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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stormlier (暴风中的潜伏者), 信区: Fantasy
标 题: 暗夜情魔 67-75
发信站: BBS 哈工大紫丁香站 (Tue Dec 7 23:01:16 2004)
婚礼过后,各路英豪在次日拂晓便逐渐散去,然而却有一班热心的少侠留了下来,开
始筹备侠盟的组建。
真是奇怪,一切简直顺利的出奇,我的建议简直是一呼百应,预期的困难根本未曾遇
到,反而他人的热情,甚至还在我之上。想想那帮几乎都是来自中小门派的英杰们,难道
他们的出头之心竟是如此强烈?
多想无宜,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呵欠,牵着自己新婚娇妻的玉手,不情不愿走向百花大
厅。白道的繁文缛节实在不少,昨晚劳累了一整夜,结果刚刚入睡还不到半个时辰就要被
迫起床,在满脸依依、只差没挤出几滴英雄泪的送别了各派同道后,还得去拜见百花教的
长辈们。
「萧贤侄,素素,你们来了。」杜鹃夫人示意我们坐下,顺便介绍着其它核心人物。
磕过头后,素素紧挨着她坐了下来。
「昨晚过得还好吗,素素,萧贤侄没有欺负你吧。」
素素不依,拉着杜鹃夫人的手不停撒娇,逗得她露出欣慰的笑容,道:「素素呀,你
既然已经成亲,就得有个为人妇的样子,别让你夫君看笑话了。」
我心头一叹,又要开始演戏了:「看见素素和夫人感情这么好,在下心里真是羡慕得
紧呢!」随即好象想到什么似的,黯然低下了头。
「咦,夫君,你……」素素露出关切的神情,却不好继续问下去。
「我师父他老人家……义薄云天、侠骨铮铮,虽然内心是古道热肠,却轻易不大显露
出来,是以我这个做弟子的,一向是敬畏居多。」我腼腆的一笑:「说来不怕大家笑话,
在下小的时候,常常期盼着,哪天能够这样无拘无束的和师父谈笑呢。」
「原来是这样啊,夫君,以前的你,真是好可怜哦。」素素眼睛一红,显见是又想到
了我孤儿的身世,继而认定了我,苟活至今,却从未尝过亲人的温暖。
杜鹃夫人叹道:「杨大侠志存高远,自然有时会忽略掉私人情感,萧贤侄可别介意了
。何况你既与素素成亲,从此以后,百花教便是你的家,我们,也全都是你的亲人,千万
不要见外。」
我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倒是素素偷偷在桌下握了握我的手,给了我一个妩媚的微笑。
「对了,萧贤侄,对于将来,你可有什么打算?」
我清了清嗓子,正要将自己的远大理想一一道来,却见素素眉头一皱,娇声道:「夫
人呐,人家暂时不要听那些不着边的事啦,人家好想和夫君去天下游历一番呢,回来再说
啦,好吗?」
杜鹃夫人笑骂道:「你个妮子,真是小孩心性,一天到晚都想着玩。不过事先为了保
密,你这次成亲也略显仓促,确有必要去拜见一番其它亲朋好友。但妳夫君可是有鸿鹄之
志的人呢,先问问人家同不同意吧!」
我暗暗叫苦,观杜鹃夫人的语气,虽曰责骂,但宠溺之情却溢于言表,隐含的意思,
当然是希望我一口应承。换了其它时候,我自无拒绝之理,既能在众人面前显出夫妻的恩
爱,又能带着这么美的女人白天游玩、晚上亵玩,何乐而不为之?可惜,侠盟的成立,却
是我计划中起始的一步,重要之性不言而喻,我怎能在这个关键时刻离开?
正自斟酌着语气,杜鹃夫人却递给我一朵水晶花蕊:「你们夫妻二人之事,回去自行
商量吧,无论怎样,我都没有意见。萧贤侄,你既已是本教芙蓉驸马,这个便是你的信物
,一旦出示,可以无条件动用本教甲级以下分舵所有资源,不明之处,素素自会向你解说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大家可以散去了。」
「基本上,我们教内分为内堂和外堂啦,外堂你就不必理会了,看你也不是做生意的
料,嘻嘻。」走向几位结义兄弟的住处,素素一边玩着我的手指,一边道:「百花山庄当
然是总舵了,另外在外地几个大的都市还有三个仅次于总舵的分舵,我们叫做甲级分舵。
甲级分舵以下,还有十来个乙级分舵,外加一些零零碎碎的丙级分舵,多少个?人家哪里
记得清呀,光是乙级分舵的事就把人烦死了,还好现在有了你,以后这些事,人家可就不
管了。其实也没什么啦,不过就是盖盖章、处理一些琐碎的事情罢了,人家的权力其实很
小、很小的。」
听着她的解说,我暗暗庆幸自己的狗屎运,百花教的实力着实令人咋舌,即使没法与
当日的暗夜相比,却也称得上深不见底了。
「唉,现在说这些干嘛,夫君大人,你说,我们去那些地方玩好呢,一、二、三……
嗯,一定要去的地方,人家想想就有四个了,你有什么好的提议吗?」
终于来了。我轻搂住她的腰,柔声道:「娘子,为夫的要对你说声抱歉……」
「嗯,不准说抱歉!还说喜欢人家呢,结果人家的第一个要求,你就……你可知道,
人家盼了有多久,就希望能和自己的夫君一起结伴云游天下……」
「素素,事有轻重缓急……」
「在人家心中,和自己的夫婿一起就是最重要的……」
一个头两个大,偏偏人在屋檐下,我又对她、对百花教有所图谋,自然不敢轻易得罪
,正自安抚不停,不想却已到达赵周三人的宿处。
周秉华本是极其精明之人,一眼看出我和素素之间的不对劲,问清缘由之后,不顾我
的暗示,满口附和着素素。赵明意则为素素含羞带怜的神情所摄,居然反过来责备我不怜
香惜玉。至于陈冠儒,在一面倒的情况下,自然选择了锦上添花。
「老大,你怎么能让嫂嫂伤心呢,组建侠盟的事就交给我们了,你就快快乐乐的去游
玩一下吧!」
「大哥,有道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家若不齐,如何做得大事?」
「大哥,自从我们兄弟结拜以来,就只见你为了侠义事业奔波跋涉,竟然未曾有过片
刻闲暇。需知休息是为了走更远的路,现在,是时候了!」
该死,一个两个全没义气,虽然话说回来,礼义廉耻本就与我无缘。我不忿道:「匈
……」匈、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好象,我已经成家了的说……遂改口道:「兄弟们,这
是我们大伙共同的理想和事业,在一切百废待举的关头,我怎能忍心让你们奔走操劳,自
己却游山玩水、坐享其成呢?」
「既然是兄弟,那又何分彼此?」周秉华难得正经道:「侠盟固然重要,但在我们心
中,大哥,你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啊!」
赵明意插道:「不错,老大,你就放心的去吧!」话音未落,已经被周秉华敲了一记
。
说话间,留守的其它少侠已经赶到,看见梳上新妇髻、放下少女鬓,散发着惊人美态
的素素,一个个都楞了半晌,待得弄清缘由后,自是齐声应合,似乎我若敢让素素伤心,
便成了众人公敌一般。
无可奈何之下,我根本没得选择,好在前些天一直讨论着侠盟的成立,基本上该想到
的也都已经想到,倒不必太过操心。唯一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处,倒是有点担心日后侠
盟的领导权,毕竟即将远离,很多事情将无法控制。
好在不必我说,其它人早就认定我这个未来的盟主。于是当场又上演了一幕「禅让」
的好戏,我以自己无法参与侠盟初期组建为由,要求众人另选一位「有德有能」的盟主,
但他人岂能同意,几番推辞未遂,我只得勉为其难答应「暂摄之」,同时叮嘱大家,若有
任何问题,不妨通过百花教各地分舵传信于我。
商议既定,素素自是眉花眼笑,立刻拉着我禀报杜鹃夫人,急不可耐的便要尽快下山
。虽然略微有些于理不合,毕竟哪有新人如此之快便离家的道理,但杜鹃夫人显见对素素
是宠爱异常,笑着斥责两句,居然就此应承,答应我们次日便下山。
好容易回到房中,我扳下脸道:「我要罚你!」回想起适才的所做所为,心中大计险
些被破坏不说,我似乎根本就被她牵着鼻子在走,这让我如何开心得起来。
「哎哟,夫君大人,敢问小女子所犯何罪?」素素以为我是玩笑之言,笑盈盈的回道
。
「你不遵夫纲,擅自决定出游一事,可有把我这个夫婿放在眼里?」
「好啦,人家知罪……」素素娇媚的一笑,然后坐入我怀中,搂着我脖子道:「那么
夫君大人,你想要如何处罚人家呢?」
身上坐着一个芳香四溢的柔软女体,我下体顿时起了反应,一双手顺着衣裙,摸上她
雪白的大腿:「自然……是要打妳的屁股!」就势将她反卧在我腿上,「啪、啪」在挺翘
的臀肉上打了两记。
「羞死了,你欺负人!」她顿时羞不可抑,柔若无骨的身体不依的在我身上扭动,不
想却更加点燃了我的欲火。
我把她抱了起来,让她面对面跨坐在我腿上,撩开衣衫的下摆,顿时掌住了她的纤腰
,抚摸着她细腻柔滑的肌肤:「娘子,妳好美……」
素素被我箍得动弹不得,低吟道:「你这人,又想做什么?」
「自然,是想吃了我的亲亲娘子啊……」手掌跟着向下滑动,挑开她窄小的亵裤,抚
上了浓密细柔的耻毛。
她嘤咛一声,顿时摊在我怀中,却又装作凶巴巴道:「不行……你这个坏蛋,别想在
这儿白昼宣淫……」
「夫妻之间,何来宣淫一说?」调笑间,手指已经触到她柔嫩的花瓣:「何况,就算
是宣淫,也是为夫的淫自己的娘子,天经地义……」手指拨开两片阴唇,刺入了那让人销
魂的方寸之地。
素素哪堪如此挑逗,俏脸紧贴在我肩上,急促细碎的呼吸吐在我胸口,香香的,痒痒
的,使得我胯下丑物不停暴涨,抵住了她的大腿。另一只手则拉下她的衣衫,那对雪滑丰
盈的乳房顿时蹦了出来,牢牢的被我吸吮着。
「天哪,千选万选,最后怎么竟选了个色魔?早知道你是这样,人家就……唔……」
她话音未落,我停在她体内的手指忽然几下抽动,使得她全身一颤,再也说不出话来。
「那你就怎样啊?」我却是好整以暇,尽情玩弄着她的肉体,让她再无思考的能力。
随着手指逐渐沾满腻滑的蜜汁,素素已经陷入动情的迷惘中,体内传来的阵阵空虚,
让她不停扭摆着腰肢,青葱般的小手也攀上我肩头,轻轻捏着我坚实的肌肉。
我拉下她的亵裤,同时也解开自己胯下的束缚,由于两具身躯贴得极紧,滚烫挺直的
阳物立即抵住她湿滑的阴阜,私处之间的摩擦,立时让两人呻吟出来。
我悄悄握住她的手,拉到了自己阳物之上:「娘子,跟他打声招呼……」
碰到了我的阳具,素素触电般的一抖,啐道:「这么丑的东西,你还好意思……」随
即脸上红霞增多,再说不下去。
「丑?」我不忿道:「记住,这可是你快乐的来源啊……要不要亲他一下?」
素素又羞又气,伸指轻轻一弹:「坏蛋,人家真的嫁错人了……」
我呼痛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娘子,你来不及了……」
「不知羞!」素素「噗哧」一笑:「哪有人说自己是狗的?」
我大怒:「胆敢挑战夫威,看招!」下身一挺,立马全根而入,狠狠的抽插起来。
果然是难得的尤物,虽说昨晚玩了一整夜,现在的我,仍然没有丝毫厌倦,反而她紧
小软滑的耻肉,紧紧裹夹着自己粗大的阳具,就像有生命般不停蠕动收缩,快感比之给她
开苞时更强烈得多。
伴随我每一次的顶送,素素白玉般的胴体上下起伏不停,饱满白晰的乳房也随之跳跃
摇摆,让那无限美好的乳浪呈现在我眼前。
动作逐渐加剧,我一手掌住一瓣雪白圆润的臀肉,紧随着下体的动作抛动起她的身躯
,让每一次的抽插来得更猛,更深,如是几次,素素吃不消道:「停一下,夫君,停一下
……」
或许,在性事上征服女人,永远是男人最大的骄傲吧,我得意道:「现在讨饶,来不
及了!」又是几次大力的抽送,她顿时化做一滩春泥般,再无半丝力气的倒在我肩头,如
兰的呼吸不停喷在我后背。
「娘子,如何啊?」我挑起她的下巴,却意外的发现,那双晶莹的美目中,竟然蕴含
着几滴盈盈的珠泪,忍不住一惊,担心自己忘形之下有原形毕露之虞,连忙问道:「素素
,怎么了?」
素素羞怯的一笑,道:「人家……人家只是觉得……太美好了……」
「这样就叫美好?后面还有呢……」我放下心头大石,继续着自己的征伐……
次日清晨,一一告别了诸位长辈、兄弟,一对新婚夫妇,各自骑着一匹纯白的骏马,
奔驰离开了百花山庄。
鲜衣、怒马,铁骑、银瓶,宝剑、玉钗,看见这一对衣玦飘飘的年轻男女,人人都得
喝一声彩:「好一对神仙中人!」
往来艳羡的目光,并未使我陶醉,内心深处让我始终记得,自己,永远只是一个白道
的过客,一个执意颠覆一切的过客。
不一会来到百花镇,熙熙攘攘的人群,让我们不得不翻身下马,牵缰而行。
素素的人缘简直好的让我惊奇,周遭的百姓,全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计,一窝蜂涌了上
来:「天啊,是素素姑娘!」
「大家快来,是素素姑娘来了!」
纵然完全不喑武功,他们脸上的笑容却是如此真诚,争先恐后的问着,有什么他们可
以帮上忙的。
一位卖早点的大婶,手上还拿着两块正要卖给客人的豆腐就跑了过来,问道:「素素
姑娘,这位就是你的新婚夫婿吗?嗯,长得还算可以,勉强配得上你。」
另一位卖狗皮膏药的大叔,也顾不得正在进行的演示,额头上还顶着老大一块瘀青,
就忙不叠给我呛声:「年轻人啊,素素小姐可是我们全镇人心中的仙女,你若有半分对不
起她……」说着,他挥了挥手头的银样腊杆头:「我刘旺财绝不会放过你的!」
素素哭笑不得,道:「刘叔啊,你先把额头的假伤擦擦吧……」
旁边一位牵着小孩的少妇道:「素素姑娘,收到你们教里的礼物,知道你前天已经成
亲后,我们全镇人都好高兴,所以,大伙儿昨天都停下了生意,好生为你庆祝了一番。我
们家那口子,昨天还喝得高了,到现在都没起来呢!」
一个掌柜模样的中年人接道:「我们昨天商议了好久,最后每人凑了些份子,买了几
样礼物送去了百花教,当然在你们眼中是不值一提了,但却是我们所有人的心意,不知你
收到了吗?」
「谢谢大家!」素素道:「大家的礼物,素素昨天都收到了,真是非常的喜欢呢,就
是太让大家破费了些……」
「哪里哪里哟!」一位大妈道:「前些年兵荒马乱的,我们好不容易逃难到这里,却
发现连一粒米都不剩了,一家人都坐在地上哭呢。要不是百花教的仙姑救了我们,还给我
们当家的找了件事做,我们哪有现在的好日子过?更别提下个月我就要抱孙了!」
素素睁大眼睛道:「下个月李大哥的宝宝就出世了吗?王妈,真是恭喜您啊!」
「斗升小民,若说有喜,也全是蒙你们仙姑的恩泽呀!」
「那是您自己有福……」
挂着一脸假笑听着她们的谈话,我心中忽然泛起一丝古怪的感受。
素素所说的话,于我并不陌生。甚至每当做完一件侠义事迹,我都会谦谦虚虚、洋洋
洒洒的说上一大串,然而,对比此刻浅浅笑着的她,我却真有些……有些自惭形秽,即使
那只是短短的一刹那……
正在此时,由远及近,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定睛一看,一个壮实的年轻人,手拿
一把屠刀,竟然兜头向我劈了过来:「我、我砍死你个大恶人!」
众人大惊,七手八脚抢下那人手上的屠刀,急忙把他拉到一边。
自己的假身份早已得到各派认可,我再不复当日那样草木皆兵,气定神闲的问道:「
此人究竟是谁,无怨无仇的,为何竟对我敌意如此之深?」
「我们叫他拾来,是个二楞子,他这里……」说着,王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有问
题的。」
「哦?」我苦笑道:「看来,我的模样,是怎样都让他看不顺眼了……」
「不是这样子的。」旁边另一人接口道:「这浑小子,几年前不知怎的流浪到了这里
,又不知吃了啥东西,捂着肚子痛得嗷嗷直叫,我们大家一筹莫展时,幸而素素姑娘闻讯
而至,请来百花教的神医救了他一命,又专门给他找了份工,喏,就在前面那家猪肉张那
里帮工……」
「谁知道,这臭小子,就此对素素姑娘上了心,天天念叨着要娶他的仙女姐姐。哼,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想想,素素姑娘仙子般的人物,岂是这等凡夫俗子所能妄想的…
…」
我没来由一阵怒气,妈的,哪里来的王八羔子,竟敢觊觎老子的禁脔,换做平时,真
想把他一刀两段。
此时素素却走到他面前,道:「拾来,你最近好吗?」
「我、我很好!仙、仙女姐姐,我已经存、存了好多铜板,等过了年,就、就可以娶
、娶妳回家了……」
素素摇头道:「对不起了,拾来,姐姐已经嫁人了,这就是姐姐的夫婿,看,他是不
是和姐姐很配啊?快喊他一声哥哥,以后再不准对姐姐的夫君动刀子了,姐姐会很生气、
很生气的!」
「他、他是坏人,仙女姐姐,我不要他抢走你!」
看着素素不断向我打眼色,我只得含笑走上前道:「拾来啊,我不是坏人,我很喜欢
你素素姐姐,我会对她很好的……」
「呜!仙女姐姐不要拾来了……」没用的家伙,竟然当场号啕大哭起来。
无奈之下,忍住将他立毙掌下的冲动,我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递给一旁的王妈:「
王妈,拾来是个纯朴之人,我看着很……很……很喜欢。这里有些银票,拜托您替他收起
来,以后若有合适的对象,就当作是他的聘金,帮他成个家吧……」
「天……萧公子……您、您真是个天大的好人呀!」
「果然,只有萧公子这样的菩萨心肠,才配得上我们的素素仙女呀!」
「我就说了,你们都是白操心,素素姑娘什么样的眼光,所挑的夫婿当然是人中之龙
了……」
「…………」
一场小小的风波,虽然就此化作无形,但大家的热情,着实让我们大感吃不消,盛情
难却之下,只得其乐融融的与大家共进午餐,又婉拒掉他们所送的各类礼品,开玩笑,小
山般的东西,敢情几头骆驼也装不下,最后,众人齐把我们送到百花镇外,这才得以脱身
。
正自并缰而行,素素却忽然「扑哧」一笑,倚在我肩头道:「夫君大人,你说说,人
家的眼光,是不是真的很不错呀?」
「此话怎讲?」弄不清她葫芦里卖什么药,我胡疑道。
「刚才,人家真的很担心你会对拾来发怒,没想到,你的所作所为,却让人家既惊异
又骄傲呢……」
「是吗?」
「其实,人家一直在想,正邪相争、斩妖除魔,这就是侠义的全部了吗?可是,素素
却偏偏讨厌这些打打杀杀。或许素素是妇人之见了,但是,所谓真正的侠,就一定非要如
此体现吗?能不能够,一个动作,甚至是一句话语,愈是平凡琐碎的事物,却愈能见其真
谛呢?」
「娘子所言有理,值得为夫深思……」
「所以,人家刚才才那么高兴,不逞武功,以德服人,夫君呐,人家真觉得有些爱上
你了……」
我佯怒:「大胆,不爱我,你还敢爱谁?」
「人家是说实话嘛,你我虽然有缘结成夫妇,但说起喜欢有之,论爱却嫌不足,再说
你是人家迄今为止第二个喜欢上的人,这样还不知足?」
「第二个?」成亲前,第一次听到这话时,我自是懒得放进心里,此刻第二次听到,
却颇觉有些刺耳,正待问清详情,转念一想,管她什么,反正在我心中,这段婚姻不过是
一幕闹剧罢了……
「你呢?萧大侠,不准欺瞒人家,你以前可曾对他人动过心?你现在,是不是……是
不是也有一些爱上人家的感觉了?」
我以前……可曾对人动过心?我……爱上她?心中再次感到一股熟悉的刺痛,心思、
神智,忽然飘得好远、好远,是甜、是苦,有哭、有笑,让我情不自禁的陷入迷失,直到
耳朵猛然一痛,却见素素嗔道:「难道真有旧情人不成?连人家对你说话都顾不上了!」
我陪笑道:「刚才一直在想你所说的侠义一事,不想却因此疏忽了娘子,请原谅则个
。对了,娘子,你刚才又说了什么啊?」
「人家只是告诉你,我们要去的第一站,便是点苍……」
点苍。
即使在梦中,也是我心灵最深的一处禁地,不敢去想,所以不去想,怕自己会绝望,
怕自己会失控,我更害怕,一旦证实了……
所以,我宁愿选择当一个懦夫,也要让自己远离这难以承受的一切,可是,当一切避
无可避之时,我,又该如何自处?
没人能够给我答案,心底所隐藏的东西,不仅不能见容于白道,就连黑道也是万难容
忍,无论是以前在暗夜所犯的案子,还是后来被人认定的欺师灭祖之行,都足以让我成为
武林公敌。有人说,郁积的心结,若不找人开解,迟早会酿成心疾,可天下之大,我又能
对何人诉说?
离点苍山越来越近,我的心情也愈加浮躁,幸而素素的心情也逐渐变得黯淡,这才未
发现我的异状。
古人尝有云,近乡情怯,然则,点苍山,岂是我心中那个「乡」?说是仇恨之地还差
不多……
只是,自己是否,曾经有过某种期待,当日若一切无恙,得以相携心中所爱隐退江湖
,会不会在某一天,以游客的身份,游览那个「她」所长大的地方呢?
到得点苍山下,早有其弟子迎候多时,将我们带入点苍派大厅。
「素素侄女,你可来了。你们百花教这次真是保密到家了,你成亲这么大的事,事先
也不通知我们一声。」说话的,正是点苍掌门蓝拂尘之妻,昔年堪称武林绝色的「紫影仙
子」于嫱,虽然已是年近四旬之人,看起来依然是风华无双,宛若三十少妇,眉宇间几丝
抹不去的哀愁,更加让人难以移目。
「嫱姨,素素这不是来看您了吗?人家一下山,第一个来看望的就是您和蓝叔呢!」
「这位……就是素素你的夫婿,近期江湖最让人瞩目的新秀,人称佛剑的萧七?」
「在下正是萧七,见过嫱姨仙驾。」嫱姨、嫱姨……如果……心头一颤,我再不敢想
下去。
「闻名不如见面,萧少侠果然是一表人才,前途不可限量啊!」
「嫱姨您就别夸他了,人家才不想知道他有什么前途呢,那些男儿家的事哪有什么意
思,只要安安稳稳就好……」说着,素素朝我一撇嘴。
嫱姨一笑:「看见你和萧少侠的感情这么好,嫱姨真是高兴,来,素素,这个玉符,
就当是嫱姨补给你的新婚礼物,希望你以后顺顺利利的……」
看见这一块通体碧绿,散发着柔和光泽的玉符,素素却惊道:「天,梵心符!这……
这怎么能行,梵心符可是您的家传至宝啊……」
「那又怎样,嫱姨疼你,自然就给你了,何况,你娉婷姐姐她、她又……」说着便眼
睛一红。
我屏住呼吸,用尽了最大力气,这才稳住颤抖不停的双手,然而却死死的低下了头,
因为我完全不知道,此刻的自己,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素素的注意力却全集中在嫱姨身上,一见不妥,立刻收下玉符,上去亲了亲她的脸颊
:「谢谢嫱姨,素素真的好喜欢这块梵心符。」接着又转移话题道:「咦,蓝叔叔去哪里
了呢?」
「你蓝叔知道你要来,可高兴得不得了,现在,恐怕正在赶来的路上吧!」
说曹操,曹操到,点苍掌门蓝拂尘,果然是个让我完全看不清虚实的人物,一番寒暄
之后,却将心神放在了我身上。
「萧七、萧七,近来的武林,你的名头可大得紧呐!」
「哪里、哪里,都是他人抬爱,晚辈如何敢当。」
「不敢当?大丈夫光明磊落,如何不敢担当?」
嫱姨闻言责道:「拂尘老儿,你是吃错了什么药,人家远道而来专程探你,怎么竟摆
出这副脸色?」
蓝拂尘却不加理会,道:「当今武林,沽名钓誉、名不副实者众,不知萧少侠,你是
属于哪一类呢?」
兵临城下,一味退让岂非让人小觑,我回道:「畏手畏尾,如何能成得大事,须知周
公恐惧流言日,王莽礼贤下士时,是非成就,唯有待得后人评述,至于晚辈,但求问心无
愧便可。」
相较当日华山总管郭政尧的质疑,此刻我身上的压力要大得多,无论阅历、修为,一
派之尊的蓝拂尘当然更为深厚。此外,虽然我的相貌已经改变,身份也已迥然,但难保「
她」曾经对其谈及过我,若有露出丝毫马脚,纵然一时半刻难以揭穿我的身份,可天下间
,又有谁胆敢让这种人物动疑?届时,恐怕我的祭日就屈指可数了。
然而,火药味逐渐增浓,素素和嫱姨却相视一笑,继而扯起了家常,徒留一个提心吊
胆的我,却又看似坦坦荡荡的侃侃而谈。
好一句问心无愧!」蓝拂尘道:「简直大言不惭,若无真才实料,徒为牙尖嘴利尔!
」
「何谓真才,何为实料?」我反问道:「试想一村夫,以一斧砍伐巨木便谓之能,若
以蓝掌门之盖世修为,一掌扫平山头,却仍嫌之不足。」一掌扫平山头,恐怕只有远古的
剑仙才能做得到,言下之意,自然是说,人的年龄、境界不同,武学造诣自然也不同,一
山还有一山高,我的武功在同辈人之间或许还算不错,但看在他眼里,当然只称得上浅薄
二字,而他的武功,对于更厉害的高手来说,自然……
「狂妄!」蓝拂尘却显出与其身份不相符合的修养,怒道:「语带尖酸,竟敢讥讽老
夫,好小子,看招!」右手一转,面前一柄拂尘便朝着我斜斜飞来。
若再看不出他的用意,我简直就不用混了,对方是长辈,自然不好直接向我出手,之
所以故意说了这么多,不过想考究我的武功罢了。其实我早该看出来的,不过因为心怀鬼
胎,遇事自然首先往坏处去想。
然而,即使明知对方并无恶意,眼前来势汹汹的拂尘,却着实让我犯难,尘首纤细柔
弱的蚕丝,此刻竟如同钢针般直直挺立,向我疾射而来,上面所蓄的力道,自然可想而知
。虽然我几乎可以确认,未免真的伤人,拂尘上多半还附有另外一股回旋的力道,但身为
年轻一代侠少翘楚的我,又怎能因此而不尽全力呢?
说时迟那时快,我默运起丹青心法,凌空挥出几掌,拂尘立时在掌风中盘旋飞舞不停
,每一次的旋转,上面所附的力道便减弱几分,直至蚕丝软软垂落,稳稳被我拿到手中。
「哈哈,萧七,果然名不虚传,把素素侄女交到你手上,老夫是完全放心了。」
恭恭敬敬将拂尘交还于他,我答道:「前辈行事果然高深莫测,险些将晚辈吓出一身
冷汗。」这倒是大实话,一开始我的确是吓得不轻。
「什么前辈晚辈,老夫听着别扭,萧贤侄,你叫我大叔便可。」
「是,蓝叔。」
蓝拂尘忽然正色道:「其实,老夫刚才问那番话,除了考究你武功之外,尚有另一层
意思在内。」
「哦?萧七愚钝,不知蓝叔用意何在?」
蓝拂尘道:「听门下弟子回报,贤侄有意组织一个年轻人的盟会?」
「确有此事,但却并非萧七个人之意,而是大家共同的心愿。」名不正,则言不顺,
虽然我的用意的确是要将侠盟变成自己的工具,但显然,对外另有一番冠冕堂皇的说话。
蓝拂尘叹道:「唉,年轻人……该说你们是热血彭湃,还是自不量力好呢?」
「自不量力?蓝叔,这……这却是从何说起?」
蓝拂尘问道:「贤侄,你可知道,约莫三百年前,武林中一位名唤天岚武圣的天纵奇
才?」
我耸然动容。
武林,是一个善于遗忘的地方。英雄好汉、邪魔外道,多少名字在其中升起、消亡,
各自谱写着属于自己的辉煌,却又从辉煌归于平淡,最终,为新的名字所取代,消逝在历
史长河之中……远的不说,光是上一代风云榜高手的名字,又有几人能够记清?
然而,大浪淘沙之下,总有那么几个名字,不仅未被他人所抹去,反而在流水持续无
恒的洗刷之中,光泽愈盛,神芒弥坚,为历史所增辉,为后人所念记,为天下所传诵……
天岚武圣!无论是黑道还是白道,无论是正派还是邪派,这个名字,可谓是无所不知
、无所不晓,谈及此人,所有人都只有一个服字。
迄今为止,武林第一任,也是最后一任的:武林盟主。
迄今为止,唯一能够将散乱的武林,紧密团结起来的圣人。
迄今为止,唯一一个能够领导着全武林,共同抵御外敌的英雄。
迄今为止,…………
伴随着天岚武圣这个名字,到底有过多少则故事、多少则诗歌,又有过多少则传说、
多少则神话?有多少人,毕生以其为志向,却永远追逐不到哪怕是他的一分影子?
念着念着,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副模糊不清的景象:一个不足四岁的垂髫小儿,攀着一
个中年人的脖子,憨声憨气的说:「爹爹,宣儿长大之后,也要向天岚武圣那样,做个顶
天立地的好男儿!」
宣儿?宣儿是谁?
为什么,我竟完全没有印象??
此时,蓝拂尘的语言,却将我从迷失中惊醒:「那么,贤侄,在天岚武圣那个时代,
你可记得其它人的名字?」
其它人?绞尽了脑汁,我也想不起来哪怕是一个名字,似乎,那个年代,就是天岚武
圣的标志,所有人、所有的一切,全是衬托他这朵红花的绿叶,不为历史所记载……想到
这里,我似有所悟。
蓝拂尘叹道:「为什么,在天岚武圣故去之后,武林盟会就此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
「难道、难道……」
「不错!」蓝拂尘道:「天下之光,怎能被一人所掩盖?手中之鼎,又岂容他人分享
?贤侄,你有没有想过,八大门派之中,除了你的结义兄弟周秉华之外,为何竟无一人响
应此提议?」
「这……这……」
「老夫可以明白告诉你,未来的你,面临的阻力绝非能等闲视之。这样子,你还要继
续下去吗?」
事到如今,我哪有反悔的余地,只能硬着头皮道:「虽千万人,吾往矣!为了心中的
理想,纵然是粉身碎骨,又有何妨?」
「好!」蓝拂尘击掌道:「茫茫众生,岂有尽皆酣睡之理。既然如此,老夫年少的梦
想,就尽数寄托在你身上了。来人,传令下去,即日起,我点苍所有二十五岁以下弟子须
立刻回山,全数为加入仁义侠盟做好准备!」
谈妥了一切,蓝拂尘自是满脸轻松,暗感得意的我,却不知怎的感觉到一丝沉重。
规模盛大的午宴之后,嫱姨提议我们稍事休息,素素却道:「嫱姨,素素……想去看
看娉婷姐姐……」
心脏几乎要蹦出胸口,我急忙掩饰着自己的异状,然而,却清楚的听见,自己的牙根
,几乎被咬碎的声音。
「也好,娉婷她……她一个人孤寂了好久,或许,正需要你这个好姐妹去跟她说说话
……」
她……她……竟然……还活着吗?有一丝狂喜,却又有一丝暴怒,想指天怒骂,又想
盼天垂怜,我竟完全弄不清楚,此刻的心情究竟如何。
「夫君,你也来呀,人家好想让娉婷姐姐,看看自己的夫婿……」
走过了大厅,通过了走廊,穿过了后院,素素竟带着我,一步步向后山走去。
脚步逐渐变得迟疑,纷杂的心情慢慢沉淀,唯一剩下的,竟然只是无边的恐惧,我紧
紧握住素素的手,似乎只有这样,才不至于掉头逃开。
漫长的道路终于终结,呈现在我面前的,是一座冰冷的墓碑!
头脑「嗡」的一声,我如遭雷击,拼命睁大眼睛,呆呆看着眼前这座墓碑,一遍遍念
着简陋寒酸的碑面上,那少得可怜的几个竖体字:「点苍女侠岳(蓝)娉婷之墓」
她是……真的死了……真的死了……
颤抖的双脚再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我踉跄一声,几乎跌倒在地。在这一刻,我终于
明白自己的心,如果她活着,我会诅咒她已经死去,起码那样意味着,她,并未背叛自己
的誓言;可一旦她已不在,我却多么的希望,她,尚存活人间呢?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笔胡涂帐?就连生离死别,也未必解脱得开啊!
蓝……娉婷,抖抖嘴唇,自从下山后,我首次完整的默念出这个名字,然而伴随着这
三个字,心情却变得愈加暴怒,那是一种充满着毁灭的狂怒。幸而素素放下手中的鲜花素
果,正自倚着石碑喃喃倾诉,并未发觉我的不妥。
你……你怎么能真的死去呢?你这一走,我所谓的复仇,还有什么意义?
还他妈的能有什么意义!?
不!我绝不会因此放弃,就算你不在了,我也要亲手毁掉你所信仰的一切,我要让你
……在黄泉之下也不得安心,我一定要让你……永世后悔!
就这样僵硬的站着,好久好久,任凭内心深处那个裂痕愈来愈大,如同黑洞般迅速渗
透四肢百骸,几乎要将我完全吞噬……
手臂忽然一紧,却是泪眼婆裟的素素,拉着我向墓碑鞠躬:「娉婷姐姐,还记得我们
四姐妹之间的约定吗,现在,素素已经把自己的夫君,带到了你的面前。你一定要好好看
看他啊,素素的夫郎,能够通过你的认可吗?」
我应该说点什么的,可我动了动嘴唇,却发不出一丝一毫声音。
「姐姐,素素知道你已经同意了,那么你在九泉之下,一定、一定要祝福我们啊……
」说到这里,素素的语调已经散乱,嘤嘤的抽泣起来。
祝福?早就将一切摧毁的你,有何资格给我祝福?
本属荒谬的一段婚姻,如何能够得到幸福?
我岳小七的幸福,哪里用得上你的祝福?!
岳(蓝)娉婷?这又是什么意思?在你心中,仍然承认我是你的夫君吗?若真是那样
,你如何忍心刺我一刀?若真是那样,你如何忍心毁掉我的师门?若真是那样,你又如何
忍心……离我而去?
忽然好想把这弄个明白,我深深吸一口气,用自己所能做到最平静的语气问道:「蓝
女侠……竟嫁过人吗?」
「嗯。」素素点头道:「姐姐回山之后,曾经告诉过我们,她已经找到了一生的良人
,便是她最爱的丈夫,然而……」
「然而什么?」我急问道。
「然而,姐姐却流泪说,她却负了心中至爱。」
「为什么??」
「姐姐的夫郎,是一个暗夜门人,你也看到了,他姓岳,可惜每当我们问及名字,姐
姐却怎样也不肯说。然而,正邪之间,各自观念、执着的迥然,要走到一起却又谈何容易
,或许,正是如此,姐姐才、才……」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我愤然道:「只因有了这个名义,便可以肆无忌惮伤害
一心爱她之人吗?」
或许是心情仍然沉浸在对蓝娉婷的追忆之中,或许根本就是自问自答,素素完全未察
觉我此刻咄咄逼人的语气,喃喃道:「不,夫君,你不懂的,只有素素才知道,姐姐的心
中,一直有多么渴望能得到爱的垂怜,做出那样的决定,姐姐她,她的心,肯定是好痛的
呀……」
「那妳呢?换了你,又会怎么做?」
「我?」她黯然道:「那些江湖所谓的恩怨,素素一直是很讨厌的,若能为了心中所
爱,放弃某些东西又何妨?然而、然而,对方可是暗夜啊,杀人放火尚属小事,逼良为娼
,却又害了多少无辜的姐妹,甚至,那些可怜的孤儿,竟然被他们做出那样惨无人道的事
,他们中的好多人,甚至未满十岁啊……」
我忽然想仰天大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杀人放火我可以承认,然而一切为了自己
的生存,谁又能对此说三道二?逼良为娼?那些逍遥居的女人,除了柔儿和……蓝娉婷之
外,哪个不原本便是人尽可夫的婊子?至于所谓的残害幼童,且不说那些被我们收养的孤
儿,仅仅我自己,便是一个天大的见证,若不是暗夜,我哪能存活至今?
「事实上,姐姐自返回点苍后,素素便从未见过她真正的笑容,就算在嫱姨和我们这
些姐妹面前,那所谓的笑容,竟比哭还难受,而神色中不时流露出的死意,当真让人心惊
胆寒。夫君,你知不知道,为了能在碑面上刻下这几个字样,姐姐她……她竟然发出了那
样可怕的毒誓,才让蓝叔不得不点头……」
「可是,我们天天都在开解姐姐,明明都快让她放弃死意了,为什么,姐姐最终还是
……弃我们姐妹而去了呢?姐姐,你这是,何其忍心呢……」素素抽泣着,似乎是扪心自
问,似乎是对我倾解,宣泄着自己的苦闷。
可是,我心中的郁结,又如何能得到宣泄?
忽然一具冰凉的躯体倚入我怀中,却是梨花带雨的素素,紧紧握住我的手道:「夫君
,姐姐已经去了,我们,一定要代替她,好好的活下去,幸福的活下去,这样九泉之下的
姐姐,才会高兴的……」
天色已晚,素素却始终立在墓前,直到嫱姨掌灯而至,未免其睹物思人,素素这才跟
着她离去。
本应喜气洋洋的晚宴,自是显得沉闷凝结,虽说嫱姨几次想将气氛搞得欢快些,却终
究难以持续。倒是蓝掌门依然神色未变,语重心长的传授起江湖经来。
然而,此刻的我,哪有心情应付于他,却在闻得一言后,略微有了点兴趣——「话说
近百年的武林,自从天丹邪教烟消云散以来,八大门派,少林、武当、雪山、华山、崆峒
、百花教、铁剑门以及敝派点苍,便在白道中占据了主导地位……」
「天丹邪教?这是怎样的一个门派?」
「别说贤侄你不知情,便是我们老一辈的,也只得耳闻而已。然而,放到百十年前,
一统黑道的天丹邪教,那可是全武林的噩梦呀。」
「这么厉害,那么这个门派,到底有何邪异之处?」
「邪派功法,自是常人难以想象。贤侄你试想一下,若能在区区十年之间,将一个完
全不喑武学之人,培养成武林界乎一流与二流之间、甚至是达到普通一流的好手,那江湖
会变成何样?」
「这……」我顿时瞠目结舌,一副饱受震撼的样子。
「幸而,既曰邪功,自有其遭受天遣之处,对方虽然由此培养出大批好手,但这批人
的武学似乎就此停滞,无论如何也难以增长,唯有极少数能得突破者……」说到这里,他
神色抖变道:「竟然一跃成为一流中的顶尖高手,伴随着的,却是性格的突变,手段比以
前要血腥、残忍得多……」
「如此邪功,天理难容!」表面义愤填膺的我,却掩盖不住内心的震慑。凭藉自己在
暗夜修炼的、勉强算得上与天丹神功同源的底子,是以一旦练成丹青,目前的武功尚在普
通一流好手之上,然而离顶尖高手却有一段遥远的距离,更别提达到名列风云榜的境界了
。可是,自己面临的极大不妥在于,无论如何勤加修炼,内力却始终难有长进,仍与初下
山时无异,早让我暗中忧心忡忡不已。突破的瓶颈,当在那只闻其名的毒龙丸之上,别说
找不找得到了,光是那可能的后果……
「即便如此,以天丹邪教之强横实力,便是倾尽武林之力,也决计难以抗衡,若非岚
水宗出手襄助,恐怕现今之武林,早已是面目全非。」
「岚水宗?这又是怎样一个门派?」
「此事极为隐秘,武林中知情者,恐怕不过寥寥数人而已……」蓝拂尘叹道:「岚水
宗,其实并非是某个门派,或者说,不过是一个代号。」
「代号?」
「岚水宗门人,往往不过十人,却分布于武林各个角落,白道、甚至是黑道,其宗旨
在于,不屑大善大恶,但求率性而行,或许,贤侄你便是其中一个?」
「我?」我苦笑道:「萧七虽然不敢妄言大善,追求的却是天地正义。然而,观岚水
宗行为举止,似乎并非纯粹的白道?」
「奇门,自然出奇人、奇事。然而所有岚水宗门人,似乎有着一个生死承诺:因天丹
之起而起,随天丹之亡而亡。一旦天丹邪教死灰复燃,则其门人自然会聚集统合,挺身而
出……」
「果然是奇门呀!」我叹息着,心情却愈加低落,天丹、岚水,全都是虚无缥缈之事
,反而蓝娉婷之死,在我心中种下的阴影却始终未散,空空荡荡的没个着落,想杀人、想
放火,却只能强自忍耐,还得陪笑应酬着对方。
此时,连日奔波、加之刚刚又哭了多时的素素,精神逐渐恍惚,嫱姨连忙叫人,将我
们送入了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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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镜梳妆的素素,虽说双目依然红彤彤的,却另有一股怜人的娇态。然而,待得阖上
铜镜后,却并未如同往常一般,娇滴滴的叫声「夫君」,然后跌入我怀中,而是静静坐在
床稍,眼神空洞的怔怔看我好半晌,然后环住我的腰际。
「娘子,怎么了?」
「夫君,请你……可不可以,今晚……对素素粗暴一些?」
「既是如此,那为夫的就不客气了。」自己烦躁的心情,也急需有个宣泄,既然她有
此提议,我当然求之不得。
大手伸进锦缎群摆,用力揉捏着挺翘白嫩的臀肉,滑而不腻的美妙触感,当真让我爱
不释手,过得一会,拉下自己的裤子,那根粗黑的丑物立刻蹦了出来,在空气中微微颤抖
。
素素刚要撇头,发丝却忽然被我扯住,正微觉吃痛,那根肉棒竟然触到眼前,拍打着
她吹弹可破的脸颊,腥气入鼻,她不禁眉头一皱:「坏人,你、你想做什么?」
「请娘子给我含进去吧!」
终究是出生名门的侠女,她实在难以接受这样的事,挣扎几下,却哪里逃得开,眼见
紫红丑陋的龟头几乎碰上唇片,急忙啐道:「混球,你再这样……人家要生气了!」
「咦,不是娘子你自己说过,要我粗暴些的吗?」说着肉棒一翘,分开殷红鲜艳的嘴
唇,直直插入她喉中。
「唔……咳、咳……」强烈的体臭,顿时让她咳了出声,尤其那根肮脏之物居然在口
中缓缓运动起来,同时粉嫩的脸颊被我粗硬的阴毛所刺痛,实在是说不出的难受,急忙后
仰,想将口中这恶心的东西吐出去。
哪曾想,握住她秀发的手却用力一扯:「不准吐出来,给我吸!」素素正自嘤嘤呼痛
,忽觉胸前一凉,衣裳竟已被我撕破,同时一只雪乳落入我掌中,被大力的玩弄起来。
肉棒开始在她嘴中抽送,只要她有所反抗,头发、乳房上立时会传来一阵痛楚,不多
时素素的已觉痛楚难忍,却忽然浑身一颤,原来被我摸上雪白大腿的根部,撑开两瓣娇嫩
的贝壳,捏住她娇小的红樱桃,几番摩擦捻弄,竟慢慢红艳硬实起来。
素素的身躯实在敏感,白玉般的肌肤透出几丝红晕,阴门也变得不那么干燥,面上的
神情也渐渐没那么排斥,随着我手指沉入肉壁之内,开始了旋转抽送,她身体忽然一抖,
含住肉棒的小嘴用力一吸,同时舌尖触碰到硕大的龟头,让我一个顿时激灵,差点射了出
来。
「很好,娘子,就这样,用你的舌头舔我的阳具,在这根丑陋的东西插进你冰清玉洁
的身体之前,好好服侍它一番……」
虽说有些认命,但素素仍感不服,闻言狠狠的咬了我肉棒一口,在我大声喊痛时,这
才开始吸吮。
好一个美艳尤物,略加教导竟有如此成就,若非日间之事给她也带来莫大的刺激,我
哪有这么容易享受到美人口交之乐,不过……一想到那件伤心愤怒之事,些许得意之情立
刻淡去,我狠狠将她拉起,推倒在旁边的梳妆桌上,让她素颜朝着桌面匍匐着,圆润翘挺
的臀部正对着自己,再一把拉下仅存的亵裤,挺枪、上马,肉棒如同脱缰的野马般,在紧
密火热褶皱重重的秘穴内横冲直撞,直直顶入她体内最深处。
「唔……」素素发出一声低沉的呻吟,有快乐,又有痛苦,似乎盼望着极乐的来临,
又似乎期待着痛楚中的解脱。
肉棒在无情的进出,囊袋亦是狠狠敲打着她娇嫩的下体,素素不停颤抖着,白玉般的
胴体不断摆动。
看着眼前晃动着那白生生的屁股,我双手用力抓了上去,一直陷入她股肉最深处,然
后挥起手掌,「啪、啪」拍打起来,看着那晶莹如玉的肌肤上,出现一道道鲜红的指痕。
「啊,住手,疼!」素素惊呼着。
我却丝毫不加理睬,心中莫明的愤慨、哀伤早已让我失去神智,唯一留存的,只是一
种毁灭、蹂躏的快感,明知事后必然是无尽的空虚,却只能这样饮鸩止渴:「摇你的屁股
,给我用力摇动你的屁股!像个淫妇一样摆动你的屁股!」
反抗无益,素素只能尽量随着我的话去做,然而即便如此,我的魔掌却又摸上她修长
雪白的大腿,狠力的又掐又捏,一双如同大理石般雪滑无暇的美腿,顿时也变得青青紫紫
起来。
「粗暴?你要粗暴,我就给你!」我抡起她软滑的身子,一下抛入床中,接着自己象
只野兽般的狠狠压了上去,继续在她温暖包容的阴户内抽插。
纵然素素的身体极为敏感,这样粗野的交合却也难以承受,事实上,在我开始对她肌
肤的摧残后,她体内的分泌便已停止,直到此刻终于慢慢恢复,这才感受到一丝快感。
随着春潮不断的涌出,我的幅度也愈来愈大,伴随着素素一声难以掩盖的尖叫,滚烫
的精液终于洒出,结束了这场漫长的性事。
然而,神智终于得到少许回复,我却简直不敢去看素素的眼睛。
自己,终究还是失控了。
是真心想要道歉呢,还是害怕因此身份暴露,我早已分不清楚,心中唯一所想的是,
当务之急,必须要乞求素素的原谅。可是……可是……
我他妈的还要说多少这样虚伪的话语?
从初时的自嘲,后来的厌倦麻木,到了这一刻,不知怎的竟对自己鄙薄反感到了极点
。然而,这却是我亲手选定的道路,没有本事快意恩仇,便只能是沽名钓誉、欺世盗名,
除了毫无回头余地的走下去之外,我还能有什么选择?
终究,我还是半跪于地道:「娘子,对不起,为夫的刚才过分了,不敢请求你的原谅
,只希望你打也好,骂也好,千万不要不说话。」
「不妨事的,夫君,素素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其实,素素的心情,现在真是好了很
多。」说到这里,身体上的痛感让她眉心一皱,随后却掩饰道:「夫君你不用挂心,素素
只要睡一觉,便什么都好了的。」
「可是,你却怎么让我相信,自己如何下得了如此重手?」我用力一捶自己的胸膛,
道:「难道说,我萧七的体内,竟隐藏着一只野兽?」接着又是几下重击,眼见自己脸色
陡然苍白,几乎便要吐血三升。
「夫君,住手呀!」她攀住我的手臂道:「别再自责了,一时的失控,其实算不了什
么。何况……」她俏脸转红,道:「人家刚才也很快乐呀,虽然开始是太疼了些,可随后
的感觉却份外强烈。只要你以后别那么大力,人家……人家、其实也没那么反对啦。」这
么隐私的语言,如果不是为了安慰我,想必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出口的……
夜已深沉,就连素素也沉沉睡去。然而,翻来覆去的我,却始终未能入睡。撑起身子
,就着月光看着她美丽的睡颜,即使在睡梦中,她也不时感觉到身体的痛楚,然而,偶尔
的颦眉之间,那抹淡淡的笑容,却又如此的甜蜜、满足,就这样看着看着,烦躁的心情竟
慢慢平息,忍不住伸臂将她紧紧搂入怀中,相拥着进入
次日一早,梳洗过后,自有专人陪同我夫妇二人游览点苍山,然而,心境仍未平静之
下,纵然眼前是风景如画,我和素素却哪里有心欣赏。
「点苍山,北起上关,南达大理,共有十九峰,现在大家所处之处,正是主峰马龙峰
肚。」说话之人,名唤「云杉问剑」董镜,乃是点苍派新一代弟子中的佼佼者。可惜,眉
清目秀的一个小伙子,看起来也有颇深的修为,偏偏见到素素就脸红,只能对着我讲话。
「好甜哦!夫君,你也来尝尝嘛。」素素掬一口清泉,赞道。这也难怪,点苍山号称
两峰夹一溪,一共十八道清溪,端的是道道清澈见底、甘甜可口。
董镜见我兴趣缺缺,问道:「萧师兄,您可有意去大理古城一游?」
「不用了,素素,你有兴趣吗?」
素素摇头:「人家早就去过啦,既然夫君你没有兴趣,那素素也不用去了。」
眼见董镜略显尴尬,换做平日我或许会上去和他虚与委蛇,但眼下实在鼓不起这个精
神,只能歉然道:「董师兄,你不用理会我们,我们自有去处。」
董镜拗不过我们,最终道声得罪,自去忙他的事去也,留下我和素素,齐齐站立在这
马龙峰半山腰,静静看着飞瀑散花、云雾缭绕。
素素忽然一个冷颤:「唔,好冷。」我正要解下身上的衣袍,却见她嫣然一笑,纵身
入我怀中:「这样子,就比较不冷了。」
二人一时相对无言,好一会,素素才指着前方一颗孤零零的古杉道:「夫君,你说说
看,这位古树伯伯,已经立在这里多久了呢?」
「至少,也有好几百年了吧。」
素素叹息道:「好几百年,天,这么孤寂的生活,古树伯伯是如何生存下去的呢?换
做素素,可能几天就受不了了……」
「傻妮子,古树又不是人,怎么会有思想。」
「嘘,禁声,不要对古树伯伯不敬。夫人从小就告诉素素,花草树木,皆有灵性,只
是他们表现出来的形式,是冷眼旁观这个世界罢了……」说着叹口气道:「如果,人也能
那样活着,会是怎样呢?起码,就不会有生离死别的痛苦了……」
知道她又想起了蓝娉婷,我亦是一声暗叹,然而却忽然发现,自己此刻的心情,相较
昨日那样愤懑失控,似乎是平稳了许多,虽说,那股揪心之痛,依然徘徊不去……
昨日怎样也没有胆量询问的疑题,终于被我鼓起勇气问了出口:「你蓝姐姐,究竟是
如何死去的呢?」
「素素也不清楚……」素素黯然道:「昔日,听闻暗夜已被荡平之后,我们急忙赶去
点苍,那时的姐姐,气色看起来依然不至太糟。我们陪了她好些天,眼见她终于神色如常
,似乎是完全放弃了求死之意,这才放心离去的呀……」
说到这里,她神色忽转激动:「可为什么、为什么?竟让我在回程的路上,便听到了
这个噩耗呢?姐妹结义之情,竟连她的遗容也未能见到,姐姐她、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
是呀,她究竟是怎么想的呢?一念之差,暗夜从此毁于一旦;一念之差,从此天人永
隔;一念之差,从此,让我迈上向全武林复仇的不归之路……
又在点苍盘桓数日,与其它少侠的关系搞得也算不错,更从蓝拂尘那里,掌握了不少
白道的知识。唯一让我失望的是,始终未能探得被白道擒获的师父的下落,那似乎是目前
武林绝顶的秘密之一,唯有寥寥数人知晓。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一切聚合,总有分别之日。在我们离开那天,素素、嫱姨,都哭
得泪水涟涟:「素素、贤侄,记得常来看望我们夫妇啊,嫱姨早把你们当做自己的子女,
也只有你们这几个子女了……」
「嫱姨,您别伤心,素素当然会来看您的。」从常情来看,本来可以就势认个美人义
母了,可惜素素早已拜了个义父,便是我们即将前去探望的「蜀中大豪」凌长风,因为某
些忌讳,自然无法再多出个干娘了。
婉拒了嫱姨留客的请求,我和素素,二人二马,再次踏入了未知的行程。
——那是很久很久以后了,我才禁不住的想象,若真听从嫱姨之话留了下来,会不会
从此以后,武林便少了如此之多的腥风血雨呢?
人家的干爹啊,那可是全武林都敬仰的大人物呢。若不是他老人家先前不知跑去哪访
友了,怎样也要把他请来给人家主持婚礼的,何况,全武林最让人信赖的人,便是干爹了
,当然不怕他老人家走漏风声喽……」
「你没听过?你竟真没听说过??天呐,素素究竟嫁了个怎样的胡涂虫啊……」
其实,「蜀中大豪」凌长风,暗夜的资料中早有记载。武林中有那么一类人,论武功
,或许并非顶尖,然而说起豪气,却远比孟尝更甚,救急扶难、交游广阔,以至人人提及
他,都得伸出拇指,赞一声「好一位真汉子、真英雄!」暗夜的资料甚至还专门注明:武
林罕有、全无仇家之人,不宜招惹。虽然在同一页纸上,对他的武功评定,仅得「中游」
二字。
一路无话。
随着点苍山不断被抛在身后,骏马慢慢驶出滇境,素素的心情逐渐好转,我也看似一
切如常,惟有自己深知,在蓝娉婷墓前被引出的嗜血杀伐的气息,从来都未曾消失,暂时
郁积在自己心底,暗暗的发酵、悄悄的繁殖,只待某个外力引爆,然后将一切付之一炬…
…
黄昏时刻,我们终于抵达凌府。
「哈哈,乖女儿,你可来了!」蜀中大豪人如其名,五六十岁的样子,却是满面红光
、声如洪钟,下巴留着长长的胡须,乍看起来,倒真有些类似神仙中人。
「萧七?你就是萧七?果然人的名树的影,不错不错,没让老夫失望。」
「素素啊,你真是我的乖女吗?冤枉干爹疼了你这么久,竟然连成亲这么大的事也不
给干爹打声招呼,是不是想被干爹打屁股呀?」
开玩笑,老子的女人,岂能让他人染指,即便是干爹也不行。这么想着,脸上流露出
的些许敌意,却让对方哈哈大笑不停:「素素啊,你这个夫婿,还真是个醋坛子呢,看他
的一脸酸样!来,给干爹亲一口,嗯,乖女果然好香!」
「嘿嘿,小子,嫉妒吧,我和素素的感情,就连多数亲生父女也比不上呢!」
谈话之间,我才知晓,素素年幼时性喜贪玩,有次竟偷偷离开了百花镇,不想却被几
个颇通武功的纨绔子弟拦住调戏,正自无计可施时,幸得凌长风路过,当下给了这几个畜
生狠狠一顿教训,甚至还折断了为首之人的狗腿。与素素谈话后,却是年近五十的老顽童
遇上了十二三岁的小顽童,结果自是臭味相投一拍即合,当场便结拜成为义父义女,好好
把这周遭玩了个遍。
待得回到百花教之时,大家正为素素的失踪乱做一团,人虽无恙,家法却不得不为,
眼看素素对着胳膊粗的藤条面露惧色,凌长风却挺身而出引罪上身,意图代替素素受刑。
然而,「蜀中大豪」之名早已名满天下,百花教哪里下得了手,最后还是凌长风面不改色
自行抽打十下,一场闹剧才得以终结。从此以后,父女的感情自是亲密无间,一有机会便
互相探望,简直让寻常人羡慕不已,此次素素离山,当然少不了来看望他了。
「义父啊,还说人家呢,您前段时间到底跑哪去了,我们怎样也找不到您……」
「哦?呵呵,义父和几个朋友出海远游去了,难怪你们找不到。」
「出海?」素素露出憧憬的神色:「哇,那一定很好玩吧?」
「当然,老夫差点乐不思蜀,嘿嘿,真正的乐不思蜀。素素呀,大大小小的岛屿,衣
着、言语俱与中土不同的人,当真让老夫大开眼界喽!」凌长风笑道:「乖女儿,用这么
古怪的眼神看我干嘛?怪我没带你去呀,干爹怎么会忘了你呢,虽说有时语言不易沟通,
但干爹好歹也记录了不少风土人情、民间传说,早已口述让师爷整理成册,只待你来翻阅
了。」
素素一声欢呼,闲暇之余,她的最爱便是收集各地的风俗传说,看得津津有味不说,
甚至往往为那一桩桩凄美动人的爱情故事感动得不能自已……
说话间,一个年约六岁、冰雪可爱的小男童蹦蹦跳跳跑了进来:「素素姨,进儿好想
你哦!」说着便扑进了素素怀中。
素素将他抱了起来,道:「姨也好想进儿呢。来,让姨看看,进儿又长高了多少?」
「进儿已经很高了!」进儿拍拍自己的小胸膛道:「再过几年,进儿就可以出去打坏
人了!」
「哇,进儿好有志气!来,看看你萧叔叔,他可是打过好多坏人呢!」
「是吗?」进儿溜下素素怀中,负手仰面,眼睛滴溜溜在我面上直转,忽然学着武林
人的举止,肃容、弯腰、抱拳道:「萧叔叔,久仰久仰!」
稚气得可以的面孔,偏要装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自然是使人忍俊不禁,看着大家
的肩膀都晃动不停,我却只能忍住自己的笑意,回礼道:「进儿,久仰久仰。」
素素在一旁介绍,我此时才知道,凌家连续三代都是一脉单传,这个小男孩,便是他
唯一的嫡亲孙子,名唤凌进。由于凌长风独子凌镇自幼身子骨不佳,难以修习高深的武功
,众人因此更把全部希望寄托到了进儿身上,立誓要将他培养成未来的顶尖侠客。而进儿
也颇为争气,不仅自身天分极佳,更难得是不骄不宠,比之同龄儿童,要能吃苦的多。
此时,凌镇也赶了过来,却是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身上不带任何武人的气息。然而
,放眼整个凌府,却没人敢轻视于他。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纵然武学修为低浅,他却是
个经商的奇才,若非如此,恐怕凌家早就在凌长风毫无节制的大施大舍之下破产了。
相互介绍,见过礼后,素素却问:「哥,嫂子呢?」
闻得嫂子二字,凌镇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暖意,道:「妳嫂嫂怕生,所以,就不出
来见客了。不过,她倒是请你,有时间的话过去和她聊聊天。」
我心头疑惑,此类大户人家,怎会娶得如此羞怯的主母,待得素素小声解说,原来进
儿的生母在生下他后不幸血崩而亡,现在的这个嫂嫂,却是凌镇在前年娶的续弦。
「嫂嫂也是个美人呢,可惜,你是无福得见了,嘻嘻。」
我心内冷笑,黄山归来不看岳,寻常的胭脂俗粉,哪里入得了我眼。
正自略有所思,屁股蛋忽然一痛,却是素素含嗔道:「大坏蛋,不准想别的女人!」
「哈哈!你们这对小两口,还真是……」一直留意着我们的凌长风,当即发出不加掩
饰的笑声,竟使我没来由脸上一红。
尴尬间,幸好进来一个凌府的佣人,却是平抬着双臂,胳膊上端着给素素的书。待得
素素将书取下,我却忍不住心头一惊。原来,此人的双手,竟已被人双双砍去,断口处说
不出的丑陋。再看看他的脸,坑坑洼洼、纵横交错,不似刀伤,竟象被野兽噬过。
他对着凌长风鞠了个躬,咿咿呀呀的比着什么手势,凌长风回了个手势后,这才离去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我才收回自己的眼光,探询的望向凌长风。
凌长风却未答话,只是叹息道:「唉,也是个可怜人呐……」
场面一时静默下来,惟有素素不间断的翻书声,凌长风因而笑骂道:「有了这么个乖
女儿,老夫连游玩时也得如临大敌,萧七啊,别看你娘子现在一脸满足的模样,要是老夫
真忘了这事,她可是会翻脸的哦!」
「哼,又在说人家坏话,不过呀,人家的夫君,可没这么容易听信你的谗言。你说是
不是呀,夫~君~」
最后那夫君两字当真是又娇又嗲,听得我骨头都酥了半边,然而凌长风却抖了抖身子
:「坏了,鸡皮疙瘩又起来了,不行不行,老夫得去避避了。喂,老王头,厨房准备得怎
么样了,等会要是我宝贝女儿女婿吃得不满意,担心老子把菜刀塞进你的屁眼去……」
川菜辛辣麻烫,以前我曾有过一次领教。然而,回想起当时,在总攻青城之前,和师
父长辈们的那次聚宴,竟似是由此揭开了暗夜败亡的序幕。有道是几家欢乐几家愁,多数
长辈,死了;师父,囚了;剩下一些孤魂野鬼,不知担惊受怕的游荡在武林哪个角落;惟
有一个狼心狗肺的我,却恬不知耻的坐在白道大豪的席间。
妈的,这是为什么?那些久远的回忆一旦涌上心头,眼前的气氛越是欢快,就越是让
我内心愤怒,这样无忧的生活,凭什么只能由你们所拥有?甚至,这一切欢乐的来源,还
要建立在暗夜的毁灭之上……
吃完晚餐,素素搂着进儿,慵懒的蜷缩在躺椅上看书,凌长风却兴致勃勃拉着我谈起
了江湖千秋。
「虽说暗夜一战后,武林精英损伤颇多,然则近年来,却也涌现出不少新秀,论起风
头最尽的几个,除电剑霜花之外,恐怕便非萧七你莫属了。」
「电剑你是没得比了,名列风云榜的实力,实非常人可以想象。不过这小子却是傲气
甚重,除了他的宝贝妹子,谁也看不进眼底,相较之下,你则显得谦和得多……」
管他电剑作甚,我径直问道:「暗夜的实力真那么强,就连统合起来的武林,也只能
惨胜?」
「平心而论,暗夜的实力,或许只与武当在伯仲之间,然而其邪功却是层出不穷,往
往让人措手不及。」
「邪魔外道,不过雕虫小技尔。」我晒道。
「萧七你不可掉以轻心。」凌长风道:「暗夜可以横行江湖数百年,自然有其独到之
处。说起那些邪功,委实不可让人小觑,试问在短短片刻间,陡然将内力提高一个层次,
猝不及防之下,如何应付得来?」
「真有那么厉害?」眼前忽然出现一副景象:长辈们、兄弟们,在所有退路已经断绝
后,终于放弃了求生的希望,杀得一个够本,杀得两个赚一个,齐齐使出那与自杀无异的
暗魔五行术,只求与敌同归于尽……天,我到底造过什么孽!?
「更有那银针刺穴、几乎失去人性的七位老者,竟然在顷刻间成为足以媲美风云榜实
力的高手,若非伏虎大师、无心道长、玄琴师太等人倾力顶住,恐怕武林的损失还要更大
。」
说到这里,素素怀中的进儿忽然来了精神,跳下来搂着凌长风的脖子道:「爷爷爷爷
,进儿还想听您讲那个故事,说您在太行山如何杀坏人的!」
太行山?杀坏人?难道说,凌长风当日竟然在场?他……竟有可能是我不共戴天的仇
人之一?
他妈的,那我现在算不算是……认贼做父??
凌长风笑道:「听了上百遍了,进儿还没厌呐?」
「没有没有,爷爷您再讲讲嘛,进儿以后也要学您,杀坏人、帮好人,做一个人人都
佩服的大英雄!」
「爷爷哪里称得上英雄。」凌长风苦笑道:「多属朋友抬举,爷爷只是浪得虚名罢了
,不过,说起进儿你呀……」说着,他抱起进儿,让他坐在自己的膝上:「你的武学天份
可比爷爷高得多,所以现在一定要好好练功哦,以后才会成为真正的英雄!」
「那是当然!」进儿点头道:「爷爷您不是常说,吃得苦中苦,做得人上人吗,所以
,就算爹娘心疼进儿,进儿每天也要早早的起床练功,这样,以后才有本事惩奸除恶!」
「要想以后有本事,早睡早起对身体很重要哦,进儿现在是不是要睡了,明天爷爷再
说给你听呢?」
进儿失望道:「那好吧,爷爷您说话要算话,明天一定要讲哦!」
天色已晚,凌氏爷俩相继退去,只剩我如同计穷的黔驴般团团乱转,任凭心头的疑惑
滋长蔓延,偏又没办法实时问个明白。眼见素素依然津津有味读着那些书,不由怒道:「
什么东西,哪有那么好读的?」
素素仰起俏脸,竟然是满面的感动:「好感人的故事啊,夫君你一定要读读,学学别
人是何等的深情……」
「到底是什么样的故事?」
「这是发生在一个海岛上的故事。男主角爱上了女主角,偏偏女主角却对他有所误解
,甚至是非常仇恨他。可是,即便如此,男主角依然深情不改,始终还是惦记着女主角。
」素素叹息道:「后来,女主角遭遇了很可怕的事,失忆了不说,连身体、容貌都改变了
,真是很可怜哦……然而,一往情深的男主角,毅然收留了她,极尽其所能的善待她,就
怕伤了她分毫,甚至在她对他示好时,也不忍心夺去她的贞操。这样深情的男人,真是好
让人感动哦……」
这样的男人,若真存于世上,恐怕情圣二字当之无愧,我问道:「这书……叫什么名
字?」
「阿……阿里山年代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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