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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yup (旅者), 信区: Fantasy
标  题: 第一章 过眼云烟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ue May 11 11:07:51 2004), 转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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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七月 日本 京都
重新回到京都,实在是一件不得已的事。被织田香一刀创伤,妖刀“不知火”大量吸蚀
精血,妮儿虽然被源五郎救了出来,但没有多久便倒了下去。
源五郎一面疾奔,一面用回复咒文帮妮儿治疗伤口,直到身旁的枫儿出言提醒,这才想
起回复咒文对天位高手几乎没有效果的基本常识,心慌意乱下竟连这也忘记了。
咒文没有效果,就只能从药草上头著手,但治疗这种魔气所伤的创口,所需要的药草中
有几味是日本境内所无,当下唯有潜返京都,向青楼联盟的分舵订购,让她们由大陆本
土送来。
“对了,要特别叮咛一句,什么人送都可以,就是不要那个天位运输工,这家伙太显眼
,我不想收货的时候被日本强人找上门来。”
似乎想挽回一点颜面,源五郎补上了这一句,但是从枫儿冷淡的表情看来,这显然是没
什么效果了。
“嘿,冷大小姐,听说你到日本以后,个性变温和了,如果你对陛下和敌人都能和颜悦
色,没理由对盟友这么冷淡嘛。”
在青楼待得久了,枫儿的另一个身分对源五郎来说并不是秘密,尽管自己已经心有所属
,不过看枫儿这么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仍是忍不住去逗著冰山美人开口说话。
枫儿没什么反应,只是简单地点了一下头。虽说近日她的心情开朗不少,但那仍然只是
针对特定的几个人,要她变成像爱菱那样的阳光少女,这辈子是不可能了。
对于眼前的这个男人,虽然知道他对己方的帮助很大,也曾经立下许多功劳,但撇开同
一阵线的立场问题不谈,枫儿并不想与他有什么私交。来历不明的男人,自己无法信任
,他秘密主义风格的做事手法,也让自己不能适应,或许,同样生存在黑暗世界的人,
会彼此看不顺眼吧。
连续几句话,被对方有礼而冷淡地敲下软钉子后,源五郎也只有苦笑。并不是自己愿意
让形象变成这样的,不过,每个人做事都有他的理由,不可能让身边所有人都看得顺眼
,强求不来,也不用感叹什么。
暂时栖身在青楼开设于京都的客店分舵内,药草在两天内就送了过来,对于妮儿这个义
妹,青楼的主事者适时地表现了关切。
连续两帖药,把体内受到吸蚀的伤势稳定住,妮儿一醒过来,立刻就点了大量日本美食
,流水价地送进口中,补充肉体所需要的能量。
“肚子刚刚才被开了一个洞,吃得这么快,小心东西会从胃里跑出来喔。”对著妮儿狼
吞虎咽的模样,从旁送上热茶的源五郎,也不忘顺口调侃两句。
“你懂什么?好吃好睡,这样子才是疗伤的王道,我又不像那些可以瞬间痊愈身体的非
人类,回复咒文也对我没什么效果,如果不多吃一点,哪来的体力?”
“嗯,说得对,其实也没关系啊,因为就算妮儿小姐吃成母猪一样的臃肿,我对你的心
意也是不会改变的。”
“人妖脸的……吃饭的时候,不要说一些让女生反胃的话。”
或许是因为忙著进食,妮儿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对他饱以老拳,只是瞪了一眼,就继续专
注于手上香喷喷的竹叶饭团。
看到这对欢喜怨侣的样子,枫儿不禁莞尔,只是这笑容可不能露出来,不然妮儿多半会
恼羞成怒。自己希望能够和她好好相处,任何摩擦都是尽量要避免的。
受到体内精血被大量吸蚀的影响,妮儿手足酸软,稍微用力大一点,就昏昏欲倒,完全
没法和人动手,也没法靠自己的力量长途赶路,这样的情形估计会持续上十天半个月,
但在外伤方面,却是痊愈得很快。
“老实说,那真是完美的伤口,这么精妙的切割,从小腹刺进去,避开了所有的内脏、
骨骼,把伤害程度压到最低,连出血都不多,伤处就只有肚皮上这薄薄的一道开口。”

由枫儿帮忙换药时,听著源五郎这样说,妮儿吃了一惊,道:“伤势只有这样?
那也就是说……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对方特别地手下留情了。以她那时候的刀势去向,只要稍微横移,很轻易
就可以把你拦腰斩断的,即使不靠刀法,如果她在刀尖入腹时催运天魔功,震蚀你的内
脏,以天魔功的杀伤力,就算你有乙太不灭体也一样回天乏术。”
源五郎笑道:“当然啦,也许她还是有杀你的意思,这一刀只不过是碰巧,碰巧没刺到
内脏、碰巧没切到骨骼、碰巧只穿过不会造成大量出血的地方,不过,这种机率实在不
是很高。”
一番话说得妮儿面露喜色,枫儿更是几乎连眼睛都亮了起来。如果一切都照天草四郎说
的那样,织田香就没有手下留情的道理,纯粹依照理智判断,她会立刻就将这两个敌人
毙命于刀下。
可是她却刻意留手了。不管是为了什么理由,只要她仍然惦念著旧情,一切就尚有转圜
余地,只要彼此好好沟通,或许大家是不用兵戎相见的。
源五郎分析之后,也排除了对方在故布疑阵的可能。从织田香的生命型态、思考模式来
推测,她虽然决断明快、冷静狠辣,但本身并不是策士那一类的人,不会设计出很复杂
的圈套,也不会做什么放长线钓大鱼之类的深层谋略。
“和教育者本身有关吧,天草自己也不是什么很会动脑子的谋略家,完全照他路线发展
的弟子,出来大概也就是这个样子。”
源五郎道:“不过,事实的真相大概就像两位小姐所期望的那样吧,那个孩子也许没什
么情绪反应,但我想她不是完全没有情感的。”
“那为什么天草四郎会说……”
“天草自己也是个很迟钝的人,他说的东西未必就是事实。你们知道吗?在心理疾病上
,有一种叫做自闭症的病。我们一般人会藉著身边人们喜怒哀乐的表情、动作、行事常
规,去接收与了解旁人的情绪,做出反应。”
源五郎道:“但是自闭症的病人却没有这种能力,即使看到你在笑,她也不理解你正在
高兴、又是为什么高兴?然而,这并不代表自闭症病人本身没有喜怒哀乐的情感。不懂
得如何表达,并不是没有啊。”
“所以天草四郎完全理解错了?”
“我想是吧,这也不奇怪,他本来就是个很迟钝的人,所以才会一直泡不到妞…
…”
察觉到自己说的不太像话,源五郎改变了话题,道:“反正,秀吉似乎是找错了扶养人
,如果一开始就把人送到大雪山,由山中老人来带,说不定会教出一个比现在更人格健
全的孩子呢。”
基于对恩师的了解,枫儿对这话不予置评,问道:“织田香的九曜极速,是从她身上的
一枚勾玉学来,我听宗次郎提过,那枚勾玉是当年星贤者卡达尔交给秀吉公的遗物,那
么源五郎先生你呢?你的九曜极速又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
“这个……”
一句话令源五郎为之语塞。自从来到日本,他就晓得有些东西越来越难以隐藏,只希望
众人的焦点集中在敌人身上,忽略自己这小小的存在,结果该来的仍是避不掉,当下苦
笑道:“其实呢,我……”
“不用解释了,你也问不出什么来的,反正,小五他一定会鬼扯一堆,告诉你他是在某
个山洞里发现了秘笈和灵药,一个晚上练成绝世武功。他在这方面聪明我们太多,就算
我们不信,也找不出他的破绽,问了还不是白问。”
长时间的相处,妮儿对源五郎的行事模式摸得一清二楚,在他开口解释前,就把他预备
的谎言戳破。
“每个人都有不想提起的过去,你也有很不想被人问起的问题吧?不能说的事就不用说
,不要强迫别人说谎话。”
表现出不寻常的气度与胸襟,妮儿的这番话不但让枫儿呆若木鸡,用一种全然不同的佩
服目光,重新审视著这越来越有领袖气势的少女元帅,就连源五郎也大为吃惊。
武功和智略可以调教,但胸襟与气质,却是一个人最难以变更的地方。无可置疑地,妮
儿在连番历练后,有了很大的进步,越来越有独当一面的能力与气势了。
“不过,有一件事情我觉得很奇怪。如果不是为了杀我,那么香香公主这一刀之所以吸
走我的力量和精血,是为了什么?我练的也是天魔功,但是天魔功里头吸人精气痊愈自
身的功法,效果并不是很好,不会说像香香公主那样,才吸几下整个人就完全康复过来
。”
妮儿皱眉道:“我想了一下,她要的东西,其实是我的血对吧?我的血液有什么特别的
地方,对她那么重要呢?”
彷彿被触及死穴,枫儿和源五郎都是心中一震,前者以一种复杂的眼神打量妮儿,后者
则是在苦笑中低垂下头去。
放弃了无谓的交谈,妮儿提出了希望尽早赶到出云之国,与兄长会合的打算。尽管她此
时身体状况不佳,即使与兰斯洛会合也帮不上手,反而有形成负累的可能,但考虑之后
,妮儿还是决定赶往出云。
“如果要留在这边的话,随时有可能撞上小香香,那样的话,可能就要和她动手,这点
我不太愿意,我想枫儿……小姐也是和我一样的心情,有些仗不是非打不可的。”
在这一点上头取得共识,往后的问题就好解决了,两个女人也藉由这一点共同认知,无
形中好像拉近了彼此的关系。源五郎自然没有异议,就照著妮儿的打算,预备离开京都

“不过,为了不被敌人发现,我建议我们易容改扮,免得多生不必要的事端。”
妮儿和枫儿都觉得,对于能够以天心锁魂,直接进行搜索的敌人来说,外表上的伪装实
在意义不大,毕竟织田香的天心只要一锁住她们,那么跑得再远也是没用,更别说区区
的易容了。
但源五郎的持重观点也不能说是错,特别是当他以非常谨慎的态度这样说著,两女终究
还是接受了这个聊胜于无的建议。
“我们都只是要穿和服就可以了吧?我更简单,这里根本没人认得我,换过衣服以后,
连脸都不用遮了,倒是小五你……我看你穿女装算了,只要化化妆,保证没人认得你的
样子,这里不是香格里拉,也不会有人找女装的你要签名。”
认真来说,妮儿这建议有著相当高的可行性,但源五郎却听得脸如土色,双手直摇。
“不行,不行,什么都可以,就是女装不行。”
“为什么?我看你满喜欢穿女装的嘛,别告诉我不是,你要是真的不喜欢,为什么化妆
技巧会那么好?”
“不不不,别的地方都好商量,就是在日本,特别是京都,绝对不可以穿女装,这里的
人个个都是变态,太危险了。”
妮儿不是很理解,到底这男人在怕些什么?不过自己从未穿过和服,偶然这样试一次,
倒也很有意思。
协调之后,三人就开始改扮。衣服方面,青楼分舵里头有得是,横竖经常有人在此变装
,各种服装道具应有尽有,没几下功夫,在枫儿的协助下,妮儿换上了和服。
由于不用怕被人认出来,她甚至连斗笠和面纱都可以省掉,以本来面目横行街头。
可是看到源五郎改扮完成之后的样子,两女在惊愣之余,实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大笑
一场。身穿武士服,头戴斗笠,不只露出前胸,腰间还配著一把巨大笨重的长刀,看得
出他想表现粗犷、男子气概的努力,但因为他本来的儒雅气质,这个扮相看起来分外滑
稽,一点都没有应有的气势。
“小五啊,你做这种打扮,到底是为了什么啊?我们并不会因为你穿成这样,就觉得你
更有男人味啊。”
妮儿忽然想起一事,奇道:“你、你该不会是为了让你以前在京都的女客人注意到你,
所以才故意做这种打扮吧?”
源五郎苦笑不答,这确实是一个让他答不出来的问题。
只不过,事情的发展,却与妮儿想像的有很大差别。走在路上,没有过多久,就因为妮
儿的美丽,吸引了人群注意,而出现一堆跟著三人移动的男人,不久之后,他们似乎发
现了什么很惊奇的东西,开始议论纷纷。
妮儿听不懂日语,不知道这些人在说些什么,向源五郎一问,他则是简短翻译,表示这
些男人惊于她的美丽,问说京都何时出了这么一个大美人。
“不可能,你一定在撒谎。”
“我撒谎你也知道?他们夸你,难道你也信不过吗?”
妮儿一手叉腰,傲然道:“我对自己的美丽有信心,可是这些人的眼神好像是在看你,
你可别想这样子就混过去喔。”
“呵呵,是谁刚刚才说过,不愿意说的话,就不要强逼人说出来?可别想出尔反尔喔。
其实啊,这些人确实是熟面孔,我以前在京都的时候,和太多女人发生过关系,她们的
老公个个都想把我碎尸万段,所以我才想要易容改扮,就是怕他们认出来,又追著我砍
啊。”
“嗯,理解了,就像白无忌那个花花公子一样,你也是活该被砍的种马败类。”
“只是当年,当年啊。”
两人这么边走边谈,由于贴靠得近,旁人凑不上来,说不了什么话,无惊无险地就出了
京都。却只有跟在后头的枫儿,心里有著无限的疑惑。
与妮儿不同,已经把日语练得很熟的她,自然听得出源五郎翻译的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
,而那些人所交谈的内容,也让她不是很理解。
“那个人……看起来好像五太夫啊。”
“不可能吧,五太夫早就已经不在了。”
“可是你看他的眉毛,还有那张脸,怎么看怎么像啊……”
“但是当初五太夫生的病可是绝症,大家都知道的啊,这些年也一直听说他已经死了,
又怎么会……”
对于源五郎的疑惑,除了那身来历不明的武艺外,枫儿也纳闷他的日本出身。日本并没
有什么一流的武学派系,当前的两名天位强手,也都不是师出日本自身的武道系统,换
言之,枫儿不认为日本会莫名其妙跑出一名天位高手来。
如果不是与天草四郎有关,就是可能与魔族有关系,要不然,为什么一名平凡无奇的日
本青年,会忽然拥有一身惊世武功、魔法呢?
从没听说过星贤者卡达尔曾经收过徒弟,传授他独创的绝学,织田香的武功是由勾玉中
学来,那源五郎呢?他也是卡达尔当年在日本收的传人吗?京都显然是有不少人认识他
的,往后有机会,要好好地去查一下才行。
看著前方一对男女的背影,枫儿暗自做了这样的打算。
也几乎是才出了京都没有多久,三人就接到了兰斯洛传来的急报。
先是空中爆射出一朵烟花,以白家特殊讯号,告诉三人有事发生,到了指定的会合处,
一名叫做白澜雄的领队,传达了刚刚收到的消息。
讯息是由兰斯洛发给白无忌,再转传到这里来的。里头说得很简略,却大概表示了自己
在昆仑山吃了大亏,遇到了一头好厉害的妖蛇,目前功力大损,没有抵御能力,正受西
王母族追杀,危险万分的求救讯息,希望这边能尽快派出帮手。
突来的噩耗,三个人都看得呆住了,实在想像不到,以兰斯洛现在的武功,世上能与他
正面敌对的人已经不多,究竟是什么敌人如此厉害,能把他整成这副狼狈样?
“哈,哈哈,既然是西王母族,为什么会出现在日本呢?还连昆仑山都搬过来了,这样
子岂不是变成东王母族了吗?哥哥怎么这么没用啊?和人家高手作战打不赢也就算了,
连一头蛇都可以把他整得这么落魄,什么狗屁强天位嘛?”
妮儿哈哈大笑,像是很开心似的,但两名同伴都知道,她只不过是藉著这大笑,来掩饰
心中的极度不安,让自己稍稍镇定下来。
“西王母族确实是在日本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从纪录上看来,从日本开始有文明
的时候,西王母族就已经存在此地了。”
源五郎看了妮儿一眼,道:“不用奇怪,我也是这次要出发之前,才从青楼那边查到资
料的。因为知道我们这次要来大干一场,所以你义姊给了我很多背后支援,包括西王母
族的资料,还有……龙神传说。”
妮儿皱眉道:“什么龙神传说?”
“你们听说过,龙族的根据地升龙山上,有五头龙神吗?”
妮儿茫然不解,枫儿却曾经听恩师与小草分别提过,当下为妮儿解释。
风之大陆的神祗体系,光明善神以赤龙神为首,黑暗魔神以深蓝魔王为尊,双方麾下各
有五位中等神明。黑暗一方,是五极天式力量来源的五位黑暗神明;但光明一方,则是
五头龙神。
这五头龙神长年栖息于龙族故乡升龙山的顶峰,从来不干涉世间俗事,也不参与善与恶
的斗争,只是除非这个大陆的存在受到威胁时,才会现身把状况平复过来。
这个传说魔导公会几乎人人皆知,而龙族也就是以龙神使者的名义,对外执行他们所谓
的光明使命。
“……你们听到的传说大概是这样,可是青楼联盟里秘藏的版本,却多了一个说法。”
源五郎道:“升龙山上确实有著龙神,但却不是五位,而是四位。”
“还有一个呢?”
“数千年前,曾经有一位龙神桀傲不逊,自恃力量强大,就向位于其顶峰的神明发动挑
战,落败之后,受到严厉处罚,被抹去所有的意识与灵智,永远地囚锁于孤岛深渊。”

“你、你的意思是说……”
“我一开始听到的时候,也很难相信。不过,如果这说法是真的,那我们大概就能理解
,为什么那条大蛇如此厉害,连陛下都摆不平了。”
源五郎叹道:“那种东西,根本就不是人类能与之为敌的。”
这句话的意思,两女都懂。从这说法来听,那条大蛇并不是普通禽兽,而是一头神兽,
甚至根本就可以说是一位神,一位已经丧失理智、只剩原始本能的龙神。
从小听过的许多诗歌故事里,是有部分述说勇敢无畏的英雄,大胆地向神明挑战,象徵
克服自我命运,争取新生。但那终究只不过是吟游诗人口中的故事而已,即使是天位高
手中的武痴人物,也从不曾想过去找一位神明来挑战,当然,在这之前,也不知道去哪
里找一个神来。
龙神的威能如何不得而知,但是向五大黑暗神明借力所发出的五极天式,有多少威力,
三人都是熟知,以此推想,挑战龙神焉有胜理?
“不过也不用太过悲观,陛下能从蛇窟中逃生,显然龙神的威能也不是无所不能,只要
是个生命体,就有破绽,就可以趁隙攻之。”
源五郎道:“只要不进蛇窟,就不用与龙神敌对,现在的问题反而是在西王母族身上,
想想怎么对付五极天式才是真的。妮儿小姐现在手酸脚软,枫儿小姐的力量禁制也还没
解开,这些问题都要设法在路上解决,不然赶过去也是多两个送死的。”
这话说得没错,而看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就知道这些事不难解决。妮儿知道以兄长
要强好胜的脾气,这次居然主动用到“求救”的字眼,情势必然非常危急,当下连声催
促,要两人开始动身。
担忧著兰斯洛的情形,枫儿正自沉思,却看见源五郎转身,背著妮儿,连续比了几句手
语。
“比起陛下,你还是先担心一下他身边的那个女人吧……”
         ※       ※       ※
“老大,你还好吧?我帮你带了饭团和烤秋刀鱼,趁热先吃了吧。”
“干得好,在援兵到达之前,这几天就先拜托你去撑著了。”
“没问题,像这样子躲躲藏藏的讨生活,本来就是我的拿手好戏,你就在这里放心养伤
,食物什么的,由我来想办法吧。”
“就是千万要记得,如果被敌人抓到,请你宁死也要掩护我们,不然如果我不死,你这
浑蛋就死定了。”
与过往不同,此刻的兰斯洛,并没有被人出卖的本钱,尽管知道这样的叮咛未必有用,
但是还是说上两句,希望雪特人这次若不幸再度失手被抓,能够多拖一些时日。
有雪似乎是很不好意思地搔头答应了,至于他心里有多少的诚意,那就只有他自己才知
道了。
匆匆把遮蔽洞口的树枝藤蔓盖回去,有雪便离开办事去了。此刻兰斯洛藏身的所在,是
一个斜斜往地下凹去的山洞,重伤之余,根本就没有体力离开昆仑山,只能靠著有雪的
搀扶与帮忙,挑一处比较隐蔽的山洞躲起来,等待援兵到来。
向白无忌发的求救讯号,已经藉由有雪身上的太古魔道机械发出去了,旁人不论,至少
身在京都的枫儿能尽速赶来,听说妮儿和源五郎都已经到了日本,若是他们也能来,那
就又多了许多把握。
这次的伤势之重,实在是超越以往的纪录。胸部以下整个被轰得碎裂消散,全靠乙太不
灭体全速催愈才康复过来,可是大量消耗先天元气的结果,对身体的影响仍是极大,如
果不是因为当初曾经吸走白起的过半生命力,单是这一下催运,自己可能就要去掉半条
命。
肉体虽然痊愈,但是要完全回复功力,起码要三天以上,这段时间之内,遇上些敌人的
小喽啰,自己还可以打发,但要是碰上那八个自己在全盛状态尚得小心在意的老太婆,
五极天式随便哪一招,自己都是稳死的。
还有个花天邪。也许自己不能肯定多尔衮到底在策划些什么,但是以花天邪和自己之间
的过节,两人一遇上,没有不动手的道理,此时的自己可不是他对手,英雄不吃眼前亏
,养好伤再去把他抽筋剥皮不迟。
和日前几次近乎是渡假的养伤不同,这次的情形确实是危急。西王母族想必正满山遍野
地在搜索自己吧,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多尔衮大概会另有推托,不会亲自出马,否则
以他的力量,三两下就把人找出来,这种地洞根本瞒不过他的天心灵觉。
自己会这样推测,并不是没有根据的。在整个身体被弄得支离破碎时,右手的风华刀自
然也没手握住,笔直地往无底深渊落去,照理说本来应该就此失落,可是在自己从上方
山壁顶脱离时,却看到风华刀好端端地插在出口,任自己一拔就走。
这自然是有人暗中出手相助了,问题是,即使当时双方激斗正酣,但是要不被自己发现
,又不惊动大蛇,在风华刀落下时出手把刀接过,又抢在自己之前,把刀插在出口,这
样的修为,花天邪办不到,西王母族那些以魔导术为主修的女人更加别提,唯一的人选
,算来算去也只有多尔衮一个。
他与自己应该是敌人啊?会这样子出手帮助自己,实在是没有理由……
嗯,说没有理由,倒也未必,静下心来一想,自己也整理出了些头绪。当日他曾经说,
要与他敌对交手,自己的修为还不足,先去战战大蛇,取得天丛云剑后再去与他一战。

问题是,如果战胜大蛇是得到天丛云剑的关键,那么他的话根本就有问题。
以这尾大蛇的力量之强,当两个头同时全力攻敌,正面对战之下,别说是自己,多尔衮
只怕也得饮恨收场。如果连多尔衮自己都打不过,有什么理由要自己先去战这比他更强
的东西?
更棘手的是,虽然自己不太敢相信,但这头大蛇的周身,似乎有完美体的天位力场守护
,根据白起研究的心得,除非有同样级数的完美体力量与之相抵销,否则根本就没有其
他方法能破,等若立于不败之地。
这样的一头怪物,自己单枪匹马怎么打得过?唯一的办法,就是汇集身边的高手资源,
大家合力起来,围殴这条大蛇,让它首尾不能相应,才有机会成事。
而这多半也就是多尔衮的目的。他本身的力量虽强,但是要独力搏杀大蛇,取得天丛云
之剑,恐怕仍是力有未逮,最好的计策,仍然是促成鹬蚌相争,待得两败俱伤,他再现
身取得渔人之利,轻而易举夺走神剑。
换言之,自己此刻就是他手中的杀人之刀,如果少了自己这强天位主将,雷因斯的高手
群即使一涌而上,仍是屠蛇无望,所以他非但不趁自己重伤时出手,反而连风华刀都还
给了自己。
皱起眉头,兰斯洛彷彿就听得见,多尔衮那狂妄得意的笑声,正嘲讽著自己的无能为力
。可恨自己明明知道他的诡计,却仍没法不被利用,只要风华仍然被当作祭蛇的供品,
要救她出来的自己,就必然要挑战大蛇,遂了多尔衮的奸计。
这里头一定有什么事情不对劲。西王母族的那些女人说,把风华献祭给大蛇,是为了取
得神剑,换句话说,神剑可以经由生人活祭来取得,这也正常,不然每次为了诛魔而需
取出神剑时,就得要挑战大蛇一次,西王母族早就被灭了,还诛个什么鬼?
但既然神剑可以藉由生人活祭取得,那多尔衮只要牺牲风华,就可以轻易得到神剑,为
什么要大费周张地把自己引到昆仑山来?就真的只是为了让雷因斯一方和大蛇拼个两败
俱伤吗?
看多尔衮不像是非常重视神兵利器的人,那种武者给自己的感觉,就像养父皇太极一样
,是个靠著双拳横扫天下神兵的狂霸战士,他取神剑的理由是什么?神剑还藏著什么自
己不知道的秘密吗?
另外,取神剑这么麻烦,西王母族取出之后,为什么不将神剑就此据为己有,而还要归
还呢?自己打死都不相信她们会如此有道德心。
事情透著越来越多的疑点,只恨自己手边资料不足,没法做出适当判断,要是源五郎来
了,就可以帮忙分析了吧。
叹了口气,兰斯洛实是想不到,日本之行的最大障碍,不是天草四郎,也不是其余天位
高手,而是这么一条古怪的大蛇。尽管能见到风华,让自己不胜之喜,但是横越在两人
之间的这个障碍,实在是太过巨大了啊。
“伤脑筋,这家伙应该帮忙偷些纱布、伤药之类的来啊……”
手上的饭团还热著,有雪确实是满有本事的,在这种穷乡僻壤,还能快手快脚地弄来食
物,不知道是不是去西王母族的厨房里偷的。兰斯洛苦笑一下,朝山洞下头爬去,把食
物和饮水带给昏迷在那边的另一名伙伴。
         ※       ※       ※
昏迷在洞内,泉樱的情形非常糟糕,整个人因为伤口发炎的高烧,意识朦朦胧胧,不住
地说著呓语。
一看到她的样子,兰斯洛就觉得很愧疚。这女人是为了自己而受伤的,可是自己非但不
能给她一个乾净的疗伤环境,甚至还让重伤的她,躺在这样的污秽山洞里,作著最草率
的包扎,想想实在是惭愧之至。
不过,单是能够在那种情形下生还下来,就已经是莫大的奇迹了。回想起那时候的情形
,自己仍是感到难以置信,这蜥蜴女竟然能在几乎不可能的情势下,从大蛇口中逃生。

那时,自己被她用尽身上力量的一脚,从大蛇嘴里踢了出来,逃得一命,但是精疲力尽
的她,却整个身体软倒下来,当大蛇的嘴巴合闭,无力逃生的她,就注定成为大蛇口中
的牺牲品。
大蛇的嘴巴重重合上,看著那急劲喷溅在雪白獠牙上的厉红血印,自己只觉得手脚一阵
冰凉,彷彿看到什么很重要的事物从此破灭,再也不能挽回的感觉。
如果一切就发生到这里为止,那么自己现在唯一所能做的,就只有躲在山洞里,抱著头
深深忏悔了。然而,就在血痕喷溅出来的同时,大蛇的动作忽然变得迟钝起来,重重咬
下去的动作也突然停住,似乎对口中的这块食物感到什么不对,跟著,一声长啸震动整
个地窟,大蛇张开嘴巴,把已经重伤昏死过去的泉樱,像是垃圾一样喷了出来。
喷射出来的方向正对著自己这边,恰好伸手一拉一带,就把泉樱接过,带著她一起逃跑
。只听得大蛇的怒啸声越来越远,自己和泉樱终于逃出生天了。跟著,与在外头的有雪
会合,先是找了一个栖身之所藏起来,然后就把一切对外联络的任务,全部交给有雪,
连带还要负责找寻食物与伤药的重责大任。
虽然很高兴看到泉樱生还,不过自己还是想不太通,为什么她没有被大蛇一口咬碎、吞
下肚子?难道就因为蜥蜴女和大蛇两个爬虫类生物彼此看得对眼吗?
没有足够资料来判断,兰斯洛并不晓得自己的推断已近乎事实。大蛇确实是在尝到泉樱
鲜血的味道,判别出她的血缘来历后,将她一口吐了出来,暂时不吃这与己有相同血脉
源流的女子。这也正是上次多尔衮对泉樱手下留情的原因,考虑到同为龙族,泉樱的存
在或许会对大蛇形成牵制,多尔衮于是没有下杀手,让兰斯洛有抢救的余地。
“没有药,不知道该怎么治,如果小草在这里就好了,治这种单纯的肉体伤害,用她的
圣力,一下子就痊愈了,即使是华鬼婆在这里也行啊,为什么每次总是在需要医生的时
候,就找不到医生呢?”
纵然自白起那边传承到医药的相关知识,但兰斯洛一时间也束手无策,不知道该如何帮
泉樱治伤。
最麻烦的伤口,是被蛇牙贯穿肩头的重创,肉体撕裂,大量出血,外加上毒素影响,让
泉樱一直发著高烧,昏昏沉沉,清醒不过来。
兰斯洛点了她伤口周围的穴道,止住出血,另外用她的袖子作包扎,裹住了那看来实在
是过大的洞穿伤。如果能敷上药草,效果应该会好一点,这点就只能希望有雪尽早把药
品带回来了。
运功帮泉樱驱除蛇毒,但由于此刻内力不济,无法尽其全功,将毒质驱出大半,就已经
累得眼冒金星。幸好,龙血似乎天生就有解毒效果,泉樱躺了几个时辰后,脸色好了很
多,体内的毒质也被净化殆尽,就只是失血过多,虽然高烧中汗一直出个不停,脸色却
仍苍白得怕人。
“水……水……”
听见这几声轻喃,兰斯洛连忙取过竹桶,把水倒进泉樱口中。她喝得很快,但是没几下
就咳嗽起来,之后,又再度昏睡过去。兰斯洛用指头沾著竹桶里的水,擦擦泉樱发烫而
乾裂的嘴唇。
看她变成现在这样子,兰斯洛心里相当地不好过。回想起自从在日本与她相遇以来,从
没给过泉樱什么好脸色,也没有让她尝过什么甜头,虽然说那都是因为彼此立场问题,
可是如果她就这么死了,自己恐怕一辈子都会感到歉疚。
这个傻女人,不知道她从头到尾都被人骗了,居然是这样子豁出生命,不顾一切地从大
蛇嘴里救了自己出来。
她最后的那一句,“下次再见面的时候,你要重新喜欢上我喔”,所谓的下次,指的是
来生吧。一命还一命,彼此都不欠什么,把一切希望寄托在下辈子,这就是她的想法吧

如果泉樱与兰斯洛的恩怨,只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私人过节,那么向来见不得自己小家
子气的兰斯洛,定然早已将此事揭过,即使是对他本人的重大伤害,在对泉樱这样一番
整治后,也已经足够,因为尽管兰斯洛不避讳与女人动手,但是大男人思考路线的他,
却不能接受自己这样子和女人斤斤计较。
然而,枯耳山上的仇怨,却让兰斯洛不得不对那些追随自己的弟兄们负起责任,也因此
,即使之前心里对泉樱有几分好感,却仍是要硬生生地将之抹煞,逼著自己去憎恶她,
只是在每一次对她恶言相向后,心里也是一阵刺痛与不安。
可是在这一次死里逃生,被泉樱救了一命之后,这股刺痛遽增至自己无法承受的地步。
放下过往仇怨,要好好善待她的这个决定,几乎是刹那间就做出来了。
自己的复仇,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所谓的复仇,并不一定非要以死亡作为终点,毕竟
,作贼的和当官的本来就立场冲突,谁死在谁的手里,都是应有之事,这是打从第一天
干那一行就该有的心理准备。好比两国交兵,战场上死伤无数,如果每个家属都要报起
仇来,那真是永无宁日了。
(剩下的责任,就由我来担负,如果死去的弟兄们要怪,就通通来怪我吧……)
有了这样的觉悟,事情本来应该就此迎刃而解,但兰斯洛却相反地苦恼起来。
揭过恩怨,从此好好地善待这女子,这是个很漂亮的想法,但是当彼此立场已经平等之
后,兰斯洛忽然惊觉到,自己根本没有善待泉樱的资格。
她是龙族的一族之长、白鹿洞宗师的爱徒,文略武功俱皆优秀的一代天骄,如果不是被
自己擒来,灌输了一堆错误观念,她应该会威风凛凛地统驭龙族,开创一番事业,而不
是在这样当个努力讨好自己的小女人。
如果让以前的她,看到她自己现在的样子,恐怕会相当地耻辱、不屑一提吧?那种事业
心重,不肯屈居女子之身,埋没一生的女人,怎么会允许自己向男人付出感情?
如果要对泉樱公平,就应该帮她回复记忆,让她有选择的机会,决定往后的人生。可是
这样一来,有相当的可能性,也就代表自己所熟知的泉樱将就此消失。
之后呢?回复记忆的紫钰,对这段时间的屈辱怎肯善罢甘休?以她的性情,肯定是用著
一生的心力来向自己报复,届时就轮到自己要伤脑筋,与她这么没完没了地纠缠下去。

报复果然是一件麻烦的事,不管是有结果还是没结果,都要这样子没完没了地牵扯下去

蹲坐在泉樱身边,兰斯洛不自禁地开始想著这些问题,并且为之深深地苦恼,直到放在
泉樱唇上的手指,轻轻地传来触碰感觉,这才觉醒过来,发现泉樱已经苏醒,正静静地
看著自己。
“讨厌……”
“嗯?”
虽然声音微弱,但是泉樱醒来,确认自己仍生存后的第一句话,让兰斯洛大惑不解,更
发现她试著转过头去,却触动伤口,疼得皱起眉头。
“有什么讨厌的?你还渴吗?要再喝点水吗?”
泉樱低声道:“本来……想要还你一命,两不相欠的……现在没有死成,欠你的还没还
清,以后又要牵扯不清了。”
“傻瓜,你救了我一命,过去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现在都一笔勾消了,至于说牵扯不清
,你忘记啦?我们两个是夫妻嘛,既然是夫妻,当然是要一辈子都牵扯在一起的。”
语调前所未有的柔和,明显感觉得出兰斯洛态度上的改变,泉樱苍白的脸蛋上浮现一丝
喜色,道:“真的吗?不是骗我吧?”
“大丈夫说话,说一是一,会骗人吗?你也真是的,那头蛇很危险啊,你为什么想也不
想,闷著头就直冲到它嘴里去了呢?”
“人家……贱妾担心夫君你嘛,看到你要被大蛇吃掉,手都吓软了,那时候能想到的,
就只有冲过去帮你撑住蛇嘴巴,把你救出来了。”
仍不忘过去兰斯洛定下的称呼格式,泉樱说著当时的心情,说著说著,眼眶忽然红了。

“而且……我好累了。我真的好累了……不管我怎么做,你都是那么冷冰冰的,不肯回
过头来看我一眼,还、还要把我送去伺候别的女人……我真的受不了了,如果我努力到
最后,也没办法去改变些什么,那……还不如死在大蛇肚子里,一了百了。 ”
听见泉樱这样的深情表白,兰斯洛身躯一震,再也管不住内心情绪,将她重重搂抱,无
比认真地说道,“对不起,过去是我不好,有很多地方都很对不起你,可是以后,我会
好好补偿你的……”
“谢谢你,夫君,可是……可不可以不要抱得这么大力?我……血流出来了啦…
…”
         ※       ※       ※
山洞里的环境实在是太过恶劣,如果继续把人这样放下去,伤根本就不会好,在与有雪
会合商议之后,兰斯洛最后决定冒险下山。
本来担心会遇上一两场厮杀,或是会被高手拦截,可是整个下山过程出乎意料地顺利,
全然没有遇上西王母族的阻拦,这点让兰斯洛与有雪相顾愣然。
理由很快地便揭晓了,下山不久,到外头打探消息的有雪,便听到猪头怪人再次现身京
都,抢劫珠宝古书,并且一路朝这边作恶过来的消息。
“西王母族的人,大概都被引到那边去了吧,不过真是好奇怪呢,老大你既然在这里,
为什么京都那边还会有猪头怪?难道西王母族诅咒了很多人吗?”
“那当然是有人刻意帮我们了。几个作案地点距离不近,有那么快的脚程,又去抢一些
古书什么的东西,除了老三,我想不到其他人选。”
从情形来推判,兰斯洛大概猜到是源五郎在引人注意,把西王母族引到那边去。
要证明猪头人能在一夜之间从出云跑到京都,就要向西王母族展示他有那样的轻功,所
以只好连续在几个相隔颇远的地方作案,说来倒也是辛苦他了,特别是京都,不知道他
有没有撞上织田香,两个九曜极速的传人,比比究竟是谁技高一筹。
不过,托了源五郎的福,暂时是可以松一口气了。有他在暗中主持,相信不用多久,援
兵就会抵达,届时自己功力尽复,大家再来商议杀蛇取剑的事。
泉樱高烧未退,早就已经昏了过去,还没能醒来,虽然找了几味药草,一时间却也没这
么快见效。好在这些乡下地带,农舍草屋不少,有些荒废掉的没人居住,三人便待在一
间废农舍里头,栖身调养。
“喂,老四,你怎么表情那么怪?猪头人这字眼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我只是忽然想到,老大你曾经说过,西王母族的那群死老巫婆曾说,她们那
个变猪的诅咒,是连陆游也会害怕的绝招?”
“她们确实是这么说过,当然也说得没错,被这种招数打中,哪个天位高手不怕?”
“不是那个问题,我是想,她们本来打算拿这个招数去对付陆游吗?把陆游变猪?”
回答不出来,可是当察觉到这个可能性后,兰斯洛不禁一丝莞尔。
身上的麻痒与刺痛,发作得越来越频繁了,感觉上,好像有一些怪怪的毛生出来,手臂
和腿上的肌肉,也常常有不太对劲的抽搐感,看来距离彻底发作的时间,顶多只剩下两
三天而已。
照西王母族的说法,诅咒全面发作后,会整个人变成一头大猪,然后溃烂而死,这悲惨
结局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吗?真是想想都觉得……
虽然不要求像英雄般死得轰轰烈烈,但也不能这样子屈辱性的惨死吧?如果实在没办法
解咒的话,该如何是好呢?抛弃尊严地回雷因斯,向小草跪地求饶吗?以她解除一切魔
法的天赋异力,要破除诅咒应该不成问题吧,可是,坦白说,自己也有几分不解。
自己在这里的情形,小草她肯定是知道的,为什么她完全不闻不问,置之不理呢?记得
当初在异界,她对自己与枫儿挥手祝福,那现在就没有理由用这默默不问的态度,来惩
罚自己的花心啊?
想不出结果来,兰斯洛对于目前的处境一个头两个大,慨叹一声,正要继续静坐运气,
忽然想起一事,从怀中取出得自风华的那面镜子。
映著日光,镜中出现了自己的猪头,这面镜子曾经带自己找到昆仑山里的秘窟,那么照
西王母族的说法,它就是日本三大神器之一的八咫镜了。
想想也可能,风华总不会没事乱送一面镜子给泉樱,在那种危急情形下,自然是把重宝
托付给泉樱,让她带走。
问题是,这面镜子除了指出昆仑山所在之外,还有什么其他功用呢?并非魔导师出身的
自己,能拿这面镜子来作什么呢?
一面思考一面把玩,兰斯洛想得出神,忽然觉得手里一热,八咫镜整个变烫了起来,上
头隐隐泛著一层红光。
“怎、怎么搞的……玩坏了吗?”
吃了一惊,才正要端详,却发现镜面隐隐约约出现一个模糊影像,渐渐变得清晰,一个
温柔而熟悉的声音传入耳里,令得兰斯洛一惊。
“对不起,请、请问看得清楚吗?我是第一次使用摄形留声的法术,如果纪录下来的影
像有什么不对,请多多包含。”
是风华。而镜中越来越清晰的影像,也说明了这一点,只见风华的脸孔在镜面上左移移
、右移移后,整个人朝后头走去,坐回一张软垫上,调整一下位置,开始说话。
“我……不知道会是谁看到这些影像,听到这些话,如果可能,我希望大哥你是第一个
看到我留影的人,即使不是,你最终也一定会看到、听到的,因为我相信我们之间有著
一道无法切断的缘分牵绊。”
看著风华的微笑,听著她的嗓音,记忆中曾经共同度过的一切,一点一点地涌上心头。
之前在洞窟里,自己只能见到她模糊的身影,听到她两声急促而惊惶的心语传讯,并没
有能够面对面好好说上两句,现在这么听见她声音,胸中整个火热起来,抓住镜缘的手
指,不自觉地加了力道。
“首先,我要向长老们说声谢谢。到我在这边说话为止,二十四年三个月又七天的时间
,承蒙你们的扶养与照顾,我……要向长老们说一声感谢。你们曾经说过,我之所以诞
生出来的缘故,是为了当一个好族主,并且让西王母族能够传承下去。从那天起,我一
直很用心地在做,不知道此刻的我,有没有达到你们的期望呢?”
本来以为这是风华的留言,但是听到她这样子的开头与说话后,兰斯洛险些惊得把镜子
摔落。
这不是普通的留言,而是风华察觉到自己回昆仑山之后的命运,在路上预先录下的遗言

“有一件事情,我很久以前就想说了,但是如果说出来,我又担心自己再也没机会和你
们说话。不过,既然长老们现在在读著我的留言,我想这顾虑已经不存在了。
其实……你们不用对族人下禁口令,也不用在提到我刚出生的模样时特别避讳,因为早
在很久以前……我们第一次造访雷因斯的时候,妮妲女王就告诉过我,我是一出生就被
长老们烫瞎的。”
无法猜测当时年纪幼小的风华,听到这话后是什么反应,但兰斯洛刹那间只觉得一股怒
气直冲脑门,胸口像是要炸开一样,眼前微黑,险些当场就被气晕了过去,即使是稍稍
宁定下来,澎湃杀意像是怒涛一样拍击著胸口,让他几乎忍不住立刻提刀杀上昆仑山,
把那群老太婆大卸八块。
然而风华的声音持续传来,里头却听不出有半分怒意……
“刚刚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我……很难过,偷偷哭了很久,却没有敢让你们知道。因为
,我知道族里不会允许。”
风华的话里,有著不符合表面娓婉的激烈意义。倘使让这件事情被长老们知道,为了怕
她生出异心,长期操纵西王母族的长老们,会立刻下手把她灭口除掉吧。
当时还小小年纪的她,就已经明白了这一点,独自偷偷地哭泣,却仍是在长老们之前装
出不知情的样子。
单是从这一点,兰斯洛就晓得,在风华温柔的外表下,有著极其聪慧的心,她是用这样
的一颗心,在西王母族中如履薄冰地度过了二十四个年头,明哲保身,存活到今日。
可是,为什么她的声音里听不出怨恨和怒意?对于自己这样的处境,她难道一点怨言也
没有吗?
这些问题,是兰斯洛所无法理解,而感到深深疑惑的事。
“一开始,我很难过,但是慢慢地,我觉得我可以理解长老们的心情,还有为了西王母
族的存续,不得不做出牺牲的想法。因为能够理解,我对你们并没有怨怼之心,也从来
不曾想过要报复什么,所以,你们可以不用那么小心翼翼的。”
有些遗憾似的笑著,风华道:“然而,我还是要说,这样子做并不是上策,对于整个西
王母族的存续,目前的统驭方式,只会让西王母族越来越走向衰败之路。”

--
思考人生。感悟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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