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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yup (旅者), 信区: Fantasy
标  题: 第一章 神魔合一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ue May 11 11:09:06 2004), 转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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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尔铁诺历五五七年四月 日本 美浓
山溪流动,碧涧青苔,潺潺溪水在石缝间流过,轻快地向下方绕奔而去,清澈如镜的水
面下,鱼儿三三两两地窜游嬉戏,绕过绿藻,追著水波,灵动穿梭的姿态,令独坐溪畔
、赏景自酌的他,感到相当愉悦。
经历过无数场生死战斗的武者,多半都嗜好杯中物,除了藉著酒意,洗涤身心疲倦,有
时候,在那似醉非醉的微醺畅快中,会让一些早已遗忘的东西,从记忆深处一跃而出。

是苦也好,是甜也好,这些东西总会让当事人回味再三,一次又一次地累积回自己的生
命里。
天草四郎也不例外,即使隐居起来不问世事,悠闲自得,偶尔也是会感到寂寞,而来到
溪边饮酒。虽然不是刻意缅怀过往,不过,他却很珍惜此时的感受。
“偶尔看看这些东西,还是有好处的……生命就是这么有趣啊……”
话才一说完,水面骤然破裂,几根尖锐树枝远远地投掷过来,就在天草四郎眼前,把他
正在欣赏的那几尾游鱼贯穿,沉入水面。
“我咧……谁那么破坏气氛……算了,要是会有别的答案才是怪事。”
破坏天草四郎饮酒兴致的元凶很快地现身了,就从身后老远的地方高速急奔过来,人还
没到,声音已经震得整个山谷都在回响。
“师~~父~~”
童稚的男孩嗓音,几乎可以说是嘹喨地直传过来,天草四郎愕然看著适才还活蹦乱跳的
游鱼,在失去生命后,无力地沉入水里,正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后头的人已经一下子
扑了上来。
就像平时教导的一样,不管是对付敌人也好,讨好女性也罢,就这么扑上去拦腰用力抱
住,然后怎样也不要放开手。这孩子非常地聪明,每一个动作都执行无误,就只有一点
……他没有把九曜急速以天位力量催动、高速奔驰下的冲击力计算进去。
强天位出力,在九曜极速运转之下,威力陡然增幅,对于正自愣然出神的天草四郎,简
直就是一记当头重击。要做出反应已经太迟,一下身形拿捏不稳,连同正紧紧抱在自己
腰间傻笑的宗次郎,师徒两个人一起滚飞了出去,划破溪水,逆流而上,沿途也不知道
撞碎多少林木岩石,裂地毁物,最后才在一处瀑布水潭中摔停下来。
“唉,又毁了一个地方……”
当全身湿成落汤鸡的天草四郎从水中站起,环目四顾,只见来时路上满目疮痍,单是就
毁坏程度来看,倒是很像刚刚被什么超级大只的史前动物快速通过一样。
低下头来,那个只会傻笑的男孩,好像打定主意要在水里头伪装浮尸,就只有一双手还
牢牢地抱在自己腰间不放。
“虽然是我要你不管什么时候都保持笑容,不过你也稍微看一下时间地点行不行?你这
时候还笑,是要笑给谁看啊?”
天草四郎摇头道:“还有,我刚刚想到了,教育规条加上第……上次那条是第九千七百
多少?反正再加上一条新的,以后当你用宗次郎面貌出来的时候,力量不准超过小天位
,省得又打得我措手不及。”
“知道了,师父。”
“还有,以后要注意,抱人是可以的,但是把人撞出去就很没礼貌,下次扑过来的时候
,要算好力道,顶多把人扑倒,绝对不可以把人撞出去,知道吗?”
“知道了,师父。”
对著那张笑嘻嘻的小脸,天草四郎连叹气都叹不出来。闲居生活寂寞,日本同胞虽然尊
敬自己,但自己在日本却没有什么朋友……其实,即使把风之大陆算进去,能够算得上
是自己知心好友的人,这世上似乎已经不存在了,当初之所以答应收这孩子为徒,多多
少少,也是因为寂寞太久了。
不可否认,这孩子的存在,让自己这几年来的生活有趣多了,然而,再没有哪个人比自
己更明白,要把这孩子教成如今这副模样,是多么累人的工作。
从对一般人世常规完全没有概念的空无开始,灌输著数千条的教育命令,什么时候该笑
、什么时候该生气、什么时候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这些一般人自然学会的东西,这孩
子却必须要一条一条地硬性灌输。
看著那张面无表情的小脸,开始有了种种情绪,会笑、会皱眉头、会哀伤,随著表情越
来越丰富,天草四郎确实感到满足,但是偶尔,他心里总是会有个声音在问…
…这张表情丰富的脸孔之下,那颗空无的心,有否随著表情而改变了?
答案应该是没有的,因为当这孩子以女童型态出现,面上的表情,就与数年前来到自己
隐居处时一样,仍然是那么地冰冷、一无所有。
所以,天草四郎一直觉得很难受,自己的努力,就像是投入了永无反响的深涧里,看不
见一丝涟漪。
到底还要花多少时间与心力,才能让这冰女的心有所改变呢?作为一个与人类不同的生
命体,是否她就永无真正成为“人”的一天呢?
这是天草四郎所不愿意去面对的问题,也因此,他对弟子所下的一个非强制命令就是:
除非必要,否则就维持以宗次郎的面目出现在人前。
“秀吉之所以把你交给我,就是希望我能教会你做人,如果你继续用那张便便脸见人,
你要我怎么向秀吉交代?”
解释其实没有必要,因为就算不交代理由,这孩子也会服从自己命令,更何况,自己心
知肚明,这个解释只是藉口,自己只是……只是不想再多看那一张无动于衷的面孔。
梅琳小姐也好,胤禛大人也好,自己这一生中,已经有太多付出而得不到回应的无奈。
这个小徒弟,无疑就是自己最亲近的人,这种遗憾不应该有,也不可以再有了。
烤乾衣服,抓几尾水潭中的肥美白鱼,串枝火烤,作为活动后的点心。整个过程,都是
天草四郎一个人在忙,宗次郎趴在岸边,两手撑著小脸,嘴边咬了片草叶,笑笑地看著
忙碌中的师父。
样子看起来非常可爱,但天草四郎却无动于衷,因为他很清楚,这只是自己所教给宗次
郎的一部份,尽量展现出这样子的一面,很容易受到欢迎。
“师父啊,有一天……只是说有一天喔,我也可以变成人吗?”
乍闻此言,天草四郎动作一顿,回过头来,眼中尽是藏也藏不住的惊愣,道:“ 为什么
这么问?嗯……你又看了什么东西?”
为了让宗次郎学会人类世界的常规,天草四郎一面灌输教条,一面也弄来大量书籍,特
别是戏剧、小说,让宗次郎学习人类行为。效果十分显著,只不过有时候宗次郎会做出
一些超越年纪的行动,这时候就要及时纠正。
宗次郎拿出一本书,喜孜孜地道:“昨天晚上人家看完了这个!”
“你现在是男生,说我就可以了,人家这两个字不可以用。”
把烤好的鱼递过去,天草四郎接过了那本已经没有封皮的旧童话书。那是一本来自耶路
撒冷的童话,讲述一个木偶,因为得到神明的恩赐而有了生命,之后从连串际遇里头学
会做人,而变成了真正的人。
这本书是青楼联盟运送过来大批图书中的一本,自己并没有打算给宗次郎看,不知他怎
么选中了这一本。
“可以啊,只要有心,每个生命都可以变成人,你将来一定可以的。”
自己真是一个大傻子,居然说著这么不可能的谎话。说这些做什么呢?安慰这孩子吗?
没有心的人需要安慰吗?还是自己用这些话来安慰自己呢?
“嗯嗯嗯,变人好难喔,师父啊,要怎么样才能变成人呢?”
“这个嘛,当你懂得去爱人,也因此被人所爱,那个时候,就算是变成人了吧。 ”
杀人如麻、满手血腥的自己,居然坐在这里教导孩子去爱人,那些亡命于自己手底的怨
魂们,一定会发出刻薄的嘲笑吧?仔细想想,简直就是他妈的可笑。
“懂得去爱人?听起来好像很困难耶,师父知道怎么做吗?”
“这……嘿,只有这件事情,师父没有办法教你,但是,你可以练习啊,即使是人类,
也不是每个人都懂得去爱人的,你可以……先去找个目标来练习看看啊。”
“嗯,好难喔,要找什么人呢?秀吉爸爸吗?”
刹那间,天草四郎真有一种回答的冲动,但心里涌出的自尊,让他把将要出口的话按下
,乾咳两声,这才沉吟说话。
“秀吉是你的养父,你孝顺他是应该的,除此之外,宗次郎你是日本的王子,有责任保
卫日本,守护日本的人民。”
“这样吗?如果我保护日本,日本人就会喜欢我吗?”
“你是王子,他们本来就喜欢你,如果你认认真真地为他们做事,守护他们,他们当然
就更喜欢你了。”
天草四郎正色道:“不过,师父不希望你用这样的心态去做事,真正爱一个人,是要懂
得去付出,而不是一味地追求回报,太过于执著,反而得不到真爱。你只要想著守护日
本,不要问最后的结果如何,这样才是正确的心态,这样……也就够了。”
看宗次郎半侧著头,似懂非懂的样子,天草四郎心里再度自嘲起来,却见宗次郎忽然开
心地笑起来,道:“那……除了爱秀吉爸爸,爱日本同胞以外,我也爱师父好了,因为
,不管我付出了多少,师父你一定会爱宗次郎,这样就是不求回报的真情谊啊。”
不知道这孩子究竟是看了什么怪书,才学会这种听起来怪怪的对白,天草四郎觉得有些
好笑。
可是,数年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明明知道这句话只不过是无心之言,明明知道这孩子仍
是个没有情感的冰女,但在这一刻,应该无比冷血的自己,就是忍不住湿了眼眶……
“咦?师父,你在伤心吗?”
“浑蛋!我在笑啦,一个人伤心的时候会笑吗?”
“嘻,师父你笑到流泪啦。”
将时间快速顺推,行进到十数年后出云之国昆仑山大战,距离元气地窟的最后安全装置
在京都浮起,已经剩余不足两个时辰。
环顾昆仑山附近,情形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原本这里就堪称是第一灾区,连串的雷
电轰击、火山爆发,还有至今仍未停下来的强震,就把此地弄成一副末日景象,当地民
众仓皇逃生。
而在不久之前,已经惨败逃走、理应陷入千万年长眠的八歧大蛇,竟然重新出现。被织
田香的意识所支配,八歧大蛇轰出的力量虽然较之前衰退不少,但整体杀伤力却增幅得
不可以道里计。
与之正面交手的兰斯洛、源五郎,几乎是一个照面便已惨败,被织田香远远地轰飞了出
去。
强大的力量击入体内,天魔功侵经蚀脉的效果显现出来,两人武功虽强,却也不得不立
刻屏除杂念,全力驱出入体天魔劲,什么多余动作都没法做,免得被天魔劲摧蚀经脉,
造成重创。
也因为这样,当满心担忧的枫儿、泉樱、妮儿,分头找到两人时,不禁大惊失色。
相隔百余里的距离,兰斯洛和源五郎坠落地面的运气都不是很好,一个人左半边身体嵌
进山壁里,嘴角不住溢血;一个人整个倒插入水田里,双脚笔直朝天。
除了自身的受创以外,这么丑陋的衰样被人看个正著,这才真正是耻辱的战败。
不过,失去了面子,却保住了里子,这已经是幸运之至,如果两人不是反应奇速,又以
强大内力驱除入体天魔劲,一旦重伤,肯定不是三、五天内能回复战力。
“小五,你真丢脸,难得你平常那么帅,这次居然给人倒栽葱一样地插在田里,好、好
可耻啊。”
“唔……其实妮儿小姐应该佩服我一下才对,给人倒栽葱一样的摔在田里,我还能以这
姿势就地驱劲疗伤,换做是你们这些没有杂技傍身的,早就给泥巴淹死在土里了。”
虽然将天魔劲驱出体外,但是受到影响的身体,一时间行动还不是很灵便,兰斯洛和源
五郎都只能盘坐运气,尽快回复行动力。
“可是,那个小女妖好强啊……真不知道怎么做到的。”
兰斯洛晓得织田香定是与八歧大蛇结合,这才忽然实力暴增,问题是究竟怎样才能做到
这种事,实在匪夷所思之至,难道单单一句生命型态不同,就这么神通广大?
在轻易击溃兰斯洛与源五郎后,织田香的身影稍现即逝,时间之短暂,让地上的众人还
以为自己眼花。跟著,只见八歧大蛇巨体舞动,发出长长鸣啸,以让人咋舌的高速,往
天边飞去。
那么庞大的身躯,究竟是怎么飞上天的,这已经不是讨论重点。从方向来看,八歧大蛇
正是朝京都而去,目的……肯定是抢在兰斯洛一方之前,先去处理掉安全装置。
“喂?那个安全装置是怎么回事?如果被人抢先破坏掉了,我们是不是就没有搞头了?

梅琳不知何时已经飘然远去,天草四郎也早已离开,所以当兰斯洛这么问时,能回答他
的,就只有众人中唯一对史前遗迹有研究的源五郎,然而,源五郎也无法肯定。
“不清楚,我以前又没开过元气地窟,也没碰过安全装置。如果破坏安全装置,有可能
我们的行动会受阻,但是说不定,安全装置一坏,日本会马上沉下去。”
源五郎道:“这一点我们不能肯定,可是对方也一样不能肯定,所以她不会冒这种险,
而会采取其他的方式。”
即使安全装置完好,但如果有一头八歧大蛇守在旁边,众人也是难以靠近的。
“想这些已经没用了,到京都看情形再做决定吧。”兰斯洛弹了弹风华刀,霍地站起身
来。
有雪道:“那头大蛇这么大只,到京都作什么决定?认输或者逃命之间选一个吗?”
回答这问题的,是兰斯洛的大手。他将有雪一把拎起,笑道:“你不用特别担心我们的
决定,因为你也要和我们一起去,就算最后的决定是逃命,你绝对不会是跑在前头的那
一个。”
有雪哀嚎似的哇哇大叫,直喊著什么带著他会拖慢飞行速度,不要拖非战斗人员上战场
之类的,但兰斯洛充耳不闻,硬是把他提起来带走。
“兰斯洛大人……”
枫儿和泉樱担忧的眼神,问诉著同样的一个问题。谁也看得出来,他所中的诅咒只是被
强压下去,随时都有发作可能,而比起日本陆沉的问题,两女却更担心兰斯洛的情形。

“你们看看这里的人,他们现在还忙著逃难,想找个安全一点的地方,一家人可以暂时
栖身。”
从众人立足的山丘上往下望,人群像大片蚂蚁一样,缓缓离开灾区。由于是逃难,不少
人都是全家在一起,扶老携幼,当中自然不乏已经失去亲属的人,边走边大声啼哭,特
别是看到已经丧尽亲人的幼童独自跟著人群行走,步履蹒跚,涕泪纵横的样子,任谁都
会感到心酸。
“他们在逃难,可是他们并不知道,逃难一点意义都没有,因为当日本沉到海底,所有
的人都会死。”
兰斯洛的语气十分沉重,“罪魁祸首当然就是我们,因为我们这群自私自利的东西,要
争取生存,所以把他们无耻地给牺牲掉了。”
“老公……”
“别误会,我并没有对自己的做法感到后悔。我是雷因斯的王,保卫家园是我的职责,
就算还要把十个日本岛沉下去,我也得做。”
兰斯洛道:“可是,我也知道自己在做的是什么事,即使雷因斯能够得救,我也不会忘
记自己干过什么。我不知道可以说些什么,但至少……我要全心去完成这份工作,所以
在事情结束之前,大家不要再把我个人放第一位了。”
不能说是震撼,但是在兰斯洛的话里,每个人都感觉到一种决心,连源五郎都不禁动容
,不得不给这名义兄新的评价。
泉樱觉得很不好受。她很想帮兰斯洛分担些什么,此刻,自己丈夫肩头上的担子,无比
地沉重,身为妻子的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才对。
可是,她与枫儿却又同样地明白,有些事情当事人必须独立去承担,假如什么责任都可
以由旁人来分担的话,雷因斯之王的位置就不会这么难坐了。即使在兰斯洛不知道的情
形下,由旁人完成了日本陆沉的任务,身为首领的他,仍是要面对不能规避的问题。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兰斯洛拒绝把问题推给枫儿和泉樱。不论受害者会不会跳到他面前
来,这都是他要承担的事。
“哇,好了不起的决心,老大,你说的实在是太帅了。”有雪疯狂鼓掌道:“你们的天
位力量不是说有觉悟就会进步吗?现在地窟爆炸了,天地元气外泄那么多,你又这么像
男子汉,等一下你的武功狂升特升,下次作战,肯定可以把陆游活活打死。 ”
仍试图逃避京都之行的雪特人,逮著机会便大拍马屁,然而,这次他却拍错了地方,所
以话才说完,就被盛怒中的兰斯洛扯紧衣领。
“一个武者的进步,应该是靠著自己的决心与努力,这样才值得光荣,如果要像花天邪
那样,杀几十万人来成就自己变强,我宁愿这辈子只是个雪特人。”
面对如同雷霆般震怒的面孔,有雪连半句话都不敢说,老实地闭上了嘴。这个义兄是不
是有著和李煜一样的忍耐力,是谁都无法保证的事。
“有雪,你也别再逃了。你……也是个男人吧?为了你的生存,日本岛上的居民,也可
以说是为你而死的,至少,你有义务在京都把整件事情看到最后。”
没有能再多说些什么,有雪被抛给了源五郎,一行人朝著京都出发。
因为受伤而觅地休息的,并不是只有兰斯洛一行人。在昆仑山上,便有人目送著他们一
行人的远去,一面将写满咒文的绷布,缠裹在身上的伤处。
回复咒文对天位高手效果极其微小,不过,用这种涂抹过特殊药草,写满咒文的绷布裹
伤,仍是能快速稳定伤患,这是在九州大战时期,由魔族高手研发出来的技术,当今的
人间界,已经没有什么人知道了。
“好运不见得能连续两次,如果要获胜,你们就用力去祈祷吧……”
昆仑山上不住出现巨大的裂缝,大小山石轮滚而下,树木倒拔,可以说是成了灾难的中
心,但重伤的他,却安然稳坐其上,不受影响,就连奔流过来的岩浆,都被他以内力隔
绝得老远。
“老师的武功真是强悍,虽然有伤在身,仍能发挥出这样的力量,让人非常佩服啊……

“虽然有著这样的力量,但却仍然免不了受伤落败的耻辱。是你我对事物的看法截然不
同,还是你有意来奉承于我?”
“即使是相爱的恋人,也会有意见分歧的时候,更何况只是老师和学生了。这种程度的
看法相异,我觉得很正常,莫非老师你只想要一个奉承你的狗吗?”
针锋相对的话语,听不出有多少的友好气氛,更让人错疑这对师徒是不是立刻就要拔刀
相向了。不过,在他们而言,这只不过是无数言语对撞中的一次小序曲而已。
当日,在石崇的引荐下,魔化重生的花天邪,拜在多尔衮门下。多尔衮因为孤身不便,
需要人手办事,也就不计较地收下此人为第二弟子。
以多尔衮的个性,他根本不在意这个弟子是忠是奸,品行如何,将来会否反噬师父,只
要在目前自己需要人手办事的这段期间里,这个人足堪使用便够,剩下的全都不需要多
想。
不过,如果花天邪摆出谦卑的姿态,对多尔衮唯唯诺诺,尽力讨好,那肯定会被这个狂
人一脚踹到天边去,不用几次就了了帐。
花天邪的狂傲与凶狠,就本质上而言,反而与多尔衮的想法相近。在这狂人眼中,花天
邪虽然是众多“看不顺眼的小辈”之一,但最起码,他确实有资质有能力,有被琢磨的
价值,这样子就已经够了。
彼此都对于对方的心态一清二楚,他们两人也就持续以这样的形式,维持著世俗看来不
伦不类的师徒关系。
眼下,多尔衮重伤,花天邪也仍未从被源五郎重创的伤势中康复过来,虽然说魔化体质
在痊愈肉体外伤上助益良多,可是被源五郎剑气所破坏的气脉,要平复下来却不是那么
简单的事,因此,目前两人等若都失去了作战能力。
“以老师的意见,我们应该前往京都吗?”
纵然身上有伤,但在第一现场坐观两虎相斗,在关键时刻,或许就能收到渔翁之利的奇
效,不管从哪一个方面来看,这都是一个非常诱人的提案。
“逐二兔者,不得一兔。”
多尔衮道:“要坐收渔利,先决条件是有能够稳坐于旁,不被洞悉的实力,你认为我们
现在如何?”
与战斗、练武时的疯狂模样不同,在考虑事态发展的非战时期,多尔衮赫然也能冷静地
思量,不是狂呼大叫地就冲上阵去。
“唔,如果织田香与八歧大蛇合一,有了天心意识的大蛇,究竟有多少威力,我们无法
估算,而如若被发现,此刻单凭我们两人,计决无法与大蛇一战。”
似乎是受到了多尔衮的影响,花天邪评判事物的眼光,也比以前精确、客观许多,不再
是那种一厢情愿的自以为是。
“所以结论很明显了,事实上,我也刚刚接到艾尔铁诺那边的消息,杀神计划的准备已
经完成,马上就要到实行阶段,石崇希望老师尽速赶回艾尔铁诺主持。”
“嘿嘿,好心急啊……这边也是一个迫不及待想看两虎相争戏码的人啊。”
多尔衮一语道破了石崇的意图,旁边的花天邪并不会觉得难堪,尽管他是石崇引荐而来
,也受到石崇的不少帮助,但一直以来,彼此的立场都很明确,他和石崇也只不过是相
互利用的利害关系,他并不需要替石崇掩饰些什么。
和多尔衮也是一样,在这个合作团体中,彼此都没有多少的友谊气氛,唯有不断证明自
己的价值,证明自己此刻还是个“有用”的存在,才不会遭到同伴的随时背弃。
“那么,老师的意思是先不回风之大陆吗?不回京都,也不回风之大陆,我们的下一个
目标是哪里呢?”
“不,日本的事已经告一段落,剩下来不管是哪一方获胜,对我们都没有坏处。
元气地窟已经打开,我们也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嘿……你应该感觉得到,自己力量明显
地长进了吧!”
一如不久前兰斯洛、源五郎的感受,花天邪也感觉得出,自己的力量正随著天地元气不
住外泄而飞快递增长著。当元气地窟被打开,封藏于地窟中充沛能量,激烈地喷发到外
头,与外界空间起反应,天地元气发生变化,连带也影响了天位高手的力量突破。
越是接近地窟位置,获益就越是明显,花天邪便觉得体内力量有如海水翻涌,到现在都
还没有停歇的迹象。
可以想见,在地窟的关闭装置被破坏后,无可抑止的天地元气喷发,将影响到风之大陆
,把当年阿朗巴特魔震的场面重现,届时,又会有不少人功力激增吧?这其中,会有多
少人由地界一跃而升天呢?
即使因为这样而拥有了强大的力量,但是最后的胜利者,仍属于那些真正有著资质、懂
得如何运用力量的人。
比起在意一拳能轰出多强的威力,如何把那些力量集中、别在轰到敌人身体之前就散失
大半,这才是更重要的致命点。如果说过去的自己仍对这点有所迷惘,那么在目睹八歧
大蛇神威之后,也该有所领悟了。只要把握到这些地方,自己便能够以小胜大,以弱击
强。
花天邪望向多尔衮,想要估测一下这个强自己许多倍的武道狂人,在这次地窟开启中获
益多少。
本身的功力越高,受到的影响就越小,阿朗巴特魔震时,虽然出现了不少小天位,但是
三大神剑那一级数的高手,却并未因此而突破强天位,此刻自己的功力虽然长进不少,
可是若说要一举跃升至强天位,看来仍属渺茫,至于眼前的多尔衮,虽有获得益处,可
是终究没有能突破现有天位。
把咒布系带扯紧,多尔衮斜睨向花天邪,脸上的笑容,不知该说是霸气抑或是狂气,“
嘿嘿,不要紧,不要紧,四大地窟,才用了两个,再爆开一个,说不定就成功,一个不
成,就再爆一个。”
就连花天邪这样的辣手之人,都不禁感到一阵颤栗。自己在北门天关前,为了要让自身
变强,而牺牲二十万花家子弟兵,然而,自己是为了满足其他的欲望,为了夺权、为了
成就大业,所以不惜一切地走向这道路。
可是这男人又在追求什么呢?他似乎只是在追求“强”之极至,对什么霸权、荣华全都
没有兴趣,也因此他受到的束缚更小,毫不在意地就把整个风之大陆拿来成就他一人。

不为了权、不为了霸业,一个男人就算强了,又是为了什么?难道最终就是要成为奇雷
斯那样,一头为了成就强之极至而狂的疯之武兽?
“迷惘并不是你现在该做的事,你并不需要想多余的问题。”彷彿看透了花天邪的想法
,多尔衮道:“会有这种疑惑,只因为你还是个人。当你有一天也成为了非人者,你自
然会晓得这些问题的答案。”
“不会有那一天的,我对于那种毫无目的的追逐,不感兴趣。”花天邪道:“不过,我
该想什么,该做什么,那都是我的事情,不需要旁人来帮我决定什么我该想不该想。”

即使是面对多尔衮这狂人,花天邪也没有一点让步。问题是,多尔衮并非石崇,也不是
天草四郎,而是与花天邪一样性情的狂徒,所以对显而易见的顶撞,他没有半点容忍耐
心,立刻便是一拳轰出,打在花天邪小腹,将他轰凹进山壁。
即使是魔化之体,也承受不了这样强天位力量的一击,若非多尔衮无意杀人,这一拳已
经像过去数百次冲突结果一样,让他在生死之间徘徊。当花天邪的身体软弱无力地飘落
下来,多尔衮踩著他的头脸,冷笑道:“我还没有伤重到会被你得利的地步,在你强到
可以像这样子回打我一拳之前,你要学会尊师重道这档子事。”
在把人颈骨折断之前松开脚,多尔衮道:“把之前埋在昆仑山里头那些东西挖出来后就
上路吧……如果让雷因斯的家伙们知道我们藏了这个后著,他们一定悔不当初。”
挣扎著吐出泥沙,花天邪忍著不喷出直冲咽喉的瘀血,瞪著眼前的红色身影,恨恨低语

“哼,老头子……”
元气地窟所造成的影响,已经遍及整个日本,从高空往下看,处处都是尘砂、火焰、黑
烟,肥沃的良田裂出一道道深痕,溪水乾涸,百兽惊窜,而居住在这块土地上的人们,
更是携家带眷地奔逃著。
虽然是海岛国家,但日本以农立国,百姓的产业结构偏重于农耕。连串灾变发生的时候
,许多人正在田里挥汗工作,忽然之间天色就变了,大片乌云毫无徵兆地出现,遮蔽日
光,整个天空阴沉得像是一个大铅块,让人充满不吉祥的联想。
雷电与地鸣几乎是同一时间出现,闪过天空,震裂大地。发出莫名闷响的地面,激烈地
摇晃,不久之后,更裂出地堑,许多走避不及的农人,立刻就摔落了下去,永埋黑暗地
底。
之后的情形也不好过,本来是河流的地方,河水瞬间流失乾涸,但陡峭山坡却忽然喷出
山泉洪流,把房舍冲走。
天空自从被浓密的乌云遮蔽后,闪耀刺眼的金黄电光,便从未休止地轰窜著。呼呼狂风
、打得让人站不稳脚的骤雨,交相袭击著地面。
同样的灾情也出现在大海。对于地震,居住在海岸边的人民感受最为深刻,除了对脚下
地面晃动的恐惧,他们更瞪大眼睛,看著海面上越来越大的波浪,不住拍噬向岸边,激
起千朵雪白浪花。
祈祷能够平安度过这一劫,是所有渔民的共同希望。不单是自己,他们更担心正在海上
打鱼的亲人,然而,在遥远的海天一线相连处,迅速出现的白墙,粉碎了他们所有的希
望。
白墙的体积,随著距离越来越近而增大,当那将近十尺高的海啸巨壁轰击过来,渔村里
头的老人带著小孩,一起跪在地上,虔诚祝祷,向神明祈求来世的幸福。
情形无比恶劣,如果说有什么还值得庆幸的,就是多数地方还不至于像出云之国一样,
受到岩浆、大蛇肆虐所苦。但这却没有多大意义,因为照这情形演变下去,岛上生命的
迅速减少,只是时间问题。
天与地,像是两张用灾祸编织而成的大网,把这块土地上的人们拘束在其中,翻滚哀嚎
,却是找不到方向可逃。
和这些几乎把天地翻倒过来的大灾变相比,横越过空中的那道巨影,就比较不那么引人
注目。尽管如此,还是有人注意到了,在那高不可攀的天上、厚密阴沉的云层里,有一
个巨大无朋的物体正在快速移动。
从那躯体的形状,翻跃舞动、偶然一现于云端的样子,人们想起了传说中的神龙。为什
么这时候会有龙出现?这些莫名灾变和那条神龙又有什么关系?这是人们所想不透的事

也许,在云层之上,就真有几尾神龙在嘶咬互斗,亦是因为这样,所以才影响地下,湖
翻海啸,地裂山崩。
这个推想更在不久后以最实际的方式呈现在人们眼前。当八歧大蛇横空飞过,盘旋于它
周遭的庞大能量,开始对附近环境造成影响。
浓密而厚实的乌云,像是被一把锋锐剪刀从中破开,翻翻滚滚,朝两旁不住卷去,露出
了碧蓝如镜的晴朗天空,清澈日光彷彿是神明恩泽,将温暖遍洒地面。
地上的灾情仍在发生,但至少空中不再有雷电、骤雨,一缕缕明朗日光透射厚重乌云的
画面,让人们得到了些许的安心。
只是,当他们看清楚天上的东西,好不容易得到的救赎,刹那间烟消云散,不自禁地惊
叫起来。
每个人都指著天空,不敢置信地看著那恶魔般的景象,一尾巨大的三头大蛇,雪白鳞片
在阳光反映下,绽放著珍珠光泽;邪恶的蛇信,吐著红光;金黄眼瞳俯视地面,尽管距
离遥远,但任谁都能感觉到那股即将被择而噬的恐怖。
就是这么样的一头魔物,引起了连串天灾地变,而单是从那超乎想像的庞大体积,已经
足以形成人们惊惧的根源,过去只存在于古纪事神话中的魔物,正式出现在现实世界,
那种冲击感,不但是一般百姓,就连负责引导人们撤退的官差,也吓慌了手脚,丢下本
来职务,四下逃窜。
这幕景象似乎引动了大蛇的怒气,翱翔于九天之上的它,蓦地张口,熊熊火焰喷发了出
来,朝地面直击过去。
大蛇的另一个头也在同时张口,喷发出极冻冰霜,却不是击往地面,而是斜斜地将冰霜
飞雪喷往炽热火柱。两股力量相撞,爆发出嘹喨响声,直传数百里方圆,而那道火柱被
这一阻,没有直接袭击到地面,但却爆散成万千细碎火雨,缤落洒下。
魔物朝地上发动了攻击,证实了人们的恐怖想像,奔逃的速度更快,都想要在妖蛇再次
袭击前躲开。虽然说,和八歧大蛇在空中飞行的速度相比,靠两脚跑步躲避的效率,就
像是蚂蚁移动一样,但人人急著追求生存,谁也管不了这许多。
所幸,大蛇并没有再次攻击,适才张口吐焰就像没发生过一样,它离开出云之国的领空
,巨体飞腾于空,朝著京都方向笔直前进。
地上的人,没有一个能理解这头大蛇究竟要干什么,但是同样漂浮于半空的人,却仍追
逐于其后。
当兰斯洛、源五郎全给狼狈击倒,八歧大蛇腾空朝京都而飞,枫儿、妮儿、泉樱忙著救
援时,还完全保存了战力的梅琳,立刻破空追去,衔著八歧大蛇的踪迹。
然而,即使以梅琳的老练与强悍,也不敢正面揽其缨,甚至连靠近它百里范围内都不敢
冒险。
虽然只剩下三个出力点,但靠著昆仑山的天地元气,完全回复力量的八歧大蛇,受到织
田香操控,狂乱力量有了精准天心配合,这样的一头凶兽,力量会狂增到什么地步,根
本就无法估计,任谁也不愿在没有准备的情形下,正面被它咬上一口。
(如果是一般天位高手,用自身天心意识和这万年神物的脑波共鸣,被祂的记忆念波反
噬,别说是操控它,自己立刻就要成了一个没思考能力的白痴……)
(可是,织田香那孩子却另当别论。据说她完全没有所谓的人心,所有思考都是用天心
意识进行,与一般天位高手战时才启动天心的模式不同,这样的生命体,不能用人类或
魔族的情况去估,换言之……)
遥望著八歧大蛇的巨躯,梅琳心中不住估算。对于兰斯洛等后辈,她并没有太多的期待
,与其说失望,倒不如说他们已经尽了应尽的本分。
以他们的实力,能够和这绝世凶兽苦战至今,并且将之创伤,已经是超水准的表现,再
期望他们能做什么,那就是苛求了。以实力来说,自己并没有败杀大蛇的能力,可是,
除了正规方法外,还是有许多不见容于世情,与人道相背而驰的黑暗手段可用。
要那些孩子们这样玷污自身地作战,太残忍了。虽然之前强要他们担负起责任,可是,
也只要他们正视有这样的责任必须扛起,那也就够了。这些孩子应该是肩负著光明与未
来,不该被无谓的伤感去绊住,多余的事情,还是由自己来解决吧。
要动用五极天式吗?比起使用其他的武学,这套黑魔法极致的攻击咒术,似乎还有较高
胜算,特别是最后两式,很适合用来作最后一搏的手段。但是,有一点必须要考虑的,
就是像这一类的神物,通常天生对魔法都有相当的抵抗性,如果因此消弱了五极天式的
效果,胜算就很难说了。
(一式、两式……最多能做到三式并发,这是目前的极限了,可是,真的就够了吗?)

梅琳隐约已经察觉到,八歧大蛇发现了自己,只是不做理会,持续朝京都飞行而去。
在一切准备齐全,有相当把握之前,她也不想动手,只是静静地观察,看看这头神魔合
一的巨龙,究竟有多少的杀伤力。
(这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杀不死的……)
梅琳笃信这一点,所以也相信八歧大蛇必然在某处还有著破绽。织田香与大蛇的合并,
固然强化了原有威力,但会不会产生新的弱点呢?事实上,梅琳非常地在意,适才八歧
大蛇两头互轰,那种不协调的感觉。
之前,除非是被兰斯洛、源五郎设计,八歧大蛇才有这样相互对轰的行为,但是它们却
从不曾主动将目标瞄准为对方。可是刚刚在八歧大蛇朝地面轰击火焰时,另一个头却吐
出冰霜拦截,这个不协调的动作,似乎就说明了什么。
(不能肯定……但是,有查证的价值。)
做了这样的判断,梅琳念动咒文,半空中的身形陡然加速,乘风破云,朝八歧大蛇飙射
而去,一眨眼功夫,连续缩距成吋,拉近到大蛇的里许范围内。
贴近大蛇里许范围的梅琳,没来得及动手,便立刻撤身飞退,再次拉远距离。
改变主意的理由,是因为大蛇忽然停了下来,为了不想被反攻个措手不及,梅琳唯有后
退。
大蛇的停止前进,全因为前方多出了一个人,漂浮在往京都的航路上,单衣一剑,两手
大张,拦阻在八歧大蛇之前。
十字造型的名剑并未出鞘,插在黄金剑鞘里,剑柄上的红宝石,闪耀著瑰丽的赤芒,这
柄剑对天草四郎而言,有著非凡意义,如果不是决定性的重要战役,他绝不轻易使用这
柄爱剑,让俗人秽血玷污了剑刃。
但这还是第一次,他佩带这柄剑,不是为了与某人作战,而是为了增加自保的筹码。八
歧大蛇的恐怖力量,令天草四郎收起自傲,将神兵佩带上身,抢先守候在八歧大蛇的航
路上。
和大蛇的巨硕体积相比,漂浮空中的天草四郎,就像是路边一颗微不足道的小石子,但
是,在感受到天草四郎身上散发出来的剑气后,它仍是停了下来。
在当前的强天位高手中,天草四郎是最被众人所低估的一个。但先后惨败于陆游、李煜
之手,几乎被人当成丧家之犬一般看待的天草四郎,却仍是有著水准以上的实力,令得
八歧大蛇产生警觉,停了下来。
但对天草四郎而言,他却期望八歧大蛇的停顿动作,并非是为了作战的本能,而是为了
别的理由。
环视过那三双金黄色的巨大蛇瞳,里头除了显而易见的杀意,找不到别的情绪,天草四
郎仍然在看,聚精会神,想看看现在支配八歧大蛇的灵魂究竟是哪一个?
过去的回忆,一幕幕在心里出现。这并不是一个适合回忆感伤的好时候,但是脑里的思
想却克制不住,想起了许多早已被埋在回忆之底的往事。
第一次见到这孩子时,她还只有好小,却是由她背著当时已然病弱的秀吉,到了自己的
隐居处求见。
在秀吉表明来意,希望自己能将这孩子收入门墙,教导于她。始终在旁聆听两人交谈的
她,脸上是一片无关于己的淡然,冷漠得令人咋舌。
但是……其实那时候她是听得懂的吧?不得不离开养父,到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把人
生交给一个陌生人,这孩子的心里,会不会害怕?有没有担忧?
当养父大声咳嗽、挥手告别时,她的心里是什么心情?一般的孩子,在这种时候都会哭
吧?她与秀吉的感情那么好,这样子告别养父,也一定会伤心的。
那么,因为不知道该如何与她相处、不得不将她送入他人门下的秀吉,还有打从相逢之
日起,就把她以异种看待的自己,在她心中,又会如何看待呢?
后来她能够迅速学习到建构“宗次郎”的各种情绪反应,有很大一部份的原因,不是因
为模拟成功,而是因为她终于懂得把心里的情绪表达出来了吧。只是因为情绪淡淡的,
学不会所谓的激烈表现,所以才一直被人当作是没有情感的。
每次她以宗次郎的面貌出现,亲匿地向自己撒娇讨好,自己这一手将“宗次郎”
制造出来的人,却又总是不能克制地厌恶著她的虚假,将她拒绝。曾经在多少的夜里,
这孩子是那么期盼地自己的回应,但这无比失败的自己却又做了什么好事?
……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发现?!
自认为比什么人都了解她的本质,却因为一己偏见,使得事实真相被掩埋了那么多年。
倘使能够早一点察觉到这一点,早一点回应那孩子一直在企盼的心,那今天事情会往另
一个方向发展吧?
相互凝望,大蛇目光中的凶戾之气未减,但却似乎有一丝讶异,看著这无视生死,拦阻
在前方的人类,看著他大张的双臂,不能决定下一步动作。
僵持片刻之后,天草四郎大声地向前方喊话。
“回去吧!不要再这么做了,日本很重要,可是在教你爱护国家和人民之前,我应该也
教你要爱护自己吧?在秀吉和我的眼中,你的存在,比日本更重要,只要你平平安安,
就算没有了日本,我们也会觉得很安慰。”
双臂大张,努力表示著自己无意交战的想法,天草四郎知道自己说的很可笑。一面说著
关心弟子的话语,一面却又与她站在相反阵线,天底下还有什么事比这更讽刺的吗?
但是,自己现在说的这些话,不是为了支持雷因斯一方,也不是为了梅琳小姐,而是自
私地为宗次郎著想的结果。西王母族的传说中,创世之神似乎是用某种持续性的咒术,
抹去了八歧大蛇的灵智,换言之,那个咒术至今仍在大蛇脑里发挥作用,对于阿香的生
命型态来说,直接让思想波与大蛇融合,不啻是饮下剧毒。
天草四郎才不管八歧大蛇的下场如何,但至少,在八歧大蛇殒落时,他不希望自己唯一
的弟子、亲人,也随之告别人间,所以尽管没有立场也好,他仍要试著停止大蛇,把那
孩子弄出来。
“师父不想和你打,可是,一个聪明人应该懂得什么时候要放弃,当事情已经不可为的
时候,你……”
天草四郎大声地说著,却似乎没有什么效果,大蛇开始对眼前的情景感到不耐烦,身躯
舞动,眼中的凶戾气息激增,粗重的鼻息,开始狂吸周遭的空气,一时间风起云动,数
里之内都令人呼吸困难,胸口沉重。
理解到言语已经无法产生作用,天草四郎的手终于放了下来,却仍旧没有移到剑柄上,
只是怔怔地看著大蛇,好半晌之后,像是叹息一样问了一句话。
“那些时候……我是不是、伤害了你?”
问题没有得到回答,吸足了周遭空气的八歧大蛇,蓦地张口吐出火焰弹,直袭过来。
熊熊高温血焰,还没迫近,便烧得天草四郎呼吸发痛,脸上湿渍全被蒸发,根本没有抵
御能力。
危急之下,背后空气忽然改变流向,一人出现在身后,闪电抓住自己衣领,跟著便以瞬
间移动的技术,拉著他缩地跃位,出现在八歧大蛇身后数里处,连续几次消失、出现,
将距离拉开至百余里外。
“不是这样子做的。对于那个孩子来说,你也是她重要的亲人啊,如果她清醒的时候,
你已经不在,那要她怎么办呢?如果你希望救她,那就要先救你自己啊。”
有能力在这时候忽然出手的,也就只有梅琳了。凭著出神入化的魔法,她连续瞬间移动
跃位,拉著天草四郎避开那一记轰天火击,躲到安全距离。那一记凝缩爆发的火焰击空
,落至地面,响起了轰然爆响,数十里之内全部炽烧成一片火焰地狱,景物扭曲,黑烟
与热气,便是在高空都能略有所觉。
(真是恐怖,如果任由它这样子骚动下去,没等陆沉日本就毁了……)
梅琳这样想著,继续试图激励天草。她对于情形演变至此有一份责任,也许帮不到天草
什么,但至少不能任由他这样下去。
幸好,天草四郎并不是那种不能承受打击的软弱之人,稍一宁定心神,立刻便振作起来

“真是抱歉……居然让你看见了这样的丑态。”
“这没有什么,不过,现在我们已经没有失误的时间,你清醒一点吧,我没有办法再拉
你第二次了。”
天草四郎点点头,迟疑了一下,终于开口道:“小姐,我没有办法再继续站在…
…”
这样的拒绝话语,对天草来说并不容易,好在对方完全能体会他的心情,点头道:“不
需要再帮我做什么了,也不需要向我道歉什么,我很高兴你做了这样的抉择,等到事情
结束后,你和那孩子好好谈一谈吧……”
梅琳说到这里,脸色忽然一变,环绕著两人的云层,忽然增温、燃烧起来,顷刻间就变
成了一片火海,炽烈燃烧,化作无比热浪,逐波侵袭过来,范围赫然广达数百里方圆。

如果是一般的天位高手运用火劲,越是强大,越会把周围云层蒸发殆尽,要像这样子形
成数百里火海,那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强天位天心意识的运作,去影响周围环境,制造
一个最合适本身杀敌方法的所在出来。
天草四郎、梅琳都试著以本身力量去反制、解除天心影响,却都徒劳无功,甚至连瞬间
移动的法术,也被某种无形压力给制住,施展不出。
当火云之海由最外层开始还原为朵朵乌云,红光尽褪,而火焰炽壁迅速地朝内压缩,挤
小圈子,两人都不禁为著这波攻击的强大而心惊不已。
“天草,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只要是小姐你开口……”
“等一下,我不会管你的死活,你靠自己能力保命吧。同样的,请你也别在意我的存在
,如果你因为把我放第一位而受了伤,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懂吗?”
“……这道要求还真是满难的呢。”
没有多耍嘴皮子的余裕,当八歧大蛇的巨影出现,配合著火云焰圈的回缩,连接著吐发
火焰弹,两人不得不全力以赴,尝试在这不利条件下全力求生。

--
思考人生。感悟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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