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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yup (旅者), 信区: Fantasy
标 题: 第二章 情之一字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ue May 11 11:03:49 2004), 转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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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四月 雷因斯 象牙白塔
在兰斯洛把话说明白之后,双方都陷入了沉默。兰斯洛在等待对方的回答,但他也明白
,对于枫儿来说,这并不是那么一个容易的问题。事实上,从她迷惘的表情可以看得出
来,她根本被这问题弄傻了。
如果还维持着先前的心情,兰斯洛或许会在心里偷笑,因为要让这位冰山大美人呆若木
鸡,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自己能够一再地撩拨成功,怎样都是一种傲人成就。只是
,连续几天下来,他已经无法再按耐下去,继续玩这不知所谓的游戏,当心中认真关怀
着对方,他就不愿意一直看这令己心动的美人儿露出愁容。
根据估计,现在提出这问题还太早,在这时候问出来,只会让往后的路更难走,这并非
上策,然而,世上有太多的事,就是不能用所谓的道理去衡量。
而现在,问题已经提出来,就看对方的回应了。但脑中的理智却算得出来,这倔强固执
的女子,不会给自己什么理想回应。
“我……”细若蚊鸣的一声出口,本来混乱的眼神迅速宁定下来,枫儿脸上重新浮现了
浅浅的笑容,让对面的兰斯洛一颗心笔直往下头沉去。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怎么不早一点说呢?让我白白担了半天心,真是好笑,这是我
之前答应过您的东西,也是我身为小姐婢侍的职责,有什么不好说的呢?”
枫儿含佣似倦地一笑,伸手到脑后稍梢放松了本来就不长的短发,风情万千的迷人风采
,较诸平时的冷清自若,又是一种全然不同的美丽。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实在难以相信
她会有这样妩媚的一面。
“兰斯洛大人毕竟也是个男人呢,如果需要人侍寝的话,可以直接说啊,不管是说要抱
我还是怎样的,我都会照做的,您……”
一面说话,枫儿也调整着坐姿,两手撑着床垫,斜斜地侧躺在床上,凹凸有致的胴体曲
线,随着床垫震动而起伏摇晃,看在兰斯洛眼里,效果委实是惊人。
不过,口干舌燥的灼热感却只维持了短暂时间,当自身意志迅速克制下生理反应,兰斯
洛转过头去,抑制不住地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像是看到了什么很滑稽的东西,兰斯洛的大笑声响彻整间屋子,但这阵笑声中,却让人
感觉不到半点欢愉气味,甚至让枫儿不安起来。
“兰斯洛大人,您……有什么事吗?”
“不,我想我没什么事。”摇摇手,止住了笑声,兰斯洛转回过头,惋惜道:“真是好
奇怪呢。能够让现今青楼联盟最红的冷梦雪大小姐亲自侍寝,而且还那么卖力地展露最
美的一面,这大概是风之大陆九成男人的毕生梦想。就算是艾尔铁诺、武炼的领袖人物
都没这福气,更别说我这三流国家的新君。照理说,我应该觉得无比欢喜,但为何……
此刻我会如此难受?就像是我亲妹子刚刚给野男人干过了一样的难受。这个问题,枫儿
你有没有办法回答我呢?”
答不出来。就像日前枫儿向小草询问一样,这时她也有了同样的感觉,对着这个问题,
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有很多问题,是明明知道答案,却仍然说不出口的……
兰斯洛笑了笑,轻声道:“或许,所有的男人部是贱骨头,得到一样东西之后,他们无
法满足,只会想要的更多。明明征服肉体就很过瘾了,为什么非得要讲究什么有心没心
的?枫儿,这就是你对我的期望吗?”
呆呆地坐着,枫儿发现自己刚才走了错误的一着。当她好不容易镇定下来,用着武装过
后的姿态,去面对这个令己不安的男人,对方却忽然转变态度,像是变回了之前那个待
人诚挚的兰斯洛,让努力摆出艳媚姿态的自己,看起来像是个没脑子的傻瓜。
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大雪山也好,青楼联盟也罢,所传授的伪装秘诀,第一要务就是让
心如冰镜,冷静反映周遭事物而无所动,由此才能干变万化,但对着他,自己从一开始
就手足无措,心慌意乱,什么伪装技巧都抛到九霄云外,声音听起来很不自然,摆出来
的样子也没有应有魅力,倘使魔屋中的那位女士见到自己样子,肯定会给活活笑死。
但是……眼前这麻烦局面,却不是笑一笑就可以逃避的啊!
“刚才你那样子是从青楼联盟学来的吧?很美呢,让我几乎看傻了眼,可能的话,我希
望以后能常常看你这样对我说话,但不是现在,不是你用这姿态来当心理面具的时候。
”
说话时,兰斯洛靠近过来,与枫儿在床上并肩而坐,淡淡道:“我不喜欢强迫我关心的
人,去做她们不愿意做的事,虽然……或许有一天,即使用强迫手段,我也要得到我想
得到的东西,不过在那一天之前,我仍希望你们能觉得幸福。”
“我们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对啊,您对我的吩咐,我不是都完全服从了吗?是下命令的人
出尔反尔吧!”这一刻,枫儿真希望自己像华师姐一样冷若冰清,好遮掩声音中的一抹
颤动,“兰斯洛大人曾说过,没有什么人能真正了解其他人,同样的,您又怎知道我是
个怎么样的人呢?我承诺过的一切,都是出于我的自愿,根本没有被您责备的理由。”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这本该是一个极端犀利、可以逼得对方还不出口的问题,但是兰
斯洛却不假思索地回答了。
“是吗?无疑我说过这样的话,可是……枫儿啊,即使世上没有什么人能真正了解其他
人,但是我却是百分百了解你的,这样应该就够了吧。”
想不到对方这样直截了当地破去自己的问题,枫儿不禁一呆,而当兰斯洛的亲吻伴随这
句说话,轻轻落在她雪嫩肩头上,一个念头更在浑身剧震中闪过脑海。
没有人能真正了解其他人,这本该是一个让人难以面对的尴尬问题,但为何他能这么快
就给出答案?
那天,当兰斯洛大人这么样向雪特人发问时,那种陌生的寒意,令得在场众人全都接不
上话。然而,在他心里,是不是也有一丝期待,希望有人会这样回答他呢?
改变作风之后,身边的亲友因为顾忌,而开始与他生疏,对他来说,一定也很不好过吧
?为什么就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呢?
半是因为关心,半是因为天生的女性温柔,当想到这一点,枫儿的心登时软了,也就没
有再抗拒那双从后头搂抱过来的手臂。
(可是……他究竟要我怎么做呢?)
这个问题才浮现心头,身后的兰斯洛已经开口问话。
“刚刚你或许很想问我,在我心里到底是怎么看待你的?可是在那之前,有一个问题你
必须先问自己。在你心中,又是如何定位我和小草的呢?就只是像你想要让我相信的一
样,只是主从关系吗?”
“……”
“枫儿,你信任我?觉得我是可以倚靠的人吗?”
“是、是的,您是小姐的夫婿,我当然对您……”
“既然真的是这样,那你为何总是想从我面前逃开?你想要逃避些什么?是不是在你心
里,我和所有男人都一样?只是一个像你父亲那样给你伤痛与耻辱的贱东西?”
这句话传入耳里,掀起的心湖波涛可非比寻常,即使是兰斯洛、小草这样的亲人,提起
前尘过往,也绝对是个禁忌。兰斯洛立刻就感觉到,怀中的柔软身躯忽然间整个僵住不
动,肌肤冰凉,紧跟着,一股强大的反震力直冲击向手臂,受到刺激的她,就像一只愤
怒的山猫般激烈挣扎,身上温度更笔直上升,炽热火劲隐约成形,要挣脱开这个不再令
她感到安全的怀抱。
“不要动!枫儿,我不会放手的,想要我放手的话,就冷静下来,把我的话听完。”
紧紧地拥抱,兰斯洛忽然觉得很痛。不是来自肉体,而是来自一段数年前暹罗城中的回
忆。当时,自己也曾紧紧搂着那自己几乎许以婚约的一缕芳魂,但尽管如此,最后她仍
然是消逝无踪,这是否因为单方面的紧紧拥抱,并不能构成为幸福的保障?亦或者自己
根本是个没能力给女方幸福的废物?
不管答案是什么,现在自己只能顺从心里的直接反应,怎样都不放开手,鼓劲承受怀中
火炉般的热浪与强劲冲击。
“给我听好,我和他们不一样!不一样!不一样!”
仿佛已经失去理智,爆发出来的六阳火劲虽然被兰斯洛压制住,但往周遭扩散的高温热
浪,顷刻间便把身下的床铺烧成灰烬,更止不住地往旁边蔓延,把整间病房笼罩在一片
朦胧红雾之中,火焰从每一个角落出现。
(糟糕,比估计中还要强得多,不认真的话,可能整座象牙白塔都要烧起来了!)
不太愿意这样做,但要在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形下,把事情解决,兰斯洛就不能再有所保
留。倘使以强大力量,强行把枫儿的护身火焰压下追回,这点是做得到,可是这样一来
,真气逆走的枫儿会受到不轻的伤势,也因此,得从别的方面设法。
(天心意识,给我动吧!)
运转天心,和整个象牙白塔的防护结界相连结,启动其功能。没有实际的施咒,启动的
结界防护力只有三成,但却已足够,两股能量相结合,将这间病房整个包围住,本来要
往外暴冲的火焰全给逼了回来,难以突破。
确认不会波及外头后,兰斯洛再运天心,并非催劲抵御,而是使出天魔功的吸蚀劲道,
将枫儿透体而发的炎劲一股脑地全数吸纳入体,不会往旁散去。
(唔……)
叫痛的声音没有喊出来,但兰斯洛确实很不好过,炽热火劲有若实质,彷佛高温岩浆一
样注入自己的血液里,为求尽快卸劲,他减低了护身力量,只以乙太不灭体力量催愈自
身,将炎劲化作缕缕轻烟,从身后散去,但这样一来,体内高温血液烧灼脏器的痛楚,
就险些令他连眼泪都狂流出来。
不智的行为,却需要绝对力量作为后盾,若是没有超越小天位的天位力量,兰斯洛现在
的做法,就等若是自杀。
这样子约莫僵持了半刻钟,在各种负面情绪冲激之下失去理智的枫儿慢慢地镇定下来。
兰斯洛不住喃喃低语的“不一样”,确实产生了不小的稳定作用,再者,近距离之下,
身后男人所承受的痛楚,她就可以感应得到,心中一惊,已经清醒过来的她,立刻收摄
护身火劲。
片刻之后,肆虐房中的高温火焰已消失不见,放眼看去,上下四方尽是一片黑漆漆的墨
色,细小灰块、余烬不住飘散下来,本来豪华美观的特级病房,现在已经彻底毁了。
这些问题,兰斯洛当然不放在心上。他只是担心怀里玉人的情形,适才脱口而出的话,
并非有意为之,但是对她来说,一定也造成了伤害。
彼此的沉默维持了一段时间,兰斯洛没有放开手,在思绪如涌的烦闷中,他抬头望向窗
外,见到已经转成淡蓝色的拂晓天空,这时,一阵细微的声音传入耳里,起初,他几乎
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这样子的啜泣声,就不应该在此时出现,他甚至一直相信,
哭泣是与怀中这女子一生绝缘的。
手轻轻放上她的肩头,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一句断断续续的哽咽语句,无力地低诉出
来。
“……你……你到底要我怎么做嘛……我、我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
连续积压在胸口的气苦,终于崩溃出来,眼中的湿润感觉化作实质,一滴一滴地淌过雪
白面颊,自妹妹亡故之后就不曾有过的泪水,非己所愿地再度重现。
知道这样做很软弱,但已经方寸大乱的芳心,却什么都顾不了,长期以来一直坚持的责
任重担,终于让两只肩膀承受不住,在心防崩溃的此刻,她只是抖耸着双肩,用手掌遮
住面容,像个孩子一样无助地流泪。
“对不起,枫儿,我很希望看到你像这样表露情感,但是见到你这样,我是真的很心痛
。我希望你明白的是,我不想再告诉你,你要怎么做,而是由你来判断,你要怎样抉择
自己的未来。”
“不管是苍月枫,还是东方红,对于我抱着的这个女子,我都是真心地喜爱着她。喜爱
到我已经无法用理智去压抑的地步,如果不将她拥有,我会失控地毁尽身边一切来发泄
。因为这样,我不得不付诸行动。”
察觉到怀中玉人闻言后的颤动,兰斯洛轻声道:“只要我下命令,你会立刻满足我的所
有要求吧?可是我却讨厌这样,因为那会让我有一种侮辱了你的感觉 ……”
“……只要是您,或者小姐的命令,我都会很高兴地去做,对我来说,那并不是侮辱啊
……”
“不是吗?枫儿你真的很懂得付出,但是爱一个人,并不是只有付出就算。
为什么你的人生就非得要依靠小草而活呢?小草也好,我也好,我们并没有主宰你人生
的权力,也没有承担你人生托付的义务啊!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没有必要去听从其
他什么人的,为什么你不接受命令就不行呢?对你不断地下命令,我和小草都很难过啊
!”
这些话听在耳里,与其说是震撼,枫儿更感到恐惧。无法以语言来表达,就好像整个人
生的存在意义,被人一笔抹煞,世上再也不需要她的存在,脚下仿佛裂开了一个无底深
渊,让她笔直地往下坠去,如果不是背后的胸膛传来暖意,真是要错以为自己的身心就
此被这无尽深渊给吞噬下去。
怀中的颤动加剧,几乎可以说是恐惧地在发抖,这点兰斯洛察觉到了。枫儿的心病,比
自己预占得更重,尽管过去小草一直在想办法,尽可能地给这位义姐亲情与温暖,但是
在她心中始终有一块地方,是难以融化的极寒冰雪,这点是小草与自己共同的忧虑,而
现在,该是自己来努力的时候了。
“筑起心壁,抗拒着外界的一切,不受到外面的伤害,只坚守心里的小小幸福,这样的
做法不算坏,我也常常想这样做。不过啊,枫儿你再相信我一次怎么样?试着走出来一
点点,比起现在,我可以给你更大的幸福喔,会让你每天都笑得合不拢嘴,一直觉得自
己好幸福好幸福喔。”
“如果你觉得讨厌,可以很轻蔑地把我甩掉,我会尊重你的决定,但并不代表我会放弃
。若是你也愿意,我希望能以妻妾之礼,正式地在所有人民之前迎娶你,这是我对你的
尊重与应有本分。可是,这些决定却是必须由你自己来下。不是服从命令,也不会再有
任何人对你下命令,是完全属于你自我意志的决定。”
能说的,到这里已经说得差不多了,当察觉到枫儿的身体由僵硬慢慢柔软下来,兰斯洛
知道现在该是给予彼此冷静的时间。放开手,他预备离开,只是背后响起的声音,让他
停下脚步。
“……你这样做,有没有想过,小姐她会受到怎样的伤害?”
声音低沉,似是已经回复平静心情,但感觉得出来,这是最让枫儿无法释怀的一件事。
特别是,她就是想不通,即使兰斯洛说的话全是真心,他也不可能想不到,这样做要如
何对小草交代?
“我以前曾经犹豫过……尽我所能,我就希望我身边的每一个人都能拥有幸福,不受到
任何伤害。为了这一点,我一直在努力……”
兰斯洛淡淡道:“但是这份努力并没有什么用。在枯耳山上,我所重视的弟兄们全都死
光了,我什么都没有来的及为他们做。来到雷因斯后,这情形并没有好到哪里去,我努
力去改变,去尝试我能做到的一切努力,希望能别让我的妻子伤心、丢脸,能让我的亲
人引以为傲,这些努力我都尝试过了,可惜,最后还是没有意义。不管我再怎么重视他
们,再怎么不愿意他们受到伤害,但伤害仍然发生,一次又一次地令我对自己感到失望
。”
“……”
“如果无论我怎么做,伤害都注定会发生,那么取舍还有何意义?到最后我才发现,人
是不可能不伤害其他人的。不管怎么做、怎么选择,一定会有某些人受到伤害,想要让
每个人都心满意足,这种事根本就没可能达成,于是……我觉得疲倦了。”
兰斯洛道:“现在的我,不打算想太多,只做我想做的事,至于结果会不会伤到什么人
,这些就等事情发生了再说吧……”
话不多,但感觉得出来,在语气中,有一股很深的疲惫。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枫儿
忽然觉得,这男人现在的心情,并不如他登基典礼上所表现的意兴昂扬。
从枯耳山一路走来,兰斯洛真的是很累了,不断战斗所累积的肉体疲劳是一项,迷惘、
困惑、悲伤与自责的心理压力,则是让他难以承受的源头,因为不想让这些压力继续堆
积,他就需要改变。
只是,当事人做了这样的抉择,他身边的人又该如何自处呢?
从枫儿的寝室出来,兰斯洛的心情并不好。
在与白起的先天元气死斗中,自己成了胜利者。在将他轰至溃败后,因为天魔轮回一式
的影响,自己等若是吸纳了对方一半以上的先天元气。而随着这股旺盛生命力一同涌人
体内的,还有白起的武学心得与处事智慧。
太过庞大的资料,一次涌入脑内,造成的混乱,险些就让自己人格分裂了。
之后,花了不少的时间,慢慢消化脑海里的讯息,从那里头,约略看见了白起一生的记
忆,理解他所想要告诉自己的东西,感受到他的无奈、他的坚强,所有的凶、欲、爱、
恨、痛,在思绪起伏中一一涌现,当把这些沸腾于胸中的情感平复,睁开眼睛,赫然发
现自己正漂浮于空,与云同在。
在那一刻,心里就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突破小天位,到达三大神剑那样级数的强天位
了。
年纪轻轻,不过二十多岁,就已经拥有如此力量,这份成就连三贤者都望尘莫及,兰斯
洛感到无比地骄傲。但这份骄傲却不长久,因为自己之所以能如此快速地得到突破,主
要是建筑在旁人的牺牲上,这样子的进步,可不是什么光荣的事。
但自己却没得选择,也无法逃避。正如同面对栽培自己十余年的养父皇太极一样,这份
恩情,自己已经还不回去了,只有藉着不断开创成就,以荣光与骄傲,作为缅怀故人的
祭礼。
养父皇太极、师兄王五、大舅子白起,这三个人都是对自己有莫大恩情的人,可是,他
们又从不需要自己为他们做些什么,唯一寄望于自己的,反而是不受他们的拘束,自由
走出自己的道路。既然如此,自己还有什么理由去逃避?
从白起那边所获得的智慧,让自己知道该怎么样去处理雷因斯的政事,无关乎善恶,只
要能让雷因斯富强康乐,这样的作法就值得用。诗人处事上也是一样,无论手段上怎么
样,自己确实是希望别去伤害身边的亲人。
对待源五郎的方法就是这样。如果照本来的情势演化下去,自己未来所要走的路,势必
与这义弟的理想有重大冲突,那么,难道到时候要与他翻脸死战吗?
虽然现在已经看得出来,以前源五郎数度算计过自己,对自己有着尚难理解的企图,更
在枯耳山、基格鲁两次重要战役袖手不理,但怎样也好,他毕竟是自己兄弟,曾付出过
他应该尽到的道义。光是为了这点,自己就不希望有与他生死决战的一天。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样的思考方式自己可不喜欢,认真来说,宁可让这段结义
情谊出现嫌隙,也要避免出现最终破局的一天。因此,考虑到源五郎的理智、能够忍让
的范围,自己与他摊开来把话说清楚,虽然他一定会大为不悦,但这样一来,双方路线
不会相差太远,自己担忧的局面也就不会出现。
对待枫儿也是这样。或许她很满足这样的生活方式,但是就自己看来,她的心中仍是存
着心病,只是用她本身的坚强个性,硬是强撑着过下去而已,心病不解,她永远也难以
真正地快乐。
小草、自己和枫儿,三人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这点曾让自己大大地头痛。
原本在蒙胧的观念里,枫儿就像是一个没有血缘的亲人,很难想像一旦少了她,自己与
小草会变成怎么样?
然而,这样的发展对吗?照这样下去,往后会变成怎么样呢?自己与小草恩恩爱爱,而
以婢侍自居的枫儿,就像是一个老妈子一样的仆妇,竭诚竭恐地伺候少爷和少奶奶吗?
单是想到这幕情景,自己就觉得难以忍受。
以枫儿这样的条件,沦落成那样子,简直是屈辱,特别是当她本身还能乐在其中时,看
在自己眼里,怎样都无法接受。当一种超越理智的愤怒与不平,激烈地冲激着胸口,兰
斯洛愕然地发现了自己的心意。
想让枫儿幸福……
想让枫儿得到她应得的待遇……
想让枫儿有着与小草相等的名份……
把这些念头归结起来,所得到的,就是自己原来也爱恋着枫儿的事实。当察觉到这一点
,兰斯洛感到很惭愧、很痛苦。
无论是情分与责任,自己所欠妻子的,就是一辈子也还不清的重债。既然结成夫妻,自
己也就该严守一个丈夫的本分,对妻子忠诚以待,这不也就是婚约的意义吗?
既然是这样,自己又怎能对妻子以外的女性有所妄念了?枫儿是妻子的姊姊,自己倘若
对她有非分之想,那岂不是像禽兽一样无耻之至?这样不要脸的行为,自己又怎么能做
得出来?
心理上的激烈挣扎,造成重大压力,特别是察觉自己竟然如此卑劣的那几天,重大的精
神打击,让藏身于北门天关附近的兰斯洛,几乎整日蹲着,直想把头埋进泥巴山地里。
混乱的思绪,最后慢慢地厘清开来。解开兰斯洛困扰心结的,是他脑海中一抹无法抹灭
的白色倩影,曾一度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但到了最后,她的一颦一笑仍深深地烙印在自
己心里,不曾稍有减少。
在暹罗城中,许诺要与她一起离开时,心里要与她共同走过这一生的诚意,是百分百地
真实,而当凝视壁上留字,晓得从今之后再会无期,那种震骇失魂,心痛欲绝的感受,
自己这辈子是不会忘记的。
风华,对自己来说,就是一个重要程度不亚于妻子的女性。或许该说是一种幸运,因为
她的消逝,自己才得以面对小草,若非如此,自己势必更不知要如何处理这两位女性与
己的情缘。
纵然风华已逝,自己现在与小草的婚姻也很幸福,但扪心自问,终此一生,自己是不可
能把她忘掉,暹罗城中的所有记忆,都会永留自己心中。这么说来,自己又怎能说有尽
到一个丈夫的责任了?
就算是突破了小天位,拥有当前年轻—辈中的最强力量又如何?感情这种事,就是任何
高手都无法轻易厘清的心锁,虽然白己一直努力地用理智与规范去思索,但最后得到的
也只是一团乱。
既然理智已经不能帮上什么,那么就交给自身的情感去判断吧,这是自己最终所选择的
面对方式。
希望这样做,能让每个人都得到幸福,虽然说,这多半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
长长地叹一口气,兰斯洛已经出了象牙白塔,走在街上,打算到酒店街去喝上几杯,和
有雪聊一聊,可是转念一想,这家伙现在受封左大丞相,说不定已经在自己的宰相府里
头大开宴会,彻夜狂欢,酒店街那里未必还找得到人。
想想也好笑,在自己正疑惑的时候,周遭的人也在一点一点地改变啊,不管愿意与否,
这就是自己不能阻止的事。正思索去向,旁边行人的对话,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而在他
们的对话中,赫然出现了一个令自己极度心惊的字眼。
“……知道吗?所以说,那位女神医的医术实在就是……神。我叔叔刚从艾尔铁诺回来
,是他亲眼看到的,那么多的伤患,她轻轻松松地处理,几下子功夫就把伤势先稳定下
来了。”
“实在是很了不起呢,如果没有这位女神医,花家领地内的损失,一定不会只有这样。
”
“是啊,就好像我们以前的女王陛下,真是一位像女神那样的伟大医者呢。”
“对了,那位女神医的名字是……”
“风什么来着……风韵……风雪……嗯,不是狂风……啊,我记起来了,是风华!玉签
风华!”
短短两个字,听在兰斯洛耳里,却等若是从半空中响起一道炸雷,令他呆愣在原地半晌
,等到醒了过来,却发现一堆人围在旁边,很好奇地看着自己。
一国王者在大街上呆若木鸡,被媒体播报出来,肯定会变成大笑话,但兰斯洛却无暇顾
及此事,回过神来,立刻就大吼一声。
“前面的!给我站住!”
暴雷似的怒喝,让所有人都耳鸣不绝,只见国王陛下纵身跃起,拦在街头的几个行人之
前,焦急地抓住他们的衣领,厉声查问。而当他们镇定下来,兰斯洛也已经问明白整件
事情,当下毫不停留,脚下一点,运起天位力量,整个人腾身于空,就往西方笔直飞去
。
登基大典结东才没有几天,身为一国之君的王者就弃国而去,这件事让雷因斯的决策阶
层面面相觑,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
“太不像话了吧,他是王,王耶!这样子说跑就跑,把我们当作是什么啊?”
发出这个抱怨的是妮儿,本来应该赶回北门天关的她,对于兄长的任性妄为怒不可抑。
因为兄长的忽然离去,得不到正式许可,她也只好被迫逗留在稷下,无法赶回去统帅军
队。
没有人敢把兰斯洛为何离去的理由告诉她,摸不着头脑的妮儿,只能一个人生着闷气,
到稷下学宫的体育馆练习棒术,发泄多余的体力,顺道给那些不知死活的挑战者再教育
。
“有什么办法呢?每个人都有自己想做的事啊。”
发出这样不负责任的感慨,源五郎待在左丞相府,与有雪一同干杯畅饮,由于彼此的身
分、薪俸有着明显差距,所以源五郎坚持,一切费用由这义弟请客。
虽然当事人还不太能适应自己的荣升,但为了庆祝,大批酒店街的老朋友,仍是涌入宰
相府,开着盛大的宴会。
“大家痛快喝吧,要是有哪个人离开时没有喝醉,那就是不给我们宰相大人面子,要处
有期徒刑三年啊!”
源五郎振臂一呼,底下轰然响应,众人举坛痛饮,酒香四溢,疯狂喧闹的气氛,把宴会
狂欢带到高潮。
只是,想到自己的处境,有雪始终无法开怀笑出来,而源五郎放浪形骸的模样,更让他
觉得有一丝异常。
“老三,心情不好,也不用这样喝吧?”
“这你不用管,我没有心情不好,只是……我今天很想喝醉。”
“胡说八道,如果心情好,你为什么还会想喝醉?”
“我也很无奈啊,只要睁开眼睛,看到我面前的这个人,居然能够成为雷因斯左大丞相
,如果我不喝醉,我不知道该怎么样去面对自己的理性。”
无独有偶,在左大丞相府所举行的颓废宴会,同样也在右丞相府中举行,白无忌与忘年
好友东方玄龙也一样在举行庆祝宴会,宾客盈门,和另一边不同的是,参与宴会的百余
人中,只有两位当事人是男性,其余的,全部都是穿着性感、身材丰满火辣的美丽女子
,为两位贵宾表演献艺。
如果说左丞相府那边,是集合了酒店街里所有的酒客,右丞相府那边,就是集合了花街
里头所有的红牌,看着莺莺燕燕表演艳舞,醇酒美人,不胜快哉。
就整个朝廷形象来说,这实在不是什么好事,两位丞相没有表现出勤政爱民的廉正形象
,相反地却大开这种让人直皱眉头的颓废宴会,看在全体国民眼里,那种感觉实在是很
怪异。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在象牙白塔,小草就继续扛起了所有的工作,在对外宣布,
国王陛下为了钻研武学更高境界,闭关一个月,暂时不对外露面之后,她把大小工作通
通担下,继续过着与文件堆奋战的日子。
比起从前,有些地方省事多了,毕竟有九叔公白德昭组建的内阁体系,可以分担不少麻
烦,诸如兵制、土地改革的细节,可以交由他们去拟定,战后重建的一些回复工作,也
不必完全亲力亲为。兄长白无忌并不是无才之人,等到他狂欢之后,正式投入工作,相
信现在的忙碌情形会更有好转。
真正值得担心的,反而是其他人。苍月骑士团的构想很不错,但是要掌握天位高手并非
这样简单,自己还在设想,到底该抛出什么样的香饵,才有可能钓到华扁鹊这样的大鱼
。
枫儿姊姊的情形也很麻烦,虽然自己不知道那天晚上,她与丈夫之间发生过什么,但是
第二天早上看到她的样子,那可实在是不太妙。
没有平时的干练与高度警觉,自己眼前的枫儿两眼无神、披头散发,一副操劳过度的极
端狼狈样,正在刷牙的她,手里呆板地做着动作,看到自己,目光水平地横扫过去,视
而不见,一直到自己到她面前打招呼,她才有气无力地回答。
“……小姐……你……早啊……”
“早,姊姊你睡得好吗?好像很没精神的样子啊。”
“没……没精神……啊……好啊……”
短短两句话,说得失魂落魄,简直就是语无伦次了,这更几乎让小草为之目瞪口呆。爱
美是女孩子的天性,枫儿虽然为了能够随时出任务、与敌人交手,穿着打扮一向简便,
但却也将自己弄得干干净净,从来不会有仪容不整的情形。
也就因为这样,看到眼前头发乱成鸡窝般的枫儿,小草惊讶得连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
有点想要笑,可是却又笑不出来,也许这不是一个自己该笑的时候吧,不过,如果能够
笑出来,心情也会好一点的……
只有一点是值得庆幸的,就是兰斯洛的猝然离去,给了大家冷静思绪的时间,要不然,
现在彼此碰面,一定会让情况更加棘手。
枫儿姊姊也不能一直待在稷下,香格里拉那边催人回去的传讯,十万火急地连续传来,
倘使不放人,恐怕会伤到与香格里拉之间的关系,那……可不是随便说说笑笑的事啊!
花家领地与稷下王都相距甚远,即使是直飞过去,也得需时数日,当初只有白起大哥,
以举世无双的天心意识强行迫增速度,这才能一夜赶到,现在丈夫要赶去花家领地,没
有十几天功夫是回不来的。
不过,虽然人离开了,但他的旨意却于离开后的第三天,秘密传至太研院院长室,再转
传至象牙白塔。
“一切事务,由亲亲小草老婆裁夺;枫儿、五十六、源五郎,三人禁足,不得离开稷下
。”
这道旨意委实令人匪夷所思,假公济私地要枫儿留下,这点还可以理解,但是把源五郎
和妮儿也一并留下,这就让小草想不透了,因为不管怎么看,把这两个人派回最前线,
这才是比较合乎目前需要的做法。
或许,丈夫的脑里,又有一些将让人呆若木鸡的恶毒主意形成了吧……
只是,虽然小草努力地控制状况,还是有她计算以外的情形,非关本愿地发生了。
时间是兰斯洛登基之后的第六天,在各方强权的使者一一回国之后,再度有一国大使造
访象牙白塔,希望拜见雷因斯的国王陛下。
依照兰斯洛的计划,众人已有可能马上要对日本用兵的准备,而在己方有所动作之前,
对方的使者已经先行上门,众人都有一种被奇袭成功的惊愕感觉。
使臣唯一的要求,就是谒见国王陛下,但偏生就是这一点,是众人做不到的。
使用着皇帝陛下为了练武而闭关的官样理由,婉拒了使者的谒见,但为了有观察敌情的
机会,当前雷因斯的决策阶层全部到齐,共同接待这来自东方岛国的使臣。
匆匆结束荒唐宴会赶来,有雪和白无忌还是首次一起出现在宫廷之上,执行公务。身为
礼部尚书的白德昭长老也赶了来,当然,源五郎也获得特别准许而出席了。
“老三,要叫妮儿小姐过来吗?”
“不必吧,又不是马上要对日本人宣战,没必要找她来吧!”
对妮儿的火爆脾气不感信任,众人毫不考虑地把她排除在外,以免这次会晤还没开始就
变成破局。
在这之前,众人已经先阅读过小草提供的资料。为了要知己知彼,白字世家早在多年之
前,就在日本布下间谍网,成立地下组织,搜集有关那边的各种情报。
根据白家传回来的资料,统治日本的政府,被称为“幕府”,由幕府的大将军掌握一切
大权,而目前的幕府大将军,名叫丰臣秀吉,是一名极有才干的人,只是不知道因为什
么理由,这位大将军的健康状况似乎不太好,已经卧病在床数年,国内情势也因此而有
些混乱。
“权力争夺战,是不管哪个地方都会有的,因为丰臣秀吉的卧病,日本境内想要取而代
之的野心份子并不少,照理说,场面应该比现在更乱,但因为几个理由,丰臣政权目前
尚称稳定。”
白无忌道:“首先是军队,丰臣秀吉知人善任,得到多数诸侯的忠诚,军势上比其他野
心份子强大,其次,丰臣秀吉的背后,有天草四郎的支持。只要这位幕府大师范还在,
日本境内是不会有人敢公开高举叛旗的。”
名列当世三大神剑之一,天草四郎在日本的地位,绝不下于剑圣陆游在大陆本土的影响
力。日本人对之奉若神明,将这位强天位高手,当作日本的无比荣耀,无论是什么人掌
权,都要对其恭恭敬敬,反过来说,如果惹得这位精神领袖不悦,光是百姓的离心,就
足以令一个政权土崩瓦解。
自然,假如令得天草四郎有拔剑出鞘的冲动,放眼整个日本,是没有哪个人、哪个势力
能够当其一击的。
“不过,有一件事很奇怪,根据我听到的消息,丰臣秀吉之所以能够得到天草的支持,
好像是因为天草四郎收了他儿子当徒弟的关系。”白无忌道:“关于他这个儿子,日本
国内也有很多传闻,因为天草四郎回到日本之后,一千多年来从没传过任何人武艺,到
底为什么会对此人破例,到目前仍是众说纷纭。”
这话引得众人一阵纳闷,特别是曾与天草四郎交过手、对他脾气略有所知的源五郎,犹
自想不透,以天草四郎讨厌拘束的个性,为何会破例收徒?难道这个年轻人也像花天邪
一样,在某个部分触动了天草四郎的心弦吗?
白无忌苦笑道:“因为这些理由,我们在日本的地下工作,一直做得不太顺利,很伤脑
筋……”
以白家的旺盛野心,对于极度靠近自家主要贸易航线,并且造成威胁的日本,已经不只
是感到碍眼,甚至可以说是如同芒刺在背,不拔不快。之所以在那边成立地下组织,除
了搜集情报,当然也存着“有朝一日推翻幕府政权,由白家统治日本”的企图。
事实上,虽然控制了西西科嘉岛周边岛域,但白字世家对于势力范围的局限早感不耐。
太研院本部的各项资源需求日益扩张,太古魔道研究的生体素材、世家中高手练功的实
验体……这着实让白家领导阶层伤透脑筋。
庞大的需求,倘使要从大陆本土买卖人口,并非长久之计。当时太研院人造生命体的技
术尚未成熟,勉强用胚胎制造出一些实验体,在太古魔道研究使用上屡屡碰钉子,而坚
持要以生人当拳靶,测验实际杀伤力的五色旗高手群,亦抗议这些制作出来的生化人没
有灵性,轰杀下去测不出武学实质杀伤力。于是,便有人提案,往东征服日本,把太研
院本部搬去,将所有原住民全部当成实验素材。
骇人听闻的疯狂计划,却很合乎白字世家的一贯走向,若非顾忌到天草四郎,这项计划
或许真的会被实施。不过,在前代家主白军皇登位时,他对这样的情形不以为然,而发
出豪语。
“畏首畏尾的,像什么话?谁说练功一定要拿人类当靶子的?要找生物,恶魔岛上不是
多得是吗?够胆识的就和我一样,拿魔族来当练功对象!因为我征服世界之后,下一个
目标就是魔界!”
因为这道家主命令,从那之后,五色旗除了提高了与魔族交战的次数,也大量保留战俘
,作为试招之用。太研院方面,也因为人造生命体的技术大成,解决了这方面的问题。
进攻日本的提案,因此被搁了下来,直到现在,由于利益冲突,白无忌再次动了拿下日
本、确保后方的念头。
听完说明,在短短时间内,众人做好了准备,跟着就是面见使臣。在整个决策阶层中,
拿定主意的自然是小草,但在形式上,她却没资格参与国家大事,像面见外国使臣这样
的场合,她甚至没有立足之地,虽然出席了,却无法发言,将主持工作交给了其他人。
一国之君不在,地位最高的便是左大丞相,可是看有雪一副手足无措的狼狈样,自不会
有任何人对他抱指望,结果任务就掉在右大丞相头上,横竖只要正经起来,从小生长在
宫廷的白无忌,比任何人都熟悉宫廷礼仪,进退有据,辩才无碍,特别是那如同男模特
儿一样的俊逸相貌,分外让他在交际上占便宜。
以白德昭为辅助,白无忌接待了日方使臣。对方是为了谒见雷因斯新王,加强两国邦交
,促进双方关系而来,礼单上的贺礼,虽然说不上稀世珍宝,却也能充分显示相应的诚
意。
表示国王陛下如今正闭关练武,不见任何人,白无忌遗憾地邀请日方使臣在此逗留数日
,等候陛下的接见。之后,他和气地与使者闲聊,运用高度的谈话技巧,不经意地探问
自己需要的资料。
这个使臣不是傻瓜,言词中多有闪烁,再加上潜伏日本境内的间谍早就把情报回传得差
不多,白无忌的问话并没有什么实质成果。一直到后来,白无忌见使臣表情不对,直接
询问之下,才知道他的确切来意。
“陛下正在闭关,有什么事情,我们仍是可以代为裁决,如果使者不愿意久候,现在直
接把要说的事情提出来,也是可以的。”
未经过当事人的授权,就擅自专断自为,白无忌这做法颇受众人白眼,不过他才不管兰
斯洛回来后会有什么想法。
而由使者口中说出的东西,则是让众人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为了能让两国永为兄弟之邦,我们希望能有这荣幸,与兰斯洛陛下联姻。”
使者道:“敝国的香姬公主,是大将军最宠爱的女儿,年方十五,生得是国色天香,婉
约可人,是敝国第一美人。兰斯洛陛下如今后座无人,以敝国公主的身分,相信有资格
为兰斯洛陛下掌理后宫。”
接下来,从这使者口中说出的,是长达将近两刻钟的自夸自荐,用了无比华丽的形容词
,把香姬公主的美貌诉说得天上少有,地下难寻,这时源五郎真的很庆幸,没有让妮儿
来参加这场会晤,不然现在肯定要大花力气,去制止妮儿用大石头砸扁日本倭贼的野蛮
行径。
日本想要与雷因斯联姻,这倒不是太意外,以地缘关系来说,它与雷因斯最为靠近,而
以国力来看,不管日本怎样强大,整体上终究是比不过雷因斯,因此,如何处理好两国
关系,是它生存下去的重要因素,在种种外交手段中,联姻合亲是上上之策。然而,过
去的雷因斯由女王执政,一个日本的外国人,想要迎娶雷因斯女王,这是怎样都不可能
的事。
可是现在情形不同了,每一个女王只能有一位夫婿,可是在换成男子执政之后,每一位
国王,却可以拥有数不清的妃妾,虽说这让人觉得有些好笑,但对于日本来说,就是大
大的良机,他们公主嫁过来的可能性提高了,而且,在兰斯洛新丧偶的此刻,日本公主
很有可能一举登上后位,这样对日本大大地有利。
这番心思,在场众人多数都能明白,而任使者说得天花乱坠,他们也并不怎么理会,不
过,当使者呈上香姬公主的画像,看到的人都吃了一惊,连同为女子的小草都忍不住低
呼一声。
不愧是日本的第一美人,那确实是一位只能用国色天香来形容的美丽女子。
画中的她,静静地坐在梳妆台前,穿着一身洁白的日式和服,和宽大的袍子相比,身体
显得很纤细,长长黑发流泄在脑后,很有名门千金的典雅风范。
由于是背影,所以本该看不见面容,但梳妆台上的镜子,却恰到好处地映出美人芳容。
十五岁的芳龄,豆蔻初熟,香姬公主已是出落得惊人的美丽,镜中的她,仿佛有些羞怯
似的微垂下头,但沉静的感觉,却让人觉得她是一名很有教养的好女子,很想与她亲近
。
极度动心,握着画卷的白无忌甚至吹了一声口啃,极不庄重的行为,再次成为众人目光
指责的对象。
“真可惜啊,如果是和我联姻,我就马上答应。”白无忌摇头苦笑道:“但既然是只有
陛下才能同意的事,那就等待陛下出关再说了。”
“敝国公主的联姻,是只有兰斯洛陛下才能裁夺的,但是有一件事,或许可以不用等到
兰斯洛陛下出关。”使者道:“敝国的太子殿下,同样也希望能与雷因斯结亲,迎娶雷
因斯公主为妻。”
这句话听在众人耳里,造成的重大震撼就非同一般了。姑且不论愿意与否,目前雷因斯
能称得上是公主殿下的,应该只有一个人,就是那正在稷下城中生闷气的妮儿公主。
或许该说是缘分吧,因为“山本五十六”这个名字,本来就是日本名,若是妮儿嫁了过
去,最起码不用改一个符合当地文化的新名字。不过,光只是想到这一点,原本还在担
心妮儿拿大石头砸人的源五郎,险些立刻就有使用小天星剑干掉日本使臣的冲动。
局面一时间显得尴尬,最后,是小草与白无忌发现了端倪。如果要把妮儿嫁出去,这并
不合目前雷因斯的利益,平白损失一名天位高手,雷因斯可承受不起,再者,这么重大
的事,非得兰斯洛亲自裁决不可,但使者适才却说,不用等到兰斯洛出关?
那解释就只剩一个了。在外交礼仪上,很多时候一国联姻的女方,仅是一名由该国赐予
公主头衔的美丽女子,并不是真的具有皇家血缘,不然哪会这般巧合,出嫁的公主每个
都生得这般倾国倾城?像当初艾尔铁诺与前两代麦第奇家主的联姻,就是这样的例子。
日本该是知道自己定位的,所以提出的联姻,也只是要求娶一名有雷因斯公主头衔的女
子。而以日本太子的身分,提出这要求,姿态之低,简直是异于常理了。
“秀吉公有很多太子吗?”问话的,是若有所思的源五郎。
“不,只有一位。宗次郎殿下是我国的骄傲,不但是大将军的继承人,而且更蒙我幕府
大师范天草殿下收为弟子,文武双全。”
使者极力夸奖自国太子的长处,而小草与白无忌对望,已经从对方眼中看到相同的想法
。
日本摆出这样的低姿态,已经异常到让人觉得其中有诈。但怎样也好,如果把握这机会
,就是一个能刺探日本核心机密,把一个强力间谍送进去的机会。
只是,这个人选并不简单,不但要有独当一面的能力,武功与头脑都不能太弱,因为日
本仍有能人在,所以这任务有着相当的危险性,放眼当前白家的女性特别工作人员,好
像还没有哪个人适任。
正在犹疑之际,一把清亮声音传人众人耳里。
“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提案,如果宰相大人同意,我愿意担任这个神圣的使命,永保
我国与日本的兄弟之情。”
看着出现在门口的人影,众人都感到惊讶,而小草更是不自觉地让手中的记事本落了地
。
这天的会晤,很快就达成了协议,而当数天之后,兰斯洛从花家领地直奔回宫,在众多
亲友的身影中,却少了一名他极想看到的……那如同枫红般凄艳的美丽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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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人生。感悟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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