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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yup (旅者), 信区: Fantasy
标 题: 第一章 成王成霸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ue May 11 11:14:28 2004), 转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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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时候,我喜欢看人类的故事,在宗族积满尘埃的书库里,我兴奋地翻着白鹿洞文人
撰写的史书,细细读着里头一篇篇的历史故事,每一篇纪录都写尽某个人的一生。小小
的一个书库,却蕴藏着无数的人生,这是何等奇妙的事?
现在,请聆听我一生的故事,因为……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说故事给人听。
我叫王虎,这是我的名字。人们在称呼我王五的同时,给了我很多荣耀的称号,但终我
一生,我只是一个固执的傻瓜。
在我出生的时候,我的家乡武炼,就已经是邻国艾尔铁诺的藩属,和有白鹿洞支撑的人
类强国相比,由兽人联邦组成的武炼,没有足以相抗的实力,在历经千百年的征战后,
我们的祖先向人类臣服,换取休养生息的和平。
由于艾尔铁诺的中衰,武炼不用像数百年前那样送上大量贡品,只要维持著名义上的藩
属称号,我们已是完全自主的独立政体,但父亲并不满足。与他许多的亲人、同胞一样
,从数代以前,祖先就希望从人类手中夺回尊严与独立,把这个理想寄托于后代子孙,
正如我父亲将他的希望寄托于我。
以虎为名,我父亲期望我是个猛虎般的伟大男子汉,可惜这个愿望从来不曾实现过,从
四岁开始,父亲就以失望的眼神看我,因为我不愿认真的练刀、习武。
王家代代秘传的“弱水刀术”,是连白鹿洞武者都赞叹不已的上乘武学,可是我这不堪
造就的烂泥朽木,宁愿跑进深山玩耍,也不愿像我其他兄弟一样,日夜刻苦地练武。即
使父亲把我抓回家去,长跪面壁思悟,我也只是头抵着墙,沉沉地睡了三天。
武炼兽人没有几个脑筋好的,人们会尊重资质不佳、但仍刻苦练武的勇者,却绝对鄙视
懒惰懦弱的大懒虫。在那之后,父亲就彻底死了心,我的兄弟将我看做是家族里的耻辱
,一头整日双眼惺忪的睡虎……
照武炼的思考模式,这该是一种侮辱,但不知为何,我很喜欢这个称呼,至少,我觉得
“睡虎”比“天刀”好听,因为比起一把锋锐的天刀,睡虎是人畜无害的存在。
童年几乎是在瞌睡中度过,唯一比较特别的记忆,就是某天睡得太沉,醒来时已是深夜
,当我犹豫着是否该回家,或是继续睡在树上,在满天的繁星中,一个身穿红袍的老人
出现,很慈和地与我交谈。
“很多年没来这里了,想不到王家出了一位这么有趣的小老虎朋友,和其他的兽人相比
,你很特别啊,呵呵……我该给你什么礼物呢?”
“我喜欢睡觉,可是很容易被吵醒,每次都只能睡两个时辰,有没有可以治失眠的办法
?”
“哦?你失眠啊,小老虎朋友,我有一套专治失眠,可以让你睡得更香甜的呼吸术,学
会以后,别说三个时辰,睡上三天都不成问题,你要不要学学看啊?”
老人和蔼而豪爽的笑容,让我真心地相信着他,卖力地学那套治疗失眠的呼吸法,在炽
盛的阳光、皎洁的月色下,缓缓吸气吐纳,很快就能入睡,在沉沉的睡梦中,任日月光
华引导体内阴阳二气轮转交替。
许久之后,我才知道那位老人是皇太极老师,而干阳大日神功确实有着治疗失眠的效果
。不过,那时在众人眼中,我仍只是一头没用的长眠睡虎。
不想练武,是因为我还想不通一个答案。我相信世间事到头来都有一个原因,父亲说,
练武是为了强大实力,保卫武炼与家族;可是我相信要保卫武炼与家族,有练武以外的
方法,有比练武更有效的方法。
相反地,单纯只是练武、过度信任自己的武勇,这并不能守卫家族,反而会招来祸端。
书库中那些积满尘埃的史书,反覆上演着这样的故事,只想靠着武力解决问题的人类,
因为这样的盲目而招致破灭,但一心想从人类手中夺回尊严的同胞们,却不愿意了解他
们的“敌人”,而走上相同的路径。
这些想法得不到认同,我并不觉得遗憾,因为当一头睡眼惺忪的大懒虫,整天与动物们
玩耍,追逐风云星月,累了就睡,醒了就继续追逐,这是一种很惬意的生活,我不会特
别想要改变它。
武炼是我的家,我对这块土地有着一份不能解释的热爱,三十六兽族中从来就不缺英雄
豪杰,只要人们可以永远在这土地上安居乐业,我就算一直睡梦不醒,又有什么不好的
?
然而,老天却不同意我这想法,改变我生命的人,顺着命运的轨迹,与我的人生交轨。
那天,我在草原上追风奔跑时,旁边多出了一个同伴,虽然他鼻青脸肿的样子很奇怪,
脚力却很好,当所有动物都已经跟不上我的步伐,只有他始终紧追不舍,直至日落。这
个年轻人是个有趣的人,他就是我最敬重的义兄──忽必烈??麦第奇。
仅仅在七年之后,义兄就成了在武炼叱吒风云的大豪杰,但那时他还只是个臭名远扬的
小人物,虽然身为名门麦第奇的继承人,却整日发表一些挑战故旧权威的改革言论,倍
受各族长老的白眼有加,以“麦第奇家的疯子”之名,屡屡引起侧目。
“父亲带我来拜会王家世伯,王家的世兄们要与我切磋武功,被我全打得起不来了,后
来我听说王家有个不爱练武、只是整天看书睡觉的傻瓜,我就知道你一定能成为我的朋
友。”
真是个奇怪的理由,为什么一个疯子会坚持要认识傻瓜?
“如果只懂得苦练家传武学就有用,你的兄弟不会被我全打到趴下。既然苦练那种武学
没用,会选择不去练的你,才是值得我结交的聪明人。我听他们说你是睡虎,就静止不
动这一点来说,我和你很像,不过我不是睡虎,而是伏龙……总有一天我会冲上天去。
”
伏龙,史册中的人类豪杰,常常用这个词来表示心中大志,为什么一个武炼兽人会用这
样的比喻?他想要做什么?
这点困惑,在认识日深之后,渐渐得到解答。
“其实我也是个怪人,家族里的长辈都当我是疯子,但你知不知道,武炼就是一个疯狂
的环境,每个人都做着不知所谓的事,被人类的文明同化,却拒绝吸收人类的知识;口
口声声说要讨回武炼兽人的尊严,可是不但不懂得知己知彼,甚至连团结也不会,三十
六兽族一盘散沙,整天逞勇斗殴,在我看来,这些低智能的东西才真是疯了。”
从相识之日起,义兄就展现着超凡的领导魅力,即使是我这个大懒虫,还是可以感受到
那种耀眼的光与热。
“真正会动脑的聪明人,在武炼都会受到排斥,但你不用觉得难过,因为这就是生命的
自然道理,每个物种都会排挤异端。和聪明人相比,笨蛋一定比较多,所以王虎你绝不
是傻瓜,懂得思考的你与我,命中注定会成为武炼的领袖。如果把武炼的未来交给那群
杂碎,那我们热爱的家乡就真要完了,所以王虎你也一起来吧,靠我们的双手,把武炼
改变。”
义兄深信,只有把这些被排斥的异端份子统合起来,予以重用,武炼才有希望。
当时的我,感到很犹豫,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和他一起逐梦,放弃现在的悠闲人生?
可是,义兄的光芒实在太耀眼了,当我明白到他对武炼的同样热爱,困惑就瞬间逝去,
心里首次涌上的热情,让我不假思索地握住他伸来的手。
在那天之后,我们一起练武,交流彼此的武学心得,不但钻研自家的武技,我们也研创
新的武技。当然,一开始只是弄出来一些不堪一击的废招,可是在这些修练过程中,不
时触发出来的灵感火花,让我们的武功进境一日千里。
修练上乘武功其实不难,武炼有着很多的神功、绝刀,只是历来修练者只凭一股蛮力,
没有去思考自己究竟修练了什么,没有用心去芜存菁,当我们认真地做到这一点,许多
我们早已学会的武学,就一再超越“应有”的威力。
“阿虎,你知道吗?我小时候曾遇过一个比我更疯狂的中年书生。他的脸色像是很久没
晒过太阳,模样很英俊,可惜脑子不正常,满口胡说八道,以为自己是人类神话里的贤
者,对我说什么我资质过人,将来定能领导武炼,影响整个风之大陆,为了防止有一天
魔族重临,他要传授我足以与之抗衡的力量。”
听起来确实是个怪人,可是他把麦第奇家的旧有武学改良,再传给义兄的六神绝,确实
是绵延功长的王道武学,虽然仍套着武炼外门硬功的招数,但却融会了白鹿洞心法的极
至精华,成为义兄后来延伸改创七神绝的基础。
义兄的无私,让他毫不介意地将这套六神绝传授予我,而我则用大日功的心法作为回礼
。日、月两大贤者的武学,在我们手里得到交流,在武艺修为不断突破的同时,我们两
兄弟的声名鹊起,在武炼干下了许多英雄事迹。
然而,在声望日隆的同时,也有一丝不祥的隐忧,那就是有关义兄出身的传言。
“很多人都说,我和我弟弟是艾尔铁诺那个狗种皇帝的儿子……”
“义兄……”
“别在意,也不用替我担心。我父亲究竟是谁,这不会影响我的志向,武炼是讲实力的
地方,即使我没有麦第奇家的血缘,也没有别人可以和我争夺家主位。武炼是我的家、
我的灵魂,我要保卫武炼,让我的同胞强大起来,如果那废物皇帝想要阻挡我,就算他
真是我老子,我也会亲手把他斩下,然后……然后……”
义兄虽然有着无比的雄心,但在把武炼强大起来后,下一步该做些什么事,就似乎没有
想过。又或许他只是不愿意说出来,造成我们兄弟两人的冲突……
些许传闻,不能阻挡义兄的理想,就在那年秋天,他成为麦第奇家的主人,掌握大权后
,开始左右着武炼的政局,推动风之大陆的历史。当时的我,虽然已经有了名气,但却
只是义兄的跟随者,实力与武功对我只是一种障碍,所以多数时间,我仍是一头睡虎。
擅长组织计划的我,暗中为着我们的理想出力,而在武学上,我与义兄一起完成了鸿翼
刀的创发,希望以后把这套刀法广传武炼同胞。为了对我的暗中付出表示谢意,义兄几
乎把他所拥有的一切都与我平分共享。
“刚刚传来消息,我已经确定当选三十六蛮族联盟的盟主,但这只是个开始,秋天时我
会改编联盟的组织架构,把战力集中,把各蛮族更形结合,阿虎,站出来帮我吧,麦第
奇家根本没什么有趣的人才,我已经把副盟主的位置留给你了。”
“义兄说笑了,我是个只懂得睡懒觉的人,不能做大事的,更何况让我这样的无名小卒
身登高位,谁肯服气呢?我始终觉得你弟弟是个好人才,不然,请照我们原先的计划去
做吧。”
“唔,那我就让你父亲出任副盟主之位。不过,阿虎你不用妄自菲薄,我一生自负无敌
,但扪心自问,若要说有谁能够把我斩下,除了白鹿洞的陆老儿,就是一个放下无谓的
坚持与婆妈、完全释放怒意与杀心的你,哈哈哈~~”
这句话有三成是玩笑,六成是激励,认真的成分不到一成,义兄似乎不曾真正发现,我
在不知不觉中,已有了不弱于他的实力。
在那之后……
“阿虎,我向你介绍一下,这是长老们在我小时候定下的未婚妻,文文静静的,一点活
力都没有,不过一喝酒就整个变了样。阿倩,这是我常常提起的义弟阿虎。”
义兄毫不在意的介绍,然而在场的三人都想不到,没过多久,我这个所谓讲义气、重道
义的“义弟”,就禽兽不如地夺了义兄的未婚妻。
与阿倩的相互吸引、相恋与结合,我从来也不曾后悔过,即使时光倒转,我仍会让一切
再次重演。这一生中,除了我的家乡与同胞,就只有阿倩,让我体会到如此灼热的真爱
,然而,这份爱并不能抹去我行为卑劣的事实。
堂堂一代霸主,却被自己信任的义弟,还是一个不起眼的窝囊东西夺去女人,这是义兄
从未受过的绝顶侮辱。只是,当我闯入麦第奇家总堡,向义兄请罪,得到的却是豪迈大
笑。
“哈哈哈,这有什么要紧?女人不过是玩玩而已的东西,我忽必烈到现在为止干过多少
女人,自己数也数不清,难道我会为一个赔钱货失去我的义弟吗?既然你喜欢阿倩,她
就是我的弟妹,有谁敢闲言半句,我立刻摘下他的人头!”
那一天,义兄用他平素所重视的威信与尊严,去交换他最重视的道义,亦是因为他做出
这“没尊严、没威信”的决定,在三十六蛮族中引起轩然大波,令得他统合武炼各蛮族
的大计被迫延后了五年。
可是,这些都不是最令我愧疚的地方。那天,义兄虽然笑得无比开怀,但我却在他眼中
见到了深沉的伤痛,豪雄霸主亦是有情,义兄一生中虽然有过无数的女人,但痛失所爱
的经验却只有这唯一一次。
我终于明白了这一点,但是却已经太迟。义兄在那之后,变得沉郁寡欢,虽然见面时他
表现得一切如常,但是我们见面的时间却少了。
“啊啊,王五哥你不用介意啦,只不过是一个没有魅力的失败男人,被另一个帅哥抢了
马子而已,这种事武炼每天都在上演,如果我那没用的老哥因为这样就自暴自弃,那堂
堂一代武霸也不过只有如此而已了。”
“世上的事就是这样,想爱某人,却难免会伤害到某人。这是我们夫妻俩一起做的选择
,而我相信,你义兄是个大智大慧的人,你们兄弟会修复这道裂痕的。”
旭烈兀、阿倩都表现出相当明快的态度,我也深信我们兄弟最后能重新像过去那样,然
而,世事的残酷点就在于:逝者如流水,一旦已经成为过去的事,就没有机会再弥补什
么……
“五哥,不好了,忽必烈在武威的会盟大宴上举事,要三十六蛮族从今之后归入麦第奇
家统驭,交出所有兵权,并且当场斩杀不服的族主立威。”
“什么?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是不是弄错什么了?”
“千叶家的情报,不会错的,而且……公公和你的几位兄长……都已经确认遇害了,请
节哀。”
阿倩带来的消息,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震惊,尽管我希望自己能够冷静下来,但之后的混
乱事态,却把我推到一个不能自主的处境。
父亲与几名兄长的遇害,将本来只是家里闲人的我,推到继承家主的第一顺位。
武炼是个重视实力的地方,一直维持低调的我,仍是因为追随义兄所立的功绩,成为年
轻一辈所拥戴的对象,纷纷要求我继承家主位,统领风雨飘摇的王字世家。
对于义兄的做法,我不能理解,已经成为三十六蛮族联盟盟主的他,在武炼万众归心,
以他的雄才伟略,只要再过数年,他可以把武炼统合成国,根本无须采用这样的激烈手
段。
我伤痛于亲人的亡故,但由义兄掌握武炼大权,对武炼同胞只是好事,我不愿意为了私
怨而破坏这个理想的诞生,更何况,我不愿在没弄清楚事情真相前,做出错误的决定。
短短数天之内,事态就往疯狂的方向演变,义兄采取的强势作风,是残暴统治的极至,
大量的血腥与杀戮,不只是对付抵抗者,也波及到支持他的人,平素的英明霸主,现在
完全变成一个只懂得以武服人的暴汉,特别是在他宣布即将要举兵讨伐艾尔铁诺后,我
只能确定,不管义兄在想什么,若让他这样下去,武炼在变成理想国之前,就先要化为
人间地狱。
“老公,这是我不知道第几百次说你婆妈了,可是有件事我希望你想一想。在武威举事
时,只有我们王字世家,他连归降与否都不问,就先杀了公公与你四名兄长,旁人认为
他是想要立威,也有人说他是忌惮公公的武功高强,可是我想应该不是这样,至于真正
的理由是什么……你我其实都很清楚。”
到最后,我只有照义兄的期望,举兵向他挑战。我并不想打倒他,只是希望能制止他的
狂乱行为,把局面稳定,但事态的急遽发展却非我能掌握,一直拒绝联系的义兄,最后
是在鹏奋坡上与我们夫妻见面。
“什么都别再说了,看看我终于得到的领悟吧,这才是天地的力量,而阿虎你别无选择
,你若选择避战,这里就是你夫妇二人的葬身之地!”
在人生的路上,我始终得不到选择机会。在那一战中,我突破地界,与义兄激战,并且
一再提升,与义兄双双进入强天位,然而,这份力量并没有改变既定的结局。
在最后的一刀比拼之后,我以一条手臂的代价,换取了我并不期望得到的胜利。
“……真是令我失望,都已经到了这种时候,为何你还是这样婆妈?放弃可以把敌人一
刀毙命的机会,多付出一条手臂,这样要我如何放心把武炼托付给你?”
“可是……义兄你不是我的敌人,我们是兄弟啊……”
“嘿,你这不知所谓的东西,到这一刻我真是不得不相信,冥冥中早有注定,你这睡虎
就是我的天敌,要夺尽我拥有的一切……”
“义兄……”
“不过也只有你,才是我愿意将一切交付的人,与你结为兄弟,我忽必烈一生不曾后悔
……阿虎,把我的礼物拿去吧,这是我对兄弟的最后道义,希望它以后能够帮到你,别
再让阿倩提心吊胆了……”
义兄亡故之后,武炼在我的守护之下,渐渐完成当初的理想。但在这时我才发现到,当
没有了共同作梦的人,梦想就没有意义,而我一度拥有的梦……已经在鹏奋坡上被我亲
手打破了。
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不知道我的人生意义何在,可是当我在暹罗遇到了我的师弟兰斯
洛,一个虽然不成气候,但却有着某种与义兄近似特质的青年,在那次会面中,一度燃
烧于我心中的火焰,好像再度复燃了。
我尽我所能的帮助他,可是我心里到底在期望些什么,就连我自己都不能肯定。
在我能够有所决断之前,艾尔铁诺军攻入自由都市,耶路撒冷的战事爆发。策划这一切
的第二集团军元帅周公瑾,他……很强,无论是力量或智慧,他都堪称是一个令人脊椎
发冷的可怕强敌,在槿花之乱后,我就察觉到他的注视,隐身在黑暗中,注视着我的一
切,他从未放弃过摧毁我的意图。
面对像周公瑾这样的敌人,如果闯入他设计好的战场,被他掌握主动,我的胜算只有五
成,这使我不愿去战。更重要的是,身为武炼的保护者,我不可以因为自己的私欲,把
同胞卷入战祸,所以我不断地忍耐,坚守我的原则。我知道这样很傻,但如果一个人连
原则都能放弃,他还有什么可以被称做灵魂的东西呢?
但是到了最后,我却还是如此懦弱,如此心软,当感应到羲之所面临的生死险难,血肉
相连的亲情,让我不能再忍耐下去,全速赶往耶路撒冷。
愤怒、愧疚,不停地冲激着心灵,当我全力把速度催尽,我就有自信救得了羲之,然而
,这却会将原有胜算降到四成以下。
每个身经百战的武者在决斗前,都会有一些不可思议的感觉,我猜想米迦勒和羲之都感
觉到了同样的东西,正如此刻,越来越强的死亡感觉,就在告诉我,我与周公瑾这一战
的天命。
我不信命数,只相信人可以改变命运。要是我能够早些做出决定,或许就不用面对这样
的困境,但……人的个性,决定了各自的命运,因为我不能改变这婆妈懦弱的个性,所
以就要面对我不能逃避的结局。
即使我始终是这么懦弱与固执,这却不代表我没有亲情与道义。今天,我要为着我挚爱
的亲人与武炼,面对一场我没有丝毫把握获胜的战斗。
死神真的选中我了吗?
我真的……会死在周公瑾手里吗?
……这一切的问题,还是还问于天吧!
※ ※ ※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月 自由都市 香格里拉
战争对于自由都市的居民来说,并不是一件太陌生的事情,毕竟,体内流着商人血液的
他们,当然不会放过发战争财的机会。
紧紧追着战争的气味,自由都市的商人们不仅没有嗅觉钝化,反而还异常地敏锐。每当
艾尔铁诺与别国发生战争,他们便以极为谨慎的目光,紧盯着战争变化,伺机买卖因为
战祸牵连而欠缺的物资,只要能抢先一步,往往就可以大捞一票。
自由都市联盟,本身并不是一个太过和平的地方,偶尔也会有几个城市因为某些因素而
相互开战,但却仅止于大规模械斗的程度,在演变成实际战争之前,就被东方世家、青
楼联盟两大体制镇压下来,避免失控的暴乱损及双方利益。
因为这样,自由都市的市民向来深信,战争不过是权力者私下的游戏,藉着战争来清除
一些平时不易除掉的障碍,一切的战乱因素都可以被操作。
纯以自由都市的情形来看,这个论点没有错,但是当自身也被牵扯进去,就没有人可以
悠哉地倡述战争理论了。
艾尔铁诺的侵略行动,固然激起了自由都市人民的反感,但自始至终,没有人认为周公
瑾能够拿下香格里拉。一周之前,香格里拉的某个媒体作了调查,即使艾尔铁诺拿下耶
路撒冷,深信香格里拉不会落陷敌手的民众,仍高居百分之八十九点七。
毕竟,两千年前以魔族大军的声势,都无法征服香格里拉,周公瑾再强,攻破耶路撒冷
就已是极限,强弩之末,不可能对香格里拉产生威胁。
过于强烈的信念,往往也就是盲点的开端。这是青楼联盟的开宗戒条之一,多年来青楼
联盟也凭着这一点操控人心,可惜的是,他们这次却没有从中发现危机。
率领着一大群“不应该存在”的军队,石崇骤然出现在香格里拉城外数十里处,早应该
发出警示讯号的情报网,竟然没有半点反应,任他长驱直入,出现在香格里拉目光可及
之处,然后才在全没准备的情形下,面临这破城一战。
比起惊惶失措的市民们,香格里拉权力组织的干部,则是连心脏都要无力跳动了。直至
此刻,他们才终于联想起,那个数百年来毫无音讯、没人知晓其身份的第三名分家首领
,可能就是造成这一切不合理局面的操盘人。
这个理解很正确,无奈实在是晚了不只一步,石崇历经数百年的策划、等待、经营,既
然能瘫痪掉青楼联盟的侦查网,自然也早就准备好了开城的方法。
香格里拉戒备森严,好手众多,单纯要打开城门并不容易,但是要破坏就不算太难,当
潜伏于城中的死士,在付出一定的牺牲代价后,把城墙炸出一个大洞,石崇所率领的艾
尔铁诺军,就由破洞中杀了进去。
“……香格里拉,你真是一位美丽的女郎,经历数百年的等待,终于让我把你牢牢掌握
了。”
缓步入城的石崇,以相当轻松闲适的语气,发表了他身为征服者的感想,数百年来的梦
想终于成真,即使以他的深沉个性,亦不禁喜形于色。
石崇麾下的高手、第二集团军的高手,依照事先的缜密计划,分别突袭香格里拉城内的
重要地点,除了摧毁城内的反抗能力,更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夺取组织的情报资料库。
青楼联盟以操控情报起家,如果不能夺取到她的资料库,即使拿下整个香格里拉,也没
有意义。
大部分的攻击实战,都由朱炎指挥。石崇一方除了他本人,并没有出动天位武者。
北门天关的战场,石家出动了两名天位武者,台面上的主力看似花天邪,但伤势尚未痊
愈的多尔衮,才是把源五郎钉死在北门天关的最大理由。然而,把事情倒过来说,要让
源五郎不能离开北门天关,没有多尔衮是不成的,所以香格里拉的战役尽管重要,石崇
却没法将他遣调回来。
为了防备可能出现的天位战,公瑾命朱炎率领第二集团军的精锐,协助石崇。一方面,
香格里拉之战非得一次成功不可;一方面,公瑾不希望错过观察石崇实力的机会。
奉公瑾之命,暂时与石崇合作的朱炎,即使对这名合作伙伴没有好感,却仍面无表情地
执行任务,以他所擅长的火系武学,将扑上来的青楼联盟高手一一击杀。
连他自己也感到意外,入城到现在,竟然没有爆发天位战。青楼联盟这么强大的组织,
里头居然没有天位武者,若非如此,这一战不可能有那么顺利。
“其实没有那么值得讶异,除非像周大元帅那样的苦心经营,不然天位力量的武者没理
由突然冒出一堆来。组织内的天位战力,在我们之中有人取得当家主的正统地位前,无
论潘朵拉或我都没法命令动用。而她能够指挥的,几乎都已经放在耶路撒冷,香格里拉
靠的是结界法阵。”
石崇道:“倘使遇到敌人硬攻,你们就有机会比较一下,香格里拉和稷下的城防系统,
究竟何方略胜一筹?”
语气里有着明显的自豪,因为这些自远古传承下来的杰出技术,往后都将归于他掌握了
。旁边众人自也不会蠢到去问,为何这么厉害的城防系统竟然没有运作起来。
整个攻击计划相当顺利,敌方的反击虽然不能说不激烈,但却欠缺组织性,结果轻易被
石家、第二集团军的联合部队,快速摧破,一个时辰之内,就把整个城市的运作中枢给
占领,次要的情报中心与资料库,也全部落入掌握。
若要说有什么地方较为失算,就是第二集团军的干部都没有想到,反击规模最强、最难
以攻击的地方,竟然不是市政中心的建筑,而是民宅。
在城东几条连续纵排的胡同里,有一栋民宅,被行动地图列为特殊地带,不用强行攻击
。
急于求胜的石家人,作了几次尝试性的攻击,但不管冲了多少人进去,都是冲进去之后
,马上就无声无息,全然不知道遭遇了什么事情。
连续吃上几次暗亏,损失了近千名精兵后,斗志无比旺盛的石家人,也不得不承认挫败
,以包围的形式,远远眺望着这座像是某种怪兽般、不住吞噬着他们战友的怪异庄园。
“厉害,果真是高明得很,香格里拉的魔屋,名不虚传啊……”
石崇大袖飘飘,一路仿佛足不点地,长笑着来到包围网的前端。朱炎也随行前来,他曾
听公瑾说过,香格里拉之中有一座魔屋,是当今机关器械之学的颠峰成就,也是青楼联
盟的实质决策中心,不攻下这里,这场攻城战不能算是结束。
都已经打到这里,要逼出敌人的头头,一场天位战怕是避免不了的,对方好歹是青楼联
盟的首脑,经历过两次天地元气异动,朱炎不信她连小天位力量都尚未拥有。
“石君侯,接下来是否要我配合出手?”
“呵呵,朱炎兄弟,不用担心,今天没有爆发天位战的可能,因为魔屋里头的那位女士
,不但没有天位力量,甚至是个不会武功的女人。”
朱炎微微一惊,在今天这样的时代,要领导着一方强权,就必然要有着强横的武力,倘
若实力不足,纵然不给外敌消灭,也早就被底下的人推翻篡位,一个身无武功的女人,
要如何领导青楼联盟这么庞大的组织呢?
不过,想起旭烈兀这个凭着一己巧智,屡次在艰险局势里谋取最大利益的例子,一个不
会武功的女性领导人,似乎没有那么值得奇怪。
石崇虽然面上笑意甚欢,但心中却踌躇不已。数百年来,自己的反向渗透虽然能掌握香
格里拉,却始终无法进入这所魔屋,要拿下天香苑,早先那样的里应外合已经行不通,
唯有靠实力硬攻。
经过一番考虑,他吐气扬声,藉由对话来肯定主要目标的存在。
“潘朵拉,我已兵临城下,胜负如此分明,你还不开门投降吗?”
直呼着对手的姓名,这番话以内力鼓荡说出,周围的人都觉得耳朵嗡嗡作响。
片刻之后,一把低沉的女性嗓音,由魔屋中传出,声音不小,但却听得出来,这并非内
力传音,而是使用了某种传声设备。
“石崇,你数百年来隐藏身分,猝起发难,将香格里拉逼到这个地步,确实是你的本事
,不过你令弟兄们自相残杀,大大损及组织的元气,这违反了组织的戒条,你认为自己
逃得过总部的刑罚吗?”
“哈哈,成王败寇,自古皆然,组织虽然明白律定,三名领导人之间不得互相残杀,但
千叶家行事的作风,千百年来都是讲究弱肉强食、力强者胜,今日我以实力取而代之,
证明我的能力更胜于你,依照过去每次蔷薇战争的惯例,总部只会承认我在风之大陆上
的领导地位,刑罚问题就不劳你费心了。”
双方短暂地言语交锋,本来就不预期敌人会投降的石崇,在得到确认后,下达了进攻的
命令。
朱炎有点疑惑,这座魔屋既然是机关之学的颠峰成就,里面必然少不了一些结界法阵之
类的布置,派兵进去强攻无用,石崇本人又不打算出手,这样该怎么攻下来?
换做是公瑾在此,除了孤身涉险,就只有使用轨道光炮,乱轰而下……
突然间,朱炎知道石崇会怎么做了,在他天心意识的感应网中,发现数十个强力能源反
应,急速朝这边迫近,顷刻间,高速移动所造成的气压,化成吹得众人站不稳脚的狂风
,不住席卷而来。
石崇没有轨道光炮,但有另一项攻击型态类似的武器,那就是龙族的黄金龙骑士团。在
他发出信号后,潜藏在香格里拉外的黄金龙骑士团立即升空,朝这边飞行过来。
中都皇城一战,黄金龙骑士团展露了可怕的威力,但也在陆游、天草四郎两人的手里折
损惨重,数目锐减到如今的八十多骑。
每一骑都等同小天位战力,只要把魔屋四面包围,由上空狂乱轰击,攻击的效果就与轨
道光炮相似,魔屋的机关再强,面对这样的压倒性力量,相信也不得不败了。
魔屋中的那位女士也察觉了这一点,透过扩音器传来的声音,有着明显的愤怒。
“石崇,千叶家历代相传,素来对机关土木之学有独到认识,你身为三位领导人之一,
不思如何破阵克敌,只懂得用蛮力硬轰,这等懦弱无用,教千叶家子弟如何肯心服?”
朱炎闻言摇头,暗叹这果然是妇人之见。两军对决,力强者胜,只有胜利才代表一切,
手段何足道哉,石崇明知道你魔屋之中的机关厉害,又怎会冒险进去,造成己方的伤亡
呢?
这也正是石崇的想法。看见黄金龙骑团迅速飞来,照之前的预定,由空中把魔屋包围住
,就攻击位置后,石崇朗声说话。
“潘朵拉,能将我派的机关技巧研究到这等程度,确实是你的杰出成就,石某人甘拜下
风,待你一命呜呼后,石某人自会在魔屋残骸中好好钻研,将你的心血延续传承。现在
我已经将魔屋包围,不怕你会飞上天去,你若执意不肯投降,那就与你的破屋子一起灭
亡吧!”
这可以说是攻击命令前的最后通告,但不久之后所发生的事,却令石崇与朱炎不得不感
叹自己的想像力过于贫乏。
事先全没预兆,两人双脚虽然紧踏实地,却没有察觉到半点波动,一切都发生得那么突
然,只听见轰然一声巨响,整座占地近千坪的魔屋,竟然离地飞起,笔直冲天而去。
这真是想像不到的异变,煮熟的鸭子当真会飞上了天,石崇一看魔屋离地冲天的速度,
就知道黄金龙追之不上,然而,在魔屋加速之前,还是有最后一次的拦截机会。
“攻击!”
如果让魔屋飞走,攻击香格里拉的行动就功亏一篑了,纵然让魔屋中的机密化灰也无所
谓,石崇下令黄金龙骑团攻击,自己也同时全力出手,强天位力量重轰出去。
魔屋冲天飞起后,在空中稍稍停顿了片刻,似乎要转换方向。如果石崇等人的攻击成功
,确实有希望把它给打下来,然而,就在众人轰发力量的同时,一种高频率的音波笔直
传入耳中。
似蝉鸣、似海涛、如击玉、如奔流,多种不同音频的声响,编组入一记长长的音符,由
魔屋中流泄出来。
两名强天位武者只能依稀辨认,那是某种琴音,跟着眼前一花,周围的景物已经完全不
同,只见四面一片天苍苍、地茫茫,如置身五里雾中,一头十数尺高的狰狞怪兽,张牙
舞爪,朝自己扑击过来。
“何方妖物?”
朱炎不假思索,鼓起高温火焰,两掌就轰击出去,待要与那怪兽的身体接触,天心意识
忽觉有异。
(强天位力量?这是……幻象?)
问题所在显然出于琴音,弹拨琴音的人在魔屋里头,世上的高手再强,也不可能隔着这
么远的距离,形成强天位力量的虚影攻击,所以自己所见的这头怪兽,必是石崇无疑。
心念一动,朱炎改攻击为防御,赤炎掌劲一带一封,恰好挡住了现实世界中,石崇同样
转攻为守的一掌。
所有幻影顿时消失,两个人双掌相抵,都是暗叫侥幸,要不是他们同时察觉不对,撤收
掌劲,只是刚才那一下,就已经有人见血了。
两名首脑人物无伤,但却不代表没有损失,适才情急之下,彼此都没有用天心意识控制
力道,强天位力量交击迸射,旁边随行的士兵受到波及,死伤惨重。
空中的黄金龙阵也很丢脸,他们出手极快,又没有石崇与朱炎的反应,结果八十余头黄
金龙相互轰击,虽然没多大的实质损失,但却给闹了个手忙脚乱,极为狼狈。
魔屋并没有浪费时间,趁着众人为琴音所乱,它发出一连串机括运转的声音,就在众目
睽睽之下,变形组成一个巨大的人形物体,背后与脚下喷出熊熊火焰,瞬间没入云端,
消失不见。
虽然攻下香格里拉,但这胜利却未尽全功,石崇也不禁扼腕叹息。
“以前曾经听周帅说过,香格里拉的魔屋,极尽土木之变、机关之妙,现在看来,确实
是于太古魔道之外别走捷径,令人大开眼界。”朱炎质疑道:“不过刚才那一声琴音,
不知道是……”
“朱炎兄弟,你我今日并肩作战,老夫并没有隐瞒你的必要。潘朵拉早年触犯戒律,被
废去武功与面目,从那之后不得修练任何武技,所以老夫确信她没有天位战力。”
石崇望着天空,面上有着明显的忧色,层层白云之后,早已没了那人形巨屋的踪影。
“千叶家所搜罗的魔幻技巧中,有一门魔曲的技术,据说是魔法与幻术的颠峰结合,内
中藏有难以言喻的神妙之处,没想到,真的有人将之重现于世了……”
号称魔族第一镇族秘传的天魔功,并不是一种随处可见的泛用武技,九州大战时,人间
界的一众高手之所以闻名色变,就是因为他们只能从传闻、同伴的尸体上,找到天魔功
使用之后的痕迹。
但对于泉樱而言,非常幸运的一点,就是她有很多的观摩机会,跟着丈夫、小姑两人一
起上阵,她见到天魔功使用形式的次数着实不少。
在兰斯洛手中,天魔功只有发挥劲道雄浑强大的优势,虽然强悍,但却像是一种正统的
王道武学,与干阳大日神功、白鹿洞心法没有多大的差别。
在妮儿手里,天魔功就有所不同。妮儿没有兄长那样承蒙养父传功的雄浑内劲,对敌时
不能以优势内力压倒敌人,就需要极尽天魔功的变化,因此吸蚀敌劲、化消剧毒的效果
,就分外明显起来。
织田香的武功主要传承自星贤者一脉,配合其独特的生命型态,练成一身可畏可怖的技
艺,但感觉上,人们对于她本身的印象,多过天魔功,因为除了织田香本人,任何一个
天魔功的修习者,都做不到那样的神速、柔软、精准。
综合这些经验与印象,对泉樱而言,天魔功虽然不愧为魔族的第一神功,但总觉得欠缺
了什么,尤其是那个“魔”字,泉樱更是感到名不符实。
不过直到今天,她才真的想起来,自己把奇雷斯这个例子漏掉了,在他手上的天魔功,
把魔之一字发挥得淋漓尽致。
从脱离完全静止的一瞬间开始,奇雷斯的攻击就有如狂风,毫无空隙地紧贴过来,而且
只是一伸手,泉樱手中的精钢朱枪就碎裂折断。
如果不是因为奇雷斯临时转换目标,放弃海稼轩,改为迎向泉樱刺来的一枪,仓促下无
法全力出手,那泉樱真是想像不出,自己能否在刺出这一枪后,全身而退。
彼此的天位力量有着极大差距,奇雷斯没有把这个散发着龙气的女人放在眼里。
在追踪来此之前,他就感觉到有一股强烈的龙气,不住刺激着自己的天心意识,源自两
个种族之间的敌对感觉,令他不住感到烦躁与愤怒,但追踪到此地后,那种感应却减弱
许多,而唯一散发着龙血气息的,就只剩眼前这个女人。
(唔,这个感觉是……)
奇雷斯并未全力以赴,扑击的动作在旁人眼中似如闪电,但他却仍能慢慢地看清每一样
事物的细微变化。在他扑击的过程中,忽然察觉到一件异事,在敌人之中的那个昏迷少
女,手指微微在弹动。
更奇怪的是,她身上隐约散发着一种淡淡的气息,并不讨厌,反而有点熟悉,是很亲切
的魔气。
为什么会这样?
没有再细想,奇雷斯与泉樱对战接触。
天魔功高度集中在手上,奇雷斯的利爪不逊于任何神兵。强烈的腐蚀气流,在两股劲道
正式接触前,就把精钢朱枪摧蚀脆化,再被气劲交击的力道一轰,泉樱抢攻的一枪还没
碰到敌人,就被瓦解碎灭。
“死!”
对于连自己一爪都接不下的敌人,奇雷斯甚至不愿多说一个字,但他却没有察觉两件事
。被海稼轩灌输进一股强大内力的泉樱,和平时的她有着极大不同,再者,即使面临劣
势,她聪慧的头脑仍在沉静运作。
在朱枪碎裂的瞬间,泉樱不慌不忙,顺着敌人爪势让朱枪裂为两截,让末段承受天魔功
的腐蚀劲道,化为碎裂细粉,自己手执前段当作长剑使用,盘旋舞动,趁着距离拉近,
反刺向奇雷斯。
“找死!”
再次出手,奇雷斯不会二度无功。虽然只是简单地挥爪,但伴随着刮起的天魔劲,却是
撕人心肺般地强烈,泉樱气息一窒,唯有立即撤手,飞快往后退,免得被天魔劲侵入腑
脏,眨眼间就蚀化内腑,饶是如此,当泉樱把距离拉开五尺,却发现自己口鼻渗出鲜血
,胸中隐隐疼痛,还是受了轻伤。
在创伤泉樱之后,奇雷斯有着片刻的停顿。刚才那一爪,虽然未出全力,但应该得到的
战果却不该只是如此,在那个龙族女人后退时,天魔功理应创伤她的内腑,可是她右手
挥出一道猛烈气旋,犹如升龙冲天,减低了天魔功的威力,体内同时释放出密实有若精
金的护身气劲。
堪称完美的应变,让泉樱两度从生死险关中逃出。当她站定步伐,催运着龙体圣甲的气
劲镇伤止痛,眼中却仍流露着跃跃一试的斗志。
这个眼神,让奇雷斯的旺盛斗志转移,放弃了原本引起他高度兴趣的海稼轩。
刹那间的本能告诉他,不管把海稼轩搁置在一旁,会对战斗时的自己造成多大威胁与损
伤,他要先战这个女人,不顾一切,要先享受毁掉这双眼神的过程。
这个念头,很快就化成了一记雷霆万钧的爪撕,泉樱虽然尝试反攻,但她刻意以真气护
住的枪头,就像面团般脆弱,被天魔劲蚀成一片飞灰,四散飘扬。
泉樱失去最后的兵器,焚城枪法施展不出,猛一提气,再次打出升龙气旋阻敌护身,减
低天魔功的吸蚀效果,同时运起龙体圣甲,抵御撕裂升龙气旋穿过来的天魔劲。
“又是这一招,没有点新东西吗?”
“小雷先生真爱说笑,如果没有点碱鱼以外的新东西待客,小妇人又怎么敢出来丢人现
眼呢?”
回复记忆后,泉樱当然也想了起来,以前在日本担任织田香副手时,曾见过黑猫型态的
奇雷斯,还奉织田香之命,喂过它碱鱼饲料。这件事自然是对方的奇耻大辱,挑对时候
说出来,奇雷斯的墨黑瞳孔蓦地收缩成细点,再次绽放时,已不只是深沉的杀意,更多
了一丝杂驳的怒气。
多余的情绪反应,造成的影响极为短暂,可是在激烈的武者对战中,这样已经足够,泉
樱再催天位力量,两手外翻,左手、右手同时打出反向的升龙气旋。
两个反向高速飞绕的气旋相互激荡,威力较诸之前赫然大幅提升,竟能一举挡住奇雷斯
的天魔劲。然而,这股凭着乱流撞击所形成的杀伤力,没有指向性可言,虽然能爆出大
力攻敌,但反向压往己身的杀伤力也是类似,泉樱必须加倍催运龙体圣甲,不然自己就
先伤在这记新招之下。
两种相当耗力的绝技一起使用,所造成的疲惫迅速影响着肉体,泉樱感觉自己的身体仿
佛开了三个大洞,体力与精气迅速涌流出去,如果之前不是在海稼轩的指导下修行过,
现在真没把握能够维持。
(你是神龙血裔的传人,这点考验一定过得去!怎样都要挺过去!)
在修行期间,海稼轩要自己连续几个时辰催运苍龙心法,用这套原本不适合女子修练的
内功,挥动焚城枪法,每一丝真气都不许外泄,那种感觉就像有几个升龙气旋在运转,
却要强行束缚于体内,与此刻有些类似,但更为难受。
(控制好苍龙心法的气劲输出量、两手气旋的力道、龙体圣甲的抗击力,只要有一分计
算错误,招数的威力就会像炸裂枪管一样反伤自己……这确实是天心意识的好练习啊。
)
脑里浮现这个念头,泉樱有点想苦笑。如果说情绪波动会造成天心意识不稳,那么自己
比奇雷斯更没有资格分心,只要找一个足够支撑斗志的泉源就够了。
实力相距过大,把目标订成毁灭敌人,这只会让明知做不到的自己战意崩溃,所以泉樱
只有坚定信念,一定要保护身边这些人平安。不过她为此竭力奋战,旁边的同伴自也不
能袖手旁观。
妮儿重伤昏迷,枫儿驱毒未毕,手足犹自酸软无力,有雪虽然没有战力可言,但却对旁
边那个抱着剑看戏的白发青年看不顺眼,主动跑去踢他一脚。
“喂!兵凶战危,你为什么还坐着看?你既然拿剑,一定就能上阵,为什么放着女人去
作战?是男人的话,就冲出去挡住那怪物,让他把你撕成八十八块,掩护美女们逃亡!
”
“哦?这是男人的义务吗?那请问阁下是……”
“我?我是雪特人,不能用一般人类的标准来衡量。”
“原来如此……”
海稼轩露出的表情并不是鄙夷,就某些方面来说,甚至像是佩服,不过他倒是没有说什
么“我下辈子也要当雪特人”之类的话,只是淡淡说一句“没用的,那个怪物太强了,
赢不了的”。
眼看泉樱渐趋下风,血迹慢慢染红了衣衫,这白发青年却温温吞吞,有雪急得快要跳脚
。
“为什么赢不了?大家不都是强天位吗?只要一起下去围殴,三位一体,肯定可以把那
头黑皮怪物打得连蛋蛋都缩起来。”
“蛋……算了,你是雪特人。总之,天心意识主导实力,如果彼此的天心修为差得太远
,即使彼此同一天位,还是会出现秒杀战斗的情形。要是能多一年的时间来修行,或许
还有希望,但以现在的情形,泉樱和敌人的差距还很远。”
海稼轩道:“看,敌人已经可以突破她的气旋,五招之内会伤她一臂,七招之内封锁她
双臂的攻防,顶多撑到二十招左右,贵国的猴子国王就可以为爱妾再多准备一副水晶棺
了。”
这句话没有压低声音,在场所有人都听得到。已经习惯海稼轩刻薄毒舌的泉樱,对此心
知肚明,索性来个充耳不闻;枫儿看出了劣势,却不料事情已是如此严重,当下努力撑
起瘫软的身体,拔出腰间的针剑,往泉樱走去,偏生行动迟缓,这几步总是跨不出去。
“喂!情况这么危急了,你这……”
“不用慌,我有四字救命真言,只要你能参透,那就有救,这四个字就是……往彼娘之
。”
“往彼娘之?往彼娘之?这是什么白鹿洞黑话?往是去,彼是你,往彼、去你…
…啊!去你妈的!”
“说对了,那你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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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考人生。感悟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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