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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yup (旅者), 信区: Fantasy
标  题: 第四章 偶然相逢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ue May 11 11:06:52 2004), 转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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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七月 香格里拉 天香苑
“不干了,真的是不干了,哪有这样子差遣人的,简直是不把人当作人用嘛。”
躺坐在软榻上,敷面的毛巾散发著热气,精疲力尽的源五郎有气无力地说话,险些连手
都抬不起来。
毛巾下,源五郎的脸孔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过大的体力消耗,不啻于连续打了数日的
天位战,现在别说赶去日本,就连举起一根指头也是极为困难,幸好此刻身在香格里拉
,得以托蔽于天香苑,藏身在这间魔屋里,若非如此,自己现在肯定要找个最深的地洞
藏身,因为全然失去作战能力的自己,连一名地界高手都无法抵挡。
“小五啊,你还真是了得呢,从来没听说过,有人能在五极天式之下救得了人,更别说
是把失落在异界的人救回来了。”
说话的人正站在源五郎身后,一双纤纤玉掌在他肩头轻巧地捏按,不时更凑到他耳边说
上两句话,远远看上去,亲匿得好像一双情侣。
“啊啊,那只是有人运气特别好而已啦,如果不是有个好女孩子甘冒奇险,用大白伞圣
光帮他护身,根本不可能在异界里撑那么久,我们也不可能在异界里找到他的位置,把
人带出来。”
源五郎叹道:“天象异变也很重要。要不是因为那时候京都附近的空间受到剧烈震荡,
我们起码还要再过三天才能蓄有足够的能量,破开空间救人,他能不能撑到那时候,就
难说得很了……”
“呵,你们好歹也是结义兄弟,为了义气,两肋插刀,这也是应有之义啊。”
“救他出来是为了义气,送人进去就不是了……那个鬼女人,确认位置后直接把人弄出
来就算了,她偏偏还要亲自进去耍帅,也不想想看,是谁在香格里拉喘得像只死狗,拼
命要维持住空间出口……有话要说可以等到回来以后再说啊,这么想进异界去,可以等
自己修成五极天式之后,用星辰之门自轰啊……害我现在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悲叹著自己的不幸,源五郎用几乎要垂泪的卑微语气,苍凉地叹道:“为什么这么滥情
的家伙女人一个接一个?我这么专情的老实人,妮儿小姐却看不上我……唉,真是一个
天生行好运的家伙,我有他一半运气,现在就不会这么悲惨了。”
才说完,肩头就被狠狠地捶了一下。
“悲惨?你这小白脸还好意思说,有我这么个风骚妖艳的大美人亲自伺候,你还有什么
不满的?我是冷梦雪和梦幻几何的共同师父,艳光四射的魅力可是她们的两倍喔。”
“是是是,能让青楼之主亲自下海帮我按摩,这么大的面子,说出去都没人肯相信啊。

源五郎苦笑著,长长叹了口气。如果有得选择,他其实不想坐在这里,接受这令他通体
舒泰的按摩。
自己这次真元损伤的程度,没有三、五个月,绝对难以回复,而这种损耗并非任何天位
高手能够输功弥补。举世之间,也唯有身后这位女性,能够以独门秘术,透过这所魔屋
,接引天地元气入体,助己复原。
看似平凡无奇的揉按拍打,却是以极为玄奥的手法,刺激著自己的经脉气机,让疲惫不
堪的肉体得到调理,可以在最短时间内回复过来。这种技术是青楼不传之秘,在助人回
复元气的同时,本身却是耗损甚钜,等闲不轻易施展,但是她听到自己气机耗尽时,却
毫不犹豫地为自己施术。
以青楼素来维持中立,绝不向任何势力稍稍倾斜的立场来说,单是如此,便已是承了她
天大的人情,更别说在相救兰斯洛时,不得不向她借用这所魔屋,使用内中许多难言的
奥妙机关。
“别这么在意嘛。托了小五你的福,我也大开眼界,知道了如何从异界弄人回来的方法
,这个情报在我这里存著,千百年后,说不定就大大地值钱呢。”
青楼之所以能让各方强权深深忌惮,除了本身势力深入风之大陆各角落,盘根错节之外
,无人能及的悠久历史,千万年来搜集了无数秘密情报,亦是一大理由。
不管是怎样强大的武者、魔导师,都不知道自己恃之横行天下的绝技,是否仅是青楼眼
中一样随时可破的东西?这就是情报的威力。
然而,尽管对方这么说,源五郎却仍然感受得到在这份说辞之下,对方的诚挚友谊,这
个大人情一欠,以后只怕是很难偿还了。
“不过,你这样子帮我,没有关系吗?如果让昆仑山那边知道了,你打算怎么交代?”

“青楼与西王母族素来没有交情,两边既然没有来往,我为什么要对她们交代呢?”
“你知道我不是在问这个,何必装傻呢?”源五郎道:“青楼确实是和昆仑山没有关系
,但是在青楼背后……你们的组织呢?”
所知道的远比常人为多,源五郎的问题直指事情中心。潜伏在风之大陆历史的阴暗角落
中,一直在影响各大势力消长的这个组织,青楼只不过是其表面的称呼,而根据他所知
,这组织与昆仑山有著千丝万缕的关系。
对于这问题,身后的她并没有直接回答,手指仍是那么不轻不重地揉按著,丝毫没有显
示当事人的心情。
“小五,你知道多少?”
“不算多,但是我也有我自己的情报管道,长久搜集下来,推测出一些蛛丝马迹,晓得
你们与二圣之间的关系。”
“呵……即使有,那也是两千年前的事了。远在你我出生之前发生的往事,重提有什么
意义呢?”
“我还有一些事情不能明白,大家交情一场,希望你能解我疑惑。”源五郎问道:“九
州大战时,为什么选择二圣?”
“不是我们选择二圣。当时的龙骑士、西王母,本身就是组织三大首脑之中的两位。我
们曾经试著与魔族接触,希望双方能相安无事,无奈那时的魔族之主对我们的鬼祟没有
好感,所以我们唯有先发制人,在针对扫荡开始之前,把这过于强大的敌人铲除。”
平静的语音,带著一丝掩不住的遗憾,诉说著两千年前的骇人秘闻,向源五郎揭露那场
名为孤峰之战的战役,幕后的真相。
“我们与当时魔族的四皇子胤禛达成合作协议,用三贤者当幌子,伏击大魔神王。这一
战虽然成功,但是两位前辈领导也殉难于斯役,连带我们在龙族的渗透经营都被一扫而
空。组织一下子少了两位领导人,在后来的传承上也出了很大问题,一直到现在,我们
还未能从那项损失里完全回复过来。”
“我相信你的话。龙族是与你们毫无关联了,但是西王母族呢?你们当年花了偌大力气
渗透西王母族,掌握族中的奇功秘法,会这么简单就放弃吗?”
“不放弃也不成啊,那边的几位主事者,都是前一任领导人的心腹,我接掌青楼后,她
们自恃身分,也从来不把我放在眼里。颜龙静儿的事件后,大家的关系闹得更僵,她们
对我的指令也全然不理,我一个弱小女子,怎么斗得过那么一群婆婆呢?要是有人用星
辰之门丢我,我这苦命人就只有漂流异界当垃圾的份,当然就放任她们去啰。”
源五郎摇头道:“胡说……昆仑长老们虽然高明,却又怎么能威胁得到青楼主人了?你
所顾忌的,是昆仑山上的那头异物吧?”
“呵,和聪明人说话真是轻松,我说什么你都能举一反三,妮儿没看上你,真是可惜了
……”
“既然那边的长老们已经不再听你使唤,那也就与组织毫无关系,如果她们不慎有了个
什么闪失,你应该不会有动作吧?”
绕了大半圈的话,最后为的就是取得这么一句承诺。假如在得到这个确认之前,轻举妄
动,那么不但在日本树敌,甚至也会引来青楼的报复行动,兹事体大,不得不慎。倒过
来说,如果得到了她的表态,就可以断掉昆仑山的后援,在行动上会方便许多。
自己对西王母族是有一份敬意的,但是从目前得到的情报看来,她们无疑已经受人利用
,成了他人的手中之刀。要让西王母族重新回到正常轨道上,这群瘀血是必须要清除的
,虽然这说法听来不太敬老,但这件事基本上已经超过敬老尊贤的范围了。
更何况,既然早晚都要与那人敌对,这次在日本交锋倒是个好机会。藉由挫败西王母族
,来作为交手的第一胜,倒也是不错……
“动作吗?我会为她们准备花篮吧,除此之外……我的字太丑,写挽联就太贻笑大方了
,你说是吗?”
再没有比这更清楚的回答了,源五郎闭上眼睛,行功导气,准备著回复体力之后的日本
之行,却没料到身后传来的一句调侃,令得他心神大乱。
“不过,小五啊,比起这个,你不觉得你应该担心一下更重要的事吗?听说在日本,有
一个你的小情敌……是个与你一样使著九曜极速的小帅哥喔。”
兰斯洛与枫儿的平淡乡居生活,随著他伤势的逐渐痊愈,而即将面临尾声,然而,表面
上行若无事的他,暗中却异常地焦急,藉著太古魔道仪器与身在稷下的白无忌频繁联络

“……不管怎么说,总之,你们那边什么事都做不了吗?花了大钱成立的太研院还有魔
导公会,什么忙都帮不上吗?”
“抱歉啊,陛下,不过你的状况实在是太过特殊,太研院那边的化验检体已经确认并非
病毒感染、基因病变,所以太古魔道帮不上忙,除非你愿意来个换脑大手术,我们帮你
找一颗新人头作手术,直接把脑换个位置……不过这样一来,说不定会强烈影响天心意
识发展,如果你的武功连掉个十七二十八级,别来找我麻烦啊。”
萤幕的另一端,白无忌一派事不关己的表情,说得轻松无比,无视这边兰斯洛脸上青筋
暴露,连声威胁。
“我才不要换头,被你们这些人执刀,太危险了。二舅子,你这样太过分了吧,我好歹
也是为了家族大业在这边拼死拼活,你这合伙人却专说风凉话,这样下去岂不令人心寒
?”
“为家族大业奋斗?我看不出来啊,你在那边泡妞泡得这么过瘾,这也算是奋斗?那你
奋斗的成果要不要也分我一份?你人脸的时候,泡到人家落荒而逃,宁愿要异国怪物也
不要你;变成猪头,反而在日本左右逢源,我看你这猪头长得挺帅,一辈子别变回来就
是了。”
“去你妈的,你自己还不是也一样在稷下花天酒地,有资格说我吗?”
“哈哈,真是不好意思,我妈葛屁著凉很久了,想见她请洽魔导公会通灵部。”
两人交谈针锋相对的激烈程度,足以令任何旁听之人脸色苍白,冷汗如浆,然而不论兰
斯洛怎样声色俱厉地施加压力,白无忌始终是那么一副悠闲表情,全然不把萤幕前愤怒
的大脸当回事。
其实,兰斯洛自己也知道,自己身上中的这诅咒,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请妻子小草出
手,以她消除世上一切魔力运作的天赋异力,理应很轻易就可以解除自己身上的问题。
然而,这种事小草不会不知道,既然她仍旧躲著不出现,就代表不想搭理此事,自己又
哪里有脸去勉强她出手?
问题是,枉费掌握住魔导公会这偌大资源,事到临头,居然半点用处都没有,连这么一
个小小诅咒都摆不平!自己所认识的高明魔导师中,梅琳老师与己不熟,更不知道她身
在何处;华鬼婆自己是宁死也不愿求她;应该要前来日本的源五郎,又不知道跑去哪里
;剩下最后的白无忌,偏生与自己装聋作哑,摆出一副死样子。
解铃还需系铃人,要解除这诅咒,恐怕还是得找到当初那群老太婆。即使不算这猪头之
辱,光是为了她们把自己与枫儿扔去当异界垃圾,这笔帐就有得算了。然而,魔导师不
同于武者,自己虽然知道这群老太婆身在日本,但几次天心扫视,却都感应不出她们所
在,不知由何处著手。
她们的诅咒这等厉害,看来多半有针对天位力量作过研究。既然她们会使用五极天式,
那么大有可能从中悟到了什么专门钳制天位力量的技巧。这一群老太婆的年纪很大,看
样子来推测,只怕有个八、九百岁,甚至过千岁都有可能,除了陆游、山中老人几个自
九州大战存活至今的人物外,怕是没人能及此高寿,那日八个老太婆加起来近万载的修
为,无怪能不伤生命力地使用五极天式。
然而,这样的高寿,远比七大宗门任何长老都要年长,这小小日本为何如此人杰地灵?
既有天草四郎、织田香这样的绝顶高手,又有这样的魔导高人……等等,换一个角度来
看,一个超级路痴、一个变形人妖、一群怪物老太婆,这不该说是人杰地灵,根本就是
妖怪的国度。
兰斯洛心中思索,嘴上仍在与白无忌论辩不休,这时,一封传讯急报到了白无忌手里,
他打开信封看过一遍后,脸上出现了古怪的笑容,跟著便哈哈大笑起来。
“有什么好笑?你现任情妇有喜啦?”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微臣有喜讯来报,前些时候把您血清样本委托华扁鹊大法师所
作的分析,已经有结果出来了。”
“鬼婆吗?这女人虽然心理变态,但能力上倒是信得过,她怎么说?”
“您身上所中的诅咒,虽然是术法,但却造成一种类似万物元气锁形式的咒缚,不是寻
常的魔法所能破解。如果交由魔导公会研究,估计在三百一十七年后能找到破解方法,
要不然,去找有能力解开万物元气锁的高手,一样是能帮你解咒。”
闻言,兰斯洛的脸色自是极度难看。自己哪能等上三百多年?而若是从武道著手,虽说
强天位顶峰已逐步可以施放万物元气锁,但要说能够施解自如,非得要更超乎其上的修
为不可。斋天位修为,当今风之大陆上根本没有这样的强人,自己又要找谁来帮忙解咒

“所以,除非奇迹发生,我大哥出关帮你解咒,要不然,陛下你就自己多努力一点,看
看能不能明天一觉醒来升到斋天位去,那就什么问题都摆平,乾净俐落……”
“你不要这么得意,小心有一天猪头长在你头上,到时候我看你拿什么本钱去泡妞。”

“启禀陛下,小臣花天酒地,靠的是白花花的银子,别说是猪头,就算是变成牛头、马
面,我也是照花不误,无须陛下忧心。”
这么不冷不热的反讽,再次让兰斯洛为之气结,然而,他的直觉却感应到一丝不对,在
略作思考分析后,他开口了。
“不对。鬼婆那女人脑子不正常,但作事却很负责任,她会这么明白说魔导公会要花三
百年时间破解,肯定是她已经找到了端倪,用来向我们夸耀,有良心一点的就别向我隐
瞒情报。”
萤幕之前的白无忌扬扬眉,心中著实讶异。最近看这山猴子连续栽了几个跟斗,还以为
他前些时候的精明厉害,只不过是昙花一现,现在看来,只怕是他渐渐能将两种不同的
处世经验融合运用,得到真正进步了。
“是没错。鬼婆随信附上了一瓶药水,说是只要你服下,每天晚上当月光升起,你就能
变回人样。”
“有这么便宜我?她的药就像小爱菱的机械,要用的人一向都要有药到命除的投胎觉悟
。”
“没错,所以她信上也说了,这个诅咒里有些结构她尚未能完全解析,调配出来的魔药
虽然能让你在夜里恢复外貌,但是说不定也会有一些无法预估的变化,要不要服用,由
我们自己决定。”
所以二舅子才故意隐瞒有关这瓶药水的事,因为以自己不顾一切的急切个性,肯定想也
不想就把药水喝光。虽然两人平时斗嘴斗得厉害,但是这份言语之下的关心,自己还是
可以感觉到。
问题是,自己有很急著想要作的事……华扁鹊之所以把药水作成能在夜晚回复人形,理
由固然是因为月亮光辉有助清除魔咒,但另一方面,多半也是料到了自己的意图吧。
“多谢啦,不过不用我们决定,我自己决定就可以了。请你让那位送货的快点把东西送
来,我急著用。”
“知道啦,你这家伙……真是要色不要命……”
白无忌叹著气结束了通讯,而另一边的兰斯洛也是对著手中机件的空白小萤幕苦笑。
“兰斯洛大人,吃饭了。”
不远处传来枫儿的叫唤。这几日她很投入现下的这种平凡生活,作菜手艺也有小小进步
,虽然仍无法让自己享受美食之乐,但自己也并不是挑剔粗茶淡饭的人。有时想想,或
许这样的生活比被困在宫廷里更适合自己也不一定。
如果放下雄心壮志,天位高手也只不过是个每日需要三餐饭、一张床的普通人。
能像师兄王五那样,淡泊田园,也是另一种生活境界吧。
现在的短短时日,是很宝贵的蜜月时光,然而,欠缺了肌肤相亲的蜜月,总是少了几分
应有的亲匿感觉。对枫儿来说,这段短暂的时光别具意义,往后可能也不会再有,所以
自己才急著完成正常蜜月期的每一个应有环节。
枫儿似乎是不太介意,前两天晚上两人长时间搂抱相依时,感受到自己冲动的她,似乎
很纳闷自己为何强行忍住,不采取实际行动。然而,自己却无法接受这份体贴。
蜜月时期的情事,是一个女人弥足珍贵的甜蜜回忆,自己不希望枫儿因此而受委屈,在
日后回想时,变成非常恶心的恐怖回忆,所以,为了她,也为了自己,不管有什么风险
都要先回复人形。
不过,兰斯洛与枫儿的蜜月生活,在隔日便有了访客到来。
为了要试做新学到的筑前煮,提著菜篮外出购物的枫儿,听到附近村人提起了新近听说
的骇人之事。
京都那一夜的六月飞雪,被全日本的神社视为异象,纷纷以为是即将有大事发生的前兆
,本来还推测是不是有某种异兽即将出世,但是一种说法很快地在乡间传开,就是京都
发生离奇冤案,死者怨气冲天,令得八百万神明震怒,降下大雪,为即将到来的各种天
灾作预告。
这个枫儿不管怎么听都觉得有问题的谣言,却在有心人推波助澜之下,如野火燎原,迅
速地传开,闹得附近人心惶惶。而这天枫儿外出时,听见几个村人低声谈论,说附近来
了一个近日到过京都的胖子,正在茶馆中现身说法,为大家讲述发生于京都的那件千古
奇冤,每位入场者一枚银币。
“这位先生,你说的那个胖子,生得什么模样?”
“这个……他五短身材,又矮又胖,笑起来满脸肥肉,眯著眼的样子非常地淫贱 ……”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这个形容怎么听都像是枫儿的故人。很好奇雪特人为何会流落此地
,枫儿赶去茶馆,想看看在那边的是否真是有雪。
到了茶馆外头,从门口看过去,只见里头黑鸦鸦地一大片人,尽管是大晴天,但是却把
窗户都关得死紧,而熟悉的声音正从里头传来。
“……话说饭岛窦儿临刑之前,向监斩官要了六尺白绫,这卷白绫长六尺、宽六尺,高
也是六尺,所以称作六尺白绫……”
“怎么白绫也有高的吗?那样子不是好大一块东西?”
“这……混帐,我的意思是在她身后吊高六尺,你没听完怎么可以随便乱问?”
“这也有问题,吊高到六尺,可是白绫本身的长度也有六尺,那不是刚好垂到地上去了
?”
“八格野鹿,我是说白绫的尾端吊高到距离地面只有六尺,你们到底是来听故事还是来
量白绫长短的?”
悄悄走进茶馆,由于说书人要求保密,所有窗户都被关上,屋里几乎漆黑一片,二十来
人团团围著,大气也不敢喘一声。有雪则端坐在中心的木桌上,前头点著一盏蜡烛,映
照著他惨兮兮的肥脸,用生动表情,述说著惨案经过。
“刽子手快刀一过,饭岛窦儿人头落地,咕噜咕噜地滚了出去,颈中鲜血喷爆上天,沾
上了飘荡在空中的六尺白绫,哗啦~哗啦~一场腥风血雨,洒了在场之人满头满脸,刹
时间万雷怒吼,明明是六月天的晴朗天空,却吹起刺骨寒风,一点又一点的白雪慢慢地
飘下来,那是饭岛窦儿的怨气不散,六月飞霜,控诉著她的冤情……”
彷彿身历其境的清楚描述,引得众人屏息倾听,看著说书人的手挥呀挥,那颗不存在头
颅好像也滚到脚边,阵阵寒意,从背脊上直冒了起来。
“负责收殓的殓官上前办事,却怎么也没法把窦儿的眼睛闭上,吓得一跤跌倒在地……
唉,窦儿她死不瞑目啊。在那天之后,京都就不平静了,每到子夜时分,阴风惨惨,人
们总是看到窦儿穿著一身白衣,两眼厉红,在街上飘啊飘的,颈上一条红线,鲜血点点
滴滴落在地上,吓得京都人都不敢出门……”
有雪长长的一声叹息,充满了无尽的悲凉意味,听在众人耳里,更是相顾骇然。
“有分教:衙门自古向南开,从中无个不冤哉。在座各位看倌,饭岛窦儿的这场千古奇
冤,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有她知道……”
“那个……是哪个她啊……”
“就是现在正在角落瞪你们的那个。”
顺著有雪的手指看去,赫然见到屋子角落不知何时多了一道白色倩影,恍恍惚惚,在黑
暗的屋里彷彿还散著一层碧光。跟著,她抬起了头……
“哇啊啊啊啊~~”
像是万马奔腾一样,二十多个人大声惊叫,火烧屁股般地狂奔在大街,朝四面八方跑去
。可以想见,不久之后,这个日版窦儿冤的故事,又会在这个地区如蝗灾般蔓延开来,
届时人心不安,愚夫愚妇,烧香祈祷,但愿饭岛窦儿沉冤得雪,投胎转世,上苍不降灾
祸……云云。
“啊,故事说完啦?”
揉揉惺忪睡眼,泉樱看著有雪朝己走来。这故事她起码已经听了百多遍,虽然每次听都
有一点小变化,却也早就熟烂于胸,无聊地在角落打著瞌睡,顺道充当有雪的说书道具

“哈,日本鬼子的钱真是好骗,又赚到一票了,以后应该把我们族人都找到这里来,这
里人听说书出手很大方。”
有雪喜孜孜地算著钱,尽管已经贵为一国丞相,府内积藏金银无数,但是贪财天性,每
赚到一枚银币,还是开心得不得了。正要再与泉樱说话,却见她露出讶异目光,看著门
口,转头看去,赫然是老朋友的出现。
尽管天位高手能够感应彼此气息,但是当对方不想行踪外泄,刻意收敛起自身气息,隐
遁于人海中,要感应便殊不容易。为了避免骚扰,静心养伤,兰斯洛和枫儿这几日都敛
起气息,而逃亡中的泉樱,为了怕遇上织田香,自也不敢有分毫大意,因此直到此刻相
遇,两女才发现对方的存在。
看著有雪十分熟络地与这美貌女子拉手、说话,泉樱心中闪过一丝迷惘,因为她已经认
出来,这女子就是日前要嫁来和亲的异国公主苍月枫,自己在新撰组任职时,曾经与她
有过一面之缘,为什么她会与俊太郎好像很熟识呢?在这之前,俊太郎待在炎之大陆,
不应该认识雷因斯公主啊。
“你们两个……”
泉樱的事,枫儿曾听兰斯洛提起,尽管心内对于他这做法感到不妥,却也不愿拂逆他心
意,就此把谎言拆穿。但此刻窄路相逢,出现了可能穿帮的危机,枫儿素无口才急智,
实不知该如何圆谎才好。
幸好,身旁有一个靠编故事混饭吃的高手。看枫儿张口结舌,说不出话的样子,有雪暗
暗摇头,把泉樱带到一边去,详加解释。
“认识她的人其实不是我,是我老大你夫君。而且不只是认识,他们还有超越友谊的亲
密关系。”
“为什么会这样?”
“这说起来都要怪你了。在京都的时候,老大和你整天泡在一起,一定有想要和你发生
进一步关系,而你肯定是没有答应他,对不对?”
“好厉害,俊太郎,你为什么连这也知道?”
“就是因为这样,事情才糟糕。我老大是个精力非常旺盛的人,他欲求不满,又得不到
发泄,那天酒后糊涂,兽性大发,就冲进驿馆把这雷因斯公主给圈圈叉叉了。 ”
“为、为什么夫君他要做这种事?”
“当然是你的错啦,你想想,就算你不肯浇花,也不能让花枯死啊。我老大是个很挑剔
的人,就算吃不到上品鱼翅,好歹也要喝燕窝,当时整个京都城除了你之外,就属这位
雷因斯公主最漂亮,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有雪道:“后来宗次郎那小子不甘心绿云罩顶,当只名符其实的小乌龟,所以才召集高
手,找藉口到池田屋捉奸,要手刃奸夫,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你昏迷前又怎么会看到我
老大和她光溜溜地抱在一起,消失不见呢?”
“他们、他们两个是抱在一起,可是没有光溜溜的啊……”
“唉,如果不是他们穿衣服穿得太快,就一定是你记错了,那种情形下很容易看走眼的
。”
这一轮胡扯,虽然无耻下流,但其中却也有个道理。当泉樱听得耳根发烧,为丈夫的荒
唐行径羞惭不已,虽然还有若干疑点想问,但想到其中细微关节,却又怎有脸问得出口
?更何况那日昏迷前,确实依稀见到丈夫与这异国公主相拥相偎,流露出无限依恋的表
情。
那神情从未看他在自己面前流露过,每当念及此事,胸口就是一阵沉重,现在听俊太郎
这般解释,哪里还假得了?
“那……这位公主娘娘应该是受害者啊,为什么她看起来好像很开心的样子呢? ”
“这就是我老大厉害的地方了,你不懂得享受,不见得别的女人也不懂啊,更何况根据
我从旁观察,这女人多半是个被虐狂……”
有雪虽然是和泉樱小声说话,但这些言语又怎么逃得出枫儿耳里,只听得她气到浑身发
抖,但又觉得非常好笑,真个是给弄得哭笑不得。
也亏得是这雪特人的瞎缠烂打,换做是自己,计决编不出这些荒谬怪诞,却又符合当事
人个性的圆滑谎言,三言两语就穿帮了。
“……所以,前后经过大概就是这样,两位女士,你们就和和气气地握个手吧。 ”
各自怀著不同的心思,泉樱和枫儿偷偷打量著对方,最后却是不约而同地躬身一礼。
“上哪去了?买东西需要那么久吗?”
等不到人,兰斯洛心中急切,搓著手,只是感到一股难以形容的不安。
忽然,他停下动作,很疑惑地看著自己的手臂,那种痒痒的感觉,再次刺激著他的神经
。自从由异界归来,就有了这种情形,手、脚、背部,都时常有这种异样的痒,虽然每
次时间都不长,但却越来越频繁。
运用天心意识检查,什么也扫描不出来,照理说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自己的直觉却晓
得一切并非如此简单,有某种异变正在体内发生,不知是好还是坏,但确实是开始影响
著自己身体。
是因为进出过异界的影响吗?那么枫儿会不会也有事了?如果她感觉不到问题,那么这
些变化的源头是……
不知是否错觉,这两天手臂上的汗毛好像更密更黑了……
兰斯洛沉思著,想著各种的可能。以肉身出入异界之事,纵非绝后也是空前,缺了可以
判断的数据与资料,脑内庞大的知识库在这时也显得派不上用场……
(大舅子本人在就好了……)
不自禁地冒出这想法,兰斯洛微微苦笑,自己可真是不成熟,如果让那个矮小子听见,
一定会翻脸不认人的。
方自想得出神,远远的田埂路尽头,出现了熟悉的人影。
“回来啦……”
兰斯洛脸上的笑容,在确认熟悉人影的人数时,整个僵在脸上。之后,当四人一起进屋
,有雪偷偷作过解释,知道甜蜜两人世界就此破灭的他,脸色是难以形容的臭。
然而,也轮不到兰斯洛使脸色看。充塞于屋内的诡异气氛,即使是瞎子都感觉得出来,
特别是两个天仙般的女子,你望望我,我看看你,更不时把复杂的目光投向兰斯洛,情
势彷彿是战争前夕,紧绷得一触即发。
泉樱心头的紧张,那是不用说了。回想到自己在夫君胸口刺的那一枪,个性粗暴的他会
怎样惩治自己,实在是想想也害怕。可是,比这股恐惧更让自己忧心的,却是夫君的身
体。
那一枪刺得这么重,他胸口的伤好了没有?会不会还在痛?
好想过去看看他,和他说说话。但是、但是……呜呜呜,看他的表情,现在过去一定会
被一脚踹飞到屋外去的……
还有对面这位异国公主,她穿和服的样子好漂亮啊……
泉樱的赞叹,同样地也在枫儿心中出现。曾在青楼见识过许多场面,枫儿虽然从不以自
身姿色为傲,却也极有信心,然而,当看到静静坐在对面的泉樱,她顿时有种自惭形秽
的感觉。
过去都没有什么机会在这么近的距离相对,纵然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她,可是…
…紫钰小姐真是好美啊……那等曼妙体态、如雪仙容,是自己即使用色艺也无法追赶得
上的……
相较于泉樱和枫儿,兰斯洛的心情就是阴晴不定。自己对这蜥蜴女做的事,并不是什么
正大光明、可以拿来夸耀的好事,枫儿嘴上不说,心里只怕十二万分地不以为然,为了
这等事惹得她不悦,那真是划不来。
越想越是不快,兰斯洛眉头一皱,正想要开口说话,打破这难堪的沉默局面,左边的泉
樱已经抢先有了动作。
两手合叠在身前,以近乎是五体投地的谦卑姿势,泉樱向枫儿伏身下拜,道:“ 对不起
……真是太对不起你了。大家都是女人,我能了解你的感受,居然让你遭受到这样的事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向你道歉……我夫君他不是有意要……不,我想那种情况下,他
确实是有意的……不,我是想说,虽然他是在那样的情形下伤害了你,但是,还是请你
原谅他好吗?”
一大篇话毫无条理地说了出来,只听得兰斯洛与枫儿面面相觑,有雪则是笑得滚到屋外
去,而当他们好不容易意会过来,觉得自己真是颜面尽失的兰斯洛,怒喝道: “喂,你
胡说些什么?谁要你在这边多事,说这些有的没有的?”
如雷吼声,却是泉樱早已习惯的事,她没有反应,只是专注于此刻应该做的事。
“我夫君他……虽然他确实不是好人,但还是有很多优点的……身为他的妻子,他的所
作所为我也要负起责任,虽然不敢奢望你的谅解,但是……还是请你给他机会,原谅他
好吗?我、我们会尽一切努力补偿你的……”
虽然不是声泪俱下,但是泉樱颤抖嗓音中的真诚,却是谁都听得明白。枫儿过去扶起她
,柔声安慰,这景象令兰斯洛面红耳赤,老大难堪,特别是在泉樱说“身为他的妻子”
时,枫儿投过来的责怪眼神,让颜面扫地的他恼羞成怒了。
“喂!你别丢人现眼了,太久没和你算帐,你什么都忘了是不是?”
怒吼一声,大步冲了过去,脚才刚刚横踢起来,一道身影已经抢先拦在前头,兰斯洛大
吃一惊,百忙中收劲,脚在地上一跺,这才止住去势。
“这样子欺负妻子,算什么丈夫?我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男人了。”
满脸坚决,枫儿身上焕发著难得一见的英武之美,将泉樱护在身后,昂首对著眼前一脸
怒容的男人。
兰斯洛整个都呆了。或许是已经习惯枫儿对己的从不违逆,虽然他曾经想像过,会是在
什么样的情形下,枫儿有可能顶撞自己?但那却绝不是此刻,为著一名不值得袒护的女
子,激烈地与己发生摩擦。
“你……”
一字出口,却没法接著说下去,枫儿眼中的坚定与勇气,让本就心虚的兰斯洛难以继续
强充声势,呆呆地站著。
看著这两个女人扶持相依,一个轻轻擦拭对方泪水,一个柔声啜泣,本就是人间绝色的
她们,现在看起来更是美得如同画中人物,将这幕情境变成了一幅艺术品般的图画。
而对著这幅容不下自己存在的美丽图画,兰斯洛除了样衰到极点地冲出门外,又还能做
什么了?
“啊!他……”
“没关系,兰斯洛大人等一下就会回来的。”
枫儿实在是很想叹气。就像自己从没想过有一天会与兰斯洛大人发生冲突一样,之前自
己也绝对想不到,会在这样的情形下与这女子“并肩作战”,对抗著自己的男人……
然而,自己并不后悔,因为自己就没有作错,这样子才是对他们两个人都好的做法……

“你别担心,我对兰斯洛大人没有任何怨怼之心,所以你也不用要求我的原谅。 ”
“真的吗?可是为什么……”
泉樱无法理解,经历过那样的事情后,世上怎么可能有女人对此丝毫不介意?
看穿了泉樱的疑惑,枫儿轻声笑了出来,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现在很想笑。
“或许……就因为我是个被虐狂吧。”
当两个女人在屋内促膝相谈,糗到底的兰斯洛只能坐在稻田边,看著明月当空,悲叹自
己的拙劣表现。
事情演变到这样,已经脱出自己的预期之外,但怎样也好,为此与枫儿发生冲突可是划
不来,还是老实地去低头道歉,取得她原谅吧。这可不是强充大男人气概的时候啊……

才刚要回去,一把声音却令兰斯洛停步。
“唷,猴子老大,一段时间不见,你可真是容光焕发,满面福泰啊!”
“你这个三流快递员,三更半夜才把东西送来,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自从雷因斯内战结束后就没再碰面的两人,便在这田边碰头,韩特也不多话,从腰侧布
囊取出一个磁瓶,交给兰斯洛。
“我还要赶赴另一个老朋友的约会,所以就不多扯了。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华鬼婆的药
都有副作用,如果爱惜生命的话……喂,你干嘛看著瓶子两眼发光?好恶心啊!”
不由分说,兰斯洛一手就把磁瓶夺过,将什么可能的不良后果全抛出脑后,一口就把瓶
子里的药液喝个乾净。
月光洒照在身上,随著药水发挥作用,兰斯洛成功地回复了本来面目。确认过这一点的
他,发出了一声几乎喜极而泣的欢呼,大步狂奔而去。
“这么兴奋?喂,鬼婆到底给了你什么?壮阳药水吗?”
把韩特远远地甩在后头,兰斯洛几乎是以最快速度赶回草芦,避开了应该已经熟睡的有
雪和泉樱,悄悄地进了枫儿房间。
室内一片漆黑,未点烛灯,朦胧中只看见床上被窝隆起,枫儿已经甜甜安睡。兰斯洛不
敢发出声音,小心翼翼地脱去鞋子,上了床去,拉过被子,嗅著枕边人的发香,将她搂
抱入怀,想著明早枫儿醒来后要怎样取得她谅解,然后明天晚上……
怀中俏人儿忽然一动,半梦半醒地嘤啼一声。
“嗯……夫君,你别生我的气啊……我……”
兰斯洛这一惊非同小可,定睛一看,床上的人哪里是枫儿,却是泉樱,而天心意识一扫
,屋子里感应不到枫儿气息,却不知道她上哪里去了?
大步冲出房间,几乎是杀气腾腾地用一桶冷水冲醒有雪,这才从睡眼惺忪的雪特人口中
得到答案。
“喔……刚才老大你不在,枫儿小姐和我们聊天,听说宗次郎那小鬼重病之后就动身去
京都了……她还要我转告你,要你好好对待泉樱,把泉樱当成是她和小草大嫂一样地尊
重……”
睡意渐渐消散的有雪,这才发现兰斯洛已经回复本来面目,才要说话,却为著另一个发
现而惊讶。
“咦?老大,你的眼睛为什么那么白?诅咒破得不乾净吗?哎呀!你翻白眼啦!
来人啊,我老大翻白眼昏过去啦,有没有谁知道强天位翻白眼该怎么救啊?”
“到了,这边就是日本了。船钱不用,小姐你自己小心吧。”
“我知道这是日本,但这里是日本什么地方啊?京都距离这里有多远?在什么方向?你
们不能做事不负责任,就这样把人丢下啊。”
“这点小人就无法回答了,我过去只负责送人到这个小渔港,没管过人上陆之后的问题
。这样吧,我这边有一本旅游手册,还有一张日本全岛地图,您拿著慢慢看,问路走去
京都吧。”
“你这本书上全是日文,我哪看得懂?”
“那就没有办法了,因为我也看不懂啊……”
与这位一问三不知的船夫相看两瞪眼,妮儿只有任著他撑动竹篙,慢慢地将小舟驶离岸
边。
日前得到兄长有危险的讯息,匆匆扔下香格里拉的工作,赶赴日本。沿途以天位力量赶
路,到了海边,由白字世家的船队负责接送。为了不引人注目,大船送到海外,再以小
舟缓驶入港。
这里似乎是日本西北岸,一个不见地图记载的小渔村,放眼看去,十来艘算不上大的木
船停泊在码头,岸上人家或是晒鱼,或是补网,正自忙碌。
鹹鹹的海风,对妮儿来说,是种很新奇的经验。她过去一直生长在内陆,从来没有什么
机会与海洋接触,看著这辽阔的一大片蓝色水域,在最远处与天空相连,那种近乎是无
限延伸的感觉,虽然在船上已经连续看了一天,却仍是有奇特滋味萦绕心头。
(好像很好玩的样子,海鸥很美,鱼也很肥……等到哥哥没事了,在海边玩个几天再回
去吧……)
在踏上日本土地之前,妮儿就接到白无忌通知,晓得哥哥已经从异界脱险,现在平安无
事,因此自己并不是很担心,有著闲情计划回程时的娱乐。
但是不见兄长一面也是不行。说什么要征服日本,作为问鼎天下霸业的第一步,却到现
在都没有动静,不但没能占领寸土之地,甚至连宗阴谋活动都没有发生,反倒是让人家
杀上门来,闹得灰头土脸。这么不名誉的状况,连身为他妹妹的自己都看不过去,得要
好好质问一番才行。
况且,当自己问到哥哥目前的详细位置,白无忌却推三阻四,说什么没有取得联络,还
不知道,这肯定是有问题,九成以上有可能正在干著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越想越烦,本来的好心情更是变得沉重,妮儿摇摇头,打算先找人问问京都的方向。
日正当空,正是午饭时间,腹中也饥饿起来,妮儿抬头看了看,在西边发现一个像是餐
馆的木屋,外头钉著像是菜单模样的木牌,便朝那边走过去,预备用餐。
偏僻小村,这间唯一的餐馆亦是极为简陋,才刚进门,强烈鱼腥味就薰得妮儿脑袋发晕
,暗暗后悔自己的选择。
胡乱点了招牌上几样似乎是以鱼肉为主的料理后,妮儿左右打量,看著店里的客人。
其余的几桌,似乎都是本地人,穿的都是粗布衣衫,面貌粗鲁,即使隔著一段距离,身
上的鱼腥味、酒臭味仍是很明显。
酒臭味最重的地方,来自角落的那一桌,几个酒坛胡乱地堆成一堆,一个早已烂醉如泥
的酒客,已经趴伏在桌上睡去。从这角度看过去,只见他脸上有几处淤肿、抓痕,不知
道是在什么地方给人痛揍了一顿后,来此买醉消愁。
与他同桌的那名蓝衫男子,本来正一面饮酒,一面看著书,发现了自己的视线,朝这边
微微一笑,点头示意。由于是背光,面孔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是那抹微笑却非常斯文,
像是个极有气度的饱学之士,让人心生好感。
妮儿没由来地脸上一热,连忙将目光移开。不知道为什么,那名男子微笑的感觉,让自
己强烈地想起源五郎,两个人笑起来都是那么地高雅,只不过源五郎多了几分贵族的华
丽,这男子却是满满的书卷气。
没想到会在海边小村遇到如此人物,妮儿很想过去攀谈,但又觉得太过冒昧,不好意思
,正想再转头过去偷看个两眼,瞧瞧他究竟生得什么模样,视线忽然被人挡住。
“小姐,海鲜拉面两碗,剩下的来不及作了,麻烦你快点吃完,和我一起赶去京都吧。

偷看俊男的乐趣被打断,妮儿大怒,正想质问为何这里的伙计如此不懂礼数,却又觉得
这声音好熟。抬头一看,只见一人捧著托盘,上头放著两碗热腾腾的拉面,站在自己身
前。
而这人便是自己最不想见到的日本人……天草四郎。
“久违了啊,长腿小妞,一段时间不见了,你有没有再长高一点啊?”
“你、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听说日本有能够正面重创兄长的高手,妮儿早就深自忌惮,所以才特别隐匿气息,从这
小渔村上岸,却怎知道早有敌人在此拦截?天草四郎纵使伤势仍然未愈,实力也远在自
己之上,这下可真是羊入虎口了。
“上当了!青楼联盟骗人,还保证说这里是日本最安全的一个港口,在这里登陆最不引
人注意,害我像傻瓜一样来自投罗网。”
“这里的确是啊。”
“那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每个青楼贵宾都知道同样的事,只要在这排行榜上第一的隐蔽港口守株待兔,每
个月总是会逮到几只兔子的。”
天草四郎笑著坐在妮儿对面,道:“我没有恶意,也不想伤害丫头你。趁热把面吃了,
和我走一趟京都,办完了事,我招待你旅游日本,然后就送你回去。”
“我……我才不信。”妮儿道:“你要我去京都做什么?”
“向你借点血,救一个人。”
“血?!”
妮儿心中大惊,不管是救什么人,总归也是日本人,和自己是敌非友,单是立场上已经
说不过去,更何况还要捐血出来。想到自己被绑起来放血的惨状,几乎连身上寒毛也要
发直了,可恨那源五郎没有与自己同来,不然以二敌一,起码有逃跑的可能。
论实力,自己是远远不如,但明知道这样,如果什么事也不做就束手待毙,终究是说不
过去,心念一动,脚下将木桌一踢一掀,连著桌上拉面砸向天草四郎,同时往后飞退,
想要夺路逃跑。
天草四郎又怎会被这样的小技俩难倒?身体微侧,那张桌子与两碗拉面就从身旁掠过,
直砸向另一边的墙壁,手臂微动,已经按放在妮儿肩头,力道一吐,登时便令她半身酸
麻。
妮儿身体一软,刚想变招,哪知天草四郎忽然松手,自己气力一复,立刻再逃,但是甫
才一退,他的手闪电般又按上自己肩头。连续七次,不但逃避不开,甚至连他怎么出手
都看不见,晓得自己与他实在差得太远,心头一火,也不抵抗,怒道:“好啦,我放弃
了行吧?你这个老头子真是不知羞耻,每次都只会这样欺负晚辈,有什么了不起?”
天草四郎微微一笑,刚要答话,身后却忽然响起一声怒喝。
“吵死人了,想要静静喝酒睡个觉都不行,你们这里是怎么开店的?喝醉的客人就没有
休息的权利吗?”
“师弟,鼻青脸肿说话也就算了,你要不要先把脸上的拉面条抹一下?你这个样子看起
来……非常地秀色可餐啊。”
转头回看,却是角落里的那一桌,在刚才木桌连同拉面飞砸过去时,那名蓝衫男子不知
用什么方法连人带椅地避过,木桌穿破壁板飞出,其中一碗拉面却是淋了那醉鬼一头。

店内有人斗殴,几名食客见情形不对,早已付钱开溜,天草四郎自也不会与这乡野鄙夫
一般见识,刚要与妮儿说话,作个解释,后头却又传来冷笑声。
“听说日本有个冲田宗次郎,逃之夭夭的本事,是年轻一辈的第一快腿,又有个不成器
的老东西,叫做什么天花十八郎,使著几手吵死人的三脚猫剑法,和人干架从来没赢过
,缩头乌龟一只,真是笑歪了旁人的嘴巴……”
天草四郎被日本百姓奉若天神,又身为当代绝顶高手之一,即便是遇上陆游、兰斯洛,
两人对他也不敢有丝毫大意,几时受过这等奚落?当下心头火起,看看是何方狂徒这等
放肆。
再次回头,天草四郎特别留上了心,看著那发言挑衅的男子。只见他随手提了一瓮酒,
当头浇下,在冲去头脸上污物同时,也洗涤了本身的醉意,狂放的动作中,却有著潇洒
的气概,显非寻常人物。
打量著这男子,虽然那张被揍成猪头般的淤肿脸孔,看不清本来相貌,但是一头蓬草似
的杂乱黑发,瞧来甚是年轻,估不出来历。
“这位朋友是……”
“谁是你朋友?我可没有这么老的朋友。”
随手掷去酒坛,任那碎陶片砸落一地,他斜眼睨视著前方的两人,道:“人家小姐说不
愿跟你走,你是听不见吗?日本人的耳朵是不是都不太好啊?”
对方咄咄进逼,天草四郎也动了真怒,沉声道:“人,我是一定要带走,你若是有本事
,就试著留留看吧。”
斜眼瞥向妮儿,只见她也是满脸迷惘,认不出这个半途跑出来救美的男子,究竟与自己
有什么关系?
“留?哈,别人常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我今天不但要压,还要要用力踩踩,看你有什么
本事把人带走。”
比昔日花天邪还要狂妄的无礼姿态,他大步朝天草四郎走来,随著每一步踏出,天草四
郎的表情有了转变。
不知是否错觉,在阳光下,这男子的头发好像渐渐变长,颜色也在改变,特别是身上散
发出的一股剑气,吞天袭地压迫而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
“嘿……花次郎。”
(第五卷 全)

--
思考人生。感悟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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