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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yup (旅者), 信区: Fantasy
标  题: 第二章 龙吟虎啸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ue May 11 11:14:36 2004), 转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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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月 自由都市 耶路撒冷
海稼轩出腿如风,话声才完,一腿已经悄然无声地横扫到有雪腰间。雪特人甚至还来不
及出声咒骂,就给扫得离地飞起,朝激斗中的两人飞过去,眼角余光只看到身后的海稼
轩脚下一点,轻飘飘地离地飞起,冲天而去,竟是趁着场面最乱的时候溜之大吉了。
“你这只不要脸的白头翁,只要你雪特老子有一口气在,绝对不与你善罢……唉唷!”

急飞中的有雪,重重撞到了某个东西,脑里惊惶失措,以为碰上了奇雷斯,但眼光一瞥
,才知道自己撞着了枫儿。
(……这股力道是……)
枫儿委实讶异,有雪在撞过来的同时,一股沛然力道从他体内传了过来,虽然只有眨眼
光景,但已经足够让双手回复气力。
“泉樱,接着!”
泉樱没有兵器可用,空手对敌只会败得更快,枫儿有心相助,便把自己的配剑掷出,希
望这柄剑在她手中能有所帮助。
奇雷斯与泉樱斗得正激烈,双方气劲迸击四散,抛掷过去的针剑才一靠近,就被乱射的
冲击波给震开,泉樱全神集中在奇雷斯的闪动上,目不斜视,反手打出一记升龙气旋,
本来要坠落地面的针剑,给气旋一弹一带,神奇地落在泉樱掌心,手起就是一剑。
掷剑、震落、吸剑、出招,几个变化动作犹如电光石火,一气呵成,有雪甚至只晓得自
己撞上枫儿,本来空手的泉樱忽然就有一把剑了。
龙族武学并不擅长剑术,但白鹿洞却是天下驰名的剑术宗派,泉樱展开师传剑法,回荡
剑刃,迎往奇雷斯的攻击。她此时右臂上已多了一道深刻爪痕,鲜血淋漓,影响着发劲
使力,而枫儿使用的这种细软针剑,她过去从来不曾用过,心下忐忑,不知道能再多支
撑几招。
奇雷斯却对这些浑不在意,在刚才的激斗中,他有一半的注意力,放在昏迷中的妮儿身
上,留意她手指不自觉地颤动,抖动的频率和感觉很奇怪,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后,可
以确信那个频率与自己有关。
交战中,越是催运天魔功,那个少女的手指就颤动得越厉害。这动作的原因是什么?催
运天魔功,会释放出魔气,这个少女是与自己的魔气呼应而动作!
之前听说她曾经奋起一拳,痛击了公瑾,所用的拳式,听来极像是魔族的不传之秘,“
天崩”!当时自己就觉得有古怪,照这情形来推测,是自己在暹罗城地下觉醒时,这少
女与自己释放的强烈魔气起了呼应,所以才会瞬间超越本身实力。
但为什么一个人类少女会与魔气产生呼应?
脑里闪过这个疑惑,奇雷斯不甚专心地发劲,击向泉樱刺来的剑尖。
“咦?”
一剑刺出,泉樱和奇雷斯同感讶异。连续两次毁尽泉樱手中兵器的天魔劲,这次居然不
能在双方接触之前,就先把这柄针剑蚀损,而泉樱更觉得有一股热流,不住由剑柄输入
掌心,迅速在四肢百骸内奔流,唤醒自己的龙族之血,越来越是澎湃,最后更化作一股
驾驭不住的大力。
本来平凡无奇的一剑,速度与力道陡增,奇雷斯不及闪躲,右手一翻,三只利爪搭在剑
刃上,就把斩来的一剑拨荡开去,但这却是双方开战以来,他第一次被迫改采守势。
在这异常的情形出现之后,握在泉樱手中的针剑,也渐渐产生变化。细薄的剑刃,变厚
变宽;剑柄把手部分,由原本的朴实无华,化为美丽的龙纹;整把剑笼罩在一泓幽碧青
光之中,仿佛龙鳞反映月光的瑰丽色彩。
“这是……”
泉樱不自禁地感到疑惑,会变形的剑不算奇怪,只要配合魔法铸造技术,就可以有这样
的效果,但是这柄剑上的龙气,还有那种不住沸腾自己血脉,令神龙之血活性化,令得
伤疲感觉瞬间消失,通体舒泰的效果,这都与持用隆基努斯之枪作战时的感觉类似,难
道……
(这就是天丛云之剑?)
没有别的合理解释,再看到枫儿鼓励与欣喜的眼神,猜想得到确认的泉樱,信心百倍增
强。为着某个理由,离开日本后她就不曾再使用隆基努斯之枪,现在重执龙族神器,战
斗时的昂扬感觉又回来了。
“小雷先生,得罪了。”
“拿着柄破东西就可以改变什么吗?天真!”
纵然知道敌人手里拿着某种神兵,奇雷斯的狂态仍没有改变,一爪横扫过去,凛冽天魔
劲逼得泉樱不得不侧身闪避,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攻势又给抢了回去。
天丛云剑是龙族的至宝,素来由五大龙神守护,即使是继承族长之位的龙骑士,也没有
几个人能有机缘亲眼目睹。泉樱对此期望甚深,但几招一过,这柄龙族神剑却不如隆基
努斯之枪那样,能够把本身的杀伤力提升层次,空有神剑之名,竟然没有什么实效。
(怎会这样的?难道……因为我不是天丛云剑的主人,神剑虽然能与龙血共鸣,却不甘
为我所用吗?)
昆仑山上,龙神将天丛云剑授与枫儿,此事泉樱亲眼目睹,尽管诧异龙神偏厚外人的举
动,但却对枫儿没有怨妒之心,可是,难道因为自己没有获得龙神认可,所以无法发挥
神剑的特性吗?
瞥望向枫儿,只见她也是一脸迷惘,泉樱益发觉得困惑,要是天丛云剑仅是能够抵受得
住天魔蚀劲,没有其余作用,那自己四人今天就注定要葬身此地了。
(不行,就算我没命离开,也一定要让他们……)
泉樱急谋对策,却不知道天丛云剑正悄悄地影响战局。在奇雷斯眼中,泉樱手中神剑是
一个很讨厌的存在,不住散发着之前令他烦躁的强烈龙气,虽然不至于克制自己,但那
种感觉……有点类似敌人手上捧着一个强烈光源,在战斗中持续干扰自己的视觉,越战
越是令人焦躁。
用魔族的特性来比喻,如果敌人身上缠满大蒜,所有吸血鬼都会弃战掩鼻而走;要是天
位战甫一开打,对手就往身上淋满粪便,那么就算是最好战的多尔衮,也会铁青着脸离
开战场。
奇雷斯的感觉就是这样,以他今时今日的武功之高,任何神器都无法克制于他,但是对
上天丛云剑,那种强烈的龙气与龙血结合后,却会令他极度焦躁、不快,无法像平常一
样全神投入战斗,享受由鲜血与生命所绽放的火花。
受到这样的干扰,奇雷斯的天魔劲虽是越来越强,不只压迫着泉樱,摧毁着附近建筑,
也令枫儿必须要鼓尽全力,才能护住有雪、妮儿不受伤害,但奇雷斯的动作却比之前紊
乱上几分。
交战至今,已经超出了海稼轩所预言的二十招,泉樱虽然多处负伤,却没有被撕杀身亡
,反而在拆到第二十六招时,找到一个冒险突进的机会。
(不肯冒险,就连最后的机会都没有……拼了!)
千钧一发的短暂刹那,她低头斜身,让怒涛一般的天魔劲由上方擦过,蚀化背部衣衫,
像是被大量腐蚀酸液浇淋在背后的痛楚,疼得眼前一片黑色,但这一剑却仍咬牙递了出
去。
(只要能刺中,只要能伤到他,就可以争取到一点时间,让大家离开了,龙神啊!请保
佑我……)
泉樱的勇气与判断,为她寻找胜机,她以天心意识集中全部力气的一剑,趁着奇雷斯招
式使老的空隙,突破进去,刺上了他坚逾精钢的右臂。
(刺中了!)
喜悦实在太过短暂,泉樱直至此时方知,天魔功之中也有类似龙体圣甲的护身硬功,锋
锐神兵在割体入肉的那一刻,就被爆发出来的气劲震歪,这一剑与其说刺中,不如说是
浅浅划过,虽然留下了伤口,却没有能割到血脉,反而令自己露出了破绽。
“居然让我见血,小堂妹有这样的跟班,很了不起啊!”
距离太近,用爪并不合适,奇雷斯一记重拳轰了出去,轰在泉樱小腹,整个人就像断线
风筝般飞了出去。
“泉樱小姐!”
枫儿险险一扑,在半空中将人接住,却承担不了那股海潮般的大力,与泉樱一起滚跌出
去。好不容易止住跌势,枫儿举起疼痛不堪的双手,赫然发现白洁的手腕肌肤上,出现
了一点一点的枯黄,稍一运劲,更是痛入骨髓。
(好恐怖,天魔功居然练到这种程度……)
天魔劲是在搂住泉樱时,透过她身体传来的,自己手臂都成了这样,泉樱的情形可想而
知。
“……不要紧,我还能作战……枫儿姊姊你看好他们……”
泉樱背后的伤势真个是痛澈心肺,两条手臂也疼到麻木,虽然失去知觉,却所幸着自己
还能紧紧握着神剑,在预备继续抵挡敌人时,她也觉得奇怪,为何敌人没有趁此机会攻
击过来?
抬头一看,奇雷斯的表情相当诡异,动作更是奇怪,用左手托住右手手肘,眼睛盯着右
手看,好像那只右手有什么古怪,根本忘记了前头还有未倒下的敌人。
奇雷斯的右手,刚才被泉樱划出了浅浅的伤口,血早已止住,泉樱与枫儿都不知道奇雷
斯究竟在看什么,但答案很快就揭晓。
“砰”的一声,奇雷斯的右臂仿佛不是一条手臂,而是一座高山巨岩,重逾万吨,他撑
之不住,被过重的手臂往前拖拉,虽然不至于狼狈地扑倒,但却不得不蹲跪下来,目露
凶光地瞪着自己那只凹陷入地面的右臂。
“喔喔喔~~”
野兽般的吼声,自奇雷斯口中发出,震得众人脑里发晕。极度催运力量之下,他右臂、
肩头的肌肉,如同盘根老树般虬起,影响所及,附近地面出现了缝隙,由小而大,很快
就变成了巨大裂痕,蔓延出去,震塌房屋、掀翻地面,把数十尺方圆之内化成一片废墟

强大的威力,泉樱感到震骇,显然奇雷斯奋起全力,想要抵抗右臂所承受的异力,重新
抬起手来,但不管怎样使劲、运转天心意识,他仍是没法把沉陷地面的手臂抬举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突来的惊变,泉樱和枫儿都吓了一跳,彼此对望一眼,从枫儿的眼神里,泉樱确信她对
此一无所知,虽然是天丛云剑的唯一主人,但枫儿并不知道天丛云剑伤人后会有如此奇
效。
奇雷斯的情形,最合理的解释,就是重力异常。因为他右臂所承受的重力忽然失常,所
以才会重得承担不住,直往下落。但这么大的异常重力,为何没有伤到他的手臂?又为
何只是手臂沉陷地面,没有再深陷下去?这点泉樱就想不透了。
(唯一可以肯定的,这确实是天丛云剑的效果……)
泉樱考虑的事情只有一件,就是自己能否趁着这个机会,攻击奇雷斯?他现在拔不起手
臂,整个身体斜蹲在地上,等若是少了一半的战力,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自己这边有两
名强天位武者,一起合攻,胜算比之前要大得多,更何况,天丛云剑仍在手,只要能在
他左半身也刺上一剑……
巨大的诱惑,泉樱还没能做出决定,有人却已经忍耐不住。
“我有一点东西,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场?”
看奇雷斯把精神全部放在右臂上,对身外物视若无睹的样子,有雪觉得真是天赐良机,
不过他还有几分自知之明,为求安全起见,他只想担任助攻,不想抢着当牺牲的英雄。

太研院提供的补给品中,有一些强力爆裂物,要拿来与天位武者对战自然不行,不过要
拿来偷袭暗算、打落水狗,却是绰绰有余,有雪把找出了藏在身上的微型爆弹,眼见奇
雷斯仍在狂吼着拔摇手臂,心头暗喜,正要把东西交给泉樱,忽然就听见旁边两声娇叱

“危险!”
“小心!”
有雪还弄不清楚发生什么事,只听见两声呼叱,前方就多出一道人影,被泉樱拦在前头

“喂!怎么回事?”
“泉樱小姐,你……”
枫儿看得明白,刚才奇雷斯虽然仍低头望地,似是对众人的动作视若无睹,但周围的大
气却急遽波动,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法,一发浓缩气弹就朝这边射来,如果不是泉樱
见机得快,伸天丛云剑拦截,有雪此刻就只剩下半个身体了。
不过,从泉樱手掌渗出的血痕来判断,那发气弹击中天丛云剑的剑刃,余力震得泉樱握
剑的虎口迸裂出血,威力之强,正显示了奇雷斯的实力,尽管在这样的状态下,仍是一
个恐怖的强敌。
被泉樱护在身后的有雪,对这一点的感觉更是深刻,因为他看清楚了泉樱的后背,只是
一眼,就险些吓得叫出来。
“喂,女人,你、你不要紧……”
“我没事,不用管我。”
制止了有雪的大呼小叫,泉樱望向枫儿,道:“虽然有点遗憾,但我想大家目前都不适
合再战了,姑且先离开这里,记取这次的经验,赢得下次的胜利吧。”
枫儿点头表示同意,虽然奇雷斯被异常重力困住,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但己方不是重伤
就是中毒,相较之下更是不堪,硬要贪功急进,只会把所有人都葬送在这里。
从一开始,枫儿就没指望己方能够打倒奇雷斯,趁着他现在动弹不得,大家都能够全身
而退,这样不就很好了吗?
(不过,还真是奇怪,天丛云剑的异能怎么变了?难道在不同人的手里,会有不同的异
能效果吗?)
枫儿摇摇头,把心中疑惑按下,正要对泉樱回话,却被别人抢在前头。
“走?这样就想走,不是太无趣了吗?起码得留点纪念再走吧?”
说话的赫然是奇雷斯。右臂仍深陷在地上,但他却抬起头,目光指向泉樱等人,高高抬
起能动的左臂。
泉樱和枫儿不约而同地惊呼出声,虽然素知这凶人是一头不逊于多尔衮的战鬼,可是仍
想不到他会疯狂若此,在双方都可以平安了结此战时,他居然举起左掌,重重砍在右边
肩头,鲜血喷溅中,一条右臂硬生生地被卸了下来。
“嘿,轻松多了,果然早就应该这样做,哈哈哈哈~~痛快!”
失去一条右臂,奇雷斯面上的表情看不出痛苦,反而满不在乎地重指戳向伤口,指劲到
处,喷溅的鲜血立刻止住,跟着,他的目光再次移向敌人。
“要走可以,你们两个女人把命留下!”
事情发展至此,众人哪还不知道大事不妙,受伤的凶兽,危险与凶戾只会百倍于前,泉
樱往前抢上一步,挥出天丛云剑,只希望能再次奏功,为己方争取到一点时间。
然而,这一次奇雷斯却是有备而来。
“来来去去都是这一招,女人,你去吃猫食吧!”
奇雷斯左臂一抖,劲风卷扬,赫然便是泉樱使过的升龙气旋。虽然手法、运劲并不正宗
,但狂飙起来的威力却更强更霸,配合满溢的吸蚀魔气,化作一条黑色的墨龙,疯狂噬
卷而来,目标是泉樱的右臂,还有手上的天丛云剑。
对这柄龙族神兵忌惮甚深,奇雷斯不愿再受到干扰,一出手就要先将之夺过。泉樱本已
伤疲交煎,对这记猛招只能咬牙支撑,手上却渐渐握不住剑柄,正要撒手,旁边一个人
贴靠过来,一双手握住自己右掌。
刹时间,汹涌热流再次由天丛云剑内传来,与体内龙血呼应,镇压伤痛,回复气力,泉
樱握剑的右手,迅速倍增劲道,耳边则传来枫儿的娇叱。
“出剑!”
泉樱不假思索,一剑抢先刺了出去,当剑锋接触到狂飙卷来的天魔劲,竟然产生了奇异
的变化。
奋力击出升龙气旋的奇雷斯,只觉得一股没法形容的巨力,由前方反弹回来,力道是之
前自己所发出的一倍,加倍震弹回来的结果,即使是奇雷斯也没法招架。
“呜……”
一声闷响,奇雷斯在空中倒滚着飞了出去,狼狈的模样,是泉樱与枫儿所未曾预料到的
丰硕战果。
不过,泉樱很快就知道不对,因为受了这重重一击的奇雷斯,赫然毫发无伤。被抛滚到
远处后,才一稳下身形,他就像是一道迅速折射的黑色闪电,再次飙飞过来。
“走!”
有雪这次的反应可快得多了,将那管忍术卷轴含在口中,背着妮儿,两手拉住泉樱与枫
儿,在奇雷斯扑到之前,四人已经完全沉没入地下,奇雷斯的一爪,虽然在地上开了一
个阔及数尺的大洞,但却已经不见敌人踪迹了。
“让他们跑了,幸运的家伙……”
一场恶斗,最后居然没有宰掉半个人,奇雷斯的不悦可想而知,然而,他并没有继续追
击的打算,这场战斗打得很不愉快,天丛云剑不住给自己带来麻烦,在找到具体策略前
,不适合打这种没头没脑的仗。
而且,比起继续追击,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走回刚才手臂深陷的那个地坑,奇雷斯斜身蹲下,将右臂贴靠在断口伤处上,稍一粘合
,他左手五指重插在右臂伤处,运功催行血脉流动,只是片刻功夫,断臂就像变戏法般
重新接了回去。
在人类来说,这是很不可思议的事,不过像奇雷斯这样的高等魔族,肉体的强韧、新陈
代谢之迅速,莫说人类无法比拟,就算是同为高等魔族,能与之相提并论的也不多。
长年的战斗生活,他对如何强化自己的痊愈效果极有心得,如果一只手臂被打得粉碎,
那自是得耗损功力来重生,不过若仅仅是切断重接,这种小事根本不放在眼里。
只不过……
“真是麻烦,我要维持这种姿势到什么时候啊?”
泉樱等人虽然离开了,但天丛云剑的效果并未消失,接回右臂的奇雷斯,只能以原姿势
蹲跪在地上,左手无聊地托着下巴,静静思考与等待。
直觉告诉他,这种特殊异能不会永久持续,通常是在一定时间之后;又或者是持剑者离
开相当距离,脱离神剑异能的影响范围后,造成的影响就会消失,推论是这个样子,不
过事实是如何呢?
即使身为天位武者中的最强凶兽,奇雷斯也只有持续他最厌恶的状态:无能、无聊地等
待。
当耶路撒冷的天位战打得如火如荼,狂乱的气氛也波及武炼,令武炼的兽人为之不安。

不安的源头,是武炼第一的女武者、众兽人心中的女武神,公孙楚倩。她一反平日的开
朗豁达,怒气冲冲地对着众兽人大发雷霆。
武炼虽然位处偏僻,但公孙楚倩仍有一套自己的情报系统,就在不久之前,她已经接获
讯息,得知发生在香格里拉的事变。
石崇攻破香格里拉、魔屋冲天飞走,这些发生在万里之外的最新事态,透过独特的传递
管道,让公孙楚倩收到了报告。
从多年以前,公孙楚倩就退出了青楼联盟的营运、决策,尽管曾经猜测过,那个神秘的
第三朵花有可能是男人,不过终究也没有积极地找出这人来,今日祸起萧墙,其实是必
然之果。
石崇夺得香格里拉后,只怕会立即掉转枪头,对付身在武炼的自己,这件事情公孙楚倩
并不担心,不过当她整理完手下的汇报,预备找丈夫说明所发生的事态,却怎么都找不
到丈夫的所在。
依照时间来算,丈夫这时应该是在宗祠的阁楼顶端睡懒觉,不过当公孙楚倩集合了王字
世家的兽人,问明白丈夫的去向,却从几个担任随从的兽人口中,得到几乎可以说是荒
唐的答案。
“那、那个……家主睡到一半,忽然醒来,然后就问我们,以前有没有看过空中飞人?
我们都说没有,他说要表演给我们看,然后就从阁楼顶端跳下去,然后……就飞不见了
。”
听见这个完全符合丈夫做事风格的回答,公孙楚倩气得一掌就打碎了身边茶几。
“这个死男人!他以为自己是雷因斯的那头山猴吗?有觉不睡,玩什么空中飞人?”
面对公孙楚倩的暴怒,在场的百余名兽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多答半句话,生怕成为美
人迁怒的对象。搞不清楚状况的他们,当然也不晓得事情的严重性。
最近这几天,公孙楚倩一直把丈夫盯得很紧,不让他有偷偷开溜的机会,所担心的,就
是生怕他终于忍耐不住,参与自由都市的战局。
就个人认知上,公孙楚倩相信丈夫已是世上无敌,就算面对陆游,丈夫仍是可以取胜。
但自己的信念是一回事,现实状况是一回事,正因为自己是他的妻子,所以比任何人都
要了解,绝世天刀在实战上的致命弱点。
以一个武者来说,丈夫太过宅心仁厚,顾忌也太多。正是因为顾虑着武炼的万千同胞,
所以多年来他宁愿大违本性地对艾尔铁诺低头,努力维持现状。
周公瑾是一名很恐怖的强敌,与之对战,他会尽一切手段去打击敌人。单只有阴谋狠辣
,或是强绝武功,都不足为惧,不过当两者结合,那就很可怕了。
槿花之乱结束,诸将举行盛大的庆功宴,让王字世家的军民同欢,请丈夫上台,接受大
家的祝贺与称颂,在一片“天刀”、“绝世名将”、“救国英雄”的赞美声中,丈夫以
极其不愉快的表情,说了这样的话语。
“战争结束了,但我不认为这有什么好庆祝的,今天召集大家过来,是为了吊念在战争
中逝去的同胞,记取我们武炼人曾经犯下的错误。这个名将一点都不值得荣耀,因为我
们打赢的,是一场不应发生、可以避免的战争,很多同胞因此无意义地流血、失去生命
,这是大家必须要记住的事。”
这番话,浇息了原本的热闹气氛,原本兴高采烈的众人,像是给当头洒了一桶冷水,尤
其是艾尔铁诺派来祝贺的使者,脸上更是难看。而丈夫不会做人的评价,也在那一次以
后名扬风之大陆。
当丈夫走下台时,自己注意到他的拳头紧握。之前尽管在战争最胶着的时候,自己也只
在他身上感到深沉的哀伤,但在这战争结束,极尽荣耀的时刻,个性淡泊的他却出现了
愤怒。
那时的景象,公孙楚倩至今不忘,深知丈夫厌恶斗争的个性,更晓得把这种个性的他投
入战场时,必然会出现的极高危险,所以在他开始帮助师弟兰斯洛时,公孙楚倩深深忧
虑,更在耶路撒冷战事危急时,一再地有着不祥预感。
心有挂碍,凡事都保留三分余地的丈夫,能够战胜这一位不世名将吗?公孙楚倩实在没
有把握,所以只有紧盯着丈夫,希望他在理智的情形下作决定。
哪知道,最顾虑的事情还是发生,接获青楼联盟急报的自己,稍稍离开一下,再回来时
已经找不到丈夫。自己之所以感应不到,只怕是他以天心意识隐藏了离开的痕迹,现在
已经在赶往耶路撒冷的路上了。
公孙楚倩不是不想追,夫妻两人携手作战,怎样都比放着丈夫孤军奋战要安全,但是当
丈夫全力迫发极限速度时,世上根本没有人可以追上,自己想要赶去耶路撒冷,怎样都
要三天以上才能抵达,无济于事。
她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女人,激怒过后,紊乱的心情很快就镇定下来,沉静着表情
,对在场的兽人下令。
“从现在起,各部各族听我号令,开始动员各兽族的战力,做好开战准备,我们将视情
形的发展,有可能主动出击,请各位谨守兽族的荣誉与骄傲,紧绷你们的獠牙与兽心,
别让敌人小看了。”
这番话由公孙楚倩的口中说出,对在场的兽人们有着很大的鼓舞作用。起先,他们有点
怀疑,这是否是女武神的一个晨间玩笑,但从她无比严肃的表情,兽人们顿时明白,事
情严重了。
没有兽人会质疑王五不在时,身为王五之妻的她有没有足够依据发号施令,无论是人望
或武功,公孙楚倩在武炼的地位崇高,公然出言反对的兽人,只怕当场就会被身边族人
给乱爪分尸。
在王五的统驭下,武炼兽人很满足于目前的和平状态,不过流在他们体内的,仍是一股
原始而狂热的血,当有敌人欺上门来,骄傲的兽人之牙,必定要敌人付出惨痛代价。
公孙楚倩的命令,仿佛象征着维持多年的和平已经结束,从这一刻起,武炼兽人即将重
回战场。
兽人们狂吼着奔离开大厅,向各自的部属联络,把公孙楚倩的命令传达下去。看着他们
的背影,公孙楚倩希望自己没有作错,也认真地祈愿,希望丈夫能够战胜敌人,平安归
来,再次与她珍惜夫妻之间的小小幸福。
         ※       ※       ※
城内的战斗告一段落,一度于耶路撒冷城外激烈上演的战斗,也在不久前结束。
曾经以显赫武名威扬四方的白夜四骑士,以最无奈与屈辱的形式惨败,将他们的鲜血,
洒在耶路撒冷的土地上。失败的理由固然是因为实力不如,但这样的落败法,却让残留
下的人无法心平气和地认输。
在公瑾压倒性的实力下,白夜四骑士已折其三,当身为团长的米迦勒阵亡沙场,就注定
了耶路撒冷一败不起的命运。
四骑士唯一的生存者王右军,受到的创伤极为严重,之所以没有致命,只是因为敌人没
有作致命一击而已。
就这么让敌人获胜?白夜四骑士的骄傲、耶路撒冷的传承,就这么完了吗?即使不甘心
,自己还能够作什么呢?
这样的疑问,在王右军脑海中盘旋,特别是在听公瑾说完他的全盘计划后,深深的震骇
与绝望,仿佛化作一只大手,毫无空隙地覆盖住王右军的心神,找不到半点光明。
就算是立即身死,王右军都不愿让自己的存在,成为他人的负累。牺牲耶路撒冷已经够
了,不该再让家乡武炼也被牵连进去,然而,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呢?
(主啊!请聆听你信徒的虔诚祈祷,不管我最后怎么样,请你让武炼能够平安…
…)
如果单凭祈祷就能打倒敌人,周公瑾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了,但王右军却只能把最后期
望放在祈祷上。
耶路撒冷的真神,似乎在最后一刻回应了祂信徒的祈愿,于层层绝望的黑云中,送来了
温暖的光明。
当一只强而有力的拳头,重重击在公瑾的面颊上,把他整个人打得飞跌出去,看着那个
伟岸的男子汉背影,王右军不可思议地惊喜出声。
“五哥!”
“嗯,羲之,我来晚了,你还好吗?”
尊重值得敬重的敌人,王五光明磊落的作风,使得他不愿意一现身就出手偷袭,所以他
是先阻止公瑾的一击,让公瑾晓得自己已经到来,有所防备后,这才轰出一拳。
虽然仍不免受到震惊的影响,但公瑾已来得及防御,在挨上王五一拳时,护身气劲也集
中抵挡。
可是,情形与前两次被妮儿暴起击中时,有着明显不同。饶是护身气劲已经进行防御,
强烈的晕眩、呕吐感觉,像是疯狂的飓风,在公瑾脑部掀起滔天巨浪,一时间他完全没
办法控制身体的行动。
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被击出老远,强大的冲击力,连同自己一路贴地摩擦过去,最后整
个身体深陷在一个大凹坑里。
“唔……”
纵然狼狈,公瑾却只是静静地躺着,眼睛望着天上浮云,让脑内狂啸的晕眩感沉淀平复
,同时思索一些令自己困惑的问题。
应该出现的人,却在不该出现的时候现身了,这个不合理的变化,令得自己承受了不应
有的损失。为了要把运势的流向拉回来,公瑾要先理解敌人行动的秘密。
两个时辰前,耶路撒冷尚未开战时,自己感应到王五仍在遥远的西南方,超过万里之外
的远距,就连天心意识也只能把握到方向,难以锁定详细位置。后来当自己击杀米迦勒
,王五终于动了,澎湃汹涌的气势,向怒涛般朝这边涌来。
由武炼的云龙阁到香格里拉,之间相隔何只数万里,假设自身不计元气耗损,以天位力
量全速飞行,公瑾扪心自问,没有两天半以上,绝对到达不了;即使是那个天心意识怪
物白起,以生命力推动极限速度,也至少需要将近一天半的时间。
那王五花了多久?不管怎么算,时间不会超过一刻钟。尽管王五的天位力量、天心意识
都极其优异,但这种神速已经不只是优异,而是异常了。
“观测员,把刚才的监视结果告诉我。”
使用魔法心语,公瑾联系着朱炎的太古魔道小组。天心意识对于一定距离以外的对象,
仅能确认方位与远近,没法锁定实际位置,但是太古魔道的卫星系统,却能弥补这方面
的不足。
早在开战之前,公瑾就已经让太古魔道小组监测几个重点人物,以免有不该出现的人物
参与战事。而观测员所监测的结果,与他天心意识感测到的相同。
“有没有可能是借助太古魔道的工具?”
“在我们卫星的严密监视下,刚才没有监测到任何太古魔道飞行器的痕迹,而且武炼也
没有任何太古魔道设备启动的能源反应。”
“那对于王五个人的监视呢?”
“启禀元帅,王五确实是一刻钟前,才由武炼离开,不过这一刻钟之内,卫星完全抓不
住他的行踪,不知道他身在何处。”
与监控小组确认完毕,公瑾的疑惑只有更深。
(从武炼出发后整整一刻钟,卫星抓不到他的所在,天心扫描也掌握不住,像是人间蒸
发了一样,为什么会这样?)
瞬间移动这种事情,并不存在于武道之中,但魔法世界却是做得到的,只是要从云龙阁
瞬间移动到耶路撒冷,这种穿梭大半个风之大陆的大跳跃,耗损的魔力之大,足以创伤
一个天位魔法师。
根据自己的了解与刺探,王五从来不曾修练过魔法,所以肯定是有人帮他施法,公瑾再
次向太古魔道小组求证,确认目前几个天位魔法师的存在。
石崇、多尔衮是不可能帮王五施法的,源五郎在北门天关,华扁鹊与梅林??格林都在稷
下,并没有哪个人来到武炼,更重要的是,在过去的半个时辰里,探测小组确认过没有
任何大规模的魔力波动。
要做这种超长距离的瞬间移动,释放出来的能量,等同一颗核能火弩的爆炸,不可能不
留痕迹。目前的结果,似乎否定了使用魔法跳跃的可能,那么,还是应该把问题倒回原
点,是王五的天位力量,让他做到这等神速。
(这柄天刀果然不简单,今日一战,是吉是凶恐怕很难论断。)
用耶路撒冷的战局,把王五引来,这固然是计划中的一部份,但是敌人来了,自己却没
有把握应付,这就是设计者的耻辱了。
公瑾再次以心语传讯,要技师小组确认轨道光炮的正常运作,并维持待机状态,随时可
以发射。
综观局面,公瑾深知自己仍占着优势,除去轨道光炮的辅助不谈,最重要的一点,就是
王五的性格。对于王五来说,能够避战的和平,比战胜的荣耀更重要,他来此是为了救
回王右军,只要能救到人,他立刻就会避战撤退,不会应战。
这个思维是一种很可敬的特质,但在战时就是致命缺点,一个只想着避战的人,战意不
盛,凡事留有余地,又怎会全心投入,把握每一分可以掌握的机会?最明显的证据,就
是王五明明击倒自己,却不趁这机会追击,放弃了这个可以重创自己的良机,浪费时间
与元气,去为王右军疗伤。
两名实力相近的武者,求胜的意志不同,战果很快就会分出来了。
当公瑾还构思着战术,王五已经为他的兄弟点穴止血、导气疗伤。王右军晓得公瑾还在
一旁,剧战随时爆发,雅不愿兄长为己再耗损内力,但王五传来的大日真气雄浑无比,
他除了单方面承受,根本没有办法反抗,连多说一个字的力气也没有。
“真是对不起了,羲之,我是一个一辈子都婆妈没用的家伙,为了自己的坚持与立场,
要到这最后关头才能拿定主意,让你吃苦了,很对不起。”
平和的语气,王五又回复了平常那种云淡风清的样子,刚才那么强猛的霸气与怒意,仿
佛只是昙花一现。
大日功的真气,像是温暖的日光,迅速镇压伤痛,王五表示歉意的话语,让王右军心中
激动不已,可是,除了兄长真挚的情义,正在接受兄长真气疗伤的他,更感到兄长的内
力渐渐衰弱,呈现一种强弩之末的感觉。
王右军同样也想不通,兄长是如何在短时间内赶到此地,但无论是什么方法,要做到这
种奇术,必然要付出沉重代价,剧烈消耗着本身的元气。现在的兄长,不知道还剩下原
本的几成实力?以这样的状态,能够战胜公瑾,全身而退吗?
特别是,这里是公瑾选择的战场,空中还有他所布置的轨道光炮,密集连轰下来,五哥
又要怎么应付?这些事情,五哥知道吗?
一想到这里,王右军顿感无比地焦急,想要先告诉王五,公瑾师兄所做的布置,但是一
开口,就被王五一掌拍在背后,强猛真气急灌进来,气血疾行,想说的话变成无声哑音

“羲之,你自己运气疗伤,不管外面发生什么事都别管。我会负责把周公瑾引开,你找
到机会就离开此地,之后,只要把伤势稳住,我们武炼男儿个个都是皮粗肉厚、头好壮
壮,这种程度的伤,十天就可以回复了。”
王五笑着在王右军肩上一拍,脸上所浮现的憨厚笑容,就像是一个扛锄高歌的庄稼汉。

跟着,他转身站立,朝公瑾坠落的凹坑走去,伟岸的背影、沉稳的步伐,看在王右军眼
里,让他想起家乡武炼的猛虎,可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不祥感受,使他觉得兄长虽然走在
阳光下,却是步向迟暮夕阳……
         ※       ※       ※
在地上的那个大凹坑里,公瑾已经站了起来,平复脑内的晕眩,伸手抹拭去嘴边的血液
,抬起头来,正好看见王五站在凹坑的边缘,居高俯视,晴朗日光由他背后透射过来,
威武有若天神。
“唷,真是失礼呢,周大元帅,我们武炼人粗鄙无文,刚才那个招呼重了点,你没有受
伤吧?”
“王五元帅,久违了,礼轻人情重,千里送鹅毛,王大元帅万里而来,就是为了赐予周
某这一记豪拳,这个招呼重一些也是应该的,以此来看,王大元帅这一记招呼似乎还嫌
轻了。”
抹去唇边的血渍,抬头与王五对视的公瑾,身上自有森严气势,与敌人对峙不下。公瑾
明白,王五的实力不在自己之下,用这来推算,刚才那一拳确实是手下留情,但自己怀
疑的是,王五究竟是遵守武者礼仪,在这突袭行为中留力,亦或是在极度的元气耗损后
,他的实力仅剩如此了?
“不过,周某很好奇,因为过去一向只听闻王大元帅淡泊平和,想不到出拳会是这么豪
迈霸道,可见传闻不实,见面更胜闻名。”
“这个嘛……”
王五抓了抓那头本来就不算整齐的头发,有些懊恼似的摇头道:“我这个人很怕麻烦事
的,今天天气这么好,如果可以在云龙阁的山区做做运动,喝杯小酒,再到云上舒服地
睡个午觉,这样是再理想不过了……”
说着与战场气氛不协调的话,这时的王五,让人完全感受不到他的战意与斗志,可是,
当他抬起头来,公瑾立刻就知道,王五绝不是为了单方面求和而来。
“不过,天不从武炼兽人愿,虽然我只想要好好睡个午觉,但也没有迟钝到挨打不还手
的地步,既然有人硬要把我迫出来,王某也就只有站出来,保护我的家人与同胞了。”

拂开一头乱发,王五的眼瞳赫然出现改变,不再是人类的黑眼珠,而是变成猫科生物般
的椭圆细瞳,面上虎班的颜色也明显起来,在兽人血统因为怒意而活性化的同时,身上
的压迫感与气势更是百倍暴增。
云从龙,风从虎,当王五不再压抑自身力量,以虎为名的他,心绪便能够影响周围环境
,席卷万物的狂风,毫无预兆地出现,吹得衣衫如劲风中的旗帜,发出“啪啦啪啦”的
劲响。
这并非有意为之,但看在公瑾眼中,却有一种不同的体悟。
天位力量,虽然讲究人与自然的天人合一,但在使用上,却往往用在逆天而行的破坏力
上。上一世代的强者,陆游也好,多尔衮也好,都是以“人定胜天”的心理,一再向天
争取超越本身的力量,获得突破。
不过,在王五身上,一些关于天位修练的既定观念,却一再被打破。为何这一个无意争
强求霸、无心修练武功,甚至对练武抱持抗拒态度的人,会拥有超越寻常武人苦练的绝
世力量呢?
这是许多人都在思考的问题,有人认为这纯粹是天资优异,有人认为这是王五沽名钓誉
,暗中苦练的成果,但多数人都相信,天位力量本身就是一种不合理的闹剧。
可是,公瑾却有了不同的想法。与陆游、多尔衮的“道”有所不同,王五的生存方式,
顺应天道,绝不逆向行事,世上只怕很难再找到什么人,比他更与自然深切结合。正因
为一举一动,都切合自然至理,浑然天成,所以他比任何人都容易掌握到自然能量的脉
流,即使午睡、与动物玩耍,这都成为天位力量的修行。
转念间就引动狂风,这是强天位武者操作环境影响的特殊天心效果,但这种力量,王五
不必运转天心,就自然地出现,这是寻常天位武者都望尘莫及的地方。
“如果没事,我想带羲之回去武炼疗伤,不过,周大元帅似乎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放行吧
……”
公瑾不答,只是沉默地望向王五,虽然没有说话,但却罕有地露出一抹微笑。在战场上
,这是很奇怪的事,但他却不介意自己被敌人的“自然”感觉所影响。
王五微微一笑,用手压下被狂风拂乱的头发,道:“我们都不要浪费时间了,从耶路撒
冷往东七十里,离开天候的结界屏障区后,有一大片没人的荒地,我们就在那里较量一
下,以五十招为限,比完不论胜负,大家各自走人,如何?”
(果然出现了,他的这种性格……可是,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你真认为自己还能逃
避吗?王五?)
当王五提出以五十招为限的比试,公瑾就知道自己的预期没有错,即使战斗已经迫到面
前,王五仍在找寻不用战的可能。就他来说,出手战斗是为了给自己台阶下,只要比试
个五十招,打和或是认输,自己就对外界有个交代,不用真的分个生死。
“好,我们就比试五十招,而为了表示对王五元帅的敬重,我可以在此对你立下承诺,
无论你我之战孰胜孰负,我都担保四师弟可以平安离开,不会有人加害阻拦。 ”
王五既来,王右军的生死去留已经无足轻重,自己立下这个承诺,可以进一步松懈王五
的战意。当他把这场战斗定位为“可以不战”、“求和比求胜重要”,他的出手怎么狠
得起来?敢战而不敢胜,主守而不主攻,自己等于是稳占赢面。
“如此就多谢周大元帅了,你的诚意,王某会牢记在心。”
不再说多余的话,王五飘身起来,飞向七十里外的决斗地点。他的飞行方式也很奇特,
寻常武者都是足尖点地,以天位力量跃离地面飞行,但王五却没有这些动作,只是周围
的狂风倏地倍数增强,仿佛有生命般,轻轻将他卷绕起来,带向空中,朝东方而去。
(能够这样子操控风,这头武炼之虎真是恐怖。他就是这样子从武炼赶来的吗?
不,即使有再强的狂风辅助,他也不可能在一刻钟内由武炼赶到耶路撒冷,一定有其他
理由。)
公瑾尾随在后,王五那种御风而行的本事,世上无人能及,他自然也不会,只有施展白
鹿洞轻功,以天位力量跟着飞行。
直至此刻,公瑾仍然想不通王五那极速神技的理由,这是双方战斗上的大变数,他极为
在意,另一方面,他也想由王五的动作,在战前弄清楚他究竟还剩下多少实力,然而,
王五仿佛看穿了这一点,御风而行的他,轻飘飘地浑不使力,根本看不出来他还剩下多
少力量。
片刻之后,两人来到了七十里外的荒地。自由都市本是地磁能量的高度不稳定带,是因
为每个城市有张设大规模结界,才能稳定住城市本身,还有特定交通路线的气候,一旦
脱离结界的笼罩范围,天气就变化无常,难以捉摸。
两人所在的荒地,早已脱出耶路撒冷的结界范围,令人站不稳脚的疾风,不停地狂吹着
,飞沙走石;天上的云气聚合无定,前一刻还下着豆大水珠的暴雨,后一刻已经变成指
头大小的冰雹,密集地洒下,砸在地上又弹开,化成细碎的冰珠。
“不觉得很有趣吗?天位武者总以为自己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力量,是前无古人、后
无来者,可是风雨变动的现象,早就存于自然,不管有没有天位武者存在,这里的雨还
是一样在下。”
“王五,我很佩服你,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你还是维持着这么自然的感觉,就连恶劣的
天候也为你平和了下来。”
“自然?呵,武炼并不是只有好山好水,也有很险恶的蛮荒环境,如果不能在每个地方
都呼呼大睡,就对不起身为懒人的自尊了。不过,天变天和,都是天数,依照天理而行
,我并没有去影响,当然也不会因为我而变。”
王五抓抓头发,笑道:“好了,该是领教一下白鹿剑的时候了,这个地方我虽是第一次
来,不过依照礼仪,战场既然是由我选择,周大元帅要不要绕一圈检查看看呢?”
“用不着,堂堂的天刀王五,难道会在战场上设埋伏,玩弄小技俩吗?朱鸟刀、白鹿剑
齐名已久,其中优劣各有值得借镜之处,陆师因为辈分有别,不便向王大元帅较技,周
某却是渴望多时。”
公瑾扬起披风,露出挂在腰间的长剑,缓缓拔出配剑,荡出一泓秋水似的潋滟剑光,虽
然没有迫人气势,但从他握剑在手的那刻起,周围冰雹像是被一层无形气罩所阻,全部
被挡出身外一尺半。
“周某的配剑‘湛卢’,剑长一尺一吋四,虽然不是什么异能神器,却是我白鹿洞传袭
久远的利刃,相信能够负荷天位战的力量撞击。王大元帅……要用什么兵器呢?”
在战前自报兵刃的资料,这是一种旧世代武者对决时,为了表示敬重对手所做的礼仪,
假如是对上兰斯洛、韩特,一定会对公瑾大加嘲笑,不过王五却满欣赏这种古典的固执
,然而,公瑾这时才把问题提出来,身为当代第一刀法大家,王五身上却没有佩刀,难
道他真以为今天连动手都不用吗?
“我不带兵器很久了。身上带着那些东西,动物会躲开我,云上睡觉也不好翻身,不过
,如果空手与周大元帅比剑,我可能撑不过五十招,所以还是找点东西来撑撑场面吧。

王五的视线,瞄到左前方的一块大石,意念一动,那块一人高的大石轰然崩解,朝这边
飞射过来,越是靠近,岩石越是碎裂崩落,中心部分渐渐具体成形,当剩余的石块落到
王五手中,已经变成一柄形状古朴的石刀。
(动念破石为刀,这是很精准的天心意识,不过他中途修改石刀造型、锋面的手法是什
么?效果有点类似天魔功的腐蚀,但又不对,这是什么力量?)
再一次见到令己疑惑的东西,公瑾忽然觉得,自己对王五的了解还太少,这一仗会不会
过于鲁莽了呢?
王五甩甩手,刚雕好的石刀在手上圆转如意,一点都看不出以石为刀的沉重,而当满意
这个感觉后,他向公瑾抱拳为礼。
“请赐招。”
公瑾没有浪费机会,手腕一转,淡青色的剑虹,“刷”的一声就刺出去,王五随手挥刀
挡开,一刀把剑刃迫至外门,双方力道用老,未变新招的瞬间,王五的石刀突然生出一
股力道,轻飘飘地斜砍向公瑾肩头。
心中一惊,公瑾百忙中急提一口真气,回剑挡架,虽然险险将王五这一刀封住,但仓促
间闪电动作的急惶,对比起王五的从容不迫,却是流露了一丝狼狈。

--
思考人生。感悟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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