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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yup (旅者), 信区: Fantasy
标  题: 第四章 柳生一刀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ue May 11 11:05:35 2004), 转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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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六月 香格里拉 艾波巨蛋
“你刚刚的琴弹得太慢了,如果要配合我的歌,就应该要更快一点,节奏更重一点。”

“我已经在努力了啊……”
“还有,光是琴声不够,下次你用这张琴给我敲出鼓声和钹声来。”
“连钹都要?我又不是表演杂技的。”
“不许还嘴!”
演唱会结束已是深夜,适才令众多观众疯狂的新人歌手“梦幻几何”,并没有回居处休
息,反而留在舞台上,检讨今晚的表现。
完全看不出两个月前还是统领一军的女将官,妮儿已经完全投入自己现在所担任的角色
,尽力去做好每一分准备,在上台献艺时,将光彩与热力传散至场内每一处。
从最初只会在舞台上高歌,到能够完全掌握巨蛋里的气氛,边唱边走下舞台,不但舞姿
动人,面上表情更是变化多端,让人深深迷上了这个俏丽的热舞少女。
“你们两个好好加油啊,这轮的演唱会很成功,艾尔铁诺那边已经传来消息,曹寿后天
就会到,已经订了贵宾席,如果讨到他欢心,不但有大笔赏赐,说不定他还会上台献花
咧。”
昨天的演唱会结束后,天香苑的老板娘亲至,安排这两天的工作流程之余,也做出这样
的交代。妮儿对于被一头肥猪上台献花没有好感,到时候说不定还会忍不住一脚把他踹
下去,但是大笔赏赐却是经济实惠,要是能拿到那笔钱,北门天关那边就可以换到更好
的军备了。
不过,在接到兰斯洛等人已经抵达京都,平安无事的消息时,为此放心的妮儿本来提议
去吃一顿好料,却发现源五郎的表情没精打采,像是有什么事非常不快活一样。
“喂,你怎么了?表情这么难看?”
对这不寻常的事感到担心,妮儿装作不在乎的样子,重拍一下源五郎,出言询问。
“没什么啦,只是有一件事情,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装什么神秘,想说你就说啊,我不会出卖你的。”
“妮儿小姐不是一直对我的过去感兴趣吗?我一直不想说,不过现在好像不说不行了,
其实……我觉得很难以启齿……”
看到源五郎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妮儿的好奇心整个被吊起来了。过去不知道多少次套
话、逼供、软求,但聪明才智高自己一大截的他从来没有上当过,现在终于有机会听他
主动提起过去,这种机会怎么可以不好好把握。
“没关系啊,我们都这么熟了,大家是好朋友,哪有什么不好说的?告诉我吧,你是不
是陆游的私生子?天草四郎是不是你老爸?你的武功为什么这么杂?是不是三贤者的联
合弟子?”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源五郎目瞪口呆,像是喝了一杯三桶水浓缩的百草茶般脸色发青,
直看著妮儿。
“你在胡说什么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怎么会和我扯上关系?”
“谁叫你一直神神秘秘的,外面一直有很多流言,比这些更荒唐的都有,稷下一直有几
家周刊,定期报导你的丑闻,我都不知道该相信哪个才好,最新的一版,听说你是曹寿
的小儿子,是他和陆游一起偷生的……”
源五郎的表情实在不是很好看,甚至可以说,整张脸皱成一团了。
“……是不是那家贰周刊?我要请无忌家主帮我放火烧光那边……”
就算修养再怎么深,听到这样子荒唐的传闻,源五郎也是会有发火的冲动。
“这么胡说八道,下次乾脆说我是老大和莉雅女王偷生的好了。”
“不用下次……那是前三期……”
“是……是吗?”
火大无用,源五郎只有叹气的份,而妮儿自不会浪费时间,继续逼问他所谓的秘密,直
到他吐露真相。
“其实……我以前在日本,做过一些不太名誉的工作,当过杀手、小偷、吟游诗人、小
说家、慈善家、扶老婆婆过马路的善心人士……”
一面说,一面偷觑妮儿的反应,直到确认她始终笑吟吟的没有怒气,这才小声小声地冒
出一句“……还有男妓。”
“什么嘛,原来只是这种小事啊,不用在意啦。把衣服换一换,我们一起去吃宵夜吧,
老板娘推荐了一家咖哩鱼丸,我正想试试看呢。”
妮儿笑著在源五郎身上一拍,道:“像小五这么漂亮的男人,一定会有很多贵族夫人、
阔太太抢著要,我以前还在奇怪,你长成这个样子,不去当男妓真是浪费,结果还真是
被我猜中,你真的是从那一行出来的。”
“不,其实和你想像的有一点不一样……”源五郎好像想要解释些什么,欲言又止,最
后无言地放弃,改问起另一个问题。
“为什么你好像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有一个当过男妓的男朋友,对你一点影响都没有
吗?”
妮儿笑著摇摇头,一手插著腰,将那张笑得很灿烂的笑脸贴近源五郎,道:“完全没有
影响。因为即使你得过什么不乾净的病,也是完全没有机会传染给我的,所以 ……与我
无关。”
刹那间,源五郎开始后悔,把妮儿带来香格里拉,过一段平凡少女的生活,是不是一个
错得离谱的主意?
至少,不该由躲在一丈外后台,正笑得人仰马翻的那个老妖婆,来担任指导妮儿仪态的
导师……
结束了与天草的谈话,枫儿的外表看来仍如平时那般不为所动,但心里头的震惊却非同
小可。
宗次郎……是魔族?不,或许只能说,他有魔族的血统。但即使是这样,也是够让人吃
惊的了。不管事先怎么设想,都想不到会挖出这样子的机密情报。
这件事情,秀吉公并没有主动提起,会不会……连他也不知道呢?宗次郎自己呢?他应
该是知道的吧。
九州大战结束迄今已经两千年,对枫儿这样的新生代而言,魔族只是一个太过遥远的名
词,没有任何的实质意义。虽然在跟随小草之后,晓得雷因斯数千年来,一直保留实力
,战战兢兢地准备,就是为了预防魔族卷土重来,但是看在她眼中,这实在是有些可笑

大战之后,人魔两界就断绝了往来,除了西西科嘉岛上头的低等魔物,上级魔人根本就
没有在人间出现,相较之下,人类与其他种族的战争、人类与人类的自相残杀,造成的
伤亡还高过整个九州大战时人类死伤的总和。
曾经听青楼的义姊说过,九州大战结束时,以当时雷因斯的实力、政治资源,统一大陆
根本是轻而易举,三贤者都与之关系深厚,只会乐见其成,不会阻拦,甚至不用动武,
只要将当时的几个政治团体结成联盟,用几百年的时间去吞并,不只今日艾尔铁诺、自
由都市的一带,甚至连武炼都可以纳入掌中,真正的统一大陆。
可是雷因斯却采取了秘密主义,不信任其余的战友,只想以一己力量去整备,退缩一隅
,甚至故意放任白家坐大,然后再夺取白家所建立的势力。
在青楼眼中,这么做简直多此一举,若是雷因斯不这么鬼鬼祟祟,而是在战后展现其魄
力,将整个大陆并吞统一,那么整个风之大陆就会呈现全然不同的繁盛局面。
以这样充满朝气的大帝国,全力栽培高手,提倡武道,难道最后会比不上魔族吗?
即使不去统一大陆,只要把雷因斯花在整备战力上的资源,用在协助诸国,健全风之大
陆政局、教育上,那么肯定也是另一番局面。
说到底,魔族也是因为人类积弱不振,政治腐败,这才敢大举进犯人间,若是人间界高
手辈出,再加上人数方面的优势,以大多数魔族自私自利的个性,哪敢进犯人间?
“所以……雷因斯毕竟是宗教国家,改不了那种故弄玄虚的小心眼,历代女王中确实有
才智非凡之士,但却终究是小眉小眼,没有大丈夫叱吒风云的心胸与格局。”
说著这句话的时候,义姊手里捧著热呼呼的茶杯,任著蒸气直往上冒,身上披著绣毯,
表情看来就像闲话家常一样地恬淡,但枫儿却感受得到那种非比寻常的领袖气质。
从来不肯说小草半句坏话,枫儿当然不会附和,更何况,如果要比秘密主义,青楼联盟
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但在她心内,却有所感触。
……就为了不知道何时会来的魔族,倾尽所有人力物力,战战兢兢地准备与等待,牺牲
了一个世代又一个世代的幸福,就这么两千年、三千年地等待下去,真的值得吗?
只是,就像是一个从天而降的大笑话一样,魔族居然真的出现了。没敢进犯风之大陆,
而是在外岛掌握霸权,静静地窥视,甚至还在身亡之前留下了后代。
“信长和……大魔神王陛下似乎不太和睦,所以到日本以后,我们两个也没碰头过,后
来也不知道他怎么搞的,和卡达尔乱打一通,自己没命了,卡达尔也没能生离日本,勉
强也算是一种同归于尽吧。”
多年来生死不明的星贤者卡达尔,终于在天草口中证实了已逝的消息,枫儿一方面感到
吃惊,一方面也好奇宗次郎是如何拜在天草门下。
“卡达尔临终托孤,把这孩子托付给秀吉猴子。猴子拿下日本后来找我,我看在故人情
分上,收了这小鬼当徒弟,嘿,往事不堪回首啊……”
虽然这么说,但枫儿却看得出来,这所谓不堪回首的往事,对天草四郎而言,并不是什
么难受的记忆,相反地,他面上浮现的笑意,正显示了他对这名弟子的珍爱。
也在这一刻,一直像个青年般的天草四郎,给了枫儿一种长辈的感觉,过去因为他这样
外表而意识不到的东西,忽然清晰起来。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刚刚听天草说出宗次郎身世时,枫儿有著怀疑,是否他们师徒之间有所嫌隙,天草四郎
这才出卖徒弟的机密?亦或者这件事根本就是假的?
但是天草没必要对自己说谎,而从这表情看来,他和宗次郎之间也没有不睦。那么,他
告诉自己这些事的理由是什么?以天草的智慧,既已认出自己,当然不会相信自己是真
的要嫁给宗次郎,那么……
“我也不知道啊,看到你,觉得想说就说了,呵,或许以后你能告诉我理由吧…
…”
天草就这样飘然而去,枫儿心头的疑惑,如同涟漪般越来越大。姑且不管天草所言的秘
密,既然他已经来到京都,日本这边的情形就已脱出掌握,如果天草与兰斯洛大人窄路
相逢,双方战斗起来,那种情形……
想想真是头大,自己并非是负责动脑子的决策阶层。应该是像工具一样被使用的 “手脚
”,却始终接不到来自大脑的命令,虽然俗语总说“用膝盖想也知道”,但总不能用膝
盖去思考所有的事吧。
匆匆赶了回去,提出入城找宗次郎的要求,得到准许后入城。在坐轿子入城的途中,枫
儿却又开始后悔自己的鲁莽。即使见了宗次郎,该和他说些什么呢?直接问他的出身吗
?就算证实了又怎么样?难道因为他是魔族,日本就有进犯大陆本土,将人间界纳入魔
族统治的野心吗?
宗次郎给自己的感觉,根本没办法和野心这个字眼连结在一起。这孩子最大的野心,最
多也不过是在街上和其余孩子玩耍后,和“妈妈”一起,吃著他喜欢的牛奶章鱼烧而已
……
进入城内,听说宗次郎有访客,枫儿不便靠近,在外等候,心中却对这些客人留上了神
,不久后,宗次郎送客出来,只见那是三名斗篷遮颜、看不清长相的灰袍人,从动作上
看,似乎是女性。
运起天位力量,功聚双耳,枫儿试著去听那边的谈话,却在凝运天位力量的瞬间,那三
名灰袍人朝这边看来,冷冷的目光,惊觉了枫儿的存在。
(能够察觉我的存在,这些是什么人……)
对方显然功力不弱,但从她们身上,自己感觉不到高手应有的强劲真气,换言之,如非
刻意隐藏,这三人应该不是什么武学高手,那么……
(该不会……是魔导师吧?!)
枫儿一惊,想起白家最近下达一条紧急命令,要求全面留意日本境内的各派术者。虽然
不知道这道命令是何用意,但看白无忌把这紧急程度列为日本战略的第一要务,自然不
是儿戏。
自己已经查过,日本宫廷并没有什么强力术者,这三人会突然出现在此,想必就是重要
线索。
当宗次郎送客结束,枫儿赶上前去,询问究竟。看到枫儿的宗次郎,没等她招呼就扑了
过来,亲热地抱住,回答问题。
“喔,这三个欧巴桑是一个神宫的神职人员,长久以来,一直和我们日本的当权势力处
得很好,还帮我们看管镇国三神器的八咫之镜,历代的幕府将军也都很尊敬她们。”
宗次郎说著,很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小声道:“秀吉爸爸是很尊敬她们啦,不过我想信
长爸爸一定不是这样,因为他一向对什么和尚、神职人员很没好感,秀吉爸爸告诉过我
,信长爸爸以前常常说,光头的不是好人,会念经的也都不是好东西,整天号召农民暴
动,害得收成不好。”
若有所指的说话,枫儿不知道该如何接口,犹豫一下后,问起这三人的来意。
像这一类涉及机密的要事,照正常道理,宗次郎是不应该告诉枫儿的。然而,这孩子似
乎全然没有保密的概念,随口就说了出来。
“她们说,不久之前,她们观察天象,发现世上有一个魔胎存在,如果这魔胎继续发展
下去,当他成长茁壮,必然会危害人间,所以必须趁著他羽翼未丰的时候将之铲除。本
来她们打算亲自到大陆本土诛魔,不过那个魔胎是白痴,居然自己跑来日本,刚好又有
强援来到,她们就决定展开诛魔行动,所以特别来告知一声,希望我们官方能够配合,
不要打扰她们。”
一番话听得枫儿心头狂跳。尽管觉得很荒唐,但是宗次郎说的话,越听越让她联想到兰
斯洛。
用的是魔族嫡传天魔功,盗贼出身,自从入主象牙白塔后,就干出一连串匪夷所思的行
为,更明白发表即将对全风之大陆动武的宣言。不管怎么看,这个男人都是动乱的根源
,如果被人说是魔胎,那一点都不值得奇怪。
带著几分不确定,枫儿问道:“那么……你知不知道,她们所谓的魔胎,指的是 ……”

“我也不知道啊,如果魔胎的样子就是怪模怪样,那一定就是那个拿内衣狂奔的猪头怪
了。”宗次郎眨眨眼睛,笑道:“其实啊,这些欧巴桑根本就找错人了。”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不管我怎么想,那个魔胎……应该就是我吧。”
天草四郎所说的话,被宗次郎用这样的方式证实了。看著那张犹自傻笑兮兮的小脸,枫
儿顿时百感交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弯下腰去,用力地抱紧这个惹人怜爱的孩子。
好端端的一场寻欢作乐闹得这样收场,对有雪而言,是始料未及的事。
除了那体力旺盛得不像人类的白澜雄,依旧大嗓门地叱喝著属下,精神抖擞,剩下一同
前去的白家子弟,都像是受到了太大的心灵冲击,一时间失去了寻欢作乐的兴头。
“就好比说刚刚生过花柳,人们总是会小心一点的。”
有雪作著这样的感想,但为了泄愤,他在离开幻雾似真居时恶意赖账。光明正大亮出身
为炎之大陆特使的身分,以“没有日本货币”为由,拒绝付款,要求老鸨向幕府当局请
款。
身为一国大使,在出使他国执行公务时,大摇大摆地携众嫖娼宿院,更还恶形恶状,要
当地官员代付嫖资,这行为简直恶劣至无以复加,收到帐单的幕府官员们险些气炸了肺
,不敢相信世上怎有这样的无耻之徒。
如果不是有证明身份的文件,他们几乎就要以为这胖子是假冒的,但对方一切证明均验
证无误,他们也只有暗自感叹,原来异大陆人种的水平竟是如此低级,比武炼兽人还要
不如。
既然是冒充商务使臣,那么在一些外交仪式进行过后,就要开始谈及实务问题,对此,
肚子里装满寿司、牛肉锅的有雪一窍不通,只有出丑的份,幸好众人背后有一个商务的
大行家,白无忌每天传讯指示应该谈些什么,什么地方可以争取,什么地方不妨退让。
众人便在当家主的指挥下,有模有样地谈起商务合约。
无所事事的有雪感到无聊,一面也暗自好笑。自己一个雪特人倒也罢了,老大枉称什么
霸主、强者,怀著征服日本的霸气而来,到这里以后却也是丑事连连,顶著一个大猪头
不说,什么实际成绩都没有作出来。
但这想法很快就有所改变,因为某天下午,有雪看到一个颇有几分姿色的背影,扭腰摆
臀,从兰斯洛房里出来,手上拎著一个沉甸甸的包袱,往外离去。向池田屋的侍者一问
,才知道那是从花街中找来的妓女,这两天已经连续找了好几个来,也不知道在房里作
什么,走的时候都拎著一小袋黄金,赏赐丰厚。
问起白家子弟,竟然没人晓得此事,有雪大是好奇,亲自去找兰斯洛询问。
“老大,看不出来你一副英雄好汉的样子,原来比我们还猴急……这也难怪,你那么久
没得搞了,又是壮硕猛男一个,哪有不哈日本妞的道理?”
听著有雪这些话,正在把绷带从脸上拆下来的兰斯洛,仅是白了他一眼,道:“ 那些不
全是妓女,是幻雾似真居的前两任老板和相关人等。”
简短一句话,有雪便已明白,虽然表面上行若无事,好像只是每天都在闲逛,兰斯洛心
里可是毫不含糊,私下已经把无数命令秘密地发了下去,进行工作。好比这一件,他肯
定是因为看了那本画册后,起了疑心,开始隐密地调查了。
“老大,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深藏不露了?我还以为你除了整天照镜子叹气,什么都不
做呢。”
“潜伏在日本的兵力调配、举事的时间、各地的先后顺序、外海白家舰队的支援,这些
事都要由我实际看过后决定,不过,我没有必要忙给你们看啊,事情能处理完就好,不
需要在你们面前装出一副很忙碌的样子。”
淡淡的自述,没有一分多余的自夸或是喜悦,分外给人一种成竹在胸的感觉。和从前刻
意抢在前线,摆出“信任我就对了”的态度相比,这又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领袖魅力。
看在有雪眼中,自然也是别有感慨。
“对了,老四,有一件事情我想找你问问。”出奇地,兰斯洛的语气中有著迟疑,“你
现在还会想起老夏他们吗?”
有雪不由得一呆。枯耳山事件后,兰斯洛几乎从来就不曾提起死难的四十大盗弟兄们。
一向认为“把伤痛放在心里,牢记仇恨,没必要呼天抢地”的他,鲜少对外人提及此事
,现在忽然问起这话题,有雪确实是很吃惊。
“老大,为什么这么问?我是个笨人,你如果想要暗示些什么,我是听不出来的。有话
你就直接问我吧,两兄弟这么熟,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开口的。”
雪特人都这么说了,兰斯洛也就没有必要绕圈子了,但应该要问出口的话,仍是在胸中
盘旋了一会儿后,才了当地宣泄出口。
“关于弟兄们的复仇问题,你觉得怎样处置比较好?”
“这还用说吗?从白鹿洞开始,包括石家花家在内,我们要宰掉每一个仇人,高挂起他
们的人头,把他们的儿孙卖作奴隶,妻女当作军妓,不让艾尔铁诺血流成河绝不罢休…
…”
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堆,有雪笑道:“老大你想要听的答案,其实不是这个吧?”
从刚刚开始一直保持沉默,但是被有雪这样一说,兰斯洛有些尴尬地笑了,如果他现在
不是猪头,这种难为情的表情一定会让他觉得更难受。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不过在雷因斯内战结束后,我忽然对所谓复仇的这种事,
感到一种疲惫,每次想到都觉得意兴阑珊。”
兰斯洛道:“拿下艾尔铁诺的想法不变,我相信,不久之后我会拿下艾尔铁诺的。不过
,我却不想用为弟兄复仇的名义去作这件事,我总觉得,拿这理由作为我野心的根据,
对弟兄们来说……是一种污辱。”
被这么一说,有雪还真是吓了一跳,没想到兰斯洛还有这样的心思。但这时也是自己该
说话的时候,不然一来有亏兄弟道义,二来曾付过自己大笔金钱的小草,肯定不会放过
自己。
“嗯,老大,我是觉得你没有必要这么烦啦,你是我们四十大盗共同推举的首领,不管
是生前或是死后,我想大家都会支持你的。你就放心去作你认为是好的决定吧。”
兰斯洛微微一笑。自己是不是非常幸福呢?从以前到现在,身边的人几乎都毫无保留地
支持自己,不给自己选择上的压力,让自己有百分百的选择自由。
只是啊,就是因为这样的宽容,很多时候反而难以作出抉择啊……
“不过,别人也就算了,那个龙族的蜥蜴女,老大你可别轻易放过啊,她是当初枯耳山
上的主凶,如果老大你想放过她,别说死去的弟兄,光是妮儿小姐那边就不可能答应了
。”
“这点我也知道,事实上,我不久前还见过她……”
兰斯洛将与紫钰动手的事情稍稍解释,听得有雪啧啧称奇,难以索解这些陆游弟子为何
如此神出鬼没,一声不吭地跑到日本来,莫非最近流行出国旅游吗?
“我也觉得有点奇怪。上次在北门天关,我为了牵制天草,所以没有出手对付她,之后
又忙得没空理她的下落,想不到居然大家会在日本窄路相逢,真是……”
想起与紫钰交手时,她那认真而充满生气的眼神,兰斯洛心中纳闷。无论怎么看,那都
不是受人控制心神的眼神,然而,她为何抛下龙族不理,跑到这东海岛国上当人手下,
还似乎对过去不复记忆?
“唔,真的是怪怪的……”
“老大,既然大家碰到了,你该不会把这个好机会给放了吧?现在她人单势孤,我们要
找她报仇,不用怕其他人干涉啊。”
“笑话,以我现在的武功,用得著挑地方吗?别说是在日本,就算是在大陆本土,我要
报仇就报仇,又有谁挡我得住?”兰斯洛道:“其实,我现在就已经在准备,要先把这
女的找出来。”
“找到了吗?”
“没有。虽然她自称是新撰组副长,不过我透过白家情报网,外加抓了几个新撰组组员
暗中逼问,除了知道她是不久前才上任,没人知道她详细资料外,就得不到什么有用情
报。平时都是她主动现身指挥,底下组员找她不到,而与她有主动联系的,就是新撰组
负责人,那个叫宗次郎的小鬼了。”
没有浪费时间,兰斯洛赫然已经将敌方情报查得清楚,接下来,就是考虑该采取什么行
动了。
要等待紫钰再次出现,这做法太过被动,而且很不切实际,较理想的方式,还是设法将
她诱出来。
能够惊动新撰组副长的事,必然是能撼动整个京都的大事。四处杀人放火,太过伤及无
辜,非兰斯洛所愿,所以只好挑选重要人物来袭击。
丰臣秀吉?袭击一个时日无多的老头,这种卑鄙事情自己可作不出。
冲田宗次郎?要袭击,起码得挑一个称头一点的,要是传出去自己和小鬼打架,将来面
子上可挂不住。
其余的日本官员吗?又觉得没这价值……
一时间没有主意,有雪甚至提出“乾脆袭击枫儿小姐算了,老大你上次进妓院没办事,
现在一定很想找女人夜袭”,不过自然也是被否决。
最后,仍然是有雪想到了适当人选。
“老大,你还记不记得,秀吉还有一个很漂亮的女儿?本来要嫁给你的那个小公主啊?

本来已经忘记,给有雪这样一提,兰斯洛这才想起来。当初日本使臣到来,本就是为了
和亲一事,只不过因为自己不在,没人能拿主意,最后阴错阳差,居然把枫儿给嫁了过
来。
从那画像上来看,这位小公主还真是位国色天香的美人儿,容颜娇丽,比之小草、枫儿
尤胜三分。到日本之后事情不断,居然把这件事给忘了,现在被有雪一提,兰斯洛也觉
得好奇,想实际看看这位小美人的相貌。
于是,两兄弟秘密商议后,一封署名“柳生一刀”的采花预告信,就在隔夜以十字镖送
进了京都城。
“柳一刀就柳一刀,为什么要叫柳生一刀?”
“这点老大你就不懂了,这里是异国,入境随俗是常理啊,柳生一刀已经算好了,白澜
雄建议的那个柳生一刀斋,那个才更糟咧。”
“我是感觉不出差别啦,你们这么早就准备好这名字,是不是早就打算来日本当采花贼
了?”
皱著眉头,兰斯洛朝面露尴尬笑容的有雪瞪了一眼。
袭击计划比预期中更要麻烦。以公主的千金之躯,受到严密保护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当
亲自著手进行,才发现这位公主的一切,简直被保密到无以复加。
白家情报网查不到什么东西。就连抓来拷问的新撰组组员,也不知道有这位公主的存在
;即使深入宫廷,连续找了十来个宫女、卫士,像对付新撰组组员那样读取记忆,也仅
是知道有这么一位公主存在,至于身在何处,就每个人都说不上来了。
这结果令兰斯洛为之气结,一面也责怪白无忌,白家情报网在查重要东西时全无用处,
后者自然是只有摊手的份。
迫于无奈,只有使用投石问路的老方法,先以采花贼之名,发出预告信,看看哪个地方
警戒特别严,由警备人员的遣调方向,找出那位香公主的所在。
枫儿来到日本已有一段时日,也多次进入京都城,如果找她来问,或许会得到有用情报
,但兰斯洛却不想这样。这次针对紫钰所进行的诱出计划,是为了一报枯耳山之仇,与
她无关,兰斯洛并不想让她知道,甚至也没让随行的白家子弟知道,只是和有雪两个人
进行。
“不过……为什么你也要跟来?”
商量定计的部分也就算了,在亲身实施的时候,有雪强烈地要求参与,让兰斯洛感到不
解。
“因为我也想看美丽公主啊,老大你这一趟除了对付蜥蜴女,还会顺便把那个小公主抓
回来吗?不会吧,所以如果我想看美丽公主,就只好跟著来罗。”
“我又不是去玩……”
“没什么关系吧,老大你自己也说了,以你现在的武功,整个日本有谁挡得住你?带我
一个人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啦。”
和其夸耀的言行不同,兰斯洛的内心其实相当保守,尽管常常在有雪面前夸耀武功,但
真正要行动时,他却不敢这么大意。
强天位力量,诚然是世上无双,但这并不代表就可以横著走路。如果说小天位是进入天
位的初段,初生之犊,无畏无惧。那么进入强天位的自己,就是因为知道了更多的天位
奥秘,对于那辽阔如星海的“未知”部分,有著一份敬畏。
天位力量是很厉害,却并非没有缺点,也并非不能被克制。大舅子白起那种凡事计算到
最精最准的处事手法,自己学不来,但效法他事事小心,绝不因为大意而败的态度总是
没错。
也因此,在听到有雪强力要求带他前去时,兰斯洛本来想要拒绝,但却忽然心中一动,
想到和紫钰交手时,被人窥视的那种感觉。日本这弹丸小地,似乎潜在著自己预期之外
的敌人,偏生自己对他们一无所知。这样子下去,他们在暗,自己在明,手中筹码实在
太少,得要想办法把潜伏的敌人诱出来才行。
带著有雪的自己,多了一个包袱,有了破绽,对敌人来说,就是一个不容放过的机会。
听说这小子从华扁鹊那边学了些奇妙的技巧,那么就算自己临时把他丢下不管,他也死
不了……
“要和我去没有问题,不过就是有一点小小的麻烦地方,就是你要忍一下,在天上飞来
飞去的很不好受。”
“义气嘛,那还有什么话说?老大你肯让我享受一下天位高手的快感,我感谢还来不及
咧。”
商议既定,兰斯洛带著有雪一同潜入京都城。为了隐藏身分,两个人都是身穿黑衣,蒙
住头脸,不过彼此对视时,感觉实在是很呕,一个矮短肥胖,一个猪头猪脑,太过明显
的生理特徵,就算刻意伪装,恐怕也掩饰不了什么。
没有办法,兰斯洛只得在头上戴了个方形木箱,外头用绷带团团缠住,成了一个方头怪
人,虽然说怎么看都有一点欲盖弥彰,却总好过直接用一颗猪头四处晃荡。
京都城内警备甚严,众多配刀的武士来去巡逻,一队队护卫军点著灯笼,巡视各个死角
,但大体上来说,却没有超乎平日警戒的程度,也就是说,他们并没有因为收到采花预
告信,就特别加强戒备。
但兰斯洛仍是找到了目标。正确一点的说法,应该是敌人主动曝露了目标。一向足不出
户的香姬公主,居然主动到京都城最高的天守阁赏月,还弄到人尽皆知。这自是一个显
而易见的陷阱,只是既然发了预告信,兰斯洛自然没有退缩的理由,再说,人家小公主
都亲身涉险,自己又怎能示弱于人?
伏击方面,只要枫儿不来多事,就算遇到天草四郎自己都不怕。而枫儿是不可能出现的
,因为自己已经特别关照过二舅子白无忌,要他在适当时候以紧急通讯为名,把枫儿绊
住,免得她出来坏事。一个打不得、伤不得的小天位高手,可比强天位高手麻烦得多。

“柳生一刀在此,美丽的花姑娘在哪里?”
高声大喝,兰斯洛与有雪从天而降,挟带强烈劲风,落在小公主身前,声势狠恶,穿破
屋瓦而落。
(啊,是个小鬼……)
这样野蛮的降落法,是为了制造声势,但所有散落下来的屋瓦土块,才一落下就被震成
碎粉,不致伤人,而兰斯洛更近距离地和对方打了个照面,四目一对,心中登时大骂。

和画像上一样地美丽。虽然身形、相貌还未发育完成,带著稚气,却已经看得出将来定
是不输给紫钰、源五郎那样的绝色,但却有一点和画像上不同。
那张画像刻意加高了她的身高,相貌也比本人要成熟。原本以为大概有个十五、六岁的
外表,实际面对面,看起来顶多只有十一、二岁,除非她很早就进入停滞期,不然不管
怎么看,这都只是个孩子,纤瘦的娇躯,包裹在重重繁复和服中,一副怯生生的可怜模
样。
除非是面对那些向己挥舞刀剑的孩子,兰斯洛对待女孩一向宽容,在惊觉自己可能吓到
这孩子后,心中大悔,便要伸手去摸摸她的头,向她致歉后离去。
(咦?)
月光下看得清楚,这个名叫“香姬”的小公主,眼瞳如两丸黑玉,怔怔地看著自己,眼
神中不但没有半丝惊吓之情,甚至连半分情绪波动都没有。在那双眼眸中,兰斯洛感到
一股寒意,彷佛是不化的万年雪,幽幽散著生物所不应有的森冷。
刹那间,本来所感应不到的危险气息,排山倒海般地刺激著兰斯洛,就连他半伸出去的
右手,都立刻缩了回来,拉动身旁的有雪,急急往后退去,拉开应变距离。
“哇!老大,你干什么……”
本来见香姬清秀可人,想要动手摸摸的有雪,给这一下扯得落空,不满地叫了出来,却
因为察觉到兰斯洛的慎重,半途闭上了嘴。
急退中,兰斯洛也觉得自己有点失常。即使敌人再强,用得著这么失态吗?还是这女孩
身上有什么地方,让自己如惊弓之鸟,不得不退?
怀疑尚未得到解释,等待已久的人已经出现。几乎是没有听到破风声,一记枪击已经从
身后刺来,强劲直接,还同时发出一道旋风气流,阻绝敌人退路。
(龙族的升龙气旋吗?)
对此等待已久,兰斯洛毫不迟疑,一手仍是抓著有雪,另一手反臂擒拿,迳自朝最强的
枪尖抓去。
“哗啦”一声,朱枪再次分解,变化为锁链枪,迂回折绕,以有雪为主攻,在避开兰斯
洛擒拿的同时,也对他进行牵制。
只不过,如果以为这是攻敌之所不得不救,那么就与事实差得太远,因为在携同有雪前
来时,兰斯洛早已料到会有这等局面,当下更不多想,左臂一振,有雪便脱离朱枪攻击
范围,在惨叫声中高速破屋而出,笔直地朝月亮飞去,画出一个完美抛物线之后,落往
京都城外。
“你、这等心狠手辣?”
没料到敌人如此辣手,居然这样子对待同伙,本来攻向他破绽的一枪,登时破绽大露,
反而给了对方可趁之机。
上次交手,兰斯洛就已经心中有数,锁链枪的变化虽奇,但除了最后那一下缠身爆破外
,其余时候的威力,却是远远不及龙族的焚城枪,更缺少了原本那种轰烈气势,为何这
样舍本逐末,可真是想不出来,但却无疑给了自己机会。
小天位高手中,这女的甚是硬手。平手相搏,纵然彼此实力悬殊,但她至少也能接自己
十招,不落下风。要说败她,起码也得二十招,至于说要无伤将她拿下,这就更花时间
,所以才要配合周密的战术与计划。
这一刻计划已久,事先也想过多次,现下一动手,强天位力量、强天位天心意识全面发
挥,利用锁链枪未及回防的刹那,贴近身去,强横气劲封死敌人闪避的路线,一记横过
手肘所发的“天魔金锥”就轰往对方胸口。
天魔功的武学特性,擅长以“点”发出劲道,所以无论是指头、手肘,都比拳掌功夫犀
利,这一记天魔金锥,兰斯洛盘算已久,此刻蓄力而发,最是厉害不过,除非敌人以强
天位力量硬接,不然小天位之下,什么人都会给一击而破。
(啊……)
出手瞬间,惊觉身后的一股寒意,彷佛有人要从后攻击,兰斯洛心神稍分,力量撤回部
分自保,一下劲道偏差,击在她左肩,只听得一声骨碎脆响,整个人破屋倒飞出去。
兰斯洛的背后,正是香姬,她并没有作些什么,却已经让感觉到危机的兰斯洛不敢怠慢
,直追著敌人破屋而去。本来就打算速战速决,一招就把敌人解决,现在虽然把她轰至
重伤,却得要多花一击才能将她擒住带走。
方自追了出来,左侧破风声响,一个蒙面的黑衣人冷不防地攻击过来,气劲感觉上并非
日本武学,而当自己身形受到牵制,兰斯洛心中一惊,发现这竟是“睥世七神绝”的“
掌绝”。
(会用七神绝的……是韩特那个死要钱的。他在搞什么?)
这个念头在脑内一晃即过,因为从敌人的身形、不太正宗的掌绝力场,兰斯洛便确认敌
人并非韩特,但这诡异的力场牵制,仍是迫得自己必须以更高的力量强行破去。
“喝!”
喝声助威,兰斯洛一记核融拳便轰发出去,要在破坏掌绝力场的同时,给予敌人重击。

彼此的内劲差别一望即知,但是那蒙面人却不闪避,撤去掌绝后,反而主动向兰斯洛的
拳头迎去,双掌一并,就与兰斯洛正面交击。
(单凭双掌就想接住我,天真……)
兰斯洛心中的冷笑,很快就因为拳上感觉而改变。当双方气劲交击,他轰发过去的内劲
,赫然如江河外泄,一去不返,敌人正以某种功法,吸摄他的内力。
像是天魔功那样的感觉,如果不是遇到修练正宗天魔功的兰斯洛,旁人一定会有所误认
。但由兰斯洛看来,这股劲道却显得很怪异,特别是,吸摄的速度虽快,但在 “蚀”的
效果上却有所欠缺,自己手臂肌肉并未因此而枯萎,就是最好的解释。
这个怪人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一身武功甚是奇怪,不正宗的七神绝、不正宗的天魔
功,好像是专门偷学各家武术一样,这样的杂牌货色,如果说会伤到自己,那就太可笑
了。
“雕虫小技,给我滚吧!”
如果仅有小天位修为,兰斯洛定然紧张得额头见汗,但是他此刻与敌人的天位差,使他
根本不把这样的问题放在眼里,吐气扬声,沛然拳劲轰发出去,超过敌人的吸纳量,一
下便将他轰退。
“这点本事,也赶来暗算本大爷?”
兰斯洛的追击,因为敌人的身体异变而落空。没等他的刚拳击到,那人背后忽然生出一
对蝙蝠似的翅膀,加快本身速度,闪过了这一记攻击。
“什么?!”
兰斯洛一惊,想不到会发生这等怪事,对方究竟是武炼的兽人?还是魔族了?
“桀、桀、桀!”
闪过兰斯洛一击,敌人口中发出怪声,彷佛野兽般的鸣叫,迂回旋飞,一下子就再度飞
近兰斯洛,双爪舞动,直袭面门。充满野性感觉的攻击,与其说是像一个人,更像某种
不知名的野兽。
兰斯洛皱起眉头,对这种战斗风格的骤变,感到一种不自然,正想要以重手将这妖物击
毙,却忽然间心头一震。
受了自己蓄力已久、苦心营造出的重击,已经给伤至半昏迷的紫钰,仍在倒飞,速度极
快,眼看就要飞出京都城去。蓦地,一道巨大的黑影毫无预兆地出现,彷佛破月而来,
声势狠恶地直攻向紫钰。
从身形上看来,尽管说壮硕,却也只比兰斯洛稍高,但是这名巨汉身上散发出的无俦霸
气,纵然是隔著遥距,仍让兰斯洛感到胸口一窒。
而任是谁都看得出来,若是真让这名神秘巨汉双拳击出,没有抵抗能力的紫钰,肯定是
毙命当场,没有半点生机。
对方是让自己曾恨得咬牙切齿的仇敌,就算她被人碎尸万段,自己也只有额手庆幸的份
,但不知为何,见到这一幕的兰斯洛,忽然感到一种莫大的惊恐,几种情感在脑内交错
而过,在他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之前,整个人已经飙飞了出去。
源五郎的九曜极速,兰斯洛自是不会,但是白家、天魔功的武学中,也有若干耗损自身
真元,加快速度的秘诀,当下劲力狂催,移形换位,数十丈的距离,他转眼间便已飙至
,出现在紫钰身后,但却也来不及再作什么,只闻身后风声骤响,全力运劲于背,挨了
这一记重击。
那真是好重的一击,尽管已经有了预备,但那感觉就好像是两座大山重重砸在背后,刹
那间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背部痛得像是要碎裂开来,大口热血喷了出去,尽数洒在身
前玉人雪白的颈项上。
报应来得如此之快,而就算料到对手有强天位力量,却也势难想到会凌厉若斯。
纯以内力刚猛而论,只怕便是号称强天位第一的陆游也有所不及。
(恐怖,日本什么时候出了这样的高手?)
即使是十足状态,和此人相斗,胜算也是难说得很,现下自己已然重伤,若是再行逗留
,恐怕就要把一条命送在京都城了。
不及细想,拼著一口气,兰斯洛再用了一次损耗真元以激增速度的功法,手臂一展,将
身前玉人搂过,整个人倏地化作一道光影,笔直地加速飞逝,转眼间就消失在天空尽头

奇快无比的增速,似乎让身后的袭击者追之不及,但当兰斯洛身影消失,而那巨汉浮定
空中,睥睨著身前与脚下的一切,眼中自信的神情,却只显示他仅是不愿意追而已。
“嘿,这个机会我们就此放过吗?”
适才与兰斯洛交手的那名蒙面人飞近了过来,收起了那双蝙蝠翅膀,也敛起了那种疯兽
般的邪气。
“还不是时候。如果现在放倒了他,那就没法威胁那群老太婆了,另外,我们驱虎吞狼
的计划,也要落在他的身上……就是可惜了,本来刚刚宰了那龙族女娃,升龙山那边的
计划就没有破绽了。”
两人的谈话忽然顿住。连番事故,京都城早已闹得翻了天,下方人声鼎沸,甚至有人朝
这边射箭过来。这些小障碍,两人自是全不放在眼里。
他们仅是望著支离破碎的天守阁。在里头,有一股幽幽的视线,令得狂傲的他们也不得
不谨慎起来。
“哇啦”一声,兰斯洛喷出大口瘀血,胸口的气闷感觉登时好了大半。
所硬挨的那一击,实是非同小可,如非对方当初仅为轰杀紫钰,没有使足劲道,那么自
己不单是护身真气被破,恐怕整个身体都会给拦腰击断。
回来之后,坐功良久,靠著乙太不灭体的修为,好不容易才把伤势镇住,催愈破损肉体
。但即使是肉体无伤,那股尚未完全排出体外的霸道拳劲,仍是令自己内息不顺,得要
静静调养个三、五天。
“妈的,真是想不到,计划得那么好,还是给我捅出纰漏,半途杀出人来,害我受伤…
…”
自从晋身强天位以来,虽然不是没有被逼得落荒而逃过,但那都是非战之罪,不比此次
,是真的在战斗中落于下风,不得不拔腿逃命。
看来自己有必要对日本重新估计了,不但有魔法方面的奇人,甚至还有不逊于陆游、天
草的绝顶高手。只是,最先与自己交手的蒙面人,他的天魔功、七神绝都相当怪异,究
竟是日本人偷学大陆本土的武术?还是风之大陆有人前来日本了?
“老大你还叫咧,你不过吐几口血而已,我呢?腰都快要断了。再被你这样丢,我早晚
会摔成瘫痪啊。”
“我丢你的时候使了柔劲,摔是摔不死的。我当初警告过你了,要跟我去可以,就是小
心飞来飞去有点辛苦。你自己也说没问题的。”
哪里想到当初答应的话里头竟有如此涵义,有雪捶胸顿足,几乎痛不欲生。兰斯洛不久
前的那一掷,将他摔得七荤八素,虽然摔在人家民房屋顶上时,因为柔劲,没有受伤,
但从屋顶滚到地上来,却是跌得头晕眼花,还被那条因为狗屋被压垮,怒气勃发的恶犬
追了三条街。
“好了,不要吵了,辛辛苦苦忙了大半晚,那个蜥蜴女呢?”
掳来女流之辈,纵然彼此间有著深仇,但到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若是给白家子弟看到
,以后就是留了话柄。有雪是无所谓,兰斯洛却拉不下这个脸来,因此他们并没有回到
池田屋,而是事先租了一间僻静民房,一起到这边来会合。
回想起今晚的种种,兰斯洛真是觉得发生了一堆无妄之灾。特别是为了这个女人而受重
伤,实在是好没理由。
为什么自己会那么冲动呢?几乎是一看到她有性命之忧,立刻就不假思索地冲奔了出去
。如果就理智来判断,就让她死她的,关自己什么事?弄到为她身受重伤,今后几天不
能和强敌动手,真是脑子有病。
或许,这证明在自己的性格中,仍然有理性所不能解释的一面吧。又或许,自己认为枯
耳山上的大仇未报,就这样让这个女的死去,太过便宜她,也无法对死去的弟兄交代,
所以才要保住她吧。
报复这种东西,是只有活人才能作的……
“人还在里头昏迷著,不过老大你刚才帮她推拿过一阵,已经没有什么伤了。老实说,
你是不是被她的美色给迷了?你的伤比她重得多,居然先救她才来自救。”
“我有乙太不灭体,这点伤死不了人,她的就很难说了,你道人人都像你一样,有雪特
不死身吗?我们今晚费了这么多手脚,全部都是为了她,如果这个蜥蜴女一命呜呼,那
我背上这一下岂不是白挨了?”
两兄弟一商量,才又发现了一件很大的问题。虽然以前都是干强盗的,但主要都是干杀
官造反的买卖,杀人放火可没碰过,换言之,扯到报复这种事,除了一刀直接砍掉脑袋
,两个人可还真是没主意。
要说直接杀掉,那这么辛苦就没意义了。至于说用什么毒辣手段痛加折磨,一来两人对
毒刑没研究,二来也没有这样的耐心慢慢拷打。
“如果说是要逼问什么东西,那还有话好说。又没有要逼问她什么,这么用刑折磨,拿
鞭子抽,你会不会觉得拿鞭子的好像是白痴?我又不是要去稷下城里的虐待俱乐部表演
。”
“也有道理,这种事应该交给太研院的家伙去做。上次小爱菱演讲时,那个‘不是猛龙
不过江俱乐部’的会员叫什么名字?是不是什么皇甫平来著?”
以兰斯洛而言,虽然他不忌讳与女子动手,但是在对方没有反抗能力的情形下,施加折
磨,这种事却大大地抵触了他的观念。
结果两人就陷入了僵局。太狠毒的报复,他们不肯亲自动手去做,又不好另找旁人。若
要将人就此放了,他们又心有不甘。
“糟了,老大,又不能打,又不能杀,又不能……也不能放,你这不是抓俘虏,是请了
一尊神像回来拜啊!”
有雪的声音,在兰斯洛的沉默中听来格外刺耳。两人不约而同地看著里头的小房间,面
面相觑起来。
风姿物语座谈会《二》
白无忌:老实说,有点难以置信,我和你会有一起上座谈会的一天。
兰斯洛:嘿,不只是你,连我自己都有点难以相信。不过,所有人名以乱数排列抽签,
会轮到我们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白无忌:说起来,这还真是好乱的一集啊,花了老大篇幅嫖妓宿娼不说,还出现长毛象
这种东西,真是乱七八糟。
兰斯洛:我还想问咧,到底什么是长毛象?
白无忌:男性的某器官代号。正常男性都会有,你这猪头男有没有就不知道了。
兰斯洛:撇开这个不谈。照这风格下去,我们似乎离所谓的健康优良刊物越来越远啊。
而且又是萝莉又是正太,怎么连COSPLAY都出来了?
白无忌:这算是恶搞吧?
兰斯洛:绝对是。居然连科幻作品经典《银河英雄传说》里头的名场面,都可以拿来玩
COSPLAY,作者还真是大胆呢。
白无忌:不过,大胆归大胆,他好像还玩得满开心的。而且,除了单方面恶搞之外,作
者也不是完全没有察觉的。
兰斯洛:恶搞作品也有理由吗?
白无忌:那就要怪你啊。
兰斯洛:怪我做什么?
白无忌:前些时候的一场内战,我大哥固然是很帅,但你这便宜妹夫就太难看了,加上
风格太过沉闷,很多读者反应说受不了呢。
兰斯洛:有、有这么糟糕吗?
白无忌:为了把风格弄回原本的开朗明快路线,所以就算牺牲合理性也好,这几集尽量
弄得开心一点,毕竟,我们也好久没有这样笑了。
兰斯洛:可是,为什么我们总是在很暧昧的地方笑出来呢?
白无忌:这又是一个人性本恶的最好例证了。
兰斯洛:伤脑筋,我并不想当搞笑演员啊。
白无忌:不光是这样的。当一部作品写久了,慢慢会有所拘束,这个不好写,那个不方
便写,因为这些自我限制,作品慢慢就会僵化起来,失去生命力。
兰斯洛:是这样子吗?
白无忌:是啊,所以,藉著这次日本之行,作者也想重新调整一下步调,试试看目前的
极限在哪里。
兰斯洛:如果成功的话,作品就重新有所活力了。本来混乱与动荡就是活力之源啊。
白无忌:说到混乱,这次日本攻略战的登场演员不少,光是看都看得很乱呢!
兰斯洛:多说无益,就等著看下一集吧。
白无忌:下一集,你会对蜥蜴女作什么吗?
兰斯洛:不管做什么,都没你的份就是了……
《我意天下》卷三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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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人生。感悟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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