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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yup (旅者), 信区: Fantasy
标 题: 第一章 乍获重宝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ue May 11 11:10:04 2004), 转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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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七月 日本 昆仑山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们已经出来了吗?但这里又是什么地方啊?京都旁边的山有这么
大吗?咦?这些岩浆怎么这么眼熟?八歧大蛇又死到哪里去了?”
脱离意识世界,在八歧大蛇冲入昆仑山前,兰斯洛等人被弹射了出来,掉落在一片碎石
瓦砾间,被弄得昏头转向。
握紧风华刀,缓缓地站起来,从周遭景物认出这里是昆仑山,兰斯洛一时还想不清楚,
为何在京都作战的自己,会又跑回昆仑山来?
搜寻著枫儿与泉樱的身影,一时间并无所获,正要回头再找,一股剧痛忽然沿著脊椎笔
直窜上脑门,五脏六腑都像是被千针齐刺,险些当场就晕了过去,意识也渐渐模糊不清
,只见眼前一片白影。
(难、难道是诅咒要发作了?可恶,居然挑在这种时候……日本的事情没有解决,八歧
大蛇也还没有打倒,真是不甘心……)
当意识慢慢消失,风华刀脱手落地,兰斯洛听见了不远处传来的声音。
“兰斯洛大人?”
“夫君?”
感应到兰斯洛的气息,枫儿与泉樱从不同方向赶奔过来。织田香被枫儿抱在怀里,仍然
在深深的沉睡中。与八歧大蛇这一番折腾,精神力耗损之大,正常情形下,至少要有几
个月的长眠才能回复过来。
“泉樱小姐?你有看见兰斯洛大人吗?”
“枫儿姊姊你……”
由于要出口的是同一个问题,所以就直接省略了。泉樱看著枫儿,与意识世界不同,她
身上穿戴整齐,没有留给人任何的调侃机会。
只是,适才明明有感觉到气息的,为什么在这里却什么都没看到呢?但风华刀却又落在
地上……
枫儿与泉樱方自迷惘,忽然看到一道黑影迅速消失在一旁的岩石边,追了过去,那道黑
影速度快得惊人,竟然又跑到另一边去,就这么追逐了两圈,这才用分头包抄的方式,
把黑影给拦截下来。
“啊!这是……”
眼前的景象,让枫儿与泉樱齐声惊呼。一头极为壮硕的黑色大毛猪,以极快的速度,从
拦路的泉樱腿边窜过,一下子就消失了踪影。
把所看到的东西与事实产生正确联想,著实花了点时间,两女最后以不可置信的眼光望
向对方,询问著相同的一件事。
“那头猪该不会是……”
黑猪以不逊于奔马的高速窜走,最后被拦了下来,阻在它身前的,是两道人影。
“李二哥,你觉得……这头东西该不会就是我们的结拜老大吧?”
“有也是你的,我才不会认一头猪当老大。”
挡在兰斯洛身前的,自然就是他的两名结义兄弟,李煜和源五郎。因为计算到兰斯洛身
上的诅咒可能已经发作,众人分为两批寻找,梅琳、韩特带著妮儿,走向错误方向,源
五郎和李煜却往正确位置拦截。
“完全变猪之后,诅咒的效果已经流遍全身,你已经不过一时三刻之命。”李煜道:“
这样子你也敢到处乱跑,真的是活得不耐烦了吗?喂,我记得你前一阵子的猪头不是这
颜色,怎么一变成完全体,就成了一头大黑猪啦?”
即使是诅咒发作,整个身体变成了猪,脾气暴躁的人也不会因此就变得温和。听到了这
样的问话,黑猪几乎是暴跳如雷地朝李煜撞去。
“伤脑筋啊,解咒的方法,需要一位美女的自我牺牲,等一下泉樱小姐和枫儿小姐中,
必须要牺牲一个人才行。”
源五郎道:“可惜这名美女必须要自愿,不然趁著有人还在昏睡,直接拿她来牺牲,这
样就皆大欢喜了。”
昏睡不醒的美人,自然是指织田香了,为了不让妮儿加入自愿牺牲者的行列,源五郎也
是煞费苦心,故意把人调开。
“我对那孩子还满有好感的,比起你的那个烂招,我有一个更好的主意。”李煜阴森森
地笑道:“解除诅咒不是需要美女吗?如果单就相貌来说,能和你比美的人实在不多,
大家好歹也是一场兄弟,乾脆你就情愿一点,牺牲你一个人就好了。”
“什么?要我去吻……”源五郎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再强自镇定道:“不成,梅琳
老师说过,破除诅咒的唯一方法,就是在诅咒完全发作的时候,由圣洁的处女献上真心
之吻,用真爱来破除诅咒。我的样子虽然不错,但没有真爱就不行啊。”
这就是梅琳由西王母族长老口中拷问出的答案,当时连梅琳本身都大吃一惊,不明白这
些老太婆脑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知道该说是太不通世务,还是言情小说看得太多了……”
当时梅琳只有这样的感叹,那些昆仑长老们似乎久久不接触男女情事,所以很固执地相
信,世间情爱皆属虚幻,一旦一个男人丑化为猪,决不可能有人肯以真爱与之一吻。
“这种解咒法的破绽其实很多,如果时间充裕,有太多方法可以取巧,不过,事先倒是
完全想不到会用这么荒唐的方式来破咒,这点才是真的把我吓到了。”
“这点我也承认,不过,老师,我也有一个问题。”源五郎问道:“如果有一天陆游宗
师中了诅咒,你愿意为他解咒吗?”
这当然是个不怀好意的问题,站在不远处的李煜虽然看似漠不关心,但却也在侧耳倾听
。
“呵呵,比起担心这种问题,我倒是比较想知道,如果有一天中诅咒的是我,有没有人
愿意来帮我这老太婆解咒呢。”
“嗯,我猜他们会先打一架,活著的那个得到这荣幸。”
“哦?小伙子,那你呢?你这样的美男子,如果有一天变成猪了,有没有人愿意帮你解
咒呢?”
毕竟姜是老的辣,这个严厉反击让源五郎只有苦笑的份。这不只牵涉到双方情谊,也还
牵涉到女方个性,妮儿或许愿意为了自己断去一臂或是冒生命危险,但要她去吻变成猪
的自己,那她倒大有可能先把自己的猪头给砍下来。
确认了解咒方法后,众人分头寻找,源五郎和李煜这边捷足先登,把人给成功拦下。
“不过,老三,解咒的方法有点奇怪,一下子说是要美女,一下子说是要圣洁的处女,
到底神明是要哪种女人?”
“这个就不清楚了,可能是圣洁的处女……美女为佳,不然如果是一个长相很恐怖的夜
叉处女,神明大概也会被吓跑吧……唉唷!”
因为迟迟没有拿出个方法出来,黑猪发怒如雷,在源五郎脚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哈哈,糟糕啦,这个诅咒不知道会不会传染,如果会的话,你就要设法再去找自己的
圣女来救啦!”
一反当初结义时的誓言,李大剑仙完全没有感同身受的痛楚,而是趁机在旁得意地大笑
。
“你这家伙,改天你一定会有报应的……”
源五郎苦笑著,看向慢步从旁边大石踱出的两道人影,道:“那么,两位女士夫人,已
经有决定了吗?”
枫儿踏前一步,但却被泉樱挥出的手臂拦住。
“抱歉了,枫儿姊姊,不过,还抱著孩子的母亲,不太适合这项工作的,你应该多为女
儿的教育著想啊。”
用巧妙的说法,泉樱避免了刺激枫儿的不快,跟著道:“请你把这个机会让给我吧,我
与他的再相逢,一开始就是以这面目相见,为了预备今天这个场面,我也早就做过练习
与调适。由我来作,不会对任何人造成不便。”
微微一笑,泉樱向枫儿点了点头,挺身走出,目光投向自己的夫君。
外表虽然完全不同了,但那个眼神却熟悉一如平时,仍旧是那么高傲、充满霸气,只不
过……和他平常那么神采飞扬的样子相比,现在更多了几分愧怯与不知所措。
“好高兴喔,如果不是因为遇到这种情况,你大概永远都不会让我看到你的这一面吧?
”
很明显地,那头猪似乎想要逃躲,但却仍止住动作,很不情愿地看著蹲跪在它身前的泉
樱。
“你没有必要特别躲开啊,在我们来出云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好了,就算你这辈子都不
能回复,我还是会一直陪著你的,所以,现在这样的场面,我已经有过充分的心理准备
了。”
轻轻柔柔地说著,泉樱对著自己丈夫一笑,作了她该做的事。
这一幕情景应该是非常温馨,但是看在人们眼里,不知怎地总是让人觉得好悲伤,至少
……源五郎就觉得自己一定要忍住,不然肯定会被这种高度残缺美的画面弄得热泪盈眶
。
枫儿也只有佩服的份了,尽管她也愿意做著同样的事,但仓促间一定无法做得和泉樱一
样,把场面的气氛弄得这么好。毕竟,亲吻可爱的孩子和亲吻黑猪,那是两码子事。
李煜沉吟不语,虽然他一开始确实是很想笑,也和源五郎一样地在忍笑,可是,凝望著
这名旧日师门的小师妹,他看出了一点不寻常的东西。
一切就像魔法之梦那样地展开,在“轰”的一声中,烟雾四散弥漫,一道壮硕身影渐渐
清晰起来。
“嗯?糟糕了……”看著烟雾里头的人影,源五郎表情凝重,若有所思的样子。
“有什么不对?解咒失败,要提前收尸吗?”
“还不至于,不过我忽然想到千古帝王的名言,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
“你是说这小子要开始大杀功臣了?但你看我这小师妹娇滴滴的,花朵般的美人儿,他
舍得吗?普天之下,可能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愿意笑著吻他那个猪头的女人了。 ”
“是舍不得,所以……你不觉得我们应该走人了吗?”
对于兰斯洛的性情,源五郎真是料得一点也没错,几乎是才刚刚一说,烟雾里就传来了
兰斯洛愤怒的大吼。
“你们两个龟蛋!有种不要跑,我要一人斩你们一千八百刀!”
“哈哈哈,小臣一生忠君爱国,可万万不敢与陛下交手啊!”
“斩我?就凭你这个和天草四郎抢倒数的强天位?等来世吧!”
口中这样说著,源五郎和李煜的动作却很一致,分别朝两个方向急掠出去,因为已经气
到快疯掉的兰斯洛,是真的打算挥刀斩人,尽管两人都有著不弱于他的实力,却也因为
各自的理由,肉体状况极度不佳,真的和他动起手来,恐怕数招之内就要死在他刀下。
“不要跑!两个没义气的龟蛋,我要追你们到天涯海角!”
从泉樱腰间抢过风华刀,兰斯洛大步就冲了出去,誓要找这两个落井下石的家伙算帐。
枫儿有些担心地瞥向泉樱,顾虑才做出这等牺牲的她,立刻就被主君忽视而产生不快,
然而,泉樱仍是一脸笑吟吟的表情,似乎心情很好。
(早就猜到了,一定会是这样子的……)
在诅咒解开时,泉樱就已经料到,夫君等会儿一定是立刻冲出去找人算帐。因为,对一
个不擅长说谢谢、又想要掩饰内心羞愧的人来说,气愤的表情与立即离开,是最好的逃
避方法。
“不要跑!”
“不跑不行啊,陛下你怎么不试著往另一个方向追?你是挑天位级数来追人的吗?欺负
弱者可会遭到天谴喔!”
“放屁!真的有天谴,天上就马上打雷,地也会裂开,活埋了你们两个龟蛋!”
兰斯洛的诅咒出奇地有效,话才一说完,天上虽然没有打雷,地面却轰然炸开。
轰隆轰隆的巨大响声,地面裂开了十数道长达里许的错纵深痕,每一道都黑黝黝地见不
到底。
巨大的变化,每个人都停下动作,惊异交加地看著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不好!出事了。”
源五郎立刻判断出来,会出现这样大规模的地变,肯定是某样大灾变的前兆。仔细想想
,脚下这块土地陆沉在即,本来就该马上撤退,没有时间在这里嘻笑玩闹了。
在大地毫无预警地崩裂后,一缕刺眼的红光,由裂痕的最深处迅速膨胀上来,同一时间
,一场让整个地面上下弹跳、凹凸抖荡的大地震爆发了。
从明显感受得到的热气、浓烟,枫儿发现地底红光的真面目正是滚烫岩浆,而不待她出
声示警,本已稍微停歇的岩浆洪流,再次弥漫昆仑山各个山头,朝下方窜流而下。
巨大的岩石崩落,与其他的巨石相撞,变成了大小碎石块,才落在地上,马上就被岩浆
洪流所吞没。一道道巨大裂痕出现在地面,冒出氤氲热气后不久,岩浆也随之涌出,将
所触及的一切化作熊熊烈火,迅速掩过。
经历连场剧战,众人皆是伤疲不堪,体力、功力都降至低点,这时见到如此天威,谁也
不愿意冒险,一起展开轻功,朝安全所在撤退。
“大家小心,不要被这些东西给喷著了,会受伤的。”
“废话,难道有人会故意去碰这东西吗?”
这个警告的确有其必要性。纵然是强天位高手的护体力量,也仅能在这些高温岩浆之前
做到短时间的保护,若是时间过久也是会受伤,而若是失足跌入那些满溢岩浆的地坑,
无法挣脱,九成九是一命呜呼。
其实兰斯洛很想问问李煜,以他此刻的武功,能否痛快洗个岩浆澡而不死不伤?
可是看他步履蹒跚,似乎因为某些理由而无法提气,若不是旁边有源五郎扶携,甚至连
飞都飞不起来,这个问题还是等著下次吧。
运起天位力量,众人都飞行在天上,尽管有人必须扶著或抱著别人飞,但也不至于算是
太大负担。看著地面变成了一个岩浆大池,波波地冒著赤红火泡,烈焰飞腾,热腾腾的
蒸气,纵然已拔升到百尺高空,仍然觉得炙肤生疼,众人相顾骇然。
“轰隆~~”
连续的土石崩裂声,从高空望去,庞大的昆仑山,出现了许多处的凹陷,正在不住缩减
体积,从地底那闷雷似的巨大声响,还有能量冲撞,显然未死透的八歧大蛇,仍在下头
以最后力量发泄愤怒,照这样下去,整座山完全崩毁,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真是悲哀,西王母族这么悠久的历史,如今就和昆仑山一起……”
看著传承久远的西王母族,与其所依附的圣山一同覆灭,源五郎的语气有些感伤。当他
这么说的时候,每个人都想到了昆仑山中,那些巨大的无底深洞,或许,昆仑山也就和
西王母族一样,是一个毫无根底可言的虚幻之物,最终也将归于虚幻吧。
而比起感伤这个,其实兰斯洛和源五郎都还有一个疑问。当初前来出云之国,打倒八歧
大蛇的目的,是为了夺取天丛云圣剑。一开始的推测,圣剑该是藏在八歧大蛇体内,但
现在八歧大蛇已经被打倒,尸骸也埋在亿万吨土石之下,天丛云剑又到哪去了呢?
被多尔衮捷足先登取走了吗?还是与八歧大蛇一起沉没,在日本陆沉之后,将埋葬于地
底深处,永永远远地不见天日?这答案一时间大概没有揭晓的机会了。
前方出现了妮儿等人的身影,正对著这边挥手叫喊,见到彼此平安,都是大喜,相互接
近预备会合。
忽然想起风华,兰斯洛心中一惊,正想要说些什么,下头又是一声巨大声响。
由于连串天地大变,像这种程度的声响,实在是已经无法引起众人的注意,所以明明听
到闷响,他们也没有做出反应,直到察觉内里所蕴含的巨大能量,却是已经迟了一步。
这阵地鸣的起源,是元素冲击波的巨大能量。八歧大蛇的最后一击,果真非同小可,轰
穿了地层,贯穿厚密乌云,笔直穿向天际。
如果只有这样子还好,然而,昆仑山一带,目前仍处于四大龙神合力封锁的结界中,八
歧大蛇的重击,与这结界相抵触、激荡的结果,就产生了强烈的能源风暴,将地面岩浆
掀起千尺巨浪,刮起高热狂风,将地狱般的火海景象带上了天空。
众人猝不及防,在岩浆浪潮中左闪右避,甚是狼狈。妮儿那边,梅琳一个人护住了两名
小辈,可是兰斯洛这边全是伤军,几下子就闹得险象环生,每个人或多或少都受到烫伤
,糟糕一点的甚至衣衫起火燃烧。
在这样的情形下,怀中还要抱著人的枫儿,就是最吃亏的一个。身法本来是她的强项,
可是为了要保护女儿,不让岩浆滴到她娇嫩的肌肤,枫儿的闪躲就很吃力。
兰斯洛好几次都大喊著,要枫儿不要顾虑那个死小鬼,拿她来挡岩浆才是正确做法,反
正这小鬼催愈肉体轻而易举。然而,如果会让这种事情成真,枫儿也就不是枫儿了。
苦苦撑了一会儿之后,最坏的情形发生了,在能源风暴的高峰,激荡起来的岩浆,由四
面八方一起怒涌过来,众人勉力爬升上去,但是却发现枫儿落在最后头,岩浆浪潮距离
她已经没有多远了。
“枫儿!”
兰斯洛险些惊得魂飞天外,急忙赶下去抢救,只是先前战斗耗力过大,一时间有些力不
从心,身法速度大为减慢,更被高温蒸气影响,还没碰到枫儿,身上就已经多处起火。
以兰斯洛而言,当面临生死险关,如果不能逃避,他会希望与心爱的女人一起面对,但
这却不是枫儿的作风……
劲风扑面,兰斯洛胸前一沉,愕然看著枫儿将怀中的织田香抛给自己,力道奇大,将自
己反撞得往后飞去,而她本身则加快下坠,一道岩浆浪潮则朝她涌吞而来。
“飕”的一声,泉樱甩出锁链枪,但是被旁边的热风一荡,既没能缠住枫儿,也来不及
让她抓到,反而被一道岩浆热浪撞个正著,立刻起火熔解。
“枫儿姊姊!”
这一下叫声可以说是极为惨痛,因为谁也知道被岩浆吞没的后果是什么,泉樱惊得魂飞
魄散,却还得强自镇定下来,拉住就要往下冲的兰斯洛。
距离不算太远,可是在闪电轰雷的影响下,兰斯洛喊出的声音听得不是很清楚,让枫儿
很是有些遗憾。
对自己的生命有过许多猜想,但这种形式确实不在预期之内,幸好……还能够见到兰斯
洛大人,幸好孩子已经交给兰斯洛大人,剩下的事……
岩浆还没碰到身体,但热气熏得意识有些模糊,身上的衣服好像著火起来了,这点自己
并不是很在意。
然而,当颈上一痛,那个涵义重大的项圈烧了起来,枫儿登时惊醒,伸手想要把项圈上
的火头扑灭。
火被扑灭,但是已经给烧出断口的项圈,却朝下方掉落,枫儿反手一抓没能抓到,心中
焦急。
这个项圈对她而言,意义超过一切,是绝对不可以失去的东西,当下第一个反应,就是
往岩浆浪潮中冲去,脑里唯一的念头,就是要在项圈焚毁之前,把东西抢救回来。
晚了一步,项圈已经掉入岩浆里,而即使是小天位高手,沉没入岩浆潮中的下场也只有
一个。眼见情形就要无可挽回,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变化,忽然发生。
“吼~~”
雄浑苍劲的龙啸,鸣响于整个空间之内,刹那间,所有人都以为八歧大蛇即将要重现了
。
一波一波的岩浆浪潮,更形波涛汹涌,直往天上喷射而去,但却避开了枫儿,在她身前
整个排开,变成了一个毫无阻隔的空道。
滚烫的岩浆,喷发著火舌,全部阻挡在身旁数尺之外,空气拂面的感觉,也没有半丝灼
热,而是让人舒畅的清凉,连带本来身上的灼痛、不适,全都不翼而飞了。
(这是……强天位天心意识的环境改造?是兰斯洛大人吗?)
感觉不太像,因为虽然有著强天位的能力,但在天位力量与天心意识的比重中,兰斯洛
比较不擅长天心意识的细腻使用,而此刻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景象,却把环境改造这一点
发挥到了极至。
那么,究竟是哪位高手救了自己呢?
不只是枫儿,这疑问是所有旁观者共同的困惑点,只是大部分的人还在为著适才那声龙
啸,脑袋昏昏,竭力回复清醒。
而当答案以具体现实出现于众人眼前,那可不是目瞪口呆四字所能解释,尤其是兰斯洛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就在枫儿东侧不远处,滚烫的岩浆波浪中,一道巨大的黄金光影,在众人眼前若隐若现
,强烈的金色光华,让人难以正视,而当看得真切,那赫然是一头庞大的青色巨龙。
虽然是黄金色的眼瞳,但却不是八歧大蛇那样的巨蟒外形。这头有著利爪、龙翼,鳞甲
闪著青色碧光,黄金眼瞳中充满威仪的巨龙,无疑就是当今升龙山上的四大龙神之一。
“具有著善良与义勇的女子啊……”
龙神开口了,声音雄浑而高亢,直传百里,但距离近的人却又不觉得震耳,反而像是被
一股澄澈的能源波动洗涤过身心。
“你今日的所作所为,贯彻了侠义与慈爱,令我们受到感动,所以特别来把你失落的东
西还给你。”
近距离面对神明,枫儿也显得反应迟钝,张口结舌地不知该说什么,直到被龙神的最后
一句话提醒,这才脱口道:“我遗失的东西只有一样,请把我的项圈还给我。 ”
这句话才说完,两个精致华贵的项圈,就在枫儿眼前出现,一个用纯金打造,一个用白
银制作,两个金银项圈上都有美丽的图腾雕饰,镶嵌著七个不同颜色的炫目宝石。
“具有著善良与义勇的女子啊,你所遗失的,是左边这个金项圈吗?”
“不是,我遗失项圈的是……”
“那么,是右边这个银项圈吗?”
“也不是,龙神大人,我所遗失的,是兰斯洛大人赐给我的皮革项圈,虽然已经损伤了
,但那是我最重要的东西。”
完全没有顾虑到这么说的后果,枫儿急切地说出了想说的话。
两个耀闪著圣光的金银项圈立刻消失,龙神在简短的沉默后,重新以祂雄浑的声音开口
了。
“诚实,是人世间高尚的美德,你没有半点贪欲的纯洁心灵,应该获得嘉奖。”
颈部忽然觉得一阵温暖,那个先前被烧毁的皮革项圈,重新在枫儿的雪颈上戴好。重要
的失物复得,枫儿满心欢喜,但一句谢谢还没来得及出口,龙神又说话了。
距离很近,但是那双充满威严的黄金龙瞳中,似乎满溢著和煦的笑意。
“而为了奖励你的付出与勇敢,我们一致同意,将我族的重宝托付与你。”
沉甸甸的重量,在掌心出现,枫儿讶异地看著手上的耀眼金光,逐渐形成一把宽大沉重
的巨剑,又迅速适应著使用者的素质,剑刃聚缩为一柄细长针剑。
由剑刃上“天丛云”三字,枫儿知道这把剑就是本来封藏于八歧大蛇体内的日本三神器
之一──天丛云圣剑。骤得重宝,她一时间真是想不太出来,无德无能的自己,为何会
蒙神明赐与这样神器?
没有给她发问的机会,龙神的身影已经缓缓消失,只有那雄浑的长啸,依旧回响于众人
耳边。
“请继续维持你今日的义勇与慈爱之心……”
不只是枫儿,所有人都被这一幕给弄得傻了眼,直到龙神身影消失,这才回复过来,爆
发著激烈的反应。
“这、这……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兰斯洛瞠目结舌,用最后的一丝理智,把想要
狂呼“太不公平了”的冲动给压下。
“喂!不要走啊,我很义勇,我也很诚实,如果要便宜大赠送的话,也送我一把什么东
西吧?喂~~”
对著西方的天空大喊,韩特叫道:“虽然我是比较没那么慈爱,不过总有个安慰奖吧?
没有天丛云,给我一把地丛云剑吧?不然给我那两个项圈也可以啊?不要走啊!”
相较于韩特的气急败坏,妮儿就沉默许多,只是静静地从怀里掏出铜钱、发带,还有一
些细碎东西,一件接著一件地投入下方的岩浆中,直到怀里的东西全部丢光,这才用力
扯著站在一旁苦笑的源五郎衣袖,要他把所有的东西都掏出来。
“妮儿小姐,不用这样子吧?这样很难看啊……”
“闭嘴,小五,快,把你全身的东西都掏出来。”少女高度热切的眼神,明显已经失去
了理智,用力扯著源五郎的衣领,“我们也上,把所有的东西都丢下去,如果只要掉东
西就可以拿神剑,我们一定也还来得及的。”
“呃……我觉得这好像不是掉不掉东西的问题……咦?妮儿小姐你的眼神为何如此凶残
?刚刚八歧大蛇想吃我们的时候,眼神也是这个样子。”
“对,你说得没错,不是掉不掉东西的问题,是祭品价值的问题,我把你丢到岩浆里头
去,龙神就会再次出现了。”
“哇!不要啊……”
有人呆若木鸡,有人忙著向天空大喊,有人忙著找祭品丢到岩浆里,有人为著自己的生
命在奋战,也有人只是冷冷地注视著这一切。
“会不会觉得很不公平?”看著与自己一样无动于衷的银发剑士,梅琳淡淡地问著。
“人世间本来就充满著不公平。不管是哪一块大陆,世界从来就不是看公平与否来运作
的。”
李煜以同样淡然的口气,回答这位先前有过数面之缘的尊长,“不过,和我曾经见过的
事情相比,这种倾斜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目光平移,他的目光瞥向泉樱,后者正忙著照顾兰斯洛抛过来的织田香,察觉到这边的
注视眼神,浅浅地报以一笑。
我意王登基之后的第一次侵略行动,就以这个奇特的形式落幕。
从某方面意义来看,这次的侵略战可以说是大获全胜,目标敌国全军覆没,雷因斯本身
甚至连一员正职士兵都没有伤到,纯以兵学角度来看,实在没有什么事比这更可喜可贺
了。
但这无疑也是一次大失败。
尽管完成了战略目标:征服日本,但是到最后,雷因斯并未因此多得到一片土地、一枚
金币。在兰斯洛等人飞离出云之国的十二时辰后,日本陆沉,而为了避免卷入岛国陆沉
时所形成的超大漩涡,所有青楼联盟和白字世家的舰队,都已经先行一步驶离,分别撤
往最近的岛屿。
日本陆沉,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是贪欲和野心行动的牺牲品,不幸中的大幸是,有高达
三成五的民众获救,得以幸存下来,哀悼著已逝的亲友,并且在新地方谋求未来。
但无论是雷因斯或是自由都市,不久势必将要为了这些难民的收容问题,伤透脑筋。安
置在海外诸岛也好,送回大陆本土也好,一旦为了人道立场,要担起难民的食宿问题,
那都是一笔巨大的开销。
“这个狗屁国王真是没用,出国应该是为了征服,应该带回大笔战利金才对的,结果反
而带了一大批吃闲饭的不速之客,他以为我国的财政有钱到可以随便挥霍是不是?”
开始整理预算的白无忌,对著预估出来的数字大声咒骂,周围的官员都不敢正视他的表
情。
然而,最早独排众议,下令让白家舰队出动的,却是这名白家二少,若是没有他的命令
,兰斯洛也无法调动这些不属于雷因斯体制内的私人舰队。
日本陆沉所留下的后遗症,还不只是难民。由于天地元气的异变,几个月内海上不会太
平静,狂风与巨浪,会使得船只迭遇凶险,甚至会有小型的海啸侵袭沿岸。
这些和原本会出现在风之大陆的灾害比起来,根本就是天差地远,不过,至少在几个月
内,风之大陆的东方海岸是不得安宁了。
兰斯洛等人,并没有立刻回归风之大陆,而是随船到了附近岛屿,稍作休憩。一方面,
他们之中有人并不想这么早就回去;一方面,他们也确实需要疗伤镇痛的时间。
而关于日本陆沉这一切的经过,自然有各大势力的情报单位,负责把资讯完整地传回去
。一时间,不管是哪个世家,哪个宗派,都在对这次事件审慎地观察。
有了前一次阿朗巴特魔震的经验,已经不难预料,不用多久的时间,风之大陆的武者就
会再来一次大洗牌。具有一定资质与天赋的人,被天地元气的能量影响,功力再一次暴
增,甚至有可能出现新的天位高手。
“真是不划算啊,都让雷因斯和自由都市得到了好处……”
看著手上的报告书,麦第奇家主旭烈兀不禁苦笑。日本虽然沉没,但元气地窟不会损毁
,应该还是会在海底缓慢地释放天地元气,尽管影响的范围是整个风之大陆,但是照距
离来算,怎样都是雷因斯占便宜,更何况地窟爆开时,周遭的高手全是雷因斯一方。
只是,酷爱到处游历的他,阅读著这份报告时,并非身在中都,而是在雷因斯的雅各城
,正在赶回艾尔铁诺的路上,从某些方面来看,也是得到了好处。
目前仅存的六大宗门,其家主都在不同的地方,阅读著日本事件的整理报告书。
有的在中都,有的在雷因斯,当然也没有少掉正身在恶魔岛上的那一位。
“唔……这次的事情,闹得可真是不小啊……”
公孙楚倩默然不语,有些担心地看著正凝神于手中报告书的丈夫。与青楼联盟有著极深
的渊源,已经放弃继承权的她,却仍获得青楼联盟的尊重,将日本方面的相关情报早早
送来。
从兰斯洛抵达日本开始,公孙楚倩就为著丈夫留意那边发生的一切,包括池田屋事件、
出云之国的冲突,还有最后八歧大蛇的苏醒。
知道有多尔衮的存在,令他们夫妻为之愕然。这名据称是日贤者师弟的强人,出现得突
如其来,之前完全没听过半点消息,而他的所作所为,更是为风之大陆带来了重大伤害
。
当八歧大蛇苏醒,在出云之国肆虐时,王五曾经一度要离开恶魔岛,赶去助阵,但恶魔
岛上的境界隧道,却忽然涌出了大批魔物,数目约莫是平时的十倍,极具攻击性,甚至
以几乎是自杀式的精神在作战,令王五花了颇长的时间处理。
而当日本陆沉的消息传来,恶魔岛上的事情也告一段落,这太过巧合的事实,让公孙楚
倩不得不怀疑,这波攻击是有人的刻意策划,将他们夫妻牵制在岛上。
但针对这一切,王五什么话也没说……当他知悉兰斯洛亲自下令,让日本陆沉之后,他
就保持沉默,什么话也没有说。
公孙楚倩猜不到丈夫的心中在想些什么,夫妻许多年了,丈夫的作风自己瞭若指掌,但
是他心中还是有某个区域,自己无法进入,不能理解。
让日本陆沉,牺牲上头的千万人命,这似乎是一个绝世暴君的作为。不管是为了什么理
由,没有人有权去决定他人的生命,丈夫就是笃信这一点,所以才讨厌杀伤生命。
然而,他也并不是一个愚善的男人。除了一己的信念与喜恶,他也明白身为一个领袖人
物,当背负著重大责任时,不得不做出的困难取舍。
那么,他会怎么来看待这件事呢?
是认为这师弟残忍麻木,与他决裂?还是为著这个师弟懂得取舍,有了成长,而夸奖于
他呢?
两种都有可能,公孙楚倩猜不透丈夫究竟会选择哪一边?
经过许久的等待后,王五终于开口了,但那却是一句公孙楚倩意料之外的问话。
“你……饿不饿?”
尽管长时间等待,让本来就耐性欠佳的她,有些焦躁,但作为一个善解人意的妻子,当
丈夫以一种近乎是委屈的口气这样说时,除了从怀中掏出饭团给他,还能够作些什么?
“嗯,你……”
第二句话不用问完了,虽说丈夫有许多深层想法与智慧,是公孙楚倩无法臆度的,但是
在生活习惯上面,这时候的丈夫,只是一头名为“王虎”的生物,吃东西的时候一定会
想要喝酒。
尽管一人高的大酒坛就在身边,但是这位王家老爷似乎没有自己动手的打算,所以她也
就只有沉默地、静静地把酒倒出。奇异的气氛,让已经宣告戒酒的她,再次有著痛饮的
冲动,所以,丈夫一大碗,自己也一大碗,相互乾杯饮尽,如是三次。
最后,在一阵几乎是可以杀死人的静默中,丈夫说了一句险些令她当场落泪的话。
“老婆,我们回武炼吧。”
打从来到西西科嘉岛开始,就在等待他这么一句话,现在终于听到了,险些就喜极而泣
。
而一向性情刚烈的她,在得知喜讯之后的反应也是相当惊人。
“酒!拿酒来!”
已经不用再自己动手了,因为海潮般的欢呼声正狂涌过来。层层围绕著他们夫妻两人、
一直在等待他们开口说话的大批魔兽与人类,在听见王五的宣告后,大声欢呼。
火把一个接著一个的亮起,大坛美酒从恶魔岛的酒窖中运了过来。在众人的期待下,对
手上命令感到莫名其妙的五色旗,开始对空施放烟火,炫丽的彩光,笼罩著整个恶魔岛
上,彷彿节庆到来。
自从九州大战后就不曾见到的光景,魔兽与人类在痛饮烈酒之后,一同于乐声中起舞,
不用说话也感受得到对方的喜悦。只不过,和心中带著浓浓不舍的白家人相比,这些有
智能的魔兽,确切的心情与其说是欢送,倒不如说是暗自期望:“终于脱离苦海了!永
远也别再来了”。
另外一边,某人则是手足无措地安慰著落泪的妻子。
“不用那么难过嘛,又不是永远不能回来了,只要你喜欢,我们还是可以常常回来啊,
或者……如果你真是那么舍不得走,我们留下也可以啊!”
“姓王的,你这么急著想找一块好风水睡吗?”
白家在海外经营多年,控制了沿海大部分的海岛,兰斯洛等人就是先到一个小岛上,稍
作歇息。
难民的安置,自然有其余的行政人员负责,不用他们担心。连场恶战,众人皆是身心俱
疲,需要好好地安眠与休息。
从昆仑山开战以后,他们就没有能够阖眼,一直处于精神高度紧绷的状态,现在松懈了
,谁也受不了了。
枫儿抱著仍旧昏睡的织田香离开,泉樱也要了一个房间,各自休息,就只有仍旧精力旺
盛的妮儿,还有体力找人说话。
“喂,李疯子。”
浑然不在意对方善于迁怒的不良性格,妮儿这么不客气地叫唤兄长的义弟。在她的感觉
里,这个叫法可比什么“剑仙”更符合这人,相信对方也有同样的感觉。
结果,对方只是冷淡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太多的反应。
“你的好看师兄到哪里去了?”
“我们在这边开打,他嫌太吵,所以到海上读书去了,如果没有沉到海底的话,我们是
约三天之后碰头。”
与那名“好看师兄”见过面的人都知道,他沉到海底的可能是零,但是听到李煜这么说
,妮儿只是问道:“三天以后?你不和我们一起回风之大陆吗?”
“回去?我还在旅游休假中,回去做什么?”李煜道:“我在海外还有几场架没了,等
到把架打完,该死的人死得差不多,再做回去的打算吧。”
妮儿想找兄长来说话,但却四下看不见人,一问之下,这才知道兰斯洛刚刚忽然离开,
这下只好跟著源五郎,一起到这岛上的小酒店一起去喝酒。
李煜和韩特是理所当然的酒伴,在这个小岛上,不能太挑剔些什么,纵然这两个酒伴的
酒性不好,其中一人甚至大有借酒装疯、趁机抢钱的可能,也只有将就了。
(奇怪?哥哥跑到哪里去了?)
运功调息数周天后,泉樱在床上躺下来,预备歇息。
与八歧大蛇的激战,所积下的内外伤隐隐作痛,更何况不久前才受过重伤,尽管肉体受
到魔化影响,痊愈速度较快,但还是免不了间歇性的疼痛。
比起肉体上的痛楚,精神上的困扰是另一个问题……
几声轻响,细细的敲门声,惊醒了泉樱尚未开始的梦。
虽说未曾料到他会在此时前来,但是这样子……也好。
“请进来吧,门没有锁。”
应声入屋的是兰斯洛,神情看来有些许的不知所措,而对著泉樱的笑靥,他似乎更显得
为难。
“枫儿姊姊已经休息了吗?”
“啊?喔,是啊,抱著那个小鬼一起睡了,一副很幸福的样子,大概没有什么问题吧。
”
心情紧张,兰斯洛有点语无伦次,几下深呼吸后,才把心情稳定下来,慢慢说话。
“我……我有一点事情想说。”
预备聆听丈夫说话的泉樱,坐回在床上,两手抱著膝盖,静静地微笑著,而面对这样的
她,兰斯洛更是觉得难以开口。事实上,连他自己也不确定该说些什么。
马上就要回到风之大陆了,该怎么处理泉樱与妮儿之间的问题,是一个烫手山芋,不过
,总是能够想出办法的。而自己既然有意真心接纳泉樱,那么总不能一辈子都让她生存
在谎言当中,最起码,也该告诉她,她究竟是什么人,做过一些什么事。
这么做当然有凶险在,说不定话才一讲,两边就立刻翻脸动手,然而,要一辈子持续著
虚伪的谎言,这点兰斯洛就做不到。
“呃……过去,我对你很不好,这点我非常地对你不起,以后我一定会补偿你的。”
几经考虑,兰斯洛以这样的话来开场,希望效果好一点。
“关于我们的过去,我有些事情要告诉你,就是……”
“如果可以,我不想谈过去。”
简单一句,泉樱就粉碎了兰斯洛忐忑多时的苦心。对著不知道下一句该接什么才好的丈
夫,她皱眉道:“不是吗?我们的过去,都是一些不愉快的事,我混过黑社会,又和马
夫偷情过,这些事情我真的不想再提了。”
“不是,我要说的过去不是那些事情,而是真正的……”
“上次我们不是约好了吗?从那以后,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了,所以过去发生过什么
,今晚就别再提了,好吗?”
想起这女子在大蛇口中救过自己,看著她此刻几乎是撒娇般的俏美模样,兰斯洛诅咒自
己的软弱,却只能苦笑著点头。
“好,不谈过去,那么关于我们的未来……”
“嘻,今晚我也不想谈未来。”
不谈过去,也不谈未来,当美丽娇妻笑嘻嘻地丢下这个难题,兰斯洛真的呆住了。
他以为自己很了解这个女人了,但是看她彷彿故意耍著淘气的少女笑靥,他才真正体会
到女性的多变。
然而,当泉樱忽然静默了下来,笑靥转为浅浅的微笑,将乌黑发丝拂拉出浅绿睡衣的颈
领,兰斯洛又觉得很迷惑。
这女人眼中似笑非笑的神情,自己好像很熟悉,特别是那种独特的慧黠,与小草有些相
似,却更多了一分独立的傲气与自持,散发著一种触动自己内心的惊艳。
从京都的重逢以来,这女人到底有著多大的改变呢?枯耳山上的她、京都的她、拿著风
华刀含泪威胁的她、勇敢抢入大蛇口中的她,还有此刻坐在床上微笑的她,似乎都是一
个独立的个体,彼此不相干,但却又明明就是同一个人。
心境的不同,真的有这么大影响?为何自己会有这般陌生却又似曾相识的惊艳感?是否
……除了记忆中的那些面孔外,她还有另一面是自己所未曾见过的呢?
耐人寻味的问题,一时思索不出个所以然来,兰斯洛察觉到自己没有理由再逗留,正想
要离开,泉樱却主动出声。
“别这么快走嘛,除了过去和未来,我还有些事情想和你谈谈呢。”
“呃?要谈什么?”
兰斯洛茫然不解,反而有一种中了圈套的感觉,听见泉樱道:“事情发展成这个样子,
你也一定很不好受吧?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呢?”
还不至于太过迟钝,兰斯洛知道泉樱在说些什么,皱眉道:“我不想谈这个东西,很晚
了,你休息吧。”
“很晚了吗?我觉得还没有到该睡的时候呢。”轻巧地从床上落地,拦住了兰斯洛的去
路,泉樱道:“明明可以说出来的事,为什么要憋在心里头呢?让日本陆沉,这件事你
很不好受,谁都看得出来,这样子……我很担心你啊。”
没有什么太多的理由,兰斯洛就只是不想多说。应该是自己一个人来承担的责任,就应
该一个人扛到底,没有必要把这份郁闷心情展露在人前。
这样的想法,是兰斯洛自尊的表现,而无论泉樱也好,枫儿也好,他觉得自己都应该让
她们眉开眼笑,而不是让她们感到任何不快。
“我所选择的男人,是一个有担当、有侠义之心的男子汉。”泉樱柔声道:“可是,他
有什么困扰,我希望可以与他一起分担,如果我永远都只是分享著喜悦,却从来不曾分
担他的忧愁,那么我会觉得自己很没用……”
泉樱都这么说了,兰斯洛也不能不做任何表示。
“我……并不想让你去承担这些东西啊……”
“一定很不好受吧?被迫做了那样的决定,你心里……”
“不,想开一点,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我们平常就是在杀人,以平均数来说,每天也
会杀掉一两个,这次一举干掉了几千万人,平均起来,余额可以用上几百年,想想我也
应该觉得满足,有能力干下这种纪录的狂人并不多见。”
“你没有必要这样说自己啊……”
“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兰斯洛苦笑著,这时他强烈地希望手边有一杯酒。或许,今晚应该直接跟著妮儿他们去
喝酒,痛痛快快地大醉一场,把什么事情都给忘掉,而不是在这里清醒地沉淀著不快。
“我认为,身为一国之君的你,做了很正确的事情,因为你的判断,有很多雷因斯的人
民获救了……”
“但是同时也有很多本来不该死的人,因为这样子死了。”
“并不是这样的,确实有很多人这样子被牺牲掉了,但是最后你还是做得很好,除了风
之大陆的居民以外,也有很多日本人得到了生存机会,这是很可贵的事情啊! ”
“对生者来说或许是……不,即使是生者,那些因为日本陆沉而失去亲友的人,也很难
认同这种说法吧。人一旦死了,就不能复活,所以杀人就是杀人,不管什么理由都是一
样,我不想给自己推托诿过的机会。”
兰斯洛的声音,没有往日的生气,苦笑道:“那时候,我特别感觉到身为一名领袖……
或者是身为一名拥有天位力量的人,所承受的责任。有那么多没有力量的人,却受著我
们决定的影响,或者是生,或者是死……”
“听见你这么说,我觉得好高兴,但是也希望你不要承担了过多的苛责。无疑是我们做
了让日本陆沉的决定,不过这一切的源头,却是发动这个阴谋的那人……”
“而他和我们是同类的人。”
握紧了拳头,兰斯洛要用很大意志去克制,才能压抑下把这一拳往旁轰去的冲动。而这
也是他此刻最顾忌的事,这种用暴力发泄的欲望,如果发展下去,会不会变成像多尔衮
那样的狂人?
“一样是拥有天位力量,一样是练著大日功,我们有什么不同?甚至,我比任何人都和
他相像。当我决定让日本陆沉的时候,我忽然觉得,我这么做根本就和多尔衮一样,都
是不把人当人看的畜生……”
听见兰斯洛这么说,泉樱也为之沉默了。原本,她希望能够聆听丈夫的心声,作为两人
之间的心神交流,但是从这情形看来,他的心理负担比预料中更深,单纯言语,恐怕起
不了什么作用……
不再说无意义的话语,泉樱悄然起身,缓步踱到门边。
“今晚大家都很累了,我要走了,你歇息吧。”
情绪出奇地恶劣,兰斯洛低著头,一时间不打算说话,只想深呼吸几下,调适好心情后
,便告辞而去。
可是,门口传来了门被反锁上的声音,还有一阵奇异的布帛声响,这让兰斯洛不能理解
,慢慢地抬起头来。
站在身前的,是已经与自己有夫妻之约的女人,但却和自己平时熟悉的样子有所不同。
脱去了浅绿色的睡衣,裸露在外的手臂与小腿,在皎洁月光下,看来是那么的白皙。过
去与她同居一室,让她操持家务时,不是没有看过,但是换了一个情境,同样的东西,
看来是那么地媚惑人心。
“昆仑之战前,我们吻过之后中断的部分,现在继续吧……”
踩著优雅而性感的细碎步子,泉樱踱回了男人的面前,脸上绽放的浅浅微笑,除了几分
羞涩,也有著异样的平静。
细细肩带旁边,露出锁骨边缘的大片雪白肌肤,紫色的丝绸胸衣上,一丛明艳的牡丹花
,正随著呼吸而起伏摇曳,看在兰斯洛眼中,这景象几乎令他心跳停止。
用温柔的动作,泉樱轻轻把男人搂在胸前,用细不可闻的声音道:“我只会做到这里,
接下来该怎么做,就要看这里有没有真正的男人了……”
呼吸骤然火热起来,已经有婚姻经验的兰斯洛,无疑很充分了解一个男人在此时该做些
什么事!
--
思考人生。感悟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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