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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yup (旅者), 信区: Fantasy
标 题: 第二章 异界余生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ue May 11 11:06:35 2004), 转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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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六月 异界
不属于过往所熟知的世界,周围所能看到的,都只是一片漆黑,见不着其他的景物。
当然也不是一直维持这样子。除了这无边无际的黑暗,先前也曾出现过许多景象,有时
候仿佛身入血池,所看到的全部是艳红一片;有时候,整个世界变成无数一黑一白的斑
马线条;有时候却又五颜六色,像是一个被打翻的调色盘。
色彩不住地变幻,世界的形状,一下子像是方,一下子像是扁,到最后,变成无限的延
伸,根本没有所谓的形体可言。奇异的变化,除了让人知道这不是原来的那个世界外,
就提供不了任何可以确认的东西。
无法确认温度、无法确认方向,无法确认位置,无法确认时间……过去可以拿来判断思
考的东西,在这里全然没有用处。
只知道,周围似乎正在快速流动着,自己像是置身在某个不见边际的海洋里,顺着潮水
,不住往一个方向流动。
和这无限宽广的世界相比,分外让人感觉到自我的渺小。即使是拥有强大力量的天位高
手,置身于这样的环境,也难以再保持心灵镇静,不可免地感到焦急。
晋身强天位后,开山破地只是举手之劳,但无论是山、川、河、地,都仍只是某个有形
体的存在。直至此刻,上下四方都看不到边际,触摸不到形体,除了自我的存在外,这
个被称为“世界”的东西,只有着虚无的色彩,没有型态。
无限、永远、永恒……这些词汇,忽然间变得清晰起来,如果自己要这么无止境地在这
里漂流,兰斯洛不知道自己的理性可以维持到什么时候。
星辰之门,确实是匪夷所思的强横招数,像这样把敌人抛弃在异空间,虽然没有杀伤力
,却比什么杀招都要恐怖。如果可以选择,自己宁愿挨上一招舫穗之月,身体支离破碎
,也不愿置身如此窘境。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在这片空间里,自己并不是唯一的生命。因为有她,孤寂的感觉
才得以被压抑;因为有她,自己才能镇定下来,不想因为自我的慌乱,连带破坏了她的
意志;因为有她,所以才能够支持到此刻……
被吸入星辰之门的瞬间,相拥在一起的两人,被那强大吸力带得激烈旋转,昏了过去。
先回复清醒的是兰斯洛,在确认过枫儿没事后,他并没有立刻唤醒她,毕竟在这地方,
时间没有任何意义,在自己做好心理准备之前,把枫儿唤醒无济于事。
不幸中的大幸,兰斯洛着实感到几分庆幸,然而,这份庆幸却是相当苦涩。
无疑有枫儿陪伴,是此刻得以支撑下去的理由,但比起这样,自己却更希望她没有跟着
进来,而是好端端地在外面的世界,继续她的生活。
“兰……兰斯洛大人……”
轻声呢喃,趴伏在兰斯洛胸前的枫儿醒了过来。
“我们……这是哪里?!”
纵然是枫儿这样受过心志锻炼的女性,在见到眼前这莫可名状的异象时,也不禁有了几
分慌乱,兰斯洛就感觉到她抓着自己衣襟的双手紧了一紧。
“我不知道,虽然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元的世界,不过,反正不是我们的那个世界。”
说着由白起处学来的太古魔道名词,兰斯洛苦笑起来。同样是异世界,难道就不能送自
己去一个有人、有花、有树、有星星月亮的世界吗?偏生是来这么个鬼地方,真是扫兴
之至。
“我们外面的这一层是……”
如果说,整个世界是无边无际的黑暗,那么此刻兰斯洛与枫儿就是唯一的光源。在被吸
入异界之前,一道莫名白光将两人包裹住,而当兰斯洛醒来,这道笼罩住两人的淡淡白
光并未消失,反而形成了光罩,护住内里的两个人。
亦是因为如此,他们两人并未直接与这异界接触。兰斯洛并不晓得光罩究竟隔绝了什么
,但他怎么样也不至于乐观到去相信,光罩外的世界会温暖舒适、气味芬芳。或许就是
因为这层光罩的存在,自己和枫儿才不用面对剧烈温差、高压、毒气……这些不利生存
的因素。
由于构成世界的法则不同,兰斯洛隐约察觉到自己的天位力量大幅度衰退,倘使要接触
千度温差、高压,那么自己连担心会不会发疯的闲暇都没有,就要做完蛋大吉的准备了
。
“我也不知道。我从这光罩上,感觉到魔力波动,好像是什么很高等的魔法,看来……
有人在暗里帮了我们一把,而我们已经领了人家很大的人情。”
这是兰斯洛的推判,然而,他也想不出是什么人会这样帮助自己。施法之人并不在附近
,能够跨越空间距离,施放这样高等的防护咒文,修为之高委实骇人,但倒过来说,即
使是再高明的魔导师,要这样远距离施放高级咒文,所消耗的魔力之大,当事人都要有
赌上性命的觉悟。
自己对魔法所知有限,但想到自己所认识的几名强大魔导师,无论是梅琳、源五郎、白
无忌、华扁鹊,都不太可能冒着这等危险救人,而最可能的人选,仍只是那被自己负欠
良多的妻子小草。
倘使这猜测是真,她此刻必是万分焦急地设法相救吧,唉……真是惭愧,最后居然还是
要靠妻子救命……
兰斯洛所想的问题,同样也出现在枫儿心中。只不过,除了小草,她更多出一个人选。
就自己那日所见,织田香也是一名极其强大的魔导师,这层光罩若是由她所施放,倒也
不足为奇,那么,会不会是她在危急时出手相救呢?
两人心中各自有着答案,却都与事实相距甚远,这一点,或许是当事人的悲哀吧。
透过光罩所发出的光,枫儿察觉到兰斯洛的面容改变。不再是本来的那张猪脸,而是回
复成正常的人脸。
“兰斯洛大人,你的脸?”
“嗯,似乎是因为世界不同的关系,这个魔法也失去了效果。”
在魔法知识中,有些低等级的魔法,只要被月光照到,就会暂时解除,虽然不知道自己
的复原是否是永久性,但是多少就类似这种情形吧。
魔法、天位力量,都是利用天地中的自然能量、法则,作为发动基础,当构成世界的法
则不同,效果自然受到影响。也就是因此,自己才肯定构成这层光罩的咒术非同小可,
要不然,怎么能在跨越世界的情形下,依旧独立运作呢?
关于兰斯洛受到诅咒,容貌改变的事,枫儿并没有完全弄清楚,之前又因为担心过度刺
激兰斯洛,不好开口询问,现下由兰斯洛叙述当日事发经过,彻底说了一遍,这才恨恨
道:“这群死老太婆,专门找我的麻烦,先是把我变成猪头,又把我扔进这鬼地方来,
只要我一出去,立刻就要她们好看,真是混帐东西……”
全然没有考虑到自己有可能再也出不去,兰斯洛开始计划着种种报复方案,看在枫儿眼
里,确实让她感到一阵安心。至少,主子还没放弃,只要还维持着想出去的斗志,一切
就还没有到要绝望的时候。
而在交代完自己之所以“改头换脸”的原因后,兰斯洛也提到这次作战时,发生在宗次
郎身上的种种异状,听在枫儿耳里,真是觉得不可思议。
宗次郎和织田香,这两兄妹是同一个人?!
枫儿很难相信这个事实,因为他们两兄妹的个性相差太多,之前自己甚至怀疑这两人会
是亲兄妹,而现在主子居然说他们是同一个人?一个身体,怎么能又变男又变女呢?就
算是再好的易容术,也没办法做到这样子吧?这件事情实在是太……
然而,就兰斯洛而言,与其去想这个人为何能又变男又变女,不如去想想这人究竟是什
么生物?本来就对宗次郎没有好感的他,在发现这个秘密后,根本不把这人当作是人类
,而是直接当作异生物处理。
“我以前就说过,要你别太相信那个小鬼,看,我说的果然没有错吧,那个小女妖……
要不是她,我们怎么会落到这个鬼地方来?”
讲到织田香,兰斯洛的气便不只打一处来。只要能够出去,他绝对不与这小女妖善罢甘
休,不大肆破坏一番,搞到京都鸡猫鸭血,怎能出得了胸中这口恶气?现在虽然没事好
做,但也趁机在枫儿面前加油添醋,大大将这女怪物批评得一文不值。
听在耳中,枫儿沉默不语,心中却另外有些想法。
兰斯洛大人不会对自己说谎,即使要说谎,也不会编这样荒唐的谎话来骗人。他说的那
些,一定是确有其事。然而,即使是这样,也还不够证明些什么。
即使是情如兄弟、相互敬重的两个人,也有可能因为立场不同,决战沙场,换句话说,
两个不得不拔剑相向的死敌,亦不代表他们之间没有情谊。
因为彼此立场不同,自己早就有心理准备,有一天会与宗次郎交手,也因此,现在并没
有多大的震惊。不错,宗次郎是对自己拔刀相向了,但是他心里的感觉呢?如果他也同
样感到无奈的话,自己对他是不会有任何怨怼之心的。
枫儿的心情变化,兰斯洛全部都看在眼里,知道她重视感情的个性,还有对于亲友的无
限包容,自是难以说些什么,当下宁静心情,与她一同继续这无止境的漂流,期望会有
所谓的救援出现。
※ ※ ※
宗次郎殿下不在,织田香殿下也不在,正是在京都城内大肆活动的好机会。对于织田香
,泉樱并没有太深的印象,不过,在自己伤势痊愈,担任宗次郎副手之前的那段时间里
,负责帮自己治伤的人,就是织田香。
记忆已经不是很清晰,只记得,受了莫名重伤的自己,就躺在那间小屋里,一下醒来,
一下又昏过去,但每次睁开眼睛,都会看到那美得不似人类的女孩,坐在床沿,用那清
澈却不带半分情感的眼眸,朝自己看过来。
那样子看着自己的织田香公主,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这点就实在判断不出来了。然而
,每次与她目光相对,自己就有一种想要逃开的感觉,心中有一种难言的不祥。
啊,记起来了,那时候织田香公主的肩头,总是有一只怪模怪样的黑猫,趴伏在那里,
蜷缩着身体,像是一团黑毛球一样,很是有趣。这头黑猫有一个很引人注目的地方,就
是它背上的蝙蝠翅膀……为什么猫的背上会有蝙蝠翅膀呢?这点也是让自己无法理解,
或许是日本这地方的特有生物吧。
那头蝙蝠猫,有一双很凶锐的眼神,明明只是一头小猫,看起来却像是比一头黑豹还要
凶猛、阴沉。不知道是不是受这宠物的影响,它的饲主织田香,在袅袅香烟中的身影,
回忆起来也是让人觉得阴森森的。
所以,在伤愈之后,自己能跟着宗次郎殿下办事,而非跟着为自己治伤、恩情最大的织
田香公主,老实说,着实是松了一口气呢。
在京都城内悄悄奔走,泉樱脑海中不期然地浮现许多回忆。在那些疗伤时期的记忆越来
越清晰时,她忽然想起来,好像……好像……宗次郎、织田香两位殿下,是同一个人。
摇摇头,泉樱用自身的理性把这念头甩出脑海。那大概是眼花吧,不过,当自己在养伤
时,睡梦中半昏半醒地微睁开眼,确实曾经数度看见那梦幻般的景象:衣服、发色没变
,但宗次郎本来就瘦小的身躯,更形娇小,脸部也慢慢改变,变成了织田香的容颜。
两兄妹本来就长得极像,但认真来看还是有差,特别是表情,简直就是天差地远,也因
此,当看着宗次郎满是笑意的表情,变成那样一副全然没有情绪可言的脸蛋,那种古怪
的感觉就分外强烈。
这些回忆应该只是作梦才对,因为一般人怎么可能又变男又变女呢?虽然听过世上有雌
雄同体的生物,但那和能够自由转换性别仍是有很大不同啊,嗯嗯,不过也难说,毕竟
……这里是日本,既然有蝙蝠翅膀的怪猫,说不定也有可以自由转换性别的怪人,这并
不值得奇怪啊。
伸手敲敲自己的脑袋,泉樱还在暗笑自己的荒唐想法,却不知道这个直觉推断比理智更
能命中事实。
本来要逃出城的她,因为听到古高俊太郎被囚禁于城内的消息,重新折返,于城内到处
搜索。前些时候在担任新撰组副长时,她对京都城内的建筑机关有个大概印象,现在找
起来还不是太困难。
从花园中的竹林穿过去,躲在一旁,等到巡逻的武士们走过,再转开附近的第三座石灯
笼,开启机关,出现地牢的隐密入口,偷偷地潜入进去。
如果不是因为忌惮织田香,泉樱便无须这样麻烦,但是,只要想到惊动守卫后,自己可
能要被迫与小公主交战,做那没什么胜算的搏斗,泉樱就觉得还是谨慎些比较好。
十分幸运,有雪便被囚在这间地牢里,只不过当泉樱找到他的时候,这胖子已经奄奄一
息。不是因为遭受拷打与毒刑,而是受到完全相反的待遇,给大量美食一股脑地塞进去
,肚子被撑得又圆又大,活像一只快要断气的癞蛤蟆,躺在地上,无力地呻吟着。
泉樱看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样才好,匆匆击倒守卫,把人救出去。出城的路可好走
得多,隐匿起自身气息,纵跃如飞,几下子就出得城去,而为了安全起见,泉樱不敢停
步,就这么冲离开京都数十里外,这才敢停下来,驻足观望。
“哇~~呸!”
撑着一根树干,有雪大吐不休,把撑在胃里的东西,竭尽所能地全吐出来。
帮不上忙,亦不太敢靠近,泉樱用带在身上的小竹筒,到附近山溪取了清水,交给有雪
使用。
“唉,俊太郎,你干嘛吃那么多东西呢?虽然我听说这里监狱的伙食不错,但是你如果
喜欢吃,我以后也可以慢慢作给你吃啊,用不着这么拼命的,你看你,撑到都快没命了
……”
给日本美食弄得九死一生,吐到头晕眼花的有雪,心里正没好气,听到泉樱这样说,不
啻是火上加油。
“去、去你妈的……我要是还有力气,今晚一定强奸你。”
受到这样的侮辱,泉樱先是一呆,却不以为忤,笑嘻嘻地点头道:“我知道的啦,这就
叫饱暖思淫欲对不对?你东西吃得太饱,所以就开始想要、想要……嗯,你们男人都是
这个样子的啦。”
说着,她推推有雪,笑道:“不过,不行喔,俊太郎,虽然我们是好朋友,我以前又看
过你的……但那都是我结婚以前的事了,现在我是有夫之妇,可以碰我的,只有我夫君
一个人而已喔。”
“去,说得那么得意,你老公要是完蛋了,你还不是得要被别的男人碰?”
一句话令泉樱表情骤变,有雪便猜到了大概。刚才在监狱里蹲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很得
意地说,新撰组这次大发神威,剿灭乱党,宗次郎殿下与斋藤副长联手,将乱党杀得片
甲不留,连那猪头妖物都给剁成肉酱,以平日本民愤。
兰斯洛老大的作战风格,向来不是大胜就是大败。如果赢的是他,这些武士断然没有可
能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而如若输的是他,照这情形看来,纵然没给人剁成肉酱,十七
二十八块恐怕跑不掉,即使他那乙太不灭体再厉害,恐怕一时三刻间是没有活动能力了
。
“真是麻烦,每次都是因为你……喂,你老实说啊,这次是不是又是你暗算我老大?”
有雪斜睨着眼,厉声质问,泉樱不敢隐瞒,把自己所记得的画面,断断续续地说了。
“……当我有印象的时候,夫君他胸口开了一个洞,好像伤很重那样,我吓呆了,然后
他就朝我扑过来,用力亲我,把我的脸都快要压扁了,然后他又用头撞我,连续撞了几
下,我流血了,然后、然后我就又不记得了。”
“嗯,前头的大致还可以理解,你说老大他想要非礼你,但是你拼命抵抗,接着他就狂
吻你,再接着……咦?说清楚一点,他用哪个头撞到你流血?”
听不懂有雪的低级问话,泉樱花了好大功夫,才大概把事情说了个清楚,只不过某些细
节连她自己也是一头雾水。
“那真的是我做的吗?可是,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我、我不可能会对他兵刃相向
啊,夫君他胸口的伤……”
“不要怀疑,那一定就是你干的。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以前也有过类似的纪录,你一枪
在我老大胸口开了个洞,弄到他九死一生,狼狈逃命,只不过上次是左胸,这次是右胸
,不过都差不多,从前胸通到后背。”
有雪道:“告诉你,干这种事情是会有报应的,你今天在我老大身上钻洞,他这么心胸
狭窄的人,改天一定也会在你身上钻回来,早上钻完晚上再钻,到时候你就知道厉害了
。”
“夫君他……钻洞的本事很好吗?”
“当然好啦,不然当年我们怎么会一天到晚要负责帮他抢新床呢?”看泉樱一脸似懂非
懂的表情,有雪自觉胜之不武,叹道:“反正这次事情弄成这样,如果不想办法干点好
事,将功赎罪,下次见到我老大,你就有苦头吃了。”
这也是泉樱最担心的事,问题是,她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才能够将功赎罪,在下次见
面时,平息夫君那火山般的怒气。
“嗯,老大这次来日本……对了,征服日本你帮不上忙,但是拿到这里的镇国三神器,
你一定有办法。”有雪道:“听说这里的镇国三神器,关系到突破天位的秘密,只要我
们能够取得这三神器当礼物,老大就一定会原谅我们……喔,不对,是原谅你。”
仍然不是很懂,但既然眼前出现了这么一条路,泉樱决定去试试看。
※ ※ ※
在异空间的漂流,仍然像是没有止境一样。而兰斯洛亦心情复杂地面对着眼前的窘境。
尽管接触不到外头,但兰斯洛知道外头肯定存在着非同小可的高压,因为一直守护着自
己与枫儿的那层光罩,正慢慢地被挤压、萎缩,减少着内里的空间。
用天位力量将之反推回去,这并不是什么问题,但是眼看这光罩的效果越来越弱,要是
再承受天位力量的冲击,因而爆裂,那就很麻烦了,谁知道外头除了高压,还有没有什
么剧毒?
但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光罩内的处境就很怪异。由于光罩越来越被压缩,本来就狭小的
地方,现在更是连稍稍挪身活动的空间都没有,兰斯洛和枫儿紧紧地贴靠在一起,两具
肉体之间,半点缝隙都没有。
尽管彼此间的关系亲匿,可是忽然间做着这样的贴靠,感觉还是很尴尬,两人甚至陷入
了一段手足无措的沉默中,最后却是兰斯洛打破沉默,在光罩被压缩到连举手都困难之
前,伸手环住枫儿的柳腰,将她搂靠过来,两手勾在自己的颈上。
“这样子比较好,这是我上次在象牙白塔泡妞失败后,痛定思痛想出的道理。”
兰斯洛笑道:“那一次只从背后抱着她,看不到她的脸,看不到她的表情,结果就变成
我在自说自话,没有效果,枉费我说得那么认真,结果一回来就发现她和别的男人跑了
,真是让人伤心。”
自从那晚在象牙白塔分别后,两人还没机会好好谈一谈,现在听到主子重提此事,一时
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讷讷地道:“您又在瞎说了,她这样的人,您哪会为她改变
些什么?”
枫儿身高不算矮,但仍是比兰斯洛矮了一个头,如果是平常,早就把头低下来,隐藏表
情,但偏生此刻连低头的空间都没有,两手勾住兰斯洛颈项后,就只能这么仰头望着他
,被他把表情看个清楚。
相处日久,兰斯洛对于枫儿的强烈自卑倾向,已经有相当的理解。由于以前的种种,她
始终把自我看成一种低人一等的存在,上次在象牙白塔时没有考虑到这一点,是造成失
败的主因,所以现在听她这一说,立刻转变口风。
“啊,被你看穿了吗?这其实也是我在那次泡妞失败之后领悟到的,不过是为了另一个
女人。”
“另一个……”
看见枫儿吃惊的样子,兰斯洛心中暗笑,贴在她耳畔,小声道:“是啊,你知道的啦,
小草总是说,从后面来会让她没有安全感,所以还是从前面来,看得到表情,会让她比
较安心。”
势难想到兰斯洛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枫儿的表情顿时变得很复杂,想要别过头去,但又
怎么做得到?最后只是低声道:“这种事……我哪知道?”
“你不知道吗?那还真是奇怪,我以前看你们整天同进同出,比姊妹还亲,我还以为你
们两个在搞同性恋关系咧。”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关系到小草,枫儿急急提出抗辩,“我是小姐的护卫,跟随
着她是我的工作,只因为两个女人同进同出,就有这种世俗的成见,对小姐实在是太不
公平了。”
“我并没有说这样子不好啊,小草是美人,你也很漂亮,如果是你们两个发生同性恋,
最起码好过便宜老三那个死人妖。”
受过织田香的冲击后,兰斯洛现在对人妖两字彻底反感,真是想想也恶心,道:“你说
这是世俗的成见,我却觉得这是常理,两个女人整天腻在一起,就算是亲姊妹都不见得
有这么好,更何况是两个没血缘关系的,人家会这样想,是很正常的。”
“女人和女人之间,可以有很真挚的单纯友谊与亲情,就像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兄弟情一
样。只有一男一女之间,那才真是不可能有单纯的友情。”
“对啊,你自己也承认了,一男一女之间,不会有单纯的友情,那我们两个现在的关系
算是什么呢?”
绕了老半天,终于从枫儿口中套出这句话,看着她呆住的样子,兰斯洛道:“说什么护
卫、侍女,都是你自己一个人在说的,也只有你自己才一厢情愿的以为是这样。每个人
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不管好与坏,那确实是外人无权干涉的事,可是枫儿,
你在我和小草之前,也是要继续这个样子?不装上这层心防,你就觉得活不下去吗?”
手里怀抱住的纤腰,确实是触感柔软,但是在这些话说出口后,兰斯洛清楚地感觉到贴
着自己的这具身体,变得很僵硬。
有过前次经验,他记取教训,不再一直往枫儿心灵深处探去,道:“记得吗?你也可以
活得很快乐的。那时候在杭州,你、我和小草,我们三个人不是一直都开开心心的吗?
”
这句话自然又引起了一声低呼。或许是因为震惊太过,枫儿本来僵硬的身体,一下子便
瘫软在兰斯洛怀里,让他有一种不知道该窃喜,还是该叹气的冲动。
要解释,仍旧是很麻烦,但是就依照那日对小草的解释,兰斯洛把自己目前的状态说了
一遍。
“……还没有完全回复,应该还有些什么事是我记不起来的,不过,至少我很清楚地记
得我们三人当时一起生活的事,记得那时候我们所拥有的欢乐,也记得……你颈上这个
项圈是为什么戴上去的。”
聆听着这些话语,本来一直黯淡着表情的枫儿,忽然就红了眼眶,泪眼朦胧地轻抚起兰
斯洛面颊,面上表情似是无限欣喜,眼泪却又不争气地滑落下来。
“……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一直在等待这一天……你终于把我们都记起来了。
”
见到一向善于控制情绪的她,如此激动,兰斯洛心中只有苦笑的份。诚然,在杭州发生
的种种,影响自己一生,是自己弥足珍贵的记忆,但是看见小草与枫儿知道自己回复记
忆后,都是这么一副哭哭啼啼的婆妈样,确实让自己好生难为。
瞧枫儿喜极而泣的模样,别说趁机搂搂抱抱,恐怕即使向她求欢,她都不会拒绝,但这
样一来,自己要说的话就难以出口,因此才低笑道:“是啊,我也记得有某个没良心的
臭女人,那天差点一口就把我的手啃掉了。”
忆及那时曾经发生过的种种,枫儿一时间心中充满柔情,怔怔地说不出话来,直至察觉
兰斯洛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掌,正自不规矩地往下移动,这才红着脸地回过神来。
“也许是我自以为是,不过如果我想的没错,枫儿其实你很向往那时候的生活,希望我
们三个人可以一直继续那样子的幸福,所以你才一直这么贬低自己吧?”
已经达到拉回注意力的目的,兰斯洛便不再上下其手,毕竟,光是与枫儿身体的紧密相
贴,感受着她的柔软,那滋味就已经足堪回味了。
“可是,枫儿你现在已经变成人,不再是一头猫。既然已经有了改变,又怎么可能再回
去过以前那种生活呢?就算你努力地想要骗过自己,我和小草却没法这样说服自己啊。
”
这些话,枫儿自己不是不明白,但是给这么直接地当面说出来,仍是有一种被一巴掌从
梦里打醒的痛楚。
“你的意思是……要我别再成为你和小姐的……的累赘吗?”
枫儿是一个意志相当坚强的人,这点兰斯洛从来未曾怀疑过,但是他现在知道,人的理
性都是平衡的,如果有某方面的心志特别坚强,就一定有哪个方面分外脆弱,因为在这
么说话的同时,枫儿的声音带着些许哽咽,睫毛一眨,圆滑的泪珠就淌了下来。
“我知道在你们眼中看来,我很没有用,好端端的一个人不当,过这种没尊严的日子…
…可是,就算不真实也好,当我能在这种生活里,找到我的平静与快乐,为什么就一定
要我醒过来呢?”
“你、莉雅,还有我师姊,都一直希望我过得好,所以帮我做很多事,可是,我现在不
是过得很好吗?为什么你们就非要我照着你们的方式去过日子?莉雅可以选择当她的小
草,为什么你就不能给我同样的机会,让我安安静静地当我的枫儿呢?”
听着这些话,兰斯洛没有任何的辩驳话语可说,在此刻,他晓得自己已经进入了之前千
方百计想要进入、枫儿的心灵最深处,然而,当枫儿的语气越来越平静,不再啜泣,不
再高声说话,最后甚至是寒着表情,如冰河般说出请求话语,兰斯洛明白刚才发生了什
么事……他将枫儿的心彻底重伤了。
刚刚她说的是“静静地当枫儿”,而不是“静静地当苍月枫”,两者间看来差不多,但
是却有着微妙的差别。
苍月枫,是自己与小草的女护卫,第一心腹;枫儿,却是在杭州小屋里的那个猫女。
当初在西湖畔分手前,她就已经有所决定了吧?所以在自由都市重聚的时候,枫儿才会
让自己帮她又把这象征性的东西戴上。
她早已经做了决定。这么长的时间以来,这决定从来没有变过,只是自己从来就不了解
她,硬是想要把她拖出来,去接受自己自以为是的幸福。
宁愿舍弃人身,当一头雌兽,也不想面对过往的情仇纠葛吗?如果重拾身而为人的尊严
,真有那么地难受,那么蜷缩在一角,静静地过着生活,得到平和的安乐,也是一种人
生的选择。
不能勇于面对人生,这并不是什么错,也不是每个人都应该要勇于面对的。过去枫儿的
亲友们,都积极把她推向不愿面对的过去,这是为了她好?还是为了她能在天位力量上
有长进?如果只是为了后者,这和强逼着小孩子念书、不顾他们乐趣的父母有什么不同
?
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机会,也有些事情,是唯有当事人才有资格做选择的,其他人
不管再怎么亲也好,都没有影响她的权利。无关乎对与错,但假如是真心地重视她,自
己就该去接受,而不是一昧地想要改变。
“呵,我还真是头蠢猴子啊……你一直都明白的事,我却一直都不明白。”
歉疚地苦笑,兰斯洛想要像以前那样,伸手帮枫儿理理散乱的发丝,但因为光罩内的空
间不足,手已经没法再抬上来,只有低头过去吹口气,却把浏海弄得更乱。
“虽然想过你的心情,却还是一意孤行,给你带来了那么多的困扰,真是对你不起……
”兰斯洛道:“你愿意原谅我吗?幸福的方式,并不是只有一种,这点我已经明白了,
往后,我会努力给你补偿、给你幸福的。”
“没有什么原谅与不原谅,我把自己的余生,还有余下的希望,都托付给你和小姐,希
望能与你们共有未来,只要是你们的命令,我都很乐意照着做,但是就请为我保留这样
的一点自由,让我继续这么没有自我地活下去,这就是我获得幸福的方式。如果再要我
付出得更多……我能给你们的,也就只剩这条命了。”
枫儿淡淡地说完,忽地嫣然一笑。打从认识她以来,兰斯洛从来不曾看过她这样的表情
,与过去那种没精打采的冷淡不同,这个笑容却是充满着生气,也在目睹这一笑的同时
,兰斯洛感觉到怀里抱着的不是个女奴,而是个有血有肉,有着自我灵魂的真实女人。
然而,这并不是个灿烂的微笑。
在接触到枫儿灵魂的刹那,这个笑容竟是凄然欲绝,尽管当初看过枫儿失去妹妹时,靠
在自己胸前痛哭失声的样子,可是……
看着这笑容,兰斯洛理解了一件事:真正的悲伤,并不需要靠大哭大叫来表现,很多时
候,即使是淡淡地笑着,也会让旁人看了想要流下泪来,整颗心都颤抖起来。
“对不起,真是对不起……”不知不觉,兰斯洛的声音哽咽起来,想起当初在枫儿妹妹
的墓前,许愿过要好好照顾她的一生作为补偿,现在却把事情弄得这么糟糕……
“没关系,你的命令,就是我的归所,我不会对你有任何怨怼之心……永远不会。”
又是那种没个性的声音,但听在耳里,兰斯洛便知道枫儿已经完成了“切换”工作,把
那个以东方为姓的女人,重新埋葬到心湖之底。
“只是,以后也要请兰斯洛大人多多照顾了。小姐和我,都要拜托您了。”
“就交给我吧,你的人生、幸福,全都交给我,我会找出让我们三个人都幸福的方法的
。”
心里激动,兰斯洛紧搂住怀中的人儿,轻轻摩蹭。看见她脸上的淡淡笑意,虽然说不上
幸福,但却有一种平淡的安逸,心中无限欣喜。
护身光罩忽然黯淡下来,往内又缩了一寸,令得内里空间更为紧窄,但是心头充满柔情
的两人,却全都不理会。
抱着枫儿,兰斯洛想着很多事。过去自己一直感到好奇,想知道枫儿在这层女奴的面具
之下,藏着一颗怎样的心?想要去知道枫儿的真心,想要把这颗心带到阳光底下。
可是,并不是什么东西都适合曝晒在阳光下,深海的鱼群有适合其生命的居所,冰雪承
受阳光的后果便是烟消云散。为了要把过往全都抛开,她竭尽全力地将灵魂埋葬,剩下
一个没有自我的生命。
虽然不健康,但却是生存下去的唯一方法,如果硬要把那伤痕累累的灵魂重新挖回来,
给她所谓的尊严,给她新生,那么本来就已经没有理由继续生存的她,也就只有彻底死
亡,来得到永恒的宁静。
兰斯洛当然不认为枫儿这样是正确的人生态度,问题是,“最好”这个定义,在确切的
人生中往往不存在,自己只能在现实中作“较好”的选择。
倒过来想,就像是一个虐待狂和一个被虐狂,尽管这和正常两字彻底背道而驰,但只要
彼此间都志同道合,这世上也就没什么事是不可以了。
(结果绕了一大圈,又绕回原处,真是不知所谓。早知道最后也是这样解决,那天在象
牙白塔上就直接抱了她,就没有后来这么多事了,现在搞到来异空间作蜜月旅行,何必
呢……)
和枫儿拥抱在一起,兰斯洛心里这样自嘲着。尽管自己嘴上说得漂亮,答应要给枫儿幸
福的未来,但是光罩越来越窄,也越来越是黯淡,显然已撑不过一时三刻,自己和枫儿
可能连“以后”都没有,哪有谈未来的资格呢?
这个事实,两人看在眼里,心里都很清楚,但是他们不说多余的话,沉浸在这一刻的气
氛中,看着护罩渐渐失去光华,变为墨黑一片,静静等待着将要到来的事。
“咦?”
“啊?”
当护罩的光芒尽褪,整个空间内没有半点光源,两人本该什么都看不到,然而,却也在
整个天地化为漆黑世界的瞬间,兰斯洛与枫儿却不约而同地看到了一件异物。
说不出是什么,只看到一个小白点,慢慢地从上方飘落下来。速度很慢,体积也很小,
若非两人目力非凡,绝对无法看到。
自从陷身这异空间以来,除了一己存在外,再也没看到半个实体,现在光是看到这移动
的小白点,就让两人都兴奋起来。
“那是……什么东西?”同时出口的问题,带着同样的疑惑,还有几分不知吉凶的惶恐
。
只见那白点越来越多,从那应该是上方的位置飘洒下来,一点、一点,闪耀着晶莹皎洁
的白光,为着漆黑一片的世界增添了色彩。
“咦?怎么会?那是……”
“兰斯洛大人,您看出什么了吗?”
“枫儿,你看,那像不像是雪?这个世界正在下雪啊!”
被兰斯洛这样一说,枫儿也才确认,那些晶莹的白点,缓缓自上空缤坠,飘洒了一片洁
白,看起来还真像是严冬的雪花。问题是,这个异空间又怎么会下雪了?
方自疑惑,忽然一粒雪花飘落在已经黯然无光的护罩上,两人只感到一阵极为强烈的震
动,这座一直守护着他们的光罩,已经无声地粉碎,消失无踪。
(糟糕!)
一直在等待此刻的到来,兰斯洛心中大惊,连忙催运天位力量,想要抵抗来自外部的种
种不利因素。只是,也许自己可以暂时承受高压、高温、剧毒……但却不能无中生有,
在一个没空气的地方制造出空气啊。
不过,两人很快就发现了,外头的世界,什么有害因素也没有。他们没有再继续流动,
而是在光罩破裂之后,有了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尽管往下看仍是一片虚无,雪花也无
止境地落下去,但是两人却可以像是平常运天位力量浮空一样,稳住身形。
呼吸起来一样的空气,冰冷却不至于无法承受的温度,当雪花飘落在肌肤上,潮湿的阴
寒感觉,就和正常世界的冬天没有两样。
“为什么会这样?”
“不知道,不过,我有种感觉,好像在光罩破裂的时候,这个世界也改变了。”
兰斯洛的话才说完,忽然听见一种很奇怪的声音,像是某种歌声,又像是某种音乐声,
由远而近,过不多时,连枫儿也听到了。
不管是什么,这代表这空间内有其他生命的存在,两人互看一眼,心头充满怪异的感觉
。
“听见了吗?枫儿,那种叮叮当、叮叮当的音乐……”
“听见了,有点耳熟,我以前好像听过的。在青楼音乐训练的时候,我听过很多曲子,
这首歌好像是……好像是耶路撒冷圣教的一种节庆歌谣。”
会在这种地方听见耶路撒冷的圣歌,兰斯洛错愕地苦笑道:“什么意思?你该不会是要
告诉我,天草四郎那个大路痴来这里救我们吧?”
情势特异,枫儿也解释不出来,只有听着那“叮叮当”的乐声越来越近,片刻之后,不
仅是声音,连身影都渐渐清晰。
那还真是一个很怪的景象,至少与两人预期中的怪物全然两样。八只肥壮的棕色麋鹿,
身上挂着鞍配与鸾铃,四蹄如飞,后头拖着一个黑色的大雪橇,上头放着一个满满的大
布袋。
驾驶着雪橇的,是一个看起来胖嘟嘟的大胡子老人,穿着红衣与雪靴,银白色的长胡子
,在漫空雪花中分外显得亮眼,就这么乘着雪橇,响着金铃,朝两人而来。
“枫儿,你知道这家伙是谁吗?”
“嗯,我以前在图鉴里看过,他就是耶……”
“耶路撒冷的重要人物是吗?哼!我早就感觉出来了,好,等一下我们不动声色,我对
付这老鬼,你就趁机抢他的鹿,我们乘雪橇离开。”
“呃?不是吧?连他你都敢打?我们会变成世界公敌的。”
“这、这家伙来头这么大?”
“绝对比兰斯洛大人和我的所有后台加起来都大。”
两人一阵交谈,那白胡子的红衣老人已乘雪橇来到他们跟前,呵呵一阵大笑,用很笨拙
的动作,从背后的大布袋里掏出两件礼物,分别丢给兰斯洛与枫儿。
“你……”
兰斯洛与枫儿互看一眼,都有些摸不着头脑,方要出言询问,却见那老人微微一笑,轻
轻道:“要幸福喔。”
陌生的老人,却有着两人都很熟悉的女性语音。他们心中一惊,还来不及说些什么,手
中的礼物忽然发出豪光,身边的一切也全都模糊起来,像是水中倒月,变得不再清晰。
恍恍惚惚,老人的样子有了改变。红衣慢慢变成了典雅的白袍,满是皱纹的老脸变得光
滑柔亮,黑色长发披垂下来,一双洋溢着慧诘光彩的眼眸,隐约闪着喜悦的泪光,就这
么站在虚空中,像一位美丽的女神,十指如莲花般交叠,结着圣洁的手印,向逐渐消失
身影的两人,献上离别的祝福。
“你们两个~~要?幸?福?喔!”
※ ※ ※
为了要察探日本三神器,泉樱和有雪唯有再度潜伏回京都。
池田屋事件的发生,令得整个京都一片风声鹤唳,路上的几道关卡检查得极为严厉,不
过自然不至于对两人产生什么阻碍。
回京都的问题,可以用易容改扮来解决,泉樱不擅长此道,但有雪却是个中好手,一切
工作由他包办。雪特人在大陆各地均是受到排斥,如果没有几招改扮的功夫,根本就是
寸步难行。
进入京都之后,就算被人认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以泉樱的实力,大可以恃强杀出重
围。最值得顾忌的,还是京都现下的两大强人,天草四郎与织田香,如果是与他们正面
遇上,泉樱可能还有机会走脱,他有雪大爷是当定俘虏了。
有雪并不赞成在这个时候潜回京都,因为泉樱自己在池田屋一役中受创甚重,各处内伤
不说,一双手掌更是几乎扭曲变形,连拿枪都很困难。
“喂?有没有搞错,你这样子还能动吗?都伤成这样子了,如果要和人动手,我们岂不
是必死无疑?”
在确认泉樱的伤势之后,雪特人被吓白了脸,慌忙摇手拒绝这趟必死之行,但是已经下
定决心的泉樱却不接受,坚持要返回京都,察探三神器的秘密。
“要去也不急于一时啊,等你身体养好了……”
“呜……可、可是如果不能赶在夫君回来之前查到,我怕我的牙齿会被他一颗一颗地拔
光……”
“有什么好怕的?装假牙就行了嘛,如果你怕的话,我可以帮你介绍个好医生。我师父
她医道如神,区区装一副假牙,难不倒她的。”
两人的谈话没有交集,最后有雪几乎是被泉樱硬押着上路的。自身伤势的影响,泉樱并
非不知,也便是因为如此,所以她才急着出发。
有雪只看到了事情的表面,并非全貌。那日战斗后昏去,身上的伤势之重,可以说随时
都会致命,但在京都城中醒来,却发现自己虽然有些筋骨重创,但较诸致命伤势,已经
有很大差别,而现在,自己甚至不敢拆开包裹着双手的绷带。
犹自泛红的绷带,似乎仍在渗着血水,但自己很清楚,出血早就已经停止,皮肉亦已经
愈合大半,在痛楚渐渐消失的同时,各处筋骨都已然没有大碍了。
而现在距离那晚的战斗,还不满四十八时辰……
这不是正常生物该有的痊愈速度,泉樱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究竟怎么了。对此,她感到深
深的不安,而且想起自己可能忽然失去意识、作出自己不愿意做的事,她就觉得有必要
尽快完成眼前任务,免得再度失去神智。
两人就这么改扮进入京都,由于驻扎于此的白家子弟兵不是被捕杀,就是早已逃出城去
,再没有了过去的掩护,一切都得要自己来,行动上也不得不步步为营。
和外头的重重关卡不同,京都本身倒还算平和,没有实施什么治安管制。可以想见,日
本当局并不愿意让那晚的血腥气氛持续蔓延,造成民众不安,因此在隔日便让一切商店
照常营业。
用身上仅有的日币,泉樱和有雪在面摊中吃了两碗拉面,商量要如何探查情报。
像这一类的秘密,应该是只有日本的高层才知道,因此,怎样都是要进京都城一趟了,
而有雪更为着活动资金不足,努力教唆泉樱从京都城里拿些贵重财物出来。
“对了,找其他人很不保险,何况我们根本不知道有谁晓得这些秘密,照我看,干脆直
接去问敌人的头头。”
“头头?”
“就是丰臣秀吉啊,别人不知道三神器在哪里,堂堂幕府大将军不会不知道吧?即使他
不知道,我们也可以用他当人质,去逼那些知道的人说出来啊。”
大概是跟随兰斯洛日久,有雪这番想法只能用胆大妄为来形容。然而,这却也是个相当
实际的方法,泉樱虽然觉得不妥,一时间也只有照办。
实际要进入京都城时,有雪打死也不愿意跟,免得失手被擒,再度受到寿司大餐的招待
,泉樱只得孤身而行。
京都城内的环境,泉樱早已熟门熟路,轻而易举地便避过所有守卫,直奔秀吉公疗养所
在的二条院。
对于向秀吉逼问三神器所在一事,泉樱心内老大不愿。再怎么说,向一名重病的老人逼
问,都是很说不过去的事,她打算客客气气地问话,甚至是恳求,如果对方坚持不说,
那便只得放弃,绝不能无礼冒犯,顶多再拿个几袋金币回去,就可以让俊太郎没意见了
。
进入二条院,极有可能碰上织田香,泉樱对这点忌惮甚深,小心翼翼地匿踪靠近,却又
知道对方的天心意识犹胜于己,这番做作的意义实在不大。
在抵达二条院时,她不敢太过靠近,只是远远地躲着窥视,果然在一番努力后,确认有
强天位高手伏藏内里,但却不是织田香,而是身为幕府大师范的天草四郎。
心中诧异,在等待片刻后,泉樱决定行险,悄悄移动过去。听说当前的强天位高手中,
天草四郎的天心意识极其低劣,偷听他说话总比偷听其他人容易,可以搏一搏。
从一个隐密角度窥探内里情况,发现天草四郎正自行功运力,帮着秀吉公调理经脉气血
,镇压病情。
两人一面行功,一面交谈,听起来,彼此交情相当不错,而这样的治疗也不是第一次,
早在十年之前,如果不是因为天草四郎的暗中出手,幕府大将军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饶是这样,天草四郎也只能把死亡的时间延后,做不到更进一步的治疗,自嘲着本身的
没用。
“天位力量终究不是万灵丹,至少强天位做不到。要治愈你这身病,除非是植入魔血魂
,或者……嘿,看看有没有斋天位高手愿意帮你一把,以那层次的力量来帮你治病吧。
”
秀吉公只是微笑,似乎对本身生死浑不在意,却谈起了对义儿的担忧,希望天草四郎多
多照顾。听起来,好像是宗次郎出了事。
“这个浑蛋徒弟,之前不知道告诉她多少次,要她小心自己身体。她的血人间界是很难
找到的,她还好像大拍卖一样到处捐,现在终于倒下了。”
天草四郎语气不善,却听得出里头的关切,最后他安慰友人,自己已经有了头绪,就算
日本没有适当人选,在风之大陆上,仍是能找到人选。
两人又说了一阵子,始终没有谈到三神器上头,眼见天草四郎即将离开,泉樱不敢多待
,在被发现之前先离去。
行至半途,忽地心里一震。抬头望向天空,只见上空闪窜着瑰丽的极光,一点一点的白
雪,缓慢地从六月的夜空洒落下来,将整个天空遍布上一片晶莹白色。
泉樱难以置信地望向南方,在那里,她强烈地感受到兰斯洛的气息,心绪激荡,安慰的
泪水不禁滑过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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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人生。感悟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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