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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erliguaiguai (灿烂二八年华), 信区: Fantasy
标  题: 风姿12
发信站: BBS 哈工大紫丁香站 (Fri Feb  4 10:57:43 2005)

第一章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 异空间金鳌岛 

太古时代所遗留下来的技术,以现在的角度看来,确实是一种近乎魔法的神奇技术。之 

前金鳌岛所受到的极度重创,在成千机械人不眠不休的全力修复下,很快就有了起色。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金鳌岛的建材与设备,早已在千亿年前宣告灭绝,就算实在外头的 

世界都难以找到,更何况是在这个孤绝的异空间里。幸好,金鳌岛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城
市 
废墟,在朱炎的指挥下,机械工兵拆去了地表上几乎所有的建筑物,分解改装,用以当作
军 
事设施的建材。 

“不能拖太久,雷因斯人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一定要在他们有所动作之前,让金鳌岛 

脱离异空间,通天炮重新运作。” 

对于重新修复通天炮一事,其实朱炎多少有点犹豫,加入真的修好了,自己会不会又遇 

到与香个里拉之战同样的情形,再次为此与公瑾大人发生冲突呢? 

朱炎不愿再多想下去,至少以目前来说,自己是金鳌岛修复工作的总监,而通天炮是金 

鳌岛的最大战力,自己没有理由放下通天炮不管的。 

只要公瑾大人不再拿通天炮对准平民,自己就不会有任何怨怪之心,也就没有心理负担 

了。不过,另一个问题也困扰着朱炎,假如公瑾使用通天炮的对象,不是过千万的庞大数
目 
,而仅是几千几万个人类,那自己还会有反抗心理吗? 

朱炎觉得这问题真是难以回答,不过最后他仍是摇摇头,把这以为甩出脑外。自己既不 

是人类也没有打算当救世主,何必去烦恼这个问题?还是先专注眼前的工作。说不定下次
通 
天炮再用于战场,就是一炮轰掉石崇那群奸贼,自己肯定会为此额首庆幸。 

“第三组。加快速度,E89和G96区,明天以前要修复完成。” 

朱炎的命令连番下达,没有生命的机械工兵,毫无怨言的卖命工作,焊接与切割的火花 

,不停的在金鳌岛的每一处连环窜闪;刺耳的敲击声。昼夜无歇的一直想起,务必要在号
令 
者规定的时间之内,把工作如期完成。 

但是在金鳌岛内部的某处,一个因为连场激烈战斗、强烈爆炸而毁坏的废墟地方,却有 

一丝缓慢的心跳,正在悄悄的跳动。 

负责询查的机械警卫,都有扫描生命迹象的功能。但是这阵心跳的频率委实太过缓慢, 

一起一落之间,相隔的时间太长,呼吸又微弱的若断若续,毫无明显分界,与一切的生物
呼 
吸都不同,所以机械警卫来回走过多趟,都没有发现在那黑暗的残破废墟里。居然还有生
命 
体存在。 

壁面破损,碎石、碎裂金属散了一地,不是还有断裂管线所散逬出来地连串火花,这里 

的环境恶劣的一塌糊涂,由于顾虑到碰触之后,有引起塌崩的可能,修复与清理工作还没
有 
进行到这里来。要等待外围部分安置妥当后,才会由大量机械工兵联手清理。 

缓慢的心跳、近乎停顿的呼吸声,就是从这毁坏废墟的角落传出。 

间歇燃起的微弱火花,照亮出黑暗中的一张面孔,那是一张秀美得令人屏息的俊逸面孔 

,错认为是某个神话中沉睡不醒的美丽公主。 

但是如果是正全力进行重建工作的朱炎,看到了这个面孔,他肯定会第一时间赶尽杀绝 

,因为这个在黑暗角落中闭目沉睡的男人,是造成这一次金鳌岛大破坏的主凶,扭曲通天
炮 
发射轨道的可恶大敌,天野源五郎。 

当通天炮对准香格里拉发射,潜入主能源闸地源五郎,拼尽一己之力,以星贤者绝学紫 

薇玄鉴的绝顶神通,尝试影响通天炮地发射轨道,不让这一炮笔直轰中香格里拉。 

在一个近乎不可思议的奇迹下,源五郎的努力获得成功,通天炮地发射轨道发生了细微 

偏差,强大的毁灭能源斜斜扫过香个里拉,虽然仍旧造成大量死伤,但相较与原本灭绝性
的 
悲惨结局,源五郎无疑把希望带给了地下的人们,并且让雷因斯的主要战力得以保存。 


然而,强行影响通天炮的发射,能量猛烈反噬的冲击实在太强,堪称雷因斯大功臣的源 

五郎,在强光与猛烈爆炸中失去踪影,之后无论是敌我双方,都没有他的消息。 

拥有金鳌岛的一方,并没有很在意源五郎的问题,朱炎与郝可莲的心神全都放在公谨身 

上,担忧着主帅的伤势,他们根本没有想到,还有敌人留在金鳌岛上。 

雷因斯蒂伦方面,却为着源五郎的下落而忙的天翻地覆。但无论是哪方面的情报,甚至 

是魔导公会的观星、占卜团,都无法肯定源五郎的生死存亡,情形就是这么样的恶劣,连
老 
天都无法肯定,这个男人能否在如此重伤中存活下来。 

然而,源五郎确实还活着。尽管所受的肉体伤害无比严重,在金属碎片与土石的掩盖下 

,他的左臂从肩头以下整个不见,胸口之下的躯体也在爆炸高热中蒸发消失,但他却仍然
有 
心跳,仍维持着缓慢的气息。 

不仅如此,他的残破身躯正在以一种缓慢速度,慢慢的开始生长,看上去的情形虽然诡 

异,但却充分显示这身躯体所蕴涵的旺盛生机,还有闯过生死一瞬间的关卡后,渐渐突破
原 
有范畴的强横修为。 

但无论怎么看,源五郎仍在沉睡,极度伤重的破损肉体,尚没法支持他的清醒与活动, 

所以他唯有像个冬眠生物一样,保持着最起码的元气,在能够苏醒之前,缓慢的让身体愈
合 
完好。 

源五郎的状况,雷因斯的同伴无从得知,但是在首都稷下城里,雷因斯头号猛将同样是 

处于等待苏醒的状态,那就是目前坐在帝位之上的兰斯洛。 

自从他在金鳌岛上与奇雷斯联手,合力战胜大敌周公谨之后,就失去意识至今。 

与源五郎的差别是,兰斯洛没有像个死人般,在角落里头躺着不动,相反的,他的精力 

简直旺盛的无以复加。整个人像是一个躁动不安的猿猴,在象牙塔内制造的种种骚乱。 


“说实话,老大这样子的清醒,还要维持多久?” 

重新回到雷因斯,有雪仍旧没有半分昨大丞相的威严样子,对于兰斯洛的“病情”两手 

一摊,全没有半分主意。 

从作战中全身而退,兰斯洛与己方阵营回合后不久。突然倒地晕去,再次醒来,整个人 

已经失去理智,意识退化成野性的猿猴状态。如果真的是一头猿猴,那倒是好对付;即使
是 
某个变成猿猴的皇亲贵族,那也不难处理。派一群手持电击棒的缉捕队伍,直接电晕了摆
平 
,什么问题都不会有。然而,兰斯洛的难以处置,并不在于他的尊贵身分,而在他的强横
武 
功。 

香格里拉一战,正式确立了兰斯洛在雷因斯武功无敌的地位,尽管受伤、尽管失去理智 

,他那如龙如虎般的强绝武功却不受影响,举手投足,一拳一脚,具有雷霆天崩之危,结
果 
就成了雷因斯方面的大灾难。 

从自由都市回来的路上开始,骚动就完全没有停止,最后连太研院的院长座机都差点损 

毁。即使安然降落,问题也没有好到哪去,被软禁在象牙白塔中的兰斯洛,以暴力发泄着
郁 
闷与不满,出手砸毁他所看到的一切东西,负责守卫皇宫的士兵,整天不是看到雄浑魔气
在 
上空旋绕,就是看到威力电光撕裂天空,而破损的外壁与土石,不住从天上空落下,弄得
人 
人走避。 

“如果再让他这样子跑来跑去,你不怕象牙塔都给他拆了?” 

与有雪对话的人,是新成为雷因斯右大丞相的泉樱。接替百无忌之危的她,虽然没有白 

家的血统,却以贤惠女强人的形象,获得白字世家与太研院的支持,再雷因斯群龙无首的
当 
口,成功正合并统军政体系,恢复正常运作。 

假如泉樱没有及时结下这个位置,那么因为这一战而元气大伤的雷因斯兰斯洛、源五郎 

、妮儿、苍月草四个主要支柱全都不在,肯定会马上面临危机。只是,泉樱纵然有才有能
, 
但并非无所不能的她,也对丈夫目前的“病情”束手无策,拿不出个妥善的办法。 

“要拆就随便他拆吧,他是一国之君,这整座象牙白塔都是他的财产,他高兴爱拆自己 

的房子,我们又有什么法子?” 

由于左大丞相无才无德,泉樱可以说是一肩担起了九成的军政工作,密集送来的文件堆 

积如山,她一手执笔,一手盖印,还找空誊写批示的重要摘录,忙得不可开交,虽然与有
雪 
说话,但却埋首于文件堆中,连抬头的空都没有。 

而在她与有雪的说话声中,兰斯洛一拳扫出,劲风吹袭如刀,靠东面的外壁一片哗啦哗 

啦声响,被他的猛拳震得支离破碎,化作破残木石碎屑,朝外头地面连番落下,下头的侍
卫 
则是再次仓皇躲避。 

“你也太镇定了吧?虽然说这栋象牙白塔好像重修很快,上次内战一转眼就盖好了,但 

你们这些高手难道不该做点事吗?” 

“高手?雪太郎你也是啊!现在我们这边谁不知道,你在香格里拉的时候,单枪匹马摆 

平了奇雷斯,不但从他手中救走妮儿,还有本事两度从他手上逃生,这样的好功夫,我们
里 
头可没几个人比得上你啊。你那个绝招叫什么啊?” 

“……千年杀。” 

“能两次令奇雷斯中招,似乎是种防不胜防的绝技呢,雪太郎的实力不容忽视哦。” 

“别再提起那件事!我都快要吐了……” 

卷轴中所记载的东西很多,其中不少稀奇古怪的书法,看似荒唐,却具有实效,那招“ 

千年杀”隔空发招,不需要实际触碰。而中招之人骨痛如裂,不管是什么高手都无法抵抗
, 
但发招之后的反噬效果,形成的阴毒诅咒,会让施咒人的十指散发恶臭。 

纵然整天与污秽东西打交道的雪特人,也对施展这招咒术深怀戒心,毕竟没有谁愿意手 

指臭烘烘的度日。尤其是一时间忘记自己身受诅咒,照平常习惯挖起鼻孔…… 

泉樱可是对这一点印象深刻,因为在回到稷下的路上,她与有雪见面谈话时,有雪常常 

说着说着,挖起鼻孔,然后表情一下子变成青色,像螃蟹般的口吐白沫,跟着就直挺挺地
晕 
了过去。 

这个情形一直到有雪被送进“暗黑魔法研究院”,由院长华扁鹊亲自医治,破除诅咒, 

有雪才能恢复正常生活,脱离不时被自己手指臭昏的噩梦,因此,他绝不希望被自己列为
禁 
招的术法再次给提起。 

而在雷因斯左右两大丞相的枯燥谈话中,身为一国之君的那个男人,并没有如他们所愿 

的安静下来。在把附近墙壁破坏得差不多以后,依然精力旺盛的兰斯洛,将目光转向室内
的 
梁柱,随手打断,跟着就扛起那根三尺长、半尺宽的梁柱,得意洋洋地昂首阔步。 

“真厉害,如果把老大扔到中都城里去,大概早就把那边的东西给拆光了。” 

又叹了口气,有雪皱起眉头,改望向这里唯一的听众,“白鹿洞的弟子都这么没礼貌吗 

?我和你说了半天话,你连头都不抬,难道你得到荣华富贵后,就开始嫌弃过去的朋友了
吗 
?” 

“真是抱歉啊,左大丞相,体质上来说,你是我的上司,如果不是因为你在那里闲闲纳 

凉,我就不用在这里忙到连抬头的时间都没有。事实上,如果你有多余的时间,我希望你
帮 
我去问问华院长,看看检验报告什么时候可以出来?自从我们回到稷下至今,已经好几天
了 
,我夫君的病情真有这么复杂吗?” 

“复杂是不复杂,但说不定检查报告的结果太难以启齿,她不敢对着你说。别看那个鬼 

婆表情冷冰冰,她其实不太喜欢对病人家属宣布噩耗的。” 

有雪摇头叹气的说话,深知华扁鹊个性的他,对这名作风怪异的名医一点办法也没有。 


不过,他们等待的东西还是来了,当一名白衣女官近来通报,说暗黑魔法研究院有请右 

大丞相时,埋首于文案中的泉樱马上抬起头来。 

“终于等到了!” 

“我靠!” 

有雪惊叫了一声,本来他一直呆在这里,就是为了多看几眼泉樱的天仙丽色,但泉樱一 

直埋首办公,让他觉得好生无聊,然而,当泉樱抬起头来,那张倾国仙容展现于有雪眼前
, 
他才知道泉樱为何一直低着头。 

“你……你的眼圈怎么黑了?” 

“……哦,这个啊,工作太累了,最近几个晚上都失眠,黑眼圈是正常的。” 

“胡、胡说八道,你没发现吗?你刚刚在流鼻血啊,你的血……” 

“嗯,十二月天,天气热,火气大。来雷因斯以后,这边御厨手艺好,常常进补,流鼻 

血也是正常的。” 

有雪往外头看看,透过墙壁的破口,霭霭白雪正往下飘降,再看看自己身上厚厚的棉袄 

,这种天气还会火气大,那七月天的时候就可以烧起来了。 

对于这个解释,有雪是一点都不相信。 

泉樱对自己的说法也感到心虚,不过,自己不能不替夫君留点面子。即使是当初在日本 

,夫君那么仇视自己,整颗心充满复仇情绪的时候,他也依然有着自制心,几乎不曾让自
己 
因他的盛怒而受害,哪想到反而是夫妻两人情投意合的眼下,他破坏房屋时,自己上前拦
阻 
,结果就被他重重地赏了一下拐子。 

没有妖雷魔电附加,劲道也不足往常三成,只造成这么一点淤青,算是运气很好了,如 

果是平常时候,这么轻忽大意地挨上夫君一击,头骨不可能安然无事的。 

有雪注意到泉樱唇边犹带几分骄傲笑颜的表情,不由得连连摇头。 

“算了,痴男怨女,劝也没有用。他没有打死你,你可能还高兴他会对你手下留情,代 

表你在他心里的重要性是吧?” 

对于这个不理性的问题,泉樱轻咳一声,跟着就微笑不答,催促着有雪同行。一起前往 

暗黑魔法研究院。 

此行果然很不顺利,素来爱好洁净的泉樱,很难说自己会对着阴森污秽的地方保持好感 

,打从进入那栋尖塔形的建筑后,潮湿的腐臭空气与霉味,就让泉樱一直有掩鼻的冲动,
只 
不过她明白这种举动会惹人讪笑,并且让这栋建筑里的学者、魔法师从此小看,所以即使
心 
中叹气,她表面上仍显得行若无事,浑不在意这里的种种异状。 

不过,越是往上走,霉味渐渐被血腥味所取代,周围听到的刺耳惨叫,越来越多,泉樱 

一一辨认,听出了刀子砍在各种部位的声音,而被砍的一方,有死也有活,泉樱固然觉得
不 
喜,但也没有多问。在她进入雷因斯之前,就知道这里的法律明文规定,太研院与暗研院
, 
是两大法外法权,是工权力所不能介入的地方。 

好不容易克制着反感,装作没有闻到那阵酸酸的尸臭,来到了接近塔顶的院长室,华扁 

鹊正在里头来回踱步,似乎正为着某些问题忧心忡忡,看到泉樱带兰斯洛进来,只是点头
打 
了个招呼,却没有多话。 

(糟糕,莫非病情果然不妙?) 

看到华扁鹊这样的反应,泉映真的开始担心了。本来她人还在飞行船上的时候,就想要 

请华扁鹊过来看诊,但又知道这个面冷心冷的女人不好说话,软硬不吃,一个弄不好,说
不 
定会弄巧成拙。 

小草主席不在,梅林长老不在,就连能够与华扁鹊动之以情的枫儿也不在,泉樱几乎没 

有可以与她沟通的管道。以聪慧之名而备受瞩目的她,在这上头也伤透脑筋,哪想到一下
飞 
行船,马上就接到通知,要泉樱带着国王陛下进入暗黑魔法研究院诊疗。 

泉樱大感讶异,万万想不到华扁鹊变得如此易与,但听有雪一说,才知道事情另有跷蹊 

,华扁鹊之所以这么主动诊疗的原因,是因为欠了人情,内心有愧。 

对于擅自发动战争等等大罪,华扁鹊倒是浑不在意,因为这里是以结果看一切,目前远 

征军的军事行动上算顺利,华扁鹊当然不需要歉疚什么,真正让她觉得于心不安的理由,
是 
因为东方家的问题。 

当时,华扁鹊受梅林之请,亲赴东方家总堡,去取回通天炮的核心芯片,本以为这是高 

度秘密的行动,却怎知道一早便落入敌人算计,东方玄龙将芯片交给华扁鹊时,金鳌岛出
现 
在上空,强大火力立刻压制住全场,而华扁鹊甚至不尝试抵抗或逃逸,毫不思索的宣告投
降 
,把芯片交给敌人,让赶来的东方玄龙大惊失色。 

“你……你怎么完全不抵抗的?” 

“抵抗有用吗?来的是周公瑾本人,还摆出这么大阵仗,就是表示他志在必得,而且布 

置妥当,不会给我们半点机会。我不做无畏的牺牲,就算有谓,我也不想做。” 

身为天位魔法师,华扁鹊考虑过瞬间移动的可能,但是很多人都忽略了,本身具有白鹿 

洞仙道士资格的公瑾,也可以说是一名天位魔法师,这种瞬间移动逃跑的可能性,早就他
以 
埋伏手段封死,如果华扁鹊施法移动,早已部下拦截网的公瑾,会把她直接转送到金鳌岛
, 
届时情形会更加恶劣。 

“可是,这种毁灭性武器落到他手里,在他的野心之下,很可能造成千千万万人的死伤 

啊。” 

“没错,但如果东西不落在他手里,我们会比那千千万万人更早被全灭。” 

从理性角度来说,华扁鹊的判断完全正确。公瑾的作风,在没有八成胜算前,决不会轻 

举妄动。一旦行动,就是充分计算过胜券在握,以压倒性实力,在最短时间内达到目的,
但 
如果敌人不做抵抗,从不嗜杀的他在达成目的后,确实也不会多伤人命,藉此树立威严。
 

华扁鹊的不抵抗策略,让东方世家包括当家主在内的所有人,得以全身而退,没有任何 

人在这个事件中伤亡,然而,由于公瑾没有在她这里浪费任何时间,结果提早抵达香格里
拉 
,为那边的战线增添了重大压力。 

“原来是为了这个理由,你太多心了,以当时的情形来说,你确实做了很正确的判断, 

你不用觉得欠我们什么人情,如果我夫君清醒,他一定会谢谢你作出的判断,保全了东方
家 
。” 

微微一笑,纵然垂下的发丝遮去了半边丽容,泉樱典雅而温柔的笑颜,就是让人提不起 

半分恶感。在她的解释下,华扁鹊虽然没有回应什么,但双方的气氛是缓和多了,不过,
这 
缓和气氛很快又有了变化。 

尽管本身医道高超,但众所周知,华扁鹊实在不是一个有医德的大夫,多数时候,遇到 

她所不感兴趣的重病病患,她会命人直接着手进行丧葬事宜,这点从不因为病患的尊贵身
份 
而有改变,即使是雷因斯国王的身份,在她看来,也不过是一具尚未断气与腐朽的尸体,
但 
因为这具活尸掌握研究院的大笔预算,华扁鹊的态度也有点改变。 

“在宣告诊断报告之前,我先做一下确认,以确保病人的情形在这几天内没有变化。” 


泉映百分白相信华扁鹊的能力,她更知道丈夫的病情决非一般肉体伤害,而是牵涉到魔 

法、道术之类的奇幻范畴,一般医生绝对派不上用场,必须借助华扁鹊这名同时精擅医道
与 
魔法的奇才。然而,当她看到华扁鹊面无表情的戴上口罩,取出两把锋利的手术小刀,眼
睛 
频频望向兰斯洛的头部,开始磨刀霍霍,泉樱实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继续坐在这里。 


“等一下,不过就是诊断嘛,为什么要动刀子?”率先替泉樱发难质问的,是身为华扁 

鹊高徒的有雪,“你……你该不会是想要切开他脑袋,在里头埋进什么奇怪的符咒,让他
以 
后对你唯命是从,拨给你大把大把的预算?” 

华扁鹊默不作声,并没有作出什么吓得手术刀掉地的慌张举动,不过突然被雪特人给看 

穿意图,她显然也非常吃惊,因为这实在不像是有雪该有的智慧。 

“呃……其实,前几天去太研院看小爱菱的时候,那边正在讨论预算问题,在争取预算 

的方法上,有人提出了类似的建议。” 

泉樱是在很难形容自己的感觉,这两大法外法权的研究员,实在是胆大包天到了极点, 

如果这就是雷因斯人的作风,那难怪连九州大战时期,那么强盛的魔族都无法征服稷下城
了 
。 

“华院长,我拜托你认真的治疗我的丈夫,认真地!” 

泉樱说话的口气与眼神非常严肃,就差没有杀气横射了。被识破了原先的打算,华扁鹊 

也只有老老实实的复诊,一手放在兰斯洛的脑门,先是运劲,跟着就凝聚魔力,交相探测
, 
很快就确认了病因。 

华扁鹊没读过天魔经,只是把前次与今次所得到的结论,告诉泉樱。从掌心所读出的讯 

息,华扁鹊判断出兰斯洛曾经使用过的技巧,这种从来不曾听闻的联手功法,巧妙地让两
名 
武者的天心意识交汇,突破本身实力范畴,在那一瞬间所爆发出来的力量,强横的令人无
法 
估计。 

“但这种技巧就像是在火药库边玩火,存在着高度的不稳定性,我很讶异这名病人没有 

当场爆脑死掉,能靠这种技巧挑战周公瑾,还存活下来,简直不可思议,唔……好像有第
三 
者插过手……” 

凭着专业知识,华扁鹊把当时的情形说的分毫不错,但当说起实际的医治方法,她却表 

示束手无策。 

“脑部没有受到实质伤害,不需要医治,这情形只是两边的天心意识相互干扰,所以才 

会意识失控,无法清醒,这种事情史无前例,所以也没有明确的医治方法,最稳当的建议
, 
是继续等待,让时间来治疗,等到天心意识的混乱影响淡化,人自然会清醒。” 

华扁鹊的这个解释,泉樱可以接受,但问道预期多久之后可以清醒,所得的回答,却让 

泉樱当场脸都发绿。 

“可能是明天,可能是明年;或许是三五个月,或许是三五年;如果这头猴子吃好睡好 

,就算是三五百年,那也不无可能。” 

对着答案首先跳起来抗议的,就是坐在旁边的有雪,“三五百年?天啊,老大现在每天 

都拆房子,再让他疯三五百年,整个雷因斯蒂伦都给他消灭了。” 

“那简单,你把他丢到艾尔铁诺去,他起码要五百年后才会拆到稷下来。” 

“这种事你要不要找铁面人妖去商量……” 

“两位,请等一等。” 

泉樱止住了有雪与华扁鹊的话,表示自然等待虽好,但眼下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处理,艾 

尔铁诺又大敌在侧,极需要兰斯洛的力量,难道就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让他提早清醒过来
的 
吗? 

“是可以试一试,但这类术法需要找到两名病患,由两名法力相若的术者联手施为,术 

者这方面并不是太难,只要找到……” 

如果有梅林压阵,要配合施法并不是太困难,但泉樱却只得苦笑,因为目前梅琳与奇雷 

斯都属于失踪人口,青楼联盟的情报网也无法有效掌握他们下落,要把这两个人都带来配
合 
施法,那真是谈何容易。 

不过,当泉樱预备起身道谢,与丈夫一同离开,原本一直低头沉睡,无息无声的兰斯洛 

却突然抬起头来,虎目圆睁,精光暴射,而华扁鹊也变了脸色,放在病人头顶的手掌,感
应 
到某种很不寻常的异样波动。 

“这是……有其他的术者在反向施法,能力不俗,力量相当不错……呃!” 

天赐良机,华扁鹊半被迫的全力施为,去稳定住兰斯洛的紊乱脑波,下一刻,如风如雷 

的狂暴吼声,狂啸在暗黑魔法研究院的院长室,撼动着整栋建筑,震痛了每个人的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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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到武炼,妮儿满难想象,自己这趟被挟持的逃亡之旅,居然变成一场奇遇。 

在路上巧遇的那名白袍女子胭凝,居然就是白鹿洞的前任掌门陶潜,这点实在是荒唐而 

且滑稽,因为在妮儿记忆中,一切有关陶潜的记载资料,除了说明陶潜是个男人外,还说
他 
非常的迂腐啰嗦,在白鹿洞里成天对人训话,像个老头般念着教条,弄得人人走避。 

可是,此刻坐在自己的眼前,一手抱提着半空的酒瓮,一手抽着浓浓大麻烟,眼神中闪 

着恍惚光彩的女人,这与传说实在差得十万八千里,妮儿无从想象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差距
。 

“……联军解散以后,我失业了,公瑾那家伙要我回去上班,不然就要找个坑埋掉自己 

,所以我就回去了。后来他们觉得我之前太过恶名昭彰,就要我粘胡子扮成男人,用男人
的 
形象出现,日子久了,糊里糊涂当上了掌门,薪水多了点,可以买好酒好茶,生活过得去
, 
总之就是上班族的人生。” 

“我知道啦,你不要一直把烟往我这里喷,我头好晕……可是,你一点都不啰嗦啊,为 

什么外头都说你是老学究、老古板呢?” 

“就是因为我讨厌啰嗦啊,整天在那里上班,人烦都烦死了,就会想要翘班。我托无忌 

小弟帮我做了一台太古魔道的假人,外形与我的男装打扮一样,还会走会动会说话的那种
, 
放在书院的走廊上,这样子每个人都看到我的替身,我就可以合理翘班了,不过那台假人
有 
些瑕疵,好像什么地方不是很好……” 

胭凝皱起眉头,抓抓头发,最后拍掌道:“想起来了,是AI。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好像是什么人工智能吧,总之那台机械假人的AI有够差劲,不管看到什么人,都只会念
白 
鹿洞三十六大戒、七十二小律的话,如果念久了当机,头发还会冒烟着火。最后就搞到书
院 
每个人见到它就逃。” 

妮儿听得笑了起来,依稀可以想象,白字世家那台满口门规教条、还会头发冒烟的机械 

假人,是怎么样横行于白鹿洞里,造成各处儒生争相走避的情形。 

不过,对于胭凝所说的那个故事,包括她与铁面人妖如何结识,如何参与叛军,后来又 

如何回到白鹿洞,这些完全属于过往的故事,让妮儿觉得很困惑,明白这个女人与白鹿洞
之 
间,竟然有如此千丝万缕的复杂关系。 

那么,如今的胭凝,又是怎么样的心情与想法呢? 

对胭凝的好感,使得妮儿不愿意与她成为敌人,所以她私下向老兽人们打听。 

这是一件不轻松的工作,因为每次陷身在老人们的长舌阵中,惨遭精神轰炸的妮儿,常 

常觉得自己生不如死,像这次一开口,还没问出几句话,就被老人们主导了话题。 

“丫头,你去武炼自治区做什么?” 

“我……我去探亲,顺便……旅游吧。” 

“探亲?丫头,你是咱们武炼人吗?看不出来啊。” 

“喂!这么说太失礼了吧,我好歹是武炼土生土长,虽然十几岁以后就出去闯荡,但我 

十几岁以前,都是在花果山下生活的,那里的一草一木我都记得很清楚,别把我说得像是
陌 
生人一样。” 

妮儿得意地说着,心情也有点回到初离家乡时,觉得人类狡烩奸诈,远不如武炼的邻居 

那般有情有义,现在能够回到武炼,重建久违的纯朴人情,那感觉确实是很棒。 

但周围的老兽人们似乎不这么认为…… 

“不像不像不像,就算是离开很久,可是你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武炼的人,问你什么东西 

你都答不出来,连花果山有什么特产都不知道,这哪像是武炼的人?” 

“我……我只是忘掉了……我稍微一回想,马上就能记得起来,到时候你们就晓得我没 

说谎了……” 

老兽人们的质疑,意外命中了妮儿从未思考过的心理死角。自从到外面世界闯荡后,她 

从来没有想过这些问题,又或许,该说是下意识地回避了。 

眼见花果山区就在眼前,即日可到,妮儿心中反而出现了近乡情怯的感觉。 

甚至可以说是……恐惧。 

为了要排遣这种感觉,妮儿四处走动,她身上的伤势这几天已经好过大半,目前僻处荒 

野,更无须担心敌人前来攻击,她自然是相当放松。但当她不自觉地走近胭凝的扎营处,
却 
听见那里正在骚动,气劲激荡的声音不住传出。 

(有人在动手?是谁?石崇他们来偷袭了吗?) 

妮儿有这个猜想,但当她毫不犹豫的闯进树林去,看清楚了里头的景象,却惊讶得说不 

出话来。 

树林里头确实有人在打斗,尽管激烈,但却是非常低层次的战斗,后悔自己为何闯进来 

的妮儿,甚至想要立刻掉头离开。 

孤身一人,被凌厉的劲风围卷在中心,以高速身法造成那些劲风的黑影,是奇雷斯,说 

得更正确一点,是因为身受重伤,外形退化成一头蝙蝠黑猫模样的奇雷斯。 

退化成为猫形,奇雷斯的杀伤力大为减退,但即使是如此,他仍是这世上最危险的一头 

猫科动物,高速移动化作一道黑风,旋绕着缠住胭凝,伺机发出攻击。 

胭凝一身白袍随劲风飘动,笑吟吟的站在包围圈的中心,似乎对眼前的杀意困局视若无 

睹,妮儿也不知道她是有真本事,抑或只是大麻抽得过多,脑子麻痹没感觉了。 

(对了,她说她以前在白鹿洞当过狩魔使,专门捕杀来到人间界的魔族。和当时的奇雷 

斯交过手……唉,这两个人不该被放一起的。) 

胭凝看来不太像是很大方宽厚的女人,奇雷斯更是有仇必报,把这两个危险人物放在一 

起,新仇加旧恨,哪有不出事的道理?妮儿后悔时已晚,待要出声劝阻,外头的战局已然
一 
变。 

奇雷斯终于发动攻势,但饶是他的行动奇快,进退如风,每次要靠近胭凝周身时,却像 

是碰到一层铜墙铁壁,不管是怎么扑击,都无法突破那层无形气墙。 

胭凝动也不动,看不出凝神运气的迹象,妮儿定睛看去,终于在她脚边发现了五枚颜色 

各异、拇指般大小的彩色晶石,从摆设来看,似乎是某种结节阵法,难怪胭凝可以如此有
恃 
无恐,原来早就作下了布置。 

(我忘了,她对我说过,她是白鹿洞的仙道士,和铁面人妖一样会东方仙术……) 

妮儿记起了这一点,而她的目光也点醒了奇雷斯,注意到下方的五枚晶石,怒吼一声, 

立刻改朝胭凝脚边扑去。 

“哈,老朋友。这么晚才注意到,就不能说我不给你机会了。” 

娇媚的长笑声中,胭凝出手如电,擒拿手法更是玄奇诡异,看似要擒拿奇雷斯的颈项, 

但奇雷斯稍稍一避,她手法立变,轻巧一抓,已经拿住了奇雷斯的尾巴,跟着就扯住猫尾
, 
毫不留情的重砸向旁边的一颗大岩石。 

“浑蛋魔族,一百多年前我就叫你滚回魔界别再来,现在你为什么还在这里?有话说不 

听,你说你自己是不是犯贱?是不是活该在这里被我痛扁一顿?” 

胭凝口中叱喝,手里可是一点都不容情,揪扯住猫尾,频频向岩石砸去,使劲既重,那 

岩石虽然质地坚硬,却没有多久便被砸得石屑纷飞,像是被大刀巨斧砍伐一样。奇雷斯首
当 
其冲,他在香格里拉所受的伤势未愈,化为猫形之后,实力又大受影响,哪堪这样的冲击
虐 
待?没过多久,点点血花就洒溅出来,在碎石上留下怵目惊心的斑斑血迹。 

妮儿本来一直在旁边观看,但是当血花洒到她脸颊上,热辣辣的一阵疼痛,她才顿时清 

醒过来,一个箭步往前窜去,夹手一夺,阻止了胭凝的敲击行为。 

“住手,别再打了,再打下去就真的死了。” 

妮儿也不是对奇雷斯有什么好感,只不过是之前大家共患难、共生死,总算有点情分, 

现在总不好就这么看他被凌虐,所以夹手夺过奇雷斯,把那头伤痕累累的黑猫护在胸口,
跟 
着就连退数步,防止胭凝的追击。 

“你们白鹿洞的圣人不是说,要以德报怨吗?你下手那么狠毒,哪里像个白鹿洞人啊? 

” 

“呵,小小姑娘,说话挺有趣啊,你读过白鹿洞的哪些典籍?儒?道?墨?法?是哪本 

经书里头说要以德报怨的?” 

在胭凝的轻笑声中,妮儿涨红了脸,她平常缺乏耐心,不爱看书,这些话只是听人提过 

,但要问起出处,鬼才知道那是从哪边出来的。 

“而且你完全搞错了,说这句话的圣人,从来没有赞成过以德报怨,反而提倡报怨要用 

椅子,这里找不到椅子凳子,我找一颗大石头,那也算是举一反三,符合圣人教诲啊。”
 

看胭凝说的一本正经,妮儿只觉得满头雾水,虽然自己读书读得不多,但从没听说过报 

怨要用椅子这样的荒唐事,这女人是不是存心戏耍自己啊? 

“胡说,我从没听过这种事,你别以为多读过两本书,就可以信口胡诌,圣人哪会说这 

种话?” 

“唉,没知识就是没有知识,连别人告诉你了都没有用。自己拿去看看吧。” 

胭凝洒脱一笑,扬手把一样东西抛出,妮儿伸手接过。右臂一松,不愿意多收庇护的奇 

雷斯趁机逃跑溜掉,妮儿也无暇多管。只是望向手里的东西,发现那是一本书,还刚好已
经 
翻出了一页。 

“这是……” 

妮儿看着首行“论语宪问”四个大字,接下来两行记载着一段对话。 

“以德报怨,何如?” 

“子曰:‘何以报德?椅子报怨,以德报德。’” 

在这两段对话后,有白话注解。说明以德报德,以眼还眼的道理,而天下间最趁手易得 

的物体,莫过于折凳、椅子,无论茶坊酒肆,或是家中庭院,均是随手可得。所以如果窄
路 
相逢,遇到仇家,无须思索,拿起所乘坐的椅子,狠狠就敲下去,椅子报怨。 

“怎、怎么会有这种道理……这书是白鹿洞出版的吗?” 

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妮儿把书翻过来,先是看到一行“陶胭凝编译 

民明书房出版”的字样。跟着就翻到封面,看到上头的字样,又惊又错愕地大叫出声来 

。 

“什、什么?春秋武者群像你所不知道的孔仲尼?!” 

叫声中又是好笑,又是满满的怒意,少女的怒吼声盘旋在深山密林里,惊得群鸟飞逃, 

走兽奔窜,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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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之前胭凝的预告,这一趟旅行已经接近终点,无论妮儿愿意与否,他们距离花果山 

域只剩下一日路程,第二天一早,众人继续启程赶路,到了傍晚时分,终于翻上了山脊。
 

照胭凝先前的说法,只要朝这方向纵走,穿越过去,就可以抵达水濂镇,而妮儿近乡情 

怯的心情,并没有任何好转,反而却是靠近一步,心跳就更快了一点,整个登山过程,在
她 
来说似乎变成一场激烈的抗战,心越跳越快,连汗水都不停地从额上流下。 

自己的记忆不会有错。家乡的模样、故居巷口卖香茅鸡的芬香气味、左邻右舍在晚上叫 

嚷的声音,那种同时包含兽人语和人类语言的吵杂,自己全都深深记在脑海之中,就连离
开 
水濂镇的一路上,村口左边小路上摇曳的桃红色野花,那个影像都如此清晰,恍若昨日。
 

这就是自己童年所生长的地方,正因为如此,自己可以很安心地驳斥奇雷斯的谎言,同 

时继续告诉自己,无须烦恼所谓的出身问题,自己是兄长唯一的妹妹,是雷因斯的护国公
主 
,一切就是这么简单。 

“真是难看,小丫头,你汗流浃背啊,爬个山会让你这么疲累吗?这么看来,你的天位 

力量也不怎么样嘛。” 

“少、少罗嗦,我只不过是伤势还没有痊愈,如果我的伤好了,这点小山,我才不放在 

……” 

“何必向我解释那么多呢?勇敢的踏前一步,亲眼确认你想看的东西吧。从这里,可以 

直接俯视水濂镇。” 

背着赤红色的晚霞,胭凝大方的伸出手来,白皙的手掌,柔嫩细致得像是白玉,似是作 

着邀请,又像是在向妮儿挑衅。 

“有什么了不起,本小姐怕你吗?” 

妮儿轻抿了一下唇,毅然伸出手,握住胭凝的手掌,一下借力,踏上了高处的山颠,花 

果山另一侧的景象,马上映入眼帘。 

“这个……是水濂镇。” 

居高临下,水濂镇的景象一一在目,在那个凹陷的山地里,妮儿最恐惧的景象没有出现 

,尽管那里正被一片白霭霭的浓雾所笼罩,但仍是看得出来,那里有一片房舍,井然有序
的 
坐落在浓雾笼罩间。 

最担心的景象没有出现,眼前所见的,并不是一片空荡荡的荒地,妮儿整颗心登时被重 

归故里的喜悦所占据。也不管身旁还有多少人看着,她欢呼一声,快速奔跑下山,朝着山
下 
的城镇赶奔下去。 

下坡的山路颇为陡峭,行走不易,但以妮儿的武功,自然也毫不在意,在陡峭山壁上一 

蹬,整个身体飞了出去,跃往另一块突出岩石。几下起落,轻而易举的来到山下,冲入五
里 
浓雾之中。 

随着奔跑,城镇的景象逐渐清晰,村内的吵杂人声也随风传来,熟悉的感觉正如过去, 

就连入口路旁的花草都一如离去时摇曳摆动。似是欢迎久违的故人归来。 

“各位,有客人来了,我回来了。” 

妮儿叫嚷着冲进村子,过于狂喜的心情,让她入村后第一时间往自己的故居跑,却忽略 

掉一个怪异的事实。 

本来在村外听到的吵杂人声,在她踏入村口的那一瞬间,全部都消失无踪。 

整个村子变得一片死寂,没有半分人声,而在她朝着故居前进的一路上,也没有碰到半 

个村人,整个被浓雾所笼罩的村子,正似一座渺无人踪的死城。 

沉浸在心头喜悦的妮儿,对这些现象恍若未觉,跑到村子西边的第七间屋子,那是一 
栋小小的草屋,尽管简陋,但却整齐,散发着茅草被太阳晒过的浅浅香气,是妮儿记忆中
最 
深刻的气味,而那扇不甚牢靠的破木门,每逢雨天,都要另外挑来一块大石抵住,才不会
被 
风吹得摇晃不休。 

“嘿!” 

照自己最熟悉的习惯,一脚把门给踢开,妮儿进入这间数年未曾有人居住的草房,本来 

她一直担心这房子会否因为乏人照料,年久失修,里头肮脏得满是蜘蛛网,甚至破败倒塌
了 
,但是开门一看,整间茅草屋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脏乱,简单的桌椅整整齐齐的搁着,仿
佛 
它的主人只是刚刚才推门离去,数年的光阴全不存在。 

“为、为什么会这么干净?照理说……至少蜘蛛网……) 

妮儿很快就想到答案,肯定是好心的邻居帮忙照料,所以屋子才会这么一尘不染。 

想要感谢邻人的妮儿一个箭步冲出门,却惊愕的发现,周围左右的浓雾渐渐散去,空旷 

的街道上,并没有任何人迹,并没有男女老少,并没有任何生物,而入村前才听到的吆喝
吵 
杂,此刻静得听不见一点声音,仿佛所有的人声从不存在。 

“怎么会这样子?大家都跑到哪里去了?” 

妮儿彷徨的举目环顾,试图寻找一些东西,但即使不用眼睛去看,不用耳朵去听,她的 

天心意识也告诉她同样的事实,方圆百尺之内,没有任何生命迹象,一点都没有。 

就算是在迟钝的人,此刻也会发觉不对,妮儿茫然的漫步在街道上,一一看过每一间房 

舍。那确实是她记忆中的房屋模样,一草一木,完全没有丝毫改变,就连半开的窗子,那
个 
位置,都与记忆中毫无分别。 

为什么会这么一致?为什么几年的时光没有发生改变?为什么村里的人都不见了? 

无数个疑团在脑中出现,妮儿先是感到惊惶,想要大跳大叫,但随着事实的逐渐清晰, 

压力把希望变成了绝望,她只觉得自己正站在一个无底的深洞,迅速的往下沉去,再也看
不 
到半丝光亮。 

像个游魂似的晃荡半天,最终发现自己无处可去的妮儿,回到了故居,坐在小桌旁边, 

为自己倒了杯水。 

门外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有人推开门进来了,妮儿没有回头,单单只是靠感觉,她就 

知道来的人是胭凝。 

“坐,欢迎光临我家,要不要给你倒杯水?” 

没有等待回答,妮儿自行拿了个杯子,缓缓倒水。她面上的表情无喜无悲,只是一丝放 

弃希望后的苦笑,眼光映着杯中摇晃的水波,显得无比凄清寂寥。 

“好奇怪呢。我离家都几年了,没有人帮我打扫,屋子还这么干净。连这茶水都还那么 

新鲜……” 

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是一声“嘀哒”轻响,晶莹的泪水从面颊滴下,落入杯中的 

清水,荡出小小的涟漪。 

“把该告诉我的东西告诉我吧。” 

仍握着杯子,妮儿转过头来面对胭凝,表情已经恢复冷静与稳重。像是为自己的心放添 

上一具坚实甲胄,但尽管如此,胭凝却仍能够看见,在那层似是坚强的理智防线后,少女
的 
心仍旧彷徨与无助,正在崩溃悬崖的边缘狂吼着。 

“这么肯定我会有话对你说?” 

“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白鹿洞的前掌门,跑到武炼深山里头带旅行团。还恰好救 

了我一命,又护送我来到这个穷乡僻壤。我哥哥说过,一天死一个老爸是巧合,一天死十
八 
个老爸就不是巧合……” 

说着俏皮的话语,但少女疲惫的声音里,却听不出任何的笑意,反而露出强烈的请求, 

胭凝知道自己该有所回应了。 

“好吧。既然你已经有了充分准备,那么……” 

胭凝走出屋外,妮儿不假思索地跟着走出去,只看见一群年老兽人正站在屋外,围了个 

半圆形,好像很担忧似的看着她;变成猫形的奇雷斯则是不知去向,但目前也无暇理会。
 

“百多年前,小乔与公瑾举兵时,曾经来这里开垦过,形成聚落,一直到他们离去,还 

是有部分的人选择留下,包括后来脱离叛军、回到这里居住的人们,把这里变成了水濂镇
, 
有过短暂的历史。不过,在八十年前的一场瘟疫后,这里就没有居民,所有人或是病死,
或 
是离开避祸,水濂镇的历史也就宣告结束了。” 

胭凝环顾周遭的房舍与街道,淡淡道:“而你现在所看到的景象,是这个城镇的记忆。 

” 

“城镇的记忆?” 

妮儿听得有点糊涂,但很快就明白了一切。胭凝扬手一挥,眼前的景象迅速有了改变, 

本来整齐干净的草舍木屋,渐渐扭曲变形,跟着就回复到它们的真实面目,一栋栋或是破
败 
、或是坍塌的房舍遗迹,而空旷的街景也变化为树木野草蔓生,落叶累积,腐败成泥的荒
凉 
景象,任何人一看到这情景,都会一眼确认这个村落里久无人烟。 

“至于你现在看到的东西,则是这个小镇的真实,它存在这个世界的真面目。” 

像是作着一场难醒的噩梦,妮儿的理智想要清醒过来,但却只能看着犹自握在手中的茶 

杯,迅速扭曲、腐朽,最后变成一滩腐臭的污泥。 

自己应该要非常震惊的,但是心里的感觉却很平静。带点悲伤,却已经平静下来,或许 

最震惊的时间已经过去,又或许……自己心里对这情形早就有点料到了。 

“漂亮的小妞,不用难过啊。” 

“故乡这种东西,是属于过去的,你的眼睛应该往前看,不要留恋过往。” 

“从梦里清醒,会有一阵子不好受,但人的价值不在于做梦,而在于他们清醒以后做了 

什么事。” 

体贴着妮儿的失落,老兽人们围了上来,拍拍妮儿的肩膀,或是叹息、或是关心地为她 

打气,如同这一路走来那样地鼓励着她。 

这样的关切,并没有让妮儿好过多少,但她确实很感谢这些老人们的心意,只不过当她 

想要回说谢谢的时候,却看见这些老人们的身影正在逐渐淡化,越来越模糊,含着慈祥笑
意 
的面孔变得透明,缓缓挥动的手消失在空气中,终至无痕无迹。 

“这……他们……” 

回应妮儿惊呼的,是胭凝平淡的说话。 

“他们是水濂镇的原住民,亡故在距今八十年前,是我把他们从冥府召唤上来,用意是 

让你有一趟安心的旅程,并且为旅程的终点作见证……从结果来看,这很成功,你应该感
谢 
他们,让他们安眠。” 

妮儿听着胭凝的言语,只觉得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自己所居住的故乡,是一个早已 

毁灭的废墟;和自己一路跋涉过来的同伴,原来是死去多时的亡灵。 

往者已矣,但自己的过去却尽成虚幻,当自己回首来时路,站在这里的这个个体却没有 

过往痕迹可循。 

“城镇的记忆与亡灵……水濂镇在八十年前就毁了,那么,我也死了吗?站在这里的我 

,也是亡灵吗?” 

“不,你记忆中的水濂镇,只是城镇的过往记忆,还是鬼夷之乱刚结束时候的事,但你 

却不属于这个记忆,现实中的你,从来不曾到过这里。” 
胭凝淡淡一笑,轻声道:“真相已经摆在你的眼前,只看你是否已经做好了准备去打开 

它。” 




第二章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 花果山水濂废墟 

真相就在面前,自己有没有足够勇气去揭开禁忌的秘密?对于这 
个问题,妮儿觉得很可笑,在短短的小半个时辰里,自己已经承受过 
太多的冲击,现在虽然那不敢说勇气十足,但已经麻痹的心,绝对禁 
得起一切冲击,还有什么事是不能面对的。 

“我想,这个问题没有必要问我吧,如果我说不的话,难道你就 
会走开了吗?都已经到了这里,你就把你的任务给完成吧。” 

连番冲击,并没有让妮儿因此停止思考,当胭凝逐渐把真相还原 
,告知自己事情,自己就隐约有个预感,觉得胭凝除了白鹿洞子弟外 
,应该还有某个身份,也正是这个身份,让她特别出现在自己面前, 
为自己把这些秘密揭晓。 

“呵,好聪明的小姑娘。这样也好呢,我就不用一直扮演神秘坏 
女人的角色了。” 

胭凝的手抬高一指,道:“你想知道的秘密,全都在那棵银杏树 
下。” 

顺着胭凝手指的方向,妮儿望向花果山巅最高处的那棵银杏树。 
洁白的积雪中,挺拔矗立的银杏树伸枝展叶,翠绿的银杏叶,隐隐流 
转着七彩光华,在漆黑夜幕当中,分外显得耀眼。 

在胭凝之前所说的往事中,妮儿记得有关这棵银杏树的部分,那 
是当初铁面人妖与小乔胭凝一起栽种,作为举兵与改革的证据,除此 
以外并没有什么特殊涵义,也应该没有什么秘密可言,所以…… 

(啊!那个矿坑……) 

妮儿突然想了起来,胭凝所说的故事还提到另外一点,在这棵银 
杏树下的花果山中,有个废弃的矿坑。有守护者巡视,进入矿坑探险 
的公瑾三人险些就把性命松在里头。 

当小乔取走矿坑内的自由魔环,那头守护者矿坑的魔豹并没有消 
失。而是继续拦阻在前头,不让小乔三人继续深入,显然在矿坑深处 
还另外有秘宝存在,如今胭凝说能解释自己过去的秘密在银杏树下, 
莫非就是指那个神秘的矿坑? 

“做好准备了么?请。” 

胭凝拂袖转身,走在前头,看不出有使用轻功的迹象。整个身体 
却轻飘飘地快得异常,一下子就飘出老远,出了村口。 

“这是挑衅吗?怕你不成。” 

妮儿一咬牙,立刻也跟了上去,展开九曜极速的身法,迅速追上 
了胭凝,紧跟在后。看着她一袭白袍随风扬动,姿态潇洒飘逸,真像 
是一只振翅高飞的白鹤,心下不禁赞叹欣羡。 

两人一前一后,抵达了矿坑的入口,那里年久失修,早已经被尘 
泥土石给封闭了起来,胭凝随手一挥。厚实的土石堆立即崩溃坍塌, 
在轰然声响中,出现了里头黑黝黝的通道,一望无际,似乎深不见底。 

“相隔一百年的寻宝之旅,请为这趟旅程画上句点吧。” 

“你走前面!” 

妮儿不敢放松警戒,让胭凝走在最前头。自己隔着两尺的距离跟 
在后头,尽管对胭凝的好感没变,但情势诡异,她不得不提高警戒心 
。 

胭凝对这样的安排毫无异议,微笑地走在前头,进入了漆黑的坑 
道中,两人一路往前行,周围的岩壁闪烁生光,在黑暗中维持着微弱 
的照明,连路上都显得一闪一闪,仿佛星光笔直照射地面。 

妮儿以天位力量扫描感应,轻易察觉到洞窟里所蕴含的魔气,而 
周围石壁上的刀剑痕迹,明显是激烈战斗所留下,记得胭凝说过,当 
初她和铁面人妖、铁面人妖的老婆一起近来,曾经在这里一路打进去 
,战得非常辛苦,但自己现在随着胭凝漫步进去,却没有发生任何异 
常,这就是一件非常古怪的事。 

(难道……) 

妮儿对这种洞窟有过应付经验,香格里拉地底洞窟的情形,还让 
她记忆犹新,那个本来也充满各种魔物的“勇者墓穴”,自从被有雪 
给征服后,里头的魔物就听从他使唤,照这个理论来推测,这个矿坑 
里头的魔物之所以不出现,应该是…… 

“你猜得没有错,我离开鬼夷叛军以后,回这里待了一段不短的 
时间,把矿坑里头的秘密给破解,也找到了藏在里头的秘宝,后来一 
直到三年前,最后一个探访者离开为止,在这之间与之后,再也没有 
其他人来过这里。” 

胭凝走在前面,却像是看穿妮儿心思一样,自顾自的回答;妮儿 
看着她在黑暗中萦绕微光的白袍,只觉得这抹身影虽然近在咫尺,却 
像是一抹幽魂般渺不真实,而这整座妖异的洞窟,则是成为了另一个 
深沉的异梦。 

“每一个宝藏,都有它的渊源,它的起始,这里当然也不例外, 
你知不知道花果山区在两千年前,是什么地方?” 

妮儿正在仔细留意洞窟的地理与路线,浑没在意胭凝的问话,想 
到两千年前正是九州大战时期,不假思索就回答道:“该不会是魔族 
占领区,或是魔族重镇吧?” 

“错了,两千年前,这里就叫花果山,已经是个被废掉的矿坑。 
除了飞禽走兽多一点,林木茂密一点,剩余的就与你如今所见没有分 
别,同样是荒山一片。” 

“喂,你这是什么鬼话?故意耍我是不是?” 

“不。只是想让你知道,如果魔族想要藏一些东西不给人类发现 
,那么有可能会选择魔族势力重镇,让魔族兵马团团守护,但假使有 
某个魔族想藏东西,不想给人类发现。也不想给自己的族人找到,那 
么这种无人也无魔的荒山僻壤,就是一个不坏的地方。” 

胭凝说着,和妮儿一起来到了一个空旷所在,只见这边石壁上的 
刀剑痕迹更是复杂,显然发生在这里的战斗远较先前激烈,不少石壁 
被打出了凹痕、溅上血迹。当妮儿看到石壁上的豹爪痕迹,立刻明白 
这是当初胭凝与铁面人妖斗战守护魔豹的地方。 

“这里是不是你们当初……” 

胭凝没有理会妮儿的问题,径自往前走去,在前方的两条岔路中 
。毫不犹豫的选择了一条。妮儿快速跟上,两人步伐加快,一下子就 
越过了当初公瑾等人被魔豹所阻住的封锁线,真正进入了禁区。 

纵然心乱如麻,但看到真相就在眼前,自己能够开启当年周公瑾 
都未曾打开的秘密,妮儿也不禁感到一阵紧张。掌心频频冒汗。 

又连续穿梭过几个甬道之后,胭凝与妮儿的面前出现了两扇石门 
。石门厚重而朴实,没有别的装饰,但石门上却浮现错综复杂的刻印 
,黑红交错,像是某种图腾。 

妮儿看的第一眼,只以为是石门上的装饰,但天心意识却发现不 
对。当她闭上眼睛,立刻发现那些黑红刻印并非雕琢形成,而是有天 
位武者重掌击在石门上,以力量凝封入石门,形成一道坚实的封印, 
阻绝外人的靠近,只要有人随便碰触石门。被那个力量给反激击中, 
肯定一瞬间就被粉身碎骨。 

(这个力量……是天魔功,很强、真的很强……可能比哥哥还要 
强得多!) 

骇然做出这个结论,妮儿实在觉得不可思议。哥哥兰斯洛的天魔 
功之强,几乎可以说是独步天下,就算是练了两千多年的奇雷斯,最 
多也只能和哥哥并驾齐驱,难以说出谁胜谁负,而这个石门所蕴含的 
天魔功,修为之高明显超越了哥哥与奇雷斯,是什么高手拥有这样的 
能耐? 

妮儿觉得难以置信,但石门结届中隐然浮现的万物元气锁,却清 
楚证实了这个猜测。那个万物元气锁圆熟老辣,绝不是强天位勉强施 
放,而是斋天位以纯正的天位力量与天心意识施放,换言之,封闭这 
座石窟的那个人,起码也是铁面人妖那样的武功。 

(九州大战时期,魔族有这种高手?该不会是大魔神王吧……) 

怀着诧异,妮儿走进两步一看,在石门中心的位置上,有一个淡 
淡的掌印凹痕,如果不细看,几乎是难以察觉。掌印凹痕出现在这个 
位置,看起来很像是开启石门的钥匙孔,但妮儿一时间却也还想不清 
楚,什么样的手掌可以打开石门?是戴着某种特殊东西的手掌?还是 
具有什么特殊掌纹的手?既然是钥匙,想必有些特别条件,不会是随 
便什么人都能开启她。尤其是,妮儿总觉得那个掌印有些古怪,看来 
小小的,不像是成年人的手掌。 

心中狐疑,妮儿再次望向胭凝,却看到她一脸似笑非笑的诡异表 
请,好像在等待什么。 

“开门啊,你既然打开过这里,一定知道怎么开门。” 

“呵,我确实晓得,不过开门的工作还是得由你来,因为这是只 
有你才能完成的工作。” 

胭凝的微笑回答,让妮儿心里一阵七上八下,实在是很怀疑自己 
是否中了某个圈套,正因此被人所利用。 

但事情如今已经没了退路,如果自己掉头就走,一切问题仍然是 
问题,自己什么也没发弄清楚。如果能解释所有秘密的真相,就藏在 
这扇门的后头,现在更没理由退缩。 

“……滋滋……滋滋滋……” 

在妮儿要开启石门时,外头传来了不寻常的锐啸声,妮儿心头错 
愕,马上后退两步,改望向胭凝。 

“不用太奇怪啊。既然是秘宝,开启宝藏的时候,本来就会遇到 
夺宝的豺狼。” 

胭凝笑道:“其实我反而有些讶异。他们居然会等到这时候才动 
手,效率不佳啊。” 

“你所谓的他们是指……” 

妮儿刚问出口,就看到另一头洞口中隐然闪窜的血光火影,独特 
的赤红光影看来依稀有些熟悉,顿时领悟,那是石崇日前所施放的血 
鸦式神,在这一段时间的相隔后,又再次找上了自己。 

“哼,之前在我伤重的时候来找麻烦,现在我伤好了,就有你们 
好看了。” 

妮儿摩拳擦掌,预备一雪之前被这些血鸦逼得到处逃窜的怨气, 
但她身形甫动,马上就被胭凝横掌拦住。 

“对付那些式神,还不用你动手,有个与你同样满腹怨气的人, 
比你更急着发泄愤怒。石崇察觉得太晚,已经来不及亲自前来,也来 
不及派出高手阻拦,如果你不想让他称心如意,就该完成你该做的任 
务。” 

妮儿瞪着洞口的另一端,只见在血光窜闪中。另外有一道黑气纵 
横飞舞,追逐着炽咸的血光,把血鸦群快速的一一扑灭,瞧那个身影 
,赫然便是猫形的奇雷斯,难怪刚刚都没有看到他,原来是被胭凝埋 
伏作后着。悄然尾随在后,预备收拾可能出现的阻碍者,但是…… 

“你是怎么让他过来帮忙的?那头臭蝙蝠根本不听人使唤地。” 

“确实不听使唤,但如果让他知道,收拾掉这些东西所吸摄的妖 
力,能够让他提早回复人形,他就很乐意担任捕食螳螂的黄雀。” 

胭凝看了看奇雷斯激战的方向,表示如果自己继续留在这里,妮 
儿恐怕也不心安,所以要去监视奇雷斯,跟着就飘身离开。 

(感觉真怪,怎么越来越像被人设计的感觉……) 

怀着不安与疑虑,妮儿大胆地伸出手,推向那个掌印,本来想说 
一碰即收,闪电动作,即使有什么问题,也伤害不大,哪知道在她掌 
心碰触到门印的瞬间,整个人如遭雷击,好像千万道雷电一起由掌心 
透入,在体内流窜。 

(糟糕!果然中计了,唉,我真是蠢蛋,连白鹿洞的人都信…… 
) 

妮儿自艾自怨,好不容易才从那种强烈电亟中撤手,半身酸麻, 
踉跄连跌几步,察觉自己没受什么重大伤害后,一股怒意登时升起, 
想要找胭凝算账,问她何以这样作弄自己。 

“喂,八婆,你是不是故意整……” 

声音半途中断,妮儿砖头地时候,胭凝已经消失不见,洞窟中也 
感应不到胭凝的气息,正自纳闷她跑到哪里去,忽然甬道的另一头传 
来声音,有人从另一边靠近过来。 

(奇怪,那边不是打得正厉害吗?为什么有人能从那边过来?奇 
雷斯和胭凝都被人干掉了?对方是什么怪物?) 

困惑闪过心头,妮儿跟着更发现一点不对,那个脚步声听起来相 
当怪异,不但异常沉重,还混杂着厚重的金铁相击声,好像是一大块 
厚重钢铁朝这边移动。 

(什么生物会发出这种声音?难道真有什么妖怪?但这里……) 

妮儿突然想起一件事,在香格里拉的时候,爱菱穿着T1000铠甲出 
现的时候,就隐约带着这样的声音,那时爱菱还有解释,那件铠甲由 
於使用了太研院的最新技术,所以虽然是金属结构,移动起来却很轻, 
声音也不会很大,与传统的笨重铠甲不同。照这么说来,朝这边过来 
地那个人,身上正穿着铠甲? 

这个念头才刚刚闪过。一个伟岸的身影已经从甬道尽头出现,豪 
迈跨步,朝这边靠近过来。 

那是一个长得很高的大个子。他浑身穿着一套墨黑色的铠甲,遮 
住了面孔,妮儿无从推测他的相貌,只觉得一定是个非常豪壮、气派 
很大的男人。 

因为他虽然只是一个人走在黑暗甬道,但单单是看那龙行虎步地 
姿态,就好像旁边跟随着千百从人、万马千军,让人感觉到他非同凡 
响地王者气势。每跨出一步,妮儿就觉得自己的心仿佛也同受震荡, 
不由自主地狂跳着。 

腰间悬挂着一把佩刀,样式出奇地眼熟,这名穿着黑色铠甲地来 
人,无疑是一名武士,而他身上所散发的感觉,并不是只有王者气势, 
那份天魔功传人所特有的浓烈魔气,纵使双方相隔老远,妮儿仍是感 
觉到一种气息不顺的压迫。 

(高、高手,这股气息……他就是封印这座石窟的人吗?) 

妮儿下意识地侧头一看,但背后的石门却变成普通石壁,那些奇 
异的黑红花纹消失无踪,全然不似刚才所看到的样子。 

(怎么会消失了?那些封印的花纹……) 

妮儿心头诧异。猛一转过头来,那个黑铠武士已经近在眼前,妮 
儿正往下瞥视的目光,近距离看到了对方腰间的那柄佩刀,心中一惊, 
认出了那柄到,也明白为何自己会觉得这柄刀很熟悉。 

那是兰斯洛的风华刀! 

兄长的佩刀为何会落在这人手上?妮儿只觉得满腹疑问。抬望眼 
一看,在这短短的惊鸿一瞥之间,妮儿甚至连对方的眼睛是什么颜色 
都没看清楚,但一股异样的熟悉感却浮上心头,仿佛自己曾在什么地 
方看过这个人,甚至已经认识他许久,从很久很久之前就与他很亲暱 
…… 

这个人,像是自己的亲人,虽然理智告诉自己,这是第一次见到 
他,但他所散发的那种血肉相连感觉,极为亲暱,与自己第一次见到 
哥哥时候的感觉一模一样,却更为强烈。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看他迈步走来,自己所感受到的那种 
王者霸气,在这短暂目光相接后,却完全变了样子,自己不再觉得他 
至尊无上,反而觉得……他很可怜,一种让人很想落泪的酸楚,从内 
心深处直涌出来,妮儿不自觉地眼眶湿润起来。 

(讨厌,这是什么感觉……为什么我会那么难过呢?明明什么事 
都没有发生,我为什么……) 

自己的心肠虽然不硬,但从来不是容易掉眼泪地人,妮儿不知道 
自己这种鼻酸眼湿的感觉所为何来,只是看到那人一掌朝自己小腹击 
来,心下一惊,但些微迟钝的反应却慢了一步,没有能够避开过去, 
被这一掌正中小腹。 

被铠甲所包覆的铁掌,穿透小腹而过,妮儿不感疼痛,只是讶异 
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原来早已变得半透明,仿佛是一道虚影般的不真切, 
所以被这一掌贯穿,居然毫无感觉,而这人一掌所击的目标,也不是 
自己,是自己身后的石壁。 

“轰!” 

掌力沉重千钧,内中更蕴含天魔功的无比修为,拍中石壁后并不 
爆碎炸裂,而是潜沉期内,迅速蔓延,与原本封藏在石壁内的万物元 
气锁结合,确认封印符号后,无数错综复杂的黑红刻印浮现石壁表面, 
一阵石屑纷飞坠下,跟着石壁一阵摇晃,分朝左右开启。 

黑甲武士缓慢进入石室,妮儿如梦初醒,察觉到自己可能正以幻 
影的形态,在目睹这个洞窟过去的历史记忆,当下转头回望,这才看 
清了石室内的景象。 

石室并不大,里头的设施也非常简单,除了正中间一个直立的平 
台外,再也没有别的东西。 

那个直立起来的平台,有强烈的能量流动,而且是很纯粹的魔气。 
显然是有人以天魔功布下的设施,本身自成循环体系,只要石台不遭 
受破坏,这个系统就算经历千秋万载也不会中断。至于这个设施的目 
的,则是出现在平台上方半尺,一个飘移在那里地黑色光球,色泽莹 
亮,蕴含着的沛然能量,显示这光球正受着万物元气锁的保护。 

(那应该就是这个废矿坑的秘宝了吧?不知道这光球里头藏着什 
么?) 

黑衣武士走到平台之前,把手一挥。本来萦绕黑色光华的光球缓 
缓飘降在平台上,跟着连黑色光幕也消褪不见,露出了里头的东西。 

妮儿凑近一看,只见到一个竹篮横放在平台上,里头铺着小小的 
丝被,一个女婴在里头睡得正熟,小巧地鼻子,红红的嘴唇,白里透 
红的肌肤,吹弹可破,将来一定是一个美人胚子……就可惜,额上那 
只小小的尖角,看来有些碍眼。 

(原来真是魔族……) 

惊讶於这婴儿的秀美,妮儿想不透为什么这孩子被封藏在这间石 
室里。 

这婴儿看来甚至还未足月,虽然不知道实际年龄多大。但横看竖 
看都不像是会为祸人间的可恶样子,把她封锁在这座矿坑里无异监禁, 
实在好没道理。 

妮儿正自不解,旁边突然传来一声金铁交击,只见旁边那个黑铠 
武士身上的铠甲分开错动,缓慢地朝两边分解开来。 

很好奇这人在厚重盔甲下地样子是什么,妮儿仗着对方看不见自 
己。特别绕到他正面,想第一时间看看他卸家后的真面目,瞧瞧他是 
否真如自己所预期的那般高大威猛,相貌堂堂。 

“这个……怎么会……” 

妮儿惊呼一声,全没料到自己会看到如斯景象,由厚重铠甲壳中 
走出的人非但不高大英武,还斯文秀气得令人吃惊,尤其是那和巨硕 
盔甲相比显得瘦小的个子、纯真而忧伤的眼神,不管妮儿怎么看,都 
只觉得对方不过是个孩子,光看这个样子,哪有半点王者威严与架势? 

年级有多大?十二、十三?单从外表来看,顶多只有十四,根本 
还没有进入停滞期吧?这种年纪的小男生,是怎么把武功练成这样的? 
为什么他要用盔甲藏住相貌?一定……承受了很大的压力,有很多让 
人难以启齿的理由吧。 

妮儿站在那里,怔怔出神,看着这个理应陌生,却又让自己感觉 
无比熟悉的少年,用很温柔的表情,伸指头逗弄那个看来没出生多久 
的女婴。虽然是一个长角的魔族,但这少年的微笑却让人觉得很柔和, 
很想多与他亲近。 

“对不起啊,必须把你一个人放在这里,不过最近正是多事之秋, 
人类与魔族地纷扰,让局面不太平安,等到我与人类代表完成合约, 
各自约束以后,就会把你接回去,不会让你孤零零的一个人在这里了。 
” 

本来沉睡中的女婴,被他的手指逗弄给唤醒,睁开那双金黄色的 
眼眸,咯咯笑着,像是非常高兴的样子。 

“本来,我想把你交给四哥保护,由他守护你,不管什么强敌都 
没有办法伤害你。他是个好人,过去也一直守护着我,如果由他守护 
你,我就不用担心了,可是,建宁姑姑反对,要我把你藏在一个无论 
人类与魔族都找不到的地方,所以只好把你安置在这里。你以前最怕 
寂寞了,现在一个人被放在这里,一定会很不痛快吧。” 

女婴的喜悦笑声,全然看不出任何不高兴的样子,而这点似乎让 
少年好过不少。他环视周围,目光淡淡地扫过每个角落,在西边一个 
环状的圆形突起上稍作停留,妮儿跟着看过去,却并没有看到什么特 
别。 

“我所做的改革,有很多人反对,不只是人类,魔族中也有很多 
异议,阻力很大,要走了路也很长,这次孤峰会面,人类代表虽然说 
是愿意缔结合约,但也不排除他们另有计谋的可能……我不希望这个 
预感成真,也不想和他们动手,在这次的代表名单中,有艾儿西丝你 
的哥哥,如果我们动手了,你一定会很不好受吧?” 

妮儿这才知道,女婴的名字叫做艾儿西丝,这名字不错,但隐约 
又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这男孩说话的语气,一点都不像是对未 
解人事的女婴说话,反而像是对某个……某个甚至比他还年长的女人 
倾诉,这真是很怪啊! 

无暇细思,只是看到那个男孩的面上出现了忧伤之色,又叹了一 
口气。 

小小的肩膀,却像扛着太多超过他所能负荷的重量,令叹息出奇 
地沉重。 

“不过,不管这条路有多困难,我都会走下去的,在我有生之年, 
一定要建立一个让人类与魔族能携手谋求未来的理想世界,这是我当 
初对你的承诺,我一定会把那个世界送给你的,这样你就不会再说我 
笨啦。” 

“孤峰会谈可能不太平安,但我会坚持住我的原则,就算人类那 
边翻脸动手,我也不会还手。生活在和平的世界,是所有种族共同的 
梦想,只要我能展现善意与诚意,他们一定可以理解的……呵,或许 
这只是我想太多了,艾儿西丝你的哥哥与朋友,都是讲道理的人,既 
然表明愿意和谈,相信他们不会使小人手段,因为……他们是你所相 
信的人啊。” 

“时间晚了,我要离开了,如果在这里待太久,让人觉察你的存 
在就不好了。等到孤峰会谈一结束,我会马上来接你,不会让你在这 
里孤零零的,但是那之前,你就在结界里继续多睡一下吧,你以前告 
诉过我,小孩子都是需要做梦的喔。” 

轻声说话,魔族少年站起身来,预备挥手升起黑色光幕,但一直 
嬉笑的婴儿突然啼哭起来。一反先前的咯咯轻笑,女婴在竹篮里大哭 
大闹,任少年怎么哄弄都没有用,甚至还揪扯住他的衣带,小手抓得 
紧紧,仿佛是知道这一去之后再难见面,怎么都不让他离去。 

「不行啊,如果我一直留在这里,那艾儿西丝你就看不到你要的那个世界了,这样不是很
糟糕吗?好啦好啦,别哭了嘛。」 

   哄弄无用,少年最后只好做出妥协,从自己的铠甲腰侧摘下配刀,连鞘一起放到竹篮
里头,让婴儿有东西抱住,渐渐松了手。 

   黑色光幕再次笼罩住竹篮,让结界内的婴儿陷入沉睡,并且缓缓漂浮到了平台上半尺
的空中。看到婴儿受到妥善保护,少年像是松了一口气,重新穿上厚重的黑色铠甲,预备
离去。 

走到门边,一步都跨了出去,少年却忍不住回过头来,看着黑色光球中抱着村正刀熟睡的
婴儿,眼中满是恋恋不舍的神情。 

这个眼神,再次让妮儿感到一阵心神激荡。纵然对这些人事背景全不了解,但在少年的叹
息里,她已经感觉出很多东西,包括少年的无奈与努力,包括少年对这个女婴的珍惜与重
视,包括这个少年将要去赴一场约会,而即使这少年不明说,妮儿也晓得这场约会危机四
伏,绝不如他口中的易与。 

妮儿更有一阵不详的直觉,就如同竹篮中的那个女婴一样,她觉得这个少年如果离开,就
再也不会回来,再也回不来了。 

哀伤、歉疚、不忍、悲怜,多种不可思议的情绪,一下由心底深处猛涌上来,妮儿心情激
荡,忘记这可能只是几千年前的古老画面,不自禁地跑到少年身前,想要拦阻他的离去。
而在她站立於少年身前的同时,一种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如何解释的悸动,令她把一个名字
脱口而出。 

“……小铁……” 

话声很轻,妮儿甚至没察觉到自己说了什么,只是颤抖着手,尝试去触摸眼前那张覆盖在
铁甲面具下的秀气脸庞,但没等她指头碰到,少年已经转身离去,厚重的石门放下,整个
石室又险入一片黑暗。 

妮儿怅然若失,楞楞地呆站在原处,却说不出话来,好半晌才意识到自己被关在石室里头
,正想伸手推门,那扇门却“轰”的一声打开,石灰纷飞,外头传来连声咳嗽,似乎有人
给这粉尘呛得难以忍受,跟着就是一个人跨了进来。 
‘ 
原本以为是那个男孩去而复返,但妮儿很快就发现不对,进来的人身材高大,体格健壮。
而且身上未着盔甲,怎么看都是另外一个人,而且,这个身影还真是非常眼熟。 

“tmd,什么荒山野岭的,这么难找,存心给本大爷找麻烦,哪有强盗混到这种地方讨
生活的?” 

妮儿瞪大眼睛,发现闯进来的人赫然便是兰斯洛,只不过,兄长看来没有今日的威风霸气
,也缺少了那份饱经患难所历练出的稳重,反倒是很像兄妹两人联手组创四十大盗,初出
江湖时候的那种感觉,而他身上的装束也证实了这一点。 

兰斯洛没有看见妹妹,径自往石室里走去,两个人的身体相撞交错而过,显然其中之一也
是以虚像方式存在的,妮儿呆呆地看着兄长,听他口中喃喃说话,像是在说得到了什么秘
籍,秘籍里头用特殊文字暗示,表示在这个地方埋藏着一把神兵,还有一件重要事物要委
托寻宝人照顾。 

“神兵……闯荡江湖如果没有一把利器,那就太吃亏了……妈的,光秃秃的一间石室,什
么鬼东西都没有,哪来的什么神兵?本大爷被耍了!” 

千里迢迢从艾尔铁诺来到武炼山区,寻宝不遇的兰斯洛大发脾气,踢打着周围岩壁,在旁
目睹这一幕的妮儿,羞愧得无地自容,只有掩面叹息的份,很想从后面重重踹一下兄长地
脑袋,问他前头飘着这么大地一个黑球,他的眼睛瞎了是不是? 

“哦,对咯,这里有一个大黑球,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终于注意到半空中的异状,兰斯洛伸手触碰黑球,当他体内地魔血气息与黑球接触,就如
刚刚开启石门一样,万物元气锁自动核对,确认符合铁木真所设定的开启讯息,黑球表面
地光罩立即解除,竹篮缓慢降落到平台上。 

“哦!有刀子,太好了,这就是神兵吗?咦,旁边这是什么东西?这种形状,这种软软的
感觉……一个婴儿!” 

像是承受了巨大的惊吓,兰斯洛瞬间连退数步,背部重重撞在石壁上,面上满是惊讶震骇
之情,口唇微微颤动,却是苍白着面孔,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天、天杀的,为什么会是一个婴儿?这就要紧事物?本大爷出道是要干大事,要干大强
盗,不是干tmd奶爸啊!” 

兰斯洛的震惊,强到无以复加,但当他终于理解到,这就是秘籍隐文中所提的要紧事物,
整个态度就完全不同,人也镇定了下来。 

他对照顾婴儿一事,仍然感觉又烦又惧,不过,如果照顾这婴儿,是传承那本秘籍与这柄
神兵的责任,那么不管是什么刀山油锅的难题,他都会想办法做到。从兄长脸上的认真神
情,妮儿相信他已经下了决心,要把这个责任扛在肩上。 

“不过……我实在不会照顾婴儿啊,这里也没有奶给婴儿吃……啊,这个女孩头上还有角
,这要怎么养?她是草食还是肉食啊?” 

妮儿看兄长手足无措的样子,绕着那个女婴发愁,心中突然有了一丝明悟,脑里错综复杂
的思绪开始迅速整合,当那个答案隐约浮现,她感觉不到震惊和错愕,只是觉得有点被嘲
弄的可笑,还有……轻轻的伤悲。 

但在兰斯洛对着竹篮苦恼时,一道光芒突然由角落射出,碧绿光华笼罩住竹篮,兰斯洛连
退了几步,躲开光芒照射范围,很吃惊地连退了两步,跟着便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
竹篮内不可思议的景象。 

接受绿光照射,竹篮内的婴儿,外形开始迅速改变,首先是眼瞳的颜色深化,又原本璀璨
的金黄色,很快地转变成深黑色,跟着是额上的角逐渐缩小,当那只角完全消失不见,婴
儿的外表已经与一般人类没有什么差别。种族调整完毕后,下一步进行处理的地方,就是
肉体状态,由于结界的停滞封印,两千年的漫长岁月,并没有在婴儿身上留下痕迹,但在
绿光照射改造下,婴儿身体像是被拨快转的时钟,迅速发身长大。当绿光消失,前后只是
眨眼功夫,横陈肢体就已经撑破竹篮,由一个小小的女婴,变成一个青春美丽的裸体少女
了。 

“哦!真好,不……太不好了。” 

兰斯洛看得两眼发直,难得看到全裸女体的他,一时间也如每个正常男性般色授魂予,那
种垂涎欲滴的丑陋模样,让妮儿顾不得多看眼前裸体的自己,只想凑过去狠狠踢他一脚。
 

不过,兰斯洛却很快清醒过来,一语不发地脱去外衣,遮住面前犹自沉沉昏睡的赤裸少女
,表情正经得令人不敢斜视,加入是平常的一般状况,他或许还不会这么严谨自持,但当
他把面前这少女视为一种“责任”,兰斯洛的态度就非常严肃,绝对不多碰旁人地委托物
一根指头。 

没有了角,也不再是婴儿,之前让兰斯洛感到棘手地问题,似乎已经消失了,但一个赤身
裸体的美貌少女,这却不见得有多好处理,当兰斯洛继续为此大伤脑筋,西边角落的那个
环状突起物却又射出红光,同时一行魔法文字快速浮现成句。 

“啊?什么?自动洗脑机?这么方便,还可以自动编辑好童年记忆,一切依照使用者设定
?这个好,这个真是好东西。” 

就像一个初次接触到太古魔道器具的顽童,兰斯洛看了这行文字后,简直是两眼放光,跟
着就跑到那太环状机械前,手舞足蹈地操作起来。 

“这个……嗯,这样编比较好……不过加上这个设定会比较好玩,咦?淑女?不好吧,这
个设定太呆板了,我是强盗,旁边跟个淑女太不写协调了,把第一志愿改成女强盗比较合
适……啊,还要另外加上这个……” 

兰斯洛很急切地在仪器上进行多种选择,最后满意选择地向仪器下达确认,红光忽然大盛
,进行影响操作。之后,红光消失,兰斯洛提起新得到的村正刀,抱起了被他外袍遮住身
体地裸体少女,飞也似地开门跑出去……整个过程,站在角落的妮儿全都静静地看着。 


现在,她什么都明白了…… 

下一刻,当妮儿回复清醒,只觉得耳边一片寂静,自己仍旧站在那两扇石门之前,那个掌
印已经消失,而自己双手搭在门上,似推非推。 

妮儿微微一笑,双手往前一推,那两扇已经失去能源维持的石门,被她一推,竟然粉碎形
体,化作大量细碎尘粉,一下子坠落下来,妮儿运转天心,鼓劲成护身气罩,万千尘粉不
沾身,当一切尘埃落定,眼前出现了一个荒凉古旧的石室。 

缓步走了进去,石室内的一景一物,都与刚才幻象中所见的一模一样,毫无二异,妮儿走
到那个平台边,轻轻抚摸着平滑如镜的石台,犹带微温的感觉,好像之前不久才有人躺过
、摸过。 

那冒冒失失闯进来的青年、那个眼神中总是带着忧伤的温柔少年,他们的到来与触摸,仿
佛才只是刚刚发生的事,就在片刻之前,才刚在自己眼前上演过,自己似乎还能够感觉到
他们的温热气息。 

石室片刻,室外人间已千年! 

妮儿轻抚着石台,看着那完成任务地魔族器械在她掌下缓缓风化。逐渐化成沙砾粉尘,随
着门外吹来的寒风而消逝,转眼间就点滴无存。 

停止了轻抚的动作,妮儿环顾空荡荡的石室,再看看自己白嫩如玉地手掌,露出一丝没有
活力的苦笑。 

多么讽刺,自己这几年来所深信的过去、回忆,原来全都是一场幻梦,而真实的自己,则
是一个从不曾触及的存在。 

这个叫做妮儿的少女,到底是谁? 

自己究竟是谁? 

“你就是你,不管外表怎么变化,不管名字叫做什么,你就是你,这是不会改变的。” 


一个轻柔含笑的声音,穿透了妮儿恍惚的意识,和一只温热手掌一起贴放在她的胸口,让
她感受着那股热力。 

“就算往事如梦,但离开这里地三年,你是清醒的,在这三年多的时间里,你活着你自己
的人生,有了你的朋友与亲人,那些都不是做梦。在这个身体里跳动的心脏,收藏着你的
灵魂,如果你觉得什么人都无法相信,那你就相信你自己的心跳,去聆听他的声音,只要
心还在跳动,你的人生就不是做梦。” 

“我的人生……” 

“每个人都会睡觉,也都会做梦,往事如梦,可以很复杂,也可以只是个单纯的比喻,只
要你愿意放开它就行了……来,深呼吸一口,接着就睁开眼睛,像你每天早上作的那样,
很自然地清醒过来,不管这场梦有多长,你仍然是你,不用去在意梦里的东西。” 

平淡却轻柔的声音,作着最适当的引导,如果少了这及时的一把帮手,妮儿势必要在这沉
重打击中失神良久,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回复过来,但是在这适时的帮助引导下,妮儿的
眼神由空洞而渐复神采,整个清醒过来。 

“你……” 

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到胭凝站在面前,眉目含笑,姿态仍是那么潇洒自然,但白
袍上的点点朱红,还有略显缺乏血色的面颊,却显示刚才石室外的一战并不轻松,石崇肯
定使了霹雳手段进攻,只不过被胭凝一一拆解,这才让自己得以在石室内一一回看往事。
 

“小丫头,看你的样子好像没事了,既然如此,我的责任就了了。” 

“你有什么责任?还有……为什么你要带我回来这里?这里与你有什么关系?” 

“你记性不好喔,丫头,我说过我离开白鹿洞后,就回来找出这里的宝藏,之后就一直居
住在这里,担起看守宝藏的任务,在你的监护人进入石室前,我已经在这附近待了六年,
看着他进来,看着他找到你,连他操作记忆仪器都是我暗中指点的,要比守护你、与你朝
夕相对的时间,我比他更长喔!” 

胭凝退后两步,上下打量妮儿两眼,叹道:“不过……他还真不是一个称职的监护人啊,
看看你的胸部与屁股,整个曲线……啧啧啧,一副发育不良的样子啊,他到底给你吃什么
东西过活啊?” 

“不、不要你管!这不是重点啦,为什么你要带我来这里?还有,为什么要给我那种乱七
八糟的过去。” 

“这不是很明显了吗?还是你故意要装作不知道?小丫头,看顾你是我被赋予的责任,当
初把你留在这里的那个人,设置了操作记忆的仪器,因为这里始终是人间界,而他希望如
果发生什么万一,你能够抛开出身与血缘,用人类的身份活在人间界,不用被你的出身给
困扰,他有这样的顾虑,我当然要尊重他的意思,至于你的记忆为什么会乱七八糟,那是
操作仪器的人乱来,我也很遗憾。” 

胭凝叹息一声,道:“如果你能好好成长,永远不用面对你的过去,那我也可以让这些永
远埋藏在结界里,但天不从人愿,最终你仍要回到这里来寻根,既然如此,我就只好负责
把你带来这里,让你了解你的出身、你的过去。这样有什么问题吗?” 

妮儿沉默不语,虽然仍感觉混乱,但已经可以慢慢接受这一切,尤其是当胭凝缓步走来,
笑着张开双臂,一下子与自己拥抱的时候,妮儿突然感觉到一股难言地亲昵。 

怪不得自己一路上一直对这个女人有种莫名好感,那个理由自己现在终于明白了,对自己
而言,她是极少数……甚至是唯一一个与自己的过去有接轨的人,不但知道自己的真面目
,而且长时间地守护着自己。 

虽然不知道她这样作,对自己而言到底是福是祸,可是以自己的心情,很想对她说一声“
谢谢”。 

“有句话,我想对你说,我……” 

在这种情形下道谢,有点古怪,妮儿有点说不出口,正在迟疑,胭凝的面孔突然一下贴近
眼前,眼瞳中所闪烁的热切光芒,看来无比认真。 

“这个时候,最好什么都不要说。” 

看到这样的灼热眼神,妮儿心叫不妙,想起来自己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才刚刚想要推
拒,胭凝动作快如闪电,两瓣甜美如蜜的红唇瞬间印靠上来,结结实实地吻中妮儿。 

“唔……” 

听过胭凝地故事,知道她接吻不是单纯地好色,还有“读心”的奇妙作用,妮儿的反抗心
情是没有那么强烈,但这并不代表她会心甘情愿被这样偷吻,然而,在她尝试想要挣脱时
,一件莫名异变悄悄发生。 

胭凝适才在外头与血鸦激战,这些血鸦是石崇以魔力传送过来的式神,被她粉碎击毁后,
化作点点赤血,多数是被蒸发殆尽,但也有少数沾在她衣衫上,就这么带了进来,妮儿就
看到那件白袍上沾染的部分血污,突然间像有了生命般往地上落去,很快就汇集在地上,
成为一滩浓血。 

妮儿看到这幕景象,心中警觉,正与她相连读心的胭凝立刻就有了感应,双眼一睁,旋身
抢在妮儿前头,把她充分掩护,自己则面对那一滩开始变化形状的浓血。 

“哼,这时候还在使奸弄鬼,石崇这家伙很坚持嘛,但是不管他做梦做,现在都已经……
” 

过往曾与石崇有过几次明争暗斗,刚刚又才交手过一次,胭凝很清楚彼此的能耐本事,笑
语听来一派自在从容,不过这情形却在下一刻改变。 

摇动变形的赤红,没有形成血鸦之类的形体,反而急速拔出高度,渐渐凝化成一个影子似
的黑色人形,发生改变的不只是形体,在那黑影子显现成形时,一股冲天而起的强烈魔气
,恍如海啸怒涛般狂涌过来,瞬间就逼得两人喘不过气。 

妮儿前一秒还看到胭凝守护在自己身前,但后一秒眼前一花,胭凝赫然已经被击飞出去,
从这间石室消失,不知死活如何,跟着就是一阵没法形容的冰凉寒意,从脚底开始迅速蔓
延上来。 

胭凝的什么样的本事,妮儿自然心中有数,自己力量大进之后,有相当自信能够战胜她,
但要说这样将她随手击出,却绝对没有可能,即使偷袭不备也做不到,而自己眼前的这个
男子,绝对不是什么式神,而是某人透过魔法,在千万里的遥距之外形成分身虚体,力量
虽然减弱,却能亲眼去看,亲自去感觉。 

这种分身之法,过去石崇也曾经使用,只是被小草所破,元气大伤,之后再也不敢尝试,
这点妮儿并不清楚,但她却敢肯定,即使石崇亲身至此,也不可能有这样的神通,更别说
是分身虚化的魂体了。这样的绝世神功,放眼当世谁可做到?妮儿实在想不出来,生平所
见的高手,从来没有一个这样的人物,而且,这个黑影子身上源源散发的强烈魔气,与刚
才自己看到的那个魔族少年,依稀有些相似。 

“是谁,这个人……到底是谁?” 

妮儿想像不出,冰冷的感觉却由脚底蔓延到四肢,让她只能像个泥雕木塑般站在当场,动
也不能动一下,看着那个黑影子也奇怪的形式移动过来,到自己面前大概一尺处,整个停
了下来。 

距离很近,照理说什么都该看得清清楚楚,但这黑影子却仍只是一片朦胧,似乎对方有意
隐藏面孔,不与妮儿清楚想见,妮儿看不见对方的五官,但却听到一个不甚清晰的声音,
像是水波涟漪般地在空气中传送。 

“枉费当年花了诺大;力气,始终探查不出……真是想不到,原来是藏在这里,难怪、难
怪……” 

声音无喜无悲,但却近似叹息,妮儿听不懂来人的话意,只是看他的形体连续变化,一下
立体,一下又转归平面,颜色却始终是诡异的深黑色。 

黑影缓缓转动,似乎在看着室内的一切,看过那个已不存在的平台,跟着就来到那个控制
洗脑功能的环状仪器。 

“以你的个性,断断不会主动设置这些仪器,这是建宁姑姑的意思吧?呵,她老人家倒是
防了我许多年啊……如果当时孤峰会谈,有她在你身边支持的话……” 

平静的语调中,似乎蕴含着无穷无尽的感慨,纵使是对前尘往事全然不知的妮儿,也能感
觉出这声叹息中的苦意,还有眼前这人的抑郁不快,但也就在这声叹息后,黑色影子再次
转向,乍然平面,乍然立体的黑影转面向妮儿,抬升起手,朝她面颊摸去。 

动作中感觉不到什么危险,但看着那只影子黑手越来越近,面颊与耳朵被那股寒意弄得发
寒,妮儿突然感到一种恐惧,好像遇到了命中注定的天敌,整个意识开始崩溃似的狂叫。
 

“长的真像……为什么我当初一直没有留意这一点呢?怪不得孤峰之战你宁愿战死,也不
愿意吸噬她来复原了。” 

看一个没有口唇的影子说话,是一件很毛骨悚然的事,但也就在妮儿的忍耐性到极限时,
石室外的甬道卷起了狂风,一道黑影夹着闪耀火光,眨眼间从外头冲了进来,拍动黑色双
翼,腥风、魔气狂卷上室内每个角落。 

(是……奇雷斯?他复原了?) 

妮儿没有看得很清楚,只是依稀看到奇雷斯闪飙至自己面前,外表型态已经回复成人形,
展开右臂扯住自己的腰,连同飙射过来的冲力,一下子就把自己带得离地飞起,而石室西
侧突然多开了一个出口,两人就一同朝那边射了出去。 

(手脚的冰冷感觉,渐渐消失了,这种麻痹感该不会是……万物元气锁?) 

被奇雷斯的一撞带得飞起,妮儿脑中顿时一醒,这才察觉到那个事实。目标被夺,黑影子
扬起了手,一股无形吸力衔尾直扯向两人,像是想把他们两人吸扯回去,但在这阵吸力真
正起作用前,一道白影由地底离奇出现,挡在黑影子之前,双臂翻飞,阻断了吸力,让妮
儿与奇雷斯得以离开。 

妮儿看得清楚,那个用奇门遁甲手法突然由地底冒出的,正是胭凝,她一出现就阻断了对
方的吸劲,跟着反手一拍,西侧的暗门迅速关闭,连整间石室都开始往下沉去。 

单打独斗,妮儿自知不是这个神秘人物的对手,而胭凝甚至未必是自己对手,放胭凝一个
人对敌断后,那岂不是要她去死?妮儿心急如焚,想挣脱奇雷斯,回身赴援,但暗门关得
太快,在门缝完全关闭前,只见黑白两道光影滚动翻飞,已经交起手来。 

“胭凝!” 

“丫头,到中都去!我们中都再会!” 

暗门“碰”的一声关上,整个石室也往下飞沉,在那快速沉寂下来的气劲交击声中,妮儿
的一颗 
心焦急得快要跳出胸口。 

-------------------------------------------------- 

兰斯洛的迅速痊愈,这点对于雷因斯阵营来说,真是无上之喜,因为现在正是最需要他力
量的时刻。 

青楼联盟的情报网,终究不是摆着好看用的,在兰斯洛清醒的当日,有关妮儿的最新情报
终于送到雷因斯,里头说明在武炼的花果山一带,发现了类似妮儿的少女踪迹。 

很难说明兰斯洛听到这消息时,他的表情是什么,但众人是明显嗅出一股他不愿意多谈的
感觉。 

不过,泉樱没有打算让丈夫保持沉默,妮儿的身世问题发展至今,已经是一个不能逃避的
问题,如果继续用逃避的态度来处理,那早晚会成为敌人的攻击利器,所以该是让己方众
人心里有个底的时候了。 

“这个……” 

“花果山不是夫君你的故乡吗?但我有作过调查,那里没有你所说的城镇,至少近十年内
已经没有了,作为你的女人,还有雷因斯的管事人,我要求了解真相,除非你认为我不够
资格接触高度机密,那我就无话可说,一切任凭陛下处置了。” 

泉樱委婉的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让兰斯洛在一阵张大口的呆楞后,抓抓头,决定
把问题老实说出来。 

“嗯,其实,我的故乡在哪里,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从我懂事起,就已经是在山上,和我
义父在一起了,他没说过我有家乡,只说我是从石头里生出来的,至于妮儿,不管她与我
有没有血缘关系,她都是我妹妹。” 

兰斯洛的这句话,让泉樱感到肃然起敬,连忙用力点头,表示认同,而兰斯洛一直等到这
个回应,才开始往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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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姿物语 第十二集 第三章(全)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稷下象牙白塔。 

由兰斯洛所说出来的故事,震惊了整个雷因斯的领导阶层。不过,现实一点的说法,就是
大家都 装做很震惊的样子,让说出秘密的兰斯洛心情好过一点。 

"以老大的个性,如果他很正经的告诉你什么秘密,而你完全没有反应,他一定会怪呢不解
人意,然后给你一拳。所以你去问他就好了,我事后等你转告,才不去他那里自找麻烦。
“ 

对泉樱劝告的有雪,看来似乎对这非常有经验,在泉樱的质疑眼光下,他也只有招认。 


”为什么我知道?你以为你是他吐露秘密的唯一人选吗?过去他干强盗的时候,常常找我
和妮儿说心里话,妮儿是左眼,我是右眼,我们似乎都是在淤血和血泪中学习经验的,有
几次闹得过分一点,整团人隔天全部戴眼罩出去作案,结果被人当成独眼龙强盗团“ 

有雪的话,让泉樱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但想到丈夫的个性,这些行为也并不意外。所以
她就接受了有雪临阵脱逃的请托,一个人去向丈夫确认妮儿的出身,并且负责将这秘密转
告众人。 

在众人眼中,那确实不是什么大秘密,就连与兰斯洛在一起短短数月的泉樱,都看出事有
蹊跷,和枫儿讨论过,所差的只是等兰斯洛亲口确认,肯定整件事的始末而已。 

事实上,向来理智的泉樱,为了担忧自己面上装不出震惊之色颇伤脑筋,结果是华扁鹊悄
然来到她身边,小小声地告诉他一句话。 

”如果你担心等一下你装不出惊讶表情,那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我是雷因斯的秘密宫廷医生,你们每个人的验血和身寮觳槎际俏腋涸鹱龅摹1绕鹉歉鲈
趺炊枷笫? 魔族的丫头。其实你丈夫的身体才更加奇妙,验出来的血什么都有,太研院甚
至不能肯定那些红色液体是什么。” 

“阿?什么?” 

华扁鹊简单说完一句话后,面无表情的离开,但也就是这么一句,让泉樱忐忑不安,与丈
夫对话的时候。整颗心都在分神,面上更是副忧心忡忡,好像世界末日似的表情,结果让
说话的兰斯洛非常满意,在把整件事交待清楚后,大力的拍了拍妻子的后背,表示她是在
是个很好的听众,姑且不论华扁鹊所提的事。泉樱必须要根据兰斯洛所说的秘密做出条调
整与统和。雷因斯的决策阶层,几乎都是妮儿的亲友,与她关系菲浅, 
即时知道妮儿与兰斯洛没有血缘关系,他们也只会像有雪那样,微笑的回答: 

“那不是很好么?这代表她没有笨蛋的基因。”或是“那她身上的笨蛋基因是怎么来的?
” 

至于魔族血统,这点显然不是什么问题。在当前雷因斯的主力高手中,甚至没有几个是人
类,早已是半个魔族的枫儿一样广被大家所接纳,这点从来不曾造成困扰。 

但一个国家并非三五个人所组成。一般的民众与士兵,他们会有什么反应,这是一件非常
让人忧心的事。九州大战后,魔族所带给人们的憎恶与恐惧,深深映入历史和人心,人们
从出生开始就被教育,要记取昔日的教训,谨防魔族重来,并且记住魔族是多么邪恶恐怖
的生物,只要给魔族占领的大地,人间结将在瞬间化为地狱。把九州大战写入历史,警告
子孙,这点当然是有其必要性,但却也有政治方面的考量。无论是雷因斯蒂伦或是埃尔铁
诺,都必须制造近在咫尺的恐怖大敌,用以转移百姓的注意力,让百姓相信这个大敌随时
会危及他们的生命,所以为了警戒,对抗这个大敌,百姓必须百分百的支持政府,即使这
个政府有什么腐败之处,在两害取其轻的考量下,都可以被忽略。这是政治上的一环,雷
因斯,白鹿洞,埃尔铁诺不是第一个使用这种政策的组织,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他们
可以让彼此来担当这个强敌的角色,不过这种政策很容易走火,变成狂暴话的民族主语,
如果因为不得不与邻国开战,那就弄巧成拙,毕竟能成为强敌的假想敌国一定都不弱,真
的打起来,不论胜负,自身的损失必定不轻。因此,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来,看不见摸不
着的魔族,就理所当然的扮演了这个必要之恶的角色。 

两千年来,人们都是这么做的,现在突然发生了里外状况,那可真是让人棘手。泉樱反复
思索,也想不出适当的解决方法,只好将这件事情先记在心里,并且尝试找出良好的方略
。 

“哦,可惜小草小姐不在,不然以她的脑筋,大概可以相处一些主意。” 

全然派不上用处的有雪,也帮着泉樱研讨与构思,他本身虽然没有多少智慧,但却与雷因
斯的几个智囊关系菲浅,很容易就可以猜出他们的应变风格。 

”小草小姐的方法古灵精怪,我是满难想象的,不过如果白老二还在,他的应变方法大概
是拼命砸钱,操作舆论,然后再配合。。。洗脑方案吧。“ 

”洗脑? 

阅读过象牙塔中的大量机密文件后,泉樱对雷因斯的历史与行政有相当了解,直到过去白
字世家几乎都是频繁的使用这种统治策略,凭着无所不在的太古魔道技术,在影响与操作
人心。不过,如果要使用这种技术,那就要象太研院求助了,而太研院上限目前好像正在
忙碌。 

“谁知道。小爱菱一回来就开始闭关,所有太研院院士听说都放下了手边工作,赶工作一
项特殊计划。现行整个太研院变成了一座大工厂,乒乒乓乓的,外人想进去很难。” 

之前泉樱一直在处理国政,把香格里拉大战前后,因为所有高手倾巢而出,领导阶层真空
所造成的混乱一一收拾,忙得没时间与爱菱见面。现在听说太研院正在总动员,她微微一
愣,心里已经猜到了其中的玄机。 

“嗯,或许是处理什么新武器吧。为了对付金鳌岛的重武器,我们现在也需要一些火力强
大的太古魔道兵器。” 

在说到火力强大四字时,泉樱不禁苦笑起来。既然有完整的设计图,又有足够的技术与材
料支援。太研院那边照样研制出通天炮,完全是可以预料的事,可是,如果说师兄滥用通
天炮的行为是错,凭什么通天炮在己方的手上就是对呢〉?尽管自己明白嫁鸡随鸡的道理
,但可没有那么强的信心,敢说自己是正义的一方阿。 

通天炮落在己方的手上,可能造成的杀戮与作孽。搞不好比在师兄手上更糟糕。纯以个性
而言,夫君决不会把炮口对着贫民发射,但战争中这种事会发生什么变化,谁能料得到?
一来一往,之间的牵扯就可能造成惨重伤亡,别的不说,光是想象两座通天炮对轰的景象
。就足够让泉樱遍体生寒。想归想,泉樱并没有对太研院下禁令,反而发讯息给太研院,
告诉他们如果有任何需要,象牙白塔方面会全力配合 

如果说把通天炮重现于世这件事,使一种罪孽,那至少这个罪名不该由爱菱独立承担,自
己也一样有责任。面对襟鳌岛那样的实力,己方至少要有足以阻吓对方,甚至先发制人的
武力。 

(上个文明,就是因为这样的灭世武器频繁使用,所以才遭到灭亡,现在我们却把这个兵
器重现。。。难道居住在这块土地上的生命,只能种稻过去的错误,而无法学习任何东西
吗?) 

过去阅读史书,泉樱一直认为那些穷兵黩武的妄人心态有病,愚不可及,广知历史典故,
照理说都该有足够的判断力,避免这种场面的发生,可笑的是,偏生这种情况仍时出现,
对于熟读圣贤书的白鹿洞人来说,真的是最讽刺的情形。 

“因为这就是人性阿,或者该说,只要是生物,能够动,还有呼吸,就不会放弃争斗与战
斗。即使不为了各自的野心,还是有其他的立场,仇恨问题,驱使人们去消灭对方,所以
我们会打起来。。。这种事,你们女人不会懂得如果你们也懂,那就糟糕了。” 

兰斯洛淡然回答了妻子的困惑,不过为了他的最后一句,泉樱老实不客气地在他胸口重打
一下。以女性之身执政,实现过去十多年的憧憬与理想,泉樱对自己的女儿身充满自豪,
最不喜欢这种歧视的言论。 

“干什么啦,婆娘,这样打会痛耶,我又不象你练什么龙体圣甲,这样当胸打一拳,如果
打穿了,我要用乙太不灭体去治,治一次就消耗先天元气,会短命的耶!” 

“不对就要打,这不是立下的家规么?才打一下,有什么好叫的。你前两天神志不清,把
我眼睛打黑了。。。啊!” 

泉樱的笑语迅速变为惊呼,眼前黑影才一闪动,兰斯咯就已经到了她的面前,雄臂一展,
轻易将她从椅子上拦腰抱起,动作之快,泉樱甚至来不及有一丝反应,整个人就落入了兰
斯洛的怀抱中。 

虽然自己不曾设防,反映稍迟。但是会这样轻易就落人掌控,泉樱还是很吃惊,可是吃惊
之后。她便更心喜夫君的武学进境。 

“你。。你怎么练到那么强的阿?” 

兰斯洛似乎没有听到,神色慎重的看着泉樱,泉樱起先以为夫君是在端详自己的容貌,但
敲她神色紧张,才晓得他是在看自己的眼睛。 

“已经没事了,华院长私底下送了我两罐药油,擦过之后。很快就消肿去淤青了。” 

“鬼婆的东西,你别随便乱用。那个鬼婆手里没有好东西的,什么药油,搞不好都是从死
尸身上提炼出来的,用过之后全身腐烂。” 

话虽如此,华扁鹊亲制的药油确实效应如神,泉樱的肌肤白嫩似雪。柔像是可以抽出水来
,一双如月凤目中波光流转,水漾晶灿,倾城仙紫看的人既无忘了呼吸。 

兰斯洛本来很担心妻子的伤势,左看右看,看到确认没有留下什么伤痕,这才终于松了一
口气,安心下来。庆幸自己没有对她造成什么伤害,不然这么美丽的脸蛋,只要有一丝伤
口,那都是会令自己后悔一辈子的大事。不过,当他终于安下了心,却发现妻子正躺在自
己的怀里,衣服懒洋洋,不原起来的慵倦姿态,轻轻挪动她绵软如酥的娇躯,在自己怀内
找一个舒适的位置,一点都没有起身的打算,这时候,兰斯洛才发觉位置和姿势都十分“
不妥”。 

其实也没什么真正不妥的,早在日本的时候,兰斯洛与泉樱就有过多次亲密的接触,两人
的夫妻关系并不是口头虚言,然后,自充回归风之大陆以后,夫妻二人的生活就颠沛流离
,聚少离多,好不容易在香格里拉碰着了,兰斯洛却有被伤势所累,神志失常。认真算起
来,离开日本后,夫妻二人可以好好相处的时间,其实就只有这短短的一天半。 

搂着泉樱在怀中,凝视两瓣娇艳欲滴的红唇,像是羞怯,却令人觉得大胆的挑逗浅笑,兰
斯洛心头一热,就是不晓得好不好这么直接吻下去。 

“嘿,在香格里拉的时候,你不是说过,有话要对我说吗?” 

似乎失望兰斯洛久久没有动作,泉樱没有睁开眼睛,只是这么轻声问了一句。 

“哦,那个阿。。关于那个。。。” 

兰斯洛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正在考虑怎么把话说出口来,远处突然一阵脚步声跑来,两人
从声音判断出必是有雪无疑,一面心中惋惜,一面急忙起身,才各自坐稳,大门已经被人
老实不客气的踹开,一道肥胖的身影闯了进来。粗暴无礼的闯进了宰相办公室,有雪看真
正襟危坐的一对男女,表情显得非常惊讶。 

“咦?你们两个怎么好端端的坐在这里?” 

“现在是办公时间,又没有什么事,我和他当然是好好的坐着,又什么问题吗?” 

“哈哈哈,这种事妇道人家是不会懂得,如果不好好的把握办公时间的淫乱。。不,使浪
漫,那男人还算是男人吗?照一般常理来说,你们两个奸夫淫妇,旷男荡女,应该已经一
丝不挂,赤身裸体,滚到在办公桌上,然后男欢女爱,翻云覆雨,在干柴烈火的情形下,
弄得雷轰电闪,天摇地动,被我仁义大虾一脚破门,捉奸在房。” 

提到最有兴趣的绯闻题材,雪特人拿出平时说书的本事,比手画脚,口若悬河,仿佛变成
普天之下最会使用成语的雪特人。不过本来觉得相当不好意思的泉樱却意外发现,有雪每
说一句,身边夫君的脸色就难看一份,最后明显的恼羞成怒,浑身杀气腾腾,好像一头发
怒的猛狮,随时会冲出去吧面前的对象一口吞了。 

“你们两个是开始太慢,还是结束太快,直接遁地流进来。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捉奸成功,
帮你们留下青春的美好记忆了。” 

“喂,胖子,还有一点机会。” 

“什么机会” 

“我从一数到十,你如果不能说出一个好理由,那我就能让你不愁吃,不愁穿,在医院摸
护士小姐十个月的屁股。” 

“可以摸她们十个月屁股?谢陛下恩典。” 

“不过除了你十根手指头以外。你其他地方如果还能有动一丝一毫,那我兰斯洛的名字就
倒过来写。” 

声色俱厉的吃喝,却没有吓到尺高气扬的有雪,并不是因为兰斯洛已经失去了威严,而是
因为有雪来之前已经找到了护身符。 

“太研院那边刚刚传来了线报,一直监控埃尔铁诺方向的观测站,发现了时空震。如果没
有什么差误的话,金鳌岛已经出现了。” 

香格里拉大战结束后,各方势力一直在找寻金鳌岛的所在,认为这么大体积的东西,绝不
可能轻易消失不见,但是包括青楼联盟在内的势力,侦骑四出,都找不到金鳌岛的踪迹。
那时各方首脑便暗自推测,金鳌岛必是躲入了亚空间之中。 

太研院利用技术,一直观测埃尔铁诺方向的时空变化,在半个时辰前终于察觉异变,埃尔
铁诺反响出现剧烈的时空震,情形月香格里拉大战时相同,很有可能是金鳌岛重现于世了
。 

“好。铁面人妖,终于等到你了!” 

听到金鳌岛之名,兰斯洛获的站起来,招呼泉樱起身,预备整顿手上势力,去面对敌人的
下一轮攻击。 

“配合我方的攻击军队,我们也开始出发,最终目标。。是中都城” 

------------------------------------------------------------------------------
----- 

妮儿跟着奇雷斯穿越山腹,沿着那个黑暗甬道,朝着尽头的微弱光亮笔直飞去,奇雷斯蝠
翼增速,速度奇快,一下子就脱离了黑暗甬道,从那个出口破飞而出。 

“我们不能就这样走,胭凝还在里头。” 

妮儿声音焦急,急着想要赶回去援助胭凝,不原让她孤军奋战,但奇雷斯回臂丛旁边一下
子勒过来,锁住妮儿颈项,跟着就带住她继续朝天空狂飞。 

蝠翼展动,妮儿耳边狂风吹过,转眼之间就已经穿越两座大山,再也看不到花果山巅的那
株银杏,来到十里之外。 

“那个女人没那么容易完蛋的,花果山是她的势力范围,只要在那座山头,她就能利用结
界里的能量,谁也拿她没办法,你硬要在这个时候回去,他多了累赘,后果怎么样反而很
难说。” 

奇雷斯的这些话,有效地制止了妮儿的蠢动,再想到胭凝喊说中都再见时,口气平稳笃定
,不像慌乱紧张的样子,或许自己可以先相信奇雷斯,不用赶着回去帮手。 

心理稍微安稳了一点,妮儿马上鼓劲挣脱奇雷斯的锁傅,毕竟给人这样强勒住脖子,实在
是难受之至。 

“嘿,用得着那么大劲马?你要挣脱就给你方便吧。” 

奇雷斯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强势,顺着妮儿的要求,把她松放开来,妮儿颇觉古怪的看着她
,跟着就问起了洞窟中的神秘强敌。 

“告诉你有什么意义?你打得过他么?如果打不过,告诉你这些只会吓得你尿了裤子,浪
费我的时间,还是省省吧。” 

被奇雷斯狂笑着嘲弄,妮儿的感觉当然不会好到哪去,但不能否认的一点,就是她这辈子
从没遇到过这么强大的敌人,刚才的境况虽然时间不长,可是自己所感到的压迫感,那种
逼得全身都是冷汗的感觉,却远在生平所遇的每一个敌人之上。就连初遇天草四郎,奇雷
斯时都不曾体验过 

(是铁面人妖吗?感觉不太像,而且那个影子阴阳怪气,非妖即魔。恩,该不会真是魔族的
高手吧? 

心理隐约冒起了这个想法,妮儿自己也吓了一跳,因为在刚刚所感受到的压迫感中,还有
一丝很难形容的亲昵感,好像对方于自己有着某种关系。 

这实在是一件很古怪的事。 

不愿多想。妮儿郁闷抽身离开,但奇雷斯却挡栏在面前,连续几次之后,妮儿明白对方并
没打算放自己离开。强行硬闯可以一试,如今自己伤势痊愈的差不多,对方却未必是全盛
状态,鹿死谁手还很难说,不过,奇雷斯带领自己到花果山来,似乎不存恶意,他还想要
带自己去哪里,这件事倒很让人好奇。 

“你想带我去哪里?” 

“这点你不用管,当初我们约定,只要你一直跟着我走,并没有说明要到什么地方去。”
 

奇雷斯冷笑了两声,似乎改变了心意,说:“看在你帮我挡了几天敌人的份上,我就向你
透露一点。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可以让你去的强横力量,帮你对付那个强敌的好所在。。
。” 

“什么地方那么方便?是天堂么?” 

“魔界!” 

奇雷斯之说了这一句,跟着立即闪电动手,一下子抓住妮儿的右手,天磨功的吸噬异劲随
即发动。 

妮儿吃了一惊,但奇雷斯的天魔劲并不强,语气中又有古怪,这让她判断对方并非有意偷
袭,而是测试自己胆量的行为,所以她索性不加抵抗,大刺刺的伸出手来。 

“做什么?淑女是不会随意给人牵手的。” 

“要穿越人魔两界,单凭我一个人的力量尚未足够,现在也没必时间赶去香格里拉,借助
特殊地理来施术,所以只好借你的一臂之力了。” 

说话声中,奇雷斯杨起左臂,前方的天空突然陡然撕裂出一道裂缝,转眼间就迅速扩大,
变成了一个时而深邃黑暗,时而闪耀血红的诡异空洞,从里头吹刮出的阵阵旋风,冰寒的
令人猛打哆嗦。 

“怎么样,敢进去么?” 

“有什么了不得的,去就去。” 

怀着些许的忐忑不安,妮儿放开奇雷斯的手,与他一同进入那道黑红色的时空缝隙。两人
才一进去,勉强打开的境界隧道立即关闭,在原空间内消失无踪,穿梭境界的抒发,在人
间与魔界都不是什么高难度的法术,只不过推动这法术需要的能量,对普通术法者而言简
直是天文数字,即使是天为武者也会相当吃力,必须要借助特殊的地磁异变点,才能顺利
开启境界通道,向奇雷斯这般纯以力量打开,就得要借助妮儿的力量,几乎是两名强天位
顶峰的武者合作,这才说开就开。 

穿梭境界,来到另一个世界,对妮儿来说,是一个全新的体验。假如不时因为知道了自己
的身世,她可能不会答应的那么快,但既然晓得了自己体内也流着魔族之血,她就决定不
顾一切的来了。 

从那个黑红色的隧道穿梭出去,妮儿骤然觉得脑袋一昏,胸口烦恶难挡,心中大骇,知道
这是吸入毒气的征兆,一位中了奇雷斯的毒计,可是丹田却迅速升起一股热气,直传胸口
,霎那间,仿佛胸口有两个心脏同时跳动,剧烈的痛楚,强大的血流脉冲,把那股昏沉感
觉给驱逐殆尽,神志登时恢复清醒。 

“啧啧,不愧是继承着天才之血,我还以为你会昏上好一阵子,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清醒过
来。这样的适应程度,我还是第一次看到。” 

冷笑声从前方传来,妮儿抬头一看,只见奇雷斯正拍动翅膀,停留在空中。而他的背后则
是一大片黑暗景象。 

浓密的黑云,无边无际,在奇雷斯的身手笔直延伸。广泛的似乎没有边际。触目所及,天
空尽是黑压压的一片,仿佛黑夜。 

“厄。。魔界现在是晚上么?什么时辰?几点了?” 

初到异境,妮儿有些不安的发问,却换来奇雷斯的一阵仰头大笑,但是,这笑声很快就被
轰隆隆的雷声霹雳声所掩盖。无边无际的浓密黑云中,一下子亮光暴现,千道明耀电光在
黑暗云中窜闪不休,声势惊人。平时在人间,你儿常常听到有人用进蛇来形容闪电,可是
到了魔界,她才发现这个形容词当真不错,横空乱闪的电光。只有少数往下闪耀,其余的
都是横向钻梭于黑云之间,偶一闪现,跟着又钻入黑云之中,在浓密乌云里头发着闪光。
 

妮儿于奇雷斯都是漂浮于空,很接近上方的乌云,分外感觉得到那种雷光乱闪,随时会劈
中自己的压力。 
除此之外,阵阵不住狂吹的狂风,仿佛永不止息,妮儿几次想要说话,风声都逼得她把声
音给吞回去,开不了口。手边没有太研院的测量仪器,妮儿无从判断空气的结构成分,但
从每一口呼吸,都让脑内有轻微晕眩的感觉来判断,这里的大气成分显然混浊岛堪称毒物
,倘使自己没有天魔功护体,普通人类只要一来到这里,马上就会被毒气所迷,晕厥倒地
,死的不明不白。 

“你以前在人间界没听过么?魔界没有太阳,没有白天,也没有晚上,只有无止境的永恒
黑夜。” 

奇雷斯的大笑声在狂风中传来,听起来隐隐约约,却又格外刺耳,妮儿凝神想要细听,但
接连而来的霹雳轰隆,却在她耳边疯狂响起,震得她头晕目眩,差点稳不住身形。 

“轰!” 

连串轰雷声响中,一道电光笔直劈向地面,巨大的黄金闪电,象是一尾凶恶的金色毒龙,
威猛刚烈的直击地面,强大杀伤力接近天位武者激战时的一击,只听得地面轰然声响,一
个土丘颓碎崩溃,化为尘快飞散。 

如此刚猛霸道的雷电,就算是人间界的强风暴雨中越不多见,不过在魔界,一天当中象是
可以发生好几次,每一次的泪光闪烁,旁边就跟着几道雷柱劈下来了。从地面的深刻痕迹
,妮儿可以很清楚的看见这一点。 

被雷电把注意力吸引到脚下的世界,妮儿环首四顾,看看这个只曾听闻、却是首次目睹的
陌生环境。 

不知道是否是因为来到荒山野龄的关系,自己目光所及的区域虽然辽阔,但却都只是平原
荒丘,看不到任何文明建筑,没有都市、没有楼房、没有灯火,就只是乌云中的频繁电闪
,有一下,没一下的照亮大地。 

地表的植被稀奇古怪,几乎都是人间界不曾看过的植物,有高有低,密密麻麻地覆盖住大
地,尽管这附近的突地都是盐质岩层,但却不如妮儿所熟知的常识那样,因为强猛雷电和
狂风吹袭,把大地变成荒漠,从林木遍布的情形来看,如果有阳光可以照亮天幕,下头说
不定是一个苍郁青翠的美丽世界。 

只是,底下虽然也有粗壮的林木,但似乎不是人间界的松柏桧杉,而是一些不知名的藤蕨
类植物,交缠缭绕,依存共生,合力在这个恶劣的黑暗地求取生存。 

植物是如此,那么……其他生物呢? 

天心意识的感应,底下应该存有许多生物,因为生命反应是那么地强烈,可是当妮儿更进
一步地去探索,那些未知的生命却给她一种阴寒的感觉,浑身猛起鸡皮疙瘩,仿佛被一条
满身黏液的蟒蛇贴肤钻缠,妮儿几乎要反胃了。(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底下到底有什么
东西?) 

这个想法才刚刚冒出,前方的层层黑云中一阵翻涌,好像有什么东西飞近过来。妮儿定睛
看去,只见在闪亮电光中,一头马车般大的红翼巨鸟穿云而出,顶上有冠,色作金黄,两
翼无羽无毛,是很奇异的肉膜,快速鼓动,朝着地面急掠过去,好像是在觅食。 

地面上并没有看到什么动物,或许都隐藏在那些藤蔓密林里头,又或许这头怪鸟是草食生
物,妮儿初次见到魔界的飞禽,正自好奇,突然看见奇雷斯双臂交叠,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似乎正在等待着什么。 

妮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地上有一株畸形植物,高度约莫七尺,像是一个垂直的旗杆
,但顶端部分却好像一个大灯笼,在黑暗地面上一闪一闪,隐隐约约地照亮周围地方。 


那头赤翼巨鸟对同在空中的两人看也不看,忽上忽下地振翅盘旋数周后,目光盯上了下头
的发光植物,锐鸣一声,朝那棵灯笼树俯冲而去,姿势极其美妙,妮儿正看得出神,却不
料异变忽生,下风地面突然响起崩轰异声,大量土石翻掀抖动,一条庞然巨物墓地裂土而
出,数十尺的巨硕身长,赫然是一头独角巨蟒。 

那个发光的灯笼树,就是他的独角,当猎物受其引诱而靠近,他就放弃沉眠,从蛰伏的地
底起来,动作快得惊人,那头赤翼巨鸟甚至还来不及转身,就被他的庞大躯体给缠卷封锁
,跟着就是致命的一口,三排锐利的巨齿咬在身上,刹那间骨肉粉碎,鲜血腾空洒了出去
。 

巨鸟的体积不小,这一咬的力道又是极大,喷洒的鲜血广洒四方,连妮儿也在射程之内,
她百忙中腾身闪躲,避去鲜血及身的窘境,只觉得周围腥臭难当,心中一动,只见眼前黑
影疾闪,已经失去了奇雷斯的身影,再一看他赫然振翅抢到了那头独角巨蟒的前方。 

“哈,在我的面前,谁都不能恃强凌弱!” 

说着正气凛然的话语,但从那狂傲邪笑的口气中,可知道奇雷斯只是单纯地讽刺,而他的
行动更是为这句话作了最佳注释,——他邪笑着叱喝完,单腿拔高,跟着就是重重地往下
一踹。 

妮儿看得分明,在奇雷斯抬腿下踢地过程中,他已经将天魔功集中足上,左腿隐然灿发金
色气芒,正是大天魔刀的运作征兆,那头巨蟒似想逃逸,却又怎快得过奇雷斯的斩击,在
大天魔刀的锋锐气芒切割下,势如破竹,任由金芒错体而过,转眼间就从头部切到尾部,
跟着“碰”的一声响,几十尺长的巨硕身躯骨肉分离,分别朝两个方向垂坠倒下。 

迅雷不及掩耳的一场杀戮,掀起满天血雨,坠落重砸在地上的巨蟒尸骸,震动大地,瞬间
的沉闷轰响恍若雷鸣,惊动四方,即使妮儿看不清黑暗的地面景象,也感觉到脚下的世界
正在骚动,大量飞禽走兽狂乱奔向四方,逃避附近这个生态系中新诞生的王者。 

“还傻在天上干什么?你要我请你下来吗?” 

相隔老远,不过一直留意奇雷斯的妮儿听到这句话,哼了一声,从空中飘降到地面,只见
巨蟒尸骸所渗出的鲜血,把方圆百尺全给染成一片血海,她不愿意踩在那些污血泥土上,
脚底距离地面始终保持着两寸的差距,半飘起来。 

“为什么胡乱杀生?” 

妮儿也知道这问题很笨,问奇雷斯为什么胡乱杀生,就像问他为何要吃饭一样愚蠢,不过
横竖他现在满身是血,一脸煞气,除了这一句,也找不到别的话好开口,然而,奇雷斯倒
是回答了这个问题。 

“因为这个区域不怎么平安,如果不先找点东西杀来示威,你根本别想好好在地上走路。
” 

不只说话,奇雷斯指向某个方位,妮儿顺着看去。只见连串藤蔓野林中,一堆奇形怪状的
生物正在奔逃,似是被奇雷斯随手一击杀毙巨蟒的威势所慑,又像是早就吃过他的苦头,
此刻闻风而逃,但是,这个慌乱逃亡的过程并不顺利,不少逃亡的生物在两两相遇时,就
放下逃亡企图,开始战斗厮打,又或是禁不住诱惑地偷袭逃在前方的生物。 

“看傻啦?这里不是人间界,魔界生物信奉以力至上的原始法则,纵然是没有智能的野兽
也不例外,他们会把握住每个机会壮大自己,如果能在逃亡到另一个区域的途中,先消灭
本来的天敌或强敌,这样就更能确保族群在新区域的繁盛。” 

妮儿回答不出话来,只是看着眼前一幕幕血腥的斗争,逐渐明白魔界地生存竞争是多激烈
,生存环境又有多恶劣,所有物种都必须竭尽所能,才可以被允许在这个黑暗世界延续生
存。 

奇雷斯淡然道:“这种斗志值得鼓励,不过如果他们的脑袋和聪明配得上,有强烈斗志的
十分之一程度,人间界就不会一直是人类的了。” 

“怎么说?” 

“因为他们不会记取教训,不但脑袋不好,记性更是糟得一塌糊涂,记不住生存在丛林里
的最高法则……最危险的东西,往往都是不会动的。” 

仿佛有意印证奇雷斯的嘲笑,当他这一句话脱口而出,本来被卷入战斗骚乱的密林,突然
吹起了一阵怪风,妮儿站在树林之外老远,嗅到这股气味,马上屏住呼吸,不被里头的麻
醉成分所迷,但许多忙着在树林里战斗的生物却没那么好运,在这阵麻醉毒风中一一应声
倒下。 

当所有骚动同时消失,会动的生物全部无法动作时,那些本来寂静不动的生物却有了动作
,构成密林的藤蔓野树,仿佛有意识地摆动枝叶,朝地上的猎物盘缠吞卷而去,将他们一
一缠卷上树。 

魔界地自然世界,是一个非常安静的世界,所有猎物被缠卷上树后,藤蔓处一些部位生出
尖刺,刺入猎物的体内,或是开始吸食猎物的体液,或是注射麻醉毒液,延长猎物的生存
时间,作为储粮。 

透过天心意识,妮儿很清晰地感受出那些动弹不得的生物,种种濒死的恐惧与求救,千百
个凄惨的呼声,一一在她脑海中交错响起,令妮儿激起一股义愤,踏前一步,想要作点什
么,但她一步刚刚踏出,马上就被一只黝黑的手臂给拉住。 

“作什么?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才到魔界,就想置疑这里持续千万年的生态体系?你把这
些猎物给放了,那些树又要吃什么?吃你吗?” 

奇雷斯道:“你这个小奶娃似的新生魔族,连人间界的事都管不完,也想到魔界来管闲事
吗?” 

被奇雷斯这一说,妮儿只好罢手,无奈地看着这一切,初到魔界时的新奇与兴奋紧张,已
经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沉重却实在的感触,这就是真实的魔界!自己本来应该
生于斯、长于斯的故土…… 

假如自己真是在这片土地,这样的环境中成长,那么如今的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呢?每一刻
都要挣扎生存,自己会不会也像奇雷斯一样,变成一个把战斗杀戮当等闲事的疯子呢?但
在这种环境里,疯子应该比正常人要容易生存下去吧。 

“我是什么样的生物,不用你来下评语,你也无法保证我如果生存在别的地方,会变成什
么个性。” 

察觉到妮儿眼中的一丝同情,猜到了她脑中的想法,奇雷斯隐含怒气地说话,但说完这一
句后,马上又补了一句。 

“反正绝对不会是僧侣与修士……” 

不管奇雷斯怎么变化,都不会变成善男信女,这点妮儿深有同感,不过当她从刚才血腥场
面的冲击中清醒过来,脑里就想到了此行目的地,奇雷斯的示威一击,充分震慑这一区的
魔物,行走时候不用担心连串袭击,也不用一路打过去,就连此刻,那些卷动缠舞的藤蔓
都离两人远远,不敢招惹这两大煞星,那么,既然路况已清,目的地又是哪里? 

“前头有一座石山,光秃秃的,应该很显眼,我们要去的地方就是那里。” 

“唔,你看来不像是专门带我来魔界爬山的,那座石山里头应该藏着什么吧?就算你不肯
现在说,至少也告诉我,为什么你不直接飞过去?从这边往那里走,怎么看也有百多里啊
!” 

奇雷斯看来不像很想解释的样子,不过妮儿的态度相当强硬坚决,让他不得不抛下话来,
告诉妮儿那座石山是一个地磁特异点,类似人间界的香格里拉,本身有多重自然结界屏障
,不时更有磁气风暴,纵然是天位武者,猝不及防之下也会吃上大亏。 

“吃上大亏?这点未免太夸张了吧?我们不是刚刚进入天位的新手,是强天位中的佼佼者
耶,有什么自然力量能够对我们造成威胁?” 

妮儿以常识论提出质疑,不过奇雷斯的眼神却显得非常古怪,最后只扔下一句话: 

“……自然力量和自然灾害是不一样的。” 

妮儿很快就体会到奇雷斯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当他们花了将近一日一夜的时间,在狂风吹
袭的寂寞旷野上行走,穿越密林,终于来到那所石山之前,妮儿才发现周围的天空有古怪
。 

光秃秃的石山,像是一根顶天立地的巨大石柱,由旷野间笔直拔起,雄伟昂然地往上延伸
,上头除了少量的青苔、蕨类之外,几乎光滑得如同镜面,不住反映着闪烁的电光,闪闪
发亮。 

由于天空深处黑暗,妮儿最初并没有发现,在石山顶峰周围的天空,大气流动极为怪异,
知道电光频繁闪过,她才发现天空闪着奇异的白光,而且是东一块,西一块,以石山顶峰
为中心,周围百里天空像是一张规格棋盘,不住地闪动亮光,从下头往上看去,就像看到
万花筒里头的奇异景象。 

亮光的闪动并无规律,一下在南,一下在北,不规则地在天空错落闪耀,但是在这百里的
领空内,浓密乌云的流动几乎停顿,雷电更是分毫不见,像是被这里的神秘力量给影响,
完全压制。 

“那些闪光就是你说的自然灾害?看起来好像没有闪电威力强啊。” 

“这里是地磁特异点,强大的地气与雷电能量相互影响,让这边的空间极不稳定。你所看
到的那些闪光,是时空正在交换的现象,每一个闪光点,都连结到一个不同的空间,从里
头穿梭过去,也许会到人间界,也许会到魔界的某个角落,也许会被扔到别块大陆去,或
是深海……不过,没什么人生还回来,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妮儿对这番叙述为之咋舌,终于明白奇雷斯不由空中直接过来的道理,再看到那座石山上
好像有刻字,只不过字体古怪,应该是魔族文字,自己阅读不出,便向奇雷斯询问解释。
 

“这里本来有五座石山,长短不一,形如五爪朝天,在古老的历史中,被称为五爪山,不
过不晓得哪一任大魔神王练功走火,对五座山峰看不过眼,就号令麾下的能人异士,毁了
其余四座,剩下中间这一座石山,向贼老天挑衅,石山上的几个大字就是……中指山。”
 

奇雷斯道:“不过从某个时期开始,这个名字被更改为终止山,让所有魔族到此止步。如
果有外人闯入,就会被里头的住民斩尽杀绝,连骨头都不吐出来。” 

“骨头都不吐传来?这么凶狠?里头的居民会吃人吗?” 

“何止吃人,他们什么东西抓了都会吃下肚去。终止山是魔界三大绝地之一。内里除了岩
石风沙,一无所有,里头的人无以为生,只有吃偶然误入谷内的生物。” 

“这么凄惨?他们不能出来吗?只要走出终止山,外头虽然贫瘠,但要觅食应该不难,至
少好过活活饿死吧。” 

“终止山之所以成为绝地的原因,就是因为外人不可以进去,里头的人也不准出来,如果
贸然走到外头的世界,就会被魔族的全体当做公敌,合力击杀。” 

“公敌?换作人间界的解释,那就是罪犯了,他们犯了什么罪要这样处置?” 

初到魔界,妮儿对魔族的行为全不了解,猜测以魔族的习性来说,奸淫掳掠应该不是大罪
,那么到底是何种滔天大恶,要动用到这么灭绝性的处置?实在很让人好奇。 

“法典是任由当权者编写的东西,决定罪孽深重与否不是道德观,而是政治立场,在权力
斗争中站错了边,这本身就是不可饶恕的罪……” 

奇雷斯瞥了妮儿一眼,淡淡道:“终止山的罪人,所犯的唯一罪孽,就是背叛魔界的法则
,背弃了魔族的骄傲,试图与人类握手言和,自从前任大魔神王被推翻,魔族大军撤回魔
界,仍忠于前任魔王的旧部属就被打成罪人,流窜、躲藏在魔界各地,其中有一批人集合
起来,攻破并躲入了中指山,然后这里就被改了名字,变成了绝地。” 

参天石山的下方,有一片狭长的谷地,妮儿跟着奇雷斯缓慢走进去,听他的解释,看看峡
谷两侧的刀斧斩痕、残留血迹、折断箭弩、奇形骨骸,足见此地曾经发生过不只一次的凄
惨血战。 

照奇雷斯的说法,当那群罪人攻占终止山后,号召前任大魔神王的旧部集结,而这动作触
怒了当前的魔族政权,于是庞大的征讨军队朝此地进发,预备把这些叛徒给一举消灭。 


双方实力与后备资源相差悬殊,这场仗本应于短时间内分出胜负,但谷内住民凭着地利的
优势,与征讨大军数十度交锋,以近乎同归于尽的拼命打法在作战,每次征讨大军都是开
始时占优势,最后损失惨重地撤出峡谷,就这么打了百多年的战争,最后是大魔神王下令
,撤兵离开,临走前以魔火、毒雨洗涤整个峡谷与外围,不留一根草、一条虫,并将终止
山划为魔族禁地,凡是有人从里头出来,立杀无赦。 

冰冷的强风吹过,妮儿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峡谷两侧高耸的岩壁,遮断了左右景物,只剩
下上方一线天的空隙,如果在人间界,上头还可以看到一丝光线,但在黑暗的魔界,即使
抬头举目,也只是看到厚密的黑云,一如这不见生机的峡谷,每走一步,都感觉得到那种
深沉的绝望与悲哀。长年被封锁在这种地方,承受的痛苦委实非人所能想像,到底是什么
力量让这些人支持下去? 

这些居民……都是前任大魔神王的旧部属,因为支持他们的领袖,拒绝向现任大魔神王屈
膝服从,所以才持续千年的顽抗,那么前任大魔神王真有那么强的领袖魅力,让那么多的
部属为他生死相随,不仅改变本身的信念与立场,还在他亡故千年后依旧不离不弃,坚持
当初的理想吗? 

一种莫名的感动,在妮儿举目眺望峡谷尽头时,从心灵深处升起,令她有股想要流泪的冲
动,悼念逝去于这座峡谷的亡魂。 

“很感动吗?那也难怪,从关系上说来,这些人是你父亲的旧部属,也是你的奴才,你做
点样子也是对的。” 

“你说什么?” 

被奇雷斯这一说,妮儿才醒悟过来,知道石室幻象里的那个黑铠少年是什么人,也晓得了
自己的身份,实在想不到,原来自己真是名副其实的公主命。即使到了魔界,还是魔界的
公主皇亲,只不过这个公主头衔多半不被现今这个政权所接受,亮出去马上就会招来追缉
,想也有够倒霉的。 

不过,在初时的惊讶过去后,妮儿马上就反应过来,奇雷斯显然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认
出了自己是谁,姑且不论这家伙是怎么知道,但这么一来,他一直紧缠自己的企图就很清
楚了。 

“你……在耶路撒冷的时候就已经认出我来,就想要利用我进入终止山?” 

“哈哈哈,铁木真女儿的下落,是魔族历史上的一大疑团,不晓得有多少人在追着我,包
括终止山里头的那些蠢材,都作着见鬼的春秋大梦,想说有一天找到了你,再干什么革命
大业,不过那些家伙蠢归蠢,里头还有几个家伙力量不错,硬闯起来让人满棘手的……”
 

奇雷斯笑得甚是自负,但妮儿从他言语中也隐约听出个大概,终止山的住民是昔日的魔族
将领,武功修为自然不凡,甚至还大有可能存在天位武者,奇雷斯以前肯定到过这里,还
试图闯入终止山,只是他那时力量被封印,闯山之举铩羽而归,光是能够走脱就大是幸运
,如今虽然力量尽复,不过对里头的高手还是存有忌惮,所以才需要利用自己,进入终止
山。 

问题是,奇雷斯不是吃饱没事干的闲人,会这么处心积虑地进入终止山,里头必定存有什
么重要物件,自己莫名其妙帮他进去,会不会太傻了些? 

“你没得选择,这是我们当初的约定,只要出了终止山,你我分道扬镳,再不相干,不过
在那之前,如果你想反悔,我们就变个形式,我擒着你进去,里头那些蠢材看到你这人质
,一样是得乖乖让路。” 

“哼!你说擒就擒吗?” 

妮儿微退一步,摆开架势,天魔功迅速运走全身,自己伤势已经痊愈,力量也回复得差不
多,公平对战之下,未必就输给奇雷斯,更不需要被他虚言恫吓给唬住。 

“……你在天魔功上的进境很快,不愧是继承天才之血的人,但你现在只是人身,尚未变
回本来面目,力量也被压抑未纯,要和我动手……嘿嘿,你还是……唔?" 

奇雷斯话声一顿,面上的轻蔑之色转为诧异,本来他还像是忌惮终止山中的某些事物,和
妮儿在峡谷里头慢慢走,这时突然施展轻功,展开背后双翼,一下子朝着峡谷尽头冲射过
去。 

妮儿微楞了一下,但也想到是有事故发生,当下不再多言,全力跟着奇雷斯,两人一前一
后,很快通过空旷孤寂的峡谷,进入了终止山。 

穿越过狭长谷地,妮儿眼前豁然开朗,前方是一个环状的山谷,空间辽阔,而周围的石壁
上或深成窟,每一凹陷的石窟里头,都刻着一尊十数尺高的巨大石像,放眼看去,不下数
百座巨像坐落在空谷石窟中。 

每一尊石像的型态各自不同,相貌也不同于人类,有些额上生角,有些背后长翼,或是青
面獠牙,或是八臂蛇身,但多数都是横眉怒目,手上持有各类武器,瞧来狰狞可怖,虽然
只是没有生命的石像,但却发出令人心寒的凶煞气息,千百尊石像连结坐落在一起,看起
来好像到了另一个世界。 

妮儿左右看了一遍,道:“这是……魔界的神明吗?还是历代大魔神王的石像?” 

奇雷斯没有回答,也没有解说,只是飞掠向前,妮儿往他的落点看去,发觉那边的石地上
不满凹痕,再一细看,这些拳打脚踢所造成的凹痕几乎布满整个地面,只是因为光线昏暗
,一时看不清楚。 

“战斗不是只在峡谷中吗?也有打到这里来?” 

妮儿提出疑问,但看见这些痕迹甚新,而奇雷斯的动作又如此古怪,立刻就明白终止山肯
定出了事,很可能这一两年又发生了战争,魔族大军进攻此地,只不过奇雷斯流滞人间界
,所以才对此一无所知。 

这个推测很快获得证实,奇雷斯左手一扬,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法,一个赤红光球从他左
掌冒出,射向天空,乍然爆出满天红光,照亮了整个山谷,驱散了这里每一个角落的黑暗
。 

“啊!” 

妮儿惊呼一声,透过红光,她赫然发现这个寂静的山谷中,死尸遍地,在每一个石窟之前
,都凌乱横躺着许多尸首,到处也都是折断的兵器,还有剧烈交战的痕迹,血战的情形比
外头峡谷更为惨烈。 

奇雷斯的脸色糟糕到极点,终止山的罪人们有多少实力,他自己一清二楚,如果这些人不
够强悍,早在两千年前就被斩尽杀绝,不可能一直固守此地,令魔族大军屡次攻击都挫败
而返,自己之前数度潜入,更曾在此地吃过大亏,有一次甚至差点把性命送在这里。 

不过,终止山现在却被人攻破,无分男女老幼,给屠杀得一个不剩,这么说来,藏在这里
的秘密也…… 

奇雷斯面上阴晴不定,注意力稍分,反而是妮儿注意到不对劲,好像有什么人从山谷的另
一侧走过来。 

(这里还有活人吗?) 

像是回答妮儿的怀疑,山谷的另一侧,出现了一个人影,当妮儿看清楚了那个人的形貌,
顿时大吃一惊。


十二集 第4章 罗森

艾尔铁诺历五六八年十二月 魔界终止山 

肩头扛着一柄长剑,大摇大摆,从峡谷另一头走出来的,赫然是个人类,虽然妮儿知道他
的人类外表只是伪装,实际上也是一个魔族,但仍想不到会在此地与他碰到。 

[你。。。你这个死要钱的,为什么会来魔界?] 

[魔族回魔界,候鸟归返,适得其所,有什么好奇怪的?]韩特道:[你这个长腿妞才奇怪咧
,怎么莫名其妙地跑到魔界来?]旁边还跟着这只臭蝙蝠,怎么?你把那个死人妖给甩了,
决心开始发挥妖姬本色了吗?] 

妮儿看到韩特,实在满心不解耶路撒冷大战后,就没有再得到有关这人的消息,香格里拉
战况打到最激烈的时候,他也音信全无,自己曾经猜测过,这个打工猎人是否帮某方势力
接下了什么秘密任务,因而不露脸出来,却没想到他居然是先一步来到魔界。 

韩特嬉皮笑脸地不说话,心中却着实紧张,握着鸣雷剑的手不敢有一丝放松。刚才他从山
谷里头探索出来,碰到妮儿与奇雷斯,这一惊非同小可,妮儿这野丫头倒也罢了,奇雷斯
可不是什么会让人欣喜重逢的对象,搞不好又是一场厮杀,但看这两个人同行不似同行,
挟持不像挟持,还真是奇哉怪也,让人搞不清楚他们为何在一起。 

三个人彼此对望,气氛说不出的诡异,最后还是妮儿先打破沉默,尝试控制状况,免得失
魂落魄的奇雷斯转而迁怒,大家出手乱斗起来。妮儿问起韩特为何会回到魔界,因为以他
凤凰不落无宝地的个性,如果没有天价报酬,绝不会离开赚钱管道最多的人间界,回到冷
清的魔界来。 

这点倒是没有什么好隐瞒。韩特耸耸肩,老实说出自己是应海稼轩的委托,前来魔界调查
情报,因为即使是青楼联盟的情报网,也无法在魔界有效运作,结果还是得要靠够强力的
天位武者,潜入魔界调查。 

韩特面有得色。却又像是有些感叹似的说话,[情形还真是出人意料,这次我回来以后,发
现魔界的政局有了变化,我四度潜入魔王都城调查,差点陷入围捕困境,查出了很多重要
情报。说出来肯定会吓死你们。] 

[什么情报这么了不起?我们才来这里没有多久,很多事情都不清楚,你可以告诉我们吗?


[开什么玩笑?情报就是金钱,我用性命出生入死换来的东西,可以随随便便就告诉你吗?
]以韩特的个性,这是一个相当标准的回答,不过他对面的两个生物,尤其是那个有着黑色
蝠翼的家伙。不是什么开得起玩笑的人物,更习惯用毁灭与杀戮来解决问题,所以韩特也
只能选择妥协,请妮儿离开魔界时,把这些情报优先传递给青楼联盟,青楼联盟就会支付
调查费用。 

[首先,我发现了青楼联盟之所以在魔界难以伸展的理由。那全都是因为有个人在从中作梗
,截断了情报传输,你们知道那个人是谁吗?是石崇那条大奸狗啊!]韩特一脸慎重,犹带
几分震惊地说道:[真想不到,那家伙原来是个魔族,处心积虑地潜伏到人间界,迷惑艾尔
铁诺的笨蛋皇帝,伺机制造动乱,这点你们一定想不到吧!] 

理应石破天惊的秘密,韩特自己在探知此事时,吓了一大跳,不过此时说出来,妮儿与奇
雷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面无表情地望向韩特。 

[这是什么秘密?大概在半个月前,小海和小五就已经推测出来,还向多尔衮套话,多尔衮
也亲口承认石崇是魔族,现在可能半个风之大陆都知道了。] 

[什、什么?那你们知不知道石崇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就是千叶家在风之大陆的三名统领之
一,主要势力虽然都在魔界,不过在人间界也有很多部署,如果不针对这一点作出提防,
香格里拉很可能被他打个措手不及,那时候后悔就晚了。] 

[但是。。。香格里拉已经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整个城市都被他拿下,当上新市长,连我
那干姊姊都被逼着开魔屋飞天逃跑,要提防已经来不及了。] 

[啊?怎么会这样?]本来要说出惊人秘密,让这两人吓一大跳的韩特,反而自己大吃一惊
。 

其实石崇夺下香格里拉时,他正在耶路撒冷,本应知道此事,但他接受海稼轩委托,马不
停蹄地护送王五、王右军回乡疗养,一路上不曾与人接触,到了武炼后又直接穿越境界隧
道,来到魔界,再加上魔屋当时正在流亡,对外联络的情报管道断绝,这样轰传整个大陆
的大事,他离开人间界之前竟一无所知。 

[不过,你不用担心啦,我们来魔界之前,石崇已经被打跑了,现在香格里拉重回青楼联盟
的掌握,干姊姊也应该重掌大权了。] 

妮儿的话让韩特安心不少,他与青楼联盟关系匪浅,里头有不少都是他的朋友,尤其是那
位女士,更对他屡有大恩,现在听到她平安无事,韩特心头顿时放下一颗大石,不过也觉
得很没面子,自己说出的情报吓不了人,这实在有失专业情报员的身份。 

[刚才那些就都不算了,还有一个情报,我免费奉送,说出来一定吓得你们狂尿裤子。] 


为示慎重,韩特先向左右看了看,确认没有闲杂人等后,这才小声小声地说出话来。 

[我冒险探知,大魔神王胤缜已经结素了长达两千年的疗伤沉眠,在魔宫中醒来,预备对人
间界有动作。甚至可能已经秘密达到人间界了。] 

理应是石破天惊的大秘密,不过妮儿听了却是望向奇雷斯,发现他一脸古怪的不屑表情,
那种神情就与之前在花果山,自己问他那道神秘而强大的黑影是何方神圣时,他所露出的
表情一模一样。现在自己终于知道,那道黑影是什么来历了。原来就是奇雷斯他老子,听
说他们父子反目两千年,熟悉得不得了,哪有认不出来的道理? 

[你。。。你为什么一点反应都没有?被吓傻了吗?还是。。。不可能!我这么辛苦才探听
出来的情报你不可能已经知道了!] 

[但我就是知道啊!不仅知道,我也在武炼碰过他,还交过手了。我旁边这位王子殿下就是
证人。。。唔,大魔神王确实很强。。。] 

妮儿的话才说到一半,就听到[当啷]一声,韩特手中的鸣雷剑坠落在地上,他整个人像是
被抽走骨头般摇摇晃晃,最后也颓然坐倒。 

[。。。没天理啊。。。没天理啊。。。我辛辛苦苦打工赚钱,以为只有货物要保鲜,谁知
道连情报也要保鲜。。。早知道就不贪多。查到一个就先送一个,就不会都是过时情报了
。。。] 

妮儿看到韩特这模样,又是无奈、又是好笑,真要安慰他几句,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最
后只好拍拍他肩头,默然不语。山谷内再度安静了下来。韩特沉默静坐;奇雷斯也阴阳怪
气地找了个角落坐下,距离两人老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妮儿一个人无事可做,那两个
男性魔族又不理她,她呆呆站了一会儿后,就开始赤手在地上打洞,预备收殓惨亡于山谷
的骸骨。 

近距离观看,那真是凄惨的景象,妮儿主义到每具尸首都是在激烈抵抗的战斗下被是杀,
然后被长枪、钢叉之类的兵器,硬生生钉在石壁上,像是对后来者示威。 

过去妮儿也见过不少屠杀场面,这样的情景在战场上不算罕见,但令她感到惊心动魄的一
点,却是这些早已风干的尸骸,每一个都瘦得皮包骨头,那不是死后风干的影响,而是生
前就已如此。 

不难想见,在外头长期地绝对封锁下,这里的居民久久不能进食,即使是魔族的强盛生命
力,也饿得骨瘦如柴,加入自己更早前来,进入这座被世界抛弃的终止山,看到一个个饿
得皮包骨头的居民,肯定以为自己进入了阎罗鬼狱。但即使承受了这样的苦楚,这些人却
从未放弃,甚至以这样的瘦弱身体与魔族大军作战,终至全体灭绝于斯。从这样的行为里
,妮儿感觉到一种不容轻侮的坚决,让她打从心里向这些魔族同胞致敬。 

(他们坚持理想,在这山谷里头是想等待些什么吗?) 

在埋葬这些尸骨的时候,妮儿想着这些问题,或许这些人是想要继承过去主公的信念;或
许他们想向世界呼喊,铁木真的所作所为并不是错,即使魔族政权宣称他是罪人,仍会有
一批人义无返顾地支持他;又或许,这些人是在等待一个继承人出现,相信竭诚主公血脉
的人终会来到这里。。。。 

这些猜测毫不理性,也没有任何根据可言,不过当妮儿运气力量,推动沙土掩埋那个大坑
,将所以尸体葬于黄土时,一滴清泪不自觉地从脸庞滑下,坠落到冰冷的土地上。 

[。。。对不起,我来晚了。。。]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空谷之内的三个人,面临了一股颇为尴尬的沉默时光,在看死沉闷的
气氛中,有某种诡异的火花隐然流窜。妮儿并不傻,看得出这丝火花的问题所在。韩特与
奇雷斯一前一后来到终止山,不可能是为了凭吊死者。尤其是奇雷斯不知道终止山已经被
消灭,还会愿意承担风险,携同自己来此。一定有什么目的,这目的也不会因为本地居民
死光了就作罢,肯定还存在于山谷内地某处。 

奇雷斯要寻宝,韩特也是来寻宝,这两个人不只有利益冲突,多半还想着排除对手,杀人
灭口。如果要打起来。胜负之数太过明显,奇雷斯现在一声不吭,多半就是想着如何出手
突袭,把竞争者干掉;至于韩特,看死漫不经心,不过从他一直剑不离手的姿态来看,也
是始终维持戒心。但总体情形对那个死要钱的似乎不妙。自己还是该帮他一把。 

妮儿轻咳一声,拍拍身上的灰尘,站了起来,走到奇雷斯身旁坐下。纵然身旁是一头猛兽
,只要相处的时候遵守一些规则,那也是可以相安无事,连续几日的同行,妮儿多少抓住
了这些规则。在不着痕迹地坐下后,自顾自地开始说话。[嘿,杀人狂,把终止山给剿灭的
人,就是你的父亲,也就是本代的大魔神王吗?] 

[哼!] 

奇雷斯对妮儿看也不看,只是冷哼一声。从这反应里头,妮儿多少看出一些东西,自己的
那句话中肯定有些东西刺激到他,最可能地就是他父亲这字眼,听说他们两父子相处不睦
,老子把儿子打成重伤,封印力量,导致奇雷斯逃亡至人间界,这关系果然糟糕得很。 


[我的父亲,就是上一任的大魔神王,对吗?] 

[恩。] 

事不关己,奇雷斯回答得很快,神态上仍是极为冷淡,一双眼睛没有望向妮儿,反而移向
了百尺外的韩特。 

[我以前看过记载,上一任的大魔神王铁木真,与现任魔王胤缜,他们两个好像是亲兄弟,
不晓得后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妮儿摇摇头,道:[不过如果照这样来算,我和你就是堂
兄妹咯?]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像是一支冷箭直射奇雷斯,他早知道妮儿的身份,但过去他从不曾用
这个角度来思考过,这时被妮儿一句点醒,不由得呆在当场,来回打量妮儿几眼,表情古
怪得像是看到了什么凶恶怪兽。 

妮儿觉得很好笑,因为奇雷斯如果真地看到什么凶恶怪兽,才不会是这种表情,一定是立
刻扑上去,把那怪兽给痛宰了。不过他会被自己给影响,这也就表示他的情感层面还是有
隙可趁。 

[哈哈哈,真想不到,原来我们两个是亲戚关系啊,这样说来,我和小香香也是亲戚了,因
为她也是喊你堂兄嘛。] 

世事变幻,最可笑的莫过于斯,连妮儿自己都觉得很讽刺。只是本来自己就是想过来和他
说点话,发挥拖延和牵制作用,现在一句话就奇袭成功,后头该接什么呢? 

[对了,有一件事情我想问你,这件事你应该知道吧?我有父亲,也有母亲,我从来不知道
我母亲是谁,你可以告诉我她的情形吗?] 

[有什么好说的?你母亲早就死了。] 

[。。。这样啊,怎么死的?] 

[被我杀死的!] 

妮儿闻言一惊,心中错愕,还以为奇雷斯是随口嘲弄自己,但这时奇雷斯转过头来,眼中
闪烁的凶光,让妮儿一颗心笔直往下沉去,根据自己的了解,当他露出这种眼神时,那绝
对不是在开玩笑。 

[你母亲本是魔宫中的一个人类嫔妃,九州大战结束,大军撤退回魔界后的几百年,陆续要
清除一些不需要的人。就像扔掉过期的食物那样,她恰好是名单之一,被我一掌轰破脑袋
。死得乱七八糟。。。怎么样,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妮儿呆若木鸡,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势难想到自己的生母是这等结局,脑里乱糟糟的一片
。不过,却只是单纯的震惊而已,没有悲伤、没有愤怒。心情平静得连自己都觉得诧异,
或许是因为自己的记忆中从没有过此人,没有对她的思念与钦慕,所以连听闻如此噩耗,
都不能带给自己太大的情感波动,反而看奇雷斯一副预期自己会狠恶扑上复仇的样子,觉
得非常可笑。 

[你不用这么高兴。我不会找你报仇,也不会为这理由和你战起来的。不过你好像很喜欢刺
激别人向你复仇,这样子不累吗?一直被别人追着跑,生命中永远都是逃窜与追杀,你不
能停下脚步,不能拥有欢乐时光,因为只要你一停下,仇家就会把任何你喜爱的东西撕成
碎片。。。这种人生,有什么意义吗?] 

[住口!这关你什么鬼屁事!] 

势难想到妮儿会如此回应,奇雷斯好整以暇的表情顿时消失,变成一副恼羞成怒的气愤,
马上回转过身,不再多看这罗嗦女人一眼。 

但妮儿却没大算让他就这么逃过去,先是叹了口气。跟着就在他背后问话。 

[奇雷斯,你的母亲呢?] 

[有什么好说的,早八百年就死了。] 

[。。。这样啊,怎么死的?] 

[被我杀死的!] 

同样的对话,同样的语气,同样的认真,当妮儿确定奇雷斯不是在开玩笑,顿时被吓了一
大跳。这个人还真是天生的凶手,专门弑母成狂,到底有多少个母亲是死在他手上啊? 


[真是有趣啊,其他的婴儿出生,第一件事就是哭;我这怪物出生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我母
亲给宰了,这也该算是一种天才吧。。。] 

妮儿心中惊疑不定,但奇雷斯的话却仍旧传来,那声音非常的奇怪,像是在对妮儿说话,
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妮儿识得奇雷斯以来,从没听过他这么缺乏生
气的生音。 

[老头子战败回到魔界后,除了疗伤,就一直想要作一些改善魔族下一代的伟大壮举,其中
一个方案,就是透过外部辅助技术和魔法,从受胎的那刻起去加强婴儿体质和智力,而集
这些技术大成的结晶,就是我这头怪物了,老头子用那些技术,把我给[制作]了出来。。
。还没等出世,我的力量已经不弱,分娩那一刻释放的魔气,把那个女人给腐蚀得尸骨无
存。。。] 

[啊!] 

诧异的妮儿失声惊叫,她以前曾经听过这样的故事,见过类似的人,就是白字世家史上那
个最平凡的普通人,白起。白起的运气不错,一路走来始终有白无忌在身后支持,有心灵
的寄托,有努力的目标;这些东西,奇雷斯只怕不曾有过吧,他虽然一出生就得到了白起
所不曾拥有的力量,但在魔界成长的他,应该是不被容许有软弱行为,必须一直表现出凶
悍和强大,绝不能让人对他的力量失望,否则被判断为[不良品]的他,很快就会遭到杀身
之祸。 

同样也是用外部技术制造的非人者,成长过程或许有着相似的心路吧,此刻从这角度看奇
雷斯的背影,确实与白起有几分相近,尤其是那种孤独、冷漠的感觉,那是他们这一类非
人者所共有的特色,从这点想起来,之前奇雷斯的嗜血杀戮、种种疯狂行为,似乎都有了
理由。。。 

这应该是一种反抗,尽管手段极不可取,但本质上确实是一种反抗。对制造出他的那个人
、对制造出他的那个世界、对造物主的激烈反抗,因为他找不到自己生存的意义,所以把
这个问题抛还给这个世界,用这些杀戮去质问,为何要制造出他这个为祸人间界与魔界的
怪物出来。。。 

妮儿不是心理学家。但平时相处的人们,却没几个正常人,结果让她充分具备与[心理变态
]沟通的技能。再加上知道身世之后,多少有点感同身受地心酸,因此对奇雷斯反而起了同
情。 

[恩,这个。。。这个。。。该怎么说才好呢。。。] 

妮儿尝试想说一些话,但却不知道背对着她的奇雷斯,表情已经迅速改变。奇雷斯始终不
曾转过身来,这是一件好事。因为如果不是这样,奇雷斯绝不可能因为心情激荡,脱口对
妮儿说出这些[软弱]话语,这些话不但他之前没有对任何人说过,甚至连想也不曾想过,
像他这样强势的个性,即使伤痕累累,也是狂笑着迎向新的挑战,绝不会待在角落里舔砥
伤口。 

不过,当把这些话说出口后,奇雷斯很快就回复了警觉,察觉到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这
时候,妮儿没有看到他的表情,就是一件坏事,因为如果看到那笼罩着杀气的森寒眼神,
她一定会有所提防,起码先把距离拉开几十尺再说。 

结果,当奇雷斯把杀气内敛,天心意识巧妙运转,一下子回过头来,骤施奇袭,妮儿根本
来不及防备就被他一指点中。人事不知地晕厥过去。 

[唔。。。我还活着吗?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地狱,你这个作恶多端的女人,已经沉到地狱底部去了。] 

妮儿睁开眼睛看到的景象,是韩特一脸紧张地站在面前,看到她清醒过来,表情略为和缓
下来。 

[你、你受伤了?怎么伤的?] 

察觉到韩特嘴角溢血,脸上也有瘀伤,妮儿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么问,但随即醒悟自己的问
题太傻,会在这里受伤,那当然是被奇雷斯给打的。 

[那家伙突然点倒了你,然后就向我冲过来,他武功又强,我不是对手,被他点穴倒下后打
晕,醒来后花了时间冲穴,然后就是过来一脚踢醒你了。] 

[真奇怪,以他的辣手,居然只把你打晕点穴就算了,如果是平常,就算不取你性命,也会
拆掉你半身骨头。] 

[是啊,我也奇怪,你刚刚是不是对他说了什么?他的杀性比平常锐减很多。] 

妮儿不愿谈及这一点,只是急着追问奇雷斯到了哪里去,韩特指向山谷的另一侧出口,也
正是他之前出来的地方。 

[从那里进去,一段路之后会看到瀑布与石壁,别问我那之后有什么,整个瀑布的水流区域
,被一层强力结界给封印住,力量太强,我无法靠近,也看不清楚里头到底有什么东西。


韩特的话着实让妮儿一惊,以天位武者的破坏力,恃强硬破,普通的魔力封印根本行同虚
设,通常是顾忌在轰破结界后,连同里头所封印的秘密一起毁去,才投鼠忌器,但韩特的
说法显然不是这样,是什么封印强大到让他无法靠近? 

[你来终止山之前,应该多少听过这边的故事了吧?他大概有告诉你,说这里被铁木真的旧
部属给占领,不过他有没有告诉你,铁木真的旧部属为什么别的地方不去,却跑来这里?


这点妮儿倒是没有想过,仔细看一看,这里的环境实在是糟糕恶劣,要占据之后作为起义
地点,这里甚至找不到物资与地理上的优势,唯一的好处是那个峡谷易守难攻,但别无出
路的结果,被人堵死后,就会像现在这样彻底完蛋。占据这里与魔族大军对抗。长期下来
无疑自杀,他们是为了什么缘故才这么做? 

[果然你不知道。这里从五千年前开始,就变成历任大魔神王留下自己塑像的圣殿。不过真
正的重点不在那些塑像,而是在更久远之前的历史,一个只流传在魔界皇族之间的秘密。


韩特道:[你是练天魔功的,知道天魔功的传承历史吗?]妮儿的天魔功,全是兰斯洛所授
,所以也听兰斯洛提起过天魔功的传说,知道这套魔功是由首任大魔神王所创。那位魔王
凭着天魔功横扫魔界,建立王朝与霸权,成为魔族共主,死后升格为神,就是统帅风之大
陆所以黑暗神明的深蓝魔王,而往后的大魔神王,则都是他的子孙。 

这个说法流传久远。是每个魔界住民出生就晓得的常识,妮儿觉得这多少有点借助神明权
威,巩固自身统治权的嫌疑,不过时至今日,这个传说是真是假,恐怕连大魔神王自己都
无从考证,倒是不知道韩特为何提起这个。 

[我从魔王都城里探得的情报,这里相传是深蓝魔王尚未进化为神明之前。长时间居住闭关
,创发出天魔功的地方。历代大魔神王都会来到此地,一方面遣工匠完成雕像,一方面独
自在后面的山谷钻研武功,我想那个山谷里头一定藏了什么天魔功的秘密,可能是补完天
魔功的一些缺陷,或是再上一层楼的突破秘诀。] 

[呃。。。你不是一无所获嘛。我还以为你只会查些过期情报呢,之前为什么不说呢?] 


[我查到情报,又听说终止山的叛乱已经被剿灭,马上就赶来这里查看,里头的峡谷被结界
封锁,我鬼都查不到,才刚刚放弃出来,就碰上你们两个成双成对地走进来。。。有那个
黑鬼在旁边,我说了岂不是当场找死?] 

韩特的解释没错,妮儿也思考天魔功里头,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残缺不全,但他所修炼的部
分,完全是兰斯洛口述,就算有什么问题,她也无从判断,只好放弃,摇头道:[奇雷斯一
定知道结界里头藏了什么,他以前就闯过这里了,可能也知道怎么开启结界的方法。。。


单纯推测并没有什么助益,妮儿与韩特联合起来,也向瀑布的方向赶过去,不管结界里头
隐藏的秘密是什么,他们都想赶过去见证。 

妮儿一面奔跑,心中也猜想可能的答案。如果这里过去真是深蓝魔王的修炼地,每一个刀
痕、每一道掌印,都有可能包含天魔功的运用之秘,对于天魔功的修炼者而言,那都是无
价之宝,更不用说可能留下什么文字秘诀,直接指出天魔功的突破奥秘了。 

行近终点,峡谷出口在望,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巨吼,吼声中满是愤怒、仇恨、绝望的感觉
,好像什么受伤野兽的濒死狂嚎。 

[古怪,奇雷斯在那边鬼叫什么?] 

妮儿与韩特同感诧异,情知奇雷斯那边肯定碰上异事,当下脚底加劲,两人同时飞离峡谷
,看到外头的情形。 

正如韩特之前所说,峡谷外有一条瀑布,正在缓慢流动,瀑布外围的水潭,本来应该被迷
雾结界笼罩的地方,现在已经看不见雾气,所有景物清清楚楚,只见那里既无游鱼走兽,
也无花草植物,就只是土石与流水。 

奇雷斯正站在水潭之前,动也不动地望向一个方向,妮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那边的
山壁形象古怪,隐约像是刻有字迹。 
。。。正确一点的说法,是曾经刻了一些字迹。 

运足目力之后,妮儿也看得清楚,那边的山壁之所以形象古怪,是因为被人大刀巨斧胡乱
削过,现在整片山壁平滑如镜,无论之前曾经留下什么字迹,都是再也别想看见了。 

自从香格里拉大战结束,发生的重要大事着实不少。妮儿的花果山之行、胭凝的重出江湖
、兰斯洛的苏醒。奇雷斯与妮儿的终止山探索,这些事对于当前的局势,都有不小的影响
。可是知道这些事情发生的人却不多,绝大多数人的目光,都在注意雷因斯与艾尔铁诺的
侵略战。。。虽然在双方首脑人物的眼中,那些战情报告就像贵族们的花边新闻一样重要
。 

雷因斯一方的五色旗,实力确实强悍,相较之下,被频繁内斗耗去实力的艾尔铁诺军,不
管是斗志或是实际物资,都显得逊色,两军交锋,会在短时间内就杀得大败亏输,实在不
是没有道理。 

以五色旗为首的雷因斯军,一路上大破艾尔铁诺的地方守军,逢城破城,遇寨拔寨,只留
下最低限度的队伍,确保后路与补给线的畅通,主力部队则是快速吸收新加入的士兵,像
是一支无比锋锐的箭矢,笔直朝中都射去。 

艾尔铁诺的地方军,无疑是没有阻止这支劲旅的能耐,但艾尔铁诺的正规部队却按兵不动
。掌握艾尔铁诺大权的旭烈兀,下令大军不出中都一步,对国都以外的情形视而不见,他
虽然没有解释自己的打算,可是所以幕僚都认为他是打算保存实力,让辽阔的国土来拖垮
雷因斯人。 

曾经有个机会,雷因斯军会陷入两面夹击的窘境。那时公谨下令第二集团军从自由都市撤
退,转向攻往雷因斯军的后背,配合中都城内的第三集团军,前后夹攻,一战就可以把敌
人瓦解。 

不过,命运只神似乎总是对雷因斯偏心,在第二集团军即将与雷因斯交锋的时候,传来了
敌军大举入侵海牙的消息。海牙本是公谨的属地,被宿敌趁隙侵入,烧杀掳掠,正是他应
该要担起的职责,更别说第二集团军的士兵多数出身海牙,听到家乡遭难,亲人正受到劫
掠,他们根本没法与雷因斯军在这时作战,只得改了方向,放弃与雷因斯军交锋,先行改
向,直奔海牙。 

少掉了这个强敌的阻碍,雷因斯军的进攻更是顺遂。本来雷因斯就是一个富庶国度,长年
所积蓄的物资,应付种种战争开销绰绰有余,不需要沿途烧杀抢劫,调集物资,也不会激
起地方民众的反感,因此很顺利地一路攻向中都,只余下少少距离,就要进攻中都城了。
 

对艾尔铁诺而言,情势的危急严峻,让人们想起百年前的鬼夷之乱,当时也曾出现过这样
的惊险状况,不过,旭烈兀却一点都不把这危机放在心上,甚至连要求各地诸侯率兵勤王
的诏书,都没有发出半封,其沉着稳定的态度,让身边所以人都大为吃惊。 

[有什么好怕的呢?与其要那些不管用的过来,还不如静静等待。真正能派得上用场的援军
,一支就够了。] 

旭烈兀所表现出来的态度,非常自信而笃定,甚至可以说完全无视敌人的存在,继续他所
喜好的种种娱乐,如果不是因为他有过去的实绩,作为让人安心的依据,光是这些表现看
来就很像亡国君的作为。 

[亡国?难道我不出去看歌剧,敌人就不会来了吗?而且我现在的身份是东宫太子,暂摄国
政,不是皇帝,所以就算国家亡了,我也不算亡国之君。] 

开着自己最喜欢的名贵跑车,戴着墨镜,旭烈兀轻轻松松地前往国家剧场,预备欣赏最新
档期的名伶演唱。他雪白的燕尾服与银色跑车,在大街上简直自成一个强烈光源,两旁行
人都不禁侧目,一些热情的少女甚至沿街跑,向深得她们喜爱的贵公子拼命挥手,希望能
够引得他的注意。 

[而且亡国这种事情。没有什么大不了啊。国家不过是一个形式,就算国家亡掉,老百姓也
会继续存在。组织新政体,所以不必为了这种事大惊小怪。] 

旭烈兀笑道:[唯一需要担心的人,就只有那些贪官污吏了,不过这个国家的公务员,不是
贪官就是奸臣,想想还是给人灭亡了算了。这种鸟政府,如果真的崩溃了,老百姓也会觉
得很高兴吧?你们说是不是啊?] 

太子殿下问话,本来是不可以不答,但是这句充满不详意味的话语,却让旁边的侍卫群听
得胆战心惊,谁也不敢多接上一言半语,以免落实了诅咒亡国的罪名。 

旭烈兀的两门跑车,并没有以他平时所喜爱的高速奔驰。甚至连应有速度的一半都不到,
理由并不是因为路况问题而是因为跑车的四面八方都被马队包围,起码过百人的武装护卫
,持刀骑马,包围在中央,严防任何的刺客袭击。 

会出现这种场面,实在令旭烈兀啼笑皆非。他虽然算不上亲民,但却是非常重视自由与私
人空间,现在每次出入,都被这样大队人马给团团包围,这实在是很懊恼的事情,无奈麦
第奇家的几名长老忧心忡忡,担心敌人会派出刺客。坚持要派出庞大的护卫群跟随,才肯
安心, 
这点就连旭烈兀也无从劝阻。 

[唔,听说雷因斯的兰斯洛陛下,神拳无敌,是当世一等一的高手,这次雷因斯大军来势汹
汹,他想必也会御驾亲征,真希望能有机会与他较量一番,分个高下。] 

坐在跑车上,旭烈兀突然冒出这句话来,旁边的侍卫群又惊又喜,他们追随旭烈兀日久,
从不曾听他说过这等雄心壮语,现在居然主动说要与敌国首领分个高低,莫非真是突然振
作起来,或是转性了? 

[殿下,您是万金之躯,岂容有失,当真要与那头野蛮猿猴分个高低吗?] 

[谁说我要与他分个高低?] 

[这。。。你刚才不是说想与他较量一番,比个高下吗?] 

[我是说,他如果来了稷下,就派你们出去与他较量一番,分个高低,什么时候说我要自己
去了?] 

旭烈兀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让身旁的护卫群大惊失色,万万想不到自己会这么被看重,
惊人要被派去与敌方王者对决。香格里拉之战,兰斯洛的勇霸之名传遍天下,虽然这其中
有青楼联盟的特别宣传,但他连败多尔衮、奇雷斯,辉煌战绩举世震惊,勇武威名就连一
般民众都有耳闻,知道是天位武者中的绝顶强人,听到自己要被派去与这等强人作战,侍
卫群相顾失色,像是听到了自己的死讯。 

[殿、殿下,那个野蛮猿猴很厉害,单凭我们。。。这实在。。。] 

[你们也知道单凭你们不是他对手?如果他亲自来刺杀,不是他对手的你们挡得住吗?既然
挡不住,你们一堆人围在我旁边作什么?这不是反而妨碍我开溜逃生?] 

旭烈兀道:[一个个都催我整军备战,你们要知道,真正打起战来,死的都是你们,那些下
令你们去死的,一定跑在第一个。即使是如此,你们也还那么急着去死吗?] 

这一类的话语论调,众侍卫都不是首次听闻,只不过以前都是听那些反战的大臣与团体这
么说,从不曾听到当权者这样子批评体制,类似搬石头砸脚般的说话,当下每个人都不禁
安静下来,谁也不晓得该如何说话。 

这样的沉默,似乎就旭烈兀的目的,他虽然能说善道,却并不是一个喜欢说话刻薄、以讽
刺人为乐的毒舌家,只要自己说的这些,能够多影响一些人,促使他们去思考。那目的就
达成了。 

不过,正当旭烈兀预备斥令护卫群退开,自己开车赶路时。一阵奇妙的乐声从他怀内传出
。 

[天朗日清,和风送闲,可叹那俊逸如我顾影自怜;潇洒多金,文武双全,问天下几人似我
风采翩翩!] 

这是旭烈兀平时很爱吟唱的自填诗词,众人都早已听熟,只是现在这首词被谱成曲。还用
一个娇媚的女声,婉转低回地唱着,听来较平日的潇洒吟唱更有一番绕梁风味。 

众人不约而同地望向旭烈兀身上,只见他慢条斯理地由怀中取出一个小金属盒,色泽银亮
,最尾端的突然闪着冷光,盖子打开之后。音乐声便告停止,旭烈兀把小银盒放在耳边,
开始说话。 

[喂!是朱炎吗?你运气不错,我才刚刚换了新手机,你就打过来,真懂得挑时间啊。。。
恩?你们刚刚出了异空间,现在正朝中都这边过来,很好啊。我替你们摆宴接风,不过我
私下拜托你,开得慢一点啊,我那个师兄不解风情,他来得太早,我就要整天被锁在办公
桌,根本跑不掉了。。。什么?你说你很为难。恐怕办不到?废话,我每次拜托你,你没
有一次办到过。] 

旭烈兀停了跑车,就在道路中心旁若无人地讲起手机,周围左右的人不明白他在作什么,
只是投以诧异目光,好奇这位毫奢的贵公子又玩起什么太古魔道仪器了。然而,却没有什
么人在这时候留意到,本来晴朗无云的天空,突然有一道黑影急速窜闪过去,速度奇快,
短暂遮蔽日光后,便又消失无踪,邪恶的姿态,从地面仰望上去,就像是一只大蝙蝠。在
那只蝙蝠横空飞过后,一件东西缓缓从天上飘坠下来。 

[我在哪里?在中都的大马路上啊。。。我在作什么?开着我的新跑车,去听今天的歌剧啊
。。。你担心我的安全?不用担心,雷因斯人不会蠢到来暗杀我的,其他的宵小鼠辈也没
有那种本事,现在这边天气很好,光天化日之下,有谁敢挑这种时候来刺我两刀?] 

旭烈兀与朱炎的通话,周围的侍卫有听没有懂,也不晓得自己该不该多听这些事,他们策
着马队,把旭烈兀的跑车围得滴水不透,务必要确保太子殿下的人身安全。只不过,包围
网中心的几个人,突然觉得风有点大,好像有一股强风正从上方吹来,抬头一看,赫然瞧
见一件事物由高空坠下,像陨石似的朝这边坠来。 

[那就先这样子了,你早点回来,我给你看我的新跑车,四轮传动,特殊装甲,还利用你的
光炮导航系统,花了我大把金币,就等着你这个识货的人回来替我鉴赏一。。。] 

专心讲着手机,炫耀着自己新车的旭烈兀,完全不理会身旁侍卫群表情恐怖地指指点点,
只是突然感到一阵劲风压顶而来,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一声轰然巨响爆发,巨大震力从
后方传来,跑车的安全系统自动护主反应,喷射座椅立即把旭烈兀连人带椅弹向半空。 


出自白字世家的尖端设计,弹射座椅一射到半空,就启动降落装置,降落伞与逆喷射系统
,让旭烈兀甚至不用离开椅子,就安安稳稳地降落下来,甚至连手机都抓得好好,好整以
暇地继续说话。 

不过,当旭烈兀看清楚眼前的东西,他也很难再继续说话下去了。他那辆卫星导航、四轮
传动、花了大笔金币的银灰跑车,已经在他面前变成一摊不能再废的废铁,扭曲变形的钢
板、碎裂的陶瓷与玻璃、满地乱滚的螺丝钉,都代表着这辆跑车已经彻底毁坏的事实。 


[喂,朱炎吗。。。你可以晚点回来,我的新车。。。你不必回来看了。] 

旭烈兀挂上手机,缓缓走向前去,脸上却浮现饶有兴味的笑容。跑车虽然造价昂贵,却终
究不过是一件玩物,损毁了也没什么打紧。并不能影响这名贵公子的好心情,之所以要急
着结束谈话,是因为他看见了破铜烂铁中的那个东西。 

从天而降、砸毁他新车的东西。是一名昏迷不醒的少女,绑成马尾的长发因为冲击而迸散
,修长的粉腿格外引人注目。从那么高的天空坠下,身上没有半点伤痕,这看来像是个奇
迹,但对于拥有天位力量护体的武者而言,倒不值得奇怪。 

旭烈兀只是很好奇。为什么这名久未见面的旧识,会挑在这种时候,有这样的方式降临中
都。 

当妮儿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看见周围家具的金碧辉煌,很是觉得摸不着头脑,因为就自己
记忆所及,不管是北门天关或是稷下,自己的几个住处中没有一个奢华若此。柔软的枕头
,熏得香香的锦被,床外头的家具俱是上好红木,每一样不是镶金,就是嵌着指头大小的
珍珠,瞧来固然是华贵,但也带着几分爆发户的感觉,不是雷因斯那中历经长期文化熏陶
的典雅。 

(不是雷因斯。这么说。。。我在艾尔铁诺?) 

这个想法一下子窜上心头,妮儿大吃一惊,从床上坐了起来,锦被滑落,却发现自己身上
只穿一件贴肉亵衣,大半光滑肌肤都裸露在外,惊得脸颊通红。连忙再把被子盖上,脑里
想着自己最后的记忆。 

在终止山中,奇雷斯终于看见了他苦候千年的东西。流传于魔界皇族之间的秘密,伟大祖
先深蓝魔王成神之前,在终止山中留下天魔功第十二层的最后秘密,唯有悟出这个秘密的
人,才能够突破天魔功的极限,把自身实力前进到一个新境界。 

终止山瀑布之外的结界,相传是深蓝魔王入灭前所留下,唯有魔界皇族之血,配合天魔功
施展,才能短暂开启。当初魔界叛军因为不欲大魔神王胤缜获得秘密,精进天魔功威力,
甚至因此提早痊愈伤势,所以才聚众攻占终止山,期望有朝一日,继承铁木真主公的传人
能够来到终止山,先得到这个天魔功的终极秘密。 

奇雷斯当年数度闯关失败,一心窥探天魔终极之秘的他,在人间界找到妮儿后,觉得是奇
货可居,带她前去终止山,却不料事隔千年,已经晚了不止一步,终止山的叛军全员覆没
,开启瀑布的结界后,理应刻着文字的山壁被整片削平,不留半点痕迹,再也无从推测当
日这里写着什么。 

千年期待,一朝成空,对奇雷斯的打击显然不小,跟着他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当妮儿要
求回到人间界时,他不假思索地一口答应。 

[死要钱的,你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免了免了,如果有九龙玉车当交通工具,那也罢了,要我搭蝙蝠老兄的便车,这点我可敬
谢不敏,再说我这次情报探听得不够,起码得要在这边多捞一点本,才有路费回去啊。] 


扛着鸣雷剑,韩特的表情看来十分悠闲自得,但妮儿却知道他工作得相当辛苦。虽然不知
道那个叫做万魔殿的魔都有多危险,可是妮儿暗中观察,韩特身上不少地方都带着伤,这
说明了他个把月来在魔界神出鬼没,探听情报的过程中,着实遇到了许多风险,现在愿意
继续留下探查,固然是为了高额报酬,但其中也存着一份帮助众人的情谊。 

[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会设法查查看,关于天魔终极之秘的情报。那些叛党死守终止山两千
年,说不定有机会开启过结界。得知里头的秘密,如果是这样,那他们更有机会在全灭时
。以某种方法把这秘密流传下去,假使我们忽略了这一点,那就未免太对不起他们的苦心
了。] 

韩特对妮儿说得很小声,不敢把声音放得太大,旁边不远的奇雷斯虽然一副呆楞表情,但
谁也难保他会不会突然清醒过来,狂性大发。妮儿谢过韩特。便与奇雷斯一同造出境界隧
道,回到人间界。奇雷斯别无去处,但妮儿却惦记着与胭凝的约定,要赶赴中都与她碰面
,奇雷斯对此并无异议,就把境界隧道的出口设定为中都附近,只是在穿梭过程中。仍不
适应空间转换的妮儿沉沉晕去,奇雷斯懒得把人妥善送到地面,一到了中都上空,确认下
方情形后,就把人往下抛去。假如妮儿没有强天位力量护体,单单只是这一下撞击,就已
经粉身碎骨,不过,奇雷斯也不会在意这种事情,把人扔掉后,他就振翅远扬,去找地方
作他最不擅长的思考。 

把这些事情大致回想起来,妮儿首先肯定自己身在中都,但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呢? 

[恩,这里。。。是我的客房。] 

解答了妮儿的疑惑。一个声音从旁边传过来。妮儿顺着声音方向转头看去,之间阳光从窗
口透入,那个正站在窗边的白衣男子,看来是如此的闪亮耀眼,就连他因为微笑而露出的
那排牙齿,都雪亮晶莹得令人觉得刺眼。 

阳光遮目,妮儿一时看不清楚对方的脸,可是从那几乎是个人标志的雪白燕尾服,还有独
特的贵公子气质,整个风之大陆上恐怕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旭、旭烈兀?] 

[久违了,妮儿小姐,自从当初荒山一别后,我一直想念着你。] 

看见旭烈兀欠身行礼,妮儿心中满是说不出的滋味,当初自己受花家追击,他开着跑车,
在荒山野岭之上与自己相见,提出警告,就是这样的谦和姿态,时间算算才不过是几年前
,但两人之间的关系、周围局势的变化之大,却委实令妮儿感慨不已。 

[你怎么会。。。] 

心绪荡漾,妮儿不自觉地掀被下床,想问问旭烈兀为何在此,但手臂肌肤接触到冰凉空气
,才想到这件露肩、露小腹的真丝亵衣,委实太过性感,怎么都不适合穿来裸露人前,不
由得惊叫一声,但叫声才一出口,她有发现自己下半身的穿着似乎有古怪。 

好奇心起,她掀开熏香丝被,看看自己的衣物,这才发现自己双腿不知何时被换上一套网
状的黑色丝袜,黑线网眼中露出雪嫩的肌肤;丝袜的末端,连接着一条黑色吊带,吊带袜
的装扮,分外显出双腿的修长白皙;脚上则是被换上一双黑色高跟鞋,整体装扮性感大方
,妮儿自己都不禁看红了眼,但是。。。 

[你。。。你白痴啊!有人穿高跟鞋睡觉的吗?] 

气得忘记羞耻感觉,妮儿像是一头愤怒的雌豹,一个箭步猛然窜上前去,重重一下敲在旭
烈兀的脑袋上。 

[哎呀,好痛啊!] 

[痛是应该的,老实招出来,是谁帮我换上这一身衣服的?是你这个胆大包天的色狼吗?]
 

[千万别这样说,我旭烈兀从不唐突佳人,更不会轻薄一个长相甚至还不如我的女人。我是
看妮儿小姐从高空坠下,好像多日没有清洗身体,肮脏发臭,所以才让我手下的婢女群帮
你沐浴净身,至于这身打扮,那是我让专属设计师帮你紧急裁缝,又让婢女群为你换上的
。] 

旭烈兀堂堂正正的解释,妮儿心里已经信了九成,回想到当初在尼罗城外,这凯子也是口
口声声说什么美人骑马,破坏了美感,所以坚持要送自己马车,现在命人为自己裁缝新装
,也是为了同样理由,只不过他的品位有时候实在是。。。 

透过旭烈兀的解释,妮儿知道自己目前身在艾尔铁诺皇宫,想到奇雷斯居然把自己当成垃
圾般从高空抛下,心里着实恼怒,不过既然重返人间界了,后头该要怎么做,这点倒着实
细费思量。自己从香格里拉一战后就失踪,雷因斯的亲友想必担心,得要向他们发出讯息
,让他们知道才行。 

[这点不用担心,我知道妮儿小姐会有这个需求,已经替你办好了。] 

[哦?你怎么办的?] 

[你是堂堂天位武者,我只拥有弱小的地界修为,刚刚我进来这里之前,就要外头的人把消
息放出去,说我已经被你挟持,成为你的人质,这么重大的消息一定传得很快,现在可能
已经传到雷因斯了。] 

[你、你这个狗皇帝,脑袋真的疯啦?] 

[更正一下,我是太子之身,不是狗皇帝。] 

[都一样啦,你们两父子都是禽兽!] 

听到旭烈兀面不改色地正名,妮儿都快傻眼了,这人如今手握艾尔铁诺军政实权,就算说
是皇帝,也没人会反对,做事居然还这般轻率。自己绑架他的消息,肯定震动国际,一下
子就会远传出去,虽然是达到了目的,但有必要搞得这么大吗? 

[因为我很无聊啊,每天除了办公,还是办公,就算提早把公务做完了,也一堆人担心我的
安全问题,左包右围的,连偶尔开车兜风,旁边都围着马队,开也开不快。。。唉,如果
我真要马队的话,直接当马贼就行了,用得着这么麻烦吗?] 

旭烈兀叹了口气,望向妮儿的眼睛突然闪闪发光。 

[所以,难得妮儿小姐你来了,就拜托你绑架我,带我去中都城里观光吧!我知道很多好地
方,我们痛快地玩几天吧!] 

[我才不要咧,谁要和你这个狗皇帝一起观光!] 

[说到狗皇帝,其实我父王听闻你到来,又听闻你美貌动人,一直要我带你去见他,就把这
个列成观光第一站吧。] 

[你父王?曹寿?鬼才要见他,你敢把他带到我面前,我就把你们两父子禽兽一起宰了!]
 

[好,不见他,那你就陪我。。。哦,是绑架我去观光吧。] 

[不要!] 

[那我就让我父王来见你,他好像非常期待的样子。] 

[也不要!] 

[那就。。。] 

经过反复的争执,震惊整个风之大陆、艾尔铁诺皇太子遭到绑架的恐怖事件,就这么发生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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