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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yup (旅者), 信区: Fantasy
标  题: 第五章 龙之腾也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4年04月23日08:18:10 星期五),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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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尔铁诺历五六六年四月十三日自由都市暹罗
  “你要我弃战石存忠!为什么?”
  如果说问题的本身使人诧异,那兰斯洛听到的答案简直就不可思议了。
  “啥?你要自己战石存忠!”
  这一瞬间,兰斯洛实在无法想像自己脸上所出现的表情。那绝对不只是区区错愕而
已,要不是顾忌对方身上有伤,说了这么荒唐的话,兰斯洛一定上前狠狠掴他两记耳光

  “你……你疯啦!石存忠可不是他家亲卫队的那团废物,就算我也未必稳操胜券,
何况是你,又何况你现在……”
  “我并不是现在才这么想的,一直以来,我就期望能正式在擂台上击败各个参赛者
,以自己的实力迎娶阿翠。”
  花若鸿道:“靠自己的双手击败石存忠,是我这些日子练武的目标。那天在街上与
他相遇,他主动出手,并说如能接他五招不死,才有资格上台与他一战。我接了他十招
,倒地前伤了他两剑,资格我已有了,对他而言是挑衅,对我来说却是种约定,我一定
要上台战他!”
  兰斯洛有些惊讶,石存忠此时武功极不简单,花若鸿纵是拼着命给他两记皮肉伤,
那也极不容易。可是,后头的话让他边听边摇头,觉得花若鸿一定是伤心过度,或者神
智失常,这才胡言乱语,做出这等荒谬要求。
  然而,当他看清花若鸿的表情,一颗心笔直往下沉去。那张脸上没有惊惶、没有激
动、没有恐惧,与其说是平静,不如说是已有了某种觉悟后的安宁。
  “我出身微贱,自小在花家长大,里头的公子、少爷从没人正眼看我们,将我家当
作猪狗一般。家父为我取名若鸿,但自始至终,我也只是条地上爬的毛虫而已。我并不
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因为我生下来就是如此,一辈子就是这样的命。”
  花若鸿又道:“直到我遇见了你们。是你们让我知道,我不是天生就是条毛虫,我
是有能力飞到天上的。那晚私奔被捕,石家人对我痛加折磨,我每次练武前就发誓,终
有一日,我要变得像你们一样强,要靠自己的剑在众人之前击败石存忠,赢回阿翠,那
时,我才真正算是个人。所以,那天我不肯带走阿翠,因为我要她风风光光地成为我的
妻子。”
  他向身边爱侣望了一眼,目光中隐有愧色,而对方回应的眼神里,有着几分遗憾、
几分羞怯,还有满溢的骄傲!
  “其实,不只是石存忠……。我曾经想过,如果我最后必须面对的对手是您,那我
便要将您也一起击败!这才对得起我手中之剑,无负若鸿之名!”
  吞了吞口水,兰斯洛一句话也说不出。面对此刻的花若鸿,他真的半句话也说不出
来。
  受人白眼,是自己的最厌;花若鸿出身低贱,从小受到的屈辱,只会比自己更强上
百倍,他说得虽轻描淡写,却又有谁能体会其中辛酸?
  这些日子以来,众人与他相处,嘴上喊得亲热,心里却仍不免存着几分低蔑戏谑之
意,总把他当作是一个因为自己恩赐,得以咸鱼翻身的便宜小子,亲昵之余,却谁也没
把他放在心上,怎晓得在众人都没注意到的情形下,他已悄悄成长。
  今早面对王五,甫一见面,自己就为他绝世英雄的风采所慑,进退失据,不过,像
他那样的无双人物,只怕举世间再没第二个了。
  可是,再怎么样,兰斯洛也从没想过有这么一天,自己会呆对着花若鸿,浑身充满
挫败感,像是刚刚打了一场难受的败仗。他只是一名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就算是武功最
强的彼时,也与自己天差地远,但自己现在对着他,竟有些畏怯,因为他的行为里,有
某种自己缺少的东西!
  “如果我最后必须面对的对手是您,那我便要将您也一起击败!”这句话所传达的
,不是狂妄,在他以那样诚恳的语气说出时,散发的就是极其难得的武者傲气!一种无
惧前方万劫的豪勇!
  那与自身实力无关,不管自己是武功盖世,还是手无缚鸡之力,无惧便是无惧,不
因时间空间而受影响。
  也许这是有勇无谋,但从那彷佛飞蛾扑火般的纯粹意念里,兰斯洛感受到一种美。
也便是在这一刻,他知道自己已经输了,一招未发,却已败了。
  真正的高手,往往能不战而屈人之兵,花若鸿纵然身无武功,但却已经有了高手的
武者精神与尊严,比自己更像个武者。
  对照初入城的那日,这个自己看不起的小子,脸白手抖……曾几何时,他竟转变成
这样出色的人物了呢?而相对之下,自己所认为的武功大进,又是何其肤浅啊!
  但也正因如此,便绝不能让这前途无量的青年,就此断送了未来!
  兰斯洛叹道:“你的话、你的心情,我都可以理解,但是识时务者方为俊杰,你立
的志向是很好,但现在情形不同,你犯不着为这意气之争,枉送了性命啊!”
  “君子者,一诺千金,言出如覆水。”花若鸿摇头道:“倘使因为环境转变,就改
了心愿,那立定志向就没有意义了。我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这一步踏不出,我
就被打回毛虫,再没有仰望天空的机会。”
  兰斯洛心中暗骂,这小子啥不好提,偏生在这时生出书呆子的痴气,朗声道:“好
!那我明日斩了石存忠,你再来战我!打赢真正的最强者,这样不是你的心愿吗?”
  “石存忠近日功力大进,您是为助我而来,我又怎能让您犯险。”花若鸿诚心道:
“更何况,你我对战,如今的您必然会对我留手,是吗?”
  不留手,难道一刀将他杀了吗?可是若是留手,那只会侮辱了他现在所重视的武者
尊严……
  兰斯洛颓然点头,他本身虽好面子,但重要关头却从不被虚名所绊,就算连当十次
乌龟王八,只要一朝得志,便可腾云成龙。尽管如此,他也明白自己所不重视的东西,
对某些人而言,珍逾性命,特别是一个首次拾起生命中自尊的男人……
  “阿翠小姐,我想请问你,您的夫婿这么做,您不阻拦他吗?”
  出奇地,一直沉默无言的风华开口说话。而始终以支持眼神望着未婚夫的阿翠,则
在些许迟疑后,微笑道:“他是我心爱的男人,而我支持我心爱的男人,去做他所想做
的事!”
  风华退回兰斯洛身旁,虽然没有再多说什么,但兰斯洛却感到她身上因为情绪波动
,微微轻颤着。
  “这件事,我就拜托您了,但是,请您千万别让那两位知道我的决定,谢谢。”
  所指的那两位,是源五郎与花次郎吧!如果让那两人介入,事情的演变一定在常理
之外。
  兰斯洛并没有来得及回答,因为在他还迟疑不决时,就已经有人找到了他们。
  “你们真会跑,什么地方不好去,挑在城门口聊天,太闲了吗?”花次郎的声音自
巷角传来,跟着他的是有雪的身影。
  花次郎的脸色并不好看。暹罗城此次高手汇集,但有几个来历不明的神秘高手,自
己虽隐有感应,可是对方隐匿功夫极佳,遍寻不出。适才忽然有一个气息明显了些,他
技痒之下高速赶去,却仍迟了一步,被对方逸去,失了能够发泄焦躁的对象,心内大是
不快。
  后来又碰到弄丢跟踪目标的有雪,拎起他开始寻人,才在城门口发现花若鸿四人。
如果让花次郎早到一步,听明白那段对谈,今夜暹罗城肯定杀伐再起。
  除却偷窥记录不算,两人与风华都是首次见面。有雪毫不遮掩地露出色眯眯的馋相
,花次郎则目中闪过一丝赞叹,却没有多说什么。反倒是风华,当两人走近,彼此正式
照面,兰斯洛忽然感觉到,身旁娇躯剧烈地颤抖,紧紧往自己贴来,像是见到了什么极
恐怖的东西似的。
  风华怕生,突然遇到两个男人,其中一个貌如色中恶鬼,也难怪她胆怯。只听见花
次郎说,是把阿翠送回的时候了,跟着便领两人离开,有雪则被老大威胁的目光一瞪,
识趣地自动消失。
  而在所有人离去后,风华的颤抖才渐渐平复,兰斯洛安慰道:“吓到了吗?”我的
两个义弟恶形恶状,有时候是满吓人的!”
  “不…不是那样。”风华表情惊怯,说来犹有余悸,“刚才那两人中的一个,身上
的力量……好恐怖,那不是一个人该有的力量…”
  兰斯洛心想,这也难怪,花老二本来就强得不像人类,要是让风华见到他血此石家
的凶暴样,肯定吓到昏过去。
  两人就此一路无话,走回梅林。在风华隐身消失前,回复平静的她,语重心长地说
了一句:“今天,对你对我面言,都学到不少东西,对吗?大哥?”
  无法做出回答的兰斯洛,凝望渐渐隐没的倩影,胸口重得像是灌了铅一样。与石存
忠的一战,实在没有什么好讲的。擂台上的兰斯洛,始终也没拿定主意,想通这一战他
是否该全力而为。
  而当对手上台时,要不是裁判的介绍,兰斯洛简直就不敢相信,眼前这枯瘦如柴的
男子,就是自己所熟知的石存忠。他两眼黯淡无神,脸有病容,腊黄中更有抹难言的灰
白,像是刚刚大病过一场,场内观众见之窃语不断。
  可是,当他随着敌人的动作摆开势子,兰斯洛立即便从压力中,明白对方武功丝毫
未损,催物为石的异劲甚至更上层楼,心中不敢大意,舞动手里风华,主动抢攻。
  有了上趟经验,石存忠似乎有备,迎着神兵锋刃,双掌合拍。兰斯洛暗笑,以神兵
之锐利,纵是平面相交,也能伤人,他掌心尚未拍实,就会给割出血痕。哪知,两边接
触刹那,石存忠掌心忽地硬质石化,合起一拍,竟将神兵夹在掌心,劲力一吐,便要夺
刀。
  兰斯洛怎晓得化石奇功居然有此神效,心中大惊,只觉对方掌上源源不绝传来震劲
,要迫自己撒手;招数中更有后着,若自己坚守不撤,便会以化石拳劲直捣自己胸腹。

  如在数日前,兰斯洛束手无策,定会为此陷入两难窘境,但此刻他不慌不忙,纵身
跃起,宝刀以一股奇妙旋劲,自敌人手中滑卸脱出,还顺着跃势,直劈向石存忠面门,
动作简单中存着大气魄,正是鸿翼刀中的招数。
  石存忠首当其冲,自然感到此招凌厉,无神两眼透出惧意,身躯微退,想避开这一
式杀着,但忽地全身剧震,目中的惊惶为一股浓烈杀意取代,双拳爆发如浪气劲,直攻
往兰斯洛小腹。
  遇上这等悍不畏死的打法,兰斯洛也只得先避其锋,展开刀网,就此与他缠斗起来

  双方拳来刀往,斗得异常激烈,一招一式,俱是精妙佳作,只看得全场观众激动异
常,大声叫好。
  石存忠的化石劲忽强忽弱,但运用上更见巧思,他将化石劲反运在自己躯体上,许
多时候硬接兰斯洛一刀,得以趁隙反击。
  兰斯洛尚未能尽悟鸿翼刀的精髓,但恃之自保,却是绰绰有余,石存忠虽然占住过
半攻势,但对鸿翼刀的后着仍有着颇多顾忌。只是兰斯洛心中迟疑不定,许多地方不敢
放手去尽,反给了对方可趁之机,几次险些被趁隙击伤。
  再过几回合,他发现对方化石劲渐强,而自己心头烦闷难当,连带使得手中刀越益
窒碍,发挥不出应有威力,越打越不痛快,最后索性把心一横,连出数刀,将石存忠迫
退,自己纵身往台下一跳。
  “本大爷不想打了,这场算你赢了便是!”
  在这声大喝之后所响起的,是全场观众的疯狂鼓噪,没能用在雪特人身上的果蛋烂
菜,这时终于派上了用场。
  两场准决赛,都由于对手弃赛,使得另一人得以晋级,最后确定由花若鸿、石存忠
两人进入决赛,争夺本次招亲的最后胜利。
  对于这个结果,暹罗城中的武林人士,都觉得有些难以接受,众人也因此有了许多
揣测,猜想本次招亲有何内幕。
  关键之一的兰斯洛,不可避免地成为被质询的焦点之一,尽管他能将旁人的追问都
置之不理,但仍得为眼前这关头疼不已。
  “好吧!事出必有因,就麻烦老大你向我们解释一下,今日弃战的理由。”一面叹
气,一面揉着太阳穴的,是疲惫不堪的源五郎。为着连续不按牌理推演的事件,这名聪
明绝顶的美男子已不只是一个头两个大了。
  花次郎倒是什么话也不说,冷冷地盯着兰斯洛看。但已经把他个性摸熟的众人,却
只有更加不安,因为当他不能用言语来发泄怒气,那一出手便要杀人。
  “呃!这个嘛!我想还是由当事人来说吧!”兰斯洛苦笑说着。其实,他才一宣布
认输,心里立刻便后悔了,不过,当时他也的确存着“这种要花脑筋思考的事,丢给老
二老三解决比较好”的念头。
  花若鸿向前一步,缓缓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花次郎、源五郎不时对望,脸上表情由
急切、不解、惊讶,再转为难以置信;雪特人更是明显摆出一副“你是白癫吗”的错愕
神情。四双责难与不赞同的目光,令花若鸿有些畏惧,但他仍是大着胆子将自己的想法
老实说出。
  “四位为我所做的已经够多了,我不能再让你们为我开罪东方家,惹祸上身……”

  源五郎想了想,道:“如果你是够虑到耶路撒冷舆束方家的关系,那大可不必,其
实我们……”
  “各位并不是耶路撒冷的白夜四骑士,这件事若鸿早已知道。”花若鸿摇头道:“
就因为如此,更不能连累到你们。”
  身份忽然被揭穿,众人惊讶之余,却也能够理解。这谎话本身其实破绽百出,众人
的伪装也一向不怎么用心,花次郎率性而为,更是把戏演得一败涂地,斯情斯景,会上
当的不只是蠢才,简直是低能了。
  话随如此,大家眼中的傻小子,忽然主动拆穿了骗局,众人仍是有被反将一军的错
愕感。
  “虽然各位不是真正的四骑士。但我相信,你们只会比四骑士更伟大,因为你们毫
无目的地帮助我这个杂碎东西,做出连四骑士都未必能做到的付出,给了我一个再生的
机会。”
  花若鸿诚恳道:“只要我有一口气在,此生必定报答诸位的恩德,你们对我的种种
,若鸿计决不忘,特别是有雪大人,您为我受的苦楚,相信真的四骑士中没有一人能比
得上。”
  给他诚挚目光一看,众人都觉得有些讪讪然。有雪想起这些天来,自己等若给千刀
万剐的辛酸,脸上又是苦笑,又是想落泪。
  花若鸿来到传授他剑法的恩师身前,默默磕上三记响头,道:“师父,您授业之恩
,若鸿永志不忘。”
  花次郎面色如雪,冷冷道:“你双手俱残,使不出剑法,上了台拿什么和人动手?

  “您教我的剑法中,有几式是以腿御剑,我这几天正在勤修,希望届时能发挥作用
。”
  “你怎么这么死脑筋,不打不行吗?”
  “古人与人相约,纵然身死,亦会化为精魄赶赴约会。”花若鸿凛然道:“师父您
传我剑艺时,亦叮嘱我学剑者剑骨为先,人无风骨则剑艺不成,如今又怎能要我做个无
信之人?”
  花次郎登时语塞。这种书呆子的习气,正是白鹿洞门徒的特色,气节为重,死生为
轻。他很想大吼“讲信义是侠者之事,你这不成气候的小瘪三,学人逞什么英雄”,可
是,又说不出口,眼前的这名二楞子,纵使武功不成,却比江湖中许多侠者更有英气,
看起来,甚至有些像是当年的自己。
  “好了,老二,什么都别说了。我们的小弟确实是成材了。”源五郎看着花若鸿,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是我们把他变成龙的,你现在又怎能要求他做回虫?”

  源五郎心中感慨,这件事又是在自己预料之外的变化。那并非自己失策,只是精神
全放在兰斯洛身上,实在对这名小弟注意太少,心里又微存轻蔑之意,以致没有发现他
的本质,竟是这样一块美玉。
  说来老天委实待己不错,竟能在此发觉到这样的人才……
  花次郎霍地站起,面上杀气大盛,迳自往外走去。众人犹自不解其意,花若鸿却已
出声道:“师父,你是想去杀了石存忠么?”
  兰斯洛一惊,这才晓得这名二弟又想以拿手本事解决问题。
  花次郎没有回头,也没有承认,淡淡道:“石存忠若死了,比赛赴不了约,失信的
只会是他。”
  花若鸿踱到他身后,恭谨却坚定地道:“师父,是您给了我尊严,让我知道作人的
感觉,请您别把它夺走好吗?”
  花次郎身躯剧震,似乎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没有回过头来。好半晌,他沉声道:“
你要弄清楚几件事。第一、我不过一时高兴,教你几招蹙脚剑法来看笑话,可不是你师
父,更不会有你这杂碎徒弟;第二,我高兴杀谁就杀谁,没人管得了,说不定明天我就
在比赛时上台,把石存忠连带你这猪脑袋一起砍掉!”
  讲完话,他脚下一点,已飞身跃出屋外,转眼不见,却仍抛下一句话。“绝世武功
不可能一晚就学会,我等着看你明天怎么死!”
  房内,众人面面相觑,花若鸿日房练剑,源五郎瘫坐在椅内,似乎为着某事困扰,
表情阴沉得吓人,有雪与兰斯洛窃语不休。
  “唉!二哥表达感情的方式,还是一样笨拙啊!”
  “是啊,什么看花小子的笑话,我觉得他根本是制造笑话给我们看。”
  “不过,老大,你有没有发现,花小子忽然间变得好耀眼,好伟大!”
  “有啊!看着他,我眼睛刺刺痛呢!”
  嘴里戏谑着,兰斯洛心头仍感困扰。
  花次郎说得没有错,绝世武功不可能一晚学会,花若鸿不是那种天才,也没有那等
内力。便是花次郎肯灌输给他,只一晚时间无力消化,运起功来只会死得更快,加上他
双手俱废,明日一战,究竟该如何是好呢?
  时间再过两个时辰,眼见天色将明,决战之时越来越近,兰斯洛不由得叹息。
  “怎么花老二会教出这种徒弟?一点都不像啊!”
  “这就是所谓的物极必反吧!”有雪道:“天晓得他们白鹿洞是怎么教学生的,明
知不可为还为之,那不是摆明找死吗?”
  “我也想不通。以后尽量少和这种人相处。不过,已经两个时辰了,老三满肚子的
坏水好像也想不到什么妙计,这次真是麻烦。”
  两人说话间,花若鸿缓缓从房中走出,脸上表情沉静,浑然看不出决战前的激动。

  “两位前辈,我这就去了,多多保重!”
  兰斯洛与有雪俱皆无语。有雪想说“你放心去吧”又觉得这不太对劲,兰斯洛也找
不到话讲,难道直说“你放心,我等会儿一定替你报仇”吗?!不过,他已打定主意,
等一下见情形不对,立刻杀上台救人,当事人如果反对,打昏再说,昏死总比真死好。

  花若鸿正要踏步出门,后方传来一声叫唤。
  “等等!”
  源五郎缓步走出,连续两个时辰的焦虑思考,面上看来有些萎靡。他走到花若鸿身
前,看了看,忽然以一种很感慨的声音道:“我们教了你武功,你却自己学到了风骨,
很好!很好!”
  兰斯洛心想,有个屁好?你们把人教得越来越死脑筋,这样哪里好了?
  “源五郎前辈,对于您,我……”
  “什么都不用多说!”
  源五郎挥手制止花若鸿的说话,叹道:“报应来得好快,人真是不能随便乱说话。
”停了停,又道:“我曾对你说过:神迹,只会发生在值得神明去帮助的人身上,当时
机成熟,神迹会出现在你身上的……现在,我便实现对你的这个承诺!”
  这番话说得莫名其妙,众人皆是不解其意,但看源五郎说得慎重,讲完后转身便往
后院走,急忙跟去。
  穿越后院梅林,众人来到那两堵被人题词在上的土墙前。
  花次郎日前曾于此默坐良久,草地上印有痕迹。源五郎拨开长草,让字迹看得更清
晰,花若鸿乃识货之人,一见那字体写得英峭挺拔,气势如涛,登时脱口大赞。
  源五郎让花若鸿面墙而坐,紧盯着两阙词中以剑刻上的那一阙,屏气凝神,无有杂
念,自己闭目运气,好半晌,氤氲白气自他头顶冒出,沉声道:“未种因者不得果,往
后你的祸福,就由你自己取舍承担了!”语毕,一掌拍击在花若鸿头顶天灵要穴。
  掌力震动,更有一股莫名奇力送入脑内,花若鸿一时间浑浑噩噩,生平种种如走马
灯般一一重现,历历如在眼前,刹那间重复喜怒哀乐千百次,心灵剧震的同时,眼耳鼻
舌身意,六种感知力竟不可思议地急速增长,到了难以置信的地步。
  六识轮转,脑内豁然开朗,往昔学过的武功,一一被分析、理解、推演,当武学提
升到足够程度,眼前的词句,蓦地晃动起来,一笔一划,均变成剑招纵横。
  这些剑招隐约似有此一熟悉,像是白鹿洞的剑招,可是,怎能使得如此之妙?如此
之绝?一式基本功的“无来无去”,使得竟如九天云龙,气势磅砖,却又踪迹渺然,使
剑者的剑术实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花若鸿瞪大眼睛,想多记下这些平生梦也梦不到的剑招,日后慢慢理解,但这些剑
招委实太强、太绝,每看一招,对心灵便是一次震撼,时间一长,只觉头疼欲裂,脑子
快要爆炸开来,只是他不肯放弃,凭着一股无人能及的坚持,硬是要挺下去。
  终于,脑里轰然一声,就此昏昏沉沈起来。但在恍惚中,眼前好像出现一幕景象:
地点正是这座梅林,只是不如今日的荒废阴森,洒扫得甚是干净,梅花含苞未放,绿草
如荫。
  一名中年文士伫立花树下,相貌俊雅,又有一股雍容气度,让人一见便生钦慕之心

  他凝望着墙上一阙以笔题下的词,脸上表情阴沈,似是愤怒,似是不甘,却又有着
深深的哀伤。
  良久,他抚摸壁上字迹,轻轻道:“人成名,今非昨……婉儿、婉儿,到头来你要
对我说的,就只是这个吗?”
  话声方了,一直勉强抑制的悲愤,终于爆发出来!
  “当初是你亲口承诺,只要我能打退魔族,成功立业,你就会陪在我身边;而今魔
族尽败,白鹿洞势力广布大陆,论基业、论武功,天下更有何人及我?既是如此……你
为何骗我?狂怒加上极度伤心,他的面容带着三分狰狞,看来竟与花次郎酒醉挥剑时,
有几分相同。
  悲愤交集,他拔出腰间配剑,往墙上疾笔奋书,题下字句。心情鼓荡间,每一笔都
散发着森森寒气,他要用全副修为来克制,剑上劲力才不致令这土墙灰飞烟灭,也因此
,澎湃剑意全封锁在这堵墙内。
  题字完毕,手腕一抖,一柄锋锐神兵震成碎断,尽数射入地底。他抱头痛嚎,震得
林内花瓣纷落,激烈狂风席卷四方。
  “……我做这么多,就是为了向你证明,放翁绝非无信之人,你的牺牲不是没有代
价……现在我成了天下第一人,你却舍我而去,那我拥有的这些,又有什么意义?有什
么意义啊?”
  怒吼中,他冲天飞起,转眼便没入云端,空中轰雷霹雳,数十里内云层撕裂,久久
未复,而蕴藏在墙上、地底的冰寒剑劲,更从此使得梅林内四季如冬,千年不散……
  兰斯洛看见源五郎一掌拍下,花若鸿就呆住不动,心中大奇,好半晌,源五郎撤手
后退,面色苍白如雪,脚步踉跄,险些便一跤跌倒,他靠着墙壁,调息好一会儿,气息
才稍稍平复,但脸色仍灰败得像是刚从坟里爬出来。
  “老三,花小子看墙壁看得那么专心,是在做什么?”
  “他在看墙上的剑招……!”源五郎的声音虚弱如蚁。
  “剑招?在哪里?”
  “大哥修为未足,天心意识不够,看不到这两阙词以外的东西的。”
  “胡说!别人也就算了,难道我会输给花小子吗?”兰斯洛心有不甘,也学着坐在
墙前,盯着字迹仔细瞧。
  源五郎懒得理他,此刻自己耗损甚巨,须得立刻觅地调息,但偏偏还得完成最后一
件工作。
  “啊!我看到词句以外的东西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
  “操你祖宗十八代,干你娘亲的鸟龟王八蛋!”
  “呃……你为什么用粗话骂我?”
  “不是骂你,真的有字刻在这里。”兰斯洛指着墙角,那边隐隐有字迹,写了数十
句污秽不堪的脏话,还画了一只鸟龟,撇开内里意义不谈,倒是写得一手好字。
  源五郎的脸差点就黑掉了,喃喃道:“…你这个人真是……唉!这可是历史古迹啊
,你居然在下头乱写……”这些话,对象自然是某个不在此地的人。
  一时解释不清,源五郎道:“老大,还有一件事需要你的帮忙。为了花小弟等会儿
上台,我需要一点至阳至刚的热血,你不介意捐一点出来吧!”
  “血?没问题。不会要太多吧!”
  “不多,只是针一样的小孔,从一数到三的时间而已。”
  尽管不解其意,兰斯洛仍伸出手臂,让源五郎施针刺了一下。
  “针一样的小孔,没骗你吧!现在你开始数吧!”
  “嗯!一:”
  还没说二,源五郎忽地将一股强大内劲灌入兰斯洛手臂内,劲道鼓荡之下,鲜血如
泉喷出。
  这时候,兰斯洛才领悟到花次郎曾说过的一句话:“和老三做约定,与找恶魔订契
约没有两样。”他甚至连数也来不及数,喃喃道:“你……你这卑鄙小人…”
  “没办法啊,我不这么说,你会那么慷慨吗?”
  苦笑着,源五郎将隔空接着的热血,灌注满内劲,转手射入梅林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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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不可丢弃的东西?不是美钞、自由女神、阳光浴,而是信心、希望和拼搏一生的
勇气!只有这样,才能使人生在荆棘丛生的道路上,无所不胜、所向披靡!人生,因为
这些,而美好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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