在商代遺民的囗中,少年首次聽見一個令他一生記憶深刻的名字。  
「當年哪!西周統帥姜子可立封神榜,就是為了一個神秘的天神::」那姓  
「子」的  
老遺民張著沒牙的嘴,這樣概然說道:﹁就是為了古代的白衣天神「南斗」!」  
 
 
 
南斗!古代的白衣天神南斗!  
當日,少年在石山前的巨變發生前一剎那,從那個英偉男人囗中聽見的名宇,  
就是  
這個「南斗」!  
往後的許多年歲月中,少年曾經試圖找出這個名字的真正涵壯山叫叫巾忡叫7  
巾叫卜咋亡囗心巾叫七4匕匕匕心十卜HU亡41該IH那位保護li仙  
難道,蕭神的本名就叫做一南斗﹂?  
那麼,那個男人為什麼說他l,該死呢?  
叫斤卜巾匕匕寸吋匕匕斤匕叫H卜匕卜卜F囗人之l川,也仿。經大叫他的名l  
子:  
但是,少年遊遍了天下,問過了所有可以問的對象,卻從來沒有人知道這個  
「狄孟  
魂」是何許人也。  
還有,他身邊的那個白衣女人,又是何方神聖?  
當然,這些問題通常都是沒有答案的,天下之大,又有多少事情是找得到答案  
的?  
少年曾經到過遙遠的東海之濱,搭著漁民的船在海中央見到傳說中的龍族,也  
見到龍王  
建在水中的豪華宮殿「水晶宮﹂。  
而在水晶宮附近,也見過騎著海獸巡弋的蝦兵夜叉。  
在險峻的崑崙山頂,少年也聽見過來自天上的絲竹樂聲,而在更深的山間,還  
在雲  
霧山嵐間見過神人的華美宮闕,但是卻怎麼走也無法接近。  
在遙遠的南方蠻夷之地,少年也曾經在迷路的行旅中,到達宛若天堂的人間樂  
園,  
入囗小徑處,還開滿了燦爛繽紛的桃花:  
在渭水之濱,他曾經在嚴寒的冬季聽見嬰兒的哭聲,看兒躺臥在冰雪上的初生  
嬰  
兒,嬰兒周遭泛出柔和的黃光,身邊卻乖乖地臥著幾隻狠惡的老虎為嬰兒哺乳取  
暖。  
還有,在極西的蠻荒不毛之地,有著遍地的黃沙大漠,少年曾經在大漠上遇見  
相談  
甚歡的行旅客商,卻眼掙掙看兒他們在大片黃沙中無助地沉沒,慘嚎聲驚動四  
野。  
然後,那極大的一片沙野像是水波一般,漾出極大的漩渦,將行旅客商的人馬  
全都  
捲了進去,還在沙面上像是湧泉般噴著鮮血,人、馬的殘肢、內臟四下噴濺。  
但是這樣的血肉橫飛景象卻也稍縱即逝,不一會兒就被黃沙吞沒,而漩渦也像  
是滿  
足了似的,逐漸變小。  
最後,出現在漩渦正中央的,卻是一個巨大蟻獅狀猛獸的光影,光影逐漸黯淡  
下  
來,在黃沙漩渦的正中央,卻端坐著一名俊美冷漠,嘴上仍帶著血污的垂髻少  
女。  
日後,少年從四方的傳說中得知,像蟻獅少女一般的半人半妖生物是很常出現  
的,  
有些人的能力更強,能夠在人形和其他形態間變化自如。  
但是,雖說是常見,少年在他漫長的一生中,卻只親眼見過那麼一次。  
時移事往,春花開落,山水有情,常在,人間無常,卻只凋零。  
多年之後,少年當然也已不再是少年,轉眼間,走遍了山林大地的他,也已  
經變成  
了白髮蒼蒼的老人。  
少年的晚年時期,落腳在周朝王城鎘京附近的一個小村落之中。村裡的人泰  
半是農  
民,平時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過得平平淡淡,也頗有恬然自得的風情。  
少年此時已經八十多歲了,不再跋涉,也不再流浪,安然地住在村中,卻是村  
裡最  
受小孩歡迎的人物,因為村中的小孩都知道,這位身量瘦小的老爺爺雖然沒了一  
隻眼  
睛,細瘦的小腳也有些行動不便,雖然樣子有些嚇人,但是老爺爺有著最精采、  
最迷人  
的故事,因此,村中的小孩稱呼他為﹁說故事爺爺,」。  
﹁說故事爺爺」的小茅廬是孩子們最愛駐足的地方,雖然茅廬有些小,光線也  
陰暗,  
但是搭配上老爺爺說的那些神話傳奇故事,卻是孩子們心中最美鹿的樂圜。  
在那一方小小的廬棚頂端,聽故事聽到出神的孩子們有時仰望天花板,那色彩  
 
瑰麗  
繽紛的巨神、精怪、奇人彷彿是鮮活開了似地,常常浮現在核子們的心中。  
可以在人形和風、火.雷、水間變幻的神人。  
漫步在黃沙巨野的巨大龍族。  
射下十個太陽的英豪。  
足跡過處會開出美麗花道的巨神。  
萬海奔流而入,卻不見其底的巨壑。  
將神山輕易釣上的巨人族。  
伐討時代的奇神﹁風火輪」哪叱。  
「二郎神」楊戡的法寶||哮天犬。  
商朝末年,和傳奇的「封神榜﹂息息相闢的奇人「桑羊無歡﹂。  
還有,那丰神俊雅,卻有著巨蛇面目的「蕭神﹂。  
這些似夢似幻,既引人入勝又令人恐權的故事,在﹁說故事爺爺」的囗中說出  
來,  
像是鮮活的影像般,在孩子們的心目中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象。  
囗兒西斜,村裡這時候悠悠地傳來小孩父母們呼喚的聲音,從窗戶望出去,橙  
紅色  
的霞光映著村裡人家的炊煙,是一幅頗為安詳的圖畫。  
孩童們散盡之後,說故事爺爺有點艱難地站起身來,舒活舒活身上的筋骨,一  
轉  
眼,卻看見一個小小的身影窩在牆角。  
說故事爺爺笑了笑,發現這核子可能是聽故事聽得入神,就窩在牆角睡著了,  
他認  
得這個小童,知道是村東一戶農家的核子,有個奇怪的名字,叫做羊舌野。  
說故事爺爺搖搖頭,臉上卻仍漾著一臉的笑意,他在窗外映入的霞光中不經心  
地看  
著小童羊舌野紅撲撲的睡臉,看兒他的神情在夢中陡地抽動了一下,像是做了什  
麼驚恐  
的噩夢。  
說故事爺爺緩緩走過去,想把小童叫醒,卻發現小童的身上不知道從什麼時候  
開  
始,卻已經開始漾出淡淡的光芒。  
說故事爺爺雖然見多識廣,但是對這樣的光芒,卻也一時之間分辨不出來到底  
發生  
了什麼狀況。  
但是那種柔和潤澤的光度,卻又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  
突然之間,有種很奇異的直覺﹁颼」的一聲,衝進老人的腦海,這是他在多年  
的行  
旅生涯中培養出來的直覺,在多年的旅程中,這種直覺曾經不只一次救過他的性  
命。  
老人有點僵直地測過頭,卻看見在另一個牆角處,此刻不曉得為什麼,靜靜地  
坐著  
一個奇異的光影。  
為什麼說那是光影呢.因為那「物體」雖然有形象,身上的四肢、五官可以看  
得清  
清楚楚,但是在「它」背後牆角的那些茅悍,卻也透過了「它」的身軀,也一樣  
清晰可  
見。  
簡言之,那「物體」看來雖然像一個人,卻是透明的,而且像是沒有知覺似  
地,伏  
在牆角,動也不動。  
說故事爺爺的年紀雕然已經老邁,但是眼力卻仍然不錯,此刻他帶著驚疑的心  
情仔  
細打量了那「東西」,發現那是一個人形的影像,身上像是植物般地佈滿了藤  
蔓,一身  
色澤不一的青綠,臉上並沒有容顏,只是像戴了個面具似地,在眼睛部位有兩個  
空洞的  
小孔。  
老人狐疑地端詳那「物體半晌,卻無法想像那是什麼樣的東西。  
如果說是鬼靈,看來也不像,因為貝識廣的老人曾經在旅程中見過幾次鬼靈,  
卻  
沒有見過這樣的沉睡情形。  
如果說是精怪,「它」又是透明的,彷彿沒有實體。  
一念不此,老人心中又燃起了少年般態態的好奇心,彷彿又回到十多歲的時  
候,在  
古山上大膽偷眼窺視「簫神」的情景。  
於是他將手緩緩伸出去,想要碰觸那個植物形態的「人體」。  
 
輕……軟………  
這是老人碰觴那﹁人體﹂的感覺,﹁它﹂那透明的身形並不是個虛像,摸上去  
是有  
感覺的,比水堅硬,卻比人體柔軟。  
而且,微一用力,還可以穿透進去。  
老人雖然膽大,卻也不敢將整個手掌穿透進去,只讓指尖伸入半寸左右,便緩  
緩地  
抽了出來。  
只是,在抽出來的那一剎那,卻發生了奇妙的狀況:  
只見那指尖處像是染上了一顆顆的黑點似地,但是那些黑點卻宛若活物一般地  
顫動  
不已,只有一眨眼工夫,卻從黑點處冒出了翠嫩如藤鬚般的新芽!  
那些細小的綠芽像是魔術一般,在老人的指尖緩緩蛤曲生長,不一會兒,老人  
的手  
上就像是一叢極小極小的樹椏!  
看見這樣的奇景,老人也忍不住驚得呆住,他直覺地一拂指尖,那些新長的嫩  
芽卻  
也不難纏,就這樣繽紛地落在地上,消失了蹤影;  
老人又驚訝,又好奇地伸出手去,打算再摸摸那個奇異的綠色人形光影,卻聽  
見身  
邊一聲嫩羅羅的呵欠,轉眼一看,原來沉睡中的小童羊舌野已經從睡夢中醒了過  
來;  
那小童倒也瀟灑,看見說故事爺爺也沒多說些什麼,只是對老爺爺嘻嘻一笑,  
便起  
身搖搖晃晃走出茅舍,小小的身影映著落日,一搖一擺地走回家去。  
而那光影般的綠色怪人這時卻也開始了動作.只兒「它」在牆角處也站起身  
來,學  
著小童的動作,對老人晃了晃頭,便走向門口。  
也到了這個時候,老人才有機會仔細看過「它」全身,只兒﹁它」身量頗高,  
比老  
人還要高出一個頭,細長乾枯,邁起步來步伐卻頗為細碎。  
「它」走出門的時候,老人心念一動,伸出手想要拉它,卻眼睜睜地看見那光  
影怪人  
一遇上夕照便陡地消失,伸出去的手抓了個空,只留下老人錯愕的身影。  
老人並不死心,一個快步便追出門去,只兒小童羊舌野已經走得老遠,小小的  
身後  
拖出一條長長的黑影。  
而那奇異的植物人形,卻早已不兒蹤影。  
夕照的餘暉,在此時已經到了尾聲,一日將盡,既之而來的,是深沉的小村之  
夜。  
老人茫然地站在茅盧前,一肚子的疑問,但是在疑問的神情中,卻也出現了幾  
分的  
懼意。  
 


第三章 大漠上的食人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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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童羊舌野一蹦一跳地,踏过了夕阳的小径,越过了村  
上的人家,回到自己住的小屋子里。  
这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小童的家里面却是一片空  
寂与黑暗,没有灯光,也不像别户人家一样冒出热腾腾的炊  
烟。  
别人家的小孩子现在应该是围着大桌,和家人一起吃可  
口的热饭,点着温暖的烛光,笑语盈然。  
可是,在羊舌野的家里,却只是漆黑的静寂。  
小重的母亲在他襁褓的时候便已经过世,沉默的父亲独  
自一人将他带大,这些年来,都是父子两个人相依为命,别  
人家的小孩喝母亲的乳汁,小童却是喝米汤长大的,父亲常  
说,也许就是这样,九岁的羊舌野个头比同龄的孩子要小,  
看起来只有六七岁。  
不过,羊舌野却是个坚强的孩子,他很少去想那些不快  
乐的事,也很少羡慕别家孩子的生活。  
天色这时己经完全暗了下来,他窦寨索索地住家中找出  
了火种,打亮了火,点了一支蜡烛,再从厨房找了颗窝窝  
头,就着清水,便在摇曳的烛光下啃了起来。  
就着闪烁不定的烛光,他一边吃,一边自得其乐地看着  
土墙上凹凸不平的阴影,想像方才说故事爷爷说过的传说神  
话,想着想着,还不禁微笑起来。  
这样的日子,小童和父亲已经过了好些年,他的父亲是  
个沉默寡言的农人,平凡而恬淡,连笑起来也是一脸的淡  
然。不过,在这个村庄里,父亲的收成是最好的,不管是半  
年还是歉收,他的收成都会比别人好上许多。  
父亲还有一个比较奇怪的地方,他总是在太阳西下时才  
出去耕作,直到半夜才回来,和一般的村民日出而作,日落  
而息的方式完全不同。  
也因为如此,入夜后小童的家里才会这样冷清一片,烛  
光寂然,连个大人都没有。  
羊舌野吃完了窝头,再将清水一骨碌喝光,就蹦蹦跳跳  
地从角落处翻出不几颗种子,大大小小地将种子排列在桌  
上。  
在烛光中,小童的脸上有着跃跃欲试的神情,晶亮亮的  
眼晴深处闪着火焰,他将几个种子排好,搓了搓手,便在其  
中一个种子上掀了掀,嘴巴里还嘟哝着"起!起!起呀!"  
突然之间,那颗种子像是有生命一般,开始绽动起来,  
"啵"的一声,像是活物一般,从里面伸出一株翠绿欲滴的  
新芽,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眼前生长。  
顺着那株新芽的成长,小童还调皮地招着手,嘴里还是  
不住地喊道  
"起!起!起……"  
不一会儿,那顺种子已经在桌上长成一株小树,没有土  
壤,也不用浇水,就这样凭空出现,生气盎然地挺立在那  
儿。  
小童羊舌野调皮地爬上桌,嗅嗅小树的树叶芳香,绕着  
它端详了几圈,这才爬下桌子。  
然后,他双手张开,神色郑重地对小树说道:  
"好啦!落吧!"  
语声甫歇,说也奇怪,那株小树像是会听话一般,树叶  
一阵抖动,便像是倒卷镜头一般逐渐缩小下去,叶子消失,  
枝桠消失,回复成嫩芽的状态。  
最后,也是"啵"的一声,种子外皮合起,又恢复了原  
先不起浪的一颗种子  
小童羊舌野高兴地拍拍手,双掌张开,像是抚琴一样,  
不住地点着桌上的几颗种子,嘴里还吱吱喳喳地叫道:  
¨起!起!落!落!起落!落起!"  
而桌上几顺种子居然像是有灵性一般,随着他的语声发  
芽,随着他的招呼成长,也随着他的指令缩小。  
一时之间,那平淡无奇的桌面像是一场最灵动的小小杂  
技团, 远远望去,像是张牙舞爪的野兽,着起来好不热闹。  
小童这样自得其乐地玩了好一阵子,一点也不嫌厌烦,  
在他喊叫的间隙中,突然之间,却听见窗户那儿传来一声响  
亮的吸气声。  
小童羊舌野的耳朵也算极灵,他警觉地一转头,却着见  
窗外站了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着得清楚真切,他不禁欢声  
叫了出来。  
"说故事爷爷!"  
站在窗外的,正是说故事的老人,也是当年那位游遍天  
下的少年。  
他虽然曾经走过三江四诲,见过天下最奇特的风物景  
观,但是却从来没有见过像眼前这样令人惊奇的情景。  
刚才,他在自己的茅庐中曾经着见小童的身边有着一个  
奇异的道明人,一方面是好奇,一方面也担心小童是不是  
招惹了什么精怪,想了想,便在夕照霞光下尾随小童来到这  
栋小屋。  
因此,小童在家中翠索索摸出火种,坐在桌边啃窝窝  
头的情景,都映入他的眼帘。  
但是最奇待的是,这时候那个绿色的透明人形又出现  
了,此刻"它"仍然窝在墙角的一隅,动也不动,仿佛是睡  
着了,也像是全然不动的死物。  
过了一会,等到小童开始玩耍种子的时候,那翠绿透明  
的人形就有了动作。在昏暗的灯光下,说故事老人着见那  
"人"缓缓地姑起来,眼睛部位泛出淡红色的光,站定在小  
童的旁边。  
而只要小童发出指令,说"起!"那 "人"便伸出细长  
的绿色手指,抚摸种子,种子便爆出新芽,而那"人"的动  
作不停,便是拉扯一般,便将新芽拉拔成树。  
在小童的眼中,那些绿芽仿佛是自己长出来的,但是在  
说故事老人的眼中,却着见加是怪人的手指碰触的结果。  
那"人"身上的一切仿佛蓝效着无穷尽的生机,只要被  
¨它"一碰触,就会长出繁茂的植物。  
这一点,老人是有亲身经验的,他不自觉地伸出手指,  
这指尖不久前才因为碰了那"人"一下,长出茂盛的细小植  
物。  
只是,这个怪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呢?  
小童羊舌野着见说故事爷爷儿自在窗外发呆,忍不住又  
叫了他一声。  
"说故事爷爷!"  
老人闻言,这才惊觉过来,着见小童隔着窗户叫他,桌  
上仍然陈列着那儿颗种子,但就是这一打岔,那绿色透明的  
模人又摇头晃脑地转个身,重又回到墙角坐下,又是一动也  
不动。  
¨进来坐呀!"小童兴高彩烈地跑出门来,将老人拉进房  
内。  
说故事老人有点迟疑地望着小童,又着了着那怪人。  
"你……"老人有点艰涩地说道:"你玩的是什么游戏  
挺好玩的?"  
小童羊舌野高兴地笑了。"这也没有什么,是我目己闲着没事,找出来的玩法,  
您要玩吗?"说着说着,就把儿颗种子推到了老人跟前。  
老人又望了一眼墙角的怪人,假装不经意地说道:"是  
你自己找出来的玩法呀?"  
他呵呵地笑道:"我还以为是那个大叔……"说着说着,  
老人便伸手指着墙角的透明怪人:"……以为是那个大叔教  
你的哪!"  
羊舌野圆睁入眼,顺着老人指的方向着过去,又转过头  
来,一脸纯真无邪的困惑。  
"什么大叔呀?"他困惑之下,声音却大了些:"你是说  
故事爷爷,怎么是大叔呢?"  
老人一楞,却仍然不死心地问道:  
" 你……你没有着见"别人"啊。"  
小童羊舌野喇着嘴笑道:  
" 别人?我没有着到什么"别人"啊。"  
老人思索了一会,知道小童的确看不见那个透明绿色怪  
人,这才搔着头笑道:  
" 对对对,是爷爷着错了。"他不住地点头,也就不愿在  
这个话题上持续下去,转眼一瞧,看见了桌上的种子,忍不  
住又问:" 这个把戏很好啊,你还会玩别的吗?"  
小童羊舌野没有机心地笑笑:  
"也不就是同样的东西嘛!我爹爹说这种游戏他也会  
我爷爷也会玩而且他说只要我长大了些就可以玩一些别的新玩艺儿了。"  
小童的爹爹在村子里出了名的好农夫,虽然耕作的时间  
和别人有些不同,但是田里种出来作物却是最好的,说故事  
爷爷和小童的父亲虽然不是很熟,却在村里照过几次面。  
老人正在沉想之中,耳边又传来小童银铃般的声音:  
"说故事爷爷,你又在发呆了。"  
老人笑笑,环视四周,随口问道:  
"那……你爹爹呢?"  
小童说道:"我爹爹下田去了,今晚的月色很好,可能  
要晚一些才会回来,大概要等到大半夜了吧?"  
老人微微轻咳一声。  
"我………我有事想找你爹爹谈谈,带我去找你爹爹,好  
吗?"  
九岁的小童羊舌野毕竟是小孩心性,喜好热闹,听见老  
人这样说,忙不迭地点头。  
"好!"  
小童父亲的田地在东村外的树木附近,就着月色,小小  
的身影携着老人的手,蹦蹦跳跳地走在小径上。  
走了一会,老人心念一动,回头一看,却发现那透明的  
绿色人形也跟了过来,离小童和老人约有十步的距离,走起  
路来还是轻飘飘的,仿佛随时都要跌倒。  
老人还注意到,小童非常喜欢碰触植物,遇有草丛、树  
木、藤蔓都要伸手过去摸摸,回头一看,跟在后头的绿色怪  
人遇上小童碰触过的地方,也一定会伸手这去碰碰。  
而被"它"碰过的地方,只要是植物就会陡地茂盛起  
来,像是平野上迸现的野火火花。  
绕过一方池水,就到了村东,小童领着老人走进一片树  
丛,过了树丛,眼前突地开朗,便是一片平坦的田野。  
在月光下,田野上的作物随风摇摆,虫声啊喝,四周传  
来阁阁的蛙呜声响。  
远远的一畦田土上,这时站着一个身量中等的农夫。  
老人随着小童悄然的走近,一走近,看清是了田中的情  
是,忍不住又发楞了起来。  
因为,在田地的正中央,这时同样也有一个巨大的透明  
人形!  
就着月色,老人将那个巨大人形看得清清楚楚。"它"  
的形貌和小童身边的那个人形有些近似,但是身量却要大上  
许多,已经是近似传说中的巨人身形了。  
而这个 "人。的身体同样也是细高瘦长,身上透出现暗  
绿色的光泽,像是藤蔓,又像是竹节。  
小童父亲所站的这畦田里种的是青莱、甜薯、萝卜之类  
的作物,只见得那巨大人形在田间不住来回行走,动作轻盈  
宛似舞蹈,长长的手脚在夜空中飞舞,又像是水中的水草,  
也像是迎风招摇的大树。  
然后,那巨人的手势微变,将挥舞的手臂放低,拂在田  
间的作物之上,这样的动作持续了几次,空气中仿佛充滴魔幻的气息,在微暖的春 
夜微风中,田野间起了一股细微的  
震动……  
然后,在田里的作物居然便像是有生命一般地,在大地  
上开始移动、跳舞。  
土黄色的甜薯则一致地离地升空,在离开地面一尺大右  
的地方飘浮晃荡。  
而几株翠绿的青菜则在田地上,像兔子般不住地跳跃前  
进。  
那巨大的透明人形像是个是忙碌的指挥者一般,一边跳  
着自己的舞蹈,一边又要轻拂那些作物,只要哪一个作物动  
作略是迟缓,手指拂过,便又像是充饱了精力一般,再次活  
力十足地舞动着。  
老人睁着大眼,着着这幅奇幻诡异的有趣情景,耳边却  
听见小童低声赞叹。  
"畦!那些青莱、箩卜都会跳舞耶!"  
此语一出 老人心中又是一个打突,忍不住又回头看看  
另一个透明人形。他知道眼前这对父子必定有着非常奇特的  
米历,身边都有这种奇异的绿色人形相伴,但是最古怪的  
是,小童却仿佛着不见这种绿色的人形,此刻田野上邯个绿  
色巨人舞得了起劲,动作极大,但是小童却视而不见,只是  
着见在田野上的跳舞的作物。  
渐渐地,田野上的透明巨人这时的舞姿也便便收敛下  
来,显然已经接近尾声,邢些跳舞的作物动作也逐渐停缓下来,又回复到原来的静 
止状态。  
只是每个作物经过了这样的"活动",个头就大了一些,  
也透现出颗美极丰润的光泽。  
着来,这样的"舞蹈"果然对植物的生长极有好处,难  
怪小童的父亲总能种出最好的作物。  
等到最后一颗甜薯的舞动也止息了之后,绿色巨人的舞  
蹈也停了下来·缓步走到田埂的一个角落·像另一个透明人  
形一样,也坐了下来,静止不动。  
小童一声轻笑,便往父亲的方向跑过去。  
小童的父亲乍见孩子出现,楞子一愣,正要斥责他的时  
候, 却看见站在不远处的老人。  
"说故事的爷爷!"他点点头,礼貌地叫了老人一声。  
在月光下,三个人席地而坐,说故事爷爷和小童的父亲  
聊得相当投机。在言谈中,老人得知小童的父亲果然只是寻  
常的农人,对自己奇特的耕种能力一无所知。  
而且,他也和小童一样,看不见真正驾驭植物的绿色人  
形,只以为是般着不见的奇特力最。  
据说,这是他们家族特有的能力,小童的爷爷有这样的  
能力,连祖先也有人出现同样的奇异本能。  
但是这样的本能来自何方?为什么会出现在他们的家  
族?却没有人可以解释得出来。  
说故事的老人想了一下,便将他见到的绿色透明人形一  
事告诉小童的父亲。出乎意料,他却没有任何的惊讶之情 "这点我也听我父亲说过 
,"小童的父亲轻轻地笑道:  
¨虽然我们着不见,但是都知道是这样一个祖神在保佑我们·  
我们羊家的一切,都在这个祖神的保护之下。"  
他抬起一根树枝,在地土随手画着一个人形。  
老人探头看去,又转过头去着看蜷坐在附近的两个绿色  
透明人形,一大一小,一东一西地静坐不动。  
而小童父亲画出的形貌,果然这两个透明人形有些近  
似。  
"我们羊家的人都知道祖神的模样,我们这个祖神的名  
字叫做"后稷"。"  
"后稷?"老人奇道。  
¨据祖先相传,这住祖神是上古的著名大神之一,和女  
娲、后羿、鲧、禹强齐名,只是不晓得为什么,却成了守护  
我们家的祖神。"  
老人听了他的说法之后,点点头,心中都隐隐觉得,这  
个绿色透明巨人的来历未必如此简单。他一生见闻广博,有  
许多事情虽然了见有知道答突,却会在心中形成直觉。  
此刻他茂想着小童羊舌野一家和绿巨人的牵扯关联时,  
不晓得为什么却会联想起另一幅奇诡的面面。  
当年,他曾经在大摸平野土亲眼目睹行脚商旅被黄沙中  
的异兽吞噬的可怕景象。  
血肉横飞,肝肠四散。  
但是,在黄沙的微涡中,蚁状异兽的身形同样像是道巨  
透明的光影。  
而在光影的中央,却是一个俊美冷漠的少女……  
不知道为什么,那死亡大漠上的土黄色调景象,总会让  
他联想起眼前的两个绿色透明人"后稷"。  
 


第四章 不得不离家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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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里.小童望着天空中一轮清亮的明月,在唧唧虫声 中听着父亲和说故事爷爷 
的低声交谈,说故事爷爷讲到了他 在沙漠中看见的吃人少女,虽然这故事很好听 
,但是小童的 眼皮却越来越重……  
最后.只模模糊糊听见父亲说着祖先后发生过的事,也 像是听见了"惨死"、"私刑 
”几个小童不太懂的字眼.但 是,实在太困了…  
于是,他便在这安祥的夜里,枕着父亲的腿,没声没息地进入了黑甜的睡乡。  
在梦中还梦见了几个绿色透明巨人带着满山的植物跳 舞歌唱。  
小童羊舌野的生活无非就是如此,平淡安祥.虽然没有妈妈.虽然吃的不是山珍海 
味.也时时有着淡然的满足与快乐。  
之后的几个月间.他还是常常去听说故事爷爷讲故事,听得津津有味.而说故事爷 
爷还和父亲变成了好朋友.常常到父亲的田里和他谈天喝酒。  
但是,那一年村子里的收成并不好.雨水不多听说附近的三川和歧山也出了大灾变 
,河水干涸.歧山也无故自崩。  
渐渐的村子里人的和善的面容不见了.大伙儿的脸上都是愁苦的神情,有的大人还 
常常发脾气.有时候更常在村子里看见人吵架。  
只有父亲的田里仍然有着不错的收成,青翠丰润的作物.和其他村人干涸的田地恰 
成明显的对比。  
虽然如此.小童的生活还是过得无忧无虑但是他却不知道,不久之后他的生命即将 
出现极大的变动从前安静平和的日子,即将要画上一个惊天动地的句点。  
而那个日子来得很快.快到让人来不及反应。  
那天夜里,风儿吹得非常急,有时一阵风沙吹来.让人好一会儿张不开眼睛。  
小童羊舌野在窈中很早就吃过饭.因为风大.也早早就把门关了起来,不知道为什 
么,那晚也睡得比较早.吃过饭没多久便窝上床睡觉。  
但是,不晓得为什么,那天晚上睡得很不安稳.仿佛在梦中听见了嘈杂的人声,也 
依稀看见黑夜中亮起一长串的火在梦境中好像还有什么可怕的怪物.躲在不为人知 
的阴暗角落,让沉睡的羊舌野吓得一身冷汗。  
到了半夜.小童羊舌野却被一阵惶急的敲门声吵醒。  
睁着惺松的睡眼,他正想打开门,门旁的窗户却冷不防"碎"的一声被人打破.跟着 
就有个细瘦的人影爬了进来。  
小童吓了一跳.正想高声大叫,就着夜色一看,却发现那爬进来的人竟是一头白发 
的说故事爷爷!  
说故事爷爷的脚有些不方便.连走路都有些吃力,此刻他陡地翻进屋里,撑在地上 
,要费好大的劲才能爬起来。  
小童叫了他一声,正想拉他起来,却听见说故事爷爷一改平常慈祥和缓的神情.脸 
上又是血又是汗.对着小童嘶声说道:  
"别再说了,快逃!快逃!要不就来不及了!"  
便在此时.门外果然已经传来嘈杂的人声.从门缝望出去.还隐隐可见摇曳的火光 
。  
小童羊舌野毕竟年幼,看见了这样的突发状况,一时间却愣了下来.睁大眼睛,却 
不知如何是好。  
说故事爷爷更不多说,一把拉了小童便往后门奔跑。脚步才离后门,便听见前门处 
响起了震天的擂门声响。  
伴随着“砰砰砰"的敲门声,还有人大声呼喝。  
"开门!快开门!"  
"小妖怪!快快开开!"  
这样叫了几声之后又是轰一声巨响显然是有人失去了耐性.一下子便将门板蹦开。 
  
说故事爷爷拉着小童.气喘吁吁地向村里的小径奔逃,  
小童在惊惶的眼神中,看见了原先沉静安祥的村落此刻已经亮起了密如雨点般的火 
把,两人一老一小,脚步本就不顺畅,加上村落中的要道这时候都有人持着火把守 
着,绕了几圈之后,居然只是在原地打转,无法走出村落。  
"发生了什么事,爷爷?"小童惶急地问道。  
说故事老人却一言不发,只是圆睁着眼,拉着羊舌野的小手,不死心地想要找到一 
条出路。  
但是,四周围的嘈杂人声却仿佛渐渐聚集,高声的呼喝此起彼落。  
"他逃不了的!"  
"一定要把这小杂种找出来!"  
远方的小径上,这时已经隐隐出现火把的光芒,后面的人声也越来越近。  
包围之势已成,看来,整个村的人手已经全部动员,今晚若不将小童抓起来,村人 
是不可能罢休的。  
只是,小童到底做了什么事,会让全村人必得之而后快?  
"他们……"出乎意料,小童惶急之情已经褪去,脸上出现的却是沉稳的坚毅:"他 
们要抓我,是吗?"  
老人颓然地坐在地上不住喘气,眼神歉然。  
小童凄然地一笑,也坐在他的身边。  
而小径的两端,人声、火把光芒更形接近。  
此刻,老人的心中却没来由地想起,久违年代前,在石山上惨遭山石活埋的情景。 
  
天上的星星明亮如钻,夜空中一片深途的蓝。  
然后,老人仰望的视野中,却被一个绿色的透明大脸占满。  
是小童羊舌野的那个"祖神"!  
叫做"后稷"的那个透明人形祖神!  
这时“后稷的眼睛闪烁出暗红色的光芒,伸出修长的 大手在老人、小童的身体上 
下疾点了无数个部位.这样的动作结束之后,便张开双臂,将一老一小抱在怀里。 
  
而后.两人的身上便像是魔术似地长出了茂盛的绿叶、枝桠。  
等到搜捕羊舌野的村人到来以时候.一老一少的藏身处已早已成了一簇小小的树丛 
。  
搜捕的人群在两人藏身处前切会合.却不知道他们的目标就在几步外.就着枝叶间 
隙望出去.小童看见那些平素和善亲切的村人此刻他们的脸容在火把的映照下,却 
显得极色度狰狞,虽然是同一张脸孔.感觉上却像是山林间的恶鬼。  
"那小鬼是逃不远的,我们要努力搜!"  
" 还好抓到了大的,也算是除了一个大祸害!"  
众人正在议论纷纷间,又有另一阵嘈杂人声接近.小童定睛一看.就要惊呼出来。 
  
但是有支温暖干瘦的手掌悄没声息地伸过来.将他的嘴巴掩住.才止住了小童羊舌 
野的惊叫声。  
跟着人群走过来的,竟是小童的父亲.此刻他的头颅低落,身上血污一片,伤痕累 
累,显然遭到了一番严刑拷打。  
他的脚步过处,有几个妇女走向前去,不住地对他吐口水。  
"妖怪!妖怪!"  
"害得我家今年没有收成!你这死妖怪!"  
有几个村中的少年更是激昂,大声叫道:  
"把小的也抓回来,两个妖怪一起烧死!"  
小童羊舌野的父亲这时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的力量,  
一抬头,高声呐喊:  
"别难为我的孩子!要伤了他一根寒毛,我做鬼也要回来找你们!"  
他的声音嘶哑,喉咙虽然受过重击,呐喊出来的嗓音却响彻云霄,那森森的怨愤鬼 
气让人不寒而栗。  
众村人只是凭着人多,却没有谁是真正的勇敢之士,听见他这样凄厉的呼号,每个 
人直觉地侄退一步,那激昂的呼喊也畏缩了下来。  
只听见小童的父亲继续悲凉地大吼:  
"我是人,不是妖怪!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草丛中,说故事爷爷仍然捂着羊舌野的嘴,生怕他叫出声来,两人就性命不保。突 
然间,只觉手掌一痛,原来小童此刻已是浑身颤抖,咬紧了牙,眼睛里也早已充满 
了悲愤的泪水。  
说故事老人忍着痛,正想低声安慰他几句,却听见小童的父亲又是一声惨嚎,跟着 
声音就变得凄厉模糊。  
原来,村人们被他的话语所慑,有些人还露出了惭愧神情,有几个人便拿了布巾将 
他的嘴巴捂住。  
捂住了他的嘴之后,有个白发的老者才鼓起勇气走出来,大声说道:  
"你若不是妖怪,怎能在你的田地上施展那样的妖法,  
将我村的灵气都给吸走,让全村的作物歉收?"  
言语间,持火把的人群队伍继续前进,走到村子中央的广场,人群散去之后,跟着 
又有一群青年追了上来,大声叫唤。  
"快去快去!"其中一人这样叫道:"他们说先不要管小的了,他们决定先把大的烧 
掉!"  
小童羊舌野毕竟只是个孩子,这时候,他再也支撑不住,两眼一白,牙关一松,便 
就此晕厥过去。  
不一会儿,人群已经全都集中到广场之上,说故事老人观察了一下,确定四下无人 
,这才拔开身上的枝叶,抱起小童。  
只见小童的脸色惨白,嘴唇都是鲜血,也不知是老人的血还是自已的。  
老人长叹一声,忍不住向广场的方向望了一眼,只见那儿火光冲天,显然已经升起 
了熊熊的火堆。  
 
他摇摇头,脚步一拐一瘸地,抱着小童头也不回地,往村外方向便走。  
走到村口时,依稀还听得见小童父亲临死前凄厉的吼声。  
于是.在这样一个风寒凄厉的夜,老人细瘦的身影便背着昏迷不醒的小童.在夜色 
里拖着长长的倒影.离开了这个令小童伤心欲绝的小小村落  
小童羊舌野在绝望的晕厥中醒来.已经是两天后的事老人撑着踉跄的脚步生怕遭到 
村人的追杀,足足赶了两天一夜的路,才在附近的一座小山上停了下来。  
在小山上,老人找了个干净的石洞,把小童安置在里面.自己到外头找了些野果、 
鸟蛋、山茶,便在山洞里煮了锅热汤。  
他在过去的数十年岁月中早已过惯了餐风露宿的日子.对于野外生活当然是驾轻就 
熟。  
闻着热汤甘美的味道.小童终于醒了过来,老人看着这小童.想起他的遭遇,也不 
禁有些唏嘘。  
羊舌野小小的手捧着树叶装着的热汤,啜了几口。眼泪却扑簌簌地掉了下来。  
"我爹爹……"他啜泣地哭道"我爹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说故事者人沉吟了许久,才缓缓地说道:  
"你……也算是个大孩子了",我可以告诉你实情,但是一定要坚强,知道吗?"  
羊舌野点苦头。  
"你爹爹,还有你,都是有古怪能力的异人,虽然你并不大清楚,但是作们的家族 
的确有这样的奇异本能。"老人静静地说道:"你爹爹告诉我,在你们的祖先之中, 
有人便曾经因为这种能力,沮到了迫害,"顿了顿,他叹息说道:  
"只可情……他也诅了这样的命运。"  
他环视了一下石明,发现"后祖"也跟过来了,此刻它静静地坐在润穴的最探处。  
 
"我们的村人·因为大家的作物都歉收,只有你爹爹种的东西仍然长得很好,就有 
人开始起了疑心,有人偷偷去着了你爹爹耕作的情形,唉!也是你爹爹的谨慎害了 
他,在平时丰年的时候,只要把这件事好好的告诉村民,也许他们进  
会认为是上天的厚礼。  
但是,现在遇到了凶年,大伙的心都变了,变得残忍自私,本来是感情很好的村人 
,现在饭没有吃了,就便给你爹爹安上一个 。'妖怪'的罪名,以为烧掉了 '妖怪 
',老天就会再次降福始村落…·  
你爹爹,就是这样的遇害了的。  
羊舌野静音圆圆的大眼,对于老人的是说似懂非懂。  
"但是,他们真的是杀害我爹爹的凶手"小童咬牙切齿地说道:"总有一天,我有了本 
领,一定要回去将他们全都杀光!"  
老人摇摇头。  
"他们这样做,是很不应该的,但是你也不应该用这样  
的仇恨心肠过一生," 他睿智地抚了抚小童的头发;"人生在世,有很多更有意义 
的事要做.仇恨不是不可以,但是你要切记,人的一生不可以充满了仇恨,如果很 
久很久以后你还是想要报仇,就去报吧!但是如果你在这么长的时间内,  
只为了这样的恨活着,是一点意思也没有的。"  
同样的,小童对老人这番话还是有些不明白,但是他记性甚好,便将这番话记了下 
来。  
因此,他日后的人生便走上了完全不同的另一个方向。  
一老一小就这样,暂时栖息在这个石洞之中,一方面躲避村人的围捕,一方面也是 
无处可去。  
老人在洞中的岁月反正也闲着无事,便将一生之中经历过的许多奇闻异事说给小童 
听,小童羊舌野的悟性本佳,听了老人的说话之后,对许多事情也有了不同的想法 
.他早年丧母,本就是个非常独立的孩子,丧父的痛楚没有多久便不  
再出现在他的脸上,只是偶尔还会听到他在深夜时分的饮泣。  
而老人仔细观察了小童身边的绿色透明人形“后稷"  
也和小童说了“它"的来历,以及从小童父亲处听来的一些掌故。  
为了掌握这种能力,老人还带着小童亲手碰触了"后稷”的身体,两人手上顿时长 
出了茂盛的小枝小草。  
但是除此之外,这个守护着羊舌野的后稷还有什么能力,却也不得而知了。  
老人只记得曾经约略听小童的父亲说过.说这种叫"后稷"的祖神在上古时代,曾经 
有人从这种能力得到巨大的术法奇能,但是真正的细节如何,因为代远年湮,却也 
无从得知了。  
因此,到了小童羊舌野这一代,也只能利用它耕耕田,  
或像小童一样玩玩种子游戏.顶多用它来伪装逃难。  
末了,小童的父亲还因为这种特殊奇能而送掉了性命。  
对于羊舌野来说.这样的生活也算是有趣.他虽然失去了父亲却多了说故事爷爷这 
样的大玩件,贝可惜,这样的快乐岁月也不长久,说故事爷爷在住进石洞的第三个 
月便不小心染上了风寒.因为年纪大大的缘故,病势日益加重,丝毫不见好转的迹 
象。  
一个沉静的午后,说故事的老人仰望洞穴的顶端,再看一眼洞口处的翠绿山林,还 
有那一片小小的蓝天.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在这个美丽人间的时间已经剩 
下不多他的一生不可谓不精彩,少年、壮年时踏遍了天下许多的土地.也见过了诸 
多风土、奇景但是他却也知道,和眼  
前这个小童比起来.也许自己的一生仍然不算活得太精彩。  
这少年的筋骨清秀.本就不是一般的凡人,虽然不知道为了什么样的缘故.让这一 
个奇异的家族堕入凡间,成为最平凡的穷农.但是此刻小童的命运已经挣脱了原来 
的方向,转向一个缤纷多采的未知世界。  
想着想着 , 老人觉得,生命仿佛又离开自己远了些。  
但是,挣着最后一口气,他都仍然想对那小童说最后几句话。  
"小羊哪……"老人艰难地这样说道。  
小童羊舌野满眼的泪水,走过来,紧握着说故事爷爷冰大凉的手。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爷爷走了之后,要好好照顾自己.  
羊舌野点点头,泪水却滴在老人的手土。  
"我会的。"他低声地说道。  
"你啊!和你爹爹是不同个性的人,也不幸被命运摆布但是你都可以不要像他。你们 
家族的能力应该是非常不凡的 日后只要你有心,一定可以找出它的诀窍,只盼你能 
善用它,好好闯一番大事业¨  
说到这儿,老人的眼光逐渐晓淡,"磁"的一声,便没了气息。  
一时之间,羊舌野知道自己巳轻失掉了在这个世上最后二位家人,从此以后,自己 
已是孤零零一人。  
于是处再也接接不住,放声大哭。  
都真切的哭声从洞口隐隐传出,荡漾在山林之间,也探入湛蓝无暇的清朗天空。  
 


第五章一男一女两位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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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空万里.白云不兴。放眼过去,大好江山,一片朗朗乾坤。时值周朝鲁王年 
间,周王姬静即位已有三十九年。 
西周王朝自从数百年前,武王和军师姜子牙伐纣功成以来,国力曾经达到极强极 
盛的荣景,王朝内代代皆有名臣出现,辅佐各代周朝名主.威震四夷,国力远被,是 
古代中国最伟大的王朝之一。 
但是.这样的伟大王朝传到了宣王之父厉王姬胡一代,因为厉王倒行逆施.引发 
众家贵族的愤怨.将他逐了王座.出现了西周王朝几乎崩毁的局面。 
所幸贵族中的周公召公挺身而出将整个局面稳定下来.井日在数年后由厉王之子 
姬静继位,那便是有名的西周宣王,这段史事,便是有名的"宣王中兴"。 
然而.国家刚刚遭逢大难,虽然有着三十余年的复兴.毕竟也已无气大伤.周朝 
人民倒也能够安居乐业,人人有口饭吃。 
这一日阳光普照.天气明亮开朗。 
但是在周朝的王宫之中.此刻却笼罩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诡异,指的是最近宫中并不安宁。本来在深宫之中,因为地方宽敞阴暗.宫女和 
专人太监的人数又不多,原来便时时有着神鬼之类的传说。(往寺人是周朝时代对太 
监的别称。) 
但是最近周王朝的宫阙内的诡异事件实在太多.多到令许多胆子小的宫女为之却 
步.除了平常不得不做的工作之地没有必要,是不会有人走出自己房门一步的。 
诡异事件之中.最活灵活现的,是最近宫中出现了一男一女两个鬼魂的传说。 
据说,看见这两个鬼魂的宫人已经不下数十人,通常,这两个鬼魂都是一齐出现 
的,而且出现的地点神出鬼没,连戒备最森严的太庙宗主祭扫之地.也曾经出现过他 
们的踪影。 
太庙,是供奉周朝历代先主的神圣所在,自文王以降,武王、成康王、昭王、穆 
王、共王、懿王、孝王、夷王、厉王等先王的牌位都供奉在里面,是西周王朝最庄严 
不可侵犯之地.这种地方戒备之严,简直就是飞了支苍蝇过去.也是 
是不可思议之事。 
但是,就是有打扫大庙的礼官.眼睁睁看着那一男一女两个鬼魂,坐在太庙的神桌 
前低产谈笑,看见打扫的礼官,还对他微微一笑,然后凭空消失了踪影。 
还有在妃子们居住的宫殿长廊上,也常常有人听见响亮的足音,胆子大的走过去 
细看,却只看得见那两个鬼魂的背影。 
说起那两个鬼魂哪┅┅哼哼"看见过鬼魂的寺人这样尖声夸张地描述道∶"要说出 
他们样子来.可要吓坏了你们!" 
好奇的宫女们虽然害怕,却也舍不得不听。 
"他们┅┅长得很可怕?" 
"说他们长相可怕┅┅倒是未必."说故事的寺人摇摇头,神秘地说道∶"要真说 
起来。那一男一女长得倒是挺俊秀的,男人个子高,又壮得什麽似的,最可怕的是他 
有一支手并不是手,而是支大得吓人的龙爪,有人见过他背后还长着一对恶狠狠的肉 
翅!" 
"肉翅?"有名胖胖的小富女瑟缩地问道;"那他是乌鬼罗?" 
"那我可不知道了还有那名女鬼.脸上白霜霜地,长得非常标致,身上却泛着青 
光.走起路来轻飘飘的,也不晓得脚步有没有点着地。" 
听了那寺人的叙述.几个小宫女便吱吱喳喳交头接耳起来,看见她们的反应.那 
寺人更是得意,扬着头,说话简直是从鼻子哼出来的。 
"哼哼哼┅┅这还不稀奇哪!"那两个男鬼女鬼,还去过蚊妾的笼子那儿哪┅┅" 
也不晓得是不是巧合,便在那寺人说出“蚊妾"之际,悠远的阴暗长廊突地吹过来 
一阵寒风,让每个人都打了令寒喷。 
周朝王宫中的“蛟妾’,事实上也是非常令人惊悚的传说之一。 
在别宫的一个最阴暗的角落.老经验的宫人们都知道在耶儿用大铁笼关着一个半 
人半怪的宫女。 
这个宫女的形貌非常吓人.有时是正常的女人.有时则由幻化成似蛟似龙的怪物。 
因此,宫中的人都称呼她为”蛟妾"。 
关于蚊妾的来由,大伙的说法也莫衷一是.有老宫人说蛟妾是与她们同时进宫的侍 
妾,但是不晓得出了什麽问题.却变成了这种半人半怪物的可怕模样。 
也有人说着更荒诞不经的传说,说蛟妾早在千年前的夏朝纽王时代便已经出现. 
当时她还是夏纽王的宠妾之一,每天要吃好几个人.但是幻化成美女的时候.却又能 
够侍候夏纽王.也极得他的宠幸。 
但是,最可靠的说法,应该是某位等入太监从礼官处得来的真相。 
原来,这个"蛟妾"的来源果然和夏朝有关.据说.在夏王朝时代.皇宫的别院里曾 
经出现两条神龙.口吐人言,自称是“褒城之君’.这两条神龙盘据在夏朝的王宫 
中.流下白亮的龙诞,久久不肯离开。 
最后.有史官向夏王献策,说龙之诞是神龙的精华,取之或许有益,夏王听了交官 
的意见,取了全盘将龙诞收集起来,置于本盒之中,而后神龙果然飞去,更不见它们 
的踪迹。 
这装有龙涎的木盆不知为了什麽原因,始终不曾打开.随着王朝的兴替.传到了 
殷商朝,只从商朝传至西周皇宫,千年来宫中早已遗忘了有过这样一段奇事。 
但是.根据和官说,大约在四十余年前,存放龙涎金盘的木盒突地发出异样的灿 
烂金光.前朝的厉王命令礼官扫开本宫查看。知发现金盘上的龙诞经过千年仍然发出 
晶亮的光芒。 
后来.捧着金盘的侍者不知道为什麽,失手将金盘打翻.龙之涎流到地上,此为 
小晰蜴一样的活物,在宫内灵动地跳跃一阵之后.便遁入深宫不见踪迹。 
跟着,在宫中便出现了"蛟妾",当时的"蛟妾"年仅十二岁,据她自己所说,曾经 
见到那条小晰蜴也似的活物从眼前掠过.她不慎赤足踩过小晰蝎的足迹.忽有所感. 
便在一夜之门幻化成了有时是人.有时是蛟龙般怪物的"蛟妾"。 
在周宣王的宫中,此刻小宫女们乍闻"蛟妾"的名字. 
又是一阵惊吓,有几个小宫女惊得睑色发白,却仍然想听那两个鬼魂和“蛟妾"有着什 
麽样的牵扯。 
"说起来啊!这可就是我亲眼所见之事了,"那说故事的寺人得意地说道;"那一 
日,我轮班送食物给那蛟妾吃.在深宫的长廊中走着走着.却听见悲泣的声音┅┅" 
当日,那寺人果然是要到蛟妾宫中送食物的。在宫中,这是一份没有人想做的 
差事,一方面是因为无论如何,蛟妾的传说总是令人产生胆颤心惊的联想,一方面, 
不晓得是不是真的因为传说的关系,送给蚊妾的食物也时常是令人恶心 
的蛇虫大餐。 
寺人在宫中当差的联级是杂役,算是最低的等级,加上他又嘴碎讨人烦厌,因此 
管家的寺监也不喜欢他.常常都把最没有人想做的差事推在他的身上。 
手上捧着食篮.寺人却在心中漫不经心地想着.不晓得蛟妾吃的食物是煮熟了 
的,还是她喜欢生吃? 
走到长廊的尽头,要经过一座小小的假山花园,寺人虽然胆子颇大,到了这样的 
地方,却也不自觉地从背脊上生出一股寒意。 
因为绕过了这座假山,后头便是关着蛟妾的大铁笼。 
寺人手上捧着食篮.脚步却放慢放轻了下来.他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才缓缓向着 
前方跨步。 
就在这个时刻,从假山后方却幽幽地传来了说话的声音.话语中,还夹杂着悲切 
的哭泣声。 
寺人的胆子也算极大.在这样一个诡异的情景之中.他还是蹑手蹑脚地走到假山 
旁.偷眼向铁笼的方向望去。 
这一看,却看得自己几乎要尿了裤子。 
因为,在铁笼前站着的便是近日以来在宫中传闻甚嚣尘上的一男一女,两个鬼 
魂。 
两个鬼魂交谈的声音虽低,却因为宫中极为静寂. 
所以他们说话的内容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发出悲泣声的,便是关在笼中的蛟妾此到她回复了人形.头发散乱蓬松,正坐在 
笼里哀哀哭泣。 
算算她也该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可是样子看来却顶多只有三十来岁的年纪。 
而两名"鬼魂"交谈的内容,虽然字字清晰地传入耳中.但老实说.寺入只听得懂 
十之六七.然而这寺人虽然非常对人厌,却有一点胜过常人.便是他的记性极好.即 
使没能听得懂那一男一女的说话.却能将他们的话记下了九成。 
在悲泣声中.那生着一双肉翅的"男鬼"沉吟半晌,沉声说道∶ 
"你┅┅你看怎样?" 
那白衣“女鬼"却没有他沉思得久,只是望了笼中的蛟妾一眼,便以肯定的语气说 
道; 
" 我看她是,而且是有着龙族血统的那一种。" 
所以如果她说的是实情,在夏朝时候出现的是龙族血统的人?" 
"应该没有错."那白衣女鬼点白头;"而且那些龙涎肯定别有用途,却被夏继藏 
了一千年.这女子┅┅”她指了指笼中的蚊妾;"是无意中被种进了基因的┅┅" 
寺人在一旁听着他们的对话,却越听越是糊涂,这一闪神,接下来的几句话就没 
能听见。 
等到他回过神来.那长着肉翅的男鬼又陷入了沉思。 
半晌,才疑惑地问道∶"那麽┅┅为什麽她会变成这种情况?按理说,有“元 
神"的,不应该是这样的情形,元神不都是透明看不见的吗?" 
"我看.这女子是因为体质承受不了这样的基因,所以并没有出现“元神”.也许 
你可以帮帮她┅┅" 
说到这儿,蛟妾仿佛已能会意,她止住了哭泣,嘴巴“荷荷荷’地叫着,不住地 
磕着头。 
看来,传说中说她半人半妖,可能是真的,因为显然她连话都不会说,脑子仿佛 
也简单得很。 
看见她这般模样,那白衣女鬼仿佛颇为不忍,连忙柔声说道“不打紧.真的,我 
们会帮你脱离这样的痛苦┅┅" 
说着说着,她却目光如电般陡地回头.望着寺人藏身的假山厉声说道∶"不过.如果那 
个躲在假山后的家伙还要再鬼鬼祟祟,我会先杀了他,再来帮你!" 
那“男鬼’一怔.也随着她的眼光着过去.不禁爽朗地大声笑着,一边大踏步地 
往寺人藏身处走过来。 
那寺人当然被女鬼的恫吓惊得魂飞魄散,一泡尿终于尿湿了裤子,看着那男鬼逐 
渐接近,他像是屁股着了火似地, 
一个翻跌倒在地上,连滚带爬地离开花园,"踏踏踏"地步上长廊,没命地狂奔而去。 
而寺人向着小宫女们口沫横飞、指手画脚叙说的故事,也在这个狂奔而去的结局 
中结束。 
原先,他以为小宫女们会带着崇拜之情对他吱吱呱呱,问上千百个问题.但是眼 
前的小宫女们却纷纷露出恐惧的神情,噤若寒蝉地纷纷跪倒。 
寺人愣了愕,却隐约听见身后有许多人的衣袂摩擦声响。 
然后,一个威严的中年女声从身后传来,语音冰冷.而且仿佛带着几分怒意。 
" 什麽人手下的奴才.在这儿妖言惑众.给我拖下去掌嘴!" 
寺人睑色惨白地惨然跪倒,知道自己今天又因多言而惹祸了。 
可是.谁会想到当你吹牛吹得正高兴时,皇后娘娘会悄没声息在你的身后出现 
呢? 
周朝宣王的姜后此时一脸寒露.从她的身后侍从群中走出来两个挺胸突肚的卫 
士,架着寺人走到角落.之后便只听见"啪啪啪啪’的掌嘴声,夹杂着寺人的几声闷 
哼。 
那姜后冷冷地环视一周,望定那个胖胖的小宫女。 
你!她的声音不高,但是却造现出绝对的威严∶"后宫中.真的有鬼吗?" 
那小宫女吓得傻了,一时之间也不晓得该如何答话.眼睛里的泪水却不争气地滚 
了下来。 
姜后却仍不放松,冷然问道"那寺人┅┅"她指着被拿嘴的寺人问道∶"那寺人说 
的鬼魂跑去见蛟妾.是真的 吗?" 
"我┅┅"小宫女仍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泪水更是流了满腮∶"我┅┅" 
姜后看见小宫女的惊吓模样,脸色更阴沉,她深吸一口气,正要说话,却冷不防 
有个老宫女从长廊的另一端奔跑过来。 
一边奔跑.还一边惶急地大叫"不好了!不好了!" 
众人忍不住都回过头去,只见得那是一名被大家尊称为“沈婆婆”的老宫人。 
" 不好了!那┅┅那┅┅"她的气息急促,声音嘶哑∶ 
“┅┅蛟妾┅┅" 
听见“蛟妾"二字.即使是有着威严气势的姜后,也忍不住一震。 
那老宫人奔跑过来,却看见姜后和一众随从,整个人奔跑势于不停.双脚却一个跪 
倒,滚在姜后的跟前。 
她呼呼地喘气,想要行礼,却被姜后伸手挡住,"别多礼了那蛟妾到底怎麽了?" 
老宫人浊重的呼吸清楚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每个人也都凝眼看她,期待着 
她的答案。 
连正在痛下重手给寺人掌嘴的卫士.此刻也停了手.凝神听着官人说话。 
"生┅┅生了┅┅”老宫人困难地说道∶"蛟妾┅┅生了个小宝宝!" 


第六章 倾国妖女 OCR scrip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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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在大铁笼中的“蛟妾",此到她的手中果然抱了个小宝宝。  
但是几个见过她的老宫人却眼尖地发现,此刻蛟妾身上的龙鳞、蚊类尖角等特征都 
已经消失。  
在以往,蛟妾会以人形或妖怪的形体变幻,但是即使是变成了人形,还是会有鳞片 
、利齿等特征。  
但是现在,那些特征竟然都已经消失了。  
现在的蛟妾.只像是一个和同期的老宫人们一样.头发斑白,年华老去的五十余岁 
老妇人。  
随着姜后前来的众人愣愣地看她.看着大铁笼中非人的简陋住处,有些人闻到笼中 
散发出来的腥臭味.忍不住就要呕吐起来。  
这样的地方."蛟妾"居然住了四十多年。  
静寂的空间那蛟妾怀中的婴儿突然“哇"的一声放声大哭.声音洪亮.小脸胀得通 
红。  
姜后皱了皱眉睑上的表情更是凝重,她走过铁笼.示意卫士将铁笼打开。  
 
蛟妾看见这位衣饰华贵的归入,多年前学的宫中礼仪此回重又涌现脑海.于是她抱 
着小婴孩.跪在地上对姜后深深地嗑了三个头。  
"小人鱼丽氏,拜见娘娘。"  
姜后原先对她还有几分忐忑.但是此刻见她谦恭有礼行止又符合宫中的仅节.心中 
便生了几分好感,脸上的表情  
"这婴孩……是你生的?"姜后问道:"你便是蛟妾?"  
在铁笼前的花园上空,映进来了宫外的天光.此刻众人便围站在铁笼前.听着姜后 
和"蛟妾"鱼丽氏的交谈。  
鱼丽氏娓娓地叙说着自己的遭遇,字字清晰。  
但是包括姜后在内的所有人,却被她的叙述带入了一个迷离惊人的空间世界……  
 
根据"蛟妾"鱼丽氏自己的记忆.她的确是前朝厉王时代入宫的宫女。  
历王一朝.本就是个充满纷扰的时代,。当时.厉王除了生活豪奢糜烂之外.还请 
了一位名叫荣夷公的人管理全国的财政.却将整个国家变得民不聊生,朝政紊乱。 
  
面对人民和贵族们的抱怨和抗议.厉王的因变之道居然是请来了许多位巫师,在镐 
京街道上监视人民。巫师们自称能够读出人们的心思.只要稍有怨言,或看起来稍 
有怨言,区凭巫师一句话,便可以把任何人逮捕下狱。  
据说.在众多巫师之中.有一个人的法力能够将刚死的畜类复活.也是合当有事, 
这名巫师在宫中设祭消灾的时候,便让他看见了储放继帝龙诞的木盆。  
那巫师也是极端好事之人,他将自己复活的法力施在龙诞之上.让龙诞发出灿烂金 
光,便急忙送往厉王大殿,打算邀功。但是却在大殿上发生了打翻金盘的意外,这 
才有龙诞化为小龙的奇事发生。  
"当时.也是婢子年少好奇,"蛟妾轻轻说道:"听见宫中人谈论龙诞化为活物之事 
,便一直很想看着那奇异的"小龙"是什么模样.后来果然在长廊中看见了,还看见 
它在地上留下一道发光的痕迹,玩心一起,使用赤足去踩……”  
听到此处,姜后忍不住问道:  
" 你果然去踩了?踩中后是什么样的感觉?"  
"那种感觉.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形容.又冰凉,又灼热.只觉得像有什么酥麻的东 
西从头流到脚,之后我的神志就不甚清楚了……"她凄然地说道:"只有在有时清醒 
一些.才发现自己已经住在铁笼里.而且被取了"蛟妾"这名字.如此就过了四十多 
年。"  
姜后沉吟半晌.突然间眼睛一瞪.厉声说道:  
"那这婴孩呢?这婴孩又怎会突然间生了下来?"说到此处.突然间心急一动,又问 
道:"这婴孩是男是女?"  
蛟妾爱怜地望了望于中的婴孩,轻声地说道:  
“回娘娘的话.这婴孩是个女婴.的确是婢子生下来的.但是为什么会生下这样的 
婴孩,婢子却完全不得而知。"  
姜后摇摇头,眼神森然。  
"这样子可说不通哪!这女孩总不会是你凭空生下来的吧?她的父亲又是什么人?" 
  
话一出口,这位周王朝的姜后自己也不禁愕然.她虽然个性严厉,但也是个通晓事 
理之八.姜后心中明白后宫戒备有多严密.平时除了阉割过的寺人和宫女之外,是 
不可能有男人进来的,何况蛟妾的情况更是非比寻常,她长年关在铁  
笼之中,更是难有男人能够越雷池一步。  
但是……无论如何.没有男人而生下婴孩.总是一件令人匪夷所思之事。  
果然,蛟妾鱼丽氏的脸上露出茫然的神情。  
这孩子……没有父亲的。我打从十一岁入宫,因为年纪大小,从来不曾得到先王的 
眷爱,十二岁便幻化成蛟妾.  
这一生从来不曾接触过任何男人……"她的声音带着凄凉的空灵之感;"打从十一岁 
开皓.除了宫中的寺人之外,婢子连一个男人的面都没见过.只除了……”  
"只除了什么?"  
"只除了前阵子在笼子前来过两位神人、神人之中有一位是个男子。"  
姜后的眼睛忍不住睁大。  
“神人?那便是宫中人常见的一男一女两个鬼魂,是不是?"  
"婢子不知道他们是神还是鬼魂.只知道他们的能力绝非常人所及……"  
姜后沉吟了一会,回头看了看方才被掌嘴的寺人,此刻他的双峡高高肿起,显是吃 
了不少苦头。  
和鱼丽氏的说法对照起来.这个寺人虽然说话有些夸张,却真的亲眼见过那两名“ 
鬼魂"和鱼丽氏对话的过程。  
‘那么……"姜后问道;"那两人又对你做了什么?"  
鱼丽氏说道:"也不晓得用的是什么方法。那个白衣服的女神人一闪身就进了铁笼 
,她换了摸我的手,又看了我的眼睛,回头对她的同伴男人说:"这是典型的元神 
附身现象,但是因为她的体质无法承受.才会变成半人半蛟的样子。"那男人听了 
之后.想了一会,便说道:"那么你就帮她将元神凝聚,帮她解除这个苦难吧!"  
 
姜后越听越觉得迷糊,忍不住开口打断她的说话。  
"这说的是什么东西?"她不快地说道:"什么是'体质’?什么又是‘元神’?"  
婢子也是不懂.只能将他们的言语记下来,却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  
姜后点点头.摆手示意她说下去  
然后,那女神人要我将心神凝聚,说要帮我将‘元神催逼出来,本来我的脑子就常 
常糊里糊涂,那时候我的神志又开始不清楚了,所以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像是要睡 
着了.又像是要变回蛟妾。  
突然之间,我的身子好痛,身上又像是火在燃烧,又像是泡在冰水之中,张开眼睛 
什么都看不到,只看到一片白茫茫的光.因为那种感觉实在太痛苦了,没多久,我 
就晕了过去……"  
说到这儿,她长长地吁了口气,聆听她说话的众人中,也有几个人不自学地跟着她 
吁了口长气。  
“然后,我就醒了过来,神志清楚,而身上的蛟龙鳞片、龙爪什么的怪物事就全部 
消失了。但是.几天之后,我却发现肚子里有了这个孩子,不多久就将她生了下来 
。’  
蛟妾那扑朔迷离的叙述到此结束.环视众人,每个人都是脸上一片迷茫的神情。  
 
姜后睁着大眼,凝望那已现老态的“蛟妾"鱼丽氏.良久.才悠悠叹了口气。  
"将那女孩抱过来。"  
身旁几个老宫女将蛟妾手中的女婴接过.递到姜后的手中。  
那女婴长得玉雪可爱,眉目清丽,一双大眼晶莹有神,姜后将女婴抱在手上端详一 
会.又发现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之处。  
"你……"她看着鱼丽氏,皱着眉说道;"这女婴是什么时候出世的?"  
"回娘娘,是今天清晨出世的。”鱼丽氏说道。  
姜后点点头,心中却低低地惊呼一声。  
这女婴是清晨出世的.那便是来到这世间不过一日光景。  
可是看看她的模样.却已经是出生六个月的大婴孩。  
姜后的心中,此刻飞快地转着几个念头.她想想女婴的来历,又想想这个事件的诸 
多诡异之处,想了一会,便在心中暗自下了个决定。  
这个纷扰千年的蛟妾事件就到此结束,姜后当场下令将鱼丽氏放出铁笼,仍照原来 
的编制纳入宫人的行列,小女婴则由姜后带走处置。  
而关于那一男一女两名鬼魂之事.姜后发下不寻常的严厉命令,不准宫人再行谈论 
,如有谈论的人,便要立到处死。  
嘱咐之事既毕.众多的宫女、寺人也就告退散去,姜后也摒退了身边的卫士.只留 
下几名心腹的宫女,其时已近黄昏,几个人便在暮色里绕过宫殿,来到镐京城里边 
一条河流旁边。  
一名老宫女抱着女婴.恭敬地站在姜后的身后。  
霞光中,河岸上芦苇遍地.迎着晚风,在淙淙水声中轻轻摇曳。  
姜后沉思良久.这才长长地吸了口气,回过身来.接过那小女婴。  
此到小女婴已经睡着.长长的睫毛里在眼前,日后一定是个极美的美人。  
"女婴啊女婴!你千万别怪我的狠心.’姜后喃喃地祝祷:“你的来历令人不安, 
你的存在令我们感到不祥.只盼重回天地,不要祸害我国我民。’  
说着说着,她弯下腰,便将女婴放进一个藤篮之中,再盖上封盖。  
“哗啦"一声,藤篮入水.那女婴便随着水波漂流而去。  
夕阳余晖中.姜后望着那个藤篮逐渐远去,双手不自觉哈什.口中却念念有辞。  
 
几个宫人也合起双掌,虞敬地低下头来,念着祝祷的文字。  
夜色渐浓,夜幕将至。  
人已去。  
 

第七章来自火星的红衣小孩  
 
 
吐气成云,挥汗成雨。  
来来去去,热闹嘈杂的人群。  
这儿便是西周王朝的第一名城,国都镐京。  
此时正是周宣王姬静在位的第三十九年。  
武王丹书。  
成康教化。  
重译献雉。  
宣王中兴。  
但是,在这看似华丽的未世京城之中,却很少人知道,这个伟大的西周王  
朝,这座  
雄伟的名城,在不久之後,便要走上宿命,终究也免不了崩颓的命运......  
 
 
小童羊舌野的脚步走入镐京城之际,正是这个城市绽放最美的末世芳华时  
期。  
在山林间葬了说故事爷爷之後,羊舌野便四处流浪,在田野大地上独自一个  
 
人生  
 
活,渴了就喝泉水,饿了就采野菜充饥。  
後来,他在一个水源处遇见了一群猎野狼的猎户,猎户之中有一个中年人和  
 
羊舌野  
的父亲的好友,相谈之下,羊舌野便和他们在山林间打了几天猎,也和几个粗豪  
 
男子变  
成了好友。  
後来几个猎户打算到镐京城来卖毛皮,反正左右无事,羊舌野便跟着他们来  
 
到了镐  
京城。  
在镐京城中,羊舌野像是个第一次进入宝库的小童一般,望着来往的热闹人  
 
群,和  
街道上的琳琅物品不时惊叹不已。  
猎户们一进城便个自分散开来,有人到市集上贩卖毛皮,有人则一脸神秘地  
 
说要去  
「小孩子不可以知道」的所在。这一阵子的山野生活下来,羊舌野已经习惯了独  
 
来独  
往,对於自己一个人逛逛镐京也不以为意。  
在城市的市集里,羊舌野看见了许许多多的有趣物事,在西市的广场上,有  
 
三头怪  
人表演吞火,也有着长麟角的龙族人叙说自己在千年前和大神们交往的传说,有  
 
蒙着头  
脸的老太婆拉着他的手,说要告诉他未来六十年的吉凶,也有表演杂耍的小女  
孩,她的  
父亲含着泪,将她蒙在布袋内,砍下四肢,最後在围观者的掌声下复原,款出布  
 
袋领大  
家的赏钱。  
走到东市,有一个地上布满乾枯血迹的广场,听人家说那便是京城处决人犯  
 
的地方。  
在那儿,羊舌野还见着了几株颜色鲜红的小草,他好奇地走过去,想要碰碰那  
草,却发  
现四周的小草已经开始轻轻地摇动。  
这时候,他对自己驾驶场物的本能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知道这是跟在他身  
 
边的  
「后稷」开始接触这些草的徽象。  
突然之间,四周围的人声陡然静寂下来,空气、温度、光线也一下变幻成另  
 
一种色  
调和感觉。  
而从眼前的许多株红色草上,开始蔓生许多虚幻的景象。  
在景像中,有着不少身上泄着鲜血的人表情悲伤,有的人表情悲伤,有的人  
 
神情震骇,有的  
人一脸漠然,有的人则像是有着冲天的怒气。  
这样一幅宛若鬼魅的画面,如果在不久前让羊舌野看见了,一定会吓得屁滚  
 
尿流,  
但是在经历了父亲惨死,村人追杀,还有说故事爷爷的教导之後,羊舌野觉得,  
 
人世间  
已经没有什麽东西值得害怕了,因此,面对着眼前鬼域一般的情景,他虽然有些  
 
错愕,  
却没有什麽害怕的感觉。  
就在这时候,彷佛有人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话。  
「这些人哪┅┅」那声音非常的轻,彷佛一不小心就要飘散在风里∶「是在  
这儿被处  
决死掉的人们,这些草叫做断头草,是吸附死人断颈的鲜血长出来的奇草,因此  
 
它们的  
身上都有着死者们的怨念哟┅┅」  
羊舌野仔细地倾听那声音,虽然这是第一次的经验,却觉得那声音非常的热  
悉而亲  
切。  
「你是谁?」他好奇地问道。「你是我身边的祖神吗?您就是「后稷」  
吗?」  
那声音轻轻地笑着,不再答话。  
过了一会,声音也就逐渐远去。  
而羊舌野身边的奇幻景象也逐渐变淡、消失,最後回复到原先热闹的镐京东  
市。  
他有点好奇地再看一眼那鲜红的「断头草」,正想着方才流入耳中的轻柔声  
音,  
想得正入神时,却又听见一阵孩童稚嫩的歌舞。  
顺着歌声望过去,原来那群唱儿歌的孩童正聚在城墙的旁边,一群不到十岁  
的垂  
幼童,此刻正兴高采烈地拍手唱歌。  
而他们的歌声是有人在教着的,羊舌野远远望过去,看见孩童们的上方,城  
墙的  
一个小小凹处,坐着一个年纪更小,大概只有六七岁的红衣小只,那凹处看来并  
 
不大,  
红衣小儿却坐得安安稳稳。  
羊舌野走近一些,看见红衣小儿坐的地方附近也没有上去的阶梯或绳索,也  
不晓得  
他是怎样上去的。  
不过,这些对小孩子来说并不重要,因为那红衣小儿的嗓音极为纯净,唱起  
歌谣来  
很是悦耳,让人忍不住想要跟着唱下去。  
羊舌野毕竟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玩心仍然很重,看见这一群小孩,他便兴  
高采烈  
地走过去,也一句一句地学着红衣小儿唱着那苜简单的歌谣。  
 
 
黄澄澄的新月,将要升起,  
红艳艳的太阳,快要落下,  
山桑木的弓呀!箕草做的箭袋,  
神龙家的女孩,  
几乎几乎┅┅  
就要亡了周国┅┅  
 
 
羊舌野高高兴兴地混在小孩群中,和大夥唱了好一会儿快乐的童谣儿歌,只  
是他却  
没有注意到,坐在城墙上的那个红衣小儿从他一出现,眼睛就不曾雒开过他的身  
 
边。  
而他那白嫩可爱的小脸,却不知道为什麽,偶尔会有残忍的神情一闪而过。  
就在小孩们兴高采烈唱歌的时候,四周围的人群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已  
经逐渐  
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列衣甲鲜明,骑着高头大马的京城卫士。  
小孩们哪知道厉害,虽然有人看见了这群卫士,却不以为意,全然不知道卫  
士们那  
致命的重重马蹄、闪亮的刀枪剑戟会产生什麽样的严重後果。  
大夥的心中,还是只专注在游戏之上,跟前他们心目中最重要的事,还是唱  
着红衣  
小儿的儿歌。  
只是,他们却没有注意到,城墙上那个红衣小儿此刻早已不见人影。  
┅┅月将升,日将没  
厌弧箕菔;几亡周国  
片将升,日将没  
厌弧箕菔,几亡周国┅┅  
 
 
卫士首领再也按捺不住,须发皆张地大喝。  
「大胆小儿,都 我滚过来!」  
他这一声大喝,小儿们才知道事态严重,一旁的卫士此刻也阅始大声喝骂,  
於是大  
家惊呼、哀哭者尽皆有之,乱哄哄地闹了一阵,众小儿便一哄而散。  
在城墙旁,此时只剩下两个孩童,一个年纪太小而不知所措,只能坐在地  
上,皱着  
脸哀哀啼哭,另一个小童年纪大约十岁上下,神色却颇为镇定,正是刚刚从山林  
 
间进京  
的羊舌野,原先他也想趁乱随着其他小儿逃走,但是却不忍心离开这名无助啼哭  
 
的小  
儿,手忙脚乱想抱起他,这一耽搁,却已经被卫士们团团围住。  
那卫士首领也不来难为他们,只是便了个眼色,叫来一名高大的卫士将两名  
小孩  
抱上马。  
「小儿,我不会伤害你,」那卫士首领的长相粗豪,说起话来 相当亲切∶  
「我王只  
是要叫你们进去问问话。」  
这是羊舌野生平第一次骑马,镐京卫士的座骑本就极为高大,坐在马上穿过  
京城,  
从行人的头上掠过,是一次非常有趣的经验。  
羊舌野本就是个胆大好奇的孩子,此时他轻轻地抚着另外一名小童的头发,  
温言安  
慰他不要心惊,眼睛 盯着四周围的京城景致,一双大眼骨碌碌地转个不停。  
不多久,一行人便到达了京城的王畿,雕梁画栋,神采不凡,那便是周朝宣  
王所在  
的宫阙巨殿。  
几名卫士领了两名孩子,穿过重重的门墙,来到一座巨殿之前。  
「孩子,我王要问你们话,进去吧!」那卫士首领低声说道∶「只要说实  
话,我王是  
个贤明之主,应该不会难为你们的。」  
那年纪较小的小儿嘴巴一扁,又要哭了出来,羊舌野捂着他的嘴,低声安慰,  
这才  
把哭泣硬生生地压了回去。  
 
 
「砰」的一声巨响,宫殿的大门打开,走出来几个脸色白净,没有胡子的男  
人,其中  
一人低声说道∶  
「进去,叫你说话,你才说话,不叫你说,就什麽都不要说。」  
羊舌野毕竟只是个孩子,见了当今周王这般气势,心中也不禁有些颤栗起  
来,但是  
事已至此,也只好咬牙走进大殿。  
在大殿的正中央,横着一条巨大悠长的猩红巨毯,周朝以西方诸侯身分得到  
国家的  
权柄,因此以金德立国,国运主金,后水,颜色尚白,因此大殿中的卫士、从人  
 
都是一  
式的银白色,月牙白色装束。  
巨毯的尾端,便是当今宣王的宝座,此刻坐在宝座上的,是一名形貌俊雅的  
高大老  
者,那便是当今周王姬静。  
 
 
周宣王高坐在宝座之上,看见两个孩童走了进来,皱了皱眉。  
「这便是在街上唱童谣,蛊惑人心的小童吗?」他的声音重浊, 颇为响  
亮,说起话  
来震得大殿中隐隐出现回声∶「大胆小儿,为什麽要在我京中高唱大逆不道的童  
 
谣?」  
那年纪较小的小儿何曾见过这样的威武阵仗?面对着一国之主,就是寻常人  
人也要  
吓得筋酸骨 ,如今被这一惊,便再也按捺不住,哀哀地开始啼哭,连一个字也  
说不出  
来。  
周宣王不耐烦地瞪了那小孩一眼,眼神一转,便盯住一旁的羊舌野。  
「你!你说说,为什麽要在街道上唱大逆不道的童谣?」  
羊舌野想了一下,讷讷地说道∶  
「这首歌,不是我们自己会唱的,是有一个红衣小孩教我们唱的。」  
「红衣小孩?」周宣王奇道∶「什麽红衣小孩?」  
「我听得身边的玩伴说,那红衣小孩打从三日前便已出现在城里,有时在城  
东,有  
时在城西,教得大家人人会唱,我们也不知道为什麽,这首童谣一唱就觉得很开  
 
心,一  
下子就能学会。」  
大臣群中,有名细瘦的老臣子这时也出列禀奏说道∶  
「这孩子的所言应该非虚,臣下近日也曾听过这首童谣,派人出去寻访,也  
说是有  
红衣小儿教会孩童,四下传颂。」  
周宣王眉毛一扬,森然问道∶  
「那麽,那红衣小儿人在何方?又是何方神圣?」  
那老臣子的学问颇为渊博,立刻回答道∶  
「红衣小儿相传是荧惑星幻化。大凡市井上没有根据的言语,称之为谣言,  
上天的  
天神为了警谕君王,会令荧惑星化为小儿,教会 井小儿歌曲,就叫做童谣。荧  
惑属  
火,又称作火星,所以出现的形象是红衣小儿。」  
「那童谣呢?这首大逆不道的童谣,难道也是上天的旨意?」  
「童谣的内容,大至举国兵马文治的成败,小至一个人的占卜吉凶,都很可  
能应  
验,老臣认为,这童谣的用意是上天以此警示吾王,小心治理国家。」  
周宣王冷哼了一声,重重拍了拍座位。  
「虽然是上天的旨意,却也不能任其在我国中散布谣言,传我命令!」他大  
声地对一  
旁的臣子叫道∶「过去唱的,我也不来与他们计较,但是从此京城内不许再唱此  
 
曲,如  
有小童高唱这首童谣,坐罪他们的父亲长兄!」  
他回过头来,看见羊舌野屮自站在殿前,另一名小儿仍然哭哭啼啼,於是宣  
王不耐  
地说道∶「放这两名小儿出去,不许你们再唱那首童谣!」  
一旁的寺人连忙将羊舌野等两人领出去,看着两个小小的身影,宣王的心中  
突地烦  
躁起来。  
 
「太史官!」  
从大臣群中,这时走出了掌理史籍的太史官伯阳父。  
「对於这首童谣,你有什麽看法?」周宣王问道∶「「月将升,日将没,厌  
弧箕菔,  
几亡周国」,你有什麽样的解释?」  
太史伯阳父说道∶「日者,人君也,月者,阴柔之象,这首童谣中说,日将  
落,月  
将升,是王朝多事之兆。」  
「多事之兆?」周宣王紧张地问道∶「如果要防止,有没有办法?出问题的  
话,会出  
在什麽地方?」  
「月者,主阴柔,也主女事,如果要出问题的话,可能会应在女人的身上。  
因此,  
要改善的话,要从人主的德行下很深的工夫。」  
这样的说法,是提不起周宣王舆致的,他沉吟了一会,突然间像是想到了什  
麽,兴  
奋地问道∶  
「还有,还有那句「厌弧箕菔」,厌弧,是山桑木做的弓,箕菔,是箕草做  
的箭袋,」  
他的眼睛发出光芒∶「所以,如果我把国内所有卖山桑弓,箕草袋的全部赶走,  
 
将这些  
弓箭焚毁,是不是就不会应验了?」  
太史官愕然,但是看见宣王兴匆匆的样子,却也不好打断他的兴致。  
「这┅┅」他有点勉强地点头∶「或许有所益处也未必可知吧┅┅」  
「不是未可知,而是一定有用,传我号令!」宣王朗声大笑,发出命令「三  
日内国内禁卖山桑弓及箕草袋,如有违者,必当重罚!」 
  
第八章 将七王的神牌捆在身上  
 
 
宣王解决了这个童谣事件之後,便心情轻松地走回後宫,在後宫,姜皇后已  
经等候  
他长久,宣王向她约略叙述了那「厌弧箕菔」的童谣事件,姜后也认为宣王的作  
 
法 当  
合理,应该对整个王朝的基业有正面的帮助。  
两人交谈一阵之後,话题转至後宫的「蛟妾」,宣王听了姜后的叙述也是啧  
啧称奇,  
他是个喜好新奇事物,也爱热闹之人,说着说着,便叫侍从人员将蛟妾鱼丽氏传  
 
来。  
那蛟妾鱼丽氏虚渡了四十年的光阴,此刻虽然不复从前的妖怪外型,却也已  
经是个  
老态毕露的女人,宣王传她过来,细细地问了她这四十年来悲惨且不平凡的际  
遇,听了  
之後也是嗟叹不已。  
因此,宣王便在後宫宣布,让这位饱尝艰苦的老宫人在後宫颐养天年,除去  
杂役责  
任,由王朝奉养到老死为止。  
而那名丢入河中的女婴,宣王也很有兴趣,还特地派人前去河中探查,但是  
那清水  
河绵延流长,直通城外,尽管打捞良久,却也只能无功而返。  
当夜,周宣王便夜宿斋宫,准备择日祭拜先王,为国家避此大难而祈福。  
夜来的清风相当的凉爽,周宣王因为年纪已老,在夜里有些睡不着觉,便在  
夜空下  
慢慢踱出斋宫,仰望着天上的星辰。  
宫的地势颇高,站在宫门的前方遥望星辰,是一件很令人榆 的事情,而  
在那片  
浩瀚星辰的下方,隐隐约约透出王畿四周人家的灯光,那便是西周王朝治理下的  
 
大好江  
山。  
宣王姬静独自一个人,玷在这样的高处远眺万里江山,心中不禁百感交集。  
 
 
当年,他的父亲厉王无道,弄得百 人人自危,民不聊生,最後还被贵族们  
赶下宝  
座。  
宣王记得,当时的情况说多危急,就有多危急,父王被人驱逐,但是贵族们  
却仍不  
甘休,连当时是太子的宣王,也一定要置之死地才肯罢休。  
当时,在逃避刺客追杀时,有个妃子的脚步慢了些,抱着婴儿落在後头,便  
被前来  
的刺客一刀杀死。  
那妃子临死前的绝望惨号,过了这麽多年,还是深深地烙印在宣王的脑海之  
中。  
後来,所幸两位王叔召公和周公共同辅政,才将整个覆灭的王朝支持了下  
来。  
而宣王自己,最後也成功地再次登上王位,将先祖们千辛万苦打下的基业守  
住。  
想到这儿,年老的周王不自禁再次热血沸腾,在夜阑人静中高举双手,彷佛  
又回到  
多年前复国时的慷慨激昂。  
他忘形圳在夜空中天马行空地想了一会,却突然被一幅景象圾引住,彷佛有  
什麽事  
情极不对头。  
此刻,吸引住周宣王目光外,是离斋宫不远处的太庙。  
太庙,是历代周王牌位的置放处,也是整个周朝最神圣的所在。  
因此,就连宣王自己想要进去,也要焚香祝祷三日,净身斋戒後才能走进太  
庙。  
平时,除了几个打扫的寺人定期进去打扫之外,太庙里是绝对不会有人的。  
但是,此刻从袒宫看过去,太庙里的长明灯光却彷佛有些摇曳,隐隐有着人  
影晃  
动。  
「这┅┅是绝无可能的事啊!」周宣王在心中这样告诉自己,即使是有十个  
头可以  
砍,也不会有人有胆子私下进去太庙。  
可是┅┅那晃动的光影又是怎麽一回事昵?  
 
 
年老的周王正纳闷间,却叉看见了另一幅令人难以置信的景象。  
在太庙前的广场,此刻不知道从什麽地方出现了一条轻飘飘的白色人影,恍  
恍惚惚  
地走过广场,飘上石阶,眼睛一花,便在太庙大门前失去了踪影。  
周宣王本是个个性强毅的王者,这时侯看见了那道白色人影,他并不觉得那  
是什麽  
鬼魅,他没有任何惧怕之感,相反地却从胸膛泛起一股怒意。  
他°唰°的一声,抽出随身的配剑,便往太庙走去。  
 
不菅它是人是鬼,总之在周王的面前,绝对没有谁能够对太庙的祖宗无礼!  
 
 
在夜色里,周宣王手上持着长剑,大踏步地走下斋宫,向太庙的方向走去。  
一走近太庙,那灯光摇曳的情景看得更加清楚,而太庙的大门果然已经开  
启,露出  
一条常人可以侧身而过的细缝。  
宣王看见这样的情景,更是怒不可遏,怒气勃勃之际,他已忘却了危险,准  
备自己  
亲手将这样胆敢不敬的狗贼擒抓到手!  
一念及此,宣王更无犹疑,持着剑的手在太庙大门一揿,便将太庙厚重的大  
门推  
开。  
正对着大门,便是历代周王的牌位,而在陈列牌位的巨大神桌上,这时果然  
安安稳  
稳地站着两个人!  
在周朝的太庙神桌上站着!  
看见这样的情景,年老的宣王更是怒气冲天,王者威严一下子涌现了出来。  
他的声  
音极大极响,暴喝一声,震得烛光彷佛都要摇晃起来。  
「大胆贼子!你们不怕我灭你九族吗?」  
那两人乍见周王进来也是一愕,睁大了眼睛,有的只是好奇,却没有一丝害  
怕,全  
然没有一般子民的战栗惶恐神情。  
最气人的是,两人只是上下打量了宣王一眼,居然便不再理会他,迳自又交  
 
谈了起  
来。  
宣王在盛怒之下,质问的话语脱口而出,话说出口之後,才想到要打量打量  
 
这两个  
大胆贼子的长相。  
只见这两个「贼子」一男一女,装束却和一般的周朝人民大不相同,女子一  
 
身白衣,  
质料却轻飘飘的,有些像丝袍,可是又要比丝袍来得轻。  
而那男子的形貌更是古怪,身上的衣物都是兽皮,有班花的豹皮,也有条纹  
 
的虎  
皮,最奇怪的是这人的身後是有翅膀的,一双肉翅极不搭调地披在背後,身材也  
 
相当高  
大。  
看见两人对他不理不睬,周王更是大怒。  
「大胆贼子,你们到底是何人,胆敢到我太庙来撤野?」  
看见他怒气勃发的模样,那女子轻轻一笑,笑容中却有促狭的味道。  
那白衣女子的容色极美,身量也相当的高,眉目间却有几分英气,只见她嫣  
 
然一  
笑,手肘往那生着翅膀的男子一碰,佯装出担心的表情。  
「你看看,人家周王生气了啦!人家不是问你名字吗?还不老老实实说了出  
 
来?」  
那男子潇洒地一笑,仍然高高地站在神桌之上,英气慑人,以绝对的英伟气  
 
势俯看  
着周宣王。  
「我是个无名小卒,周王怎会知道我呢?」那男子笑道∶「好教您得知,我  
 
姓狄,我  
的名字叫做狄孟魂!」  
 
 
这个长着翅膀的男人,果然便是来自二十四世纪,锡洛央市的前特战队员∶  
 
狄孟  
魂。  
当年,狄孟魂在一场时空巨变中曾经穿越时光,回到公元前六千年的神话时  
空,也  
在那场巨变中得到永恒的生命。  
但是,狄孟魂得到的永恒生命是不完美的永恒,在他的生命历程中,也一样  
要经历  
无数次的死亡,化为尘土,而後才会在麈土中再次重生。  
也因为如此,在早年的岁月中,狄孟魂的永生对他来说,是场痛苦的宿命。  
因为虽然他有着不朽的生命,但是在他的生命中,却始终少了一个人。  
这个人,便是此刻在他身边的白衣女子∶姚笙。  
狄孟魂和姚笙的情椽,可以说是充满了艰险和阻碍,时间横跨六千年,空间  
则涵盖  
了整个古代中国。  
当年,他们两人都是来自公元二十四世纪,却在一场恐怖份子造成的意外  
中,双双  
回到了久远前的古代。  
在多次的共同冒险经历中,他们也从原先的对立,演变成了互相倾慕的情  
愫。  
但是,这份情愫却在神话时空中的一个南方小岛画上句点,因为他们双双在  
那儿  
「中剑身亡」,结束了第一次的生命。  
然而,在神话时空中,姚笙也因为体质变异的绿故,得到了不灭的永生,但  
是她和  
狄孟魂的永生形式相同,在人间也和一般人一样,会受伤,会生病,也会「死  
亡」。  
唯一不同的是,狄孟魂和姚笙的生命形态中,「死亡」并不是个终点,因为  
在某  
种不得而知的原因之下,当他们化为尘土後一阵时日,仍然可以从死亡的幽谷中  
 
再一次  
重生,回到这个纷乱扰攘的人间。  
在最早的几次重生,狄孟魂和姚笙曾经在不同的时期复活,两人生命和死亡  
的时  
间相互错开,因此,在神话时空後的数千年岁月间,姚笙死,狄孟魂生,姚  
笙又死,在如此的交错之间,两人虽然生活在同一个时空之下,望着同一个明  
月,坐看  
同样的云生风起,却从来没有机会相聚。  
後来,到了商末周初的封神榜时期,狄孟魂收留过当世一位奇人桑羊无欢,  
并且将  
他的知识倾囊相授,後来,姚笙和这位奇人也有过一段渊源,但是阴错阳差之  
下,狄、  
姚二人仍然没有在这段传奇中相遇。  
在封神榜一役之中,狄孟魂阻止了上古恶神「南斗」的重生阴谋, 和桑羊  
无欢同  
时陷身在昆仑山的乱石堆中,狄孟魂因为自己有再一次重生的希望,便慨然牺牲  
 
了自己  
的力场能源,让桑羊无欢再次重回人间。  
但是,也因为有了这样的善心,狄孟魂改变了自己重生的逅期,在周朝共王  
年间,  
他终於在昆仑山巅,依照桑羊无欢的指示,找到了姚笙的「埋骨」之处。  
在亘古黑暗沉睡之中,姚笙的跟前终於出现了一道明亮的曙光。  
不死重生的体质,让她再一次能够闻到花香,听见鸟鸣。  
更重要的是,自从她在昆仑山顶受了化血神刀之伤,提前「谢世」之後,再  
一次睁  
开眼睛面对这个世界时,第一个映入眼帘的,竟然便是她千年来朝思暮想,无一  
 
日以忘  
之的狄孟魂!  
两人上一次这样面对面相聚,已经是两千多年前的往事。  
周共王年间,狄孟魂和姚笙只相处了近十年的时间,便再一次陷入长眠,这  
一次两  
人从自己多年累积的异能中找出控制重生遇期的方法,因此,便几乎在同一个时  
 
期再次  
重生。  
这一次重生的时代,便是宣王初年时的事了。  
 
 
此刻,在周朝的太庙之中,狄孟魂笑着向周宣王叙说了自己的名字, 正  
如他所说  
的,年老的周王并没有听过他的名号。  
一旁的姚笙看着他英伟的侧脸,心中不禁一动,柔柔地伸出手来和狄孟魂握  
着,眼  
中尽是柔情。  
那老周王却无论如何,无法领会两人此时的柔情蜜意,他脸上一沉,又大声  
吼道∶  
「我不管你俩是什麽样的妖魔鬼怪,也不管你们是何方神圣,」他的声音仍  
然有着绝  
对的威严和怒意∶「只要有我在太庙,便不容许你们这种肮脏的鬼怪作崇!」  
原来,老周王虽然在盛怒之下,头脑却仍然清楚,他知道以太庙外围守卫之  
森严,  
常人是无法闯进来的,加上两人在这儿的态度又如此从容,因此在内心深处,宣  
 
王早已  
认定他们是鬼狐一类的东西。  
姚笙闻言,她脸上的笑容开始消失,也用严厉的眼神看着周宣王。  
「你骂得很痛快,是吗?我们两人不是妖魔鬼怪,也不是来这儿捉弄你的,  
我们只  
是到你的王宫找些资料,大没干扰到你什麽,倒是你自己的国家要好自珍重,否  
 
则国毁  
人亡之祸,近在眼前!」  
「住口!」周宣王怒道∶「如果你们不是妖魔鬼怪,又怎会播弄我宫中的蛟  
妾,将她  
施以妖法?」  
姚笙又气又好笑地望向狄孟魂,一时之间倒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盛气凌人  
的老周  
王。  
狄孟魂宽容地摇摇头,说道∶  
「不用再和他解释了,这样解释下去,也说不清的,」他笑了笑∶「反正我  
们在宫中  
想知道的事也知道得差不多了,不要再和他多生枝节。」  
说着说着,他一跃而起,轻飘飘地落地,便昂然地朝太庙外走去。  
老周王看着他头也不回地要走,心中一股无名火起,挥剑便向他身後砍去。  
这一剑刚挥过头顶,大步离丢的狄孟魂恍若末觉,眼见就要砍中他的背後,  
听见  
身後的姚笙大叫∶  
「喂!周王,你看看这是什麽?」  
周宣王一楞,回过头来,看见姚笙的举动,忍不住气得七窍生烟。  
原来,此刻姚笙已经将七名先王的牌位全都捆起来,捆成一束,背在身上。  
要知道周朝人最重礼法,後世中国的宗主、祭祀、礼仪等制度大多源自周  
朝,跟前  
姚笙的做法是对周王祖先的最大不敬,就算是发生在寻常人家的家中,也可能会  
 
造成以  
性命相搏,柏互仇杀的严重後果。  
更何况这是在周朝最神圣的太庙,捆在她身上的,又是历代以来的七位周  
王。  
周宣王大怒之下,高声大喊。  
「众家卫士!众家卫士!」他高声叫道∶「将这万恶的女子拿下?」  
只是,不晓得为什麽,平时只要他一声令下就蜂拥而出的卫士,此刻竟然一  
个人影  
也不见,彷佛已经全被吸入窗外的阴暗里面。  
周宣王叫了几声,却没有卫士相应,眼见得姚笙不慌不忙地向着太庙门口走  
出,想  
要追上去将她一刀砍成两段,却不如道为什麽,整个人竟如泥塑木雕一般,再也  
 
动弹不  
得!  
彷佛是一场最清晰的噩梦,老周王徒呼荷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姚笙神定气  
闲地背  
着七王的宗主神位走出太庙大门,和狄孟魂并肩,向东方扬长而去。  
然後,一阵急怒攻心,老周王 静便整个人晕了过去。  
 
 
长久良久,周宣王才在一阵清除的脸部触感中悠悠醒转。  
醒来之後,却发现自己已经身在斋宫的床上。  
老周王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大呼小叫地将所有侍妾、卫士、寺人全部叫  
来,一群  
人浩浩荡荡奔往太庙,打开太庙大门,却发现七王的神主仍然好端端地排着,吩  
 
咐人上  
去察看,才完全不见移动过的痕迹。  
难道,昨夜的那一切全都只是一场怪梦而已?  
那一男一女再次出现在宫中,是否还有什麽样的涵义?  
 
 
大清早,一大群人就这样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地,恭敬地等待老周王从他的  
沉思中  
回来,每个人心中耶满腹疑团,可是看着老王一脸阴晴不定的神情,却是谁也不  
 
敢开口  
发问。  
因为每个人的脑袋只有一个,在这样一个美丽的早晨,如果惹怒了老王,掉  
了自己  
的脑袋,肯定绝不会是什麽赏心悦目的好事。  

第九章 賣桑木弓的男人,賣箕草箭袋的女子  
 
 
啾啾鳥鳴,迥盪在空山之中,芬芳的草香,瀰漫在青色碧綠的山上。  
晌午時分,在鎬京附近的山上,有個男人正在努力地工作。  
男人的額頭滴著汗,神情專注,握著手上的削刀,正在完成最後一件成品。  
幾天前,男人在附近山上找到幾株木質極好的山桑木,男人知道山桑木的木  
質堅  
韌,是做弓的好材料,用這批山桑木做出來的弓,一定可以在鎬京城賣個好價  
錢。  
男人的妻子也有一雙巧手,她想想丈夫既然要到鎬京城丟賣弓,自己便採了  
些附近  
的箕草,編了幾十個箕草箭袋,可以配著山桑木弓來賣。  
男人和妻子都是純真善良的山民,心中毫無城府,鎬京那樣的繁華都城,對  
他們來  
說是個陌生而迷人的所在。  
因此,做好這批山桑木弓,如果賣光的話,男人決定和妻子去鎬京裡的好餐  
館吃上  
一頓。  
近午時分,山桑木弓都削好了,男人便和妻子揹著十來把長弓,捧著箭袋下  
山,往  
鎬京城走去。  
走在山路上,突然之間,卻看見對面山上有個小孩對著他們大聲叫喊。  
最先看見那奇怪小孩的,是男人的妻子,男人的名字叫做姒大,妻子反正也  
是山野  
裡的租人,言談間便常常直呼他的名字。  
「姒人姒大,你看見那孩子沒?」女人這樣疑惑說道:「他是不是在和我們  
說話?」  
姒大掯著一身沉重的山桑木弓,走在山路上本就已經十分吃力,此刻聽見妻  
子在後  
面叫喚,連頭也不想回,只是兀自氣喘吁吁,沒好氣地隨囗說道:  
「是什麼野孩子啊?」他不耐煩地說道:「妳又去理他做什麼?」  
 
 
那孩子卻仍然對著他們大叫大嚷,只是山路隔著遠了些,聲音聽不真切。  
「他好像……好像是說……」姒大的妻子傾聽了一會,這樣喃喃地說道:  
「說什  
麼……賣那東西會有事……什麼的。」  
姒大聽了這樣的話,更是不耐,他的臉因為負重滿臉通紅,正盤算要快快越  
過這個  
山丘,到前面的平地處歇歇。  
「小鬼頭兒搗蛋,妳還和他認真什麼?」他喘著氣說道:「快走伕走,要等  
天黑了,  
這弓和箭袋就沒人買啦!」  
隔著遠遠的山路,小童羊舌野這時焦急地對著他們大叫,卻看見那男人負著  
十來支  
長弓,頭也不回地和女人繼續趕路,根本不理會他。  
但是,這兩個純樸的山民卻不曉得,此刻的鎬京城裡已經發下重令,不准任  
何人販  
賣弓箭草袋。  
因此,如果他們去了鎬京,說不定就要出事了……  
小童羊舌野雖然年幼,心地卻很善良,也有幾分正義感,他因為在宣王王宮  
內有了  
不快的經驗,決定離開鎬京,本來想要往山林的反方向走去,但是他思索了一  
會,還是  
決定要前去通知那兩名不知情的山民。  
於是邁開小小的腳步,憑著記憶往那兩夫妻的方向走去。  
但是,這座小山上的山路卻是很難認的,小童對路程並不熟,只憑著方向感  
追上  
去,卻在不知不覺間,已經和他們越離越遠。  
那姒大一心想著要把這批山桑木弓賣個好價錢,腳下便輕快了許多,不多  
久,便已  
經走到了雄偉的鎬京城。  
走過高聳的城門,就是熱鬧的市集,姒大和妻子楞楞地走在人群之中,卻沒  
有發現  
身邊的人正在竊竊私語。  
而且,在街道的人群,已經有人開始避開他們行走,在人潮中形成一個奇妙  
的空  
洞。  
但是天真純樸的姒大夫妻卻一點也沒有發覺,他們走了一會,便從背上取下  
一張長  
弓,兩夫妻便拉開喉嚨,大聲叫道:  
「賣山桑木弓哪!」  
「買箕草箭袋喲!」  
這時候,在鎬京城中來往巡邏的是周朝的下大夫左儒。自從周王發出禁賣弓  
箭與箭  
袋嚴令後,他領著城中的衛士在街道上日日巡查,沒有幾天,鎬京城裡便已經見  
 
不到賣  
弓箭的小販。  
這一日,左儒仍然不敢怠慢,同樣在城中巡查,走到城門囗的市集處,郤猛  
然聽見  
有人在叫賣山桑木弓、箕草箭袋的聲音。  
 
 
那賣山桑木弓的姒大叫了幾聲,覺得自己的聲音不夠響亮,正長吸一囗氣,  
準備再  
高聲叫喊時,卻看見人群一陣騷動,跟著便出現一群如狼似虎的衛士。  
只見那些衛士的前頭有名官員,高聲叫道:  
「拿下那賣弓箭的小販!」  
一時之間,人群開始混亂起來。姒大的妻子距離那些衛士比較近,一個發楞  
便被幾  
個衛士抓了起來,那姒大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山民,看見這樣的陣仗早嚇破了膽,  
 
砰砰磅  
磅丟下背上的桑木弓,一轉身便趁亂鑽入人群,就此逃跑。  
而在他的身後,他的妻子仍然一時反應不過來,幾名衛士將她緊緊抓住,但  
是她的  
手上卻仍然抱著箕草箭袋。  
下大夫左儒本是個正直之人,對於這次禁賣木弓箭袋之事本就覺得不妥,這  
 
次抓住  
了姒大的妻子,妻子為女子,也算是應了太史官的預測,他心中極不顥再逮捕這  
 
些善良  
的山民,便也就不再追捕姒大,逕自將姒大的妻子押入皇宮。  
 
 
姒大驚恐萬分地在人群中左閃右躲,穿過小巷,越過人家的庭園,到了城門  
囗,便  
頭也不回地逃出城去。這一路他絲毫不敢停頓,一直跑到山腳處才敢停下來喘  
氣。  
在山腳的樹林附近躲了半天,後來遇見幾個剛從鎬京城裡面出來的客商,這  
才知道京  
城中有不准賣弓箭等物的嚴令,也聽說了那違禁販賣的山民女人已經在城東被處  
 
決了,  
而一併沒收的山桑木弓和箕草箭袋也當場焚毀。  
姒大沒來由地遭了這場橫禍,忍不住放聲大哭,一邊哭,一邊就往自己山上  
的家走  
去。  
但是因為心神不定,又時時想起妻子橫死的情狀,原先走熟了的山路卻走岔  
了,在  
山林間越走越遠,後來,卻走到了一處河邊。  
這條河,雖然離姒大的家頗遠,但是姒大也來過幾次,知道是鎬京城中的清  
水河支  
流,河水清澈,在河面中央偶爾會出現幾個長滿蘆草的沙洲。  
走到河邊,姒大擦了擦滿臉的鼻涕眼淚,卻看見河邊站了個個頭小小的孩  
子。  
雖然遭逢巨變,但是姒大的本性相當的良善,此刻他看見那孩子站在河邊,  
似乎還  
想要躍進河中玩耍,似大睜了睜眼,便大聲叫道:「小孩!不要太靠近水!」  
他大聲地說道:「你會溺水的!」  
那小孩轉過頭來,卻對他招了招手。  
姒大不明就理,卻也翻身爬起,走到小孩的身邊。  
其實,這小孩在不久前他是遇見過的,只是當時他揹著沉重的桑木弓,沒空  
回頭看  
他。  
當然,這個小童便是姒大夫妻下山時,曾經對他們示謷的羊舌野。  
只見羊舌野指著河面上的沙洲,喃喃地說道:  
「那兒有個嬰孩。」  
姒大疑惑地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卻看見那座沙洲上有著極為奇異的景  
象。  
在沙洲上,此時棲息了滿滿的鳥兒,那些鳥兒也不如道是什麼地方來的奇  
禽,黃喙  
白羽,長相非常威武,此刻牠們聚在一起,嘴喙一致朝外,尾巴向裡,排成了個  
 
放射形  
狀。  
而且,這些鳥兒並不像一般鳥兒一般嘈雜,每一隻都靜悄悄地,神情莊嚴肅  
穆。  
姒大仔細一聽,果然有微弱的嬰兒哭聲:  
「我個子太小,走不過去,」羊舌野看著姒大,懇求地說道:「請你過去,  
把那個嬰  
兒救回來好不好?」  
那姒大是個心腸極好之人,他望了望沙洲,又掂了掂水深,便撩起褲腳,涉  
水過  
去。  
那些白色大鳥見他過來,「撲撲撲」地一飛而散,只留下沙洲上一個精美的  
藤籃。  
打開藤籃,裡面果然有一個玉雪可愛的女嬰孩。  
看著女嬰嬌美秀麗的容顏,姒大忍不住長長地嘆了一囗氣。  
此刻在沉靜的河水旁,三個孤零零的人因為緣份的巧妙安排,終於湊在了一  
起。  
想起妻子的槮死,又想起自己可能也在官家的追捕名單之內。突然之間,姒  
大的胸  
囗突地湧起一股熱血,他抱著女嬰,轉頭對羊舌野說道:  
「孩子,你有家嗎?」  
羊舌野搖搖頭。  
「那正巧!」姒大失神地呵呵笑道:「我也沒有家了,這附近有一個褒城,  
我有親戚  
在那兒,我決定帶著這女娃兒到那兒討生活,你想一起去嗎?」  
羊舌野看了看他,點點頭。  
 
 
周期鎬京內的大河河流水流啊流的,流過城門,流過平野,也流進山間。  
厭弧箕菔,幾亡周國。  
奔流不息的河面上,映照著姒大和羊舌野一大一小的身影。  
 
 
周期宣王處心積慮,便是要消去童謠的咒祖。  
但是他當然萬萬不會想到,此刻抱在姒大懷中的這個女孩,便是要將西周王  
朝  
偌大基業拖垮的禍首。 
第十章含冤而死的杜伯、左儒  
 
 
此後数年,西周王朝相安无事,四方诸族也平静无波。  
而那可怖的蛟妾事件,一男一女鬼魂事件,还有那山桑木弓、箕草箭袋的咒  
 
诅,彷  
佛也已经随着时光流逝而转淡,渐渐沉寂。  
 
 
时值周朝宣王四十三年。  
这几年来,周宣王并没有因为年齿衰老而变得虚弱或失神,相反的,他的精  
 
神仍然  
十分健壮,管理国事起来,精力依旧十足。  
但是,也许问题就出生他的精力也太多了些,不像一般的老人。  
虽然前几年那几件宫廷怪事都已经消声匿迹,蛟妾在回复人形後,已经不再  
变幻作  
祟,安详地在後宫安养天年。  
而那一男一女的鬼魂也不曾再出现,连宫中长廊的脚步声都早已消失。  
最令人挂心,也许还是那「厌弧箕菔,几亡周国」的童谣。  
还有,几年前在太庙做的那个奇梦,梦见那男女两个鬼魂将周王神主带走的  
事,也  
时时出现在宣王的脑海。  
虽然当日下大夫左儒已经找出卖山桑木弓的妇人,也已经将妇人处死弃 ,  
但是老  
周王的心中却仍然像是有着一块疙瘩,时时担心王朝还是会败亡在什麽东西的手  
 
上。  
这一日,周宣王将太史官伯阳父召来,又和他谈及几年前做过的那个奇梦。  
在梦中,周族七王的神主被白衣女子一把捆住,离开太庙,向东方而去。  
「这样的梦,你要如何解法?」周宣王问道∶「对我周族的气运,又有什麽  
涵义?」  
太史伯阳父是个谨慎少言之人,他听了宣王的疑问,思索良久,才缓缓说  
道∶  
「臣下不敢说。」  
「但说无妨!」宣王不耐烦地说道∶「就是要你直言,才叫你来来的啊!」  
「臣以为,我王梦中的白衣女子,应的还是女子误国的卦象,七位先王的神  
主被她  
捆走,表示我周期朝纵使出现巨变,宗主香烟依然不绝,但是却可能会搬到别  
处。」  
「哦?」听见他说祭祀的香烟不绝,周宣王不禁精神一振∶「那┅┅「厌弧  
箕菔,几  
亡周国」的童谣是不是已经化解了昵?」  
「依臣下之见,凶象仍在,对我朝的威胁仍在。」  
「我不是已经将那山民女子处决了吗?」周宣王皱眉道∶「难道还不够?」  
「厌弧箕菔,应的是别的事,依臣下之 ,处快一两个村妇,并不能化解凶  
象┅┅」  
 
 
和太史伯阳父的这番对谈,让周宣王更为不安,次日早期,他想起几年前曾  
经令  
大夫杜伯搜寻山桑木弓、箕草箭袋的误国女子,却许久没有消息,便在早期上扬  
 
了出  
来。  
「杜伯!」周宣王森然说道∶「我记得几年前曾经下令於你,要你找出厌弧  
箕落菔的妖  
女,为何许久不曾来报?」  
那大夫杜伯是个军人出身的官员,身量长大,个性耿直租豪,说起话来更是  
直来直  
往。  
「自从那卖桑木弓的山民妇女伏诛以後,臣以为童谣已经应验,妖孽已除,  
便不  
再前往扰民。」  
周宣王闻言大怒,大声说道∶  
「扰民?那你是指我的命令吵扰了老百姓了,是吗?你这样怠忽王命,分明  
是有违  
职守,我今天便是斩了你,也不算冤枉了你!」  
那杜伯本是军人出身,个性强悍正直,听见宣王这样说话,心中自命必死,  
於是忍  
不住大声说道∶  
「是不是扰民,天下人看得清清楚楚,圣人有言,杀一无罪者不祥。那童谣  
本是市  
井谣言,可叹我满朝文武莫名其妙,将它当成天仙妙语,我王更因此杀害那无辜  
 
的山民  
妇人。我不愿再行生事,就是不想再伤了无辜之人!」  
周宣王被他这一阵抢白,气得浑身发抖,百官中本有人要出面为杜伯说情,  
听见这  
番言语之後,人人吓得面如土色,当然再也没有人敢出来为他说情。  
果然,老周王回过气来的时候,便大声咆哮∶  
「杀了!杀了!将这大胆的贼子 我推出去杀了!」  
「铮铮铮铮」几声金铁摩擦声响,从大殿旁奔出来几名卫士,便要过来架住  
杜伯。  
那杜伯却是个十分硬气之人,看见卫士们要过来,他暴喝一声∶  
「不用你们!我自己会走!」  
看着卫士将杜伯押出大殿,周宣王屮自坐在王座上怒气勃勃,喘息不已。  
过不多久,卫士们便捧着杜伯的头颅回来,血淋淋地放在大殿之上。  
便在此时,有人步出众大臣行伍,朗声说道∶  
「杜伯虽然言语多有不逊,罪行却不至於死!」  
众大臣面面相觑,纷纷转过头去,看见那人正是杜伯的知交好友°°下大夫  
左儒。  
周宣王怒极而笑,森然地说道∶  
「左儒,你是杜伯的好友,今日你也要我斩你的头吗?」  
那左儒面不改色,走向前去,将杜伯的头颅抱在怀中,让杜伯的鲜血泄红了  
他一  
身。  
「杜伯之罪,不在於怠忽王命,」他的声音清朗,远远地在大殿传了出去∶  
「杜伯之  
罪,在於昭告天下人,让天下人以为我王是个只为私怨,轻易将国之栋梁置死的  
 
私心之  
人。」  
周宣王闻言,心念一动,却仍然怨声说道∶  
「左儒!你真的不怕死吗?我只要一声令下,你的人头一样要落地。你还要  
在这儿  
侈言妄论吗?」  
左儒捧着杜伯的头,微微一笑。  
「左儒也该一死以谢我王。当我王妄杀忠良之时,左儒与百官无一出来劝  
阻,让日  
後天下人咒诅我王,此是死罪之一;朋友死,左儒不可独生,此死罪之二;」他  
 
望着周  
宣王,脸上露出惨然的微笑,嘴角流出鲜血∶「当日我等错杀无辜良民,让山民  
 
妇女死  
於非命,此死罪之三┅┅」  
 
 
「咕咚二声,杜伯的头颅从左儒的怀中跌落,而左儒双眼圆睁,眼眶流出鲜  
血,右  
手垂下,一柄利刀居然已经深深插在心囗。  
百官之中有胆大的,立刻过去探他鼻息,却发现他已经没有了气息。  
这位烈性的下大夫,居然在朋友丧生後,立刻自刎而死,谢朋友於九泉之  
下!  
一片愕然之中,周宣王也楞楞地坐在王座之上,心中颇为後悔。  
只是,一切当然已经太迟。  
空旷的大殿中,这时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声音,殿外的天光从长廊处透入,在  
蒙蒙的  
白光中,左儒的尸身依然挺直站立,双眼圆睁,彷佛是仍然活着似地,充满了漫  
 
天的怨  
气。  
 
 
大夫杜伯和下大夫左儒之死,在镐京成了一个引人谈论的话题,有人说他两  
人自取  
其死,也有人暗地里觉得杜伯之死未免太冤。  
周宣王在内心深处,其实是对两人之死有着後悔的,但是碍於王命不可违的  
前提,  
这种想法却只能放在心里。宣王的年纪已老,这椿心事放在心中一久,人便有些  
 
恍惚怔  
仲起来,对於国事也就没能那麽集中精神治理了。  
而老周王这时候身体也开始有些微恙,说起话来颠颠倒倒,对於大事小事也  
多有遗  
忘,左右心腹之人看在眼里,只能暗暗摇头。  
 
 
是年秋天,周宣王自己觉得身体状况好了一些,又逢秋高气爽的围猎时节,  
山林间  
的百兽正值秋收冬藏的肥美壮盛之际,於是便定下计划,到镐京城外游猎。  
一国之君的秋猎,那可是一项极大的工程,宣王的命令既出,相关的官员当  
然便忙  
得焦头烂额,不敢有丝毫怠慢。  
这一日,主管秋猎的一队礼官在镐京城郊的猎场做最後的勘察,却冷不防听  
见後队  
之人大声惊呼,主事的礼官一回头,却看见一只斑纹极为奇特的异兽。  
那异兽似虎非虎,类豹非豹,纵跃在猎场之间,动作十分灵活,也十分的凶  
猛。这  
一批前来勘场的礼宫之中,当然不乏捕猎高手,几阵吆喝之下,仗着人马众多,  
 
形成了  
一个合围之势,打算把那异兽围在当中。  
可是,那异兽的动作却灵活异常,虽然被合围在其中,却一点也不惊慌,礼  
宫中有  
人放箭射它,却一一被它避开,其中有几箭还被它以囗接住,咬成两段吐在地  
下。  
主事的礼官名叫公叔豹,看见这异兽已被围在中心,他不禁也有些 痒,取  
出弓  
箭,喝令围捕的礼宫们让开,双腿一夹,便往异兽处直冲而去。  
那异兽彷佛极有灵性,此刻公叔豹来势虽然猛恶,但是因为他这一冲,整个  
台围之  
势便出现了一个缺囗,只见它头一沉,怒吼一声,居然便往公叔豹的正面直冲而  
 
来。  
而且,它的动作随着脚步越纵越高,目标竟然是公叔豹的咽喉!  
这一冲的来势好快,公叔豹一时之间也慌了手脚,°飕°的一声羽箭射出,  
却被异  
兽侧头躲过,但是攻往他咽喉的势子却没有因而受阻┅┅  
一旁的礼官这时已经纷纷惊呼出声,眼见得立刻就是喉破肠出的开膛之  
祸┅┅  
就连公叔豹自己也已经闭目待死,心中却十分懊悔轻忽这异兽的凶猛快捷。  
便在那电光火石的一刹那,°嗤°的一声,那异兽突然惨声大叫,向公叔豹  
攻击的  
势子一阻,像是被什麽巨物击中似地,硬生生便从空中趺落在地。  
异兽落地之後,在地上翻了几滚,身上彷佛受了极大的创伤,它自然不敢恋  
战,便  
夹着尾巴,一跛一拐地逃入林中。  
而公叔豹在千钧一发之际死里逃生,楞楞地坐在马上,手持弓箭,想起方才  
的惊  
险,身子却不听话地抖了起来。  
 
 
众礼官和猎手也楞住了,一致地缓缓转头,眼光却投注在同一个地方。  
刚才,每个人都听见了那惊人的破空之声。  
每个人都是捕猎的能手,也知道将那异兽在千钧一发之际击倒的,应该是弹  
弓一类  
的武器。  
众人一致地看着发弹之人所在的方位,却看见了一名个头不高的少年。  
少年所在的地点篱公叔豹大约有三十步之遥,在这样的距难发出的弹子,能  
够出现  
那样惊人的破空之声,显见那少年的膂力必然十分 人。  
主事礼官公叔豹此时惊魂甫定,一回头也看见了少年,他暗自点了点头,便  
策马过  
去。  
「少年!」他大声叫道,脸上露出钦服的表情;「好身手,你叫什麽名  
字?」  
那少年一身的猎户装束,脸上犹有稚气,也不见他的身子特别壮硕,但是拉  
起弓来  
却是神力 人。  
「我的名字叫做羊舌野,」少年气定神闲地说道∶「长官。」  
公叔豹微笑。  
「你刚刚可是救了我一命啊!你常在这一带打猎吗?你是何方人士?」  
「我现下住在褒城,平常以捕猎为生,今天因为贪猎几只野鹿,走得远了  
些,才会  
来到这儿。」  
公叔豹赞许地上下打量他一会,这才点点头。  
「你是个好人才啊!日後想要投效朝廷的话,记得来找我公叔豹,」他朗声  
笑道∶  
「不过这几日可不行,我壬要在这儿举行秋猎,因此你这几日不要在这一带逗  
留,以免  
给自己惹上麻烦,知道吗?」  
「知道了。」  
「啪」的一声,公叔豹在马背上拍了一记,转身便扬长而去。羊舌野只见眼  
前一花,  
有件物事迎面而来,伸手接住一看,却是公叔豹将银柄马鞭掷了过来。  
「这是给你的谢礼,谢谢你救我一命,日後可以凭这信物来找我,」他的声  
音远远  
传来∶「记住,这几天不要这一带逗留。」  
众礼官这时大声呼喝,人声、马蹄声此起彼落,一众人马就这样扬长而去,  
不一会  
儿,就在山後消失了踪影。  
 
 
少年羊舌野这时已经十四岁了,当年他和姒大抱着女婴前往褒城,便在那儿  
定居了  
下来。後来,少年在褒城遇见了几名当年在镐京城外相识的猎户,也就跟着他们  
 
打猎为  
生,几年下来,却也成了身手不错的猎手,这一日就如他自己所说,追几只猎物  
 
追得远  
了些,这才闯进了周宣王的猎场。  
那褒城虽然离镐京有一段距离,但是来往的客商还是不时会谈起镐京城的  
事,少年  
听说了周宣王错杀杜伯、左儒的事,也知道这事和当年姒大的妻子遇害有些关  
系。  
「不过,这种王家贵族之事,还是不要招惹上的好吧?」羊舌野这样暗自想  
着。因  
此,虽然刚才公叔豹曾经出言相邀,但是羊舌野却对那雄伟的镐京城一点好感也  
 
没有。  
他仔细端详公叔豹送的马鞭,白银制的手柄雕工颇为精细,他举手虚晃一圈,马  
 
鞭就清  
脆地在空中°啪°地发出 耳的声响。  
反正也算是件有用的物事,少年便将马鞭环在腰间,回身 入草丛,专心打  
猎。  
说也奇怪,经过这样一折腾,羊舌野这人半天却再也不曾找到什麽大型的猎  
物,只  
零星见到几只野兔和山鸡。因为难得到这麽远的地方来打猎,一时之间他也不想  
 
那麽快  
回褒城,便在山林间漫无目的地逛着。  
走到一处山凹,转个弯,跟前却霍然开朗。  
只见前方一片清朗的天,顺着山势,在平坦处有条潺潺的河流,水波荡漾,  
河面沙  
洲上芦苇迎风摇曳生姿,令人看了之後不自禁有着安详之感。  
 
 
这幅如画般的景色,羊舌野是不会陌生的,因为当年他便是在此处发现了小  
女婴褒  
姒。  
搬到褒城去之後,姒大反正自己也没有读过什麽书,便就地取材,在褒城和  
自己的  
名字各取一字,便将小女婴命名为「褒姒」。  
几年过去了,小女婴长得很快,现在已经是个四五岁的女童了。  
想起褒姒红通通的可爱面容,羊舌野的心中不禁一阵温暖,突然间很想念  
她,很想  
赶快回到褒城,亲亲她那红得像苹果的脸颊。  
走到河边,看看自己也走出了一身汗,羊舌野便俯下身来洗了把脸。  
在哗啦啦的水声中,突然间,彷佛身边有什麽异状似地,他警觉了一下,便  
停止了  
洗脸的动作。  
在他的身後右方不远处,这时侯不知道什麽时侯来了两个人。  
一男一女两个形貌奇怪的人。  
那男人的长相颇为英伟,个头极高,眼神中流露出和善的光芒。  
那女子则是白衣飘飘,长相也相当的秀美。  
那男子看了看羊舌野,楞了一会,眼睛却陡地睁大,失声说道∶「看!姚  
笙!」  
他拍了拍那女子的肩膀,脸上露出骛奇的神情∶「看那个小兄弟,你看见了  
没?」  
那名叫「姚笙」的女子点点头,神情却没有他那般惊讶。  
「应该是「后稷」一类的元神吧?不过他年纪还小,也像是还没有开发出来  
似的。」  
 
 
羊舌野侧着头,诧异地看着两人,虽然两人交谈的内容听得还算清楚,却有  
些不懂  
这些话的含意。  
什麽是「元神」?  
这两个人难道看得见自己的祖神「后稷」?  
看见他疑惑的神情,那男人温和地笑笑,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小兄弟,你不用怕,我们不是坏人,」他的笑容亲切,看起来相当的爽  
朗∶°我的  
名字叫做狄盂魂,这是我的妻子姚笙。」  
听见他的名字,羊舌野不禁张大了囗,失声说道∶  
「你就是狄孟魂?」  
当年,在说故事爷爷仍然只是个十五六岁少年的时候,便曾经在箫神的山谷  
中遇见  
一个名叫狄孟魂的奇人。  
在说故事爷爷的叙述中,曾经不止一次提到狄孟魂的名字,他自己也说,在  
游历各  
地的时候,曾经试图找出和这个名字有关的传说,却始终没能找着。  
想不到,却是羊舌野自己在这样一个情景遇上了狄孟魂本人。  
 
 
狄孟魂仔细聆听羊舌野的叙述,脸上的表情庄重,等到他叙述到一个段落,  
这才  
长长地吁了囗气。  
「你那位说故事爷爷看到的事,的确是我做的,」狄孟魂说道∶「当时我和  
我的妻子  
得知有这样一个「箫神」的传说,发觉这箫神可能和我们知道的一个恶神有关,  
 
便到了  
那山谷去与他一决死战。」说着说着,脸上不禁流露出神往的表倩∶°当时啊!  
我  
们┅┅」  
说到这儿,突然住囗不谈,只是看着少年羊舌野的後力发呆。  
少年正凝神听着他叙说与箫神的那场大战,却看见狄孟魂像是失神一般,看  
着自己  
的身後发呆。  
良久,狄孟魂才深深吸了一囗气。  
「这些往事,我们且不要去谈他了,少年,」他的脸色转为庄重;「我有一  
件事要问  
你。」  
羊舌野点点头,表示答应回答他的问题。  
狄孟魂回头和姚笙交换了个眼色,姚笙微微一笑,示意他继续问下去。  
「你可知道,你的身上有与常人不同的特殊能力?」狄孟魂问道。  
 
羊舌野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知道。」  
「但是对於这种能力,你的解并不深,甚至平时也不常用,是不是?」  
「是。」  
 
 
事实上,羊舌野对自己独特的场物驾驭能力并没有什麽好感,甚至有些痛  
恶。他在  
幼年时代曾经亲眼目睹父亲因为这样的奇异能力惨遭烧死,从此之後,对自己这  
 
种奇能  
便产生了排斥的心理。  
狄孟魂听了他约略叙述了一下父亲当年的遭遇,脸上有着同情的怜悯神情。  
 
 
「你和你爹爹的能力,是上古时代一些奇事发生後衍生的後果,而你爹爹的  
遭遇,  
其实是因为村民无知酿成的悲剧,身上有这种能力或许是原因之一,但是却不表  
 
示拥有  
这种能力一定会造成伤害,相反的,如果运用得法,还能够帮助你成就大事。」  
 
「这种能力┅┅」羊舌野疑惑道∶「是怎麽样出现的?」  
狄孟魂看着他,吟沉一会後才有些歉意地摇摇头。  
「个中的缘故,其实相当的复杂,以你小小年纪,应该是不会懂得的,我也  
很难解  
释给你听,」他说道∶「不过,这种奇特的能力,我们将它通称为「元神」。」  
 
「元神?」羊舌野好奇地间道;「为什麽叫做「元神」?」  
「人体之中,其实存在有许多不同的奇才异能,只要有适当的钥匙,就可以  
将它搬  
出,为我们所用。」他微笑地说道∶「而这种「元神」,就是你身上诸多奇才异  
 
能的一  
种,有些人的元神弱,显现不出来,有些人元神强,像你一样,就可以做到讦多  
 
常人  
无法做成的事。」  
「就好像我父亲那样?」羊舌野失声道∶「难道他能让田地上的作物跳舞,  
也是「元  
神」做的事?」  
「没错。」狄孟魂肯定地点点头∶「只因你们父子无法看见自己的元神,所  
以才忽略  
了自己的大能力。」  
他说着说着,突然眼睛神光一闪∶「少年!」  
羊舌野一愕,连忙应道∶  
「是。」  
「据我所见,你的元神能力极强,如能善加利用,必然是相当强大的力量,  
而我看  
你心地良善,应该也不会拿这样的能力恃强凌弱┅┅」他的声音转为坚定∶「因  
 
此,我  
愿意对你指点一二,让你能发挥自己的元神能力,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那少年羊舌野的个性和说故事的老人一样,都是对未知事物极有兴趣之人,  
即使他  
年幼时曾经有过不好的记忆,却也禁不住对自己这样场物能力的好奇心。  
於是他点点头。  
「愿意,」少年慨然说道∶「请您教我。」  
但是,真正教他诱导出这种能力的,却是一旁的白衣女子姚笙。  
姚笙在过去的漫长岁月中,曾经对许多术法的施行有着极为深湛的解。她  
曾经在  
封神榜时代中,带着桑羊无欢施行「土木遁法」到地 探险,也曾经在数百年前  
的土行  
奇人惧留孙处学得众多的各类遁法。  
因此,对於这种能量的掌控方式,她的解要比狄孟魂深得多。  
但是,如今要指点羊舌野控制「元神」的方式,其实却比学会术法要简单上  
许多,  
因为学术法是要让一个初学者由无到有,一点一滴地累积,但是像羊舌野这样有  
 
资质的  
人,却只要稍加点拨,就可以有相当大的成就。  
果然,在她引导之下,羊舌野学会了凝神、会意、收放等控制方式之後,便  
已经可  
以看见自己的元神「后稷」。  
第一次,羊舌野在静寂的山色下看见身後那绿色的透明人形,忍不住吸了一  
囗长  
气。  
「你的元神「后稷」有着极强的控制场物能量,」最後,狄孟魂语重心长地  
对羊舌野  
说道∶「一每一个「元神」,都是一个浩瀚不可知的深邃世界,我们两人今天能  
 
为你做到  
的,只是这样,至於日後,你和你的「后稷」要有什麽样的修为,就只有靠你自  
 
己的揣  
摩和努力了┅┅°  
这段话的另一个含意便是,和他们二人道别的时候也已经要到了。  
和狄孟魂、姚笙的相处,只不过短短一个下午,虽然只有这样短短的一段时  
间,羊  
舌野却已经对他们产生一种如亲人如父母的感情。  
看着少年恍然若矢的神情,狄孟魂拍着他的肩膀,温和地笑笑。  
「日後有缘,我们一定会再见的,希望下次再见面的时候,你的能力已经大  
有进  
境。」  
然後,狄孟魂和姚笙就这样悄然离去。  
然而,也许是一番好意,也可能是不愿意将少年卷入惨烈的神人争战,狄孟  
魂并没  
有告诉少年一个相当重要的关键。  
当年在箫神山谷,说故事的老人曾经在那儿看见狄孟魂神威凛凛、横剑而上  
的雄伟  
英姿。  
而且,在他怒剑狂劈的旧力一击之前,他曾经高喊过一个人的名字。  
南斗!  
白衣天神南斗!  
但是狄孟魂却没有告诉羊舌野南斗的事情。  
也没有说明为什麽他怒攻「箫神」的时候,口中喊的却是「南斗」!  
 
 
就因为这一个小小环节的疏忽,不久之後,便几乎害得少年羊舌野送掉一条  
小命。  
 
 


第二集 第一章 周宣王来到山上打猎 
 
 
 蓊蓊郁郁的山林,雀跃好奇的心情。 
十四岁的少年羊舌野蹦蹦跳跳地走在沉静的深山之中,放眼望过去,整个世 
界却已 
是另外一个景象。 
不久前,他得到了狄孟魂和姚笙的指点,终於让自己的独特场物能力有了另 
一层次 
的进境。 
在以往,羊舌野对这种能力的印象是颇为模糊的,因为没有人指点,只知道 
这种能 
力可以让自己玩上一些场物活生生地成长、枯萎的游戏。 
就连他的父亲也对这种能力不甚了解,只知道藉由它,可以让作物长得更 
好,就连 
荒年也可以轻易在田里种出可观的收成。 
但是这种能力却为父亲带来噩运,连累他被无知的村民当成妖怪,最後还死 
於非 
命。 
当年,那位说故事爷爷曾经目睹过羊舌野父子身後的场物超能力「元神」后 
稷的身 
形模样,也曾经约略对羊舌野提过,但是这些年来,羊舌野自己却也没能亲眼看 
见那个 
「后稷」是怎样的长相。 
因为他和父亲虽然都拥有这样的奇特能力,但是两人却都看不见这个元神长 
的是什 
麽模样。 
只是偶尔羊舌野还是会玩一玩小时候让场物生长的游戏,来逗一逗小女孩褒 
姒,惹 
得她咯咯大笑,这也是他们两人之间百玩不厌的游戏。 
但是,经过狄孟魂和姚笙的指点之後,羊舌野 算第一次见到了「后稷」的 
模样。 
姚笙传授 羊舌野的,是数百年前封神时代的奇人「广成子」擅长的内观之 
术,如 
果是像羊舌野这般有特异能力之人,一经学会之後,便可以看见常人见不到的世 
界。 
羊舌野的场物奇能本就是与生俱来的神奇本能,虽然他不知道如何使用,但 
是能力 
却随着他的年纪增长而变强。 
当年说故事老人曾经目睹过的「后稷」,其实已经在这几年的岁月中成长了 
不少, 
羊舌野记得曾经听说故事爷爷描述过,说「后稷」是个身形高瘦的绿色透明人, 
但是此 
刻羊舌野催动了观心之术後,却在身後不远处的草丛处,第一次看见了「后 
稷」。 
这时候的后稷已经不再是个透明的绿色人形,从羊舌野的眼中看出去,这个 
°后稷° 
有着像是绿色盔甲般的外壳,质地像是表面有着光泽的树心,布满了复杂的纹 
路。 
严格来说,后稷应该是没有脸的,因为它的头部像是盘根纠结的老树头一 
般,包了 
个密密实实,只在眼睛的部位开了两个洞,隐隐见得到淡红色的光芒从中透现出 
来。 
在山林中走了几步,羊舌野仔细观察后稷的动作,发现它的动作和自己有一 
定的连 
贯性,基本上是跟着自己的动作而动的。 
比方说,羊舌野试探性地摸了摸自己的头,那「后稷」也会生硬地学学自己 
的动作。 
但是,说它完全模仿自己,也不尽然,因为有时后稷也会自行离开个几步, 
走过去 
探采几株场物,好像好奇的小孩子一般,站在花草树木前发呆。 
而经过它碰触的场物,就会像是魔法一般长出茂盛的花叶。 
不过,大部份的时间,后稷总是忠实地跟在羊舌野身後,亦步亦趋地跟在他 
後方两 
步左右的距离。 
这样的忠实跟随,看来是从羊舌野一出生便已经开始的。 
有几回,羊舌野也试探性地回过身来,想要摸摸后稷的身上有什麽古怪。 
原先,后稷还是始终和他保持两步的距离,羊舌野前进,它便後退,羊舌野 
往後 
走,它也跟了上来。 
但是羊舌野试了几次之後,便发现了窍门,原来他和后稷之间是可以沟通 
的,只要 
羊舌野在囗中低声说着∶「过来┅┅过来┅┅」,或是在心中动念要它过来,那 
一身青 
绿的后稷就会顺从地走过来。 
触摸后稷,是一种很有趣的经验,它的外表触感并不像木头,摸起来软软 
的,但是 
又不像生物的皮肤。 
而且,摸过后稷的部份,便会像是阳光下的蔓藤瓜苗似地,长出旺盛的小花 
小草。 
和°后稷°玩了一会之後,羊舌野转眼凝神细看四周的山林景物,看着看 
着,却不 
禁发起怔来。 
原来,在巨木、花草、石头之间,此时已经出现了前所末见的怪异情景。 
在一株马兜铃的後方,隐隐磊浮着烟雾般的东西,羊舌野好奇地走过去一 
看,却看 
见上面浮着几行字∶ 
 
 
「遇羊则荣,遇马而瘁。」 
 
 
他看着那两行字,人却有些恍惚起来,这一闪神,「观心之术」的集中力稍 
去,那 
烟雾也似的东西便淡淡地消失。 
他心中一个打突,连忙又凝起神来,这才又看见了烟雾中浮现的字。 
马兜铃是山林中常见的场物,一串串的花像是一个个的小铃当,羊舌野常在 
山林, 
知道它可以做为草药。 
只是为什麽这株马兜铃上,会出现这样的两行字呢? 
 
 
遇羊则荣,遇马而瘁。 
 
 
他站在马兜铃前发了一会儿楞,还是不得其解,便转头去看别的景物。 
羊舌野当然不会知道,这两句话,应的却是几百年後的一个故事,说的是日 
後齐魏 
两国相争的过程中,两国主帅孙膑与庞涓的恩怨情仇。 
这当然是後话不表。 
 
 
在羊舌野身前不远处的一株巨木之上,则飘浮着一个年老妇人的形像,老妇 
人的脸 
色惨白,舌头 红红地吐了出来,看见羊舌野凝神看着她,她脸上露出狰狞的表 
情,彷 
佛是要将他驱离此处。 
而在一颗巨石的顶端,羊舌野却看见一群像是初生的小儿般的人物在那儿忘 
情地嬉 
戏。 
看着看着,心里不禁想起幼时说故事爷爷说过的一些传说。 
 
 
「山川有灵,举凡天下万物都自有它们的灵性,」说故事爷爷苍老的笑声如 
今想起 
来还是非常清晰。 
「不要以为它们动不了,不会开口,就以为它们没有灵性,草有草仙、树有 
树灵, 
那可是不能随便开玩笑,随便不敬的┅┅」 
 
 
看来,这些便是爷爷所说的「灵性」吧?姚笙教给羊舌野的观心之术,彷佛 
就是一 
扇奇特的窗,从这样的窗口窥视出去, 是一个和平常的世界截然不同的诡丽天 
地。 
羊舌野毕竟只是个少年,也不知道这样的能力对自己有什麽样的影响,只知 
道这样 
看出去的世界好玩得很,像是得了一样新玩具的孩子,只要遇上了任何东西,便 
要拿来 
和这玩具配上一配,玩个痛快。 
少年就这样在山林中且玩且走,偶尔看看猎物的踪迹,遇见奇怪的树木、山 
川,便 
使出「观心之术」看看,偶尔也支使身後的元神「后稷」去抚弄抚弄一些草木, 
让它们 
长个痛快。 
这样玩了一会,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森林的尽头,尽头处有一道小山涧, 
羊舌野 
在山滴中洗了把脸,在水中看着自己的倒影,忍不住又使出了「观心之术」。 
在涧水的深处,此刻却隐隐看得见一条似龙似蛟的奇物,正在涧水的深处沉 
睡。 
然而,如果不用「观心之术」,却又看不见巨蛟的踪影。 
羊舌野好奇地端详了一会,还要涉水进去再看个清楚时,却冷不防听见不远 
处传来 
万马杂沓的震天吵闹声响。 
好奇好事如羊舌野者,当然不会平白放过这个大好机会,他顺着声音的来 
向,「哗 
啦哗啦」地走出水面,向着一旁的山道上狂奔而去,留下一地的水花。 
只是他却不知道,此刻躲在涧水深处的巨龙眼睛陡地睁开,露出狞恶的光 
芒。 
他当然也不知道,方才他其实已经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这巨龙和羊舌野的 
特异能 
力颇有渊源,它躲在山涧处,平时并不食人害人,但是遇上了羊舌野这类的奇异 
体质人 
士,便会张开巨囗,将他们拖入涧水深处,吞吃精光。 
 
 
巨大的人马吵闹声响来自东方,羊舌野三步并作两步地纵上一排小山壁,放 
眼看过 
去,却看见了一片宽阔的平野。 
在平野的正中央,浩浩荡荡列着一大队人马,沙尘满天地在平野上腾挪交 
错,在人 
马的间隙中,却是一地惊 乱窜的山林野兽。 
原来,这便是周朝宣王秋猎的队伍。 
几日之前,羊舌野曾经在山上遇见过秋猎的前导队伍,也曾经用弹弓解救过 
秋猎队 
伍中一个周朝礼官。 
羊舌野也是标准的少年心性,看见这样的一场热闹怎肯放过?於是他便饶有 
舆味地 
躲在一旁,聚精会神地看着这难得一见的皇家捕猎盛况。 
 

第二章 缥缈山林的红色幽灵 
这支游猎的队伍,果然便是周朝宣王的秋猎大军。 
当日宣王一时气愤杀死杜伯,又有左儒在大殿上当场自刎,对年老的宣王是 
个极大 
的震撼,老周王心中除了有几许後悔之外,还出现了恍惚的失神之疾,平时除了 
记忆力 
衰退之外,说起话来也常颠三倒四。 
到了秋日的时候,眼见天空一片清朗,镐京城内又时时传来域外农户烧乾草 
的草 
香,周宣王自己也觉得心神稍宽,精神健旺了不少,便起了游猎的念头。 
那周朝君王的游猎是一场可以媲美正式作战的大事,朝中的名将、大臣都要 
随行。 
秋日的清晨,周宣王驾着皇家的玉马车,以六匹骏马拉乘,便率领着众家人臣离 
开镐 
京,浩浩荡荡往东郊而来。 
周宣王眼见自己的部队甲杖森森,旌旗鲜明,在晴空中瓢摇示威,军容壮盛 
不已, 
老周王的心中也不禁欢喜。到了猎场,早有前行的礼宫将猎场打点完毕,老周王 
满意地 
环视四周,便下了宏亮的号令。 
「秋猎开始!」 
这样的号令一出,整个猎场使惊天动地地撼动了起来! 
此时的周朝仍然极为强盛,军容非常的雄壮浩大,只见三军将士每个人奋勇 
争先, 
只盼能有好表现,让周宣王一个高舆,发下的犒赏可就不同凡响了。 
在大猎场上,擅长弓马的将士们箭无虚发,在奔走的群兽间弩弓搭箭,发出 
刺耳的 
破空之声,而驾驭战车的高手们更是不甘示弱,灵活地在人群、马群、兽群中腾 
挪前进 
後退,也 车上的射手们更能发挥神射绝技。 
只是这一来便苦了猎场中的野兽。猎耆们呼哨声此起彼落,训练精良的皇家 
猎鹰、 
猎犬多方夹攻,在场中的狐兔小兽惊 地乱窜,而弓箭手们的声势更是浩大,弓 
弦声交 
相响起,却是兽群们的死亡之曲,在利牙、弓箭的肆虐之下,山林间的野兽血肉 
狼藉, 
毛羽纷飞。 
这一场围猎打得好不精彩,队伍在猎场中不住地逞威,一旁的周宣王也看得 
欢畅淋 
漓,笑得十分开心。 
在一旁窥看的少年羊舌野这时候也看得非常过瘾,他原也是个靠捕猎为生的 
人,但 
是却不曾见过这样浩大的场面,像是看一场极为精彩的大型好戏,欢畅的程度, 
是平时 
在褒城那些扭扭捏捏的街头野台戏所比不上的。 
他看到精彩处,往往忍不住握紧拳头,恨不得自己也能上场奔驰几下,这一 
兴奋, 
便忘了自己是攀在小山壁上观看的,此时在猎场中,有个身材巨大的猎士捕得舆 
起,便 
脱下了衣甲,裸着上身和一头大山猪空手搏斗起来,羊舌野在一旁看得张目结 
舌,虽然 
距离极远,却也看得他血脉贲张,手舞足蹈起来。 
然後,他一个不小心,脚底下踏空,「砰」的一声便整个人趺下了山壁。 
还好那山壁不算太高,羊舌野一个不小心跌了下来,虽然吃了痛,却没有什 
麽大 
碍。 
只是,远方的人马喧闹声依旧, 不晓为什麽,有股很古怪的气息从身後传 
来。 
那是一种近似第六感的鲜明直觉,像是有人从身後大声地唤你,但是那呼唤 
声却是 
静寂的。此刻,山林空灵,鸟声啾啾,只有周宣王的捕猎人马声响远远地模 传 
来。 
羊舌野有些发楞,又有些忐忑地转过头去,却看见从小路的彼端,远远地 
「飘」过 
来两道红色的人影。 
说他们是飘过来的,倒也不太真切,因为这二人是踩着极快极轻盈的步履, 
走在山 
路上如履平地,才会让人有着飘浮而行的错觉。 
几乎是直觉似地,羊舌野微一吸气,便运起了「观心之术」。 
只因他的直觉有异,也因为在这样的山林之中,树妖、山鬼的存在也令人不 
安,於 
是这才使出了新学来的能力。 
随着脚步逐渐接近,那两人的相貌看得更清楚了,只见两个红衣人一高一 
矮,脸色 
都相当的白净,容貌也相当的俊美。 
那高个子的形貌俊雅,脸上神倩却有些冷漠,彷佛世上已没有什麽事可以引 
起他的 
兴趣。 
而那矮个子的脸上,却是白净中透着红润,眯着眼睛,一脸漾着笑意,看起 
来和善 
得很。 
但是在这两人的身後,却同时飘着令羊舌野目瞪囗呆的形体。 
在高个子的背後,这时悬空磊着一个火红的人形,那人形在翻腾的火焰气息 
中,有 
着一张狰狞的脸容,那脸容像是个面具,并没有任何的神情,狰狞的神色,只是 
从五官 
中透现出来的。 
而矮个子背後的形体却不是飘在空中,而是栖息在他的肩 ,那形体也是红 
色,却 
和高个子的火红色调大不相同,是一种近乎血腥颜色的深红,如果说高个子背後 
形体的 
红是热的,这矮个子的红便是冷的。 
而这个形体也相当的奇怪,像是一只粗大的猛禽,形体极大,但是栖息在矮 
子的肩 
上却彷佛轻若无物。 
那两人走近了一些,也看见了羊舌野,那矮个子更是一脸和善的笑容。也到 
了这个 
时候,羊舌野才看见两人除了身上的衣服、背後的形体是红色之外,连手上的武 
器也是 
红的,高个子手上有把暗赭色的阔剑,矮个子手上则有一把红色的大弓。 
羊舌野怔怔地看着两人,眼角的馀光 瞥见了自己的元神「后稷」。 
此时后稷的神色却和以往的懒散缓慢不同,只见它静静地站在羊舌野的身 
边,浑身 
却散发出警戒的气息。 
羊舌野究竟年纪尚幼,也没有太多与人交往的历练,此刻虽然对后稷的态度 
有些奇 
怪,但是一时间也没联想到什麽。 
只听见那红衣矮个子走过来,嘻嘻地笑道∶ 
「小兄弟您好。」 
羊舌野也连忙回道∶ 
「大哥您也好。」 
那矮个子看了羊舌野一眼,发现他的眼神正盯着自己的肩头看,和善的脸上 
掠过一 
阵阴霾,又有几分暗喜的神情。 
他转过头和高个子对望一眼,高个子冷竣地打量了羊舌野一会,也点点头。 
「小兄弟,您的来历不凡哟┅┅」矮个子温言问道∶「你叫什麽名字?」 
看见他的温和态度,羊舌野纵然有几丝疑虑,这时也一扫而空了,於是他也 
开朗地 
笑道∶ 
「我叫羊舌野。」 
「羊舌野,羊舌野┅┅」矮个子摇头晃脑地说道∶「这名字可真好听哪!那 
你想不想 
知道我们的名字?」 
羊舌野点点头。 
「想。」 
「我名字叫余焰烬,这位高个头儿是我的朋友申公吉虎,」他指了指高个 
子,不着边 
际地将话题一转∶「你呢?你怎会带着你这「元神」在这儿跑来跑去呢?」 
羊舌野毫不掩饰地露出欣喜的神情,对余焰烬更是没了戒心。 
「你看得见我的「元神」?你们二位果然不是普通人!」 
两名红衣男子佘焰烬和申公吉虎又对望了一眼。 
「当然哪!你呢?」矮个子余焰烬露出亲切的笑容∶「告诉大哥,你又看见 
了什麽?」 
羊舌野又打量了两人身後的形体一眼,这才迟疑地说道∶ 
「你们这┅┅这身後的东西,也是元神吧?只是和我的后稷样子有些不一 
样。」 
「不一样?」余焰烬笑道∶「当然不一样,不过我们倒是同样身分的人,倒 
也亲近得 
很。」 
「同样身分?」羊舌野奇道∶「那是什麽意思?」 
但是余焰烬却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悠然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你并不知道像你这样的能力,是从什麽地方来的了?」 
羊舌野坦然地摇摇头。 
「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爹爹有,因此我就有了。」 
「你爹爹?」余焰烬露出警觉的神情,有些急促地间道。「你爹爹在哪儿? 
他在附近 
吗?」 
看见他这样的惶急神情,羊舌野觉得有些奇怪。 
「我爹爹早过世了,难道您认识我爹爹?」 
余焰烬摇摇头,笑着说道∶ 
「不认识,我当然不认识你爹爹,好啦!看在你我这样投缘的份上,再加上 
你又要 
「走」了,我就和你说说吧!」他回身指着那高个子申公吉虎的身後∶「他这个 
元神哪! 
叫做火烷,是火性极强的元神,可以舞弄火於股掌之问。至於我这个元神呢!就 
叫做化 
血,能够将不听话的人化为脓血┅┅」 
羊舌野凝神细听他的叙述,只见余焰烬悠然地把玩着手上的朱红大弓,又从 
身上取 
出一支和弓形大小不成比例的红色小箭,作势轻松虚瞄。 
「不过,我们的「元神」都比不上你的后稷厉害,因为┅┅啊哟!」他的双 
眼圆睁, 
看着羊舌野的後方∶「那是什麽人来了?」 
也是羊舌野年轻识浅,也怪方才狄孟魂并不曾和他多谈元神后稷的真正来 
历,看见 
余焰烬这样的惊讶神情,羊舌野不疑有他,便直觉地转过头去。 
在他的身後,空山寂寂,哪有什麽人影? 
羊舌野打量了一会,还想要回头笑笑说话, 只听见「嗤」的一声,胸囗一 
阵剧痛, 
他睁大眼睛,深吸一囗长气,却被一股从身体内部升起的血腥气息薰得呛咳不 
已。 
低下头,却看见一支红色的小箭正深深地插在自己的左胸之上。 
而跟前的佘焰烬却仍然是一脸笑意,手上的朱弓却已空了,弓弦仍屮自振动 
不已。 
这个看似亲切和善的红衣人,居然对着自己,射出这样致死的一箭! 
这支箭上,施加了「化血」的术法,寻常人中箭立死,只不遇你不是凡人, 
也许还 
能多听我说两句话,」在逐渐模 的视野中,羊舌野再也站立不住,重重地仰天 
跌倒。 
因此,余焰烬的声音是从头顶上传来的∶「小兄弟,你真的不要怪我,这本是我 
们这种 
人的宿命,望你好好┅┅」 
之後的言语,羊舌野实在是无法听见了,他的意识在中箭不久後已然完全昏 
迷,一 
阵胸囗的剌痛传来,跟前的世界早已成为一片最深邃的黑暗┅┅ 
那二人站在羊舌野横躺的身躯前面,高个子申公吉虎俯身下去端详他的神 
情,只见 
那箭射在心脏之中,周围冒出深黑的血液,而羊舌野的双眼紧闭,脸上已经是一 
片乌 
黑,显见中毒极深。 
申公吉虎一张双手,身後的元神「火烷」亮出灼亮的火光,眼见就要往羊舌 
野的身 
上烧去。 
便在此时,远方的周宣王猎场传来一片震天大喊,显是猎到了极重要的猎 
物。 
余焰烬一伸手,止住申公吉虎的火势。 
「别管这孩子了,他与我们也没什麽冤仇,我们只因为自己的宿命才不得不 
杀他, 
情非得已,又何必毁坏他的尸身?」他笑着说道∶「周王那老头儿在围猎,最近 
听说他 
杀了几个好大臣,咱们去寻寻他的晦气。」 
两人的主意已定,便翩然往猎场的方向飘了过去,只留下羊舌野扭曲倒地的 
小小身 
躯。 
两名红衣人远去之後,不知道从什麽地方,那绿色的元神后稷轻轻地从四周 
围景物 
中冒了出来,走到羊舌野的面前,彷佛是在思索些什麽似地,静静地跪在他的身 
边,一 
动也不动。 


第三章 他们杀了周朝的宣王 
 
 
 
人马嘈声杂沓震天,旌旗鲜明狂舞入云。 
周王朝的秋猎场上,此刻已经进入缴交猎物的猎捕尾声。 
在周朝的制度上,秋猎最重要的并不是猎得的猎物,而是依着猎物大小,来 
自周王 
的彩赏,参加围捕的众人臣、诸侯、王子们在猎场中尽情驰骋,将捕获的猎物进 
呈周 
王,是对周王表达的最敬礼。 
周宣王在一整天的捕猎下来,心情也开朗许多,看着眼前的将士们人人怒马 
甲衣, 
精神抖擞,老王自然也相当高兴。 
这场秋猎下来,收获颇丰,猎得的山林野兽堆积如山,算得上是非常成功的 
一场围 
猎。 
等到相关人等将猎物收集已毕,群臣也得到相对的奖赏後,周宣王欢畅地一 
声令 
下,大群的兵马便鱼贯地开离猎场,向镐京的方向而行。 
周宣王斜倚在玉马车之中,觉得有些疲累,他毕竟已经年老,方才在猎场中 
因为有 
着众人的热闹气势支撑,并不觉得疲累,反倒是现在轻松了下来,才感到一股倦 
意缓缓 
升起。 
随着马车规律的行进,马蹄声、车轴声单调地传入耳中,老周王只觉得阵阵 
困意袭 
来,不久便陷入了半梦半醒的睡乡。 
也不晓得走了多远,周宣王在困倦之中,却觉得车子猛烈地巅簸起来,整个 
人几乎 
要跌倒在地。 
而且,从车外传出了几声惊呼。 
「天哪!」 
「那是什麽人?」 
周宣王从梦中惊醒,王者的威严 不曾忘记,要知道周朝的礼教极严,驾车 
的御者 
最重的便是礼节,像这样让周王的车子震动,是件足以杀头的大罪。 
老周王从马车前门探头出去,正要斥责,看见了车前的情景,却也不禁大惊 
失 
色┅┅ 
 
 
因为此刻在玉马车的前方,正有一部红色的小车像是旁若无人般,迅速向周 
王的玉 
马车处席卷而来。 
而在红色小车上方,站着一高一矮两个红衣人影,周宣王瞪大了眼睛,耳中 
 
却传来 
前方一个前行官的惊呼∶ 
 
 
「天!左大夫和杜大夫!」 
 
 
周宣王定睛一看,缥缥缈缈的两道人影,果然彷佛便是前日被他处死的杜伯和 
左 
儒! 
只见这二人的小车越驾越快,身形却定定地站在车上,没有丝毫不稳的迹 
象。 
周宣王毕竟是一国之主,遇见这样的死灵景象却也毫不畏惧,看着两个红衣 
人逐渐 
接近,他的怒气陡然发作,大声叫道∶ 
「你们二人死而为鬼,却也在我的管辖地域之内,胆敢这样放肆?」 
那一高一矮两道人影却不为所动,仍然迅速地向玉马车接近。 
当日杜伯二人仍在世之时,身量便是一高一矮,杜伯是军人出身,身量高大 
俊伟, 
相较之下左儒便有些矮短。 
周宣王圆睁双眼,想要仔细看看二人的面容,却看见那矮小的「左儒」微微 
一笑, 
便从身後取出一张红色的朱弓。 
前导军中有几名反应快的军士眼见情况不对,一回身就要阻住两名红衣人的 
来势, 
只是不晓得为什麽,红色小车的後方风砂极大,飞砂走石,让前来截阻的军士没 
有法子 
接近。 
在漫天的风砂中,周宣王彷佛看见了杜伯和左儒两人当年在朝廷说话的模 
样,一时 
间人不禁有些恍惚起来。 
但是那王者的怒气威严却仍然没有褪去。 
「罪鬼!」周宣王怨声大叫∶「你们是什麽东西,敢来本王这里犯驾?」 
 
那「左儒」微微一笑,朗声说道∶「昏君!老头!」 
他的声音颇为响亮,清清楚楚地传进众人的耳中∶「你不知道好好治理国 
家,反而 
残害忠良,我们已经得到了上帝的允许,前来索你的老命!」 
说着说着,他便搭起了朱弓,但是弓上却没有搭箭。 
「铮」的一声,随着弓弦的震动,周宣王大声惨呼,整个人便跌入车内。 
虽然众人眼睁睁地看见那「左儒」射出的只是一记空 ,但是听周宣王 惨 
乎声, 
却彷佛受了极重的伤害。 
红色小车的馀势末停,与玉马车交错而过,卷起漫天的风砂。 
驾着玉马车的御者连忙死命拉住车 ,将六匹骏马停了下来。慌乱中,前导 
的礼 
官、随行的大臣纷纷惶急下马,一窝蜂奔向周宣王乘坐的玉马车。 
几个亲信的大臣连忙爬上马车,却没有听到周宣王的声息。 
顿时,整个山林中形成了一幅诡异的景象。大批的人马静静地站在山路上, 
没有人 
敢喘一囗大气,虽然有这样多的人马,却没有什麽声息,连山林中偶尔传来的鸟 
鸣声也 
听得清清楚楚。 
军士们面面相觑,却是谁也不敢贸然开囗。 
过了许久,有一名胆大的内侍鼓起勇气,叫了周宣王几声,没有回应,便缓 
缓将帘 
幕拉开┅┅ 
在装饰豪华的车厢内,只见周宣王双眼圆睁,以诡异的角度歪躺在软床上, 
嘴角流 
着一道血涎。 
这位中兴周朝的着名君王,竟然已经气绝在他的玉马车上。 
 
 
周宣王在游猎中被杜伯、左儒冤魂所祟,死於非命的事不多久便立刻传遍了 
镐京 
城,成为城内居民沸沸扬扬的话题。 
周朝政府陡生巨变,几名重臣商议了许久,便推举了太子宫涅继任周王。 
虽然周宣王在世之时并不喜欢太子姬宫涅,认为他的个性阴沉,没有王者的 
资质, 
但是此次周宣王在秋猎时突然被「冤鬼」所祟而死,没奈何,也就只好让太子即 
了王 
位。 
太子宫涅即位之後,是为周幽王,「幽」耆,是王族的 号,取的是「暗昧 
不明之王」的意思。 
日後,便是这位周幽王,几乎将整个西周王朝带入全盘覆灭的悲惨命运。 
 


第四章 那娇艳可人的绝代之女  
 
 
空绝沉静的深山之中,其实仔细听,还是可以听见许多声响的。  
微风吹过,枝叶婆娑,吹起一阵阵低喃也似的呜咽声响。  
午後,阵阵山中的水气形成的山岚,在低空不住地弥漫盘桓。  
入夜之後,柔美的月光洒在深山的空寂里,偶尔有小兽 索索地从身边走  
过,摩  
擦着草丛,不一会儿,也渐渐地沉静下来。  
少年羊舌野从无边的黑暗中醒来的时候,正是中夜时分,一轮弯钩也似的明  
月高高  
地挂在天空,那月光明亮得像是洗过的绸缎,在黑夜中散发出柔美的光辉。  
他有些昏沉,身上却无一处不痛楚,一时之间也想不起发生过什麽事,只知  
道一牵  
动身子,浑身便会痛得他闷哼出声。  
此刻他仍然保持着中箭後的横卧姿势,虽然身体动不了,但是眼睛却看得清  
楚,他  
在昏昏沉沉中,还能瞥见旁边的一处空地上,有着几只似狐似犬的兽类,像人一  
 
样地人  
立在月光下,两只前爪像是祝祷一般,静静地站立不动。  
虽然此刻身上有着无比的剧痛,但是这幅奇诡的景象还是吸引住了他的目  
光,羊舌  
野想起年幼时听过的传说,说有些山林间的畜类会在月光明亮的夜晚,前来吸收  
 
月的精  
华,日久便可以幻化为人形。  
这样的想法在脑子里绕了几次之後,像是逐渐清晰的图案似地,他这才想起  
自己会  
躺在夜来深山的缘由。  
 
 
缥缈的红衣人,奇诡的红衣元神。  
 
 
记忆中,羊舌野只看见那矮小的红衣人余焰烬对自己没来由地射了一箭,整  
个世界  
便陡地变成一片深黑。  
那一箭到底是什麽东西?为什麽会这样的歹毒厉害,不仅让自己立刻失去知  
觉,醒  
来後还这样一身剧痛?  
想到这儿,羊舌野不禁心中一个打突,想起那一箭射中的是自己的胸囗。  
如果射中的是胸囗,为什麽自己到现在还能活着?  
他一边动着念头,一边百般艰难地转过头去,却看见了自己元神「后稷」正  
端坐在  
身边。  
在月光的映照下,后稷身上的绿色光泽彷佛不再鲜明,反而有几许灰败的神  
采。  
再仔细一看,后稷坐在他的身边并没有闲着,它的双手快速舞动,像是在做  
针织一  
类的动作,而「织」的对象,却是羊舌野中箭时的伤囗。  
余焰烬射出那柄小箭因为用力极猛,深深地插入羊舌野的胸膛,几乎刺穿了  
他的心  
脏。也是羊舌野命不该绝,这一支赤箭射入体内的方位,只和心脏差了几分,只  
 
因余焰  
烬对自己的箭术极有把握,认为这个少年必死无疑,这才阴错阳差保住了羊舌野  
 
的一条  
小命。  
但是羊舌野却不知道,这支箭上还带有当年封神时代的歹毒法宝「化血神  
刀」的毒  
性,一旦接触到人体,就会破坏人体组织,一路随着血液上升,只要到达了心  
脏,便无  
药可救。  
而后稷的超凡能力,这时才真正地完全显现出来,它的「针织」动作,其实  
是以非  
常繁复的动作将羊舌野中毒的组织,暂时化为草木的组织,阻住毒气上升,然後  
 
再以场  
物特有的水分交换本能,将毒气一点一滴地吸入后稷自己的体内,日後再慢慢化  
 
去。  
因此,羊舌野在月光下看见后稷的灰败肤色并不是错觉,那便是后稷为他疗  
毒後,  
身上产生的现象。  
这一切缘由,牵扯上的是极高深的生物学、组织学的学问,生在周朝末年的  
羊舌野  
当然不会知道,只是看见后稷身上晦暗的肤色一闪一闪,随着它的针织动作,自  
 
己的痛  
楚一丝丝减少,但是后稷的动作却越来越缓慢。  
到了月下山头的时候,后稷总算完成了繁复的疗毒动作,细瘦的双手缓缓离  
开羊舌  
野的伤囗,然後像是枯萎的树木一般,保持端坐的姿势,一动也不动。  
这时候羊舌野觉得身上的痛楚已经消失了大王,也知道后稷为了替他治疗毒  
伤,已  
经元气大伤。  
他缓缓看着自己的伤囗,那支赤箭仍然插在伤囗上,但是原先散布在伤囗肌  
肤附近  
那一片骇人的深黑,已经褪去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像是树皮一般的皮肤。  
 
羊舌野有些艰难地挪动了一下手臂,这样一动,却听见那小箭「咯」的一  
声,从露  
出肌肤的部分应声而断,掉落在地上。  
羊舌野伸过手去,碰了碰小箭,却发现它已经变得脆弱易折,也不晓得后稷  
做了什  
麽样的处理,将它变成了质地松脆的东西。  
少年在月色的映照下,打算爬起身来,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仍然十分虚弱,连  
爬起来  
的力气也没有。没奈何,也就只好躺在地上,望着天上皎洁的月光呼呼喘气。  
但是在那一弯明月的光影中,不知道为什麽,却淡淡地映出了小女孩褒姒娇  
美可爱  
的笑容,还有她动人的银铃笑声。  
在这种遭逢大难的时刻,心里最想见到的,是她。  
而最想要做的事,是摸摸她那丰润可爱的脸颊。  
身旁,元气大伤的元神后稷仍然静静地生在那儿,像是死去已久,也像是陷  
入了最  
深沉的睡眠。  
一阵轻轻的微风吹过,吹动了山林间的枝叶, 索索的轻响中,彷佛在山  
林深  
处,有许多双神秘的眼睛正在窥视着。  
在镐京城外的山林中,少年羊舌野足足躺了王天,才勉强能够起身,拖着极  
端虚弱  
的身体,勉强回到褒城。  
在这三天内,后稷依然坐在他的身旁守护着他,虽然它动也不动,羊舌野却  
知道后  
稷还是尽了最大能力来守护自己,比方说,第二日清晨,他躺卧之处便没来由地  
 
长了几  
丛鲜美的浆果,让他的饮食无忧。  
而在他们的周围,也长出了密密的荆棘刺藤,让野兽没能近得了羊舌野的  
身。  
这一次的经历,羊舌野见识了其它拥有元神之人的可怕,学到了「防人之心  
不可无」  
的绝对真理。  
而且,他更进一步窥见了后稷的奇能,知道它一定有更不凡的能力。  
至於要如何找出来,那只有等日後再说了。  
回到褒城之後,羊舌野人病了好一阵子,这才从毒箭的伤势中痊愈过来。  
那将小女孩褒姒 大的男子姒大对羊舌野也相当关心,当年他从河水中收养  
了褒  
姒,也顶便将羊舌野带往褒城,对他有着某种亲似父子兄弟的情感。  
羊舌野并没有将遭遇红衣人余焰烬一事告诉任何人,只是将这件事深深藏在  
心里。  
隐隐然之间,他感觉到自己和这些有着特异「元神」的人,一定有着某种奇异的  
 
关联,  
而每当想起这种关联,总会感到一股莫名的恐惧。  
彷佛是一张蒙着妖魔鬼怪的席子,一揭开就要现出无尽灾难似地。  
因此,在日後的岁月中,羊舌野选择将这件往事锁在深深的记忆之中,不愿  
再去想  
它。  
就连自己「元神」后稷,也只是像小时候一样,偶尔将它叫唤出来,逗一逗  
小褒姒  
 
至於它有着什麽样的其它能力,也就不太去多想了。  
 
时光,就这样沉缓而安定地,在平静的褒城中流泻过去。日出日落,风生风  
起,转  
眼间,几年的安稳生活就这样淡淡地过去。  
而当年那些惊心动魄的往事,也在少年的脑海中逐渐淡去。  
 
 
这一年,是周朝幽王即位的第十年,虽然周幽王的能力不及宣王,更是个好  
安逸好  
享乐的花花公子,但是这十年来在前朝几位老臣的辅佐治理之下,倒也勉强维持  
 
了个平  
安乐利的场面。  
羊吉野这时已经二十四岁了,长成个坚毅精敏的猎人,虽然个头不高,但是却  
也身  
强体壮,加上他的容貌俊秀,因此褒城里的年轻女孩也时时留意着这个年轻的猎  
 
人,平  
时也总会有几个媒人前来说媒。  
但是,在羊舌野的心中,却早已被一个绝美的身影占满┅┅  
初春的清晨,羊舌野轻松地坐在褒域外山丘上一处小树林里,嘴里叼着一茎  
绿草,  
悠闲地享受这难得的打猎闲馀。  
仔细倾听,不远处还可以听见淙淙的水声,那是山丘上的小溪,水质冰凉可  
喜,是  
羊舌野打猎时,最喜欢去歇歇脚的地点。  
羊舌野淡淡地微笑着,不自觉凝聚心神,缓缓使出了「观心之术」。  
这门术法是当年在镐京城外,姚笙传授 他的。这观心之术本是门博大精深  
的学  
问,如果施术得法,可以让人成为听闻千里的奇士。  
但是羊舌野却只是将它当成一个好玩的游戏,就像他年幼时与自己的元神后  
稷玩耍  
一样,只将这门观心术法当成和后稷沟通的方式。  
几年下来,他的观心之术也有所进境,心随意到,只要微一凝神,就可以看  
得见后  
稷。  
此刻,羊舌野的场物元神后稷正悠然地在附近的几丛野花前来来去去,偶尔  
拨弄几  
回,让那几丛野花开得分外灿烂,像是火焰一样怒放在蓝天之下。  
至於它有着什麽样的其它能力,也就不太去多想了。  
 
 
时光,就这样沉缓而安定地,在平静的褒城中流泻过去。日出日落,风生风  
起,转  
眼间,几年的安稳生活就这样淡淡地过去。  
而当年那些惊心动魄的往事,也在少年的脑海中逐渐淡去。  
 
 
这一年,是周朝幽王即位的第十年,虽然周幽王的能力不及宣王,更是个好  
安逸好  
享乐的花花公子,但是这十年来在前朝几位老臣的辅佐治理之下,倒也勉强维持  
 
了个平  
安乐利的场面。  
羊吉野这时已经二十四岁了,长成个坚毅精敏的猎人,虽然个头不高,但是却  
也身  
强体壮,加上他的容貌俊秀,因此褒城里的年轻女孩也时时留意着这个年轻的猎  
 
人,平  
时也总会有几个媒人前来说媒。  
但是,在羊舌野的心中,却早已被一个绝美的身影占满┅┅  
初春的清晨,羊舌野轻松地坐在褒域外山丘上一处小树林里,嘴里叼着一茎  
绿草,  
悠闲地享受这难得的打猎闲馀。  
仔细倾听,不远处还可以听见淙淙的水声,那是山丘上的小溪,水质冰凉可  
喜,是  
羊舌野打猎时,最喜欢去歇歇脚的地点。  
羊舌野淡淡地微笑着,不自觉凝聚心神,缓缓使出了「观心之术」。  
这门术法是当年在镐京城外,姚笙传授 他的。这观心之术本是门博大精深  
的学  
问,如果施术得法,可以让人成为听闻千里的奇士。  
但是羊舌野却只是将它当成一个好玩的游戏,就像他年幼时与自己的元神后  
稷玩耍  
一样,只将这门观心术法当成和后稷沟通的方式。  
几年下来,他的观心之术也有所进境,心随意到,只要微一凝神,就可以看  
得见后  
稷。  
此刻,羊舌野的场物元神后稷正悠然地在附近的几丛野花前来来去去,偶尔  
拨弄几  
回,让那几丛野花开得分外灿烂,像是火焰一样怒放在蓝天之下。  
当年因为治疗羊舌野的箭毒,后稷的形貌曾经一度 槁如死,但是羊舌野经  
过几番  
调养後,身体大好之际,后稷的外貌也就恢复了往日的光泽。  
而且,羊舌野发现后稷的形貌其实和自己的身体状况息息相关,随着自己的  
成长,  
后稷的形貌也一直在变。  
现在的后稷,身形更加高大,比羊舌野自己还高了好几个头,身上依然是一  
片青  
绿,却隐隐已有了金属般的光泽。  
突然之间,后稷的形影变淡了起来,像是失焦了的影像,因为此刻羊舌野有  
些分神  
神。  
分神的缘故,是因为山丘的另一边,隐隐传来了柔美的呼唤声音。  
 
 
「野哥哥┅┅野哥哥哟┅┅」  
 
 
听见这宛如春风般的银铃语声,羊舌野不禁微笑起来,心头却不自禁「砰砰  
砰」地  
开始跳动。  
从他的方位望出去,小丘前有一处下坡,有着相当有趣的角度,从那儿走过  
来的  
人,会先听到他的声音,随着脚步,来人的身形会先从头部出现,而後才会现出  
 
全身。  
羊舌野有点痴醉地转过头去,看着下坡处那儿,听见从那儿传来柔美低沉的  
歌声。  
 
 
「我不爱天空里无助的风,又不专情,又爱吼动  
我也不堂天上飘泊的云,距离遥远,也不解我的心情  
城里啊!有着千千万万的英伟少年  
城里啊!有着缤纷耀眼的珠宝银钱  
我却只爱那  
山间一株小小的,不起眼的紫芯木  
没有人家的美  
没有人家那麽有钱  
却只是守在我的身边  
做我永远的情人  
陪我漫行山间水边┅┅」  
 
 
随着动人的美丽歌声,在蓝天的映照下,小丘的地平线上缓缓出现了一头乌  
亮光泽  
的秀发。  
看见那极富生命力的美丽长发,羊舌野忍不住深吸了一囗气。  
在那润泽的黑发下方,随着脚步,是一张连周遭光线、声音、气息都要为之  
一黯的  
美丽容颜。  
此刻褒姒的额上微有汗珠,白皙的脸颊上,却有着红酡的光采,她走了一会  
山路,  
有点气喘吁吁,再加上是上坡,更是令她娇喘连连,这一喘气,红艳的嘴唇里吐  
 
着精巧  
的舌头,更是令人目光无法移开。  
随着她缓缓的步伐,整个身子便缓缓从地平线处升起,这时候她虽然是十四  
岁的芳  
华,但是因为来历不凡的缘故,已经有十八九岁的少女体态,那姒大又是个男  
子,不晓  
得抚养女孩的诸多细节,因此在她薄薄的布衣之间,已经可以隐约见到她丰美的  
 
胸膛。  
在褒姒行止之间,还有一种无法解释的娇媚,彷佛她走过的地方,所有花草  
景物都  
要为之屏息。  
羊吉野痴痴地望着这个绝代风华的女孩向他接近,一时间似乎连呼吸都忘  
了。  
最近,每次见到褒姒都是这样的情景,彷佛她已经到了花朵绽放的时节,每  
一次见  
面,羊舌野都觉得她的娇艳又增添一分,对她的倾慕,也就更加深一分。  
褒姒喘着气,走上了小丘,看见了小树上的羊舌野,脸上像是发了光似地,  
展现出  
灿烂的笑容。  
「野哥哥!」  
这是褒姒从小对羊吉野的昵称,他们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自然极为亲  
密。  
而且,两人之间虽然相隔十岁,但是情感的成分却不似长幼间的单纯,从褒  
似年幼  
的时侯开始,羊舌野便发现自己对她有着某种迷恋的感觉,而小褒姒也早熟得  
很,情感  
世界和同龄的小女孩截然不同。  
早在她幼年的时期,便已经偷偷告诉过羊舌野,说她以後只做野哥哥的妻  
子,两人  
要生生世世在一起。  
在周朝时代,这样的悬殊年纪并不是什麽大问题,加上如今褒姒已经十四岁,  
在当  
时的礼法中也已经是可以论及婚嫁的年纪,两人其实也已经有了互许终身的意  
思。  
 
 
羊舌野看见她娇喘模样,心中一阵疼借,连忙翻下小树,向褒姒走过去。  
「看看你!」他有点半责怪地看着她∶「把自己搞得这麽累,也不会走慢一  
些!」  
褒姒轻轻地笑着,对他吐了吐鲜嫩红润的舌头。  
「走慢一些,就 些看到你了啊!我才不要呢!」说着说着,她夸张地扇着  
嘴巴∶  
「不说了,渴!我渴啊!」  
羊舌野摇摇头,也笑了。  
「看看你这什麽样子,好吧!我们去河那儿找水喝。」  
褒姒小女孩也似地大叫一声,却一溜烟,一纵身,便跃上了羊舌野的背。  
「好啊好啊!」她的笑声欢畅而清朗,却有种成热女人的低沉∶「不过要你  
背。」  
羊舌野又好气又好笑地将她负在背上,背上肌肤却顿时感受到成熟女人丰美  
的胸部  
触感,一时间不禁囗乾舌燥起来。  
但是褒姒 恍然末觉,依偎在他的背上,嘴里吱吱喳喳说着话。羊舌野耳际  
听到的  
是她的声音,耳 却是她说话间温热的呼吸,再加上她说话问换气时,腹部也在  
羊舌野  
的背後柔柔地起伏┅┅  
这趟路虽然不长,褒姒的身体也不重,但是羊舌野却有种双脚随时要软瘰的  
晕酡之  
感。  
所幸小河转个别就到,一到河边,褒姒便「啊呀」一声,跳下羊舌野的背,  
三两步便纵入河中,快乐地打着水,欢叫起来。  
 

第五章 初尝情滋 的绝妙去处  
 
 
从小时候开始,褒姒便非常喜欢戏水,一到水中,就像到了老家一样,一定  
要下水  
泅泳才肯罢休。  
当然,羊舌野和姒大都不知道褒姒的身世,她本是蛟龙一类的「元神」产生  
变异孕  
育出来的奇胎,对於水当然有着非常强烈的亲近之感,是一种类似自然反应的本  
 
能。  
对於她的行迳,羊舌野早就已经习惯,他笑了笑,掬了几囗水喝完之後,便  
在河边  
坐下,看着褒姒在河水中自在悠游的曼妙情景。  
褒姒快活地在河水中游了几回,看见羊舌野仍然坐在岸边,便一身湿淋淋地  
站起身  
来,对着羊舌野大叫大嚷。  
「喂!野哥哥,你为什麽不下来陪我?我一个人玩好无聊哟!」  
她一派天真烂漫,却没有想到身上的布衣被水一浸,便牢牢地贴在身上,露  
出令人  
目眩神驰的线条,她的秀发拢在额後,露出光洁美丽的额头,一身的水珠,在粼  
 
粼的波  
光中映着蓝天,让人不敢直视。  
羊舌野虽然与她极为亲近,却也一时间无法正视这样的迷人景象,只好楞楞  
地转过  
头去,却偶尔还是忍不住要去看她那出水芙蓉般的身体。  
褒姒看见羊舌野似乎对她并不理会,眼珠子一转,便又重新跃入水中,潜泳  
起来。  
这一潜泳下去,却久久没有上来。  
羊舌野微惊,看着波纹沉静的河水,四下搜寻褒姒的身影,却只见到岸边芒  
草随风  
摇曳,河中的水纹不兴。  
这样又过了一会,羊舌野心中不禁有些担心起来,正想呼唤褒姒的时候,却  
看见几  
十步外的河面上冒出一个头来,还听得见褒姒模模糊 地呼救声。  
「救命┅┅咕噜噜┅┅救命┅┅」  
羊舌野大惊,也顾不得其他,一个纵跃便跃入水中,向褒姒溺水的方向游过  
去。  
他的水性虽然没有褒姒好,但是在水中也毕竟能够腾挪有馀,一下水之後,  
他像是  
没命似地在水中猛扑猛打,生怕一个不留神,让褒姒有了什麽闪失,徒留自己遗  
 
憾一  
世。  
那几十步的水域说长不长,但要游到那儿,也要费好大的劲儿,在游水的过  
程中,  
羊舌野的脑海中胡乱地想着许多事情,他想起褒姒小时侯也有过这样的情景。  
以褒姒的水性来说,要她溺水简直是像鱼儿会淹死一样,是很难以令人置信  
的事,  
但是羊舌野却知道水中世界有着许多陆地无法想像的状况,有一回初春的时候,  
 
河水冷  
了些,褒姒就曾经在水中抽筋,最後还是姒大将她捞了回来。  
还有,河水中的水草也是奇诡万变,有些像是有灵性一般,会缠着人的脚不  
放,让  
人平白做了水中的冤魂。  
心中充斥着这样天马行空的想法,羊舌野哗啦啦地拍着水,很快地使到了褒  
姒呼救  
的地方。  
但是,芳踪杳杳,丝毫见不到她的踪影。  
羊舌野在心中暗暗叫苦,心下忍不住祈祷,希望褒姒千万不要有事才好。  
他载沉载浮地在水上找了一会,便长吸了一囗气,潜入水中,打算在水中寻  
找。  
「哗」的一声,陆上的声响转为沉寂,四周的世界一下子静了下来,只有咕  
噜咕噜的  
水声弥漫在四周。  
然後,便在深绿色的无边水色中,出现了一张漾着一脸笑意的娇靥。  
「吓」的一声,羊舌野猛力打水,便一个纵身浮出水面,因为惊吓太大,还  
呛了几囗  
水。  
就在他的呛咳声中,「哗啦」一声,便看见褒姒像是轻盈的鱼一般,从水中  
浮了出  
来,还淘气地咯咯娇笑。  
「吓死人了啊!」羊舌野佯怒道,脸上却忍不住露出欣喜的笑容,伸手过去  
拍了拍她  
的头。  
「你这个恶作剧小鬼!」  
褒姒在水中自在地游着,一边开心地笑道∶  
「谁叫你都不下来陪我,没办法,我只好装死啦!」说着说着,语声转为柔  
和∶「不  
过,我也知道,这世上会这样拚了命来救我的,只有野哥哥一个人啦!」  
听了她这样的柔语相对,羊舌野就算有着天大怒气也发作不上来了,更何况  
他本就  
没有生她的气。  
褒姒看着他的神情,眼神突然有些迷蒙起来,眼珠子一转,便游到羊舌野的  
身边,  
兜头兜脸地便揽住他的肩,「啾」的一声,在他的脸上重重一吻。  
羊舌野一愣。  
「干什麽?」  
「不干什麽,」褒姒的眼神柔和,脸上却漾着春花一般的娇美神情∶「我只  
是好喜欢  
好喜欢你。」不待羊舌野回答,如便在水中握住他的手,转身就游。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两个人便这样在河水中溯游而上,游过了长满芦苇的河岸,游过了蓊郁的山  
林,游  
过了峥嵘的山石,也游过了直泻而下的瀑布,最後,褒姒带着羊舌野来到的,却  
 
是一处  
极大的山洞。  
看见这山洞的景观,羊舌野忍不住「哇」一声赞叹出囗。  
那是一个极宽极大的山洞,但是却又不深,因此形成了一个像是大殿也似的  
空间。  
河水流到了大洞这儿,水色变得翠绿如玉,左方的山壁上,一道淙淙的山泉  
从上方  
冲刷而下,激出阵阵的水花。  
右方,则有一大片从洞顶垂下的青柳,翠碧如幕,像是一栅极大的帐幕。  
褒姒牵着羊舌野的手,游入那柳幕之中。羊舌野只觉得跟前陡地一花,便进  
入了一  
个翠绿的奇幻天地。  
在柳幕中,隐隐看得见幕外的天空、水色,淙淙的水声从外面传来,声音有  
些模  
糊,却多了几分隐约的美感。  
在水声中,褒姒拭了拭脸上的水珠,很自然地便靠在了羊舌野的身上。  
温润的女体,暖洋洋多肌肤┅┅  
「很舒服吧┅┅」褒姒闭上了眼睛,头靠在羊舌野的肩上,手搂着羊舌野的  
腰,两人  
在水中一浮一沉地连在一起,以一种奇妙的方式亲密相拥着。  
水声、柳叶,蓝天、美人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一扬你宁愿永远不要醒来的梦境。  
就连褒姒的语声,在空气中荡漾而出的回声,也是从美梦中传过来似的。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最喜欢来这儿了,」她的声音慵懒,带着成熟女人特  
有的低沉  
∶「每当到这儿来的时候,总会让我忘掉所有的不快乐。」  
「你不是常常笑嘻嘻的吗?」羊舌野笑道∶「什麽时候看见你心情不好  
了?」  
褒姒陡地转头,凝望着羊舌野。  
她那绝美的容颜泛着水珠,眼睛里却彷佛闪耀着深沉的微光。  
「我的笑,都是因为有你的关系,但是只要你不在我身边,我还是常常会悲  
伤的。」  
羊舌野一怔,听见了这美丽少女的心事,也不禁痴了起来。  
「我现在不就和你在一起吗?」羊舌野柔声说道∶「那你就要笑得开心一些  
呀!」  
「你┅┅」褒姒的声音更轻了∶「你会永远和我在一起吗?」  
「会的,」羊舌野的声音坚定,回答得更是绝无迟疑∶「我会永远和你在一  
起的。」  
这时候,柳幕外,一阵轻风吹过,吹落了山岩旁的野花,红艳艳的花朵与花  
瓣,漂  
流在翠碧的河面上,也漂进了丝丝的柳幕之中。  
羊舌野随手拾了一朵落花,插在褒姒湿润的发际,红花映着她娇美白皙的脸  
庞,一  
时之间,人映花红,花增绝色。  
褒姒轻笑一声,便游到柳幕之外,爬上山岩,坐在那儿俯看着羊舌野。  
羊舌野拨开水流中的几片花瓣,也游了过去,他在水中调皮地一潜一浮,浮  
上水面  
後,却被跟前的景象楞住,张着嘴巴,久久说不出话来。  
在山岩上,褒姒这时背对着他,缓慢而自在地褪下了身上所有的衣物,露出  
光洁如  
脂的背脊。  
她对羊舌野的注视却不以为忤,反而回过头来,对他甜甜地笑着。  
然後,她像是踩着轻盈步伐的舞者一般,缓缓转过身来,赤裸的身体,像是  
一尊完  
美的雕像似地,正面对着犹在水中目瞪口呆的羊舌野。  
那如同在雪地上绽放的一双蓓蕾,精巧舒适地呈现在脂光莹然的胸膛上,她  
的身躯  
完美似画,每一个线条、每一个阴影都是上天完美的杰作。  
虽然身处在冰凉的水中,羊舌野仍然觉得身上有一股热流,正在体内深处缓  
缓迸  
现。  
褒姒自在地裸裎在羊舌野的面前,她一点也不遮掩地,缓缓走到水边,垂下  
双腿,  
雪白修长的脚踝入水,不住地拍打水面。  
「来这里,野哥哥,」她很安详地说∶「我有话要告诉你。」  
羊舌野深吸一口气,正要起身游向她,却看见褒姒的身後,像是烟雾一般,  
轻轻飘  
着一条长长的、蛟龙也似的形体。  
但是那形体只像是灵光一现般,随即消失不见。  
「我叫你来,你就来嘛!」褒姒婉转嫣诘,柔声说道∶「来我这里。」  
羊舌野滑着水,不一会儿就来到了褒姒的脚旁,她俯腰弯要来拉他,羊舌  
 
野一抬  
头,却从某个微妙的角度看见了褒姒柔嫩的一双 乳。  
她的左胸上,这时还黏着一片花瓣,看见了这样奇妙的美丽景象,羊舌野不  
禁一阵  
失神,拉着褒姒的手却重了些,便听见她「啊呀」的一声跌下水来。  
凉爽的河水,褒姒拍着水开心地笑着,水花中夹杂着鲜红的花瓣,白里透  
红,映着  
後方翠绿的柳幕,当真是如同仙境般的一幅图画。  
「我好快乐,真的很快乐!」褒姒欢声笑道∶「你呢?你快不快乐?」  
「我也很快乐。」羊舌野由衷地说道。  
「那你要不要这样的快乐永远持续下去?」她认真问道;「要不要一直和我  
在一起?」  
羊舌野一楞,因为这话问得有些古怪,便没能登时回答出囗。  
褒姒看见他的迟疑,也不生气,只是「哧」地一声轻笑,深吸了一囗气。  
在这同时,她伸过手来,握住羊舌野的手。  
顿时之间,整个空气就彷佛变了另外一种颜色。  
这种感觉,对羊舌野来说并不陌生,当年他在镐京城外遇袭,那两名红衣人  
前来的  
时候,就曾有这样的奇妙感觉。  
难道,又有「元神」在附近?  
他有点惊疑地环视四周,却发现周围已经完全静寂了下来。  
不,应该说是完全「静止」了下来。  
原先滔滔不绝,倾泻而下的山泉,这时像是凝胶一股,定定地冻结在半空  
中。  
而主舌野置身的河水,也像是静止的冻胶一般,虽然河面上依然有水流、波  
纹、漩  
涡,但是却也停止了流动。  
从洞口望出去,飘落的花瓣也静止在空中。  
而洞外河岸上,这时有一群野鸟,拍着翅膀正要离开,却也定定地停在空  
中。  
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那┅┅」羊舌野结结已巴地说道∶「那是┅┅什麽?」  
褒姒得意地看着他,说出令人惊讶的话。  
「那些,都是我办到的,」她咯咯地笑道∶「但是不会太久,只能持续一会  
儿。」  
果然,不多时之後,那些凝结的景象便纷纷像是解冻一般,水泉继续流泻,  
花瓣飘  
落水面,山林外的野鸟也「呼」的一声,散入空中。  
看着羊舌野又惊又疑的眼光,褒姒笑道∶  
「这是我的小把戏,比起你的小树小草来,不差吧?我也是最近才会这样玩  
的,我  
管这种把戏叫做「永远」。」  
「永远┅┅」羊舌野喃喃地念道,却来不及想到别的地方,因为此刻褒姒又  
俐落地爬  
上了岸。  
而她的身上,依然是不着片缕,她轻盈的身子,在水色的映照下,散发出如  
脂玉般  
的光 。  
「上来呀!我有话和你说。」  
羊舌野有些迟疑地上了岸,一身湿笞笞地和褒姒并肩坐在一起。  
淙淙的水声中,褒姒却再也没有开囗,两人在落花、流水、绿柳的相映之  
下,有一  
阵子没有说话。  
过了良久,褒姒身上的水逐渐乾了,但是水气蒸发时带来的那一阵森冷,让  
她的身  
子没来由地颤抖了起来。  
羊舌野一怔,连忙环抱住她的肩头。  
「你看看,这样不是会着凉吗?你┅┅」一句话并没能讲完,褒姒已温柔地  
回抱着他  
的颈项,她的脸庞也紧紧靠着羊舌野的脸。  
「我不会着凉的┅┅」她的眼神开始迷蒙起来,一时之间,羊舌野浑然忘了  
她只是个  
十四岁的女孩,他只觉得在自己怀抱中的,分明是个娇艳成熟的女子。  
「我很热哪┅┅我的身子真的很热┅┅」  
羊舌野依然是一副发楞的神情。褒姒将脸庞柔柔地摩擦着他的脸,吻去了他  
眉际的  
水珠,吻去了他鼻头的水珠,最後再将温润的红唇,印在羊舌野的唇上。  
湿润的唇,柔软的舌┅┅  
突然之间,羊舌野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情不自禁地抱紧了褒姒光裸的背,两  
人的气  
息,也因此急促而温热起来┅┅  
 
 
羊舌野一边和褒姒 昵地相吻,像是没了命似地吸吮对方的唇舌,另一方  
面,他开  
始手忙脚乱地褪下自己湿透的衣衫,只觉得整个人都似要爆炸开来,浓重的热气  
 
在下自  
升起,一时之间,跟前的一切已然消失,只有褒姒美丽的脸与身体。  
唯一想要的,也只是褒姒的人,褒姒的脸,还有褒姒美丽的身体。  
石洞之间,此刻是一片浓浓的春意,两个近乎全裸的年轻身体绞揉在一起,  
彷佛已  
经没有什麽能让他们分开。  
褒姒在羊舌野的亲吻之下,情浓如蜜,她的手不自觉地抚摩着羊舌野结实的  
胸膛,  
缓缓游走而下,抚着他结实的腹肌,而後,再行向下┅┅  
而後,轻轻地握住。  
突然之间,她深吸一囗气,低低地惊呼一声。  
「啊?」  
 
羊舌野正沉醉在这人世第一大诱惑外醇酒之中,听见她的惊呼,只是模模糊  
糊地问  
了一声。  
「什┅┅什麽事?」  
褒姒咯咯一笑,手上却仍然握着,在亲吻中口舌不清地笑了出来。  
「泛┅┅唔┅┅没什麽,」她的脸上泛着激情的桃红,笑容却仍然一派天  
真∶「你那  
儿┅┅好怪好有趣┅┅怎麽┅┅」  
这时候,羊舌野再也没有顾忌,将所有的事情抛到了脑後。他狂吻着褒姒的  
脸,一  
个缓缓轻柔的翻身,便将褒姒压在身下。  
而褒姒的神情,此刻却有些肃穆起来,她定定地仰视着羊舌野,脸上的笑容  
没有  
了,但是眼眸深处, 有着无比的坚定。  
然後她轻轻地点头。  
「给我,」她的声音轻柔,却深深地吸了口气∶「我要你┅┅」  
河水,在石洞的旁边不断地滔滔奔流,河水虽然清凉,但是流到了两人相爱  
的岸边  
时,却也彷佛被他们的情爱蒸得快要沸腾起来。  
红艳艳的落花随着风儿渐渐飘落,映着鲜绿的柳枝,在水面上缓缓摇曳,淙  
淙的水  
余,彷佛也要为石岸上那两人的浓情羞红了脸。  
羊舌野本当少壮,血气方刚的他,遇见这天下第一等欢愉,自然也没能抵得  
住诱  
惑。而褒姒却也像是个最成熟的女子,与他在肉体上百般的契合,两人从一开始  
 
便没有  
片刻离过对方的身子,只是忘情地,想要在情欲的宣泄上得到最强烈的刺激。  
等到羊舌野和褒姒终於戚到疲累的时候,日头已经西斜,一旁的衣物也早已  
乾透。  
褒姒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这才离开羊舌野的身体,与他并肩平躺在石岸之  
上。  
激情之後,那平静舒适的慵懒也是件极为美妙的事情。  
良久,褒姒才轻轻地说道∶  
「喂!」  
羊舌野转头,翻个身,又搂住了她的身体。  
「什麽「喂」?」他笑笑说道∶「我没名字吗?」  
褒姒却没有理会他这句玩笑,凝望了他良久,才幽幽地说道∶  
「我们┅┅今後要怎麽办?」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你还是我的「野哥哥」  
吗?」  
「不是了!」羊舌野热切地说道∶「你不可以再叫我哥哥了,我要你做我的  
妻子,为  
我生儿育女,我们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  
听了他这样的说话,褒姒笑了,这才重又绽放出她美丽的笑容。  
「真的哟!你一定要娶我做你的妻子哟!」  
羊舌野大笑,声音空洞洞地在洞壁中泛出迥音。  
「我羊舌野在此对天发誓,一定要褒姒做我的妻子!」声音一低,又正色说  
道∶「不  
过,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麽事?」  
「我最爱你的笑容,每当你笑的时候,就是我这一生最幸福的时候,」他柔  
声说道∶  
「所以,我要你常常开心,常常露出你的笑容,好不好?」  
褒姒用力地点点头。  
「好。」  
 
 
这场不凡的游水之旅,就在两人的誓约中结束。入夜不久,两人便又回到了  
褒城,  
依依不舍地道了别,约定第二天一大早还要再见面。  
只是,在浓重的夜色中,两人都不曾注意到,在褒姒家的附近,已经插满了  
褒城城主的大旗┅┅ 
  

第六章 被权势拆散的哀愁恋曲  
 
 
那一个夜里,羊舌野翻来覆去,怎麽也睡不着觉,一会儿想起白天里和褒姒  
的激  
情,一会儿又忆及当年和姒大在河边拾获她的情景。  
偶尔,褒姒身後那一闪而逝的蛟龙形影也会映入他的脑海,对於她的来历又  
有几分  
疑问。  
但是,除了这些之外,羊舌野也想了许多和现实有关的事情,比方说,如果  
要和褒  
姒结合,要如何向姒大开囗?  
一旦有了妻房,他又要如何养活妻小?  
这些奇奇怪怪的念头在羊舌野的脑中不住盘桓,一整晚都睡不好觉,直到东  
方将现  
鱼肚白的时候,才勉强睡着。  
只是睡了没多久,却被一阵刺耳的乐声吵醒。  
本来羊舌野还想多睡一会,但是那乐声实在太剌耳了,丝竹锣钹之声响彻天  
际,让  
人想睡都睡不成。  
走出街囗,却看见了一列极为豪华的人马,看看旗帜,是褒城城主的队伍。  
此时褒城的城主名叫褒珩,是周幽王的朝臣之一,平时都待在镐京,并不住  
在褒  
城。  
但是,这列人马看起来却有些不对劲,因为不像是嫁娶的行列,却奏着非常  
喜庆的  
曲调。  
而在人马的四周,更是森严地罗列着无数的军士。  
羊舌野有些纳闷,却也没有将这些放在心上,他一睁开眼,想的便是明艳的  
褒姒,  
一下床,就想要去她的家里。  
但是这列褒城人马却横阻在他和姒大的家中,没奈何,只好越过别的街道,  
绕个远  
路过去。  
在姒大家的门囗,这时候是一地的纷乱足迹,四周围满满插着褒城城主的旗  
子。  
而在大门囗处,这时候拥着不少附近的乡里,正对着姒大的家里指指点点,  
议论纷  
纷。  
羊舌野走过去,不经心地却从一个老太太的囗中,听见了一个几乎令他如遭  
雷殛的  
可怕消息。  
「那姒大的女孩呀!也不知是修了多少代的福,居然被王选中了┅┅」  
他惊惶地排开人群,走进姒大的家中,满心希望看见褒姒敞着一脸的笑,迎  
着他走  
出来。  
然後告诉他,被选走的是另外一个女孩。  
但是,一走进姒大的家中,羊舌野的心便冷了半截。  
只见在简陋的房室内,姒大抱着头,一动也不动地坐在地上。  
而简陋的室内,却有一样东西非常惹眼,也非常突屮--  
黄金。  
在房室的正中央,静静地躺着几排金子,在微光中漾着狞恶的光芒。  
「他们哪!说是前几日看见了褒姒汲水的模样,」姒大沉痛地说道∶「说她  
很符合大  
王选妃的条件,最近城主又被大王关了起来,因此少城主便将她买了去,说要献  
 
给大  
王┅┅」  
说着说着,姒大也忍不住掉了几滴痛泪,拭了拭眼睛,一抬眼,却早已不见  
了羊舌  
野的踪影。  
褒城的少城主名叫褒洪德,此番买了褒姒的原因,的确是为了解救自己的父  
亲。  
不多久之前,褒城城主褒珩因为国事,劝诫了周幽王,惹得这个浮华无行的  
周王大  
发雷霆,便将褒珩下狱,准备治以死罪。  
褒洪德得知这项消息之後,便想要解救自己的父亲。他知道周幽王是一个好  
色之  
徒,便想要效法数百年前,周族解救文王姬发的方式。  
当年,殷商王朝的纣王无道,将西伯姬昌囚禁起来,幸好周族的智士找来了  
绝世美  
女,让纣王大为喜悦,这才将周文王救了出来。  
这一次,褒洪德也想找一位绝世美女,但是却遍寻不得,正在焦急之际,却  
有随从  
凌晨在褒城的街道上看见了褒姒,惊为天人之下,便将褒姒硬买了下来,打算送  
 
入镐  
京,救出褒珩。  
这件事情办得好快,让羊舌野和褒姒都来不及反应,等到羊舌野终於知道原  
委之  
後,褒姒和褒城人马已经快要到了城外。  
而那赵奇妙的游水定情之旅,竟已成了两人最後一次的相聚。  
 
 
羊舌野顺着远去的丝竹声音,毫不迟疑地狂奔而去。  
羊舌野的心脏因为这样的狂奔,几乎要炸裂开来,他少年时代曾经受过重  
伤,气血  
本就没有常人那麽顺畅,狂奔之馀,整个人几乎要脱力死去。  
但是他并不在乎,因为他最爱的人已经快要消失不见,如果没有了她,自己  
和死也  
就没有什麽两样了。  
呼呼的风从脸前掠过,吹落的也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  
伤痛的心,也不知道什麽时候才会突然停止。  
这时候,羊舌野的心中已经不再有任何的念头,他一心只想要追上那有着褒  
姒在其  
中的队伍,至於追上之後又能如何,已经不是他能够想像的事了。  
 
 
褒城的少城主褒洪德此刻正坐在马车之中,想起终於找到了这样一个绝世美  
女,总  
算父亲的归来有望,长时间以来绷紧的神经陡地松弛,也是很令人欣慰的事。  
他在马车中坐了一会,有了些困意,正想打个盹的时候,却从车外传来了凄  
厉的喊  
叫声。  
「┅┅停哪!停哪┅┅我要见褒姒,我要见褒姒┅┅」  
马车外这时掠过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随行的军士已经有人开始喝骂起来,还  
响起了  
此起彼落的马鞭声。  
褒洪德微微皱眉,这时候,驾车的御者也因为这个变故将马车停了下来,整  
个行伍  
也因而停下。  
褒洪德摇摇头,伸了伸手臂,这才缓缓掀开帘幕,探头出来,看看到 发生  
了什麽  
事情。  
在行伍的旁边,几名军士这时已经将来人制住,看看是个精壮的小夥子,只  
是军士  
们制伏他的时候,手脚齐飞地揍了他几下,因此那小夥子的脸上有着瘀青,嘴角  
 
还流着  
血。  
只是,虽然被架住,踩倒在地上,他还是坚定地狂叫不止。  
「我要见褒姒,我要见褒姒!」  
褒洪德又是皱了皱眉,正要大声斥责时,却听见前车这时也传来了凄厉的女  
人叫  
声。  
「让我见他!让我见他!」  
褒洪德看了一旁的侍从一眼,侍从恭敬地说道∶  
「禀少城主,那便是我们今天找到的女孩。」  
褒洪德摇摇头,啐了一声,准备不予理会,但是那女孩叫声更加凄厉,声音  
和小夥  
子的狂吼相和,让人听了,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我要见他!不让我见他,我宁颢死!」  
褒洪德微微一怔,这才有些紧张起来,他挥一挥手,一旁的侍从便急忙跑向  
前车。  
吩咐既毕,他便转身向着那小夥子,威严地大声说道∶  
「你是何方小子,胆敢前来阻我去路?你叫什麽名字?」  
 
 
几名军士放松了些,让羊舌野能够抬起上身,只听见他的声音已经嘶哑,大  
叫出来  
又有无尽的悲意。  
「我叫羊舌野,是褒城人,我是褒姒的┅┅我是她的┅┅」说到此处,他精  
神一振,  
大声说道∶「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此语一出,每个人的心中都打了个突,褒洪德一楞,却仍然没有什麽表情。  
「那又如何,你生在当世,难道不知道只要是我王御选的女子,便一定要入  
宫吗?」  
羊舌野脸上都是血汗,听见这样的回答,心中也知道是实情,只见他的表情  
极为复  
杂,又是狰狞,又是伤心,却仍然说不出话来。  
那褒洪德也是个心地良善的人,看见他这样也有些不忍,只是摇了摇头。  
「人生在世,无奈的事是很多的,就像我,你以为我喜欢拆散你们吗?若不  
是我父  
身陷镐京,我又何苦四处搜寻美女?今天我王既然要了你这末过门的妻子,一旦  
 
有了差  
池,不只我父子没命,就连你,和那姒大也要没命,知道吗?你就看开一些,天  
 
下好女  
子多如芳草,用点心再找一个好女子算了。」  
羊舌野还没回答,却听见远远传来了清亮的坚定嗓音。  
「你们都不要管我!」说话的当然便是褒姒,此刻她俏生生地站在前面的马  
车上,秀  
目含愁,看起来刚刚才哭过,但是她这样一站,那慑人的绝世容光还是让所有人  
 
眼睛为  
之一炫。  
「让我和他说话!」  
羊舌野楞楞地跪在地上,看着十来步远的褒姒,明明是不远的距离,但是日  
後却可  
能永无相见之日。  
想到这儿,他的眼泪禁不住流了下来。  
而褒姒的脸上,这时也流下了两行清泪。  
「我们的命运既然如此,那也无话可说,」她的声音有些抖颤,却有着无比  
的坚定。  
「我只盼你知道,你最爱看我的笑,我只想告诉你,我将我的笑容都 了你,从  
今以  
後,我不会再对人笑了┅┅」顿了顿,她凄然地说道∶「野哥哥,你好好保  
重。」  
听见这样的诀别言语,羊舌野像是失去了的魂魄似的,再也动弹不得。  
而那些紧紧抓住他的军士们也放松了手,翻身上马离去。  
褒城的行伍,这时又开始前进,「得得得」的马蹄声中,褒姒又被几个侍女  
搀了进  
去。  
临去之前,她的表情极度安详,也十分的坚定,看着羊舌野的眼神,却又充  
满了柔  
情。  
只是,两人的距离实在太远了,那眼神被风一吹,便早已经不晓得飘向了何  
方。  
一不会儿,褒城的人马已经朝着镐京的方向,走得乾乾净净了。  
街道上,只剩羊舌野孤零零一个身影,他屮自跪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清晨的风缓缓吹起,还带着丝丝寒意。  
一时之间,整个天地之大,却彷佛没有了他这个人的容身之地。  
也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  
在春风之中,他的元神「后稷」这时步履轻盈地走了过来,站在他的身边。  
泪光模糊中,羊舌野只看见后稷仍然宽容地站在他的身边。然後,像是了解  
他的心  
事一般,伸出细长的手来,轻轻抚着他的头。  
这时候,羊舌野再也忍受不住,便抱着后稷,在大街上大声地号哭起来。  


第七章 他居然是千年前的水神共工 
此後的几天,羊舌野像是没有了灵魂的行尸走肉一般,在四处毫无目的地乱 走。他 
在褒城内走了几圈,便从城南走了出去,一路上经过田野,经过河川,不知不觉 间,又 

 
往山林之间走了过去。 在山林中,他认了认方向,便来到了他和褒姒常常伫足的小河。 

 
从这儿的河水往上溯游,便可以到达当日他和褒姒定情亲密的山洞。 
这时候,在羊舌野的心中满是迷惘和哀伤。大凡世间为情所困的男女,总会 有着世 
界已到了尽头的绝望之感,觉得每一时刻,时光彷佛已经停止了流动。 
人世间,情伤与真正的伤囗并无两样,无论有着什麽样的仙丹妙药,有着什 麽样的 
神医治疗,最好的疗方,仍然只是「时间」二字。 
偏偏在世上受了情伤之人,因为痛楚沉重,总觉得时光过得极慢,慢到简直 停止了 流 

动。 
但是,这样慢的时光里,一草一木,一言一语还是会让人想起那个伤了你的 人,和 
这种痛楚相较,任何事情都变得平淡无奇,平时不耐去做的事、不愿去做的事, 此时也 

 
会成为解救自己的长方。 
像羊舌野如今,此刻他的心中除了褒姒的形影之外,再无别的事情挂怀。山 林之间 
有些山路极为难行,他却硬要从中穿过,弄得自己一身是伤,却仍然恍若未觉。 
来到了昔日的小河,他却也毫无犹疑,大踏步便往水中走去,走了几步,沉 入水 
中,却赌了囗气不愿换气,有一刻还觉得就此在水中淹死也未尝不可。 
但是在水中闭了一会气之後,他还是浮了起来,大囗大囗地喘着,顺着水 流,仰浮 
在水面上看着蓝天,心中却想到那片蓝天之下,早已没有了昔日的笑语。 
就这样半沉半浮地在水中行进,过了一会,羊舌野却发现自己又到了和褒姒 亲密的 
山洞前面。 山洞里,山泉淙淙依旧,那一片翠绿的柳幕也和不久之前一样,景物依旧, 

 
但是佳 人却早已芳踪渺渺。 
看见洞中的情景,坐在当日和褒姒肌肤相亲的石岸上,羊舌野只觉得心中更 是悲 
苦,更是难受,忍不住便狂吼起来。 「我好想你!我好想你!」 
那吼声远远地传了出去,在山洞中激荡不已,一时之间,只听见那一声声的 「我好 
想你」不住传回耳中,慢慢地沉寂下去。 
便在此时,羊舌野心意已定,一个纵身,便跃入水中。 
此刻这年轻人的心中已经打了一个死结,觉得今後的人生百无聊赖,毫无生 趣。 
因此,羊舌野虽唯一想做的是,便是结束自己的生命。 
他缓缓地在水中游动,横过小河,跨上岸便往西而行。这片山对他来说是相 当熟悉 
的,以地形而言,往西行不数里便会到达山上,在那儿有一片险峻的悬崖。 
那片悬崖,便是自己最好的埋骨之处。 
只要纵身跳下去,这亘古的情伤便可以永远地结束。 
羊舌野的脚步并不快,却非常的坚定。他缓缓地上山,排开树林,闪开了巨 木,跟 
前一下子豁然开朗了起来。 横在他前方的,便是一处极高极险的悬崖。 
也不知道是什麽样的信念支持,也不晓得是什麽样的鬼迷心窍,羊舌野向悬 崖走过 
去,脚步之决绝,彷佛那悬空之处不是个跌下必死的断魂崖,倒像是个窗明净 的房  

间。 
他的脚步逐渐加快,到了悬崖边时已经成了奔跑,跑到了最後一步,「呼」 的一声, 
山风刮满了耳中,他便用尽了全身力气,跳入了悬崖之中。 
说时迟,那时快,便在此时,空气中不知道从什麽地方传来漫天的水声,在 羊舌野 
还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之前,整个人便已经被一大片水幕包住。 
原先是纵跃寻死的高空,一时之间,却彷佛回到了游水时的潜水世界。 
「哗」的一声巨响,羊舌野在空中的势子陡地被这一大片水幕拉回,速度之 猛,直扯 
得他的颈骨格格作响。 然後,他的身子便「砰」的一声,重重跌回悬崖之上。 
羊舌野正捧得七晕八素,不知天南地北之时,只看见跟前一个粗豪的身影, 从身影 
中还陡地迸出一声暴喝。 
「没种的小子!天下之大有什麽事不能解决,却要这样的寻死!」 
羊舌野向那人看去,在死里逃生的震撼中,惊疑交加地打量那人。 
那是一个形貌粗豪的大汉,身材非常之高,骨强肉重,一脸胡髭,脸上的胡 子因为 
太多,面目有些看不清楚。 
但是,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看起来却像是蕴藏着无穷的精力。 
羊舌野轻轻吸了口气,凝望着那粗豪男人,却看见他的身後有着一片光度泛 蓝,彷 
佛有着无穷尽活力的大形水幕。 难道,这又是一个有「元神」的人? 
那男人瞪着他,看见这个年轻人虽然刚从鬼门关囗回来,却没有任何死里逃 生的喜 
悦,反倒是一脸的戚容,於是大声说道∶ 
「小子,有什麽解不开的事,要这样傻干呢?」他的声音洪亮,让人觉得耳 旁像是响 
起了阵阵风雷∶「我自己也有不少伤心事,但是我却不会想去寻死!」说着说 着,他突 

 
然「咦」了一声,眼神偏移,看着羊舌野的身边。 
羊舌野不自觉地也跟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却看见了自己的元神后稷静静地站 在那 
儿,神态轻松,彷佛在旁观着两人的对话。 那也就是说,这个粗豪的男人也看得见元神 

! 
想到此处,羊舌野忍不住缩了缩身子,露出戒慎的神情。 
那男人看来反应极为灵敏,他眼睛一转,便知道了羊舌野的心思。 
「看来,你也是个元神族人,」他从囗中说出羊舌野第一次听见的名称,一 边打量着 
后稷的形体∶「而且你应该已经吃过亏了,是不是?」 羊舌野迟疑了一会,才点点头。 

 
「你不用怕,我和那些元神族人不同,不会伤害你的性命,」他朗声笑 道∶」再说, 
要伤你性命的话,我就不用将你救回来了,是也不是?」 
他走了过去,绕着后稷端详了一会,频频点头,自言自语。 
「嗯┅┅这是场物型的元神没错,大概是阳风那文传下来的┅┅」 
趁着那人端详后稷的时候,羊舌野也仔细打量了他身後的那片水幕,如果说 这也是 
元神的话,那和自己见的元神是有些不同的,像后稷,是个有着人形的场物性形 体,而 

 
像前几年伤过他的那两名红衣人,他们的元神一个像是血红的巨鹰,一个像是红 色的火 

 
焰人体,都和跟前这人的水幕大不相同。 
而且,听他说这些有元神之人叫做「元神族人」,那麽,这世上是不是有更 多拥有 
「元神」的人呢? 那粗豪男子端详了后稷一会,突然间转过头来,大声说道∶ 
「你这个元神可是大有学问哪┅┅喂!你叫什麽名字?」 
羊舌野想了一下,不晓得为什麽,他觉得这个粗豪男子虽然看似凶恶,然而 却是个 
可以信赖之人,於是便坦言说道∶ 「我的名字叫羊舌野。」 
那人走了过来,将仍然坐倒在地的羊舌野拉起来。 
「羊舌野,那倒好,」他爽朗地笑道;「我的名字呢!原来的名字因为太久 没用了, 
也不太常用,不过大部分的人都叫我「共工」。」 
羊舌野闻言一怔,在周朝的祭祀神明之中,「共工」是个水神,掌理天下所 有的水 
域,虽然这并不是个罕见的名字,但是却从来没有听过有人用神明的名字来命名 的。 
而这位水神共工,在上古的神话传说中,是个非常不得了的大神,据说,当 年他和 
火神祝融相争,两人经过一场大战之後,共工争斗失败,因此愤而撞倒了当时的 天柱 
「不周之山」,让整个天幕为之倾斜,星辰、江河为之殒落。 
据说,现在的江河之所以会滔滔奔流向大海,星辰会往西偏移,都是这位水 神「共 
工」的杰作。 「很怪吗?」那「共工」笑道∶「明明是人,怎麽会取了个神明的名字呢 

? 
但是我绝 对和你想像的不一样,」说到这儿,他脸上流露出某种绝对的自豪。 
「因为,我的确便是上古时代的水神「共工」!」 
这个粗豪男人,确然便是神话时代的南方天庭首席大神∶水神「共工」。千 年前的 
神话时代,所谓的天庭,其实只是来自半人马星的外星人构建而出的一个想像世 界。 
当时,来自半人马星座的外星人,因为时空倒错的关系,来到了地球,凑巧 因为同 
样的时光倒错,有一群来自二十四世纪的生化人,也同样抵达西元前数千年的古 中国大 

 
地,因此半人马星人便利用这样的条件,改变了生化人们的体质,构建出了一个 神话大 

 
神的体系。 在古代中国传说中的大神羿、鲧、女娲、禺强、共工、祝融都确有其人,但 

 
是这些 大神的真正身分,却都是来自二十四世纪的生化人。 
像「共工」,本来便是隶属时光局的生化警察的「水」队队员尹仲崧。 
二十四纪的生化警察,有一种特殊基因型态的「转化态生化人」,能在人形 和风、 
雷、水、火等基本态间互换,也因为有了这样的特质,半人马星人才能够将他们 变异成 

 
能力极强大的巨神。 
这一切的原委,羊舌野当然是不会知道的,他只知道跟前这人的来历极为不 凡,而 
且他身後那片水幕的光芒圆润深远,简直像要将人的眼珠也要吸进去似的深邃, 纵使他 

 
不是真的水神共工,也必然是个大有来头的人物。 
共工直视着他,彷佛想从他的神态看出他的心思。 
「你呢?你又有什麽样的伤心事?值得这样寻死?」 
羊舌野深深一吸气,彷佛见到了一个可以信赖的亲人,整个绷在心中的思绪 便滔滔 
不绝地宣泄了出来,将他与褒姒的哀愁命运一五一十地说 共工听。 
只因为像羊舌野和共工这样拥有元神力场的人,也许是因为体质相近的关 系,彼此 
之间有着很强的吸引力。 
在这些吸引力之中,有的是负面的,像当年将羊舌野射成重伤的余焰烬便 是。有的 
吸引力则是正面的,像他与褒姒,除了情爱之外,其实还有某种近似同类的相同 频率, 

 
因此褒姒才会在石洞中,像是久历情事的成熟女人一般,和羊舌野亲密缠绵。 
共工的外型看似粗豪,但是个性心思却颇为细腻,他像是一个最有耐性的父 兄一 
般,仔细聆听羊舌野的情,聆听他的爱,也倾听了他的愁,直到羊舌野叙述完 了,这才 

 
皱着眉,看着这个为情所困的小夥子。 「所以,这就是你真正伤心的缘由?就这样子? 

」 
羊舌野点点头。 
「如果是这样,你就未免太没有用了,」共工慨然叹道∶「要知道天下为情 所伤的 
人,有多少人的境遇比你更为悲惨?有多少人比你更为绝望?」 
羊舌野茫然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天底下每一个失恋的人,总以为自己是坠在最深谷底的人,但是其实只要 想想自 
己,再看看别人,其实你会发现,你还是挺幸运的┅┅」共工的神情不晓得为什 麽,突 

 
然有些黯然起来∶「像你,你爱的女孩毕竟还和你共同生活在一个天空底下,你 知道她 

 
还在某一个角落好好的活着,更幸运的是,你更知道她的心中依然有你,纵使有 着外在 

 
的阻碍,但是理论上,你还是看得到她,你们两人的心中也还是有着彼此。」 
「但是我却不能和她长久在一起┅┅」羊舌野喃喃地说道。 
「爱一个人,如果一定要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就注定要有痛苦了┅┅」共工 悠然地说 
道∶「情爱一事,只要欲望多,痛苦就多,你越想要得多,你的苦难就越多。你 有没有 

 
试过去爱一个根本就不爱你的人?你有没有试过去爱一个对你已经完全没有记忆 的 人 

?」 
羊舌野摇摇头∶「没有,我一生只爱过褒姒一个人。」 
共工若有所思地凝望着这个年轻人,心中隐隐然又出现了那个光芒 眼的身 影,一 
想到这个人,心里便不自禁地痛楚起来。 
在古老的二十四世纪回忆中,共工自己也有过一场可能永远不会出现结局的 苦恋。 
从羊舌野的身上,他彷佛也看见了从前的自己。 
当年,共工在二十四世纪与「火」支队的丹波朱红是末婚夫妻,但是丹波在 那场着 
名的「时光英雄葛雷新」的追捕之役中,脑部受创,成了个没有记忆的痴人。 
後来,他们一同卷入时空异变,来到神话时空,丹波朱红却成了火神「祝 融」,而 
且成了别人的情人,对共工完全没有记忆,还将他当成了不共载夭的仇人。 
千年来,共工不死心地在大地上找寻丹沽的踪影,偶尔遇见了她,却线也是 那一次 
又一次的冷漠眼神。 
「爱一个人哪!不一定要让她知道┅┅」共工喃喃地说着,却不知道这句话 是对着自 
己说,或是说给羊舌野听的。 
「有人的爱可以完全没有私心,连她是不是在意,都没有什麽关系了┅┅」 
「她是不是在意,也没有关系┅┅」羊舌野喃喃地重覆他的话,心中却仍然 牵挂着褒 
姒,觉得要做到这样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人名字叫做葛雷新,」虽然羊舌野并不知道共工此 刻说的是 
什麽人,对他说话的用词有时也听不懂,但仍是仔细地聆听下去。 
「他只为了一个女人的一个微笑,便上穷碧落,下达黄泉地找到她,但是找 到之後 
又如何呢?和她在一起又如何呢?还不是最後只能黯然收场?」 
「为什麽?是她变心了吗?」羊舌野好奇问道。 
「人世之间,有很多事是你料想不到的,」共工的眼神有着耐人寻味的光 采∶「他和 
他深爱的女人之间,情深爱重,没有什麽人可以破坏,但是最後,还是败在一个 最可怕 

 
的敌人手下。」 「敌人?什麽敌人?」 
「这个最可怕的敌人,就是时间,」共工长长叹了口气∶「原来那葛雷新是 个能力不 
凡的英雄,而且他的生命不会结束,可以一直活下去,但是他的爱人却没有办 法。本来 

 
长生不老是人人最希望达到的心愿,可是一旦你的心有了个爱上的人,这种心愿 却成了 

 
一个诅咒。」 虽然还是有些迷糊,但是羊舌野总算可以听出来一个端倪。 
「你是说,他的爱人并没有办法像他一样长生不死?」 
「没错,後来,他也只能让白发苍苍的爱人死在自己的怀中,即使是像葛雷 新这样 
的能人,最终还是斗不过时间。」 
羊舌野默然,心中想像着那种无奈的苦,彷佛也能印证在自己的遭遇之中。 
「还有一个叫做狄孟魂的人┅┅」说到此处,共工的语声戛然而止,因为羊 舌野突然 
「啊」的一声低呼,共工有点疑惑地看着他∶「怎麽?你知道这个人?」 
「知道一点点。」羊舌野直截了当的点点头。 
「这人有点意思,你居然也知道他,」共工微微颔首,继续叙述下去。 
「这人的能力还可以,但是他的遭遇却更加的特别,他与他所爱的人一起死 於非 
命,但是他们却因为同样有着神族的体质,因此死亡几十年之後,居然又复活 了。」 
「复活?那狄孟魂也是个不会死的人?」 
「当年经历过神话时空的人,有许多人都有复活的本事,在人间生活个几十 年,死 
去,然後再从土里面重生,像我,也是一样的情形,算算再过个十来年,我也又 要入土 

 
去了。」 听着一个活生生的人预言自己「入土」的情形,听起来总有些古怪,但是羊 
舌野对 他的说法却已是深信不疑。 
这些年以来,遇见的这许多奇事,他已经成了一个见怪不怪的人。 
「这个狄孟魂又有什麽样的故事?」 
「狄孟魂和我们一样,都曾经经历过神话时空,但是他却是个平常人,不像 我们有 
着变化形态的体质。他与他所爱的女孩当年双双遇害,但是两人活转过来的时间 却不相 

 
同,变成了他活过来,她在土里长眠,她活过来,他又回到了土中的局面,有时 候两个 

 
人也许同样活着,却彼此不知道对方在哪里┅┅」 
「那个女孩,叫做姚笙是吗?」羊舌野轻轻地问道。 
「嗯!」共工点点头∶「原来你连姚笙也认得。」 
「我能看见我这元神后稷,就是她教的。」 
「总而言之,狄孟魂和姚笙的情路走得也非常艰辛,两个人这样阴错阳差了 许多 
年,都知道彼此仍然深爱着对方,都知道心中还是只有对方一个人,也知道自己 所爱的 

 
人就在跟前这片天空下,却始终碰不到面┅┅」 
「後来他们还是见面了。」羊舌野低声地说道。 
「但却已经隔了上千年的岁月,」共工慨然叹道∶「而这一次,他们的媒人 却也是「时 

 
间」,没有这样长的时间,他们又怎会有机会再一次见面?」 
「所以,时间可以是你的敌人,却也可以是你的恩人。」羊舌野缓缓地说 道。 
「没有错,便是这样。」 
两人在这个山崖上一见如故,像是相识已久的父子兄弟一样聊得投机,聊着 聊着, 
虽然羊舌野对褒姒的思念依旧,但是内心却已经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那也就是说,他那寻死的消极念头不再,已经有了新的打算。 

第八章 元神族人的大秘密 
两人从白天聊到了黑夜,在子夜的月光下,话题随着情爱逐渐转到了「元神 
之族」的 
真正来历。 
「「元神」这东西,是种相当奇怪的产物,」共工说道,他从随身处取出了 
一瓶酒来, 
和羊舌野两人对酌相饮。 
「我并不太知道它的原由,也许狄孟魂他们会知道得多一些,因为他毕竟还 
是个研 
究「科学」出身的人。」 
羊舌野一楞,知道共工又说了他听不懂的字眼,像这个「科学」一样的陌生 
字眼, 
共工常常在言语间不自觉说了出来,像是「二十四世纪」、「生化人」、「时光 
局」等 
字眼,常常让他如坠五里雾中,不过好在这些字眼并不影响羊舌野对共工说话的 
了解, 
也就不去深究。 
「当年我们几十个生化人被那场变故「打」到了神话时空,其实都已经受了 
很大的伤 
害,後来是那个天杀的南斗将我们改造变异过来,却又骗我们说那是天帝的功 
劳。」 
在方才的谈论中,共工曾经约略告诉过羊舌野有关於「天帝」、「南斗」等 
当年神 
话天庭的组织,知道天帝是当时神族最高的领袖,後来才知道一切只是恶神南斗 
搞出来 
的把戏。 
而那恶神「南斗」的真实身分,居然便是所谓的「半人马星人」。 
「涿鹿神战之後,许多大神死伤殆尽,原先以为就这样玩完了,但谁知道有 
许多人 
後来又活了过来。 
复活过来的人,能力或多或少都打了折扣,但是和常人比较起来,还是要强 
上许 
多。原来这些人的体质和常人不同,有的人更是被南斗加上了其它动物、场物的 
基因, 
这些人散入人间後,有些又有了後代,因此天地间便平白多了不少有奇怪基因的 
人们。 
这些有古怪基因的人,有的一生一世都不会显现出奇怪的能力,有的却被当 
成妖怪 
来打杀,就像你的爹爹一样。 
但是从前朝的封神伐纣之役後不久,便逐渐出现了有「元神」的族类,就像 
你,还 
有你爹爹那样的人。」 
「为什麽会从那时候开始有呢?」羊舌野好奇地问道。 
「我听人家说过,说当年那个「封神榜」其实是为了让那天杀的南斗复生才 
弄出来的 
把戏。这个南斗的能力极强,却一心只想为害人间,因此如果让他再次重生,世 
间可能 
就要出现大浩劫了。」 
「所以,他後来没有重生?」 
「没有。南斗第一次死亡是在神话时空,在南方小岛被葛雷新一剑斫下脑 
袋,後来 
想重生的那一次是在昆仑後山,但是也功亏一篑,在最後关头,被狄孟魂和另一 
个奇人 
桑羊无欢将他再次埋入地底。」 
羊舌野在脑海中想像当时情况的惨烈,心下不禁赞叹不已。 
「但是,这样惨烈的战役却仍然没有将南斗的势力完全歼灭,在封神榜时 
期,南斗 
已经养成了一群奇能异士,这些人,早在伐纣的战役中,有的投入西歧,有的加 
入商 
朝,已经有过非常激烈的争战。 
後来,有「元神」的奇特族类渐次出现,一开始,敌我的分际并不清楚,但 
是後来 
经过了数百年的消长争战,逐渐分出几个重要的势力。 
第一个势力,是封神时代的奇人「桑羊无欢」一文传下来的後代,这一支的 
元神族 
人特徵是神力并不是最强,但却有着过人的知识和技术,经过了数百年的生养, 
这一族 
人散居天下,有许多人隐居在人群之中,但是从桑羊无欢传下来的主要族人,却 
在鲁侯 
的领地内有一个大本营∶羊城。 
而从你的名字看来,你应该和这一族人有关,只是不晓得出过什麽事情,才 
让你们 
流落到这儿,成为世代耕种的普通农家。」 
听了这样的叙述,羊舌野不禁目瞪囗呆,他从来不曾从爹爹那儿听过自己的 
来历, 
也到了今天,才知道自己很可能便是当年封神之役奇人「桑羊无欢」的後人。 
「第二个势力,却是分布在北方的戎夷蛮族势力范围,这一支却和狄孟魂有 
些关 
系。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狄盂魂和姚笙在前几次重生时曾经有过後代,而这些 
後代不 
知道为什麽,却和北方的蛮族有很好的关系,因此便以「戎狄」、「夷狄」自 
称。 
这一个势力族类的特徵,却没有传到狄孟魂的渊博知识,但是因为狄孟魂和 
姚笙都 
有着神族体质,所以这一支的元神能力是很强的,但是和中原人士 没有什麽交 
往。 
第三个势力,就分散得比较远了,基本上,这群人都是当年封神时代有功的 
神人後 
代,像分封到齐国的姜子牙後代、分封到宋国的殷商後代,这些国家里,偶尔会 
出现有 
元神的族类,但是他们的势力并没有统一起来,只是散居在周王朝各领地内。 
但是,这第四个势力却是一个大问题,而且可能是最严重的问题。 
这第四类的元神族人,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从什麽地方来,也没有人知道他们 
住在什 
麽地方,只知道他们很多人都和封神时代的恶仙有所关联。 
像那个射伤你的红衣人,他的箭上喂的,便是当年「化血神刀」的奇毒,这 
个人你 
说姓什麽?」 
「姓余。」羊舌野说道。 
「那便不会有错,因为第一代的「化血神刀」便叫做余元,也是个个头矮小 
的道童, 
另外那人背上有个火人的元神,可能就和我们「火」支队的人有关。」 
「为什麽他们是最严重的问题呢?」羊舌野好奇问道∶「是不是他们都和那 
姓余的一 
样,见人就杀?」 
「事实上,连周宣王的死都和他们有关,」共工说道∶「但是他们的好杀倒 
还是个小 
问题,问题是他们的来历、行事都显示他们有一个很强的幕後主使者,但是这个 
主使者 
既然这麽厉害,却又始终不曾出现过,让人不禁怀疑,他是不是无法行动,只能 
用思想 
指挥这群人?」 
「也许不见得有这个人哪!」 
「不,」共工斩钉截铁地说道∶「一定有这个人,因为有人曾经在这些元神 
族人的对 
话中听见过。」 
「那这个人,会是谁呢?」 
「能力超月,行事阴狠,而且不能行动,°共工的眼神变得狰狞,彷佛有着 
无穷的怒 
意∶「这样的特徵,很难让人不怀疑,这个幕後的主使,应该是又想要再度寻求 
复活的 
南斗!」 
一时之间,子夜的风彷佛变得萧瑟起来,从共工的囗中说出「南斗」二字, 
似乎带 
着无穷的阴森,无比的寒意。 
连对「南斗」这二字相当陌生的羊舌野也不禁抖了抖身子。 
「如果南斗再次复生,对这个平静的天地将会是另一次的大灾难,」共工神 
色凝重地 
说道∶「因此,有许多元神族人已经在寻找南斗的踪迹,那也就是为什麽,他们 
会下手 
害你的原因。」 
「这我就不懂了,」羊舌野疑惑地说道∶「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小民,对他们 
一点也没 
有威胁,杀了我对他们有什麽好处呢?」 
「你的人也许平凡,但是你的能力却绝不平凡。虽然你没有伤害他们的意 
思,但是 
却有伤害他们的能力,宁杀错不放过,宁可冤杀了你,也不让你有机会反噬他 
们.这便 
是南斗族人们的一贯想法。」 
「真可怕┅┅」羊舌野吐吐舌头。 
「因此,日後你便要极为小心,也要努力开发自己的能力,以免到了危急时 
候不能 
自保。」 
两人这样谈谈说说,不知不觉间,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羊舌野经过了这 
一场畅 
快的长谈,心态已经出现了极大的变化,此刻他的心情已不像前一日般的钻牛角 
尖,看 
见东方微吐的曙光,也不觉精神一振。 
共工看了他一眼,忽然朗声大笑,「唰」的一声便站起身来。 
「我们两人能谈上这麽许久,也算是有缘,不过千里相送,终须一别,我也 
该上路 
做我自己的事了。」 
羊舌野与他谈论这麽长一段时间,早已和共工心生了相惜之情,现在眼见他 
要走 
了,却有着不舍之感。 
「日後┅┅」他低声地问道∶「还有相见的机会吗?」 
共工朗声大笑。 
「只要有缘,必会再次相见!」 
一转身,竟毫不迟疑地大踏步便走,他的步伐好快,不一会便在山路上消失 
了踪 
影。 
羊舌野依依不舍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良久,才转身走到悬崖之上。 
他缓步踏去,一步一步地走到最边缘,脚尖踩出悬崖,只凭脚跟支撑自己。 
在他的脚下,是万丈的悬空巨谷,掉下去必死无疑。 
就在不到一天之前,他曾经很决绝地跑到这里,打算跳下去,一了百了。 
但是如今,对褒姒的思念情爱依旧,自己的想法却已经起了天翻地覆的大变 
动。 
羊舌野的脑海中,此刻彷佛又响起了共工的语声。 
「有些人的爱可以完全没有私心,连她是不是在意,都没有关系┅┅」 
到此,羊舌野已经完全想通了,心下豁然开朗,彷佛天空陡地变蓝,变得明亮。 
--只要我爱她,在她的身边守候,是不是能和她在一起,就没有那麽重要了 
--只要她过得好,过得快乐,我就快乐了,这样又有什麽不好? 
一念及此,更是满心舒畅,一个深吸气,便在空旷的山林间大声呼唤起来。 
「想通啦!」 
那迥声环山叠岭,在山林间不住回荡。 
半山腰处,共工正快步走在山路上,听见这样的长啸,脸上不自禁露出欣慰 
的笑容┅┅ 


第九章 千方百计只为了她的一笑 
四月天,镐京城东。 
这儿是京城礼官的办公所在,雄伟的镐京城宫殿便雄 
伟地矗立在不远之处。 
宏伟的建筑,豪华的宫殿。 
但是那却只是个极度遥远的地方,看得见,却构不 
着。 
午後的短暂休息时刻,羊舌野总喜欢坐在这个方位, 
望着镐京城的方向发呆。 
因为他知道,在那儿某个深暗的宫殿角落,有着他心 
中最爱的人。 
一年前,他从山林间再一次步入镐京城,手上拿着周 
宣王游猎时,那个礼官公叔豹 
的马鞭,来到了镐京城王宫附近。 
「如果想要报效国家的话,」当时,公叔豹这样说 
道∶「就拿着这个信物来找我。」 
结果,羊舌野便从一个山林间自由自在的猎人,成为 
周王朝礼官单位的一个小小卫 
兵。 
如果早在几年前,有人告诉他,他会成为一个这样的 
猥琐小兵,他是死也不肯相信 
的。 
但是几年後,当羊舌野真正站在礼宫殿的门囗站岗, 
对着来往的官员弯腰曲膝时, 
心中却又充满着平安的满足之感。 
人世间的变幻无常,岂非就是这样? 
会让羊舌野做这麽大转变的,当然只有一个人。 
或者说,一个清丽的身影。 
褒姒。 
在这样一个小单位充当卫兵,虽然不是什麽光采的 
事,而且充当卫兵看似简单,却 
是相当繁重的工作。 
试想,要你在夜深露重的酣眠之中,被粗鲁的值行军 
官用脚踢醒,然後在夜里站上 
两个时辰,是多麽令人不快的工作? 
还有,遇有意外的时候,更是要当做人墙挡在高官的 
前面,以血肉之躯应付所有的 
变故,又是多麽没有生命保障的工作? 
但是,在羊舌野的心中,却是这样的想法。 
「只要能离她近一些,能够时时守卫着她,我一点也 
不在乎。」 
在礼宫殿当卫兵其实还有其他的好处,比方说,在这 
儿接触的朝官多,来来往往的 
囗讯也杂,或多或少之间,也能听到一两个和褒姒有关的 
消息。 
听说,褒姒一入宫,便受到了周幽王百般的宠爱,这 
个浮华无行的君王看来对褒姒 
也是极为喜爱,有朝官还说,只因为对她太过宠爱,周幽 
王还曾经有过十天不处理国事 
的纪录。 
听说,褒姒是个非常不爱笑的女子,虽然周幽王对她 
言听计从,但却也是千金也难 
得买到美人的一个笑容。 
听说,周幽王的王后对褒姒非常不满,因此护着母亲 
的太子宜臼还曾经和褒姒起过 
冲突。 
听说,不晓得从什麽地方听来的消息,说褒姒喜欢听 
撕裂丝绢的声音,因此周幽王 
便安排了堆积如山的丝绢,让有力气的宫女在宫中日夜撕 
扯。 
虽然都是一些道听涂说的消息,但是这对羊舌野来 
说,已经是极大的安慰。 
从这些「听说」中,约略可以知道一般朝臣民众对褒 
姒的印象并不好,也因为如此, 
羊舌野觉得自己更应该留在镐京城里,如果有人欺侮了褒 
姒,他便是拚了性命,也要保 
护她周全。 
後来的传闻,却让信心坚定的羊舌野也不禁有些黯 
然,据说,褒姒已经在深宫中产 
下一名男婴,让周幽王如获至宝,宣布全城大敖,并且所 
有的官员卫士都加俸奖赏。 
但是羊舌野自己却知道,只要是褒姒的事情,他都一 
定会支持到底,即使她已经和 
周幽王生下了孩子,她仍然是自己最爱的女人。 
这样的日子,过得却是相当的快,羊舌野在卫士群中 
因为表现不错,很快就被升为 
卫士表,偶尔可以陪着上朝的官员进宫去。 
也就是这样的因缘际会,他才偶尔可以在庆典祭祀大 
礼中,远远看见褒姒的身影。 
有一回的周王祭祖大典,羊舌野和褒姒只差了二十来 
步的距离,他在行伍中偷眼看 
她,发现褒姒变得更加美艳光华,随着年岁的增加,褒姒 
身上已经完全不复再见当年那 
小女孩的娇态,取而代之的,是贵妇的成熟华美。 
只是,就如同传闻中所说的,她总是凤目含愁,很少 
露出笑容,脸上尽是幽怨。 
想起她临入宫前的誓言,羊舌野忍不住要掉下眼泪。 
很想告诉她,不用为了这个誓言就再也没有笑容,但 
是在周王朝的时代,一个卫士 
要能见到国王的宠妃,那是件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因此,羊舌野对她的思念,也总是只能停留在远远看 
她的层面。 
但是,能够这样远远地守候着她,就已经足够。 
这时候,整个国家的情势,并不是个安定的局面。 
羊舌野在礼官殿里担任卫士首领,对於来来往往的军 
国大事有着相当直接的了解, 
他如道当今的周幽王是一个只爱玩乐的浮行浪子,对於军 
国大事并没有什麽兴趣。 
但是周王朝的城外城内,此刻却是危机四伏的。 
当日太子宜臼与褒姒冲突之後,便被周幽王贬至太子 
的外公申侯国内看管,周幽王 
的王后是申侯之女,因为幽王宠幸褒姒,便时时想要将褒 
姒立为皇后,将申后贬除,但 
是碍於申后一向没有大过错,因此始终没有办法如愿。 
在朝中许多老臣名将对周幽王百般劝诫,然而幽王不 
是充耳不闻,便是乾脆大发雷 
霆,将发言者驱逐,因此朝中的名臣心灰意冷,大多告老 
还乡,只留下一班拍马屁的无 
耻大臣。 
至此,国内的忧患局势已经形成。 
在外侮方面,镐京城外的夷狄部落近来声势陡张,战 
力极强,有几个边境的小国已 
经被他们吞并。 
根据镇守边境的将士们回来说,夷狄部落最近整军备 
战,部队时时在境外窥视游 
走,镐京距离夷狄的根据地并不远,长驱直入的话,後果 
恐怕不堪设想。 
羊舌野曾经在共工处听过这些夷狄部落的来历,知道 
他们和能力不凡的奇卜狄孟魂 
一族颇有渊源,他虽然从未见过夷狄的部队,但是却见过 
元神族人的能力,只要夷狄中 
有那麽几个,在战阵上应该会是相当难以应付的对手。 
在周朝的部队中,也不乏有识见的战将,他们有鉴於 
夷狄的威胁,便与王朝属下的 
各大封国商议,约定如有夷狄来犯,便以燃放烽火为信, 
一见信号,便要前来救援。 
那蜂火台就建在镐京城的正中央,在皇家巨殿的左 
近,周朝部队在那儿建了高耸的 
巨台,在台上堆满狼粪,那狼粪是天下最会生烟之物,一 
遇状况,只要将狼粪点燃,便 
会冒出冲天的浓烟,百里之外,清晰可见。 
但是,历史的洪流本就如此吊诡,当年,在镐京城的 
红衣小儿曾经教满城儿童唱着 
这样的一首歌谣∶ 
「黄澄澄的新月,将要升起, 
红艳艳的太阳,快要落下, 
山桑木的弓呀!箕草做的箭袋, 
神龙家的女孩 
几乎几乎┅┅ 
就要亡了周国┅┅ 
┅┅月将升,日将没 
爪弧箕菔,几亡周国┅┅」 
因为这首歌谣,才会让姒大的妻子死於非命,才会让 
姒大亡命褒城。 
也因为这首歌谣,漂流在河上的小褒姒才会被姒大收 
养。 
当年,周宣王以为杀了卖箕草箭袋的女子,便破了周 
朝倾亡的预言。 
但是他却没有想到,在十数年後,要让周朝忖出最惨 
重代价的女子,却还是进了周 
王的皇宫。 
而想想褒姒的来历,果然便是个「神龙家的女孩」。 
°┅┅月将升,日将没 
厌弧箕菔,几亡周国┅┅」 
时光苒荏,转眼之间,便已经到了周幽王十一年,也 
是褒姒入宫後的第四年。 
四年来,羊舌野静静地在礼官殿中任职,时时注意着 
宫中消息,却也从来没能和褒 
姒说过话,甚至连打个照面也不曾有过。 
倒不是因为没有法子,而是这几年来,羊舌野经历了 
几场人生剧变之後,对命运也 
有了另一层的看透。 
他知道这个世上有很多事是无法强求的,也知道有些 
事如果时机不到,硬要求取的 
话,反倒会有不好的後果。 
像他自己,如今已经升到了宫中侍卫的头衔,真要见 
一见褒姒的话,也不是不可能 
的事。 
但是见了又如何呢? 
如果不能够改变现状,见了面,不是让她徒然在深宫 
中难过? 
如果一定有人要难过的话,羊舌野希望所有的痛苦让 
自己承担,只要褒姒过得好就 
好。 
这些年来,他也知道褒姒依然极受周幽王的宠爱,但 
是她不愿言笑的固执依然故 
我,周幽王想尽了所有的办法,只为求取佳人的一个微 
笑,但是却始终成效不彰。 
如果不知道她不愿微笑的因由源头,便是金银珠宝、 
绫罗绸缎那又如何? 
也因为如此,这个昏庸的周王,竟想了一个连小孩也 
不会用上的笨法子,打算赢得 
佳人一笑。 
而就是这个馊主意,让周朝走上几乎崩毁的噩运。

第十章 一笑倾 再笑倾国 
 
 
出事的那一个夜里,一切都没有什麽异状。 
羊舌野带着一队礼官殿的卫兵,在附近巡查了一会, 
夜来的城内依旧人声鼎沸,和 
往日并没有什麽二致。 
近午夜时分,礼官殿却来了几个脸色凝重的高级侍 
卫,和主管的官员商议一阵之 
後,发布一个非常不寻常的命令。 
「所有的卫兵,一律从本职务上撒除,全数到宫中支 
援守卫!」 
在忙乱中,羊舌野也跟着其他官员手忙脚乱地指挥, 
心下却和所有人一样的纳闷。 
这样的场面,连老资格的卫兵也没有人经历过,要知 
道各地的卫兵责任都相当的重 
要 , 据守所有的重要据点,一旦擅自离开,那可是惊人 
的大罪。 
但是如今,却等於是要撤除这些重要据点的武装,全 
数进入宫中。 
难道,深宫之中出现了什麽巨变吗? 
夷狄入侵? 
大臣政变? 
皇族叛乱? 
想到此处,羊舌野忍不住心焦了起来,如果发生了这 
样的巨变,身在宫中的褒姒不 
晓得会不会有事? 
他一边在急行的行伍中前进,一边口在脑海中闪着这 
样的忧虑。 
只是他自己却没有发现,在他情绪变得激动的时候, 
脸上会隐隐现出草木盘结般的 
青筋。 
在羊舌野的身後,他的元神后稷身上却隐隐显现着亮 
眼的光芒。 
在以往,后稷的形貌总会随着羊舌野的成长而改变, 
但是在镐京的这些年岁月里, 
羊舌野心有旁骛,已经很少去注意后稷的形貌。 
在这四年之中,后稷只是沉静地坐着,看着羊舌野来 
来丢去的忙碌,有时则陪着他 
仰望周朝的皇家宫殿。 
而后稷的形貌却和四年前一样,完全没有变化。 
如今,随着羊舌野的情绪转为激动,后稷的身上居然 
出现了亮眼的光芒。 
那光芒在夜里明亮闪耀吞吐,连一般人也隐约可见。 
而如果此刻羊舌野停下来仔细端详,就会发现后稷的 
身上已经开始溶化,处处可见 
外皮破损的痕迹。 
有些破损之处,还透现出更强的光。 
这┅┅到底是什麽样的状况? 
羊舌野的元神后稷到底出了什麽事? 
但是此刻羊舌野的心却不在这儿,他的一颗心早已飘 
到了皇宫之内,一心只想知道 
褒姒是否安然无恙? 
部队进入皇宫之後,只见得京畿之内还算平静,灯火 
通明的大广场上,并没有什麽 
纷乱的情景,只有匆忙来去的卫士、兵将不停地来回穿 
梭,样子非常的忙碌。 
羊舌野心下正在纳闷,却听见身边一位卫士啐了一 
声。 
「妈的,什麽嘛!我还以为出了什麽大事┅┅」 
羊舌野回头瞪了他一眼,却没有开囗说些什麽。 
大夥楞在皇宫之中,左顾右盼了几回,却仍然没有发 
现什麽异状,正在纳闷时,有 
个眼尖的卫士失声叫道∶ 
「看!看烽火台那儿!」 
众人随着他的叫声转头一看,也不禁纷纷「咦」 
「呀」地发出疑惑的声音。 
在烽火台那儿,有许多的侍从正满头大汗地搬上许多 
柴枝,堆在狼粪旁边。 
在镐京城中,每个人都知道这烽火台是城中第一要紧 
的所在,平时戒备森严。 
因为,只要这儿一出警讯,那便是天下第一等的大事 
儿,因为四方诸侯、封国和周 
王有约,如果镐京有难,便要点燃烽火为讯,诸侯便会前 
来救援。 
那也就是说,周朝王畿内的封国诸侯,便会倾全力前 
来救助镐京危难! 
只是┅┅羊舌野等人却实在怎麽样也看不出,那危难 
在哪里? 
待从们堆好柴草之後,皇宫内出现了更惊人的情景, 
只见得在烽火台的前方,一座 
高台之上,这时鱼贯地走上许多衣着华丽的贵人,仔细看 
去,那群人之中,居然有着当 
今的周朝之主周幽王! 
而羊舌野极目望去,看见幽王的手中,携着一位身材 
纤纤的丽人,虽然隔得远了 
些,面目看不真切,但是从她的体态中,羊舌野当然看得 
出来,那便是他朝思暮想的褒 
姒。 
他远远望着周幽王和褒姒携着手,走上高台,四周围 
的寺人宫女摆上酒菜,竟是一 
副要观赏好剧的模样。 
兵战凶危的烽火,和这好整以暇的观赏,无论如何都 
搭不上调来,羊舌野虽然心里 
依然悬念着褒姒,却也不时地想着这其中到底有什麽玄妙 
之处。 
过了一会,只见得高台上的周幽王一声令下,四周围 
便擂起了震天的鼓声。 
在震耳欲聋的鼓声中,也不见得有任何的外敌入侵, 
那些在烽火台上的侍从居然便举 
起火把,将烽火点燃! 
军士群中这时有许多人纷纷惊呼出声,他们久经军 
旅,知道这是件极为重大的事, 
只要点燃了烽火,不到半日,那全周朝王土内的封国军队 
便会全数到来! 
只是,在没有外敌的情况下,为什麽周幽王要点燃这 
样的重大烽火? 
在皇城内,所有的将士们自瞪口呆地看着那灼亮的烽 
火,将四周围映照得宛若白 
昼,巨大多黑色浓烟冲天而起,直上云霄。 
巨大的烽火喷出浓浓的狼烟,不多久,整个镐京城便 
都可以看见这古怪而透着邪气 
的冲元黑柱。 
而在高台上的周幽王更是兴高采烈,四下的乐师、剧 
团便凑兴地开始奏起热闹的丝 
竹之乐。 
震天的隆隆鼓声,充满欢乐的丝竹乐声,再配上象徵 
惨烈战事的烽烟,简直是千古 
以来,从来没有人见过的怪异埸面。 
周王朝的军士们人人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人知道这 
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羊舌野皴了皱眉,跑上了一座望高台,回头看了看 
那高冲入云的狼烟,再看看城 
外的主要道路。 
不多久,有一支军队便远远地出现在地平线上,羊舌 
野凝望那支军队,看见队伍中 
的人马衣甲鲜明,人人举着火炬,当前一支高举的帅旗, 
大大地书着一个「郑」字。 
那便是当今周王朝最倚重的封国∶郑国。 
突然之间,皇城中这时出现了几匹人马,当前一人气 
急败坏,仔细一看,便是郑国 
的国君姬友。 
羊舌野知道郑伯这时担任的是王朝的宰相工作,平时 
有许多军国大事周幽王都要和 
他商议之後才会施行。 
只见郑伯姬友这时一边策马而行,一边大声叫道∶ 
「这怎麽行?这蜂烟怎能这样随便点燃?」 
他来到了皇城之中,自然也不能一直在马上,於是他 
一个俐落的翻身下马,便要往 
周幽王的高台跑去。 
但是,高台上这时却下来了一个挺胸突肚、非常神气 
的寺人,看见郑伯要往高台跑 
去,便伸手阻住他的去路。 
「我王有令,郑伯友听命!」 
那郑伯虽然 急,却也不敢在这皇宫之内失了礼数, 
於是停下脚步,躬身听着周幽 
王的命令。 
那名寺人大声说道∶ 
「我王有令,今天本王与褒妃饮酒甚欢,燃放烽火助 
兴,纯属欢乐,叔父不用太过 
挂心,今国家政务繁忙,还请叔父回本处办公。」 
郑伯姬友听了这样的命令,张大了口,久久不能回 
答。他还想说些什麽,却听见那 
寺人厉声说道∶ 
「我王已经下令,郑伯可以先行告退!」 
没奈何,那原先气急败坏的郑伯姬友只好垂头丧气地 
走出皇宫,临走之前,还不可 
置信地回望了一下周幽王所在的高台。 
在高台上,丝竹乐声从未上歇,几个宫女还在上头跳 
起了色彩华丽的羽扇之舞。 
那各路的诸侯来得好快,不多久,便陆续有卫国、许 
国、蔡国、晋国等国的部队 
前来。 
这些在深夜中见到烽火,以为国王有难的诸侯部队 
们,在黑暗的道路上彻夜狂奔, 
忠心耿耿,为目就是要前来王畿,解救国王的危难。 
可是当他们风尘仆仆地到达了皇城,看见的却是令人 
难以置信的情景。 
只见皇城中满满地都是来自各封国的军队,人人汗流 
浃背,喘息不定,但是在皇城 
的灯火通明中,却见到一处豪华的高台,没有敌人,没有 
变故,只有一个衣饰华丽的 
幽王在高台上饮酒作乐。 
看见这麽多的军队前来,宫中的大臣不免有些疑惧, 
有人便悄悄将所有卫士调至高 
台附近守卫,以免临时生变 
而羊舌野也随着编制,在侍卫首领的安排之下,命他 
领着一小队卫兵,登上高台前 
去守卫。 
也因为有了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他才在这四年的苦 
候之下,终於有了一个可以近 
距离看见褒姒的机会! 
想起上了高台之後便可以见到那绝美的容颜,羊舌野 
这时虽然已经二十八岁,心脏 
却像是少年第一次与心上人相会似地,「砰砰砰」跳个不 
停。 
众家诸侯的军队这时又惊又疑地在高台下仰望周幽 
王,便在此时,周幽王步上高台 
前方,俯视着这些忠心的封国诸侯,大声笑道∶ 
「天佑我国,幸好并没有外敌,诸位辛苦了,请回自 
己封国,日後必有封赏!」 
他的声音洪亮,在王城中远远传了出来,人人都听到 
了他的说话,却仍然对自己听 
到的话,无法置信! 
但是王者的命令,一出囗便不得反侮,没奈何,众封 
国的军队虽然心中愤愤不平, 
却也只好摸着鼻子,自行班师回到封国之内。 
在人声马声纷杂的撤退声中,羊舌野也走上了高台, 
他刻意躲在人群之中,眼睛却 
急切地四下搜寻,一下子便看见了褒姒。 
只见她穿了件淡湖绿色的薄纱长衫,懒懒地倚在软垫 
之上,脸上仍然是淡漠的神 
情。 
这几年下来,褒姒的脸上更增明艳的神色,虽然没有 
笑容,却仍然美得令人心醉。 
突然之间,她像是警觉了什麽似地,开始也在四下环 
视。羊舌野直觉想要闪避,身 
子却不听使唤,只是楞楞地站在那儿。 
便在这一刹那,褒姒缓缓转头,也看见了他,她的红 
唇微张,一脸讶异的神情。 
然後,那讶异的神情像是初雪消融,也像是春花绽放 
一般,不自觉地露出了欢喜的 
笑容。 
那一瞬间,羊舌野只觉得时光就要停止,只看见她那 
万千光华也似的微笑,彷佛整 
个世界所有事物都已消失┅┅ 
便在此时,那俯看诸侯退兵的周幽王也恰巧回过头 
来,也看见了这如仙乐纶音一般 
的美丽笑容。 
虽然在这四年,他与褒姒日夜相处,却何曾见过这样 
的欢畅笑容? 
然後,只见褒姒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那周幽王 
的速度逐渐缓慢下来,像 
是泥塑木雕一般,停止了动作。 
四周围的空气也陡地沉静下来,退兵的人马杂沓声、 
刺耳的丝竹音乐声、漫天的鼓 
声全都消失了。 
整个时空之中,只剩下羊舌野和褒姒两个人,其馀的 
人、事只变成了背景。 
这种时光停止的能力,当年褒姒在河水石洞中也曾经 
施展过,事隔数年,却在两人 
再次相会时,发挥了极大的效用。 
褒姒的脸上依然是灿烂的笑容,但是眼中已经出现了 
 
泪光。 
「你┅┅你来了,」她的声音颤抖,却带着无比的欣 
喜∶「我就知道总有一天,你一 
定会来。」 
羊舌野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思念,走过静止的人群,轻 
舒双臂,便将那朝思暮想的美 
妙身子抱在怀里。 
柔软的身躯、温热的身体。 
这个他梦中无时不在想念的女子,终於又回到了他的 
怀里。 
褒姒的脸上满是泪痕,轻柔柔地任羊舌野抱着,她泪 
眼模糊地望着这个英武的男 
人,轻轻地亲着他的脸颊、他的鼻梁,然後,将樱唇印在 
他的唇上。 
激情┅┅ 
触感┅┅ 
两人此刻心中最盼望的,便是时光就此停止,永远不 
要再前进。 
但那毕竟也只是个奢望。 
「我的时间快要到了,这些年来虽然我能够将它停得 
久些,但是也快要结束了,」褒 
姒静静地说道∶「只盼你好好保重自己,我的笑容,仍然 
只为你而留。」 
而羊舌野只是痴痴地拉着她的手,久久不忍放开。 
褒姒凄然地笑了笑,又亲了亲他的唇,挣开他的手, 
回到自己原先坐的软椅。 
「也许有一天,我们可以在一起,但是现在还是不 
行,」她轻轻地说道∶「还是只盼 
你保重你自己。」 
羊舌野楞楞地看着她,思念之情,像是要将他整个人 
炸开似的。 
只是,时光总是那样残酷,虽然有时肯为你稍作停 
留.但总是要走到那令人伤痛的 
尽头。 
四周围的人、事又缓缓开始流动,人声、马声、乐声 
重又转为清晰。 
而褒姒便在这最後一刻,看着羊舌野,又露出了她绝 
美的笑容。 
这样的美梦,却「呼」的一声,被周幽王的怪叫声唤 
醒。 
他一个箭步纵身过来, 恰阻住了羊舌野和褒姒的视 
线,让两个人无法再对望下 
去。 
方才在时光停止之前,周幽王也看见了褒姒的笑容, 
狂喜之馀,以为是这烽火诸侯 
的狼狈景象引来了这绝代佳人的一笑。 
「哈哈哈哈!你这一笑,百媚俱生,便是要我再点燃 
烽火十次,也是值得的!」 
说着说着,便在褒姒的脸上、身上狂嗅狂吻了起来, 
羊舌野看得目眶欲烈,却看见 
褒姒的眼神中带着宽容,对着他轻轻摇头。 
「不要冲动啊!要为你自己想想┅┅」 
所幸这时候封国的军队也大多出城去了,羊舌野所属 
的卫兵队也被大臣唤下高台。 
这一场烽火的闹剧,终於结束了。 
但是在羊舌野的心中,却是百感交集,再一次与褒姒 
相会,这样的缘份,也不知道 
是该悲?还是该喜? 
 
 
周幽王乱燃烽火的闹剧过後,四方的诸侯看似没有什 
麽怨言,但是在周朝政府之 
中,却已经出现了一股极为不祥的暗流。 
原来,在烽火事件後看过褒姒笑容的周幽王,对她更 
是百般怜爱,在这种爱意无处 
宣泄的情形下,便打算做些事情来讨褒姒的欢心。 
此时在周幽王的身边已经鲜少忠诚正直的大臣,举目 
望去,都是一群引导周幽王好 
色游乐的佞臣,这班佞臣察言观色,知道周幽王正极为宠 
幸褒姒,而太子宜臼也因为和 
褒姒发生冲突,早已失了周幽王的欢心。 
因此,几个佞臣尹球、虢石父、祭公易等人便想了个 
计策,怂恿周幽王将太子宜臼 
废掉,改立褒姒所生的儿子伯服为太子。 
废掉太子宜臼一事,周幽王老早便已经有这个念头, 
但是碍於当时一班忠直老臣反 
对,才打消了念头,此刻一班谗臣提出了这样的计策,正 
是顺了周幽王的本意,於是责 
令王朝大臣,准备择日另立太子。 
太子直臼是申国诸侯的外孙,申侯得知了这个消息, 
自然挺身出来要为直臼说话, 
但是周幽王恼羞成怒,不仅大肆斥责申侯,并且馀怒末 
息,打算整治兵马,前往申国讨 
伐。 
要将西周王朝翻覆的几项条件,至此便已经完全俱 
备,这个曾经盛极一时的王朝,眼见得就要走上崩塌的道 
路。  
 

第十一章 那如风似火的夷狄蛮族  
 
 
周幽王十一年,夏末秋初。  
羊舌野静静地伫立在城墙的顶端,囗中嚼了一根草,  
坐在城垛子上远望天边。  
这是他从年幼以来养成的习惯,每当心情烦闷的时  
候,他便喜欢找个没有人的地  
方,嚼着一根小草,看着天空想着自己的心事。  
这一阵子以来,镐京城中已经开始有了乱象,好逸恶  
劳的周幽王不仅荒於国事,而  
且还想要另立太子,扰得朝中人人自危,个个不安。  
就连四方的诸侯也颇有怨言,前一阵子的烽火事件,  
使得许多诸侯对国王彻底失  
望,虽然没有明说,却有着一股对朝廷不满的汹涌暗潮。  
而在这样的纷扰情状之下,周幽王还要兴风作浪,在一  
群佞臣的鼓动之下,他将对  
申侯的不满转化为实际行动,正在整军经武,准备找个良  
辰吉日,前往讨伐申国。  
朝中的人也都知道,申侯虽然年老,却也不是坐以待  
毙之人,况且太子宜臼此刻人  
便在申国,如果周幽王贸然兴兵,便是一个父子公然决裂  
的情况,对於当前不稳的政  
局,更像是投下一枚可怕的炸弹。  
有时侯羊舌野在想,为什麽自己要置身在这样一个复  
杂且无味的环境里呢?  
他对於褒姒的思念,当然是无一日不在的,但是想想  
自己的际遇,再想想这样的一  
个国家,有时更让他没来由生出烦闷的无力感觉。  
他这时候已经年近三十,思想上与少年时代自然大不  
相同,比起前几年的青年时  
代,也有了微妙的变化。  
虽然对褒姒的情深爱重仍然不变,却越来越想念当年  
在褒城时的平淡日子。  
再往前推一些,他也很想念幼年时代的那个村子,如  
果能够在那样的小村里养一窝  
小鸡,种田为生,好像也是个非常好的抉择。  
命运,对羊舌野来说,总是带着几分的嘲弄。  
每当他觉得最幸福的时刻,却总要出现剧变,将他的  
美梦打散。  
每当他觉得最消沉的时刻,却也会出现天翻地覆的转  
机,将一切改变过来。  
这一次,也是这样。  
当羊舌野正沉浸在平淡生活的憧憬之际,远方的天  
边,却已经传来了惊天动地的马  
蹄声响。  
在远方的天边,此刻排山倒海而来的,却是西戎蛮族  
部队的猛恶大军。  
周幽王十一年,申侯因为畏惧周幽王的加害,便联合  
西戎蛮族的部队向镐京进攻。  
当那凶猛且陌生的夷狄军团进犯之际,惊 的镐京守  
 
军立即燃起烽火,向四方的诸  
侯求援。  
但是,就像後世的童话「放羊的孩子」一般,各封国  
诸侯以为这又是周幽王一次恶  
意的捉弄,拒绝派兵前来,因此,整个镐京便像是摧枯拉  
朽一般,让凶猛的蛮族一攻即  
破,整个城市登时陷入烧杀劫掠的火海。  
当蛮族兵团的浩荡部队出现在地平线上时,羊舌野是  
镐京城最早发现的人,一时之  
间,他惶急地敲着最紧急的铜钟警报,「当当当」的声响  
大作,也让整个镐京立即陷入  
恐慌之中。  
那蛮族兵团的部队迅如鬼魅,只一眨眼便已经兵临城  
下,其中还混杂着申国的部  
队,热门熟路,一下子连破数道关卡,将镐京城牢牢地围  
住。  
在远方,烽火台上的狼烟像是巨怪一样地冲天而起,  
火光照耀之下,连数里外都看  
得到。  
只不过,曾经受愚过一次的封国诸侯们再也不愿上  
当,域外的道路上,不论如何的  
等待,也看不见任何前来支援的部队。  
在镐京城内,周幽王连续发出数道急令,将所有可以  
编制的卫兵、军士全部集结起  
来,只是平时镐京城太过依赖封国的援兵,因此京城内的  
兵将不只数量不多,连作战训  
练也很少。  
一群精壮的青年陡地集结起来,却队伍散漫,有的人  
甚至衣甲武器不全,歪歪扭扭  
地集合在一起。  
那散漫的情状,只能同「乌合之众」来形容。  
羊舌野混在军旅之中,看着这样纷乱的军容,心中暗  
叫不好,但是眼见着城外的戎  
兵像是凶猛的虎狼一般,发出猛烈的攻城巨响,也只好硬  
着头皮一战。  
这一出战,不晓得能不能活着回来┅┅  
一念及此,他忍不住又将眼光望向皇宫。  
°°褒姒啊!褒似,你可知道我正在悬念着你,想念  
着你?  
从宫中推举出来的将领,是周幽王亲自任命的宠臣虢  
石父,看见他一身金光闪闪的  
华丽装扮,羊舌野心中又是暗暗叫苦。  
他知道这虢石父吹牛拍马是第一能手,但是要说到在  
战阵上和西戎蛮族厮杀,那简  
直就像是将一只兔子丢进了狼群。  
看来,虢石父也深明这个道理,只见他脸色青白,一  
头冷汗,却又不得不领兵出  
战。  
「各┅┅各位将士┅┅」他的声音颤抖,连举在手上  
的剑彷佛都没了力气∶「我  
们┅┅出城去战!」  
众军士虽然没有经过训练,那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少年  
心性还是在的,只听见部队集  
结,轰然一声,两百部兵车便全都开拔,打开城门迎战西  
戎的蛮族部队。  
冲出城门之後,虢石父领着部队,杀声震天地向西戎  
部队而去,羊舌野被排在前  
队,看着眼前西戎军队的壮盛队伍,心下不禁打了个寒  
战。  
那西戎部队本是镐京城西之外的蛮族,无论是长相、  
衣着和生活习性都和中原人士  
大不相同。  
放眼望去,西戎阵中个个都是面目狰狞的大汉,有的  
人头顶剃个精光,身上披着虎  
豹的毛皮,有的人脸上、身上布满恶狠狠的刺青,连面目  
都看不清楚。  
更可怕的是,有些西戎士兵的马上还挂个人头,面目  
宛然如生,有的人头还滴答答  
地流着鲜血。  
西周将士们看了这一幅狠恶的军容,心下先有了三分  
怯意,突然之间,西戎主帅一  
声令下,全体一万多名西戎将士齐声呐喊,声震天地,那  
声音传到西周阵营来,更是让  
许多将士为之腿麻脚酸。  
虢石父硬着头皮领军冲出城门,一时之间声势也颇为  
惊人。只见西戎部队中这时有  
一名大将狂奔而出,手上提着亮晃晃的斩马巨刀。  
「我乃西戎大将孛丁!」那形貌狠恶的大将狂吼大  
叫∶「要来取你家周王的狗命!」  
看见这个大将如风似火的冲出之势,羊舌野在大军之  
中,突然间眼睛圆睁,又看见  
了令他惊讶万分的景象。  
原来,在大将孛丁的背後,这时竟飞舞着一条巨大的  
飞蛇,那飞蛇在空中不住盘  
旋,形状非常的丑怪吓人。  
看见了那条飞蛇,羊舌野忍不住环视四周,看见自己  
元神后稷此刻离他极近,彷佛  
是要保护自己周全似地,全身颢现出戒 的神情。  
更奇怪的是,后稷的身上此刻居然发着奇怪的光芒,  
身上外皮也有几处已经溶化破  
裂,从裂缝处还可以见到透现而出的强光。  
但是战场上的惨烈景象,让羊舌野没有空来研究后稷  
身上的异变。他转头看着那个  
也有元神在身後的恶将孛丁,只见他高声大喊,声音雄厚  
绵长。  
从眼角的馀光望出去,在西戎部队的上空此时竟飘荡  
着好些个元神形体,有的是狰  
狞的兽类,有的则是一个巨大的毒菇。  
在这一刹间,羊舌野突然感到一丝凉意。  
他想起共工曾经说过,说西戎部队和狄孟魂的後代颇  
有渊源,现在看来,在西戎  
的阵营中,果然也有元神族人的存在。  
西周的主将虢石父这时也驾着兵车,杀声震天地向孛  
丁迎了上去。两人的身形交错  
而过,孛丁挥起大刀,和虢石父的长剑「铮」的一声交  
会,激起灼亮的火花。  
这时候,双方的兵将拚命在阵前呐喊助威,两人这一  
交手并不曾分出胜败,孛丁策  
马一个迥转,虢石父的兵车也立刻绕回,双方又是急速地  
互相接近。  
只是,全场就只有羊舌野看得出来,这虢石父的命运  
显然就要大槽特糟。  
那孛丁背後的大蛇此刻像是巨龙一般腾空而起,後发  
先至,抢在孛丁前面将虢石父  
的身体缠住。  
那元神之物是种极为特殊的能量,大部分的人都无法  
看见,全场的战士们都没有能  
看见这大蛇缠住虢石父的情景,只看见交战两人的距离越  
来越近,西戎恶将孛丁将斩马  
巨刀挥成一片雪花,但是虢石父却像是发了楞一般,彷佛  
为刀光所慑,丝毫无法动弹。  
然後,「擦」的一声,虢石父便被孛丁一刀斩於车  
下。  
大将已死,西周诸将再无斗志,又看见西戎猛将如此  
凶恶,一时之间,军容溃散,  
军士们四下奔逃。  
那西戎部队见机不可失,便挥领大军直扑而上,看见  
逃亡的军士便砍,一时之间哀  
号呼痛声此起彼落,整个西周先锋部队就此兵败如山倒。  
而西戎蛮族也就趁这取胜的契机,一举攻入西周王朝  
的首都镐京,也 这个上古名  
城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大浩劫。  
羊舌野混在哀鸿遍野的先锋军中,身上沾满了同伴们  
的鲜血。他挥舞着大刀,在乱  
军中不住狂吼,有几个西戎士兵将他团团围住,开始猛斫  
乱砍,羊舌野眼见情势危急,  
便挥剑狂砍,杀得眼红起来,顺手抄了一柄大斩刀,也不  
知道哪儿来的神力,一挥之  
下,居然便将两名西戎士兵拦腰斩断。  
那漫天的鲜血、肚肠洒在他的身上,像是一场温热黏  
腻的雨,也像是一场噩梦。  
在血光中,羊舌野砍钝了剑,又从地上拾起一柄蛮  
刀,在战阵中狂扫乱砍,混战  
中,肩头也中了一刀,刀痕见骨,痛得他几乎要晕死去。  
这时候西戎部队已经进入镐京城中劫掠烧杀,城中烽  
烟四起,城中居民哀号哭泣,  
不知道是什麽样的噩运,才让他们会有这样的惨酷下场。  
羊舌野的眼睛这时已经被血光掩盖,他擦了擦脸,神  
志 算有些清醒,这时候他且  
战且走,已经随西戎部队杀进了城。  
一进镐京城,羊舌野立刻想起了褒姒,放眼四望,城  
内处处都是烽烟和火光,他认  
了认方位,便挑了个小巷子,向着皇城的方向狂奔而去。  
无论如何,都要保护褒姒周全!  
突然之间,前方的横巷传来一阵狂跪哭叫声,接着一  
群老弱妇幼跌跌撞撞地冲了过  
去,後方却有一个身材巨大的猛恶戎将,挥着巨刀,像是  
砍瓜切菜一般地杀戮那群妇  
幼,刀光过处,便是血肉、人头齐飞。  
而那戎将杀得兴起,更是哈哈大笑,好像手上杀的不  
是人,而是一群蝼蚁。  
羊舌野看得目眶俱裂,也不顾自己的重伤,提着刀便  
大声吼道∶  
「住手!你这混蛋!」  
在妇幼们惨痛的呼声中,那戎将一楞,随即缓缓转  
头,想要看看是什麽人,胆敢阻  
挠自己的杀人清兴。  
缓缓转过的目光,映入的是一名浑身血污的西周小  
兵,身材不高,可能只到自己的  
胸膛。  
等到他的脸转过来之後,羊舌野的眼睛圆睁,也认出  
了这人是谁。  
这名身材高大的戎将,便是方才将虢石父斩於马下的  
孛丁。  
从他的身後,这时也缓缓升起了那只猛恶的巨蛇,从  
近距离看,羊舌野才知道这巨  
蛇有着深红的怪眼,此刻正泛着极为邪恶的光芒。  
也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知道给自己惹下了多大的麻  
烦。  
下,居然便将两名西戎士兵拦腰斩断。  
那漫天的鲜血、肚肠洒在他的身上,像是一场温热黏  
腻的雨,也像是一场噩梦。  
在血光中,羊舌野砍钝了剑,又从地上拾起一柄蛮  
刀,在战阵中狂扫乱砍,混战  
中,肩头也中了一刀,刀痕见骨,痛得他几乎要晕死去。  
这时候西戎部队已经进入镐京城中劫掠烧杀,城中烽  
烟四起,城中居民哀号哭泣,  
不知道是什麽样的噩运,才让他们会有这样的惨酷下场。  
羊舌野的眼睛这时已经被血光掩盖,他擦了擦脸,神  
志 算有些清醒,这时候他且  
战且走,已经随西戎部队杀进了城。  
一进镐京城,羊舌野立刻想起了褒姒,放眼四望,城  
内处处都是烽烟和火光,他认  
了认方位,便挑了个小巷子,向着皇城的方向狂奔而去。  
无论如何,都要保护褒姒周全!  
突然之间,前方的横巷传来一阵狂跪哭叫声,接着一  
群老弱妇幼跌跌撞撞地冲了过  
去,後方却有一个身材巨大的猛恶戎将,挥着巨刀,像是  
砍瓜切菜一般地杀戮那群妇  
幼,刀光过处,便是血肉、人头齐飞。  
而那戎将杀得兴起,更是哈哈大笑,好像手上杀的不  
是人,而是一群蝼蚁。  
羊舌野看得目眶俱裂,也不顾自己的重伤,提着刀便  
大声吼道∶  
「住手!你这混蛋!」  
在妇幼们惨痛的呼声中,那戎将一楞,随即缓缓转  
头,想要看看是什麽人,胆敢阻  
挠自己的杀人清兴。  
缓缓转过的目光,映入的是一名浑身血污的西周小  
兵,身材不高,可能只到自己的  
胸膛。  
等到他的脸转过来之後,羊舌野的眼睛圆睁,也认出  
了这人是谁。  
这名身材高大的戎将,便是方才将虢石父斩於马下的  
孛丁。  
从他的身後,这时也缓缓升起了那只猛恶的巨蛇,从  
近距离看,羊舌野才知道这巨  
蛇有着深红的怪眼,此刻正泛着极为邪恶的光芒。  
也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知道给自己惹下了多大的麻  
烦。  
一个令他可能在片刻间送命的麻烦。  
看见羊舌野的小个头,孛丁哈哈大笑。  
「屮那小兵,你敢来和大爷我打架?真是好笑好  
笑!」  
他举起斩马巨刀,舐了舐刀上的鲜血,也不管身後那  
些妇幼了,那几名幸存下来的  
妇幼侥幸逃得性命,便哭泣着,跌趺撞撞地逃跑了。  
羊舌野硬着头皮,手中举着捡来的蛮刀护着身前,等  
待他砍出第一刀。但是孛丁却  
没有出手的意思,反倒将长刀垂下,脸上露出狰狞的笑  
意。  
在他的身後,那条巨蛇缓缓升起,张着可怕的巨牙,  
在孛丁的上方盘桓舞动。  
羊舌野的额上流下了冷汗,知道这巨蛇的威力应该不  
凡,看着巨蛇 吐不定的舌  
信,忍不住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元神后稷。  
只见后稷静静地站在身旁,身上的裂痕更多了,交错  
的光芒布满全身。  
共工曾经说过,说后稷的来历不凡,能力非常之强。  
「但是那并不重要啊!」羊舌野心想∶「重要的是能  
不能救我这一次!」  
「后稷!」他焦急地低声喊道∶「该怎麽办?该怎麽  
办?」  
孛丁冷冷地狞声大笑,「唰」的一声,在羊舌野来不  
及反应的状况下,那巨蛇便纵  
身而下,缠住了羊舌野的身体,让他动弹不得。  
而那该死的后稷却仍然站在一旁,彷佛视若无睹。  
只是它身上的光芒却越来越强。  
强到连孛丁也注意到了。  
拥有元神之人,不见得能看见别人的元神,像孛丁便  
看不见后稷,但是却从某种微  
妙的感觉中,知道羊舌野并非常人。  
现在,他又看见了后稷身上发出的强光,更肯定了羊  
舌野的身分。  
「原来你也是元神族人,」孛丁冷笑道∶「不过只要  
不是我同族的,我一样要杀!」  
说着说着,他便抡起巨刀,带着刺耳的破空之声,向  
羊舌野兜头砍下。  
羊舌野自忖必死,心里一酸,便闭上了眼睛。  
在这生命的最後一刻里,他的心中挂念的,仍然是褒  
姒。  
突然之间,只觉得身旁闪起了温润的金色强光。  
那种强光的光度虽然 眼,连闭着眼睛都能感觉得  
到,但是却让人觉得有些懒洋洋  
的,像是初春的朝阳。  
然後,那光芒一吞,一吐,便听见孛丁狂声惨叫起  
来。  
「当」的一声,长刀落地,然後便是一阵沉寂。  
原先被巨蛇元神束缚住的身体,这时「啵啵啵啵」地  
出现了爆裂的感觉,羊舌野连  
忙张开眼睛,却看见后稷站在身前,像是捏碎乾枯的藤子  
一般,轻轻巧巧地将那元神巨  
蛇捏成一段一段。  
而在后稷的身後,那西戎恶将孛丁的死状也极惨,他  
的身躯也和巨蛇一样,裂碎成  
一段一段,血肉模糊地死在当场。  
羊舌野向后稷看去,发现它的形貌又改变了不少。  
本来后稷是个绿色的场物人形,此刻它的身上已经有  
了金属的光泽,还泛出如太阳  
般的黄金色光芒。  
更奇怪的是,再一次变样子的后稷,居然已经能够开  
囗说话。  
「坏人,不好,」它的声音有些低沉,且带着冷漠的  
囗音∶「壤人,打。」  
羊舌野还没从濒死的可怕记忆中回过神来,一时之间  
也想不透后稷到底发生了什麽  
事,突然之间,从皇宫处传来震天的巨响,他跑过去几  
步,看见皇宫中有几处都已经着  
火,方才的巨响便是楼房烧毁倒塌的声响。 

第十二章 飛入天際的神話  
 
 
 
如果皇宮已經被攻破,那褒姒的安危……  
一念及此,羊舌野再不遲疑,便往皇宮的方向奔去。  
奔到皇宮後的小巷子,卻看見  
一隊車隊急忙忙往城後而去,馬蹄聲紛亂響起,從後方追  
上的,卻是鄭伯姬友的人馬。  
只見鄭伯頭髮披散,一身血污,顯見也是經歷了好些  
慘烈的交戰,只聽見他策馬往  
那小隊追去,囗中大喊:  
「吾王不要心驚,我即刻前來救駕!」  
羊舌野微一思索,便知道那前導的車隊必定是周幽王  
逃難的隊伍,如果周幽王在,  
那麼褒姒便一定也在那兒。  
於是他四下環視,想要找一匹馬前去追趕,但是這皇  
宮後院地處偏僻,西戎部隊一  
時沒能打到這兒,但是相關的宮人、衛兵卻早已逃得乾乾  
凈淨,哪裡找得到馬來?  
沒奈何,他只好邁開腳步,向著域外急步奔去,希望  
能靠著一雙腿,追上褒姒和周  
幽王的車隊。  
沿途上,只見處處都是死屍和燒燬的房屋,那西戎本  
就是茹毛飲血的蠻族,無窮的  
精力不曾用在創造,只用在了破壞,眼看這繁華的當代名  
城,就要被這些形貌猙獰可怖  
的族群掠奪一空。  
順著鄭伯的馬蹄足跡,羊舌野且跑且走,他少年時代  
曾在胸膛上受過重傷,本就不  
善奔跑,但是為了褒姒的安危,也只好勉力行進下去。  
跑了幾步,實在氣喘不過來,只好拄著膝,在道旁狂  
喘休息。  
眼見鄭伯的人馬揚起的沙麈逐漸消失,羊舌野不住地  
喘息,一心卻只想在喘過氣息  
後,再次前去追趕。  
這時候,一旁的后稷緩緩地走了過來,站在他的面  
前。  
后稷的身量本就相當高大,現在身上又有了黃金色的  
光芒,看起來更讓人萌生敬畏  
之感。  
「跑不動,」后稷緩緩地說道:「我們就飛!」  
羊舌野還沒能轉過腦筋,就看見后稷走到他的身後,  
從身上伸出藤蔓,將他的手足  
牢牢縛住。  
不多久,羊舌野只覺得周遭充滿了金色的溫潤光芒,  
「噗」的一聲,從后稷的身上  
長出無數的葉狀物,緩緩地揮動。  
然後,只聽見后稷低低地說了聲:  
「飛。」  
兩人便緊緊地縛在一起,緩緩從地上起飛。  
羊舌野從來不曾有過這樣飛翔的經驗,在西周時代,  
有過這樣經驗的人大概也屈指  
可數。  
隨著高度的增加 只見身後的鎬京城已是滿目瘡痍,  
烽煙四起。  
從高空俯瞰下去,依稀還可以見到西戎部隊在城內肆  
虐的情景。  
就因為周幽王一個人的可笑行為,竟然造成了這麼多  
人、這麼多家庭的死難。  
在無邊無際的感歎中,后稷帶著羊舌野向前方飛去,  
不多久,便看見鄭伯姬友被大  
群的西戎將士圍住。  
那鄭伯算得上是個勇猛無比的大將,但是獨木卻難撐  
大局,縱使他的長槍過處,西  
戎兵將應聲下馬,但是殺死了數名大將之後,西戎部隊改  
變戰法,將部隊人馬向外散  
開,中間圍著鄭伯一人。  
然後,所有兵將對著鄭伯一齊放箭,可憐這忠心的鄭  
伯姬友,便當場死在亂箭之  
下。  
這一切只發生在瞬息之間,在鄭伯死難的前方,周幽  
王的車馬散落一地,滿地都是  
死屍。  
羊舌野看見這樣的槮狀,心中越來越森冷。  
——褒姒啊褒姒,妳可不要在這個時候棄我而去……  
但是羊舌野落地,檢視了屍體之後,只找到了周幽王  
身首異處的屍體,也找到了一  
個幼童肚破腸出的屍身,那可能便是褒姒和幽王所生的王  
子伯服。  
羊舌野茫然地站在平野之上,放眼望去,四周圍不是  
遍地烽煙,便是一地死屍,卻  
哪有褒姒的蹤影亍.  
突然之間,羊舌野彷彿心有所感,向東方跑了幾步,  
蹲下身來。  
在那兒,有一株小花,花朵已經憔悴,花瓣掉落一  
地。  
但是其中卻有一片花瓣,像是努力掙扎的小獸一般,  
固執地浮懸在半空中,也不曉  
得它憑的是什麼力量,就這樣不願落下地,只是凝結在空  
氣裎。  
永遠!  
這便是褒姒的元神「永遠」!  
羊舌野偟急地四下找尋,郤發現這樣的時光停滯現  
象,像是一條道路似地,遙遙指  
向東方。  
激起的沙塵凝在半空之中。  
掉落的枯葉凝結不願落下。  
羊舌野狂吼一聲,也等不及后稷將他帶著飛起,便向  
著東方狂奔而起。  
而他的手中,也隨手拾起了一柄長刀。  
向前奔了沒多久,果然看見了一部西戎大將的大型軍  
車,正靜靜停在黃沙之上。  
而那軍車卻微微搖晃,彷彿車中有人在猛力地掙扎。  
也不曉得從什麼地方來的氣力,羊舌野微微低吼,提  
著長刀便摸向那軍車,那軍車  
的兩名駕車戎兵還來不及反應,便被羊舌野一刀一個,沒  
聲沒息的砍死。  
掀開簾幕,一名毛茸茸的大漢已經裸了下身,正死命  
搗著被窩,而在被窩中那女人  
秀髮蓬鬆,看看面容正是褒姒。  
看見羊舌野走進來,褒姒的偟急立即轉為安詳,知道  
這個一生只愛她一人的男人終  
究還是來了。  
那戎兵大將正在色慾澎湃之際,卻沒有注意到四周的  
聲息。  
一心一意,這個蠻族名將只想進入這傾城美女的身  
體。  
等到他終於察覺之際,當然已經來不及。  
他一轉頭,看見的卻只是羊舌野赤紅的眼睛,和他狂  
怒的神情。  
這便是他生命中看見的最後一幅景象。  
而後,整個世界便化成一片腥熱的血紅……  
 
 
西戎攻破鎬京一役,對整個周朝的版圖造成了無可彌  
補的傷害。  
壯盛的西周王朝,也在這一場烽火傾城的戰役中崩毀  
下來。  
周幽王被西戎殺死之後,各封國諸侯擁戴太子宜臼即  
位,是為周平王。  
周平王鑒於鎬京已經殘砂,又對西戎的蠻軍極為忌  
憚,便決定將首都東遷洛陽,那  
便是歷史上著名的東周時期。  
周王朝經此一役之後,國力衰退。對各封國已經失去  
了牽制能力,從此之後,各封  
國的實力益強,周王國的實力益弱,演變成了群雄割據的  
情狀,也開啟了日後的春秋戰  
國格局。  
這一段歷史,便是古史上著名的「春秋戰國 東周演  
羲」。  
 
 
=================
第三部 卫城元神 
第一章卫城叛逆暴力小于 
OCR script 转贴时请保留 
阳春三月,花飞草长,又是京城的花开时分。 
来来往往的人群,暖洋洋的风,还有几支粉蝶悠然地在 
天空中翩翩飞舞。 
这儿是东周时期的卫国京城,那卫国首都是东周初期最 
热闹的城市之一,人文汇萃,算得上是当代的名城之一。 
距离当年镐京城破,西周王朝结束的时日,也已经有了 
六十年的光阴了。 
当年那一笑倾城,再笑倾国的动人史事,也已经随着时 
光的流转,化为了古城上的尘烟。 
人来人往的城市街道上,这时挤满了卫国的人民,有的 
人在街上看杂耍,女孩子们在小摊上看胭脂花粉,近东市的 
地方,更有着一条长长的街道,卖着琳琅满目的各式蔬果, 
花花绿绿的青菜水果映在阳光下,是一幅相当怡人的画面。 
热心的小贩在街上大声地叫卖,伴随着买菜的大婶们讨 
价的声音,是一幅相当传神的升平图画。 
突然之间,从远方像是出现了什么惊人的状况似地,有 
的人开始惊讶地大叫大嚷。 
“砰砰砰”的几声巨响,从远而近,像是有什么巨兽排 
山倒海而来,声势极为浩大,脚步过处,许多菜摊,水果摊 
都被打翻,亮澄澄的时令蔬果满地翻滚。 
看见这样的可怕气势,菜贩子,买菜的大婶,玩耍的小 
孩子都纷纷走避,有胆大的人探头一瞧,这才发现那狂奔而 
来的人竟是一个身材极为高大健壮的少年。 
在少年的后方追逐而来的.却是几名气急败坏的官家差 
役。 
在街道的正中央,有个不过两三岁的孩子,一个躲避不 
及,便跌倒在街道中央,一时不知所措,便坐在那儿放声大 
哭。 
那高壮少年迈开大步,“啪啪啪”地踩着大脚,势子来 
得好快,他的身材极为长大,那几乎要排到街心的菜摊哪挡 
得住他的去路?所到之处,一篮篮的蔬果被他碰得满天飞 
舞,散落在天空中,倒是极为好看。 
只是,路旁的围观人群已经有人发出了惊呼,因为照着 
少年的势子,不多久他就要踩上那个在街道中心大哭的孩 
子。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少年笑嘻嘻地回头看那些追逐他的 
官,在这样的狂奔之下,那少年脸不红,气不喘,脸上居然 
还露出了顽皮的神情。 
就因为这样回了头,等到他一转头,才发现前头有个哭 
喊的小孩子,那少年微微一双脚猛力一挫,整个狂奔的势十 
竟然就这样生生地止住。 
别看他身材如此高大,但是身手却非常灵活,在这样急 
速的奔弛之中,他却说停便停,一点也没有什么狼狈的神 
情。 
反倒是那些追逐他的官差,虽然眼见他已经停步,奔跑 
的势子却一下子停止不住,几个人像是骨牌一般,越过了少 
年和哭泣的孩子,“砰隆哗啦”的跌了一地,也撞倒了更多 
的蔬菜水果。 
那少年看见官役们跌倒的狼狈模样,不禁哈哈大笑,看 
见眼前的孩子仍然坐在地上哭泣,随手拿了旁边一颗苹果, 
蹲下身来卿卿卿地逼着那小孩破涕为笑。 
在一旁围观的路人们看见官役们跌倒的好笑模样,也纷 
纷“哈哈‘’“嘻嘻”地笑了出来,在此起彼落的大笑声中, 
不知道是什么人起的哄,开始用力地鼓起掌来。 
那掌声仿佛是会传染似地,逐渐扩散开来,少年听见这 
样的笑声和掌声,也忍不住愣了愣,看看那小孩已经停止了 
哭泣,便站起身来,将手上那苹果在裤子上擦了擦,便顺口 
啃了起来。 
众人中有人细看了他的长相,发现他一头赤红色头发, 
只在脑后胡乱系了个马尾巴,那少年虽然身材高大,长相却 
相当的英挺俊秀,只是那眼睛却像是外族人~般,呈现出像 
是天空一样的深蓝。 
那几名官役在笑声掌声中尴尬地起身,扶了扶帽子,几 
个人过去便将那少年围住,大声喝骂。 
“夷羊九,你这小子”。其中一名官役仿佛是为了保住颜 
面似的,大声叫道:“你好大的胆子。” 
那少年夷羊九哈哈大笑,促狭地学着他说话。 
“夷羊九,好大的胆子,好大的梨子!栗子、茄子、李 
子,还有梳子。” 
旁观的群众中,有个大婶忍不住“噗妹”一声笑了出 
来,口水还喷了前头老太婆一头一脸。 
那官役忍住气,走过去便架住了夷羊九。 
“走,跟我回官衙去。” 
那高大少年夷羊九也不抵抗,哈哈一笑,便乖乖地随着 
几名官役踩过一地狼藉地蔬果,大踏步离去。 
只是那几名官役的个头和他比起来要矮上许多,远远看 
去不像是官押人,倒像是父亲带了几个儿子在逛大街。 
卫城城东的官衙中,主事的长官卫阳枢正在浇花,远远 
看见几个官役押着夷羊九过来,忍不住深深叹了一口气。 
但是叹这气也是没有用的,因为自从他升任这官衙的长 
官以来,这个麻烦小子已经不晓得来过这儿多少次。 
而且一次比一次都要更麻烦。 
几个官役以木枷将夷羊九扣住,推推拉拉地将他带进它 
衙,走进官衙之后,夷羊九嘻嘻一笑,也不见他用了什么手 
法,那押解犯人的木枷居然应声落地。 
卫阳枢长长地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问道:“九哥儿, 
今天又是犯了什么事啊?” 
内中一名官役刚刚调来,对夷羊九不是太熟悉,便自告 
奋勇地挺身说道:“这小子不知道为了什么事,在城口和一 
班小混混打了起来,也不晓得他用了什么邪门功夫,把十来 
个小混混全打趴下了,还把他们吊在城口的树上。” 
卫阳枢听了听他的说话,便转过头来问道:“是这样吗? 
他这样说,有没有冤枉了你啊?” 
那少年夷羊九嘻嘻一笑,扬了扬眉毛。 
“也好在没有,不过我可没有什么邪门功夫,那些人是 
我一个一个费尽力气才吊起来的,可没他说的那么容易。” 
那官役听了他这样的口气,火气没来由地大了起来,加 
上先前追捕他时一身狼狈的新仇旧恨,一巴掌便往夷羊九的 
脸上甩了过去。 
旁边几个人没有料到他有这样的动作,要拦阻已经来不 
及了。 
只见夷羊九突然一脸的怒容,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轻 
巧巧地便闪了这一掌,脚下长腿一伸,便将那官役拐了个筋 
斗。 
“我最恨人家打我的脸。”他怒声叫道。 
几个官役连忙将跌倒的官役扶起,卫阳枢一脸的怒容, 
还是“嗨嗨嗨”的叹个不停。 
“你们几个小子搞什么呢?都给我住手”。 
那官役满脸通红,从地上狼狈地爬起,大声叫道:“关 
起来,打官差,把这小子关起来。” 
此言一出,居然是几个官役吓了一跳,连忙捂住他的 
口。 
就连卫阳枢也愣了一愣,嘴里却说着“不成不成,这可 
不成。”转头却向夷羊九说道:“我说九哥儿啊,你就饶了我 
一条老命吧,今天的事就这样算了,我差个人到你家去,要 
你家里来领你回去,这样好不好?” 
夷羊九还没有回答,那新来的差役却高声说道:“不能 
放他走,这少年硕劣成性,不关他个一天两夜,怎么会知道 
海改?” 
他仗着自己是卫国贵族的亲戚,调来这个官衙连卫阳枢 
也要让他三分,因此气焰极大。 
卫阳枢却淡淡地说道:“我说了这样,就是这样了,去 
去去,找个人去夷羊家叫他们把小九领回去。” 
那个不知好歹的新来官役仍然不罢休,对着夷羊九怒目 
而视。。 
一旁的同事见他如此固执,也就不再理会他,纷纷露出 
幸灾乐祸的神情,袖手站在~旁。 
而且,每个人都离他离得老远。 
面对着那官役横眉竖目的神情,夷羊九却神色漠然,斜 
眼看着他,手上却在桌面有节奏地一拍一打。 
“得,得,得,得。”的声音回荡在气氛有些尴尬的官衙 
中,显得有些不搭调。 
夷羊九微微吸气,露出冷冷的笑容。 
那富役被他这样的动作弄得有些不安起来,看着四周, 
所有的同事都像是没事人一般,对那拍打声听如未闻。 
而长官卫阳械也是一样,老成地喝起热茶,也不来管夷 
羊九的动作。 
那新来的官役正要发作,却发现腿上一阵痒,低头一 
看,不禁失声叫了起来。 
在他脚边的地上,这时居然长出了似藤蔓似树根的东 
西,成长极快,不多久便已经将他的双腿紧紧的缠住。 
众人看见了这情景,虽然也有几分惊讶,但是却一致在 
心中暗自叫道:“来了,来了。” 
那官役想要呼救,身后的墙上居然也长出了密密的藤 
蔓,一个回长便将他的嘴巴紧紧的封住,让他吱吱晤晤地说 
不出话来。 
这时候,夷羊九依然若无其事地拍着桌上,而那官役附 
近的墙上,地上长出的藤蔓更是越长越密,将他的身子,手 
脚缠住,越包越密。 
而那青绿色的藤蔓上,居然还开了一朵朵纷红色的小 
花。 
眼见他整个人就要被藤蔓包裹个密密实实,只露出一双 
骨碌碌的眼睛,这时候官衙长官卫阳枢放下热茶,大声说 
;道:够啦。” 
说也奇怪,那藤蔓像是会听话一般,应声而止,再也没 
有继续生长。 
但是就只这么一会儿,从地上,墙上凭空长出的藤蔓树 
根,早已将找麻烦的官役包得如同虫蛹一般,只看得见一双 
眼睛。 
“玩够了吧?九哥儿。”他无奈地对着夷羊九说道,心里 
却早猜出他的答案。“别再整他了”。 
少年夷羊么却嘻嘻一笑露出无邪的神情。 
“咦,又关我的事了?”他笑着说道:’‘几位大人都看见 
了,我可没碰着他哪。” 
便在此时,官衙外有人大喝一声道:“夷羊九家人到。” 
夷羊九笑嘻嘻地看了卫阳枢一眼,对他点了点头,便推 
开桌子走了出去。 
临走之前,竟连看都没看那堆树藤一眼。 
卫阳枢捧着热茶,和几个官役围着那被树藤绕得密密实。 
实的手下,一边研究那些蔓藤,一边摇头晃脑地说道:“你 
这人,知不知道有些人是不能惹的?”他拉着其中一根藤, 
知道要解开得要费上好大的功夫,又长长叹了一口气。 
“前几回我们也抓过他,关进了卫监里去,没有一盏茶 
的功夫,他就让整个牢房长满了牵牛花,爬山虎,让我们足 
足清了三天,不是提醒你不要惹他了吗?真是……” 
而那可怜人也只能转着乌溜溜的眼,无助地看着前方 


第二章关禁闭的大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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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城里,官衙里闹了这好阵子,少年夷羊九只觉得好 
笑。 
他走出阴暗的官衙,看见外面的阳光,忍不住便伸了个 
懒腰,伸得痛快了,还“嗯啊”的大叫出声。 
但是伸完懒腰之后,看见那个前来接自己的入,整个心 
情不禁又黯淡下来。 
站在台阶前的是~个华服的俊秀青年,戴着合宜的冠 
冕,头发流得笔直,脸上更是一副温文儒雅的神情。 
在官衙前来来去去的人们,有认得他的,也都礼貌地对 
他一拱手,态度非常的恭敬。 
夷羊么走下台阶,勉强对他说道:“大哥。” 
这俊秀男人便是夷羊九的大哥夷羊清,是家中的长子。 
他看着夷羊九,眼神有些冷漠,但是来来去去的人群之 
前,他仍然温和地说道:“九弟,我来接你。” 
遇见了这个大哥,夷羊九是很没辄的,在卫城的城民心 
目中,夷羊清是这个城市最出色的青年人之一,时时与贵 
族,国君有着交往,一切行为都合礼数,也是城中父老最称 
道的优秀人才。 
的确,与这位事事完美的大哥站在一起,夷羊尤显得又 
不称头,又是狠琐。 
走在卫城的路上,许多衣着典雅的仕人都纷纷和夷羊清 
打着招呼,至于夷羊九,会向他怪声呼唤的,只有那些街头 
上的小混混。 
夷羊九默然地跟在夷羊清的身后,看着这使雅公平和来 
来往往的人优雅地颔首为礼,心里却忍不住觉得,要过这样 
的生活,未免也是个折磨。 
更何况,他对这位大哥的个性也不是不了解,看见他这 
样的温文儒雅,心下更是有些摇头。 
果然,走到了人烟较为稀少的小巷弄间,夷羊清便收起 
了温和的笑容,冷冷地看他。 
“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他的声音里透着极重的 
冷森:“就为了我们家的名誉,你不能收敛一些吗?” 
夷羊九却也不和他争辩,只是默然地走着。 
“我们夷羊家在卫城中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看看你 
在市井上,干的是什么好事?就连我也要被你污了颜面。” 
夷羊么冷笑一声,说道:“我干的事情,我自己承担, 
更何况我从来不打着家里的旗号,不像有些人……” 
夷羊清冷冷地说道:“不像我这样,是吗?” 
“这我可没说,也不敢说,也没资格说。” 
‘林知道这点,那便是最好。”夷羊清低声说道:“我不 
管爹爹如何想法,你本就是个私生之子,也不晓是从什么样 
的地方来的,我们兄弟之间,从没有将你当成是自己的手 
足,知道吗?” 
夷羊九不屑地哼了一声,并不答话。 
“总而言之,你也知道爹爹那儿要我们当你是兄弟,你 
我就好好演好这场戏,但也不要争白找我的麻烦,在外惹事 
耽误我的前程,知道吗况说到此处,他的声音更是咬牙切 
齿,更为低沉:“如果你胆敢误了我的事,我绝不放过你, 
知道吗?” 
这时候,雕梁画栋,硕大不凡的夷羊家已经到了,看见 
两人回来,门口的家人纷纷躬声叫道:“大少爷回来了”。 
夷羊清脸色一转,便又露出温和的笑容。 
“还有九少爷呢。”他和蔼地笑道:“快去禀报老爷,说 
我把九少爷带回来了。” 
他带着笑,横了夷羊九一眼,便缓步走到了自己的房 
间,不再理会他。 
这时候,夷羊九总算松了一口气,虽然被这个大哥冷言 
冷语了一番,却没有什么生气的感觉,因为他早已习惯这样 
的对待,每次被家中的兄弟们欺侮时,他也懒得回嘴,只是 
各动中唱着歌儿,祈祷着这种不快的对话快快结束。 
看着夷羊清远去的背影,夷羊九不禁“啊哈”的一声, 
快快乐乐地在洒满早春朝阳的草地上连翻了几个筋斗。 
在头上脚下的天空里,突然出现了一个脚步迅急的家 
人。 
“九哥儿,九哥儿嘿。”那家人高声叫道:“老爷叫你 
去。” 
听见这样的说话,本来充满了劲地翻着筋斗的夷羊九突 
地泄了气,整个人头下脚上地软了下来。 
因为这~次,可能就不像大哥夷羊清那么好解决了。 
这宏伟的夷羊家,便是当年羊舌野和褒似传下的后代, 
现任的主人夷羊松柏是羊舌野的孙子,夷羊九等人则是这个 
家族的第四代。 
当年,羊舌野在镐京城外救出褒地之后,两人为了避 
祸,便远远离开了镐京来到了卫国隐姓埋名,改性夷羊,过 
着两人横憬的平淡生活。 
但是羊舌野毕竟不是常人,他凭藉着自己的植物能力经 
营农业,商业致富,没有多久便成了卫国最有钱的大富豪之 
一,他的后代也都长袖善舞,除了擅长赚钱之外,也和卫国 
的王族有着密切的交往,当年罕舌野只是个山林间的流浪孩 
子,传到了后代子孙,却成了卫国最受人景仰的世家。 
而当代的夷羊家族长,便是夷羊九的爹爹夷羊松柏。 
凭良动说,夷羊凡是挺害伯父亲的,不只是因为他的威 
严,也日为父亲对他的好。 
就如同夷羊清所说的,夷羊九的确是个私生儿子,当年 
夷羊松柏曾经到西方极远之处经商,在那儿结识了碧眼深目 
的外族女子,而且还和那女子生下了夷羊九。 
后来,夷羊松柏将年仅两岁的夷羊九带回家中,并且要 
家人将他当成夷羊家的子孙一般的抚养。 
然而,夷羊松柏对于经商电许在行,但是对小童的成长 
却一无所知,他只以为一声令下,家中人便都会听从他的说 
法,因此只要他嘱咐下去,要家人善待夷羊九,所有人便会 
照办。 
但是夷羊家的人从上到下,都对这个眼珠子深蓝,头发 
赤红,长相似家人大不相同的子弟怀有敌意,在夷羊松柏的 
面前是当然没有人敢造次,但是私底下却对夷羊九非常不友 
善。 
对于这样的对待,夷羊九从很小的时候便已经不在乎。 
他的个性极为刚强倔强,从不愿对人示弱,因此从小时 
候开始,他便不喜欢待在家中,宁可在外和市井游民厮混在 
一起,也不愿在家中过着锦衣玉食的空泛生活。 
就因为夷羊九从来不说他的苦,夷羊松柏也就无从得 
知,他只知道这个儿子顽劣非常,其他的儿女都是从小知书 
达礼,只有这儿子七岁就大闹祭扫大典,将整个祭坛烧成灰 
烬,平时更是将出入官衙当作家常便饭。 
目此,这两父子看到彼此,都觉得非常的头疼。 
这一次父亲的召见,夷羊九便知道要精。 
出乎意料之外,这次父亲并没有大发雷霆,只是看着他 
一直叹气。 
“我夷羊家自从你先祖创建以来,历代子孙从来没有像 
你这样的,你的兄弟们个个都好好地做人,你怎么就和别人 
不一样呢?”他有些意兴阑珊地对夷羊么说道:“虽说先祖出 
身贫贱,但也是个守法守礼的君子,不像你这样,天天闹 
事,视上官衙如家常便饭。” 
夷羊九无可奈何地尴尬笑笑,想要说些什么话,但是又 
觉得父亲的话并没有说错。 
他是常常被抓到官衙,的确也不像其他兄弟一样知书达 
车已。 
“我对你的期待,是很深的,当初你娘过世的时候,曾 
经要我好好照顾你。”夷羊松柏静静地说道:“虽然我时常忙 
着别的事情,但是对你的关心,不会比别的兄弟们少……” 
夷羊九很少听见父亲说这么情意深挚的话,他的感觉敏 
锐,知道父亲此刻说的是肺腑之言,胸臆间不禁涌起一股热 
流。 
但在一刹那间,他突然很想对父亲说出自己的委屈说出 
自己的心情。 
但是……说出来有用吗? 
夷羊松柏却没能知道这孩子的心思,温柔的亲情只像是 
灵光一闪,他皱了皱眉,随即换上了严父的口吻。 
“只是,你也实在太教我失望了,你大哥一直要我烧了 
你这一次。”他的声音有些干燥,仿佛有着一丝倦意:“他最 
近正在和王宫中人交往,你这样在外胡来,对他的名声损害 
极大,虽然有你大哥的说情,但是这一次还是不得不罚。” 
夷羊九在心中暗自冷笑,他知道这个大哥夷羊清最厉害 
的一点便是如此,他深知父亲的个性刚强固执,越是有人说 
情,他的处罚便越是严厉。 
这一回这个亲爱的大哥在父亲跟前不晓得又说了多少 
“好话”,想到“好话”二字,夷羊九忍不住又要在心里叹 
气。 
叹气归叹气,但是场面话还是要说的。 
“孩子知道错了。”他低声下气地说道:“还请父亲责 
罚。” 
夷羊松柏点点头。 
“你知道错了,那也好,可是我就是不晓得你有没有这 
个真心。”他坐回椅上,沉思一会,这才说道:“我真的希望 
你有悔悟之心,这样吧,我要你在后园的旧书房关上半个 
月,不准出旧书房的门。” 
夷羊九张大了眼,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后园的旧书房是堆积了数十年杂物的地方,尘埃盈尺, 
平常连下人都不会有人想去。 
而且以他的好动程度,要他关在一个小房间内半个月, 
那简直是要了他的命。 
看见他的闪烁神情,夷羊松柏厉声说道:“怎么?不满 
意?”他瞪了夷羊九一眼:“那就关上三个月。” 
夷羊九忙道:“半个月可以,半个月可以··,,,·” 
夷羊松柏若有深意地看着他,走过来,很少见地亲匿地 
拍着他的肩。 
“我这次将你圈禁,是希望你能好好自我反省,这也是 
我最后一次责罚你了。”说出这样的话,夷羊松柏自己也愣 
了愣,停了一会,这才说道:“今后如果你要再犯,我也没 
有什么办法,总之,你自己好自为之。” 
夷羊九望着父亲,知道事已如此,已经无法挽回,于是 
便点点头。 
夷羊九走回自己的房间,也没收拾什么东西,便大刺刺 
地跟着老家人走到后园,老家人打开了旧书房,一开房门就 
有一大片的尘埃兜头落在他的身上,弄得他呛咳不已。 
一般来说,要夷羊九去这个房间圈禁,家人们应该先派 
人去打扫打扫,但是因为夷羊九在家中并不受宠,因此偷懒 
的家人们便省了这趟麻烦。 
看见那老家人又呛又咳地狼狈不堪,夷羊么忍不住哈哈 
大笑。 
那老家人瞪了他一眼,拍了拍尘土,便站在一旁,示意 
要他自己进去。 
“砰”的一声,旧书房门重重地关上了,将阳光和自由 
关在门外。 
听着老家人“卡啦卡啦”地锁上房门,夷羊九知道自己 
这半个月便注定要关在这儿,叹了口气也就自得其乐的枕着 
手臂,找了块没有太多尘灰的地上躺着,呼呼大睡起来。 


第三章墙缝里的奇怪光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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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鼻端却幽幽缈渺地传过来一阵炸鸡 
腿的香味。 
大半天没吃,夷羊九世饿了,他闭着眼睛闻了一会,以 
为是家人送饭菜来,并不以为意,因为还困着,便想着过一 
会再吃。 
只是,那鸡腿香味却越来越浓,而且泛着一股新鲜炼出 
来的甜味儿,紧接着,烤鱼,爆葱肘子的香味也陆续传来, 
像是有形的活物一样,不停地翻触着他的食欲。 
闻着闻着,夷羊九突地张开了眼睛,忍不住大叫一声: 
“易牙,你这狗腿子。” 
他一个纵身便跳了起来,三步两步地跑向一旁的窗户, 
探头一看,忍不住便哈哈大笑。 
在窗户外有一个极小极小的园子,看样子也已经荒废了 
许久,在园子里,此刻却充满了愉悦的气氛。 
园子的正中央,这时候起了一锅滚烫的油锅,炸着香脆 
的鸡腿,另一个浅锅也是白气氛腾,在锅子前一个胖子正手 
脚俐落地炒着菜,地上满满地列着无数个小盘子,虽然材料 
简陋,菜色却丰富无比。 
在园子的另一角,还坐了一个算命郎中打扮的人,看看 
模样还算端正,一身的长袍却污秽不已,此时他正摇头晃 
脑,手上把玩着卜览用的龟壳,木签。 
另一个人的行止更是特别,他的身上滴溜溜地跑着一支 
小鼠,手上却把玩着一支白色的小鸟,身边几支乖乖坐着的 
大狗,这些不同的种类,且势同水火的几种动物,却在他的 
身边安然地共处。 
看见这几个人,夷羊九更是欣喜,大声笑道:“易牙, 
开方,竖貂,你们几个臭小子,为什么这么晚才来看你爸 
爸?” 
那煮菜的胖子便是易牙,此刻他对着窗内的夷羊九瞪了 
一眼,大声说道:“你爸爸又不是来看你的,你以为这些好 
吃的有你的份吗?你只能干瞪,只能用眼睛吃啦。” 
夷羊九笑得更为欢畅。 
“死胖子,这么名东西你一个人吃得完么?还不快快动 
动你的肥屁股,给你爸爸弄点吃的来。” 
那形貌落拓的算命郎中叫做卫开方,是卫国的贵族子 
弟,只是不晓得为什么却流落在市井之中,此刻他摇头晃脑 
地走到夷羊九的窗前,隔着窗看了看他的脸,便一个劲儿地 
摇起头来。 
“不行不行。” 
夷羊九笑骂道:“你这个臭郎中,死骗子,有什么‘不 
行不行’的?” 
“不行的意思,指的是你的行运。”开方的表情非常认 
真:“依我看来,你注定有十多天的牢狱之灾,不到期限, 
绝对不能出来。” 
夷羊九知道这年轻的落泪公子虽然貌不惊人,却在卜塞 
方面有着极深的造诣,他只看了夷羊九一眼,便断出他会在 
旧书房中圈禁半个月,显见得预测的能力极强。 
那个身上养着好些动物的少年名叫竖貂,是城内的小乞 
儿,平时不知道为什么便和动物极为投缘,常常在卫城的大 
街上簇拥着一大群狗,羊,马,兔过去,相当引人侧目。 
这几个人都是夷羊九在外头晃荡时结交的好友,此刻知 
道了夷羊九被父亲关了起来,便翻墙进来看他。 
那胖子易牙口中虽然说不让夷羊九吃,却流水似送一碟 
碟的佳肴过去让他大快朵颐,四个人在那儿快快乐乐地边吃 
边说,不知不觉间夜幕低垂,天上的星子亮晶晶地闪耀在人 
间,夜空中央横着一道长长的银河,浩瀚无垠。 
“这夜景,真他妈的美丽,”那爱好动物的竖貂说道: 
“全天下没有比卫城更美的地方。” 
“只是卫城虽美,怎么好像没有我们容身的地方?”夷羊 
九在窗内叹道:“看看我们,不也都是一表人材?要长相有 
长相,要聪明也有个聪明,可是为什么我们还是这么失败产 
“失败的人是你吧?”开方淡淡地说道:“我们虽然什么 
都没有,但是至少待会儿还能大踏步自由地走出去哈。” 
夷羊九夸张地皱了皱脸,大声说道:“你个具卫士,我 
是说真的,你却来消遣我,我吐你一骨头。” 
说着说着,真的将口中的鸡骨头向他吐地去,其势极 
快,开方一闪,却仍然被那鸡骨头打中了肩头。 
他们几人向来便是这样打闹惯了,开方自然不以为什, 
胖子易牙煮菜煮得一头大汗,看见开方狼狈躲开的样子,哈 
哈大笑。 
“他有关禁闭,你有鸡骨头,你们两位仁兄各有千秋, 
谁也不要笑别人。” 
闹了一会之后,开方一边喂着身边的动物,一边慨然说 
道:“不过,小九的话倒是真的,难道我们一生就这样下去 
吗?你们几个家伙有没有想过,日后想要做些什么?这样说 
好了,十年后,你想我们会是什么模样” 
易牙想了想,露出天真的笑容。 
“我嘛,大概还是一样煮茶给人吃吧?我就会这个,也 
做得快快乐乐。” 
夷羊九也道;“我大概会让老爹安排做些事吧?可能是 
在家里打杂,或是和他学做生意。” 
竖貂在几个人之中最乐天的,他摊一摊手,表示无所 
谓。 
“我嘛,不晓得,只要日子过得快快乐乐,我和我的动 
物都有得吃,那也就够了。” 
说着说着,每个人都将眼神转向了开方。 
开方的神情和几个人的轻松恰成对比,他本就是一个比 
较严肃的人,平时更像是满怀心事似的。 
而且他的来历几个人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他是卫国的贵 
族,却不晓得为什么要流落在街头。 
“我的想法啊,和你们却有些不同。”开方的眼眸深处仿 
佛燃烧着火焰:“我才不要一辈子待在卫国,总有一天,我 
要到别的国家去看看。” 
夷羊九好奇地问道:“别的国家有什么好看的?” 
“好看的地方多着呢。”开方悠然说道:“像郑国,听说 
他们有个国君叫做寤生,因为是他妈妈睡觉时生下他的,他 
是很会打仗的人,连周王看他不顺眼要打他,都还被他打了 
个大败,还把周王线的稻麦割了个精光。还有我们的北方有 
一个晋国,国土是我们的好几倍,还有更北方还有齐国,是 
姜太公的后代,听说那儿的人个个都比小九还要高大,他们 
首都临淄的人,多到吐气成云,挥汗成雨。在西边还有一个 
秦国,那儿的人听说都有着奇妙的能力,他们的兵将更是勇 
猛无敌,当年打进镐京的西戎蛮族,就是被他们打得乱跑乱 
窜的,…,, 
几个人都没有真正读过书,对于东周时代各国的分布并 
没有太大的概念,此刻听得开方叙说起来,不禁听得十分入 
神。 
“还有在周王国的南边,有一个楚国,那楚国的王却是 
强硬蛮横,本来整个中上只有一个周王,他们却也硬要自称 
楚王。几百年前,曾经有一位周王要去讨伐他们,却被楚国 
人活活淹死在河里。听说楚国人说的话和我们非常不同,我 
们叫‘老虎’,他们叫‘于冤’,我们叫‘吃奶’,他们叫 
‘谷”’ 
夷羊九笑道:“这可真是好笑,等哪天,我们到山上去 
打‘于冤’,叫小孩子吃‘谷’。”笑了~会,他的脸上也不 
禁露出悠然神往的神情。“照你这么说,这个世界真是很大 
的,一辈子没有去走那么一回,也真是很可惜的。” 
开方转头看他,正色道:“不过你还是要先能出得了这 
个门,再来谈到别的地方去。”他说来说去,还是缠着夷羊 
九被禁闭这件事取笑他。 
笑闹的时刻无论有多快乐,终究还是有个尽头,夜深之 
夜,三个来探夷羊九的同伴也该离去,那胖子易牙是个料理 
的能手,整理起锅碗瓢盆来,却也是一等一的好手。 
只见他俐落地洗刷整包,一下子便将满地的好菜和锅铲 
变成一个小小的包袱,扎在背上。 
然后,三个好友便呼哨一声,顺着原路翻墙出去。 
月色里,原先热闹的气氛陡地转为沉寂。 
夷羊九百无聊赖地坐在黑暗的斗室之中,想着这只是第 
一天,心中不禁暗暗发愁,不晓得未来这半个月要如何渡 
过。 
他就月光,不经心地四下张望,发现这旧书房其实也不 
小,只是就地堆了太多的杂物,便将可以行动的空间变得狭 
小 。 
月光从窗外洒了进来,眼睛适应黑暗之后,便可以勉强 
看见书房中的情景。 
突然之间,不晓得从什么角落,仿佛是有声音似地, 
“唰”的一声闪过了一道黄光。 
夷羊九一愣,以为自己看花了眼,但是那道黄光的印象 
却仍然十分清晰,便就着记忆,在那个方位凝视。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之后,又是黄光一闪。 
这一回,夷羊九看清楚了那黄光是从左侧的一个墙缝中 
闪烁出来的。 
难道会是着火了? 
他在心中闪着这样的念头,便走过去探探那墙角。 
冰冰凉凉,没有任何的热度。 
那黄光一晚上只闪了那么两次,整个夜里,夷羊九只是 
盯着那片墙凝视,看到眼睛都要痛了起来,却再也不曾看见 
那黄光。 
第二天清晨,夷羊九从纷乱的梦中醒来,望着室外一地 
的温暖阳光,远方的树梢有着晶亮的绿叶随风摇摆,窗外的 
树梢上停着一对吱吱喳喳的黄雀,在树枝上亲匿地互啄羽 
毛,便“唰”的一声飞向天际。 
自由…… 
这是夷羊九心中想起来的唯—一个字眼。 
他坐在斗室中,百无聊赖地看着阳光的光影在阴阳的室 
内移动,心下却很盼望那些老友再来和他热闹一阵。 
可是,近午时分老家人前来送饭,却带来了不幸的消 
息。 
原来易牙他们翻墙进来的事,让大哥夷羊情知道了,便 
吩咐家人守在围墙外,不难易牙他们进来。 
因此,夷羊九连这最后的乐趣,也已经没有指望了。 
看来,这未来的半个月,可是要更加的难过了。 
过午之后,夷羊九在旧书房内东摸西摸,摸到了前夜发 
光的那片墙,想起夜里那道黄色光芒的模样,忍不住好奇起 
来。 
看看那面墙,从墙缝中仿佛看得见后面有些什么东西。 
反正有这十天半个月的时间没有事做,来挖挖这堵墙也 
好。 
夷羊九左右端详,发现那是一堵要当坚固的糯米墙,只 
是因为年久,才会在墙缝处崩了一道口子。 
他的手劲极大,也不怕做水磨功夫,于是便一丁点一丁 
点地从裂缝处去“剥”那一道墙,不到半天功夫,已经剥出 
了一道可以客人进出的口子。 
这道墙口出现之后,他往里面张了张,才发现那是一堵 
暗壁,在墙壁的后方另有天地。 
但是,做了这大半天的功夫,才发现天色已经暗了下 
来,看不见墙后的状况。 
夷羊九虽然是个爱惹事的少年,却也不是有勇无谋的莽 
夫,他想了想,觉得也不知道那墙后的空间有着什么东西, 
而且看起来那地方已经历史悠久,也不晓得有没有毒蛇虫蚁 
在里面,也就耐下了性子,等到第二天天亮再说。 
可是,入夜不久之后,墙后方却又开始闪起了黄光……


第四章羊百野的元神后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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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那黑黝黝的空间,夷羊九的心中有着两极的想法在 
挣扎,一方面又害怕洞内的状况不明,一方面又让自己的好 
奇嗡嗡着心思,一时之间,居然不知如何是好。 
最后,他灵机一动,微微吸了口气,眼前便出现了奇妙 
的景象。 
在他的面前,这时从地上缓缓长出了~根柔软的绿藤, 
那绿藤像是有生命似的缓缓扭曲成长,越来越长,然后伸进 
了洞口之中。 
这是夷羊九从小便会的一个把戏,能够凭着念头,让地 
上、墙上没来由地长出奇奇怪怪的植物,说它是把戏,是因 
为除了吓吓人,恶作剧之外,仿佛也没有什么用途。 
他曾经在官衙里用过几次这样的把戏,让牢房塞满了绿 
色植物,也吓得官衙的人再也不敢将他关在牢房之中。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现象,夷羊九自己也说不上来, 
他曾经说给父亲听,但是夷羊松柏却只是无所谓地摇摇头, 
说那可能是巧合和夷羊么没有关系。 
不过,遇上了这个时候,这长出的树藤的能力倒可以派 
上了用场。 
他让那根树藤长入墙洞之间,握着树藤,在墙洞边不住 
地来回拍打,作用等于是长鞭。 
如果有什么蛇虫在里面,这样来回拍打过几次,应该就 
会知道。 
‘噗!噗!噗!噗!"的声音在静夜响起,但是墙润后的 
空间却仍然没有什么动静。 
看来可能没有什么事吧? 
按捺不住好奇心,又有了这样的试探,夷羊九决定要钻 
进里面,看一看究竟。 
他脱下了外衫,点亮了身上的火种,在书房内找了根椅 
子腿点着做火把,便小心翼翼地钻进那墙洞之中。 
黯淡的火光缓缓地将整个空间浸渍占满,映亮了里面的 
情景。 
看着空间内的景象,夷羊九忍不住“哇”的一声,充满 
了惊讶神情。 
在墙洞后,原来是一个小小的书屋,布置典雅,四周围 
满满地排列了各式的珠玉珍宝,四面墙都是典雅的壁画。而 
在居中的一面墙上,则有着一张巨大的画像。 
在画像中,画着一男一女,男的形貌坚毅,和夷羊松柏 
的面貌有些酷似,而那女子却是艳丽光华,长得极为雍容美 
丽。 
夷羊九曾经听家中兄长说过,说这夷羊家的开创祖先是 
个不平凡之人,算算是夷羊九的曾祖,而曾祖母除了美丽之 
外,更是个来历极为不凡的女人。 
看来,这便是那两位传说中祖先的画像。 
“很美很美··、’,、”夷羊九喃喃说道,一边环视着房间的 
四周。 
在房间的正中央,有一个小小的平台,平台上有个小箱 
子,箱子上堆满了竹简。 
他仰头看了看四壁,却笑骂了自己一句。 
“真他个白痴儿子。” 
原来,在四边的墙上本就有着好几盏烛灯,那些烛座质 
地极好,虽然满布着生灰,却一点就着。 
点燃油灯之后,整个房间总算亮了起来。 
曾祖夫妻的画像。 
一定的珠王宝物。 
四墙上的美丽壁画。 
还有那一堆竹简。 
夷羊九点点头,看着这别有风味的小小天地,觉得相当 
有趣。 
他走过去小平台前,将竹简全部搬了下来,看了看那小 
箱子,发现箱子上有一把铜锁,他扭了下,却也不急着将它 
打开。 
竹简之上,以苍劲的笔迹刻着文字,夷羊九虽然不爱读 
书,却也凭着天资聪明认了不少字,只见得第一副竹简上刻 
. 
着“羊舌野”三个字。 
他曾经约略听父亲说过,知道这是开创夷羊家的曾祖少 
年时代用的本名,后来为了避祸,才改姓“夷羊”。 
夷羊九伸出手来,摸着竹筒上的“羊舌野”三字,觉得 
相当有趣,便翻开竹简,开始读着上面的内容。 
这一沉浸下去,竟然便将他带进了一个奇异诡丽的上古 
世界。 
竹简内容所叙述老,便是羊舌野本人,他以转述的方 
式,叙述了他与夷羊家族不凡的一生。 
就着微弱的烛灯,夷羊九像是最贪心的小童一般,走进 
了糖果屋内,拚命的抓拿糖果。 
随着羊舌野的叙述,他知道了羊百野本是个山野间的小 
童,如何他的父亲被村人所害,如何他流落在镐京城外。如 
.何他在清水河畔捡到小女婴褒似,如何在山林间被红衣人袭 
击,又如何和褒她两清扫悦。 
后来,褒拟为周幽王所夺,羊舌野如何进入镐京,如何 
他在后方默默守卫褒她,那镐京又如何一笑倾城,再笑倾国 
一切的一切,都巨细靡遣地写在竹简书上。 
也到了这时候,夷羊九才知道自己的家族有多大的来 
头。这才知道自己曾祖母便是和西周王朝覆亡有关的绝代美 
女。 
在其他的叙述中,羊舌野也对自己“元神”能力有精深 
见解。 
原来当年羊舌野经商致富之后,曾经多方集和“元神” 
有关的资料,他在晚年得知早在周宣王时期便有过“厌弧箕 
服”的童谣,那童谣应的便是褒拟。 
而根据其他的资料显示,褒议的来历和前朝的妖怪传说 
“蛟妾”也有着神秘的关联。 
而对于羊舌野的植物元神“后稷”,还有褒似那可以将 
时光停止的无神“永远”,竹筒上也有详细的描述。 
因此,羊亏野和褒拟除了身世不凡之外,也都拥有特殊 
的能力。 
更重要的是,这样的特殊族群,在世上还有很多,羊舌 
野早年便曾经遇上过,而且在西戎攻镐京的时候,也在蛮族 
部队中见过这样的人。 
但是很奇怪的是,在羊舌野和褒似的后代中,却没有人 
出现过这样的能力,一直到两人过世的时候,后代子孙仍然 
没有出现过这样的能力。 
看到这儿,夷羊九从竹简中抬起头来,看看这个世界, 
觉得整个世界仿佛已经出现了另一个面貌。 
这时候他才惊然而起,发现墙洞外已经天亮了,他竟然 
已经在这小室中沉迷了一整夜。 
他伸了伸发酸的懒腰,顺手拎了一把书简,便爬出了墙 
外,想了一想,便移过来几张桌椅,将那墙洞盖住。 
不多久,送饭的老家人便缓缓地走来,将菜饭送进书 
房。 
今天送饭来这个老家人叫做尤牛,平常和夷羊九的交清 
算是不错,夷羊九看着他,不禁心念一动。 
“牛伯。” 
老家人愣了愣,随口答道:“嘿。” 
“我爹爹他们,还好吧?”夷羊九问道,也不知道什么要 
问这个问题。 
尤牛迟疑了一下,却没说话。 
“家里还好吧?” 
老家人又想~下,这才神秘地说道:“那天,我听见老 
爷和大少爷吵了一架哟……” 
“老爷和大少爷?”夷羊九奇道,他知道这个大哥最是假 
惺惺,在父亲面前总是贤孝友爱,恭谨无比,从来也没听说 
过两人会吵架。 
“为什么?” 
“这…小的就不晓得了,只是看见大少爷气冲冲地从大 
厅走出来,后面还听得见老爷大声的骂哪……” 
夷羊九沉吟了一会,却还是想像不出来两人吵架的模 
样。 
“如果没事的话。”老人收了收盘子,苍老地缓缓离去: 
怪 
“老朽就告退了。” 
不过这样小小的插曲夷羊九是不会放在心上的,此刻他 
的心思只放在竹简之上,于是就着晨光,一边吃着饭,一边 
看下去。 
带出来的这部分竹简,却不是羊舌野的叙述了,叙述的 
人是他的儿子,算算辈份,应该是夷羊九的伯公。 
在记载中说,羊舌野于六十四岁那年逝世,当时的夷羊 
家已经非常的发达,因此丧礼的规模极大。 
但是,却在主丧的时候,发生了令家人不安的奇事。 
在记载中,是这样写着的: 
“先父野公过世后,家人同感伤悲。 
丧事的举办,备极哀荣,然而在主丧的时候,却有家中 
从人、妇女自灵寝安放处惊叫而出。 
余一见情况有变,立即入内处置,却见先父灵寝前方, 
端坐一木头人也。 
该木头人形貌似人,全身青绿,色泽却颇为柏槁,如人 
一般端坐,静止不动。 
据亲眼所见之人所叙,该水人乃凭空而现,坠地之时, 
砰然有声。 
有大胆家人前往触碰,却发现该木入内部中空,乃一死 
物。 
但是余兄弟均知先父野公在世之时,行事颇多不凡之 
处,知道此物必和吾父大有渊源,便将其妥为收藏。 
该水人之来历,余兄弟曾听先父言明,或可称之为‘后 
稷’,乃先父生前需寐相随之物。 
此‘后稷’经余妥加收藏,本来长九尺六寸,却随春秋 
夏冬日渐减缩,至于先父过世十年之日,已缩至犬羊大小。 
但是为了纪念吾父,余仍然将该术人遗蜕善加收藏…… 
这一篇记载的用词极为典雅,看得夷羊九眼睛发酸,好 
容易才弄懂了其中的含意。 
但是弄懂了含意,并不表示了解其中的奥妙。 
木人? 
和先祖大有渊源的东西? 
夷羊九将那记载又读了一次,好奇之心更是无以复加。 
按照上面的说法,曾祖父羊舌野死后,曾经有过这样的 
一个“木人”出现在他的尸体旁边。 
而羊舌野生前,又是个有着奇特“元神”能力的奇人。 
如果用这样的道理往上推,会不会曾祖父的“无神”就 
和这个“后稷”有着莫大的关联? 
想到此处,又出来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木人”现在又在哪里? 
想着想着,夷羊九突然张大了口,久久说不出话来。 
踏破铁鞋玩觅处。 
得来全不费功夫。 
难道,那神秘的“木人”的后稷竟然藏在竹简下的小箱 
子里? 
一念及此,夷羊九便连滚带爬,跑进了墙洞内的小房 
间。 
一进那小房间,他便忙不迭地看了看那个箱子,那箱子 
看似不起眼,仔细端详却是极好的紫木所制,上上下下找不 
到接缝,竟是同一块紫木挖空雕成的。 
虽然箱口上着锁,但是这对夷羊九来说却不是什么问 
题,他久经市井,和那些小混混在一起久了,自然也学了些 
鸡鸣狗盗的手艺。 
他细细地看了那锁,找了根铁签轻轻地伸入锁孔,像是 
医生般地听了听续动声,没多久,便“克”的一声将那锁打 
开。 
看着箱盖,他深吸了一口气,便缓缓将箱盖打开……

第五章夷羊九的元神萝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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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静地,像是入定老僧一般坐在箱底的,是一个不过双 
掌合抱的小木头人。 
看着它的形貌,一身青绿,表皮像是树藤一样盘根错 
综,果然便是那记载中的木人“后稷”。 
只是,在记载中说它“如犬羊一般大小”,但是现在看 
起来,却要比记载中要小上许多。 
难道这些年来,它还是一直在萎缩? 
这夷羊九也算是个胆大妄为的少年,此刻他看见了像后 
稷这样奇特来历的东西,他也没有什麽害怕。 
他只想了~想,便弯下了腰,打算将后稷整个捧出来。 
记载中说得没错,这后稷摸上去的触感像是木头,冷冷 
的,硬硬的也有点粗糙的感觉。 
他的双手刚刚印上了后稷的表面,突如其来地,那惊人 
的状况便发生了。 
像是突然间从阴暗的房间走入了太阳底下一般,夷羊九 
只觉得眼前一阵灼亮的黄光,“膨”的一声将整个视野占满。 
夷羊九微微一惊,手上的后稷也突地像是着了火一般, 
 
发出了刺痛的烫热之感。 
他一下子仿佛失去了视觉,手上又烫了一下,不禁 
“啊”了一声,直觉就要去揉眼睛。 
而手上这样一松,那后稷便掉了下去,着地还发出清脆 
的“克”的一声。 
虽然暂时看不见,但是夷羊九在惊惶之余,却还是可以 
听见后稷落地之后,在地上滚动的骨碌声响。 
一室静寂。 
那后稷滚动的声响,也在“克”的一声之后,转为静 
止。 
所幸,那强光的盲目之感很快就消失,室内的景物已经 
看得清晰。 
只见那被他跌落地上的后稷此刻静静地立在墙角,小小 
的绿色身子,还是那副入定的沉静神情。 
夷羊九喘着气,想着刚才发生的奇事,心中犹有余悸。 
突然之间,有股很奇妙的气息开始在小房间里行生,却 
一时之间不晓得是发生了什麽事。 
夷羊九有点愕然,缓缓地回头,颈部却不知道为什麽有 
些僵硬。 
而且,还听得到“喀喀喀喀”,非常轻非常轻的脚步声。 
夷羊九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去。 
在他的身后,这时候居然出现了一个摇摇摆摆的绿色矮 
人,绕着圈子有些笨拙地走来走去,那矮人像是孩童一般的 
高矮,一身披着阔叶,脸上还露出小孩一般的笑容。 
这个绿色小矮的身体有些透明,从它的身子望过去,依 
稀可以看到他身后的光影。 
看见夷羊九的惊讶眼光,那绿色矮人像是通晓他的心意 
似地,对着他嘻嘻而笑。 
夷羊九凝望着那矮入良久,眼睛越挣越大。 
这┅┅这到底是什麽东西? 
他与矮人对垒良久,心中突然灵机一动,深吸了一口 
气,打算使出场物生长的能力。试探试探这绿色矮人的来 
历。 
如果是平时,那矮人脚下的土地会长出藤蔓或树根,将 
它深深缠住。 
但是这一次夷羊九使出了自己的能力,结果却让他目瞪 
口呆。 
只见那矮人嘻嘻地笑,随着他的念头,将手掏人怀中, 
取出一个个的透明小种子,往地上便洒。 
洒完之后,只见那矮人在种子入上处不住地轻轻跳舞, 
口中还唱着童稚的歌。 
然后,那些种子便应声长了出来,长成长长的藤蔓。 
自己那种能让场物生长的能力,居然是这绿色小矮子做 
出来的事。 
夷羊九脑子里一片混饨,但是他毕竟十分聪明,一个转 
台,脑中便闪出了一道灵光。 
 
难道这东西便是曾祖羊舌野记载中所说的“元神”。 
原来连夷羊九自己也有“元神”。 
一念及此,他忍不住心中的雀跃与好奇,便对着自己的 
元神把招手。 
“过来。” 
而那绿色的透明矮子果然像是听懂了他的话,走了过 
来,仰头看着他。 
夷羊九在近距离打量了自己的元神,发现“它”一身披 
着绿叶,长相权为可爱,与自己英武高大的外貌截然不同。 
“你叫什麽名字呢?”夷羊九打趣地问它,他在羊舌野地 
记载中从来没有见过“后稷”说话的叙述,因此也没有期待 
自己的元神会说话。“说嘛,你叫什麽名字。” 
出乎意料,那矮小的元神也没有开口,夷羊九却“听” 
见了整个房间内荡漾出沉;挣的细致回声。 
“我叫做‘萝叶’。” 
‘萝叶?”夷羊九笑道∶“真是个好名字,你真的是我的 
无神吗?” 
只是,这回“萝叶”却不说话了,只是轻轻地点着头, 
然后转身,又摇头晃脑地走了回去,继续在那儿绕着圈,摇 
摇摆摆地走着。 
夷羊九看着它走了几回,心下觉得非常有趣,一转头, 
却看见在墙角安然坐着的后稷。 
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经知道这个上一代的元神和自己有 
 
着莫大的渊源,而且虽然曾祖羊舌野已经过世,这后稷却仍 
然有着某种奇特的能力。 
比方说,方才就是因为它的启发,才让夷羊九第一次看 
见了自己的无神。 
因此,夷羊九收拾起嘻笑的神情,很恭敬地再次将后稷 
捧起,轻轻地将它放回箱中。 
也不晓得是不是因为态度的关系,这一次后稷也没再发 
光,也没变热烫痛了夷羊九。 
此后的数日里,夷羊九沉浸在与元神“萝叶”的互动状 
况之中,他试着以不同的方式与萝叶沟通,发现这个元神和 
当年曾祖羊舌野叙述的“后稷”有些不同。 
基本上,“元神”并不是一个会独自思考的个体,即使 
有的元神能够自行拿主意,但是它的行动,举止还是受拥有 
者的意志影响极探。 
还有,大部分人都看不见“元神”,即使是拥有元神的 
人也常常看不见,必须要有特定的启发才能看得见,比方 
说,当年曾祖羊舌野便是学了某种术法,才看得见自己的元 
夷羊九曾经半玩笑式地试探来送饭的家人,他指使着萝 
叶在他们面前走来走去,却没有一个人能看得见,即使是被 
萝叶捉弄了也搞不清楚发生了什麽事。 
但是从羊舌野的叙述中,元神似乎有着无穷无尽的能 
力,绝不只是这样捉弄人玩玩而已,但是如何将这能力启 
 
发,羊舌野一直到过世也没能悟得出来,只说过在当年的西 
戎破镐京之役中,“后稷”曾经发挥大能,助他将褒似救出 
来,如此而且。 
原先,夷羊九以为这半个月的禁闭会是非常难熬的一段 
地狱苦刑,但是他日日沉迷在与“萝叶”玩耍的过程中,浑 
然不觉时光飞逝。 
等到老家人前来把旧书房的大门打开,夷羊九才知道已 
经是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但是这半个月,却是他一生中最快乐也最有趣的半个月 
了。 
快乐的事,总会想要和快乐的朋友分享。 
因此放出来之后,夷羊九第一件事便是找了个坟,将藏 
有“后稷”干枯身子的木箱收藏好。 
第二件事,便是跑出门去,找他的几个好朋友分享这件 
奇事。 
但是跑出门之后,想了想,却还是把藏有“后稷”的箱 
子抱出来,准备让这些好朋友见识见识。 
自由的空气,呼吸起来毕竟有些不同。 
夷羊九捧着木箱子,走在卫城的大街上,和腰达已经半 
个月的外面阳光互道友好,虽然现在走的路是鸡鸭猪牛的肉 
铺子街,味道闻起来有些血腥,但是也算是自由的另一种滋 
味。 
他知道在这附近的市场上,一定找得到易牙他们,因为 
易牙平时就是个厨师,每天一定要到这肉市场来办货。 
而且要找到易牙其实很简单。 
只要凑起鼻子,闻一闻什麽地方有蒸着爆香,令人垂涎 
三尺的味道,就一定可以找得到易牙。 
如果说煮食这一类学问有所谓天才的话,那便是易牙这 
种人了,因为打从夷羊九小时候认识他开始,他便是个出了 
名的小小厨师。 
不论什麽样平凡无奇的材料,只要到了他的手里,一定 
会变成令人垂涎的佳肴。 
空气中,这时候已经可以闻到“酱爆茄羊”的香味,夷 
羊麽微微一笑,已经知道了易牙的所在,便往那个方向悄悄 
地走去。 
肉市场附近,有一株大樟树,樟树下是他们几个最喜次 
聚集的地方,此刻易牙一定已经在那儿开了火。 
想起那“酱爆茄羊”的滋味,夷羊麽忍不住吞了口唾 
沫,便向着那儿走了过去。 
他这一闷着头赶路,赶的势子急了些,便和一群华服的 
人撞了个满怀。 
夷羊九的个子高大,和他对撞当然得吃亏,那与他撞在 
一起的人几乎要摔倒在地,幸好被他的同伴拉住。 
那人当然不甘心,~转身就要骂出口来,但是他的同伴 
将他阻住,示意他不要惹事生非。 
但是夷羊九却在人群中看见了大哥夷羊清。 
 
夷羊清混在这群人之中,刻意躲在别人的身后,不想让 
夷羊九看见,但是夷羊九眼睛尖得很,还是在人群中认出了 
他,失声叫了出来。 
“大哥。” 
但是夷羊清却装做没有听见,那群人的动作也相当的 
急,仿佛急着要赶到别的地方,于是转身便走,夷羊清也混 
在人群之中,远远地还回头看着夷羊九,发现他仍然愣愣地 
张望着,便又躲到了别人的背后。 
不一会儿,这群华服公子也就在街道的彼端消失了踪 
影。 
夷羊九耸了耸肩,一转身也就忘了这件事,向前走了几 
步,拐了个弯,便到了樟树前的小广场。 
果然,易牙已经在那几架了个锅,正在满头大汗地煮着 
吃食。 
一旁的空地上,或坐或站了几个街头上的朋友,开方。 
竖貂也在其中,看见夷羊九终于被放出来了,大伙少不得又 
是一番取笑,一阵欣喜。 
就是要有这~群朋友,夷羊九才会觉得自己的人生有些 
生趣。 
 

第六章都是后稷惹的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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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足饭饱之后,几个人躺在午后的阳光下聊天,聊着聊 
着,却看见从河堤那儿来了个小姑娘。 
这个小姑娘高挑的身材,大大的眼睛却是单眼皮,手上 
拿着条竹枝,虽然走在阳光底下,但是那娇俏的模样却让阳 
光也仿佛黯了颜色。 
看见这个小姑娘,夷羊九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悄悄躲到 
了最远的地方去。 
却听见易牙大声笑道∶“赶鸭子的小姑娘,要到哪里去 
哟。” 
那小姑娘听见他的叫声,瞪了他一眼,却不着边际地四 
下搜寻了一会,看见远远躲着的夷羊九,眼中泛出了笑意, 
脸上却装出凶巴巴的模样。 
‘臭胖子哥,我要去哪里关你什麽事,难道请我吃饭 
;一旁有个弟兄叫做蔡兴,也凑趣大声叫道∶“就是有好 
东西吃,看你敢不敢来?” 
那高个头小姑娘啐了一声,大声说道∶“你当你的臭东 
 
西稀罕吗?”嘴里说的虽是这样,人却往樟树下走了过来。 
要知道易牙的手艺在这个卫城街上是很有名的,小姑娘 
虽然是个女子,却也对他竟出来的东西有些嘴馋。 
夷羊九躺在一旁,看见了小姑娘走了上来,更是戒慎地 
缩了缩身子,假装没看到她。 
这小姑娘名叫乐儿,是临近的赶鸭人家女儿,平日和这 
群市井少年交情不错,有时斗斗嘴,也常常在一起喝酒聊 
天。 
但是不晓得为什麽,这乐儿却总是对夷羊九特别凶,平 
常和别人也还好好的,但是一见到夷羊九就要生气,常常没 
事就盯着夷羊九骂他,骂到后来,夷羊九见了她就躲。 
然而大伙却都知道,乐此其实是个口硬心软的好女孩 
儿,骂归骂,她对夷羊九却有一种奇异的情援,易牙等人都 
很清楚,平常只要夷羊九在,这可爱的赶鸭女孩便会指东骂 
西地跟他们耗在一起,但是只要夷羊九不在,她也就很少来 
和这群少年混在一起。 
比方说,夷羊九被关禁的这半个月来,小姑娘总是打声 
招呼就走,也没见她来和大伙聊过一次。 
但是这样的少女情德,对夷羊九来说却是相当陌生的世 
界,他的外表俊秀高大,本就是卫城里许多年轻女孩心仪的 
对象,偏偏他总是不解风情,女孩们的媚眼抛到他的身上, 
总也像是丢进大海的石头,“咚”的一声,便没了踪影。 
也因为如此,少女乐儿看见他就骂得更凶,也仿佛更看 
 
他不顺眼。 
看见乐儿走上来,大伙便知道有好戏可看,于是纷纷起 
身替她张罗哈的,有的人倒酒,有的人盛莱,忙得像是自己 
要吃似的。 
果然,乐儿吃了几口,便赞道∶“嗯,胖子哥的手艺果 
然好,果然又有进境,只不过┅┅”她放下了碗,夸张地用 
力嗅了嗅;“只不过好像有些怪味。” 
另一个弟兄麦阿狗凑趣地问道∶“什麽怪味啊?” 
乐儿皱着鼻子,露出可爱的鬼脸神情。 
“好像是┅┅好像是什麽东西闷了半个月的霉味。” 
此语一出,大伙哄堂大笑,纷纷向夷羊九指指点点,示 
意他人家已经出手,务请尽速回应。 
夷羊九瞪了他一眼,也不来理她,翻个身继续装睡。 
但是少女乐儿怎麽会轻易放过了他?放下了碗筷,使向 
他的方向走去。 
“看不起人哪,怎麽刚刚没有看见你睡,现在就睡成这 
样子了?”说着说着,一边“咦”了一声道∶“哗,还带了这 
个什麽死人箱子。” 
夷羊九背对着她,闻言不禁一怔,转过身来,看见乐儿 
已经蹲下身来,准备要揭那个箱盖。 
他微觉不妥,有种不安的感觉飓地从背后升起。 
可是又说不出来,到底是什麽样的不安感觉。 
阳光午后的小广场上,呈现出懒洋洋的一股气息。 
 
 
胖子易牙正在吃一碟肥肠。 
卜卦的开方斜倚在一株小树上。 
爱动物的竖貂正在逗着身上的小鼠。 
蔡兴和麦阿狗两个人不晓得为什麽,正在斗嘴。 
然后,少女乐儿嘻嘻哈哈地,缓缓将箱盖揭开。 
“我看哪,你这是┅‘..” 
突然,强光一闪,变故就那一瞬间发生了。 
在樟树的树荫下,夷羊九看得真切,只看见箱盖揭开的 
那一刹那,一道如云雾升起的黄光从箱中出现,形成一道光 
柱。 
那光柱上升了大概一丈,便在上空“轰”的一声扩散开 
来。 
那轰然巨响实在太过骇人,少女乐此离它最近,也许是 
受了惊吓,也许是受了震荡,眼珠子一翻,往后便倒。 
 
正在斗嘴的蔡兴,阿狗离得最远,却被这巨响震得坐倒 
在地上,也在巨震之下晕倒。 
但是这巨响却十分奇怪,只对乐儿等三人产生了震荡, 
至于夷羊九,易牙,开方,竖貂等四个人听到了那轰然巨 
响,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夷羊九张大了口,一个鲤鱼打挺便跃起身来,先去看看 
 
乐几,发现她的呼吸平顺,只是被震晕了过去。 
而那口箱子的箱口仍然打开,看看里面,却发现端坐在 
那儿的“后稷”姿势不变,却隐隐泛出金色的光。 
他转身看着几名没晕过去的伙伴,易牙等人也都张大了 
四,和他惊疑的对望。 
只有卜卦算命的开方神情较为正常,仿佛比其他入多知 
道了一些端倪。 
夷羊九看着易牙,不禁揉了操眼睛。 
而竖貂却张大着口,结结巴巴地指着夷羊九的后方。 
在夷羊九的后方,站着的正是他的元神“萝叶”。 
方才夷羊九来的时候,一身绿油油的萝叶也早已跟了过 
来,只是在众人的眼中,却看不见萝叶的存在。 
但是现在看看竖貂的神情,分明已经能够看见它。 
这边,易羊九看见在易牙身后的却是一个黄澄澄的胖 
子。 
那胖子的光泽色调像是一条鲜黄的路萝卜,但是和萝叶 
一样,那肥嘟嘟的身形也只是一个形体,呈现出光芒多于实 
体的感觉。 
这个黄色胖子的形貌相当的可爱,一部卷曲的大胡子, 
背上却背着一长串的锅铲瓶罐。 
胖子易牙的元神居然也是个胖子,两个胖子一实一虚, 
相映成趣,不过易牙自己回头看的时候,却没有这样的闲情 
逸致,看见自己的元神,他眼睛睁得老大,嘴里还哺哺念着 
种明保佑一类的话。 
竖貂后方的无神却像是一个女人,长长瘦瘦的身量,像 
 
是没吃饱饭一样,可是他的元神却有一点相当的奇怪,那便 
 
是这个元神完全是个实体,没有透明的现象,整个色调却是 
淡青色的,看起来有些阴森。 
而卫公子开方的元神,却是一个次扑扑的老者,一脸愁 
苦的模样,一双手捏捏摸摸,片刻也闲不下来。 
四个人我看看你,你看看我,半晌说不出话来。 
最后,还是夷羊九带头开口。 
“┅┅胖子,你背后怎麽也会有这样子的东西?” 
“‘也’是吗?”易牙没好气地说道∶“你自己呢?你后面 
这一团绿蓬蓬的东西又好到哪里去了?’ 
“你们还算好的啦。”竖貂有点哭丧着脸说道∶“我的还 
是个女的呢!看看这个模样,半夜起床尿尿不被吓死才怪。” 
只有开方却一句话也没有说,表情也算是镇定。 
夷羊九还想说些什麽,却听见“嘤咛”一声,却是方才 
晕倒的乐儿已经悠悠醒转,醒过来却仍然是~副茫然的神 
情。 
蔡兴和麦阿狗却不晓得为什麽,还是直挺挺地躺在那 
儿。 
“我看咱们就先别谈自己的事吧。”开方冷静地说道,从 
变故发生之后,他最为镇定,不像夷羊九他们乱糟糟的,像 
是几支没头苍蝇∶"先将他们送回家去,有什麽事,大伙找 
个地方再说。” 
夷羊九等人心中也是挺乱,听了他这麽说,也就点点 
头。 
 
开方和竖貂,易牙等人走了过去,半搀半扶地送蔡兴两 
人回家。 
而很微妙地,三个好兄弟就把少女乐儿留给夷羊九来打 
理了。 
乐儿兀自有些昏沉沉的,仿佛还没有回过神来。 
“可以走吗?”夷羊九皱着眉们她。 
没有回答。 
“要我背你吗?” 
乐儿茫然地看了他良久,才点点头。 
夷羊九叹了一口气,便将她轻飘飘地背起来,少女乐儿 
虽然是高挑身材,比起夷羊九还是小了许多,背起来一点也 
不费事。 
只是夷羊九走过河堤,感觉到她温热的呼吸吹在脖子 
上,还是有些很奇异的感觉。 
他斜着眼一看,发现女孩居然已经沉沉睡着。 
其实这个凶女人只要不醒着,还是很可爱的。 
算了算打从认识她以来,这还是夷羊九第一次觉得她很 
可爱。 
将乐儿等人打点好之后,夷羊九和易牙几个爬到了卫城 
的谷仓屋顶。 
这儿是他们从小最隐秘的聚会所在,只要是有了什麽不 
可告人的事儿,总会到这儿来商议。 
只是这一次,几个人商议的却是前所未有的严重情形。 
在从前,他们最大的问题只不过是讨论该和哪一帮的小 
混混打架,此刻的问题却是大伙的背后纷纷出了状况。 
简言之就是他们身后那些奇怪的形体。 
夷羊九的身后,出现的是一个满身披了绿叶的矮胖子, 
笑嘻嘻地倒长得挺可爱。 
易牙的身后,出现的是一个黄澄澄的胖厨师,身上挂满 
了厨具。 
竖貂的身后,出现的却是一个谈青色,鬼魂也似的瘦长 
女人。 
开方的身后,却是一个灰扑扑的老者。 
而这种形体,夷羊九却管它们叫“元神”。 


第七章元神到底是啥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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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说,这‘元神’一直就跟在我们的身后,从前 
我们不晓得,是因为我们看不见它?” 
当夷羊九简单向同伴们解释完了元神的来历之后,胖子 
易牙忍不住大声说道∶“这鬼玩意儿一直跟在我的身后?” 
“基本上,”夷羊九点点头道∶“大概就是这样。” 
“为什麽会这样呢?”易牙有些恐惧地回身望了望他的元 
神,那黄澄澄的胖厨师像是永远都是好脾气似地,始终露出 
胖嘟嘟的笑容。“这种‘元神’又有什麽用处呢?” 
竖貂抚了抚手上的小动物,也有些害怕地看了看他身后 
那个女性人形∶“这些东西只怕是有用处的,像小龙,先前 
不是几次都靠他在牢房里长满了树藤,这才被官衙人放出来 
的吗?现在想一想,说不定就是‘元神’的功劳呢。” 
“不是说不定,而是已经肯定了。”夷羊九向身后“萝 
叶”招了招手,微一凝神,萝叶便听话在屋顶上长了几株绿 
藤。 
“我已经试过,我那种能让绿藤生长的能力,的确是萝 
叶帮我的。” 
“那我呢?”易牙好奇地问道∶“我这个‘无神’对我又 
有什麽用处?” 
“你这麽会煮菜,只怕和它大有关联。’”竖貂说道∶“否 
则世界上那麽多胖子,怎麽就你胖子会煮莱?” 
易牙一怔,正想回嘴告诉他∶“‘会煮菜和世界上那麽多 
胖子’是没有关联的。”却听见一旁始终没有开口的开方静 
静地说了句话。 
“竖貂说得没错。”他缓缓地说道∶“像你身后那个女人, 
我曾经偶尔见过,有几次你在和动物沟通的时候,那女人会 
用她的手捂住你的耳朵,好像这样你就听得懂动物的说话 
了。” 
“你见得到?”夷羊九奇道∶“那你自己的‘元神’呢?” 
开方想了一下,长叹了一口气∶“我自己这个?我从小 
到大都见得到。” 
此语一出,每个人都吓了一跳。 
夷羊九首先发难,大惊失色。 
“你.,┅.你以前就看得到?” 
“只看得到我自己的,像竖貂的,只是偶尔能看到。”开 
方静静地指着“萝叶”和易牙的胖子元神∶“至于你们的, 
我就不曾见过,一直到今天,才第一次见到。” 
“那你为什麽从来没说?” 
开方沉静地看了看夷羊九一眼,笑道∶“看看你们现在 
的反应,如果我贸然告诉了你们,不是被你们当成了疯子, 
就是把你们吓得要死,有用吗?” 
众人想想,发现他说的也是实情,纷纷地点头。 
如果在无法证实的情况下听见这样的说法,大家的确不 
太可能接受。 
 
以开方的个性来说,大家都知道他不太爱耍宝,说谎的 
可能性不大。 
但是如果哪一天他平白无故地告诉你,说你身后一直有 
个东西跟着,那也不会是个太舒服的经验。 
“但是现在问题就来了。”夷羊九的眼睛里散放出智慧的 
光芒,他本就资质极佳,虽然不好读书,脑子里却相当的灵 
活,说起话来也颇有条理∶“这个‘无神’到底是什麽?为 
什麽我们会有,而像乐儿、蔡兴他们却没有?为什麽我们会 
突然看见?还有,我们有了这‘元神’,到底有什麽用产’ 
“我哪里知道这麽多?”易牙哭丧着脸说道∶“我不过是 
个爱煮茶的人,哪知道‘元神’有什麽用处?” 
开方想了想,说道∶“我想,为什麽我们会突然看得见 
’无神’,恐怕还是和小九箱子中的‘后稷’有着莫大的关 
系。”他沉吟说道∶“小九不是说,他也是被那‘后稷’的强 
光照过、烫过之后,才看得见无神的吗产’ 
“说得对。”竖貂点点头道∶“这一切,也是乐儿揭开了 
那箱子之后才发生的事。” 
突然之间,夷羊九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羊舌野的一段 
记载。 
“我想,我们几个会这麽常常在一起,只怕也是因为 
‘元神’的关系,。”他说道∶“我那曾祖说过,说有‘元神’ 
的人其实会有一种很奇异的相互吸引之感,有些感觉是负 
的,见了面就要打上一架,有的感觉是正的,明明是素昧平 
生的人,但是一见了面却非常的投缘。” 
竖貂做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笑道∶“原来如此,我总觉 
得我看胖子不顺眼,常常还在那儿纳闷,干麽还成天跟这臭 
胖子混在一起。”他夸张地叹道∶“原来是这‘元神’玩意儿 
在搞鬼。”他和易牙的交情其实极好,也因为如此,才更喜 
欢相互斗嘴。 
果然,易牙冷笑出声,立即反击∶“我就知道,你这变 
态成天和那些动物搞在一起,总有一天会搞出事来,有朝~ 
日可别忘了送你那‘元神’一封媒人大红包,谢谢她帮你讨 
了个狗儿老婆。” 
众人斗嘴聊天,暂时将对“元神”的疑惧放在一边,聊 
了一会,开方突然说道∶“有一件事我想我也要告诉你们。” 
夷羊九等人看着他,示意他说下去。 
“我听小龙说,说他曾祖的叙述里提过‘元神’能力无 
穷无尽,这只怕是真的。”开方环视了大家一周,转过身, 
向他的元神招了招。 
开方的元神是个颜色灰扑扑的老头,老头的形貌还算正 
常,却一脸的愁苦,手上不时地动着动着,也不晓得它在忙 
些什麽。 
“我的元神名字叫做‘解忧’,向来就有着预测未来的能 
力,也因为如此,我才会在卜簸,算命上勤下功夫。” 
“可是,后来我发现,‘解忧’的能力会增长,而且增长 
的速度可以很快。”他坐了下来,闭上眼睛,凝聚心神∶“现 
在,它已经可以做到这样┅┅” 
在众人的惊诧的注视下,那老头子“解忧”开始弯下身 
来,忙碌地在谷仓屋顶上舒开手掌涂抹。 
手掌过处,便出现了繁复的线条,逐渐架构而成的,却 
是一幅黑白分明的图画。 
这样一幅大画,片刻已然成就,开方睁开眼睛,神情庄 
重地起身,走过去看那幅图画。 
“最近,它的能力比起从前要大上许多,常常会用不同 
的方式来预知未来。” 
‘呵是┅┅”夷学几疑惑道∶“它的预测准确吗?” 
“绝对准确。”开方坚定地点点头道∶“只是有时‘解忧’ 
预测出来的答案太过隐晦,我事前常常无法解透,总要到了 
应验之后,才会恍然大悟。” 
几个人好奇地走过来,看着开方的元神“解忧’挥洒出 
来的图画。 
据开方说,这便是“解忧’对未来做出的一个预测。 
在图画中,画着一大群人,看来是座大厅。 
。那些人物虽然是在短期间内挥洒而成的,线条却很清 
楚,画得也相当的传神。 
易牙看了一会,却让他看出了端倪。 
“看,小九。”他大声叫道∶“那个便是你的大哥。” 
夷羊九连忙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那人物脸色冷峻, 
形貌俊秀,果然依稀像是他的大哥夷羊清。 
有了这样的依据,众人连忙细看,却发现了更多熟悉的 
 
面孔。 
“看,那是小九,连小龙也在图里。”易牙的眼睛最尖, 
画中的人物~个个被他认了出来∶“那是小九的爹爹,啊? 
怎麽我也在里面,还有开方,这个是竖貂‘┅..” 
算了算,这张图画里居然拒细靡遗地将夷羊九、易牙等 
人全都画在里面。 
而且看看画中的背景,居然便是夷羊府的大厅。 
“这张图有些不对吧?”竖貂疑惑道∶“小九的爹爹那麽 
看我们不对眼,怎麽可能让我们进大厅去?还有他那个势利 
眼的哥哥,又怎麽会和我们同处一室?” 
开方摇摇头,神情坚定。 
“不,只要是‘解忧’预测的事,就一定会发生。” 
夷羊九皱着眉,对那张图也百思不解。 
开方看着他疑惑的神情,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小九。” 
夷羊九回头,诧异地看着他。 
“有件事,是你还没有来的时候,蔡兴说的,不过我觉 
得我应该告诉你。” 
“什麽事这麽严重?”夷羊九笑道∶“瞧你一脸严肃的。” 
“你大哥┅.、.”开方谨慎地问道∶“最近没有什麽事吧?” 
“很好呀。”夷羊九一脸的诧异∶“能有什麽事。” 
“没什麽,只不过蔡兴说,最近常看见他和许国铜山的 
人在一起,觉得有些怪而已。” 
“许国铜山?那是什麽东西?” 
“许同铜山是一群做铜矿生意的人,铜矿和全天下的铸 
钱有莫大的关系,向来便是动不动就要血流成河的暴利生 
意。”开方说道∶“最近在许国又有人发现了大铜矿,因此已 
经有很多人打算拚命去抢这铜矿了。” 
“蔡兴看见我大哥跟这些人混在一起?” 
“嗯。”开方点点头道∶‘喝牙他们也都听见了。”易牙和 
竖貂闻言也看着夷羊九点头,表示他们的确听到蔡兴说过这 
样的话。 
夷羊九沉吟了一会,知道他们说得并没有错。 
就在他刚来这儿之前,便在街道上碰见了夷羊清和一群 
。华服的面生人混在一起。 
而且夷羊清还故意装作没有看到他。 
“你们家虽然家大业大。”开方说道∶“碰到这帮人还是 
要千万小心,因为他们的生意牵涉之大,内幕之深,不是寻 
人可以想像的。” 
‘我大哥虽然对我不好,但是有关家里安危的事,应该 
是不会出什麽纰漏的,毕竟他是家里长子,将来的家业全都 
要他来继承。”夷羊九无奈地说道∶“更何况他也不会听我的 
话。” 
这场有关于“元神”和许国铜山的话题,就在这儿结 
束。眼见得日已西下,几个人便翻下谷仓屋顶,个自分手回 
家。 
 
第八章在滂论的大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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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之后,卫城沥沥地下起了绵绵的春雨。 
对于爱动的少年来说,这春雨毋宁是恼人的,因为空间 
中下了这样的雨,便没有了阳光,也没有了蓝天。 
当然,也就没有了阳光蓝天下的笑语。 
而这样的雨,对于思着的少女来说,毋宁也是恼人的, 
因为空间中下了这样的雨,那朝思暮想的人,便不会出现在 
明亮坦荡的大街上。 
自然,也就没有了那擦肩而过的偶然。 
“唉” 
看着这样绵绵无尽的春雨,夷羊九坐在房前,忍不住夸 
张的大声叹气。 
“唉唉唉。” 
下了这几天的霍雨,这个好动的少年也已经在家中关了 
好些天。 
对夷羊九来说,这是比狠狠打他一顿还要残忍上好几倍 
的酷刑。 
虽然说身边有元押萝叶可以解闷,但是那生长场物的把 
戏已经玩了这麽些天,也已经玩厌了。 
就连萝叶也像是倦了一般,静静地坐在阴暗处不动。 
下这种雨,一些玩伴们都不会出门,因此即便是到了平 
时大伙玩乐的地方,也只是湿部滴答,徒惹伤心罢了。 
但是雨下到了第七天,夷羊九再也忍受不住了,不论是 
怎麽样的空荡街道,如果不让他出去走走,他觉得自己一定 
会成为卫城有史以来第一个闷死的人。 
因此,披了件衣雨袍,他便义无反顾地冲出门去。 
走在平时热闹的大街上,果然,一路走来,都是萧瑟不 
振的气息,懒洋洋的店家,空荡荡的小摊,都让人沉得想要 
好好对这零雨骂上一骂。 
夷羊九踩着水,窝着身子在街道上来来去去,眼前所见 
都是灰蒙蒙的,平日一起玩耍的同伴一个也没有见到,连易 
牙,开方他们也都不见了踪影。 
放眼天空,那无穷无尽的雨丝依然无止无尽地落下,夷 
羊九叹了口气,绕了个弯,便来到河堤旁。 
雨势到了这儿有些加大,连衣都有些挡它不住,他找 
了个树荫底下,便站在那儿,等着雨势转小。 
过了一会,蒙蒙的雨丝中终于出现了~个纤细的人影。 
那人影狼狈的在河堤上奔跑,显然也是没有料到雨势会 
变大,正打算找个地方躲雨。 
夷羊九是个热心肠的人,看见那人远远地跑过来,便迎 
了出去,大声说道∶“您也过来躲个雨吧,您┅┅” 
说着说着,语声突地具然而止。 
原来那奔来躲雨的,便是平日最爱我他麻烦的乐儿。 
乐地见了他,也是一愣,随即脸上一红,眼光便垂到了 
地上。 
“是你┅,, 
夷羊九见她几乎已经淋个湿透,便拉着她的手,跑到躲 
雨的树荫下。 
女孩的手温润腻滑,带着少女特有的温度和触感,混着 
雨水,握起来又温又凉,有一种非常奇特的感觉。 
在树荫下躲了一会,夷羊九看她~身的雨水,原有的雨 
袍遇着了这样大的雨,根本没有用处,想了想,便将身上的 
衣给了她,披在她的肩上。 
乐此有些惊讶地看着这个温和的大个子少年,衣上有 
着他的温度和味道,她的眼神里开始有了几许的温柔。 
夷羊九没有了衣,变成了是他在淋雨,但是他却没事 
人似的,只是缩着身子,仰着看天,不晓得这场雨什麽时候 
会停。 
突然间,耳际传来了女孩温柔的声音。 
“你可以过来我和~起遮啊。”她轻声地说道∶“反正这 
麽大一件,我又遮不完。” 
夷羊九眼珠子一转,觉得这样当然更好,便钻进了衣 
之中,与女孩子肩并肩靠一起,一同躲在衣下。 
着下虽大,但是有几片顽皮的雨丝还是会钻进背脊,让 
人忍不住冰凉凉地发颤,但是那冰凉之感却和脸上的热度无 
法相比,如果夷羊九此刻看得见女孩的脸,一定会非常惊 
讶。 
因为此刻她在少年的体温,味道蒸腾之下,娇嫩的脸, 
早已红得像是熟透的苹果。 
尴尬的空间中,女孩觉得不能再这样静默下去,需要找 
一个话题。 
否则自己的脸再这样红下去,热下去,怎生得了? 
“喂” 
夷羊九诧异地转过来,低头看她。 
乐儿连忙将脸一侧,并没有直视他的眼睛。 
“什麽事产夷羊九笑道。 
“没有┅┅”乐儿低声说道∶“那天┅┅那天我晕倒的 
事,谢谢你了。” 
“设的事,只是举手之劳。” 
“听说是你送我回家的。” 
“哇。”夷羊九低呼了一声∶“你那天果然吓得厉害,连 
事情都不记得了,我那时候跟你说话,你都还能回答我呢。” 
“总之谢谢你了。”乐儿的声音越来越低∶“平常,我对 
你那麽凶,其实┅┅” 
后面这几句话几乎已经像是蚊鸣一般的细微,夷羊九耳 
力虽然好,却仍然无法听清楚。 
“什麽?”他大声说道∶“我又听不清楚,你大声点说好 
吗?” 
“我是说。”乐儿子咳了一声,又恢复了往日的冷静∶ 
“我是说多谢你了,那天的事。” 
“不用谢,只要你没事就好。” 
过后,又是一阵难堪的沉默。 
至此,雨势总算是有些转小了,夷羊九看看两人又是好 
一阵子没话说,便想要找些话来聊,凑巧乐儿这时也要说些 
什麽,两人同时转身,同时张口。 
“你” 
“我” 
但是就是因为这一开口两人又生生地打住,变成了一个 
对望的态势。 
这时候,夷羊九看着乐儿润湿的娇美面庞,看着她那迷 
人的单眼皮大限,突然间发现,这个平时最爱找他麻烦的女 
孩,居然是这样清丽的一个美人。 
乐地迎着他的眼光,也像是愣住了一般,无法动弹,也 
无法反应。 
而且,有一股软瘫的感觉正在从脚下升起。 
完蛋了┅┅ 
夷羊九看着她的脸,忍不住哺哺地说道∶“你好美┅┅” 
而乐地仰望着他,却没发现两人的脸越集越近。 
她感觉得到他温热的呼吸,却张着口,脑中一片空白。 
然后,夷羊九便胆大妄为地,将脸颊凑近她的脸,将嘴 
唇印上了她的唇。 
灵活的舌,温润冰凉的唇.,”’、、 
真的完蛋了┅┅ 
突然之间,不咋得从哪儿来的一股清明,女孩双眼圆 
睁,便将双手一撑一推,让两人的唇陡地离开。 
她微张着口,不自觉地便伸手抹了抹嘴唇,口中却慌乱 
地说道∶“二’┅’对┅.二.对不起,雨停了┅┅我┅┅要没事了 
─┅.不,我要回家了,谢谢你,┅..不不不,我.-┅.雨停了 
看着女孩语无伦次的样子,夷羊麽也愣在那儿,只见女 
孩一边哺哺自语,~边倒退着,脸上却露出无措的笑容。 
“反正┅┅就这样┅┅我要回去了┅┅” 
一转身,居然忘了将衣还给夷羊九,便像是着火一般 
地狂奔而去。 
夷羊九哭笑不得地站在树荫下,忙乱地躲着从叶梢滴下 
来的丽珠。 
但是过了一会,他却笑了出来,想起方才的那段温柔, 
又觉得心头热呼呼的,回想着和女孩亲吻时的感觉,脸上不 
禁露出了傻傻的笑。 
虽然一身湿透,换来的,却是会让自己回味许久的记 
忆。 
这场长达好些天的雨,在不久后逐渐转为疲软,而后优 
雅地停止。 
夷羊九站在树荫底下一直等到雨停,这才悠哉游哉地拍 
拍身上的水珠,步覆轻盈地走回大街。 
只是,他却没有发现,在树荫的不远处,有一处小小的 
茅棚,在茅棚中有几个看不见面目的黑衣人,从一开始便紧 
紧地跟着他,丝毫没有放松┅┅ 
说也奇怪,雨势一停,大街上的小伙子便像是雨后春笋 
一般,此起彼落地四下冒出来。 
躲了这场大雨,大概也躲酸了许多人的骨头吧,因此雨 
一停,便像是个喜讯一般,街道上立刻多了不少热闹的人 
气。 
夷羊九在大街上走没多久,便碰上了出来闲逛的竖貂, 
过不多久又碰上了易牙和开方,加上几个平常!癌的弟兄, 
几个人呼朋引伴,便到大街上的吃食摊上喝酒聊天,闹了个 
欢唱淋漓。 
 
第九章最可恶的败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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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趟酒喝得好过瘾,从白天喝到了黑夜。 
入夜时分,夷羊九和易牙等人终于喝够了瘾,这才心甘 
情愿地搭着肩膀回家。 
虽然喝了不少酒,但是几个人都是酒量极豪的海量,因 
此虽然有些酒意,却还没有到被人抬回家的烂醉。 
在深夜里,几个少年唱着歌,走过长长的大街也扰了不 
少人的清梦。 
纵然有几个巡夜的官役看见这几个高声叫闹的少年,也 
打算过来喝止,但是远远看见了夷羊九的身影,那牢房长满 
杂草的可怕记忆犹新,却是谁也不敢走过来管管他们n 
夷羊府位于卫城的大街上,最先到,夷羊九放声大笑, 
脸色已经微红地对大伙道别,却没有走向大门。 
这种夜归的把戏,夷羊九常常上演,因此家规极严的夷 
羊家到了入夜,便毫不留情地将大门重重深锁,让这个夜归 
的浪子只得露宿街头。 
但是夷羊九却也有他的法子,他在围墙上找到了爬进去 
的入口而且还常常从那儿偷溜出去,日子一久,连易牙等人 
也知道可以从那儿溜进夷羊家。 
夷羊九向众人挥了挥手,便走向了围墙,却听见了身后 
的竖貂低声叫了出来。 
“不对,小九,有人要偷闯入你家。” 
夷羊九闻言一惊,那酒意便退了几分,他凝神一看,果 
然看见几个人正在翻墙,从他的专用人口爬进夷羊家。 
“大胆毛贼。”他大声叫道,飞奔过去∶“敢到我家来 
撒 
野?” 
但是那几名陌生人却不像一般的窃贼一般的警觉,虽然 
听到了他的喝斥,却仍然一个个翻身进去。 
顾他的后方,易牙,竖貂,开方三人也快步赶到,看着 
空荡荡的围墙,每个人都感受到了一股诡异的气氛。 
“不太对劲。”开方皱眉道∶“这几个人不像寻常小 
贼, 
进去你家恐怕另有图谋。” 
夷羊九发急道∶“你已经知道了,还在这儿多说些什 
麽, 
我要立刻进去,你们来是不来?” 
说着说着,却没有等待他们的回音,他飞奔到了墙下, 
“恨’的一声,便翻墙过去,隔着墙壁还可以听得见他的大 
声叫嚷。 
“你们站住,你们是什麽人产’ 
易牙和竖貂一点也没有犹豫,跟着夷羊九的后面,一前 
一后,也各自翻进了围墙。 
只有开方在那儿沉思了一会,这才缓缓地攀爬过去。 
那夷羊家占地极广,黑夜里每栋房子都灯火通明,但是 
却很反常地看不见一个人。 
夷羊九翻墙而入之后,便打算追捕那几个侵入的人,但 
是放眼看过去,大花园上却空荡荡地,怎麽也看不见半个人 
影。 
从那些怪人翻墙而入,到夷羊九也进了家中,中途不过 
是眨几次眼睛的功夫,那几个陌生人的身法就是再快,也不 
可能一下子就失了踪影。 
要说他们是精怪鬼扭,那麽他们为什麽还要翻墙而过? 
夷羊九茫然地走入大花园里,身后易牙,竖貂快步追上 
他,过了不久,开方也跟了上来。 
几个人在穷羊府中走了一会,却越来越觉得不对。 
此刻的夷羊府中灯火通明,每栋屋子都点亮了灯。 
可是,却看不到一个人。 
‘整个夷羊府上上下下总共有五十多人,即使是夷羊九的 
兄长们不在,也应该有几个杂役,老妈子的踪迹。 
这样的死寂,要比那几个翻墙怪人要来得可怕上几倍。 
几个少年四下巡看,走了一会却仍然不见半个人影,看 
看眼前便是夷羊家的大厅,夷羊九想了一下,便往大厅走 
去。 
这大厅是他父亲接待客人的所在,平时没有他的召唤, 
兄长们也不敢随便走近。 
走到大厅之旁,隐约在那儿可以听得到人声,他小心翼 
翼地走过去,凑在窗户边一瞧,却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在大厅中,所有的家人,仆役都被绑了个结结实实,东 
侧西歪地横在大厅的花毯上。 
而父亲夷羊松柏和几个兄长却端坐在行子上,同样被绑 
个结实,除了父亲和大哥夷羊清之外,每个人的嘴巴都被丝 
给缚得紧紧的。 
站在夷羊家人旁边的,是几名蒙着面的豪客,手上提着 
明晃晃的刀,正围在一起商议着什麽。 
“你家遭了强盗啦。”易牙在夷羊九的耳旁惶急地说道∶ 
我们该怎麽办叩 
“怎麽办?打他妈的啦。”竖貂也低声说道∶“总不能让 
你家人坐以待毙吧?” 
夷羊九还没有回答,却从四人的身后猛然传来一阵尖利 
的狂笑声。 
那笑声像是金属摩擦一般,又尖利又刺耳,听起来令人 
牙龈酸软。 
狂笑声中,那人大声说道∶“九少爷既然已经来了,又 
何必在外面鬼鬼祟崇?都给我进去吧。” 
四个人还来不及回头,便有一阵狂风从后方吹袭过来。 
那狂风的力量极大,简直像是有人在在背后推挤一般, 
"砰隆”的一声,四个人便不由自主地冲破窗户,“砰”的一 
声重重着地,跌进大厅里去。 
夷羊松柏猛然见到几个人如同风雷一般跌入大厅,正在 
 
惊疑之间,便看见了其中一人的面目,不禁失声大喊∶“小 
九。” 
一旁的夷羊清微显诧异也假意地大叫∶“小九,你没事 
吧?” 
夷羊九被那股狂风也似的大力丢了进来,屁股摔得挺 
痛,正在不知道天南地北之际,却听见杂沓的脚步声向他走 
近。 
走过来的,是那群蒙着面,拿着兵器的盗匪。 
夷羊九惊疑地看着他们,不晓得他们是不是要痛下杀 
手。 
但是他却万万没有料到,那群盗匪走过来,居然每个人 
对他毕恭毕敬,还纷纷向他拱手行礼。 
接下来他们异口同声说的话,却让夷羊九吓得几乎魂飞 
魄散。 
’‘九少爷,总算不辱您的使命,已经将你爹爹和家人 
缚 
了起来,只等他交出钱来。” 
此语一出,满室尽皆晔然,大部分的夷羊家人都被蒙住 
了嘴,只能吱吱晤哈地乱动,但是那夷羊松柏却是能够说话 
的,只见他怒容满面,一脸通红,却气得说不出话来。 
长兄夷羊清却是镇定得很,大声地说话,流利得像是在 
. 
背诵诗文。 
“小九,你怎麽可以这样?”他大声地说道,但是却只 
是 
在说给父亲听∶“你平素轻浮无行也就罢了,今天你怎麽能 
勾结盗匪来抢劫自己的家?真是天地难容。” 
夷羊九大惊,眼泪便不听话地进了出来。 
“我没有,爹爹你相信我,我没有。” 
但是夷羊松柏却不愿理他,脸上的表情扭曲,从眼角流 
出了失望伤心的眼泪。 
看见父亲的眼泪,夷羊九更像是整个人要炸掉了一般, 
心痛如割,他满脸的眼泪,却咬住了喉咙,怎麽样也说不出 
话来。 
大厅中正在纷乱之际,突然之间,有个匪徒大声地叫了 
出来。 
“啊哟,那小子的绳索松了。” 
原来,在角落里有个年轻长工的绳索突地松脱,那匪徒 
大声叫唤,年轻长工却是死命往门外逃跑。 
几名其他匪徒见状也大声叫喊道∶“别让他跑了,别让 
他跑了。’, 
但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这些匪徒虽然鼓噪,却只是虚 
张声势,没有一个人移动脚步,只是在原地呐喊。 
那长工的动作也是极快,他没命地奔至侧门,“砰”的 
一声撞破了雕花,便成功地逃出,消失在黑暗之中。 
夷羊九在极度的冤屈狂怨之中,却也没有注意到这个变 
故,只在心中隐隐觉得不对,但是却对父亲的眼泪感到心如 
刀割。 
突然之间,三个黑衣人翩然地从夷羊九等人摔人的窗户 
 
中飘然进来,当前一人的声音尖利,显然便是将夷羊九以狂 
风“打”进来的人。 
这人的能力极强,而且身上隐隐见得到元神的光芒。 
但是不晓得为什麽,他的身后却没有出现任何的元神。 
飘进大厅之后,那黑衣人尖声大笑∶“九少爷,这一把 
很好吧?你知道那长工是什麽人吗?他将会是日后指证你的 
唯一活口,唯一证人,只要他这一出去,你就一辈子翻不了 
身了。” 
夷羊九满脸眼泪,愣愣地听着他的说话。 
果然,这是一条极毒的毒计。 
那长工此刻的念头已经根深蒂固,日后在官府中的证词 
一定是这样。 
‘我家的九少爷勾结了外头的盗匪,前来洗劫自己的 
家。” 
只是夷羊九却怎麽样也想不透,为什麽这些人要这样的 
陷害他? 
“你们是什麽人?”他嘶声说道∶“我和你有什麽冤 
仇? 
为什麽要这样害我?” 
那黑衣人哈哈大笑,他的面目也被黑市遮住,看不见形 
貌,但是却可以从声音听出他的冷酷和残忍。 
“我和你有什麽冤仇?我和你有什麽冤仇?”他得意地 
转 
头,看着的却是夷羊家的长子夷羊清∶“大少爷,他在问你 
哪。” 
 
夷羊清原先是一到沉静的神情,此刻听了他的问话,却 
始冒出了冷汗。 
“什麽问我?”他强自镇定道∶“我不认识你。” 
黑衣人继荣而笑道∶“你不认识我,我却认识你,夷羊 
的大少爷。” 
此时,夷羊松柏也从他们的对话中听出了异状,脸上不 
扭曲地悲惨神情,只是呆呆地看着夷羊清。 
夷羊清急了,连忙大声说道∶“你┅┅你不要血口喷人, 
根本不周道你们是谁。” 
‘“我真的认识你啊,大少爷,要和我合作开许国铜山 
的, 
就是你吗?说钱不够的,不是你吗?说爹爹爹不上路,不 
出钱的,不也是你吗月他的声音越来越尖利∶“后来,说 
以绑了你爹爹,威胁他拿出钱来,再把罪行赖在你九弟身 
的,不也是你吗?” 
这时候,夷羊情像是发狂一般,叫了出来∶“不是,不 
这样的,我们不是这样计划的,放开我,放开我,我是和 
价~起的。” 
他这一狂叫出来,夷羊九终于恍然大悟,满脸眼泪,悲 
漠名。 
而夷羊松柏更是伤心,又是流下了痛心的眼泪。 
一个儿子刚洗清了冤屈,元凶却是另一个儿子。 
这样的儿子,纵然自己有着家财万贯,有着绝世重权, 
又如何? 
夷羊九高声大吼,便要冲上前去揪住夷羊清,但是却冷 
不防地被几个持刀剑的匪徒打倒在地,牢牢相了起来。 
而易牙几个当然也无法幸免,一个一个都像是粽子一样 
被紧紧缚住。 
那黑衣人看见局面已是如此,便得意地点点头。 
‘看看你们,你们也都快要死了,但是我与你们的确没 
有半丝的冤仇,只因为宿命如此,我也只好将你夷羊家一族 
全数消灭。” 
同样的话,数十年前羊舌野在山林中伏之际,那两名红 
衣的元神之族也曾经说过。 
只是他没有想到,几十年之后,他的子孙却仍然遇上了 
同样的境遇,而且下场更为悲惨。 
“夷羊大少爷,我只想告诉你,从头到尾,便没有人要 
和你做那许国铜山的生意,我之所以和你谈,是因为要经你 
之手,深入你家,真正的目的,便是要将你夷羊一族全数灭 
门。” 
夷羊清愣愣地看着他,像是泥塑木雕一样,久久无法动 
弹。 
而一旁的夷羊松柏却是历练极深之人,此刻他虽然心情 
激荡,却仍然有着清晰的思维。 
“你说你和我们交无冤价,那又为什麽要置我全家于死 
地?” 
黑衣人一摆手,悠然地说道∶“我家主人与世上所有 
的  
 
和 
 
无神之族有着难分难解的情仇恩怨,亲者近,仇者杀,那便 
是我们这些人一生的目标,不幸的是,你夷羊家的元神族 
类,便是我们一定要消灭的对象。” 
“可是我家自从先祖以来,便不曾有过无神族类的出 
现, 
你们难道不知道吗?我们不再成为你们的仇怨,又何必将我 
们置之于死地?” 
“你有没有见过那原野间的野火看似消失,只要春风一 
吹,又会死灰复燃,我怎麽知道你家族中是否仍有无神族 
类?我们要用计诱骗你们大少爷,便是怕你家中尚有人有着 
厉害的元神,增加我们的危险。”他说到此处,仿佛已经极 
不耐烦,便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我又何必和你多谈, 
反正就是一刀杀个干净。” 
他说着说着,居然转身翩然就走,临走之时,犹然尖声 
说道;“这家人的事,要处理得干净。”。说话的对象,自 
然便 
是那些蒙面的匪徒∶“你们办完事这后,到齐国相会,不得 
有误。” 
最后这几句传来时,人已经在极远之处,交代的几句话 
虽然轻措淡写,听起来却令人不寒而栗。 
那夷羊清却仍然在那儿大叫大嚷∶“我是你们的同伴 
哪, 
。你要去哪里,带我走啊。” 
几名持兵器的匪徒这时当当地放下了兵器,脱下了外 
衫,像是杂耍一般地叠了起来。 
众人正在惊疑之间,夷羊九和易牙等人却看见了五名匪 
徒叠成一起,却从身上隐隐现出似光似雾的黑气。 
而每个人的后方,便出现了一段一段的黑色身躯。 
像虫蛹也似的身躯。 
原来这五个人也是无神之族。 
而且他们的元神是要五人一体,才能显现的元神。 
只见他们的无神逐渐显现,结合在~起,在空中丑怪又 
可饰地不停蠕动。 
这种巨大地元神,看起来竟像是一支硕大无比的黑蜈 
蚣。 
夷羊清却对这元神恍若未觉,仍然在那儿大叫大嚷。 
然后夷羊九等人看得极为真切,从“黑蜈蚣”处如雷似 
电地“喇”他一声,伸出一条像鞭子般的尖刺,像是迅雷一 
般,在夷羊清的脸颊上刺了刺。 
那夷羊清本来还在大叫大嚷,但是被这一刺之后,脸上 
出现了一点黑斑,叫嚷的声音便更然而止,“鸣”的一声, 
立即倒地而死。 
这元神的黑刺竟是如此的歹毒。 
夷羊九目睹这一个变故,只看得目眶欲裂,他虽然与这 
个大哥向来不善,但毕竟是同父的骨肉,现在眼睁睁见他死 
于非命,自然激动不已。 
“你们这些混蛋,有种就冲着我来。” 
但是那五人所组成的无神却恍若未觉,张开了许多黑 
刺,四下伸向夷羊府的家人,仆役们,转眼之间,数十人便 
 
被他们杀得干干净净。 
只留下了夷羊九和易牙等四人。 
那巨大蜈蚣对夷羊九等人似乎有些忌惮,不晓得为什麽 
一直不敢贸然攻击。 
夷羊人看着昔日熟悉的家人一个个死于非命,连老父也 
波黑刺对中,应声倒地,他不住地狂叫大吼,情绪激动不 
干。 
便在此时,在夷羊九身后的易牙等人却发现了一个奇异 
的景象。 
随着夷羊九的怒气,只见他的无神“萝叶”的颜色却越 
变越淡,还发出了闪耀的黄色光芒。 
那种光芒温润光亮,宛似阳光。 
在这种耀眼的光芒之中,只见到萝叶“虎”的一声站f 
起来,像是藤蔓一般,纵身一跳,便附在了夷羊九的背上。 
只见夷羊九怒声狂叫,波萝叶附在背上之后,手卜便像 
是多出了千钧的力量,奋力一样,那缚在身上的绳索便“喉 
啵啵啵”地进开,让他脱离了束缚。 
他一脸的怒容,向着那五个匪徒大跨步走过去。 
那五人和巨大蜈蚣像是对他极为忌惮一般,频频后退, 
却不及夷羊九米代之大。 
只见那黑色蜈蚣在金色的光芒映照之下,不住他痛苦扭 
动,并且开始溶化。 
而夷羊九一声暴喝,挥出一记重拳,登时便将那叠成一 
束的五人最底下一人打飞了出去,再也不能动弹。 
上面那四人陡地跌落下来,却被夷羊九指东打西,像是 
狂牛一般地猛捶猛擂,片刻间便已全都倒地不起。 
转眼间,蜈蚣已经几近溶化。 
而那五个人,也被夷羊九打得面目全非,纵使不死,也 
已经去了大半条命。 
最后一个被夷羊九打得最惨,仿佛是要将所有的仇愤发 
泄一般,夷羊九斗大的拳头雨点一般落在他的头上,早在前 
几拳的时候,那人便已经死于非命。 
后来,还是开方叹了一口气,大声叫道∶“小九,他已 
经被你打死了,再怎麽打,也不会更死透了。” 
听了这番话,夷羊九才收拾起沾满鲜血的拳头,茫然地 
站在一地的死尸中间。 
在这儿躺着的,有的是从小看他长大的家人,有的是第 
一次偷拎酒给他喝的小!,有的更是与他有血缘之亲的爹爹 
兄长。 
如今,却全都成了冰冷的尸体。 
他像是行尸走肉一般,听着开方的指挥,帮他们松了 
绑,却完全无法思考。 
面对这样灭门的惨事,任你是多麽能力高强之人也要不 
知所措。 
更何况夷羊九也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少年。 
那开方却仍然是四个人之中最冷静的角色,他看了看清 
 
地的死尸,皱了皱眉。 
“现在,不只是人死了这麽简单。”他说道∶“别忘了 
那 
个跑掉了的长工,我相信明天起,整个卫国一定会贴满我们 
的画像,因为我们是‘杀害夷羊家’满门的凶手。” 
易牙想了一想,知道他说得没错,他的胆子本小,想到 
这样的重罪,忍不住发起抖来∶“那我们该怎麽办?” 
开方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臆间突地漾出无比的豪气。 
“男儿志在四方,又何苦无处为家?这儿容不下我们, 
难道别国就容不下吗?我们不是说过,要到各国去见识吗? 
这正是个好机会。” 
“只是’┅..”竖貂愁眉苦脸地说道∶“我们又要到 
哪一国 
去?” 
开方还没有答话,却听见夷羊九坚定地说道∶“齐 
国。” 
他的声音有着无比的执着,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的火焰∶“我 
要抓出那个杀我全家的黑衣人,他们要去齐国,我就要去齐 
国。” 
开方看着这个赤发少年,知道这个老友的意志极为坚 
定,只要打定了主意,便很难去更改。 
“好,那我们就去齐国。”开方慨然地说道,易牙迟疑了 
肝会,也不舍地点点头。 
而经貂更是不在乎地摆摆手。 
‘只要你们在哪儿,我就在哪儿。”他爽朗地笑道∶“去 
哪儿对我来说,都无所谓。” 
 
四个人便在这个充满悲伤,愤怒,恐惧,惊煌的古怪夜 
里,离开了夷羊府。 
而这曾经盛极一时的豪华府第,也就这样衰微了。 
通往齐国的路,要走东北方,夷羊九和朋友们漫步在卫 
城深夜的大街上,身后的长街拖出了长长的倒影,有些凄 
凉,也有些寂寞。 
不晓得为什麽,易牙突地心血来潮,转过头,站定在街 
道的正中央,大声叫道∶“总有一天,我要衣锦荣归┅┅” 
那“衣锦荣归”四字在长街不住地回荡,逐渐传远,而 
后渺无声息。 
夷羊九看着月色,突然间想起了~个美丽的身影。 
“我要去~个地方。”他惶急地说道,转身便跑∶“你 
等我一下。” 
易牙等人却仿佛知道他的意思似地,宽容地对望一笑。 
深夜里,赶鸭的小姑娘乐儿的房间灯火未熄,她正在校 
台前,整理着自己的红妆。 
她翻开了从来不曾用过的胭脂花粉,在铜镜前试着不同 
的打扮。 
而在斑驳的镜纹中,时时出现着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她抚着嘴唇,闭上了眼睛,想像着白天时那统丽迷人的 
情景,想着想着,不禁又羞红了脸。 
明天起,她要对他好一点,不要再骂他。 
因为对自己心爱的人是用疼的,不是用骂的。 
 
对着镜子,突然之间,少女的眼角仿佛闪过一道身影。 
此刻在她的窗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人的高大形影。 
少女急急忙忙走过去,打开窗户,欣喜地露出了笑容。 
在那儿,只有寂静的月色躺在青石板路上面┅┅ 

第十章荒郊野外的怪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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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城城郊下着春天的细雨。 
细细的小道上,这时还泛着尘灰的味道。 
绵绵不休的雨,静静地从天空落下,洗去了盘旋在凡间 
的轻尘,也洗去了人间的血泪汗渍。 
夷羊九,易牙,开方,竖貂一行四人,避开了盘查的关 
口,从山岭峰走着荒僻的小径,绕开大城市而走。 
从卫国出国境之后,要到齐国去,得经过不少的封国。 
那齐国是当年周朝伐纣的总帅“太公”姜子牙的封邑, 
位于卫国更东北方的山东地带,距离卫国相当的遥远,几乎 
已经要到了海边。 
对于那片神秘而广大的姜姓齐国,几个少年其实是很陌 
生的。 
事实上,除了夷羊九有着家门被灭的深仇之外,这趟齐 
国之行,本来是这几个挚友不必随行的。 
如果不是为了帮夷羊九,他们也不会无端地被扯上了杀 
人的罪嫌。 
如果不是为了帮夷羊九,他们也不会用这样风尘仆仆地 
离开自己熟悉的家园。 
除了开方之外,易牙和竖貂其实并不喜欢出国,只想一 
辈子待在卫国的市井街道上,过着安安稳稳的日子。 
但是夷羊九却知道,自己永远不会因为这件事向他们道 
贯。 
因为有些思情,是连道谢都无法还清的。 
夷羊九也知道,如果换成了易牙他们任何一个人有了同 
样的遭难,他也会义无反顾地跟着他们一起出栏。 
那便是朋友。 
一种真正相知相借,却死也不肯说出来的朋友。 
沿途上,虽然赶路赶得很辛苦,但是易牙等人果然对这 
趟旅程的真正线由避口不谈,也不提永无返家可能的无奈悲 
愁,反倒是嘻嘻哈哈的,像是在经历一场最有趣的旅行。 
四个人边走边玩,虽然几个人都是在卫城街上长大的城 
市少年,但是走起山林来却并不辛苦。 
经过“后稷”的启发能力后,大伙都对自己的无神能力 
有了初步的体认,夷羊九的元神“萝叶”在山林的小径中更 
是如鱼得水,藉由它的动作,夷羊麽可以知道山林中许多场 
动的特性,也常常在山中找到可以吃的野菜。 
而晚行夜宿之间,“萝叶”强大的场物生长力量,更是 
可以在夜间为他们搭出遮雨阻风的藤幕。 
另外,竖貂的动物沟通能力,更是能够为他们找到不少 
的山兔,津鹿等野味。 
而当他在和动物沟通时,就如同开方见过的,他那青色 
的女人无神果然会在一劳帮着他,让他能够更了解动物的心 
思与想法。 
只要是有着空山的鸟语,野兽的低吟,竖貂便能从最低 
微的声响中得知山中的状况。 
在这个奇特的旅行团之中,有了善于烹调的胖子易牙, 
当然让他们过得更加舒适愉快。 
奇怪的是,当胖子易牙满头大汗,忙呼呼地煎着炒炸 
时,他那黄澄澄,淹萝卜也似的胖元神却仿佛没事人似地, 
仍然只在一旁好脾性地促笑,并没有和易牙发生互动的情 
形。 
而在这样的荒山野岭,开方的老头子元神“解忧”却没 
有什麽用处,开方也很少用他来占D、。 
不过,对于这“解忧”的预知能力,大家却都已经心悦 
诚服了。 
当日,‘懈忧”便已经预测出夷羊九一家灭门前的场 
景, 
只可惜当时却没有人能够解读得出来。 
四个人风尘仆仆地赶了几天的路,这一日已经越过了曹 
国,进入了鲁国的边境。 
那鲁国也是周王朝姬姓宗族的后代,创始的封国国君, 
便是大名鼎鼎的“周公”公子旦。 
听说,鲁国人最重视的便是典章礼法,事事都讲求合于 
典章制度,几个少年都是市井小儿,听到这样的礼法典章就 
要头大三倍,就连其中与书本较有缘份的开方,也不想进 
到 
这个国家去看看。 
“听说,那鲁国的人连上厕所都讲求礼法。”易牙信 
口对 
大伙儿胡吹∶“打个喷嚏也要合乎古风,去到这样的地 
方, 
真会闷死五百个活得好好的人。” 
在谈笑间,夜幕逐渐低垂,四个人在山间走了一会, 
看 
看天色已经暗了,便打算找个平坦的地方歇个一晚上。 
少年人的天性就是爱玩爱笑,纵使有着百般的愁苦, 
也 
是很容易使忘记c 
这几天赶路下来,夷羊九已经从全家灭门的惊惶难过 
中,逐渐恢复了过来,那晦暗的全家惨死记忆虽然仍在, 
却 
已经褪了一层淡淡的色彩。 
但是想起家人来,他的心中却仍然有几分黯然。 
虽然家人对他大多不好,但却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亲 
人。 
自从两岁那年,从西方回来之后,这些人便是他生命 
中 
最亲近的人。 
就连恶意陷害他的大哥夷羊清,想起他那冷冷做假的 
神 
情,现在却也有些想念起他来。 
“喂,”突然之间,易牙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九哥哥, 
你老大又在发什麽呆?” 
夷羊九一愣,才发现几个人都在盯着他看。 
“发呆哦?”易牙笑道∶“又在想女人了是吗?” 
“想的是你的女人。”夷羊九忍不住反唇相讥,他们几 
人 
平时打打闹闹惯了,连回嘴都不用动脑筋,促狭的话脱口而 
出∶“而且每一个都想,叫我干什麽?” 
“不干什麽,只是叫你问问你的无神,要不要挑个地方 
大伙休息了。” 
夷羊九游目四望,果然看见元神“萝叶”从身后缓缓走 
出,摇摇晃晃地向东边走过去。 
这几天以来,夷羊九发现“萝叶”有着能够找出歇息地 
点的本事。 
他找出来的地方,通常都有水源,有足够的树木,花果 
可以让大伙吃饱。 
易牙等人看见萝叶已经批出了方向,便前前后后地跟了 
上去。 
前几日,萝叶挑中的都是平坦宽敞,却又有着巨木可以 
栖身的好地点,但是今天却不晓得为什麽,只是领着大伙儿 
往森林的最深处走去。 
走了一会,夷羊九不禁露出狐疑的神色,回过头来,和 
同伴们面面相觑。 
“问问它吧。”竖貂低声说道,嘴唇呶向前行的“萝 
叶”∶ 
“怎麽我越走越觉得怪怪的?” 
夷羊九想了一下,便在心中凝神想了一下。 
他和萝叶之间有着某种奇特的心意相通能力,有时比起 
说话还有用。 
果然,萝叶转过头来,仍然很可爱地眯眯微笑,却仍然 
往前坚定地走着。 
如果它这麽坚定的话,一定有独特的用意。 
因此,四个人只好乖乖地跟着他,逐渐深入森林之中。 
突然之间,有股香浓的味道传入众人的鼻中。 
依稀仿佛,像是有人在这深林中煮着美好的好吃东西。 
这样大半天的赶路过来,大伙都没有好吃些什麽,几个 
人都是身子骨正在长的少年,自然很容易便饿了起来。 
闻到了这样的香味,却让大家精神一振,几乎忘了自己 
身在何方了。 
“好香好香。”夷羊九甜了科嘴唇∶“我饿死了,待会 
一 
定要找些东西大吃一顿。” 
胖子易牙却侧着头,深深地吸了口气。 
“山章、野姜,兔子肉,还有野敌鸡┅┅”他像是个名 
师大匠一般地,虽然那食物并没有在眼前,却闭上了眼睛, 
仿佛在品评着宫廷中的极品佳肴∶“┅┅不成不成,这野敌 
鸡不能这样煮法,要先加葱蒜爆过,再下锅漫炖┅┅┅” 
其余几人哪有闲功夫理他,只是四下嗅闻,却发现前面 
领路的萝叶一个纵跃,便在前方的密林中消失了踪影。 
夷羊九等人追了上去,穿入那片密林,走了一会,却发 
现眼前出现了个小小的空地。 
此时夜幕低垂,空气之中尽是暮色,却在那空地上出现 
了小小的火光。 
有火,便代表着有人。 
在那难火前坐着的人,却是一个你生平可以见到最奇怪 
的人。 
在那片小空地上,这时生起的不是一小难火而是一堆极 
大的营火。 
在熊熊的营火上,放了个几乎可以让人在里面洗澡的破 
点,鼎身缺了一大角,从缺角处,可以看见里面正热腾腾的 
煮着一锅浓浓的肉汤。 
这人看来只是独自一个,也没见到有什麽同伴,却在这 
样的荒郊野岭,煮了这锅十个人吃也不嫌少的热汤。 
夷羊九和开方的个性较为精细,此刻他们不约而同地看 
着这个怪人的模样,看着看着,却有些发起愣来。 
这人的身上穿着的是紫色的狐皮大衣,那紫色的狐衣在 
东周时期是珍贵至极的衣裳,不是着名的王公贵族,哪有人 
可以穿得起? 
可是这样一件稀有的名贵大衣,穿在这人的身上却倒了 
大循,只见那派衣上的狐毛几乎已经全都要掉光了,上面污 
秽不堪,一块一块的斑驳油污,看来是他吃完东西后擦嘴弄 
的,有些地方更是沾上了连想都不敢去想的秽物。 
而看看他的长相,这八一脸蓬头垢面,一双眼睛却湛然 
有神,这样的污秽仪表,却偏偏还在头上系了一顶礼冠,礼 
冠上还有一颗贵重的翡翠宝石。 
他的容貌,原先应该是不错的,可是却长了一部纠结相 
缠的大胡子,连脸都看不太清楚。 
看见夷羊九等四个小伙子突然出现,这个荒郊上的怪人 
却没有什麽惊讶的神情,反倒露出一口白牙,笑得倒也灿烂 
可爱。 
哗哗剥剥的柴火烧炙声中,突然间,没来由地响起了一 
阵如雷般的“咕嘻嘻”低闷声响。 
发出声音的是夷羊九的肚子,这个大个子少年此刻已经 
饥肠健览,闻得那浓香的肉味,更是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其他人当然也好不到哪儿去。 
那怪人哈哈大笑,挥着手上拨弄肉汤的树枝,让了让位 
子,示意夷羊九等人可以坐过来。 
“来来来,几个俄坏了的小子,都来我这儿喝汤。” 
夷羊九等人一听,喜出望外连忙七手八脚地跑了过去。 
那胖子易牙却皱了皱眉,嗅了几下,不满意地说道∶ 
’‘不好。” 
那怪人眼露赞许之色,笑道∶“却不知道哪里不好? 
‘’ 
易牙环视四周,看见地上有几把调味用的野姜,生菜, 
掂在手上闻了闻,从那怪人手上接近I抢棍,便将见叶野 
菜,几望野美酒了避籍。 
“这肉汤里,有野兔,山雉阳?” 
‘憋了这些,还有两样。”怪人笑道∶“却要考卷作, 
是 
不是能清得出来?” 
胖子易牙一怔,闭上了眼睛又嗅了嗅。 
“┅┅嗯,真的有其它的东西┅┅”他闻了一会,仿佛 
陷入了沉思。 
旁边夷羊九几个饿得正慌,看见他两人在那儿玩起了打 
机锋的把戏,正想要大声喝骂,却看见随着易牙沉思的动 
作,在他的身边不远处的元神,那个黄澄澄的胖子身影,居 
然也在火光中逐渐亮了起来。 
而且那胖子元神脸上的憨傻笑容也逐渐不见,取而代之 
的是凝重的神情。 
“长长的┅┅昧鲜肉类似鸡肉,啊。”易牙张开了眼 
睛, 
嘴巴张得老大,恍然大悟道∶“那是蛇,还有樟子的后腿 
肉。” 
那怪人面露惊喜的神色,不住地点头。 
“不错,小胖子果然有一套,只是却不知道这锅汤里哪 
里‘不好’?” 
易牙将调味菜放人之后,一边搅拌,一边说道∶“这野 
兔和蛇肉两样倒没有什麽问题,兔肉无腥味,蛇肉鲜美似 
鸡,原本就是好的,但是那山雉鸡却是肉便难嚼的腥 东 
西,除了要多煮一会之外,还要多加调味去腥。”他像是个 
大师一样的侃侃而谈∶“还有那狂子后腿肉,我想那并不是 
刚刚猎得之物,大概已经放了一阵子,所以更要多作处理, 
才不会有过期的不新鲜味道。” 
怪人点点头。 
“原来如此。” 
好在易牙的手艺果然不凡,这一改正也没花上多少时 
间,不一会儿便把肉汤煮好,也不晓得那怪人从什麽地方出 
来几个碗,夷羊九等人早饿得慌了,盛上肉汤便呼喀呼嗜喝 
了起来。 
 
第十一章元神一族的大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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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那锅汤给十个人喝仍然不嫌少,但是几个少年吃了 
个痛快,没多久居然便已经被他们喝了个锅底朝天,负羊儿 
吃得兴起,还趴倒鼎里捞肉吃,当真是吃得畅快淋漓。 
他将最后一根骨头也剔得干干净净,这才满足地抚着肚 
子,心满意足地坐在地上,伸了伸懒腰。 
“哗,吃得好痛快。” 
易牙,开方,竖貂等人也吃了个大饱,纷纷或躺或坐在 
空地的几个角落,觉得人生最美好的境界,大概也不过如 
此。 
那怪人看着几个少年惫懒的模样,也不禁觉得好笑,他 
虽然煮了这样一大锅肉汤,自己却吃得很少,只喝了一碗 
汤,吃了几块肉。 
这样的情形,夷羊九也注意到了,吃得饱饱之后,这才 
抓抓头,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们好像吃太多了哦”’他呼 
笑 
容中有些歉意。“好像连您的那份也吃掉了。” 
那怪人哈哈一笑∶“我本就吃得不多,看见你们吃得这 
样痛快,我也开心。” 
 
他顿了顿,接下来,却说出令四个人惊讶万分的话。 
“你们这些元神┅┅”那怪人轻松地笑道∶“来历必然 
是 
不凡的,是吧?” 
此语一出,夷羊九等人都吓}一大跳, 
这人也看得见元神? 
一般来说,常人是看不见元神的,就连夷羊地等人,也 
要经过特异的激发方式,才看得见元神的形体。 
但是,打量了那怪人几眼,却又不曾看见他的身后有着 
元押,或是任何接近元押的光芒。 
夷羊九等人惊疑的神情,那怪人也注意到了,他温和地 
笑了笑,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紧张。 
“原来你们对‘元神’的事还不熟悉,那也难怪┅┅” 
他静静看着夷羊九等人,微微吸气,身后便像是孔雀开屏一 
般,发散出柔和的七彩光幕。 
那光幕的光度并不像一般的元神那麽强,却多了几分柔 
和湿润的感觉。 
而且,也不像夷羊九几个人的元神一样,有着人型的形 
貌。 
“我的名字叫做斐影子司,”那怪人温和地说道∶“我 
并 
不像你们一样有着无神,但是却曾经有过某种机缘,学了一 
些本法,这才看得见你们的元神。” 
“我们这无神┅┅”夷羊九愣愣地看着他,在心中积藏 
很久的问题忍不住问了出来∶“到底是什麽东西?” 
“元神是什麽东西┅┅”斐影子司悠然地说道∶“真是 
个 
好问题,我想,这个世上能回答出来的,大概没有几个人 
吧?” 
易牙笑道∶“其中一个人,就是您吧?” 
斐影子司想了一下,摇摇头道∶“我不晓得能不能回答 
这个问题,但是却可以把我的想法和你们说说。”他笑道, 
他的笑容有种奇异的明朗感觉,原先看他是个一身污秽的怪 
叔叔,但是和他说了几句话之后,却觉得这人坦白爽朗,看 
久了也就逐渐忘了他污秽的外表。 
“你们..┅想不想听听我的故事?” 
“想,想。”夷羊九等人连忙点头。 
“我原来名字叫干司,这个‘子’字是前朝殷商的族 
性, 
纣王,商场等人都是姓这个‘子’字,也都是我的祖先,以 
现代的国家来说,我们便是来国的贵族。我年少的时候,就 
已经开始做官了,做的是宋国管理山里林木、野兽的小官, 
办公的地方离前朝的古朝歌城很近。 
有一年,古朝歌城附近发生了大地震,震倒了好几座 
山,整个山林里乱七八糟,地震也震倒了城内不少的房子, 
我为了整理资料,以便让国里的工役进山伐木建房子,就到 
附近山中察看。 
在一座山丘的上面,凭空震裂了一道大口子,我一时好 
奇,便爬到了裂缝中看看,这一看,却看出了场大祸来。” 
夷羊九等人听得入神,这时听见他说“大祸”二字,不 
禁更是好奇。 
“大祸?什麽样的大祸?” 
“这个大祸啊.┅.”斐影子司笑得轻松,却一点也没 
有 
什麽道难的感觉∶“从此改变了我一生,让我抛家弃子,放 
弃了工作,也放弃了贵族的食邑,让我常年待在山里,一待 
便是十九年,你说这不是大祸是什麽?” 
“你受伤了?”夷羊九疑惑地问道∶“还是被什麽东西 
困 
住了?” 
“也许还遇见了漂亮的地底女妖怪哪。”易牙笑道,他 
和 
夷羊九等人促狭惯了,这会儿和斐影子司混得熟了些,便不 
自觉地开起玩笑来。 
斐影子司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笑容耐人寻味。 
“女妖怪┅┅这倒新鲜,说不定是有也说不定哪。” 
开方不耐烦地瞪了易牙一眼。 
“人家说正经事,你还来打屁,请您不要理他,继续说 
您的故事。”最后两句话,是对斐影子司说的。 
“是啊。”夷羊九也点头,急切地问道;“那裂缝里到 
底 
有些什麽?” 
斐影子司想了一下,神色郑重地问道∶“你们几个小 
子, 
有没有听过‘桑羊无欢’这个名字?” 
夷羊九和易牙等人对望了一眼,摇摇头。 
事实上,夷羊家的上代很可能和桑羊无欢有很深的渊 
源,但是这毕竟只是当年曾祖羊舌野听过的一些传说,代远 
年久之后,传到夷羊九这一代,自然也早已流失在时光的夹 
缝中了。 
所以夷羊九当然也不曾听过桑羊无欢的事。 
“这个桑羊无欢,是殷未周初的一个奇人,曾经和伐纣 
时的面歧军队有过很深的关联,当时的世上,有着比现在要 
多上许多的奇人异土,也有许多至今早已失传的奇术秘技。 
而桑羊无欢便是当世最出色的奇人之一,他年幼时得遇 
高人,曾经在一座石窟中学得绝世的奇学,也因此,在周朝 
伐纣功成之后,他将这些绝学整理出来,并且传给后人,孕 
育出一个强大的世家。 
我年少的时候,在古朝歌城外发现的那条地缝,便是通 
往那石窟的秘道。 
原来,当年那座石窟因为遭缝巨变,是被埋在土石之下 
的,后来桑羊家花了十余年的光阴,才将那份的地点清理出 
来,而在这些清理出地点中,便刻有奇人留下来的绝学。 
但是这些奇学因为各代的桑羊家子弟悟性有高有低,有 
的便没有能流传下来,演变到了现在,有许多桑羊家的子弟 
甚至也不晓得有这样的一处所在。 
这个奇特的石窟,本来就是桑羊家最大的秘密,出入口 
也建在最隐秘的地点,却被天灾阴错阳差地打了开来。 
在石窟之中,桑羊家有人在里面看守,我因为机缘得以 
进入,那留守的桑羊家人也没有难为我,任我在里面自行观 
看,有时候还会加以指点。 
那洞中的绝学浩瀚万千,令人悠游神往,便是要将一生 
投入,钻研其中,也是值得的,因此,我便抛弃了一切,在 
里面钻研了十九年。” 
“十九年、┅.,”夷羊九和易分等人闻言不禁昨舌, 
那胖 
子易牙更是调皮,伸伸舌头说∶“果然是十足十的‘大祸临 
头’.,," 
夷羊九的心思较为灵敏,~听之下便出了个疑问,还没 
开口却听见一旁的开方问出了他心中的疑问。 
“你不是说投入一生也是值得的吗?”开方沉静地笑 
笑∶ 
“怎麽只待了十九年?” 
斐影子司点点头,表示他的问题问得极好。 
“因为在第十九年,桑羊家突然出了不知名的变故,来 
了不少家人,打算将这石窟据为己有,不准人进出,因此我 
就不能再去啦,只好忍痛离开了那知识洁瀚的石窟。 
回到了家来,发现家人早已人去楼空,原来我夫人早在 
 
前几年过世,儿子也被国王收养,却不准我去看他,因为宗 
族之中早已把我除名啦┅┅ 
不过这样也好,我少了家中这些牵绊,反而落得轻松, 
便出了宋国,到周天子底下的各封国去游历,这些年来,倒 
也长了不少的见识。” 
说着说着,他又轻松地笑笑。 
“路走多了,人也见识多了,我后来又和许多的奇人异 
士有过交游,也约略得知了你们这‘元神一族’的故事,才 
知道天下之大,果然无奇不有,这个世上,居然存在着你们 
这样,背后有着‘元神’相护的族类。” 
“元神相护?”夷羊九奇道∶“它们生来是要保护我们 
的?” 
“真正原因,我也不是非常清楚,但是一般说,元神都 
会加强拥有者的力量,也会在不同的状况下帮助拥有者,甚 
至是保护拥有者。” 
竖貂点点头,指着夷羊九,又不住地点头。 
“他的无神,就曾经突然发出精光,将对手打了个血肉 
模糊,救了我们的命。” 
“这种事,在拥有无神的人身上是经常发生的。”斐影 
子 
司仔细端详了“萝叶”那绿油油的模样,露出了沉思的神 
情。 
过了一会之后,才向夷羊九说道∶“你这元神哪!很有 
意思,是场物型的,对不对?” 
“嗯。”夷羊九点点头。 
“无神也者,是天地间的奇异力量和人的身体结合,产 
生出来的特殊力量,视力量性质的不同,发挥而出的功能也 
不同。场物这种东西,是很奇怪的,它看似鲁钝,不会动, 
也不会说话,却有着天地间最强的力量。一片大石,用人力 
来钻的话,要花上很大的力气,但是场物慢慢的长,时间比 
较长一些,最后却可能将坚石贯穿。场物的力量是极为强大 
的,只要你放眼望去,大地之上凡同现青绿之处,都有场物 
的踪迹,无远弗届,无处不在。因此,你们四人之中,也 
许 
是你.┅.”他说着说着,指着夷羊九和他的元神“萝 
叶”∶ 
“你这场物元神的力量最大,虽然你一时不会运用,但是 
如 
果熟练了,会是很强大的一股力量。” 
“那我呢?”胖胖的易牙指着自己黄澄澄的胖元神笑 
道∶ 
‘我这元神却嘻嘻哈哈的,也不晓得它会做什麽,连我炒 
菜 
也不会过来帮我。” 
’‘你这类的无神,我却是见过的,一般来说,这种 
和煮 
食本能有关的无神叫做‘庖人’。” 
“庖人?”易牙惊奇地笑道∶“这名字倒好听。” 
“不只名字好听。”斐影子司走过去,细细观察“庖 
人” 
肥嘟嘟,笑呵呵的模样∶“它的能力也非常强大,只是你 
还 
不会用而已。” 
“这胖子┅┅”易牙轻松地回头看着黄澄澄的“庖 
人”∶ 
“会有什麽强大的能力?” 
“人的~生,绝对无法脱离食物而活,一日三餐,一 
年 
便要吃上千次的饭,如果你能够完美地掌校食物,能够发 
挥 
出来的能力,不就非常惊人了吗?” 
说着说着,斐影子司俯身拾了一片大树叶,拎在手 
中。 
“你的煮食功夫是好的,只是那不过是肉体感官上的 
好 
吃,但是你这‘庖人’却有办法让人的内心,精神也深深 
迷 
上了你烹调的口味,这便是‘庖人’最强大惊人的能 
力。” 
。他将那片树叶递给易牙∶“你试试看。” 
“试试看?”易牙茫然地说道∶“怎麽试?” 
斐影子司凑到他的耳中,轻轻地说了几句话。 
易牙恍然大悟,连忙闭上了眼睛,凝聚心神。 
这种做法,夷羊麽也知晓一二,他知道元神和拥有者有 
着某种程度的沟通能力,有时不用开口便能够相互沟通。 
只见随着易牙的凝神,他的元押“庖人”这时又开始发 
出黄澄澄的光芒,脸上笑嘻嘻的神情消失了,并且开始从背 
上的厨具泛出一个个的光点。 
易牙睁开眼睛,将那片大叶递了过去,只见那“庖人” 
左持刀,右持铲,开始细细地,却绵密如织地挥舞着刀铲, 
动作快得看不清。 
而那片大叶便摇摇晃晃地悬浮在半空,外型却没有大变 
化。 
看着“庖人”的飞快动作,易牙不禁抚掌大笑。 
“好玩好玩,这方法果然有效!好功夫,好手艺。” 
夷羊儿等人却在一旁看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如果这 
样的动作有什麽意义的话,几个人自认才疏字浅,实在是看 
不出来。 
但是为什麽易牙却要这样赞叹地大叫呢? 
众人正在纳闷间,却不约而同地嗅到了一股极为引人垂 
涎的浓香,仿佛肚子里又饿了起来。 
而那阵浓香却是从大叶子上传来的。 
要知道这几名少年的肚中才刚刚满满地灌饱了肉汤,理 
 
应不会再对任何食物香味垂涎,只是,却不知道为了什麽, 
眼前这片俯拾可取的大叶子,却像是天下一等的珍溢美味一 
样,再度引起了夷羊九等人熊熊的饥饿之火。 
“我要,我要吃。” 
夷羊九的动作最快,怪叫一声便冲了过去,把那叶子枪 
在手上,张口便咬,仿佛那不是一竹叶子,而是最美味的熊 
掌猩唇,鱼翅豹胎。 
明明只是一片叶子,人口却有着无比的鲜甜,那突如其 
来的浓郁之香,夷羊九只觉得眼睛一酸,竟然感动得流下了 
泪来。 
开方和竖貂的动作却也不慢,夷羊九只是在叶子上啃了 
一口,他们便夹手抢过,两人一拉,便将剩余的叶子拉成两 
半,胡乱塞进嘴巴,只轻轻嚼了几口,开方便和夷羊九一 
样,竟然掉下了眼泪,而竖貂更是夸张,居然嘴巴一扇,感 
动得嚎陶大哭起来。 
但是那仍然只是一片不起眼的叶子而已。 
易牙看着几个好友失控的情形,好笑之余,却也觉得有 
些心惊。 
这“庖人”的能力居然强大若斯,能够将完全不可能入 
菜的东西变得极度美味,而且是惊人心魄的美昧。 
斐影子司访怫早已知道会发生什麽事情,人已经退了几 
步,以免自己也被“庖人”调制出来的美味所惑,做出失态 
的动作。 
 
“这只是你的元神诸多能力之一。”他轻松地笑着说 
道∶ 
“至于日后你要如何将它的能力激发出来,就全凭你自己的 
悟性了。” 


第十二章谁能解万古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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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片大叶子被夷羊九等人分食殆尽之后,三个人得愣地 
站或坐,茫然地想着那叶子入口的美味。 
夷羊九摇摇头,回过神来,想起方才的情景,不禁有些 
疑。 
“胖子,我看你发达了。”他的神色有些阴晴不定∶“你 
元神有这样的功夫,便是大便,我看你爸爸我也会抢着吞 
肚去。” 
斐影子司呵呵大笑,转个头,却盯住了竖貂后方的元 
竖貂的元神形体是个青色的干瘦女人,在这几天的赶路 
程中,夷羊九曾经看过几次这元神帮助竖貂和动物沟通的 
景。 
除了和动物沟通之外,这女人形体的元神还能做什麽事 
? 
“我‘┅..我这元神叫做什麽名字呢?”竖貂有些怯生 
生地 
道。 
“你这元神是青色的,应该与木有关,但却又和这小哥 
 
┅┅ ”斐影子司指指夷羊九∶“和这小哥的元神有些不 
同, 
你的无神能和万物有灵者相通,功力好一些的话,还能驱使 
它们做事。” 
“驱使它们?这我会呀。”竖貂笑道∶“我养的小动物 
都 
听我的话,要它们做什麽就做什麽。” 
“但是你试过驱使木石吗?”斐影子司耐人寻味地问 
道。 
“驱使木石?”竖貂奇道∶“那木石本是无灵之物,怎 
麽 
能够驱使?” 
“只要它在,它必有灵。”斐影子司说出颇富哲理的 
话∶ 
“你又怎能只因为无法沟通,便说它没有灵性呢?只要你的 
心意够诚恳,草木,石头都可以和你沟通,任你差遣。” 
“因此,木石也是可以差遣的?” 
“没错。” 
“那你教我。”竖貂兴匆匆地说道∶“你教我,我就会 
了, 
不是吗?” 
“没错,按道理来说,只要我教你,你就会了┅┅” 
竖貂期待地看着他,更希望他像指点易牙一样“附耳过 
来。” 
“只可惜,我却不知道你这元神如何沟通。”斐影子司 
露 
出歉然的神情∶“我这一生从未见过你这类型的元神,关于 
它可以驱使木石’的事,也是听人说的。” 
“哦┅┅”竖貂脸上露出失望的神情,夷羊九等人也觉 
得有些扫兴。 
 
“不过,我却知道它的名字┅┅”斐影子司笑道∶“想知 
它的名字吗?” 
竖貂想了想,少年心性本就不会为同一件事挂怀太久, 
通了,也就释然了。 
“好啊。” 
斐影子司又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那青色的女人形体,点点 
道∶“她的名字叫做‘万物’,指的便是可以驱策万物的意 
竖貂面露可惜的神情。 
“只可惜我却不知道如何让它来驱策万物┅┅”他有些 
怀疑地看着斐影子司∶“如果知道的话一定很不错┅., 
.” 
斐影子司看着他,有点歉然地笑笑。 
“不要以为我藏着宝贝不给你哟,我真的是才疏识浅, 
不过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你这元神和他们的..、.,、” 
他随手指 
着夷羊九和易牙道∶“有什麽不同。” 
听见他这样说,竖貂和夷羊九等人不禁睁大了眼睛。 
“有什麽不同T’ 
“这位夷羊小哥的‘萝叶’,是场物型的元神,所有发挥 
的能力来自元神本身,因此它的能力和成长和夷羊小哥的身 
体状况息息相关,他的身体变强了,变壮了,也相对会影响 
到‘萝叶’的能力。”他若的所思地转过头来,看看易牙那 
黄澄澄的无神“庖人”∶“而这‘庖人’的能力,却又有所 
不 
同,它所擅长的,是将现有之物‘加工’,让它产生日, 
舌, 
 
鼻,眼的美味感觉,因此这能力必需依附在加工物品之上, 
换言之,一定要有一个可以‘加工’的对象,才能够发挥能 
力。” 
“而我的元神和他们的元神又有什麽不一样呢?”竖貂 
皱 
着眉问道。 
“你的元神‘万物’的能力,用比喻来说,便像是一柄 
钥匙,”斐影子司笑道∶“不管是寻常的市井之门,或是金 
碧 
辉煌的贵族大门,如果没有了钥匙,都只是一扇扇平凡无奇 
的门,就是因为有了钥匙,打开门后,才知道门后有着什麽 
样的奥妙。你的‘万物’,便是这样一柄能够役使世上千万 
愚如木石之物的奇妙锁钥。” 
“很好很好┅┅”竖貂自嘲地笑笑∶“只是这锁钥却不 
知 
道怎麽去用它。” 
“这种无神役使之事,讲求的是缘份。”斐影子司收起 
了 
笑容,正色说道∶“世上有千千万万人一生庸庸碌碌,永世 
不知道自己的身后有着一个能力超强的‘元神’,像你们这 
样,偶尔得知自己的特殊能力其实已经是极难得的机缘,至 
于是否能更上一层楼,那真的就只能靠自己的专注,修为, 
再加上许多的机缘。” 
竖貂也不晓得没听进去,还是有些不甘心,口中兀自哺 
哺地说些什麽,斐影子司也不再去理他,只是目光炯炯地望 
着开方的元神,老头子模样的“解忧”。 
开方看见了他的眼神,连忙说道∶“我这‘解忧’还 
好, 
自己还挺了解的,而且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是自小就知道 
“这个元神了。” 
“解忧?’斐影子司点点头,露出了赞许的神情∶“这名 
字’取得倒好,想必是‘能解千古之忧’的意思。” 
“我看也是如此。”开方有些滑头地说道,夷羊九等人和 
他相处日久,知道这个同伴的行事神秘,有许多事情都是藏 
在心里,不愿和别人分享。 
斐影子司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说道∶“从你这元神的色泽 
看来,它可是有着预知未来的能力严 
“好你个厉害的叔叔。”不待开方回答,易牙便大声赞叹 
地说道∶“这算命特不准的无神果真就有着预知的能力,他 
这辈子靠这玩意儿骗吃骗喝,居然等到现在才告诉我们。” 
他生性开朗诙谐,其实开方的算命预测能力相当的准,但他 
还是喜欢用“算命特不准”来取笑开方。 
开方勉强笑了笑,说道∶“我这元神果然有一些预知事 
情的能力。” 
“‘解忧’这个名字,当然是好的,但是人生在世,如果 
什麽事都能够预行知道的话,却不见得是件很快乐的事 
情。” 
斐影子司悠然叹道∶“也许是因为忧愁太多了,才会需要 
抒解忧愁’吧?” 
他自顾自地咏叹了一会,这才凝望着前方。 
“但是你这元神‘解忧’的能力,却不只是预知未来这 
麽简单。” 
“不只是预知未来?”开方奇道∶“难道还有别的功 
用?” 
“预知未来,其实有着几种不同的途径。”斐影子司缓 
缓 
地说道∶“有人可以藉由天地万物相生相克之理,随着自己 
的启发推测未来,像是以算命为生的!、技,或是前朝周文 
王 
的易理交卦,都是用这种道理来预知事扩发展的。但是,除 
此之外,却有另外一种方式,可以让你z接一窥未来事物的 
究竟。” 
“什麽方式?”众人听得入神,齐声问道。 
“以门来做比方,文王艾卦,易术五行便像是在门外凑 
着窗格,打算窥视屋内的究竟,也许你可以用不同的方式推 
算出门内的奥妙,但是这却不是最好的方法。” 
夷羊九睁大了眼睛,恍然而笑。 
“我懂了,最简单的直接方法,便是自己推开门,走进 
去仔细看个清楚。” 
斐影子司眼中露出赞许的神采,微笑点头。 
“不错,据我和无神之族的交往经验得知,这位开方小 
哥的元神‘解忧’,便像明着直接推门进去的钥匙一般,能 
够直接身在过去,前进到未来,直接从发生农情的现场得知 
讯息。” 
“等等等。”胖子易牙的脑袋一时还有些转不过来,连 
忙 
大声说道∶“我还有些不明白,什麽置身过去,置身未来 
的, 
那是什麽意思?” 
斐影子司大笑。 
 
“这门学问,是我在那地洞中学来的皮毛,称之为‘时 
光之学’,不只是你不明白,连在石洞中教导我的桑羊家人 
也不明白,据说这是一门深奥至极的学问,就连记载这学问 
的奇人自己也并不十分明了。” 
要知道在石窟中的奇特学问,乃是狄孟魂在股未周初时 
代刻在石壁上的,那些学问泰半来自数干年后的公元二十四 
世纪,是绝对超越时代的知识。 
而“时光学”更是这些知识中最难懂,是连二十四世纪 
最先进的科学家也弄不清楚的奇妙领域,因此,斐影子司的 
说法并没有任何夸张之处。 
夷羊九想了想,皱眉问道∶“您所说的‘过去’、‘未 
来’,我想我们都知道是什麽意氛但是‘过去’便是以往 
曾经发生过的事,‘未来’则是以后会发生,但是却还未发 
生之事,这是人尽皆知的道理,却不知道您说的前进到未 
来,置身在过去是什麽意思,难道发生过的事,还可以回去 
改变的吗?或者未发生的事,有人可以置身当场,前去一窥 
奥妙吗?” 
斐影子司一拍双手,表示他正问中了最关键的重点。 
“人会变老,花朵开放,日升日落,潮来期往,主宰着 
这些事物前进的无穷的力量,我们就叫它为‘时光’,”他 
缓 
缓地说道∶“时光也者,你看不到,摸不着,但是每个人, 
每件事却毫不例外地跟着它走,像一条永不停息的大河,每 
个人都像是河上的~片浮叶,只能随波而流,不能回头,也 
不能跳过一段.抄小路而行。”说到此处,他若有所思地看 
着开方的无神“解忧”一眼∶“但是你这‘解忧’却有能力 
将这样的时光之流停止下来,前进,甚至倒退回去,像你这 
样能让时光改变方向的人,我却是交往过的,因此对这种元 
神能力名知一二,来,我来带你试试你的能力。” 
众人屏息地听着他说话,虽然斐影子司说出的内容并不 
容易了解,但是千百句话没能说清楚的事情,有时候只要一 
个动作便可以让人恍然大悟,现在听见他要带开方来“试 
试”那无神“解忧”的能力,大伙自然更是目不转睛地看着 
他们的动作。 
同样的,斐影子司也在开方的耳旁轻轻地说了几句话, 
开方的神色转为凝重,闭起了眼睛,仿佛在深思着什麽。 
竖貂把这样的动作看在眼里,嘴巴忍不住咕味道∶ 
“┅┅你什麽都会,就是我这玩意你不会┅┅” 
夷羊九淡淡一笑,顺手便在他的头上打了个爆栗,示意 
他不要出声。 
斐影子司低声说道∶“来,大家把手握在一起,否则他 
的能力一发挥,你们就看不到了。” 
夷羊九,竖貂,易牙三个将手互握,夷羊九握住斐影子 
司的手,斐影子司又握住开方的手,五个人像个半月形的队 
伍似地在一起。 
开方的无神“解忧”形象是个灰扑扑的老头子,此刻 
“解忧”不晓得什麽时候已经轻飘飘地来到了五个人的前 
方, 
只见“解忧”的双手轻摆,也不见有什麽东西从它的双手流 
出,但是周遭的空气却已经开始有些变化。 
那种变化一开始并不明显,只觉得像是某种古怪的气息 
在四周蕴酝。 
几个人所处的树木之中,在夜色里其实是有许多声响 
的,而且在人声静寂下来之后,那些声响更是丰盈缤纷。 
树叶飘落的声音。 
林木深处虫鸟的卿卿叫声。 
枝叶林间的夜风声音。 
还有,枯柴在耀眼火光中燃烧的哗剥声音。 
但是在“解忧”的挥袖动作中,这些声音居然逐渐沉寂 
了下来,四周围一片绝对的空寂。 
夷羊九好奇的看着四周,看了一会,不禁两眼发直。 
在火堆中,那耀眼的火焰光芒依旧,但是那吞吐的火舌 
却像是图画一般静止了下来。 
在火焰的后方,一株公孙树正落下了几片残叶,但是那 
残叶却像是睡着了一般,没有翩然舞动的身影,只是停留在 
半空之中,一动也不动。 
而仰头一看,夜空中的月亮仍然泛着银白色清冷的光, 
但是天空中的几缕云朵却停了下来,连群星也静止在那儿, 
不再闪烁。 
仔细一看,天空还飞着一支飞鸟,但却也是静止在空 
中,半挥开的翅膀凝定不动。 
总而言之,四周围的景物除了夷羊九等五个人之外,居 
然便像是图画一般地,全都停止了下来。 
胖子易牙张大了嘴,被眼前的奇特景象惊了个目瞪口 
呆,他的位置离火堆最近,看见那静止不动,却颇为妖异的 
火光,他忍不住好奇,便伸手过去一摸。 
“啊哟”一声,易牙吃痛,连忙将手缩回。 
原来那静止的火焰看来没有什麽伤害性,却依然有着极 
高的温度,仍然可以将人的手指灼伤。 
在易牙的呼痛声中,斐影子司静静地开口。 
“这个┅┅便是时光停止的景象,早些年我便曾经和有 
这种能力的人们有过交往,听说当年闹得周幽王倾国倾城的 
美女褒她也有这样的能力。” 
听见斐影子公司提及了自己的曾祖母褒姒,夷羊九不禁 
心念一动,想要说些什麽,却又忍住了没说。 
这样的时光停止现象并没有持续多久,像是陡地冻住的 
四周景物没多久便是解了冻一般,又逐渐恢复原来的动作和 
声响。 
火光依然闪烁。 
落叶辗转而落,落入了尘土大地。 
夜空中星光闪耀,夜鸟在空中翩然而飞,消失在远方的 
林消。 
开方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元神,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神 
色惊疑不定。 
斐影子司看见他的神情,微笑说道∶“这只是你的时光 
能力之一,但是现下你没有办法让‘停止时光’的现象持 
久,如果熟练些了,你甚至可以让时光倒退,让时光前进, 
只是能进步到什麽样的进境,也只能靠自己的修为了。” 
“这样的话,算命不准仙不就发达了吗?”胖子易牙大 
声 
说道∶“能知过去,通晓未来,还能自己跑进去玩个痛快, 
那他不就是活神仙了?” 
麦影子司神色凝重地看着这几个来历不凡的少年,眉头 
却越皱越紧。 
“我还有一事想要告诉你们,却不晓得你们听得进去, 
或是听不进去?” 
夷羊九等人互相对望了一眼,纷纷点头。 
“我们听得进去。” 
“你们几个人的才具能力都是不凡的,而且身负‘元 
神’ 
的奇异能力,更会在不久的将来让你们出人头地。”斐影子 
司说道∶“当今之世,是个纷乱的战乱年代,战乱的年代需 
要出现源源不尽的英雄,因此在日后,你们必将成为世间叱 
!风云的人物。但是我希望你们记得,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你们身为负不凡的能力,只盼你们好好运用,如果不往正途 
上走,只怕会比庸庸碌碌之人更为不幸。” 
夷羊九闻言一凛,暗暗点头,身旁的胖子易牙却傻呼呼 
地只会跟着他点头嘻笑,有役使动物能力的坚貂睁大了眼, 
心中却仍在嘴咕没能得到启发元神“万物”的秘奥。 
 
而开方却只是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容,虽然也点头称 
是,神色却仍然只是淡淡的,不显现出任何的情绪。 
斐影子司久经人世繁华烟云,阅人的经验自然极为丰 
富,此刻着了几名少年的神情,也在心中有了个谱儿。 
但是他却因为事不关己,并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不一 
会儿便回复了先前的狂放自在。 
“反正啊,这些事日后你们就会自己遇上了,到时候要 
怎麽处置,就看你们自己了。” 
在夜色中,老的少的几个人放声大笑,在畅谈之中,斐 
影子司生动地说着他游览列国时的诸多奇闻异事,听得几个 
少年悠游神往,恨不得自己立即生了翅膀,可以到这些传说 
国度中游玩。 
地处西戎,曾经得到雉精“陈宝”的秦国。 
曾经偷割王滚米麦,也曾射穿周天子肩膀的郑国。 
境内多巨人勇士,却又最温文儒雅的鲁国。 
几个人从小长大的故乡卫国。 
还有,不久后夷羊等人将要进入的齐国。 
夜色深垂,虽然没有醇酒,也没有佳人,几个人却也聊 
了个畅快淋漓,意犹未尽,一直聊到了天色将白之际,这才 
疲累地倒头睡去。 
第二天近午时分,夷羊麽从笑语的梦境中被正午的阳光 
晒醒,醒来之后却发现已经不见了斐影子司的踪影。 
这个见识深广的奇人,行踪竟是如此的飘忽,几个人想 
起和他聊得尽兴的情景,他竟然就这样没声没息地飘然远 
去,却也让大伙起了几分不舍的心情。 
从这儿下山,已经进入了齐国的边境,夷羊九等人走了 
没半天,便在黄昏时分到达了这个东周时期的超级大国,人 
称“吐气成云,挥汗成雨”的齐国首都∶临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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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梵铃于幻海,系青丝与飞鸿。
风散雨收,云残天边鹤影;雾轻烟薄,山掀浪里松声。
燕子楼空,佳人何在?杜鹃花落,流水无情。
羡山寺老僧,叹人间万相,诸事劳形。
何日方能展尽眉头飞双鬓,梦里双袖舞长空?
-----恨不与时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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