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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yup (旅者), 信区: Fantasy
标 题: 第一章 虚假情意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ue May 11 11:07:17 2004), 转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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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七月 日本西北 渔村
天草四郎知道眼前这个男人。身为三大神剑之一,虽然自己也是一向狂傲惯的,但却也
曾听闻新一代的后起之秀中,出过一名自傲自信的天才剑手,不把旁人放在眼里,闹得
整个风之大陆天翻地覆。
剑试天下,这是何等傲气的字眼,又是怎么样疯狂的一种行为?
当时自己身在日本,收到青楼联盟传来的讯息,看著资料上这男人纵横南北,单衣一剑
,败尽各路高手,又三次在中都杀入杀出的战绩,尽管那战果在自己眼中不值一哂,但
仍是佩服这份狂气。
即便是自己年轻时,也未必有这样的疯狂傲气,眼下因为年岁增长,火气消褪,自然就
更加不如。而这股狂气与花天邪那小子又不同,是真正有著强横实力,并且赌上一己性
命的行为。
一个人肯拚著性命来做事,无论他的作法正确与否,总是能焕发著最大的光与热,纵然
成不了与永恒同在的太阳,但是那瞬间划破夜空的流星光辉,却足以灼热人们的视线。
当时若非诺言所限,自己其实很想亲赴大陆,会一会这颗流星。如果真的看得顺眼,就
点拨于他,将他送进天位后,先去找陆老儿了清恩怨,再来与自己一战,如此岂不快哉
?
后来听说他在陆老儿手里惨败,从此埋名江湖,落拓为生,心下不禁惋惜,而在自己重
踏风之大陆时,这人又已远扬海外,失之交臂,未有机会与他一会,把酒论剑,实在是
一件很可惜的事。
却是想不到会在这种时候,在自己国家的一个偏僻渔村里,遇到了这个不应出现在此的
男人,而且还无比倨傲地向己挑衅,令得战斗无法避免。
传说中,这男人使著一种叫做“青莲剑歌”的美丽剑法。
传说中,这男人有著剑仙的绝俗称号。
传说中,这男人生著一头银亮的长发。
传说中,这男人的名字……叫做李煜。
(为什么他们两个人一直对看不说话啊?我还以为他们马上就会动手了呢!)
站得大老远,妮儿看著那边对峙不动的两人,大感好奇。
本来为擒捉自己而来的天草四郎,在听到那个自称“花次郎”的男子报名后,就一语不
发地飘身穿破屋子,飞掠到渔村旁边的一个小山岗上。这里毕竟是天草四郎的国家,就
算是平时出手毫无忌惮的他,一定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天位战,损伤到无辜的同胞吧?
对比起与自己初见时,辣手屠杀龙族与平民百姓的凶狠样子,这还真是不公平的差别待
遇啊……
那个花次郎也跟著追出去了,就与天草四郎对峙在那小山岗上,气氛很奇怪地彼此互看
著。
突发的状况,令得天草四郎一时间也顾不了自己,不过自己并没有趁机逃走的打算。能
让两名高手因己而决斗,这可是生为女子之身的无上荣耀,怎么能放弃为其中一方呐喊
助威的机会,偷偷跑掉呢?
只不过,这应该是为著自己而战的两人,上山岗对立之后,就没再往自己这边看上半眼
,实在是很扫兴啊……
山岗之上,却是完全两样的气氛。天草四郎看著眼前的对手,同时也将目光往下瞥去,
寻找那适才与李煜同行的那名蓝衫男子,适才听他喊李煜师弟,显然也是白鹿洞门下,
就不知道是陆老儿门下七弟子中的哪一个了?
“和你同行的是你师兄?陆老儿门下弟子里,周公瑾人在海牙,他是陶潜?还是王右军
?”
将自己被海风吹乱的银色长发用丝线绑起,简单的动作,却有著旁人模仿不来的潇洒,
李煜面上露出一丝揶揄笑意,看在天草四郎眼中,更是说不出的怪异。
“何必在意?我师兄与白鹿洞无关,更是个从不上战场的人,决定胜负的关键仍只是你
我而已。”李煜道:“闲话已经没有必要再说。传闻北门天关一战,你在剧斗后落败,
我对这战绩很感兴趣,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回答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很想知道,目前的白鹿洞中,还有谁能接我一剑。”
话才一说完,立刻就动手了。剑芒绽放,彷彿是一道流星从手中挥洒出去,却在离手之
后立即黯然无光,没有了原先的耀目气势。
听对手那样说话,天草四郎本就已在续劲提防,却忽然觉得一道大力涌来,把自己猛往
后推去。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这种力量不可能是强天位,他……)
就算不相信也没办法,太过明显的事实就在眼前。自己仓促间蓄劲不足,被这股剑压猛
往后推去,天草四郎唯有全力运劲护身,抵挡著冲击而来的气劲洪流,却仍是拿不住势
子,只觉得全身骨痛如崩,止不住身形,像是狂风中的一片叶子,转眼间就被吹翻到视
线可见的范围之外。
出剑时的剑压,已是如此强大,而这一剑的真正威力,也在出剑片刻后开始出现。
在下方观战的妮儿,见到上方两人说僵了动手,心里正觉得兴奋,想看看到底天草四郎
还有什么神奇绝招,怎知那个“花次郎”手一抬,剑光骤亮,跟著天草四郎就不见了。
(发生什么事了?天草四郎上哪里去了?没事表演轻功作什么?他想打远距离的天位战
吗?)
妮儿转头看了看,四面八方,并没有看到天草四郎的踪影,正想再看个明白,却忽然被
一阵突来狂风,吹得眼睛好痛,忍不住伸手揉眼,而当她重新睁开眼睛,世界已经变了
样子。
本来正在狂吹的海风停止了,空中也听不见海鸥的声音,耳边静得万籁俱寂,渔村还是
老样子没有改变,但是好像还是有什么东西不太一样,村里渔民正以惊骇的目光,看著
某样东西……
顺著他们的眼光看过去,是一面没什么特别的凹地,旁边有著蓝色的墙,朝远方延伸过
去,并无什么特殊之处,一时间意会不过来,为何村人如此地诧异?
等等……凹地?那个方向应该是海啊!
惊讶于自己的发现,妮儿慌忙定睛一看,只见距离码头一里外,那本来是海洋的位置,
出现了一条宽、深皆约半里,笔直往前方延伸过去的巨大凹道,两旁的海水积得高高,
却像是给什么力量逼住,一时间倒不下来。
(这、这是什么东西啊?我不是在作梦吧?)
即便是亲身经历过北门天关外两强之战的妮儿,也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而当她再
揉揉眼睛,耳畔的风声却已经回复,只听得一声巨大的“哗啦”声响,万顷碧波瞬间崩
塌下来,极远处一道细细的白线,连结著海天,朝这边推移过来。
不久,当白线渐渐靠近,变成一道吞天蔽日的巨大海墙,夹著狂风,扫尽周遭一切地狂
啸而来,从未见过这等海啸声势的妮儿,顿时也看得心惊手软,不知道该如何应付才好
。
(没可能挡住的,要立刻把人疏散,救得一个是一个了……)
海啸来势奇快无比,妮儿才刚一迟疑,无数巨浪就已经拍裂码头,将正午的日光遮得半
点不剩,一片漆黑,以天崩之势狂压而来。
骤然间,一道白芒由小山岗上骤亮,如同点点流星雨一般,缤纷洒向村子外侧的五处地
点,连结交织成一座五芒星的结界法阵,迸发强光,在海浪巨壁崩塌下来之前,于村子
上方形成护罩。
只听得强劲风声狂啸于天地之间,脚下大地剧烈晃动,周遭尽是惊恐悲鸣,上头却是诡
异的深蓝色,彷彿末日一般的景象,就这么持续了一会儿,这才重归于平静。
渔村本是依傍著一座小山岗而建,周围环绕著几个小丘与树林,但是现在除了渔村本身
还有后头的小山岗,近百里之内,一片平坦,全都是经过海啸袭击后,满目疮痍的残破
景象。
天地沛然之威,就是妮儿也暗暗心惊,抬头一看,却见到天草四郎飘然立于空中,浑身
衣衫破破烂烂,狼狈到了极点。虽然没有受伤,但隐约看见他脸色难看之至,朝这边看
了看,又朝已经回复平静的海面看了看,竟然就这么掉头而去。
“哈哈哈~~”
在他掉头离去时,小山岗上蓦地响起了一把极为狂妄无礼的大笑,彷彿刻意嘲弄著敌人
的丑态,声音响彻云霄,远远地向四方传去。
妮儿看著天草四郎的身影渐渐消失,心里的感觉实在很怪异。虽然她与这人从见面起就
敌对,又憎恶他的残忍好杀,但是一直以来,他对待自己都和颜悦色,著实不错,现在
看著他这样离去,只觉得……他的心里一定很难受吧。
北门天关一战败给陆游,现在又输给了陆游的弟子,而且输的样子还这等难看,根本是
还没出手就被瞬杀。这样的耻辱,对任何习武之人都是重大打击,特别是对方还这样不
留情面地耻笑,想想真是替他难过。
上头刺耳的狂笑声仍然不住传来,妮儿心中一恼,纵身便往小山岗上飞过去。
落在山岗上,除了那正在发出讨厌笑声的银发男子,就是与他同行的那个蓝衫人,右掌
平伸,一道微弱光芒正从其中缓缓消失,看来刚才的光罩便是出于他手中。
妮儿就这么心情怪异地注视著山岗上的两人,不能肯定自己的另一个疑问到底对不对。
花次郎这个名字,曾经听有雪吹嘘过,就是与兄长、源五郎结义于暹罗的那个男人。虽
然他鼻青脸肿的样子,看起来实在是很糗,怎样都与自己听到的那人形象不符,但是大
笑的那种狂妄态度,还有那头银白色的长发,应该就是没有错。
这人就是……剑仙?
他的武功应该很强啊?什么人能把他伤成这个样子?明明已经远赴海外的他,为什么会
到这个日本渔村来?还有,他笑的声音,真是很讨厌啊……
“喂!别再笑了,人都已经走了,你鬼笑鬼笑地给谁听啊?”
对救命恩人这样说话似乎不太妥当,但妮儿一时间也想不到这么多,大步冲上去,指著
鼻子就骂。
笑声停止了。
李煜偏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著妮儿,虽然没有半分恶意,可是看在妮儿眼中,仍是觉
得在这人面前,自己好像很卑微一样。江湖人都说他当初败在陆游手上,这真是见鬼,
虽然自己对强天位境界不是很了解,但打死都不相信陆游能接下适才破地分海的惊世一
剑,要不然天草也不会被惊得不战而走,如果和陆游对战时也是这么一剑,早就把白鹿
洞夷为平地了。
“喂……你……干什么又不笑了?”
感觉确实是很奇怪,当他意态张狂地大笑,自己听得很不顺耳,但是当他现在停住笑声
,朝这边看来,一双渺远的眼神,像是看到了自己,又像是全无所见,这感觉 ……真是
让人不好受啊。
“唉……不管有多开心,一个失去意识的人倘若还能笑,那就真的很好笑了…… ”
说话的,是李煜身后的蓝衫人,而妮儿很快就明白了这话的意思。连续几声凄厉的骨肉
爆响,似乎是骨头在体内迸断的声音,而从密集频率听来,恐怕断成了个十七八截都大
有可能,跟著,大量血雨似乎从他身上的每一个毛孔激喷出来,在整个人被一片深红血
色笼罩住的同时,颓然往前倒去。
“啊~~!”
妮儿很少像现在这样子发出尖叫,但是在过往的战斗经验中,却也几乎不曾看到这样的
惨状,脑里一乱,尖叫声就喊了出来,第一个念头就是:除非有乙太不灭体,不然这么
重的伤,必死无疑。
幸好,此刻在场的人不是只有妮儿,而若非事先有所洞悉,他也不会抛下应该赶往绢之
国的旅程,闲闲地随这师弟万里西来……
“啊?”
同样是一声惊叫,却不是为著恐惧与惊惶,而是迷惘不解。发生时间太过短暂,妮儿甚
至无法清楚说出自己看到了什么,只是依稀记得,那个长得很好看的蓝衫男子再次平举
右掌,五指成爪,跟著,正在狂喷中的血雾忽然倒飞回去,破损衣衫也在瞬间复原,就
连那些骨爆声都以奇怪的频率重响一次。
一切彷彿在作梦,而且还是一场时间倒错的怪梦,当妮儿揉揉眼睛,只看到银发男子又
好端端的站在面前,眼神渺远地看著自己,就像他爆血倒地之前的那一刻。
时间倒流了吗?
祇不过是多重演一次而已。不过,这一次上演的结局却有所不同,因为在骨爆声再次响
起之前,一双手掌已经分别按在他的头顶与后心,以世上至柔的一股剑气,助他消解体
内强大天地元气的反噬。
妮儿怔怔地看著这一幕,只觉得过去生命中看过的所有怪事,都没有今天加起来的多,
难道才出个海,整个世界就全部都不一样了吗?
约莫过了半刻钟,蓝衫人长长吁了口气,手一放开,仍在昏迷中的人就躺了下去,不过
从那鼾声听起来,像是睡著多过昏死,显然没什么问题。
妮儿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除了乙太不灭体、雷因斯王家的天赋圣力,她不知道有什么
手法可以让这等重伤瞬间痊愈的,可是,眼前的情形说是瞬间痊愈好像也不对,这该说
是……
“喂,李先生的好看师兄。”
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妮儿只能用著这奇怪的叫法,看他转过身来微微一笑,意态悠闲,
平静得就好像刚才的事从未发生。
“你师弟的脸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是谁伤他的?”满腹疑惑,只好这样子一个一个问
。
“我们搭船前来的时候,他遇到了旧识,两边对看好像很眼红的样子,乒乒乓乓地就打
了起来,一场架打完,就变成这德性了。”
“对方是什么人?能把他打成这么狼狈,武功一定很强吧?”
“是一个黑黝黝的矮个子。武功……是满有特色的,不过离开的时候,样子并不比我师
弟好看到哪里去啊。”
看透了妮儿的疑惑,蓝衫人微笑道:“和那个黑矮子交手的时候,他并没有这么拼命,
拿自己性命去赌这虽能使用,却未能完全驾驭的力量,要不然,对方固然是粉身碎骨地
收场,他自己也不会只有脸肿起来而已。”
妮儿记不起来自己所知道的高手中,有哪一个是黑黝黝的矮个子?不过相较于今天所见
识到的种种怪事,这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那……你刚才做的……是……是……”
“那个啊?叫做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妮儿呆了一下,听不出这怪名字技巧的玄机。
“就是刚好可以逆转数完滴答滴答四声之内的时间。”蓝衫人微笑道:“本来只能滴答
滴,在这次出海之前特别研究,好不容易才变成滴答滴答,但是接下来研究好久都没进
展,大概是遇到极限,没办法变成滴答滴答滴,真是好可惜啊,哈哈……”
“但只要师兄你愿意,方圆两百里内都是你的影响范围,不用这样客气啊。”
清醒了过来,银发男子的面色似乎很不安。欠了人家人情的感觉,不管经历几次,都仍
然是不好受,特别是自己知道这师兄有多不喜欢使用这个技巧。
“不好意思啊,师兄,我还是没有办法遵守约定。和那头臭蝙蝠动过手之后,我知道自
己还有所不足,照这样下去,三个月后的那一场决斗,我的把握不大,所以,我才想冒
险试试看……”
“这却是我无法理解的理由。以你如今的实力与进境,即使三个月内没有进步,也有七
成胜算,没必要做这样的赌命突破啊。现在搞到自己重伤,一个月内不能动武,如果不
能及时康复过来,你的胜算就只剩五成了。”
“但是,我不想只靠战术获胜。这是有特殊意义的一战,如果不能用不动真剑取胜,决
斗的意义就没有了。”
“……唉,你当初要我帮你安排这场决斗的时候,可不是用意义作理由的。”
蓝衫人几乎是唉声叹气地说著,而让妮儿觉得好笑的是,这时候的他看来真是与源五郎
有几分相似。
“也罢。既然已经能初步控制不动真剑,师弟你无疑是已经取得突破,而如果不是你受
伤在先,出剑时又刻意留手,在应该发劲的时候扣力不发,连续拿自己性命开两次玩笑
,那也就不至于会伤得这样严重……”
李煜微一耸肩,并不言语。自己方才的动作,瞒得过别人,却是瞒不过他的,而若不是
那个多余的动作,令得反噬己身的力量过大,那么今日就不用劳动到师兄出手。
“真是抱歉啊,师兄,我知道你很不喜欢用这个招数的。”
“我没有不喜欢用,一切的技巧创出来就是为了使用。我只是讨厌去变动因果律而已…
…不过,我绝不会为了同一个人连续变动两次不同的结局,所以你往后自己要小心了。
”
“你还真是啰唆呢,一个大男人这么相信命数,你不觉得这样子很丢脸吗?”
“对于一个不能分辨因果律与命数之间差别的门外汉,我并不觉得有什么辩解的必要。
”
“该辩解的时候,还是辩解一下好吧,你就是因为什么都不讲,才会弄到老婆跑掉的。
”
“如果不是为了要跟著某人,我现在已经在绢之国了。”
“哈,终于还是承认了吧?早就叫你不要跟著我了,这边的事我可以自己处理,你应该
去有人在等你的地方啊。”
一面调笑,李煜心中却甚是欢喜。这个与自己并未同窗习艺的便宜师兄,却要比自己过
去师门中的师兄弟,待己更重道义,欠下的人情债,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偿还了。
海外之行最大的收获,与其说是武学上的长进,其实更应该是结识了这些时时温暖自己
整个心房的人。
“你不要太大意喔,寒山老师说过,在剑上头的直觉和悟性,我比师兄你更胜一筹,当
我把天痕不动剑完成,会来找你的天柔比试,看看谁才继承到不动真剑的真谛。”
“谁理你啊,你到时候找得到我,那就真是有鬼了。”
两人的对话,让本就一头雾水的妮儿听得更是糊涂了,所以当人家终于发现到她的存在
,抛出问题时,她仍是张口结舌地说不出话来。
“对了,这位小姐,前些时候,我们有一艘商船被打劫了,虽然那并非我国船只,但是
打劫一方留下很明白的挑战讯息,我们那边有些脾气很暴躁的人想要立刻有所回应,我
和师弟只好抢在他们之前,先过来看看了,你知道那是怎样一回事吗?”
“被甩了,被甩了,我被甩了……”
枫儿不告而别,在情非所愿的情形下,兰斯洛的蜜月生活被迫终止了。著实为了此事呆
愣许久的他,在半个时辰后清醒了过来。然而,照有雪的看法,这个因为回复人脸、表
情更为丰富的男人,看起来简直浑身都散发著杀气。
“说!那个小女妖有什么好?不过就是长得漂亮,武功很高,和枫儿又没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她甩掉我一个人去京都?”
被这么逼问的有雪,深深体验到伴君如伴虎的压力。为了不被这头盛怒中的老虎一口吞
掉,他也只有想尽办法解释。
“这个……对老大你来说,她是个小女妖,可是我看在枫儿小姐眼里,这小女妖像是她
自己的小孩一样,你没听见当初她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妈妈、妈妈叫得多亲热,现
在听到她出事,枫儿小姐当然有动作啰。”
这个解释不在兰斯洛的预设答案中,却是在情理之内,他微一思索,心下虽仍不痛快,
却是已然能够理解。
“为什么这么敌友不分呢?那小女妖现在与我们为敌,对她心软,这样很危险啊,那如
果是战场上碰到了,难道打一打还要问她痛不痛吗?”
兰斯洛的问题,有雪没法答出来了。正确讲起来,他答不出可以不刺激兰斯洛怒气的答
案。
“老大你也不用这么气急败坏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虽然跑了个美丽妞儿,但是房
里还有一个跑不掉的呢,这是煮熟的鸭子自动送上来,不用怕她飞上天去。”
不用特别指名道姓,两个男人都知道那个美丽妞儿是谁。
“哦,你见风转舵倒是快啊,当初你不是和她同一阵线,一直要帮她求情的吗?
怎么这么快就换了一副嘴脸?”
“快速换脸是雪特人的生存本能啊,老大,我现在想起枯耳山上的惨事,每天晚上都义
愤填膺,胸口的血波波波地沸腾,想到死难的弟兄,看到大仇人就在眼前,我怎么能够
不慷慨?怎么能够不激昂呢?”
“慷慨激昂这四个字不能拆开用啦。义愤填膺……哼,是为了怕我追究你向敌人投降,
招出口供吧?池田屋的帐,我还没找你算咧,如果不是你把我们的布防泄漏,新撰组也
不会这么快就攻了进去。”
最怕的事被一语道破,有雪惊得魂飞魄散,慌忙讨饶,却被兰斯洛一把拦住。
“算了,本来就对你没什么指望。我还不至于会天真到以为雪特人耐得住严刑拷打,你
没有在被抓的时候就立刻说出所有秘密,求他们放你一马,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兰斯洛摇摇头,对此事略过不提,思考下一步动向。
蜜月生活固然是很好,但也不可能一直这样过下去。假期终归要结束,自己也得有下一
步行动。
千头万绪,归纳起来也就是两件事。拿下日本,是此行的主要目标,最大障碍如今已经
明朗化,就是天草四郎与织田香,要如何踢开这两个障碍,目前还没有确切计划,必须
要好好拿个主意。
另外一件要事,就是有关天位之秘的真相了。这关系到突破修为的重大秘密,对往后的
大陆争霸亦有重大影响,是比拿下日本更重要的大事。以目前得到的线索,当拿到日本
三神器,秘密就会被解开,所以在进行征服大业的同时,也要设法夺取神器。
这是目前的两个主要工作,然而,兰斯洛心中仍有著一些疑虑。织田香、天草四郎,无
疑就是自己当前的最大敌手,但是日本境内却另有其他的潜在敌人。
那群老太婆就不用说了。找到她们,痛加报复,拷问出如何回复真面目的方法,是自己
现在最想做的事。不过,如果她们八个人会合在一起,那就很难对付,因为自己在明,
她们在暗,只要给她们一次出手的机会,五极天式施威之下,自己可没把握能从异界再
回来一次……
听二舅子说了,那次施法救援之所以能成功,除了众人行动快速,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
,是因为京都附近出现了巨大的能量乱流,剧烈撼动了周遭空间,令得时空间隔呈现极
度不稳的状态,众人这才能够打破空间限制,从异界救人出来。
这样巨大的能量乱流,看起来倒像是两名绝顶高手的激烈对战所造成,虽然二舅子说猜
不出是什么人会恰好在那时候动手,但从那一夜间遍洒京都的皑皑白雪,其实彼此心中
都有了答案。
青莲残雪,六月飞霜,以这为记号的人,自己只知道一个,倒是想不到应该仍在海外旅
行的他,会忽然回归。不过想想也对,从某个意义上来说,日本也是海外啊。
有他回来助阵,己方声势大振,问题是,那个与他敌对的高手会是什么人?日本境内著
实卧虎藏龙,自己到目前为止迭遇高手,却仍是弄不清楚对方底细,想想实在是很丢人
啊。
“老大,你决定好了吗?如果你还没想好,我们大可以在这边再住上两三天。我看你这
几天在这里享福,比神仙还快活,不介意的话,我也想在这里享上几天啊。”
“想个屁。那个小女妖乱没人性的,枫儿一个人去京都,谁知道会遇上什么危险?我不
放心,明天一早就启程去京都,先把人弄回来再说。你要是不想去,大可一个人留在这
里享福,不过遇上些忍者或是武士什么的,自己想办法应付,别忘了你这古高俊太郎现
在仍然是通缉犯一个。”
“我才没那么好福气咧,如果老大你不肯留下,泉樱明天就要押著我立刻上路。
她答应过人家要赶去出云之国,才不会在这里浪费时间。”
“出云之国?她答应了什么人?你们在日本有朋友?”
“错啦,不是我们的朋友,我左看右看……倒很像是老大你的死朋友,不过不知道为什
么,你那个死女朋友好像忽然又活过来了。不但用脚走路,太阳光照下来还有影子,搞
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乱七八糟的在说些什么?讲清楚一点。”
有雪面带诡异笑容,把那天巧遇风华的种种说了一遍,其中有不少是泉樱事后向他转述
,不过他绘声绘影,倒说得像他全程在旁聆听一样。
“她把礼物给了我们,要泉樱尽快赶去出云之国,把天丛云剑拿到手,说什么只要神剑
不落在坏人手里,有一件阴谋便不会发生,嘿,这段话说得不清不楚,照我说就是直接
不理,管他有什么阴谋,反正又不会害到我们头上,但是泉樱坚持要……咦?老大你怎
么不说话?想上厕所吗?”
兰斯洛怔怔地看著有雪,从说到那轿中女子的相貌与姓名开始,他耳边就彷彿轰然一声
,脑里也乱糟糟的一片,对有雪所说的东西全然听而不闻。
会是碰巧吗?刚好遇到一个形貌相似的……
用理性作为最后一道防线,兰斯洛压下心头此来彼去的各种复杂情感,暹罗城中曾经发
生过的一切,走马灯似的在眼前晃过。
碰巧的可能性并不高,因为有雪是曾经亲眼见过风华的人,不太可能认错。除此之外,
即使相貌一样,没理由连名字也一样,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看来老天总算给了自己
一点恩惠,让沈园梅林中的那抹孤魂重投人间。
当初听到玉签风华之名,匆匆赶往艾尔铁诺时,自己就开始怀疑,风华或许没有烟消云
散,有朝一日能再与自己见面。梅琳老师的话,更是让自己对这想法有了信心,只不过
那时参悟不透。
“传说中大海穷西之处,太阳诞生的故乡。”
虽然仍想不透大海穷西之处是什么意思,但是太阳诞生的故乡,那不就是日本吗?难道
梅琳老师那时就已经推算到风华在日本?
听有雪的描述,她那一行人遭到天位高手伏击,如果不是泉樱半途插手,早已全军覆没
,倘使敌人再来,没有抵抗能力的她们要如何抵御?万一让敌人得逞,那……
越想越急,兰斯洛深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双拳紧紧握住,要花上好大力气,才能把
这股焚心一般的急切压下去,理智地把事情分析,而不是没头苍蝇般立刻冲出门去。
纵使心急,但是自己此刻并不知道风华去向,漫无目的地去找,相信效果不大。
出云之国的阴谋,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但依著风华的性子,她既然如此看重此
事,想必也会亲自前去,换言之,自己大有可能在出云之国与她遇上。
本来自己就打算要夺取天丛云之剑,集全日本三大神器,现在更是有一个再迫切不过的
理由,非得要将神剑立刻拿到手了。
“老大……”
“那小女妖和枫儿处得不错,不会骤下毒手,枫儿知道她真面目后,会有所提防,以她
武功,要安然遁走应该不是问题。”
慢慢说话,兰斯洛的声音回复平稳,听在有雪耳里,更有著威严的感觉,从一个被强迫
结束蜜月生活的妒夫,回复他身为领导者的应有姿态。
“明天一早,动身往出云之国,夺取天丛云剑。”
兼程赶路,枫儿在最短时间内赶回了京都。以天位力量在空中全速飞行,赶路不需要多
少时间,之前不敢以这方式赶路,是因为一旦运起天位力量,就无法隐蔽气息,肯定会
被人察觉,衔尾追上来,届时又是难免一场天位战。
但现在却是无此顾虑。本来自己这次赶回京都,就是想要去探视宗次郎,自然没有特别
避开他的道理。想到小小的宗次郎……唉,或者该说是香公主呢?
一直到现在,枫儿仍然没有办法把这两个人联想在一起。老实说,单从外表上来看,他
们还长得真像,可是由于不同的情绪反应与面部表情,谁也不会把他们联想在一起,顶
多只是想成兄妹或是姊弟。
活泼可爱的小宗次郎,还有那只能用“虚无”一词来形容的织田香,两人会是同一个人
?如果不是兰斯洛大人亲眼目睹,自己怎也不会相信的。而虽然自己与织田香没有什么
感情,但是对宗次郎……却确实是把他当成一个亲人在看待,听到他可能有事,什么也
来不及多想,急忙便向京都赶去。
兰斯洛大人恐怕会气得暴跳如雷,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因为如果要向他辞行,一
定会像上次在象牙白塔那样,被点住穴道,绑起来当绷带女妖,怎样都不肯放行。
有些东西,是不曾为人父母的人所无法理解。这样说或许很奇怪,但是,在和宗次郎相
处的那段时间里,自己确实有了为人母亲的感觉。世上哪有母亲听到自己孩子病痛,而
不理不睬的呢?
而另外让自己顾虑的一点则是,兰斯洛大人和泉樱小姐,这再度相聚的两人,也需要一
段相处时光吧?多了自己在那边,这气氛只会无比怪异,而且,碍于自己的存在,兰斯
洛大人对泉樱小姐肯定不会有好脸色,这样并非自己所愿啊。
说到底,他们两个人曾经有过一段情缘,像之前那样子的彼此伤害,自己看在眼里,实
在是觉得很不安,如果能够给他们一个机会,重修旧好,相信小草小姐也会很欣慰的。
没有花多少时间,就已经赶回了京都。对于京都城早已是熟门熟路,轻而易举地便潜了
进去,没有惊动任何杂人。
小小一个日本,居然先后出了天草四郎、织田香这两大高手,可以说是得天独厚,然而
,这却也是这个岛国目前的极限。撇开他们两个人不谈,整个日本根本就没有值得注意
的高手。人才的培养,和整个环境很有关系,除非是发生了什么异变,又或者是遇到了
一厢情愿的爱国主义者,不然谁都不会相信一个小岛国会拥有比整块大陆更多的高手群
。
宗次郎的位置在哪里?这点枫儿并不确定,即使以天心意识搜索一遍,仍然是没有答案
。那孩子的天心修为本就强过自己,他如果刻意要躲起来,自己确实是找他不到的。
(会在哪里呢……)
想了想,枫儿决定去织田香的小石屋看看。在那边找到人的机会,总比其他地方要高。
而这个想法果然正确,因为当枫儿飘落屋外,看到小石屋里闪耀的灯火,她就晓得自己
没有找错地方。
才要大著胆子走过去,枫儿忽然感觉到一阵寒意。屋子的主人已经出来,而且就在自己
身后,之所以会被自己发现,只不过是因为“她”要让自己晓得她已现身。
“宗次郎……”
枫儿转过头去,丝毫不担心被暗算的问题。比起匿踪藏息的功夫,她自认比织田香要胜
过一筹,但是对上她的极度神速,自己在发现她到来之前,就已经失去出手机会,所以
如果她有心暗算,自己是根本无法提防的。
背后站著的身影并不是宗次郎,而是面无表情的织田香。冷冷地站在后头,在拂晓天色
中,她的脸色苍白得怕人。
当提到织田香的状况时,泉樱语焉不详,并没有说清楚织田香是生病亦或是受伤,事实
上,只是从天草四郎口中偷听到片段对话的泉樱,本身也无法清楚地解释。
织田香没有穿著她平时惯穿的华丽和服,而是简单地披著一件单薄的白色袍子,看上去
身体没有外伤,就只是那张毫无血色的面孔,让人觉得很不对劲。
枫儿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因为宗次郎这个名字,并不属于眼前这和己没多少感
情的女孩,但是称呼她香公主,又觉得太过生疏,当下不及细想,走近过去,想摸摸她
的脸蛋。
“叛徒!”
织田香有了动作。没等枫儿伸手过来,她就消失了踪影。情知这是对方攻击的前兆,枫
儿在靠近过去的时候,就已经有所提防,掣开光剑,一记挥击,刚巧就挡下了一记对小
腹的攻击。
力道不重,似乎代表对方不想立下杀手的心情,而只要没走到那一步,枫儿就觉得自己
与她之间有话可说。
“宗次郎,你听我说,我这次来是为了想要……”
枫儿很快就发现自己实在太天真了,尽管往小腹的那一击力道不重,但在自己横剑接下
后,织田香立即借力弹开,以较先前逾倍的速度往后飞去。
(这也是九曜极速的变化吗?在敌人反击的瞬间借力退开,那她的下一步动作是 ……)
答案浮现得晚了一步,当枫儿想到对方能再一次借力弹射,将速度倍增时,一股大力已
经撞击过来,将她手中光剑爆成粉碎,连带冲击下去,把人击飞。
在半空中,一股强烈的昏眩感,笔直侵入脑内,类似那天精神攻击似的魔力,攫获住自
己的神智,慢慢昏迷过去。
当眼睛重新睁开,自己已经身在土牢,手脚上一堆铁炼,怎么看都是身为阶下囚的样子
。
凝神运劲,真气提不上来,也无法运转天位力量。自己武功无疑是被封锁了,而对方用
的手法,除了包含兰斯洛大人所惯用的封穴之外,也配合了某种自己辨别不出的药物,
双管齐下,看来是不可能凭著自己力量驱毒复功了。
但是,只要性命还在,就证明那孩子对自己没有杀意,就有解释的余地,自己这次来,
除了看看她是否无恙,也希望让她明白,这世上有些事情不由得自我做主,尽管不想伤
害到她,却仍是无可避免地要敌对。
那孩子刚刚叫自己为“叛徒”,可见得自己去帮助兰斯洛大人,与她动手,一定让她很
伤心吧?光是想到这一点,小腹上犹自感到疼痛的不适,就无足轻重了。
唉……这样的自己,能够为那孩子做些什么吗?如果什么都做不到,这么一面继续伤害
,一面要求对方的谅解,这种无耻行为,自己又怎么能做得出来?
左思右想没有个答案,最期盼的,仍然是那孩子能到这里来,与自己见上一面。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那扇看起来并不如何牢固的木门被推开来,有人缓步从阶梯上走下
,脚步声异常地沉重,听来不像是织田香,难道是哪个狱卒吗?
抬头一看,这个狱卒还真是堕落到极点……正确一点的说法是,怎么堂堂幕府大师范沦
落到当起狱卒来了?
天草四郎的脸色很难看,虽然不像织田香那样苍白,但面孔上却有不少细小血痕和淤肿
,倒像是在哪里给人痛殴了一顿,动作上也不太灵便,枫儿一时间想不太出来,究竟是
什么人能如此伤他?
“呵,你确实是满特别的。一个女孩子家被困在监牢里,居然毫无惧色,不简单啊。”
既然是地牢,除了阴森潮湿之外,当然也没有多乾净,虫虫老鼠之类是免不了的,没有
血污死尸之类的东西,可以说是不幸中的大幸,但是看枫儿的表情,她并不觉得这些就
有什么差别。
“我以前在牢里呆过,这样子的环境,并不至于让我不适应。”
话说到这里就已经够了,枫儿并不想没事就翻出自己的陈年往事,天草四郎也只以为这
是大雪山门人的特异训练,不以为意。
“西纳恩的特别训练吗?嘿,真是古怪……”天草四郎取出一个瓷瓶,道:“你没受伤
吧?如果没事的话,把这解药服下,然后你就可以走了。”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放我走?”
“不然我来这里做什么?我现在的样子很好看吗?整个京都城内除了我的小徒弟,能够
放你的只有我和秀吉,你把解药服下之后,立刻就离开这里吧,不要再参与雷因斯与日
本的战事,要不然,我们不是每次都会释放俘虏,你也不是每次都有机会成为俘虏的。
”
话意中隐隐透露了下次碰面时,不会再手下留情的讯息,枫儿感到意外,没想到会这样
子获释,然而,如果就这么离去,自己赶回京都的意义就没有了。
“宗……香公主她好吗?”
“好是好不上了。也不知道她的脑里在想什么,胡乱输血,搞得自己身体乱七八糟……
”
枫儿不解,天草四郎唯有跟著解释。织田香的体质特异,当她以本身血液灌输入他人体
内,会令受血的一方迅速产生肉体魔化效果,比什么魔界植物都要快。然而,由于血中
充盈著强大魔气,一但损血过多,补充上就会相当困难,出现极度虚弱的疲态。
“我不知道她到底干了什么,也不知道她到底把血给了谁,总之这丫头无法无天惯了,
很多时候我根本搞不清楚她在做什么,明明知道自己损血不好补充,还像是大拍卖一样
到处散血。”
“很严重吗?怎么救呢?”
“倒也不用那么紧张,死是死不掉的,如果没有魔人之血的补充,自己静养上三五个月
,总是会回复的。”
天草四郎道:“所以你也不用太过担心,那小丫头是死不了的,比起来你自己危险得多
了,不趁早离开这里,要是小丫头决定杀你,我可没办法天天守著你。”
了解了织田香目前的状况,枫儿的心情却不见得好过,只是她也知道,自己要见织田香
,恐怕是不太可能了,能够帮到自己的,也只有眼前的天草四郎。
“我希望能再见香公主一面,和她把一些事情说清楚。在说完这些事之前,我不会离开
,也不相信她会对我下杀手,所以,请你安排,让我和她再见上一面。”
“你还真是不怕死呢,小丫头现在已经把你认定是叛徒了,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可是,我不想让她伤心,所以一定要见她一面,向她道歉。”
看著枫儿认真的表情,天草四郎忽然放声大笑,似乎是听到什么极为滑稽的事,但是表
情上又有几分惋惜。
“有什么好笑的?”枫儿心头感到一丝不安,又知道天草四郎不会无故狂笑,只是想不
出究竟有什么事,值得他这般的反应。
“丫头,你良心倒好,可是你记不记得我当初劝过你,别对我那小徒弟放太多的心思。
同样的话,我今天要再说上一次。”
天草四郎道:“把你的感情放在你主子身上吧,或是放在你战友、同胞上都可以,就是
别浪费在我那小徒弟身上了,那是得不到回应的。”
“为人师表,这么说不觉得过分吗?”
“你以为我在对你胡说八道吗?织田香这孩子不是一般的孩童,甚至也不是一般的魔族
,她算是……一具没有心、没有感情的美丽人偶吧。”
天草四郎道:“丫头,你很喜欢那个孩子对吧?可是,你所喜欢的那个宗次郎,其实并
不存在,那个爱笑、爱动、讨人喜爱的男孩子,只是一个伪装出来的虚假人性而已。真
实的她,应该比较接近你见到的织田香吧。”
“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骤然听到这些,枫儿脑里乱成一片,似懂非懂。什么叫做宗次郎从来就不存在?
什么叫做没有心?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天草四郎没可能对自己撒谎或是开玩笑,可是
他所说的事,自己委实是难以理解啊。
“也难怪你会不懂,这件事情是我与秀吉之间的秘密,要从当初他带这孩子来找我那日
开始说起……”
十余年前,天草四郎隐居于山中,虽然历代幕府将军对其奉若神明,尊为幕府大师范,
但天草四郎不问俗事,极少干涉日本政权交替,特别是知道当时幕府将军织田信长的魔
人身分后,更是不闻不问,两不来往。
本能寺之变,织田信长与星贤者卡达尔同归于尽,日本陷入乱局,最后由丰臣秀吉统一
。这些变化天草四郎全部看在眼里,只是不加干涉,但在秀吉统一整个日本后,却亲赴
深山,谒见这位大师范,并且带来了一名女童。
这名女童在学习能力上高得吓人,什么样的繁复武技,她一学便会,几乎只是看一次,
就能分析出其中的道理与诀窍,立即掌握上手。天份之高,即使是天草四郎也为之咋舌
。
但除此之外,这女童的一切就是一片空白……
不会哭、不会笑,虽然有著很美丽的人类外形,但是人类天生具有的一切情感,她全部
都没有,无法针对外界事物做出反应,只是用近乎虚无的眼神,冷冷看著身边一切,毫
无条理地作著模仿行为而已。
本著对卡达尔的承诺,秀吉希望将这孩子教养成材,可是却因为她的异常,根本就无从
著手,无奈之下唯有求助于天草四郎,希望这位对于天位知识有确切了解的神人,能解
决这个难题。
秀吉告诉天草四郎有关于这孩子的出身,还有卡达尔临终托孤的经过,虽然他本身所知
并非整件事的全貌,但经过天草四郎反覆推敲,再从青楼联盟那边调阅情报,终于将整
件事的来龙去脉了解大概。
信长如何藉由母胎修练魔种,魔种如何出世,卡达尔又如何帮其开启意识,这些经过天
草四郎都已了然于胸,但却仍是找不到应付之法。
九州大战时,天草四郎曾任职于魔族,对于魔人生态有很充分的了解,但对于织田香这
样的异种,一时间也束手无策。正确来说,这孩子甚至不能算是生物,只是一团高密度
的能源体,借人、魔血肉而成形,没有心智、不会思考,单单是一具人形肉块。
这东西如果被魔族以天魔功一次吸尽,自然是助长功力的圣品,但卡达尔却以他独步当
世的秘术,强行为她打开自我心智,让她变成一个以天心意识进行思考的生命体。然而
,虽然有了思考能力,但是她却没有生物应该有的情感,不能经由一般人的成长途径学
习事物。
或许是不想让旧日友人之死白费,又或许是对魔族的几分香火之情,山居寂寞的天草四
郎将这教养工作接了下来,开始试著把这前所未有的异种“调教成材”。
“我当时想不出什么好方法,最后只好用个笨方法,一条一条地慢慢输入……”
不知道该如何循循善诱,天草四郎只好用强行灌输的方法,教导织田香人类的情绪反应
。
听到什么样的话应该笑,看到什么样的事情应该悲伤,遇到什么样的情形应该愤怒……
这些寻常人再自然也不过的反应,天草四郎用教条式的命令,一条一条地输入进去。
织田香本身是有思考能力的,所以可以理解天草四郎的意思,而照著执行。随著命令的
越加越多,她表现出来的情绪反应也是越来越多,到后来,已经完全是一个情感丰富的
孩子。
只是,天草四郎心里很清楚,这些完全都是假像,这孩子只不过是照著自己输入的命令
,对于所在的情境采取对应模式而已。
在那笑嘻嘻的可爱面孔下,仍是一个完全虚无,不知道什么叫做“情感”的心灵 ……
天草四郎道:“秀吉搞不清楚状况,只是看到孩子会哭会笑,他就很满意了。其实不只
是情绪有问题,这孩子的外表也是个假像。以他的生命型态,根本就可以随意改变肉体
外在,男女或者老少,想变就可以变,之所以用小男孩的样子在活动,只是因为当初我
告诉她,这样子比较容易讨女孩子欢心而已。”
回忆起兰斯洛描述与织田香交手的种种,枫儿理解了天草四郎的意思。织田香的肉体,
全然操纵由心,只要她有那个意思,可以让身体里头没有半根骨骼,也可以让所有肌肉
变成橡皮般有弹性,以这样的肉体与人动手,当然是大占便宜。相较之下,要变换肉体
的性别与年龄,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已。
“表面上这孩子看来很重感情,其实她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感情。当她判断出你是敌人
,下手就完全不会留情,如果你对她心存奢望,最后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
天草四郎叹道:“所以我要你这丫头先搞懂,不要去追逐一个假象,不要把你的情感滥
放在不值得放的地方。你担心她会伤心?可笑,一个没有心的东西,怎么会被伤到?会
被伤到的,是对她付出关心的人啊。”
沉默了一会儿,枫儿心中一动,道:“你说的人,是指你自己吗?”
天草四郎没有回答,枫儿也没有追问下去,两人陷入很尴尬的对望当中。然而,四目交
接的他们,并不知道还有另一双眼睛,正透过水镜窥视著这一切。
--
思考人生。感悟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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