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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风姿物语第十二集 第一章 作者:罗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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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姿物语第十二集 第一章 作者:罗森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 异空间金鳌岛
太古时代所遗留下来的技术,以现在的角度看来,确实是一种近乎魔法的神奇技术。之
 前金鳌岛所受到的极度重创,在成千机械人不眠不休的全力修复下,很快就有了起色。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金鳌岛的建材与设备,早已在千亿年前宣告灭绝,就算实在外头的
世界都难以找到,更何况是在这个孤绝的异空间里。幸好,金鳌岛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
城市废墟,在朱炎的指挥下,机械工兵拆去了地表上几乎所有的建筑物,分解改装,用
以当作军事设施的建材。
“不能拖太久,雷因斯人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一定要在他们有所动作之前,让金鳌岛
 脱离异空间,通天炮重新运作。”
对于重新修复通天炮一事,其实朱炎多少有点犹豫,加入真的修好了,自己会不会又遇
到与香个里拉之战同样的情形,再次为此与公瑾大人发生冲突呢?
朱炎不愿再多想下去,至少以目前来说,自己是金鳌岛修复工作的总监,而通天炮是金
 鳌岛的最大战力,自己没有理由放下通天炮不管的。
只要公瑾大人不再拿通天炮对准平民,自己就不会有任何怨怪之心,也就没有心理负担
了。不过,另一个问题也困扰着朱炎,假如公瑾使用通天炮的对象,不是过千万的庞大
数目,而仅是几千几万个人类,那自己还会有反抗心理吗?
朱炎觉得这问题真是难以回答,不过最后他仍是摇摇头,把这以为甩出脑外。自己既不
是人类也没有打算当救世主,何必去烦恼这个问题?还是先专注眼前的工作。说不定下
次通天炮再用于战场,就是一炮轰掉石崇那群奸贼,自己肯定会为此额首庆幸。
“第三组。加快速度,E89和G96区,明天以前要修复完成。”
朱炎的命令连番下达,没有生命的机械工兵,毫无怨言的卖命工作,焊接与切割的火花
 ,不停的在金鳌岛的每一处连环窜闪;刺耳的敲击声。昼夜无歇的一直想起,务必要在
号令者规定的时间之内,把工作如期完成。
但是在金鳌岛内部的某处,一个因为连场激烈战斗、强烈爆炸而毁坏的废墟地方,却有
一丝缓慢的心跳,正在悄悄的跳动。
负责询查的机械警卫,都有扫描生命迹象的功能。但是这阵心跳的频率委实太过缓慢,
一起一落之间,相隔的时间太长,呼吸又微弱的若断若续,毫无明显分界,与一切的生
物呼吸都不同,所以机械警卫来回走过多趟,都没有发现在那黑暗的残破废墟里。居然
还有生命体存在。
壁面破损,碎石、碎裂金属散了一地,不是还有断裂管线所散逬出来地连串火花,这里
的环境恶劣的一塌糊涂,由于顾虑到碰触之后,有引起塌崩的可能,修复与清理工作还
没有进行到这里来。要等待外围部分安置妥当后,才会由大量机械工兵联手清理。
缓慢的心跳、近乎停顿的呼吸声,就是从这毁坏废墟的角落传出。
间歇燃起的微弱火花,照亮出黑暗中的一张面孔,那是一张秀美得令人屏息的俊逸面孔
,错认为是某个神话中沉睡不醒的美丽公主。
但是如果是正全力进行重建工作的朱炎,看到了这个面孔,他肯定会第一时间赶尽杀绝
,因为这个在黑暗角落中闭目沉睡的男人,是造成这一次金鳌岛大破坏的主凶,扭曲通
天炮发射轨道的可恶大敌,天野源五郎。
当通天炮对准香格里拉发射,潜入主能源闸地源五郎,拼尽一己之力,以星贤者绝学紫
薇玄鉴的绝顶神通,尝试影响通天炮地发射轨道,不让这一炮笔直轰中香格里拉。
在一个近乎不可思议的奇迹下,源五郎的努力获得成功,通天炮地发射轨道发生了细微
偏差,强大的毁灭能源斜斜扫过香个里拉,虽然仍旧造成大量死伤,但相较与原本灭绝
性的悲惨结局,源五郎无疑把希望带给了地下的人们,并且让雷因斯的主要战力得以保
存。
然而,强行影响通天炮的发射,能量猛烈反噬的冲击实在太强,堪称雷因斯大功臣的源
五郎,在强光与猛烈爆炸中失去踪影,之后无论是敌我双方,都没有他的消息。
拥有金鳌岛的一方,并没有很在意源五郎的问题,朱炎与郝可莲的心神全都放在公谨身
上,担忧着主帅的伤势,他们根本没有想到,还有敌人留在金鳌岛上。
雷因斯蒂伦方面,却为着源五郎的下落而忙的天翻地覆。但无论是哪方面的情报,甚至
是魔导公会的观星、占卜团,都无法肯定源五郎的生死存亡,情形就是这么样的恶劣,
连老天都无法肯定,这个男人能否在如此重伤中存活下来。
然而,源五郎确实还活着。尽管所受的肉体伤害无比严重,在金属碎片与土石的掩盖下
,他的左臂从肩头以下整个不见,胸口之下的躯体也在爆炸高热中蒸发消失,但他却仍
然有心跳,仍维持着缓慢的气息。
不仅如此,他的残破身躯正在以一种缓慢速度,慢慢的开始生长,看上去的情形虽然诡
异,但却充分显示这身躯体所蕴涵的旺盛生机,还有闯过生死一瞬间的关卡后,渐渐突
破原有范畴的强横修为。
但无论怎么看,源五郎仍在沉睡,极度伤重的破损肉体,尚没法支持他的清醒与活动,
所以他唯有像个冬眠生物一样,保持着最起码的元气,在能够苏醒之前,缓慢的让身体
愈合完好。
源五郎的状况,雷因斯的同伴无从得知,但是在首都稷下城里,雷因斯头号猛将同样是
处于等待苏醒的状态,那就是目前坐在帝位之上的兰斯洛。
自从他在金鳌岛上与奇雷斯联手,合力战胜大敌周公谨之后,就失去意识至今。
与源五郎的差别是,兰斯洛没有像个死人般,在角落里头躺着不动,相反的,他的精力
简直旺盛的无以复加。整个人像是一个躁动不安的猿猴,在象牙塔内制造的种种骚乱。

“说实话,老大这样子的清醒,还要维持多久?”
重新回到雷因斯,有雪仍旧没有半分左大丞相的威严样子,对于兰斯洛的“病情”两手
一摊,全没有半分主意。
从作战中全身而退,兰斯洛与己方阵营回合后不久。突然倒地晕去,再次醒来,整个人
已经失去理智,意识退化成野性的猿猴状态。如果真的是一头猿猴,那倒是好对付;即
使是某个变成猿猴的皇亲贵族,那也不难处理。派一群手持电击棒的缉捕队伍,直接电
晕了摆平,什么问题都不会有。然而,兰斯洛的难以处置,并不在于他的尊贵身分,而
在他的强横武功。
香格里拉一战,正式确立了兰斯洛在雷因斯武功无敌的地位,尽管受伤、尽管失去理智
,他那如龙如虎般的强绝武功却不受影响,举手投足,一拳一脚,具有雷霆天崩之危,
结果就成了雷因斯方面的大灾难。
从自由都市回来的路上开始,骚动就完全没有停止,最后连太研院的院长座机都差点损
毁。即使安然降落,问题也没有好到哪去,被软禁在象牙白塔中的兰斯洛,以暴力发泄
着郁闷与不满,出手砸毁他所看到的一切东西,负责守卫皇宫的士兵,整天不是看到雄
浑魔气在上空旋绕,就是看到威力电光撕裂天空,而破损的外壁与土石,不住从天上空
落下,弄得人人走避。
“如果再让他这样子跑来跑去,你不怕象牙塔都给他拆了?”
与有雪对话的人,是新成为雷因斯右大丞相的泉樱。接替百无忌之危的她,虽然没有白
家的血统,却以贤惠女强人的形象,获得白字世家与太研院的支持,在雷因斯群龙无首
的当口,成功正合并统军政体系,恢复正常运作。
假如泉樱没有及时接下这个位置,那么因为这一战而元气大伤的雷因斯兰斯洛、源五郎
、妮儿、苍月草四个主要支柱全都不在,肯定会马上面临危机。只是,泉樱纵然有才有
能,但并非无所不能的她,也对丈夫目前的“病情”束手无策,拿不出个妥善的办法。

“要拆就随便他拆吧,他是一国之君,这整座象牙白塔都是他的财产,他高兴爱拆自己
的房子,我们又有什么法子?”
由于左大丞相无才无德,泉樱可以说是一肩担起了九成的军政工作,密集送来的文件堆
积如山,她一手执笔,一手盖印,还找空誊写批示的重要摘录,忙得不可开交,虽然与
有雪说话,但却埋首于文件堆中,连抬头的空都没有。
而在她与有雪的说话声中,兰斯洛一拳扫出,劲风吹袭如刀,靠东面的外壁一片哗啦哗
啦声响,被他的猛拳震得支离破碎,化作破残木石碎屑,朝外头地面连番落下,下头的
侍卫则是再次仓皇躲避。
“你也太镇定了吧?虽然说这栋象牙白塔好像重修很快,上次内战一转眼就盖好了,但
你们这些高手难道不该做点事吗?”
“高手?雪太郎你也是啊!现在我们这边谁不知道,你在香格里拉的时候,单枪匹马摆
平了奇雷斯,不但从他手中救走妮儿,还有本事两度从他手上逃生,这样的好功夫,我
们里头可没几个人比得上你啊。你那个绝招叫什么啊?”
“……千年杀。”
“能两次令奇雷斯中招,似乎是种防不胜防的绝技呢,雪太郎的实力不容忽视哦。”
“别再提起那件事!我都快要吐了……”
卷轴中所记载的东西很多,其中不少稀奇古怪的书法,看似荒唐,却具有实效,那招“
千年杀”隔空发招,不需要实际触碰。而中招之人骨痛如裂,不管是什么高手都无法抵
抗,但发招之后的反噬效果,形成的阴毒诅咒,会让施咒人的十指散发恶臭。
纵然整天与污秽东西打交道的雪特人,也对施展这招咒术深怀戒心,毕竟没有谁愿意手
指臭烘烘的度日。尤其是一时间忘记自己身受诅咒,照平常习惯挖起鼻孔……
泉樱可是对这一点印象深刻,因为在回到稷下的路上,她与有雪见面谈话时,有雪常常
说着说着,挖起鼻孔,然后表情一下子变成青色,像螃蟹般的口吐白沫,跟着就直挺挺
地晕了过去。
这个情形一直到有雪被送进“暗黑魔法研究院”,由院长华扁鹊亲自医治,破除诅咒,
有雪才能恢复正常生活,脱离不时被自己手指臭昏的噩梦,因此,他绝不希望被自己列
为禁招的术法再次给提起。
而在雷因斯左右两大丞相的枯燥谈话中,身为一国之君的那个男人,并没有如他们所愿
的安静下来。在把附近墙壁破坏得差不多以后,依然精力旺盛的兰斯洛,将目光转向室
内的梁柱,随手打断,跟着就扛起那根三尺长、半尺宽的梁柱,得意洋洋地昂首阔步。

“真厉害,如果把老大扔到中都城里去,大概早就把那边的东西给拆光了。”
又叹了口气,有雪皱起眉头,改望向这里唯一的听众,“白鹿洞的弟子都这么没礼貌吗
?我和你说了半天话,你连头都不抬,难道你得到荣华富贵后,就开始嫌弃过去的朋友
了吗?”
“真是抱歉啊,左大丞相,体制上来说,你是我的上司,如果不是因为你在那里闲闲纳
凉,我就不用在这里忙到连抬头的时间都没有。事实上,如果你有多余的时间,我希望
你帮我去问问华院长,看看检验报告什么时候可以出来?自从我们回到稷下至今,已经
好几天了,我夫君的病情真有这么复杂吗?”
“复杂是不复杂,但说不定检查报告的结果太难以启齿,她不敢对着你说。别看那个鬼
婆表情冷冰冰,她其实不太喜欢对病人家属宣布噩耗的。”
有雪摇头叹气的说话,深知华扁鹊个性的他,对这名作风怪异的名医一点办法也没有。

不过,他们等待的东西还是来了,当一名白衣女官近来通报,说暗黑魔法研究院有请右
大丞相时,埋首于文案中的泉樱马上抬起头来。
“终于等到了!”
“我靠!”
有雪惊叫了一声,本来他一直呆在这里,就是为了多看几眼泉樱的天仙丽色,但泉樱一
直埋首办公,让他觉得好生无聊,然而,当泉樱抬起头来,那张倾国仙容展现于有雪眼
前,他才知道泉樱为何一直低着头。
“你……你的眼圈怎么黑了?”
“……哦,这个啊,工作太累了,最近几个晚上都失眠,黑眼圈是正常的。”
“胡、胡说八道,你没发现吗?你刚刚在流鼻血啊,你的血……”
“嗯,十二月天,天气热,火气大。来雷因斯以后,这边御厨手艺好,常常进补,流鼻
血也是正常的。”
有雪往外头看看,透过墙壁的破口,霭霭白雪正往下飘降,再看看自己身上厚厚的棉袄
,这种天气还会火气大,那七月天的时候就可以烧起来了。
对于这个解释,有雪是一点都不相信。
泉樱对自己的说法也感到心虚,不过,自己不能不替夫君留点面子。即使是当初在日本
,夫君那么仇视自己,整颗心充满复仇情绪的时候,他也依然有着自制心,几乎不曾让
自己因他的盛怒而受害,哪想到反而是夫妻两人情投意合的眼下,他破坏房屋时,自己
上前拦阻,结果就被他重重地赏了一下拐子。
没有妖雷魔电附加,劲道也不足往常三成,只造成这么一点淤青,算是运气很好了,如
果是平常时候,这么轻忽大意地挨上夫君一击,头骨不可能安然无事的。
有雪注意到泉樱唇边犹带几分骄傲笑颜的表情,不由得连连摇头。
“算了,痴男怨女,劝也没有用。他没有打死你,你可能还高兴他会对你手下留情,代
表你在他心里的重要性是吧?”
对于这个不理性的问题,泉樱轻咳一声,跟着就微笑不答,催促着有雪同行。一起前往
暗黑魔法研究院。
此行果然很不顺利,素来爱好洁净的泉樱,很难说自己会对着阴森污秽的地方保持好感
,打从进入那栋尖塔形的建筑后,潮湿的腐臭空气与霉味,就让泉樱一直有掩鼻的冲动
,只不过她明白这种举动会惹人讪笑,并且让这栋建筑里的学者、魔法师从此小看,所
以即使心中叹气,她表面上仍显得行若无事,浑不在意这里的种种异状。
不过,越是往上走,霉味渐渐被血腥味所取代,周围听到的刺耳惨叫,越来越多,泉樱
一一辨认,听出了刀子砍在各种部位的声音,而被砍的一方,有死也有活,泉樱固然觉
得不喜,但也没有多问。在她进入雷因斯之前,就知道这里的法律明文规定,太研院与
暗研院,是两大法外法权,是工权力所不能介入的地方。
好不容易克制着反感,装作没有闻到那阵酸酸的尸臭,来到了接近塔顶的院长室,华扁
鹊正在里头来回踱步,似乎正为着某些问题忧心忡忡,看到泉樱带兰斯洛进来,只是点
头打了个招呼,却没有多话。
(糟糕,莫非病情果然不妙?)
看到华扁鹊这样的反应,泉映真的开始担心了。本来她人还在飞行船上的时候,就想要
请华扁鹊过来看诊,但又知道这个面冷心冷的女人不好说话,软硬不吃,一个弄不好,
说不定会弄巧成拙。
小草主席不在,梅林长老不在,就连能够与华扁鹊动之以情的枫儿也不在,泉樱几乎没
 有可以与她沟通的管道。以聪慧之名而备受瞩目的她,在这上头也伤透脑筋,哪想到一
下飞行船,马上就接到通知,要泉樱带着国王陛下进入暗黑魔法研究院诊疗。
泉樱大感讶异,万万想不到华扁鹊变得如此易与,但听有雪一说,才知道事情另有跷蹊
,华扁鹊之所以这么主动诊疗的原因,是因为欠了人情,内心有愧。
对于擅自发动战争等等大罪,华扁鹊倒是浑不在意,因为这里是以结果看一切,目前远
征军的军事行动上算顺利,华扁鹊当然不需要歉疚什么,真正让她觉得于心不安的理由
,是因为东方家的问题。
当时,华扁鹊受梅林之请,亲赴东方家总堡,去取回通天炮的核心芯片,本以为这是高
度秘密的行动,却怎知道一早便落入敌人算计,东方玄龙将芯片交给华扁鹊时,金鳌岛
出现在上空,强大火力立刻压制住全场,而华扁鹊甚至不尝试抵抗或逃逸,毫不思索的
宣告投降,把芯片交给敌人,让赶来的东方玄龙大惊失色。
“你……你怎么完全不抵抗的?”
“抵抗有用吗?来的是周公瑾本人,还摆出这么大阵仗,就是表示他志在必得,而且布
置妥当,不会给我们半点机会。我不做无畏的牺牲,就算有谓,我也不想做。”
身为天位魔法师,华扁鹊考虑过瞬间移动的可能,但是很多人都忽略了,本身具有白鹿
洞仙道士资格的公瑾,也可以说是一名天位魔法师,这种瞬间移动逃跑的可能性,早就
他以埋伏手段封死,如果华扁鹊施法移动,早已部下拦截网的公瑾,会把她直接转送到
金鳌岛,届时情形会更加恶劣。
“可是,这种毁灭性武器落到他手里,在他的野心之下,很可能造成千千万万人的死伤
啊。”
“没错,但如果东西不落在他手里,我们会比那千千万万人更早被全灭。”
从理性角度来说,华扁鹊的判断完全正确。公瑾的作风,在没有八成胜算前,决不会轻
举妄动。一旦行动,就是充分计算过胜券在握,以压倒性实力,在最短时间内达到目的
,但如果敌人不做抵抗,从不嗜杀的他在达成目的后,确实也不会多伤人命,藉此树立
威严。
华扁鹊的不抵抗策略,让东方世家包括当家主在内的所有人,得以全身而退,没有任何
人在这个事件中伤亡,然而,由于公瑾没有在她这里浪费任何时间,结果提早抵达香格
里拉,为那边的战线增添了重大压力。
“原来是为了这个理由,你太多心了,以当时的情形来说,你确实做了很正确的判断,
你不用觉得欠我们什么人情,如果我夫君清醒,他一定会谢谢你作出的判断,保全了东
方家。”
微微一笑,纵然垂下的发丝遮去了半边丽容,泉樱典雅而温柔的笑颜,就是让人提不起
半分恶感。在她的解释下,华扁鹊虽然没有回应什么,但双方的气氛是缓和多了,不过
,这缓和气氛很快又有了变化。
尽管本身医道高超,但众所周知,华扁鹊实在不是一个有医德的大夫,多数时候,遇到
她所不感兴趣的重病病患,她会命人直接着手进行丧葬事宜,这点从不因为病患的尊贵
身份而有改变,即使是雷因斯国王的身份,在她看来,也不过是一具尚未断气与腐朽的
尸体,但因为这具活尸掌握研究院的大笔预算,华扁鹊的态度也有点改变。
“在宣告诊断报告之前,我先做一下确认,以确保病人的情形在这几天内没有变化。”

泉映百分白相信华扁鹊的能力,她更知道丈夫的病情决非一般肉体伤害,而是牵涉到魔
法、道术之类的奇幻范畴,一般医生绝对派不上用场,必须借助华扁鹊这名同时精擅医
道与魔法的奇才。然而,当她看到华扁鹊面无表情的戴上口罩,取出两把锋利的手术小
刀,眼睛频频望向兰斯洛的头部,开始磨刀霍霍,泉樱实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继续坐
在这里。
“等一下,不过就是诊断嘛,为什么要动刀子?”率先替泉樱发难质问的,是身为华扁
鹊高徒的有雪,“你……你该不会是想要切开他脑袋,在里头埋进什么奇怪的符咒,让
他以后对你唯命是从,拨给你大把大把的预算?”
华扁鹊默不作声,并没有作出什么吓得手术刀掉地的慌张举动,不过突然被雪特人给看
穿意图,她显然也非常吃惊,因为这实在不像是有雪该有的智慧。
“呃……其实,前几天去太研院看小爱菱的时候,那边正在讨论预算问题,在争取预算
的方法上,有人提出了类似的建议。”
泉樱是在很难形容自己的感觉,这两大法外法权的研究员,实在是胆大包天到了极点,
如果这就是雷因斯人的作风,那难怪连九州大战时期,那么强盛的魔族都无法征服稷下
城了。
“华院长,我拜托你认真的治疗我的丈夫,认真地!”
泉樱说话的口气与眼神非常严肃,就差没有杀气横射了。被识破了原先的打算,华扁鹊
也只有老老实实的复诊,一手放在兰斯洛的脑门,先是运劲,跟着就凝聚魔力,交相探
测,很快就确认了病因。
华扁鹊没读过天魔经,只是把前次与今次所得到的结论,告诉泉樱。从掌心所读出的讯
息,华扁鹊判断出兰斯洛曾经使用过的技巧,这种从来不曾听闻的联手功法,巧妙地让
两名武者的天心意识交汇,突破本身实力范畴,在那一瞬间所爆发出来的力量,强横的
令人无法估计。
“但这种技巧就像是在火药库边玩火,存在着高度的不稳定性,我很讶异这名病人没有
当场爆脑死掉,能靠这种技巧挑战周公瑾,还存活下来,简直不可思议,唔……好像有
第三者插过手……”
凭着专业知识,华扁鹊把当时的情形说的分毫不错,但当说起实际的医治方法,她却表
示束手无策。
“脑部没有受到实质伤害,不需要医治,这情形只是两边的天心意识相互干扰,所以才
会意识失控,无法清醒,这种事情史无前例,所以也没有明确的医治方法,最稳当的建
议,是继续等待,让时间来治疗,等到天心意识的混乱影响淡化,人自然会清醒。”
华扁鹊的这个解释,泉樱可以接受,但问道预期多久之后可以清醒,所得的回答,却让
泉樱当场脸都发绿。
“可能是明天,可能是明年;或许是三五个月,或许是三五年;如果这头猴子吃好睡好
,就算是三五百年,那也不无可能。”
对着答案首先跳起来抗议的,就是坐在旁边的有雪,“三五百年?天啊,老大现在每天
都拆房子,再让他疯三五百年,整个雷因斯蒂伦都给他消灭了。”
“那简单,你把他丢到艾尔铁诺去,他起码要五百年后才会拆到稷下来。”
“这种事你要不要找铁面人妖去商量……”
“两位,请等一等。”
泉樱止住了有雪与华扁鹊的话,表示自然等待虽好,但眼下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处理,艾
尔铁诺又大敌在侧,极需要兰斯洛的力量,难道就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让他提早清醒过
来的吗?
“是可以试一试,但这类术法需要找到两名病患,由两名法力相若的术者联手施为,术
者这方面并不是太难,只要找到……”
如果有梅林压阵,要配合施法并不是太困难,但泉樱却只得苦笑,因为目前梅琳与奇雷
斯都属于失踪人口,青楼联盟的情报网也无法有效掌握他们下落,要把这两个人都带来
配合施法,那真是谈何容易。
不过,当泉樱预备起身道谢,与丈夫一同离开,原本一直低头沉睡,无息无声的兰斯洛
却突然抬起头来,虎目圆睁,精光暴射,而华扁鹊也变了脸色,放在病人头顶的手掌,
感应到某种很不寻常的异样波动。
“这是……有其他的术者在反向施法,能力不俗,力量相当不错……呃!”
天赐良机,华扁鹊半被迫的全力施为,去稳定住兰斯洛的紊乱脑波,下一刻,如风如雷
的狂暴吼声,狂啸在暗黑魔法研究院的院长室,撼动着整栋建筑,震痛了每个人的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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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到武炼,妮儿满难想象,自己这趟被挟持的逃亡之旅,居然变成一场奇遇。
在路上巧遇的那名白袍女子胭凝,居然就是白鹿洞的前任掌门陶潜,这点实在是荒唐而
且滑稽,因为在妮儿记忆中,一切有关陶潜的记载资料,除了说明陶潜是个男人外,还
说他非常的迂腐啰嗦,在白鹿洞里成天对人训话,像个老头般念着教条,弄得人人走避

可是,此刻坐在自己的眼前,一手抱提着半空的酒瓮,一手抽着浓浓大麻烟,眼神中闪
着恍惚光彩的女人,这与传说实在差得十万八千里,妮儿无从想象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差
距。
“……联军解散以后,我失业了,公瑾那家伙要我回去上班,不然就要找个坑埋掉自己
,所以我就回去了。后来他们觉得我之前太过恶名昭彰,就要我粘胡子扮成男人,用男
人的形象出现,日子久了,糊里糊涂当上了掌门,薪水多了点,可以买好酒好茶,生活
过得去,总之就是上班族的人生。”
“我知道啦,你不要一直把烟往我这里喷,我头好晕……可是,你一点都不啰嗦啊,为
什么外头都说你是老学究、老古板呢?”
“就是因为我讨厌啰嗦啊,整天在那里上班,人烦都烦死了,就会想要翘班。我托无忌
小弟帮我做了一台太古魔道的假人,外形与我的男装打扮一样,还会走会动会说话的那
种,放在书院的走廊上,这样子每个人都看到我的替身,我就可以合理翘班了,不过那
台假人有些瑕疵,好像什么地方不是很好……”
胭凝皱起眉头,抓抓头发,最后拍掌道:“想起来了,是AI。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好像是什么人工智能吧,总之那台机械假人的AI有够差劲,不管看到什么人,都只会
念白鹿洞三十六大戒、七十二小律的话,如果念久了当机,头发还会冒烟着火。最后就
搞到书院每个人见到它就逃。”
妮儿听得笑了起来,依稀可以想象,白字世家那台满口门规教条、还会头发冒烟的机械
假人,是怎么样横行于白鹿洞里,造成各处儒生争相走避的情形。
不过,对于胭凝所说的那个故事,包括她与铁面人妖如何结识,如何参与叛军,后来又
如何回到白鹿洞,这些完全属于过往的故事,让妮儿觉得很困惑,明白这个女人与白鹿
洞之间,竟然有如此千丝万缕的复杂关系。
那么,如今的胭凝,又是怎么样的心情与想法呢?
对胭凝的好感,使得妮儿不愿意与她成为敌人,所以她私下向老兽人们打听。
这是一件不轻松的工作,因为每次陷身在老人们的长舌阵中,惨遭精神轰炸的妮儿,常
常觉得自己生不如死,像这次一开口,还没问出几句话,就被老人们主导了话题。
“丫头,你去武炼自治区做什么?”
“我……我去探亲,顺便……旅游吧。”
“探亲?丫头,你是咱们武炼人吗?看不出来啊。”
“喂!这么说太失礼了吧,我好歹是武炼土生土长,虽然十几岁以后就出去闯荡,但我
十几岁以前,都是在花果山下生活的,那里的一草一木我都记得很清楚,别把我说得像
是陌生人一样。”
妮儿得意地说着,心情也有点回到初离家乡时,觉得人类狡烩奸诈,远不如武炼的邻居
那般有情有义,现在能够回到武炼,重建久违的纯朴人情,那感觉确实是很棒。
但周围的老兽人们似乎不这么认为……
“不像不像不像,就算是离开很久,可是你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武炼的人,问你什么东西
你都答不出来,连花果山有什么特产都不知道,这哪像是武炼的人?”
“我……我只是忘掉了……我稍微一回想,马上就能记得起来,到时候你们就晓得我没
说谎了……”
老兽人们的质疑,意外命中了妮儿从未思考过的心理死角。自从到外面世界闯荡后,她
从来没有想过这些问题,又或许,该说是下意识地回避了。
眼见花果山区就在眼前,即日可到,妮儿心中反而出现了近乡情怯的感觉。
甚至可以说是……恐惧。
为了要排遣这种感觉,妮儿四处走动,她身上的伤势这几天已经好过大半,目前僻处荒
野,更无须担心敌人前来攻击,她自然是相当放松。但当她不自觉地走近胭凝的扎营处
,却听见那里正在骚动,气劲激荡的声音不住传出。
(有人在动手?是谁?石崇他们来偷袭了吗?)
妮儿有这个猜想,但当她毫不犹豫的闯进树林去,看清楚了里头的景象,却惊讶得说不
出话来。
树林里头确实有人在打斗,尽管激烈,但却是非常低层次的战斗,后悔自己为何闯进来
的妮儿,甚至想要立刻掉头离开。
孤身一人,被凌厉的劲风围卷在中心,以高速身法造成那些劲风的黑影,是奇雷斯,说
得更正确一点,是因为身受重伤,外形退化成一头蝙蝠黑猫模样的奇雷斯。
退化成为猫形,奇雷斯的杀伤力大为减退,但即使是如此,他仍是这世上最危险的一头
猫科动物,高速移动化作一道黑风,旋绕着缠住胭凝,伺机发出攻击。
胭凝一身白袍随劲风飘动,笑吟吟的站在包围圈的中心,似乎对眼前的杀意困局视若无
睹,妮儿也不知道她是有真本事,抑或只是大麻抽得过多,脑子麻痹没感觉了。
(对了,她说她以前在白鹿洞当过狩魔使,专门捕杀来到人间界的魔族。和当时的奇雷
斯交过手……唉,这两个人不该被放一起的。)
胭凝看来不太像是很大方宽厚的女人,奇雷斯更是有仇必报,把这两个危险人物放在一
起,新仇加旧恨,哪有不出事的道理?妮儿后悔时已晚,待要出声劝阻,外头的战局已
然一变。
奇雷斯终于发动攻势,但饶是他的行动奇快,进退如风,每次要靠近胭凝周身时,却像
是碰到一层铜墙铁壁,不管是怎么扑击,都无法突破那层无形气墙。
胭凝动也不动,看不出凝神运气的迹象,妮儿定睛看去,终于在她脚边发现了五枚颜色
各异、拇指般大小的彩色晶石,从摆设来看,似乎是某种结节阵法,难怪胭凝可以如此
有恃无恐,原来早就作下了布置。
(我忘了,她对我说过,她是白鹿洞的仙道士,和铁面人妖一样会东方仙术……)
妮儿记起了这一点,而她的目光也点醒了奇雷斯,注意到下方的五枚晶石,怒吼一声,
 立刻改朝胭凝脚边扑去。
“哈,老朋友。这么晚才注意到,就不能说我不给你机会了。”
娇媚的长笑声中,胭凝出手如电,擒拿手法更是玄奇诡异,看似要擒拿奇雷斯的颈项,
但奇雷斯稍稍一避,她手法立变,轻巧一抓,已经拿住了奇雷斯的尾巴,跟着就扯住猫
尾,毫不留情的重砸向旁边的一颗大岩石。
“浑蛋魔族,一百多年前我就叫你滚回魔界别再来,现在你为什么还在这里?有话说不
听,你说你自己是不是犯贱?是不是活该在这里被我痛扁一顿?”
胭凝口中叱喝,手里可是一点都不容情,揪扯住猫尾,频频向岩石砸去,使劲既重,那
岩石虽然质地坚硬,却没有多久便被砸得石屑纷飞,像是被大刀巨斧砍伐一样。奇雷斯
首当其冲,他在香格里拉所受的伤势未愈,化为猫形之后,实力又大受影响,哪堪这样
的冲击虐待?没过多久,点点血花就洒溅出来,在碎石上留下怵目惊心的斑斑血迹。
妮儿本来一直在旁边观看,但是当血花洒到她脸颊上,热辣辣的一阵疼痛,她才顿时清
醒过来,一个箭步往前窜去,夹手一夺,阻止了胭凝的敲击行为。
“住手,别再打了,再打下去就真的死了。”
妮儿也不是对奇雷斯有什么好感,只不过是之前大家共患难、共生死,总算有点情分,
现在总不好就这么看他被凌虐,所以夹手夺过奇雷斯,把那头伤痕累累的黑猫护在胸口
,跟着就连退数步,防止胭凝的追击。
“你们白鹿洞的圣人不是说,要以德报怨吗?你下手那么狠毒,哪里像个白鹿洞人啊?

“呵,小小姑娘,说话挺有趣啊,你读过白鹿洞的哪些典籍?儒?道?墨?法?是哪本
经书里头说要以德报怨的?”
在胭凝的轻笑声中,妮儿涨红了脸,她平常缺乏耐心,不爱看书,这些话只是听人提过
,但要问起出处,鬼才知道那是从哪边出来的。
“而且你完全搞错了,说这句话的圣人,从来没有赞成过以德报怨,反而提倡报怨要用
椅子,这里找不到椅子凳子,我找一颗大石头,那也算是举一反三,符合圣人教诲啊。

看胭凝说的一本正经,妮儿只觉得满头雾水,虽然自己读书读得不多,但从没听说过报
怨要用椅子这样的荒唐事,这女人是不是存心戏耍自己啊?
“胡说,我从没听过这种事,你别以为多读过两本书,就可以信口胡诌,圣人哪会说这
种话?”
“唉,没知识就是没有知识,连别人告诉你了都没有用。自己拿去看看吧。”
胭凝洒脱一笑,扬手把一样东西抛出,妮儿伸手接过。右臂一松,不愿意多收庇护的奇
雷斯趁机逃跑溜掉,妮儿也无暇多管。只是望向手里的东西,发现那是一本书,还刚好
已经翻出了一页。
“这是……”
妮儿看着首行“论语宪问”四个大字,接下来两行记载着一段对话。
“以德报怨,何如?”
“子曰:‘何以报德?椅子报怨,以德报德。’”
在这两段对话后,有白话注解。说明以德报德,以眼还眼的道理,而天下间最趁手易得
的物体,莫过于折凳、椅子,无论茶坊酒肆,或是家中庭院,均是随手可得。所以如果
窄路相逢,遇到仇家,无须思索,拿起所乘坐的椅子,狠狠就敲下去,椅子报怨。
“怎、怎么会有这种道理……这书是白鹿洞出版的吗?”
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妮儿把书翻过来,先是看到一行“陶胭凝编译民明书房出版
”的字样。跟着就翻到封面,看到上头的字样,又惊又错愕地大叫出声来。
“什、什么?春秋武者群像 你所不知道的孔仲尼?!”
叫声中又是好笑,又是满满的怒意,少女的怒吼声盘旋在深山密林里,惊得群鸟飞逃,
走兽奔窜,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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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之前胭凝的预告,这一趟旅行已经接近终点,无论妮儿愿意与否,他们距离花果山
域只剩下一日路程,第二天一早,众人继续启程赶路,到了傍晚时分,终于翻上了山脊

照胭凝先前的说法,只要朝这方向纵走,穿越过去,就可以抵达水濂镇,而妮儿近乡情
怯的心情,并没有任何好转,反而却是靠近一步,心跳就更快了一点,整个登山过程,
在她来说似乎变成一场激烈的抗战,心越跳越快,连汗水都不停地从额上流下。
自己的记忆不会有错。家乡的模样、故居巷口卖香茅鸡的芬香气味、左邻右舍在晚上叫
嚷的声音,那种同时包含兽人语和人类语言的吵杂,自己全都深深记在脑海之中,就连
离开水濂镇的一路上,村口左边小路上摇曳的桃红色野花,那个影像都如此清晰,恍若
昨日。
这就是自己童年所生长的地方,正因为如此,自己可以很安心地驳斥奇雷斯的谎言,同
时继续告诉自己,无须烦恼所谓的出身问题,自己是兄长唯一的妹妹,是雷因斯的护国
公主,一切就是这么简单。
“真是难看,小丫头,你汗流浃背啊,爬个山会让你这么疲累吗?这么看来,你的天位
力量也不怎么样嘛。”
“少、少罗嗦,我只不过是伤势还没有痊愈,如果我的伤好了,这点小山,我才不放在
……”
“何必向我解释那么多呢?勇敢的踏前一步,亲眼确认你想看的东西吧。从这里,可以
直接俯视水濂镇。”
背着赤红色的晚霞,胭凝大方的伸出手来,白皙的手掌,柔嫩细致得像是白玉,似是作
着邀请,又像是在向妮儿挑衅。
“有什么了不起,本小姐怕你吗?”
妮儿轻抿了一下唇,毅然伸出手,握住胭凝的手掌,一下借力,踏上了高处的山颠,花
果山另一侧的景象,马上映入眼帘。
“这个……是水濂镇。”
居高临下,水濂镇的景象一一在目,在那个凹陷的山地里,妮儿最恐惧的景象没有出现
,尽管那里正被一片白霭霭的浓雾所笼罩,但仍是看得出来,那里有一片房舍,井然有
序的坐落在浓雾笼罩间。
最担心的景象没有出现,眼前所见的,并不是一片空荡荡的荒地,妮儿整颗心登时被重
归故里的喜悦所占据。也不管身旁还有多少人看着,她欢呼一声,快速奔跑下山,朝着
山下的城镇赶奔下去。
下坡的山路颇为陡峭,行走不易,但以妮儿的武功,自然也毫不在意,在陡峭山壁上一
 蹬,整个身体飞了出去,跃往另一块突出岩石。几下起落,轻而易举的来到山下,冲入
五里浓雾之中。
随着奔跑,城镇的景象逐渐清晰,村内的吵杂人声也随风传来,熟悉的感觉正如过去,
就连入口路旁的花草都一如离去时摇曳摆动。似是欢迎久违的故人归来。
“各位,有客人来了,我回来了。”
妮儿叫嚷着冲进村子,过于狂喜的心情,让她入村后第一时间往自己的故居跑,却忽略
掉一个怪异的事实。
本来在村外听到的吵杂人声,在她踏入村口的那一瞬间,全部都消失无踪。
整个村子变得一片死寂,没有半分人声,而在她朝着故居前进的一路上,也没有碰到半
个村人,整个被浓雾所笼罩的村子,正似一座渺无人踪的死城。
沉浸在心头喜悦的妮儿,对这些现象恍若未觉,跑到村子西边的第七间屋子,那是一栋
小小的草屋,尽管简陋,但却整齐,散发着茅草被太阳晒过的浅浅香气,是妮儿记忆中
最深刻的气味,而那扇不甚牢靠的破木门,每逢雨天,都要另外挑来一块大石抵住,才
不会被风吹得摇晃不休。
“嘿!”
照自己最熟悉的习惯,一脚把门给踢开,妮儿进入这间数年未曾有人居住的草房,本来
她一直担心这房子会否因为乏人照料,年久失修,里头肮脏得满是蜘蛛网,甚至破败倒
塌了,但是开门一看,整间茅草屋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脏乱,简单的桌椅整整齐齐的搁
着,仿佛它的主人只是刚刚才推门离去,数年的光阴全不存在。
“为、为什么会这么干净?照理说……至少蜘蛛网……)
妮儿很快就想到答案,肯定是好心的邻居帮忙照料,所以屋子才会这么一尘不染。
想要感谢邻人的妮儿一个箭步冲出门,却惊愕的发现,周围左右的浓雾渐渐散去,空旷
的街道上,并没有任何人迹,并没有男女老少,并没有任何生物,而入村前才听到的吆
喝吵杂,此刻静得听不见一点声音,仿佛所有的人声从不存在。
“怎么会这样子?大家都跑到哪里去了?”
妮儿彷徨的举目环顾,试图寻找一些东西,但即使不用眼睛去看,不用耳朵去听,她的
天心意识也告诉她同样的事实,方圆百尺之内,没有任何生命迹象,一点都没有。
就算是在迟钝的人,此刻也会发觉不对,妮儿茫然的漫步在街道上,一一看过每一间房
舍。那确实是她记忆中的房屋模样,一草一木,完全没有丝毫改变,就连半开的窗子,
那个位置,都与记忆中毫无分别。
为什么会这么一致?为什么几年的时光没有发生改变?为什么村里的人都不见了?
无数个疑团在脑中出现,妮儿先是感到惊惶,想要大跳大叫,但随着事实的逐渐清晰,
压力把希望变成了绝望,她只觉得自己正站在一个无底的深洞,迅速的往下沉去,再也
看不到半丝光亮。
像个游魂似的晃荡半天,最终发现自己无处可去的妮儿,回到了故居,坐在小桌旁边,
为自己倒了杯水。
门外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有人推开门进来了,妮儿没有回头,单单只是靠感觉,她就
知道来的人是胭凝。
“坐,欢迎光临我家,要不要给你倒杯水?”
没有等待回答,妮儿自行拿了个杯子,缓缓倒水。她面上的表情无喜无悲,只是一丝放
弃希望后的苦笑,眼光映着杯中摇晃的水波,显得无比凄清寂寥。
“好奇怪呢。我离家都几年了,没有人帮我打扫,屋子还这么干净。连这茶水都还那么
新鲜……”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是一声“嘀哒”轻响,晶莹的泪水从面颊滴下,落入杯中的
清水,荡出小小的涟漪。
“把该告诉我的东西告诉我吧。”
仍握着杯子,妮儿转过头来面对胭凝,表情已经恢复冷静与稳重。像是为自己的心防添
上一具坚实甲胄,但尽管如此,胭凝却仍能够看见,在那层似是坚强的理智防线后,少
女的心仍旧彷徨与无助,正在崩溃悬崖的边缘狂吼着。
“这么肯定我会有话对你说?”
“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白鹿洞的前掌门,跑到武炼深山里头带旅行团。还恰好救
了我一命,又护送我来到这个穷乡僻壤。我哥哥说过,一天死一个老爸是巧合,一天死
十八个老爸就不是巧合……”
说着俏皮的话语,但少女疲惫的声音里,却听不出任何的笑意,反而露出强烈的请求,
胭凝知道自己该有所回应了。
“好吧。既然你已经有了充分准备,那么……”
胭凝走出屋外,妮儿不假思索地跟着走出去,只看见一群年老兽人正站在屋外,围了个
半圆形,好像很担忧似的看着她;变成猫形的奇雷斯则是不知去向,但目前也无暇理会

“百多年前,小乔与公瑾举兵时,曾经来这里开垦过,形成聚落,一直到他们离去,还
是有部分的人选择留下,包括后来脱离叛军、回到这里居住的人们,把这里变成了水濂
镇,有过短暂的历史。不过,在八十年前的一场瘟疫后,这里就没有居民,所有人或是
病死,或是离开避祸,水濂镇的历史也就宣告结束了。”
胭凝环顾周遭的房舍与街道,淡淡道:“而你现在所看到的景象,是这个城镇的记忆。


“城镇的记忆?”
妮儿听得有点糊涂,但很快就明白了一切。胭凝扬手一挥,眼前的景象迅速有了改变,
本来整齐干净的草舍木屋,渐渐扭曲变形,跟着就回复到它们的真实面目,一栋栋或是
破败、或是坍塌的房舍遗迹,而空旷的街景也变化为树木野草蔓生,落叶累积,腐败成
泥的荒凉景象,任何人一看到这情景,都会一眼确认这个村落里久无人烟。
“至于你现在看到的东西,则是这个小镇的真实,它存在这个世界的真面目。”
像是作着一场难醒的噩梦,妮儿的理智想要清醒过来,但却只能看着犹自握在手中的茶
杯,迅速扭曲、腐朽,最后变成一滩腐臭的污泥。
自己应该要非常震惊的,但是心里的感觉却很平静。带点悲伤,却已经平静下来,或许
最震惊的时间已经过去,又或许……自己心里对这情形早就有点料到了。
“漂亮的小妞,不用难过啊。”
“故乡这种东西,是属于过去的,你的眼睛应该往前看,不要留恋过往。”
“从梦里清醒,会有一阵子不好受,但人的价值不在于做梦,而在于他们清醒以后做了
什么事。”
体贴着妮儿的失落,老兽人们围了上来,拍拍妮儿的肩膀,或是叹息、或是关心地为她
打气,如同这一路走来那样地鼓励着她。
这样的关切,并没有让妮儿好过多少,但她确实很感谢这些老人们的心意,只不过当她
想要回说谢谢的时候,却看见这些老人们的身影正在逐渐淡化,越来越模糊,含着慈祥
笑意的面孔变得透明,缓缓挥动的手消失在空气中,终至无痕无迹。
“这……他们……”
回应妮儿惊呼的,是胭凝平淡的说话。
“他们是水濂镇的原住民,亡故在距今八十年前,是我把他们从冥府召唤上来,用意是
让你有一趟安心的旅程,并且为旅程的终点作见证……从结果来看,这很成功,你应该
感谢他们,让他们安眠。”
妮儿听着胭凝的言语,只觉得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自己所居住的故乡,是一个早已
毁灭的废墟;和自己一路跋涉过来的同伴,原来是死去多时的亡灵。
往者已矣,但自己的过去却尽成虚幻,当自己回首来时路,站在这里的这个个体却没有
过往痕迹可循。
“城镇的记忆与亡灵……水濂镇在八十年前就毁了,那么,我也死了吗?站在这里的我
,也是亡灵吗?”
“不,你记忆中的水濂镇,只是城镇的过往记忆,还是鬼夷之乱刚结束时候的事,但你
却不属于这个记忆,现实中的你,从来不曾到过这里。” 胭凝淡淡一笑,轻声道:“真
相已经摆在你的眼前,只看你是否已经做好了准备去打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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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情没着落,事业在滑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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