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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lilin (项空月), 信区: Fantasy
标 题: 九州---星辰月 羽传说(未完待续)
发信站: BBS 哈工大紫丁香站 (Wed Dec 1 23:18:11 2004)
星辰月·羽传说(全版)
2004-02-02 今何在
第一章
又将至七夕了。那一天,成千上万的羽翼终于展开,飞向遥远的陆地,他们
不知道最后将落在哪里,也不知道能不能飞越面前的高山和海洋,但飞翔就是他
们的宿命,因为他们一年只有一次的机会。当羽人的翅膀长成时,他们飞向远方,
但一旦落下,翅膀就会脱落直到一年后……有人也许永远也等不到它们再长出来,
因为他们落进了海中,或是火山口,或是狼群中……在他们力竭之时,在新一天
到来羽翼脱落之时,但即便这样,每个羽人还是尽量在这一天飞向所能到达的极
限,为着羽族与生俱来对远方的执着……于是他们飞起,他们落下,一旦落下就
不可改变的生长在那里,直到来年,再一次展开双翼……
羽人族,就这样生生不息的扩展着他们的生存空间,把族群散播到苍茫九州
的每个角落,所以人们说,只要有天空的地方,就有羽人……
这是一个乱世的时代,在九州的东陆,那个庞大的胤王朝已然在崩溃之中,
诸候纷起,而在这滚滚烟尘之中,却有一支仅有数千人的小军队,他们甚至没有
一座主城,流浪奔驰于山野之间,于是他们被称作野尘。
但正是这支小小的野尘军,后来掀起了席卷九州东陆的狂潮暴风。因为这支
队伍中有着几个了不起的年轻人,他们后来有人成为了开创新帝国的霸主,有人
成为了盖世的名将,也有人凄惨的死去引出后人无数感诗怀乐,这几个名字被记
录在浩繁的史册上,无穷的演义中。他们就是“乱世之盟”。
在他们的剑下,倒下过无数的当时人物,有些人的名字被记录下来,有些却
被遗忘了。遗忘,有时是因为年代久远,而有时,只是不愿想起,历史,总是有
着很多奇妙的留白,比如,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在野尘军的历史上,有一年似乎
被漏去了,仿佛那一年这支军队隐匿了起来,什么都没有做。但在《燮史羽烈王
本纪》中却有这样一句话:“是年,王望天空落羽而叹,以为命忧。”
除此之外,所有的字句都被抹去了。
为什么要望着天空叹息呢?为什么又单单只记录下这一句话呢?那一年,当
燮帝国的建立者,羽烈王姬野二十三岁时,当乱世之盟还没有成为史册上的血痕,
那些后来的死敌仍然是好兄弟,那时他们只有数千个志愿的跟随者,几百匹战马,
在乱世中四处流浪寻找着一席立足之地,却每晚饮酒放歌,后世记下的诗篇中,
乱世之盟在那时所创的诗句全部有一股冲天豪气。但那一年他们在哪里,做些什
么?
任何世事被记在纸上后,就早失去了本来的面目,所有的历史,其实不过都
只是猜想而已。
史册上只有那一句话。王望天空落羽而叹,以为命忧。
于是当我们闭上眼睛,感应当年,却只能看到苍灰天空中,一片如雪的羽毛
正飘零而下……
……
那一年冬天雪下的很大。原上似乎只剩了黑白二色,松林象重墨的苍劲字体,
铺陈在巨大雪原之上,于空中望下去,正如一幅狂放的诗卷。
可是,却有谁能在高天俯视呢?
鹰自远天而来,看见了空中那几个雪白影子,竟也盘旋着躲去了。
松林间,有一支军队正在雪野中驻扎,它们竟连帐蓬也没有几个,士兵们紧
靠着火堆取暖,蜷缩着连动也不想动一下,雪落满了甲袍,这数千人象是就要被
雪掩埋了,只有那主帐前的大旗在北风中猎猎狂甩,成为唯一有生气之物。
忽然有马蹄声自远处而来,一马狂奔雪沫四溅,转眼来到帐前,风把帐帘猛
的激起,随着狂喷而入的雪片,一个白袍年轻人奔入了大帐。
大帐中阴暗竟连炭火也没有一盆,只有一位黑甲将军在案前静静拄额而思,
连这猛吹进来的风雪,也全然不顾。
“空月兄,安凭古还是不肯让我们入城么?”黑甲者姿势未动,声音也象久
冻之冰。
那走入帐中的年轻人微微一笑,一拂袍上的雪尘:“虽然有了他们休国君主
的手书,可安凭古却连城门都不让我进,也难怪,我们才从寒国宿东城杀了守将
反出来,虽然休国有意收容我们为之所用,可守城之将却都不敢做这迎虎入城的
事。”
黑甲将忽然重击桌案,那厚木发出沉闷一声碎裂了。
白衣人笑了:“姬兄,何必和我们最后一样家当过不去,谁让你虎牙枪的名
声太响,你想这休国众将,谁敢自认能在你枪下走二十回合,所以纵有君主之令,
各城守将却推三阻四无人敢收,也是常理。”
那黑甲将正是野尘军的首领姬野,虎牙枪之主,乱世中的名将。而俊秀的白
衣人,则是以智略异术著称的项空月。乱世之盟六人之中的二位。
姬野猛的跳了起来:“整整十七天,连走了七座城,都不让我们进城,这大
雪之季,让我们在城外驻扎巡防,难道他们休国主公之旨,竟然都可以当成过耳
之风?今日已是岁尾,休国答应的军饷食粮一件也无发来,却让我们的军士在露
野寒风中过年不成?”
项空月仍是笑意淡然,他象是永远不会叹息一般:“我们这支流浪之军,能
有片土驻足,已是幸运,想想三个月之前,我们还在三国国境交界处,与四路大
军周旋,最后从绝境渡河,最险处杀出,离抚国军赶到山口只差半步,再艰难,
有那时难么?”
“哼,我宁愿于万军之中,凭手中枪杀出血路前途,却不愿在这冰天雪地,
生气儿也无一分的帐中干坐,受人闭门之气,将士们的血都要结冰了,我受不了
了,我这就要去见见安凭古,他不让我们入城,就是违休国君主之令,我们现在
也算是休国之军,有违令者,我当将其立斩于马下。”
项空月抚掌笑道:“这倒真是个好主意,痛快淋漓,我们斩了这个违令轻君
的安凭古,杀入城去,开了粮仓,先让士兵们过了安稳年再说。年后,休国君主
必然谢我等,派上个数万大军,来为我们送发粮饷。”
姬野皱眉道:“项兄又在笑我了,这么一来,不是与一年前我们与息国闹翻
时一样了?”
项空月于椅前安稳坐下道:“我等本来就是漂泊无根的命数,险中求胜的宿
运,这虎狼的名声早已落下了,又还怎做得回他人之犬呢?”
姬野凝视项空月,良久缓缓道:“看来项兄早有策论在胸了。”
项空月放声大笑:“这数年来,我们投了几位君主,奔波千里诸国,欲求一
养生立足之地,最后如何呢?所有所投之国都成了我们的仇敌,何若来哉,何苦
来哉,姬兄你并不是寄人篱下之辈,这笼中的日子,姬兄你还呆得不腻么?”
“你是说……”姬野直看着项空月,沉吟不止,忽然猛的挑帐帘走了出去,
项空月一人独坐帐中,气定神闲。
猛的帐帘又挑开了,姬野伴着风雪冲了进来,大声道:“你是说,我们是时
候有自己的一方之地了?”
项空月笑而不答。
姬野忽然一抬脚踩在了他坐的椅扶手上:“可去年我想夺江都城而自立,你
却说好比鱼自入篓,何不畅游于江河,而劝我远走他投?”
项空月站起朗声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当时是在何城?所战将是何人?
四周是何地理?而如今又在何处?何对何人?休国国君柔弱,诸城各怀异心,军
力又弱,正好各个击之,成就我一番功业。”
姬野哈的一掌拍在项空月肩上,纵出帐去,仰天放声大笑。众军士纷纷站起,
看着林中雪落,不知发生何事,但看着将军如此高兴,不由也都露出笑容来。
忽然姬野看着天,笑容嘎然而止,象是忽然想到了什么,那脸上,忽的露出
惊诧之光。
第二章
四个月后,复临城
“这是我们的第三座城了,真没有想到,这么快。”那个高瘦的年轻武者大
笑着,“姬野,这次可是我先斩的守将,把这座城与我守吧,我要将它改名叫龙
襄城,不,龙襄第一城。”
“龙襄,”姬野摇头笑道,“你的刺客武术世上一流,可是论守城,你只怕
连粮米也算不清楚。”
“我又没有说我一个人守,自然有羽然帮我,你担心什么?”龙襄看向一边
的秀美少女,“是不是哦,然然?”
姬野转头望向少女羽然,她对姬野使个眼色,露出一丝苦笑。
……
夜晚,姬野一人站在城头,望着深邃夜空发呆。
白衣的羽然从后面蹑足而来,轻落步在他的身畔,也抬头望着天空。
“今天没有星辰,有什么好看?”
姬野转头望着羽然,眼神闪烁,象是心中早藏了许多话,却又只复望向远天。
“羽然,你说不知将来,我会死在谁的手里?”
“你为何要想这些啊?”羽然惊望着姬野,忽然笑起来,“这世上,要胜得
了你的虎牙枪的人却还不多。”
姬野笑叹道:“这世上名将,有几个是死在更高者的手中的?还不是落马于
乱军之中,毙命于无名箭下。天驱武者不是有一说,此生若是能死在知名知姓者
手中,已是幸事么。”
羽然发出了一声微微的叹息,将头轻靠在了姬野的肩头,但只是微微一触,
却又离开了。
“在这乱世之中求存,怕有何用呢?”
姬野看向羽然:“这些话,我也只会对你一个人说。只有你知道,我也会怕
的。”
羽然望着姬野,她的双眼如星辰闪亮着,正想说些什么,忽然她猛的抬头望
向天空,露出惊惧之色。
“你也感到了么?”姬野平静的说,“我早在四个月前,就发现他们的存在
了。”
“不!”羽然忽然变得激动怆然,她连连倒退了几步,“为什么是他们?又
为什么是你?”少女又猛转身,望向殿宇一角,那里似乎什么也没有,但羽然的
眼中已分明映出了什么可怕的影子,她惊退两步,猛转身抄过城垛边的弓箭,拉
弓瞄向深黑天际,从一端移向另一端,仿佛云后正有什么疾掠而过。
但她最终还是还是没有把箭放出去,她持箭的手在不住的抖着,凝望着天的
一角,目光仿佛随着什么越飞越远。忽然她无力的垂下弓,坐倒在地上。
姬野忙过去扶住了她。
羽然一把抓住了姬野的手:“姬野,你不会死。你不会死的,有我在,我不
会让他们……”她全身已然颤抖的十分厉害,这么多年来,经历了无数生死一线
之刻,但她这样难以自控,还是第一次。
姬野把羽然轻搂在怀中,象护住一只颤抖的小鸟。他的眼中,充溢的是铁铸
的柔情。
“羽然,被鹤雪者从天空注视过的人,真得没有幸存者么?”
……
他一直向东飞去,脚下是从来没有见过的地方,森林,草地,河流。他试图
追上天空四处散飞着的某些同族,但他们象惊弓之鸟一刻也不敢停下,渐渐飞散
在天空中,只剩下若隐若现的小点。而他还不宽大的翅膀渐渐累了。
他减慢了速度,回身看着远处飞过的同族,看不到熟悉的身影。不知不觉,
他飞的越来越低了,就在他想落下的时候,看见了下面蛮人骑兵的身影。
蛮族骑兵也发现了他,有箭支破空的声音在身边响过,他振作精神又向高处
飞去,飞过一片密林,蛮族骑兵并没有赶上来。向异翅累极了,满脑子只想的是
在哪里落下脚来,他终于降在一颗高树上,把身子吃力的挤进枝叶中。
这时天空忽然响起了拍翅声,他抬头看去,许多族人竟然又折了回来。喂!
他大声叫喊着一个飞过他头顶的羽人,那羽人却不回头。
" 我在这儿!" 他接着喊,忽然他听了扑的一声,那羽人在空中一头栽了下
来,落进了他前面的树林。这时天空中闪过许多雪白的身影,向异翅听见了他们
手中弓弦发出的声音。
镗,镗镗……
这声音令向异翅感到无比恐怖,他把身子用力挤进树叶的深处,缩成一团,
不停的颤抖。为什么?为什么?他一遍遍问着。
天空飞过的那些猎杀羽人的白衣射手,分明也是羽族。
……
当向异翅从恶梦中惊醒,眼前是大帐中的火光,一明一暗的照着案前的地图。
地图上,红黑两种标志正如两条龙在澜州大陆上争斗着。他记起现在是成王四年。
眼前,帐中坐着一个穿着白色战衣的女子,她神色静穆,凝望着手中的一根
晶莹透明的羽毛,它渐渐的暗淡了,象雪一样消融了下去。
“凌雪,你刚来么?”
女子静静的转头看来,轻声说:“任务已经完成了。还有,外面河洛克塔部
的使者已经到了。”
“让他们进来。”
女战士起身将出帐,但向异翅叫住了她。
“风凌雪,把这封信帮我交给卢方城的城主铁棘。你亲自去。送完信后就等
在城外,如果他看完信后当夜就带兵出城,就射杀他。”
“明白了。”风凌雪轻声说,接信走了出去,丝毫不问理由。向异翅知道,
就算让她独自去万军阵中杀人,她也不会犹豫,因为她是鹤雪团最优秀的战士。
她也绝对信任他的安排。
第三章
河洛使者走了进来,帐中明亮的火光使他不满。他用手遮挡着看着四周嘟囔
着,“鹤雪团的向左使在哪儿?”
向异翅的脸上掠过一丝愠色,但他仍平静的说:“我交给你们办的事做了没
有?”
“哼你别忘了,”河洛使者鼻子象是不太通风,瓮声瓮气说着,“哼不是你
叫我们做,而是你求我们做,给五千黄金就想让我们帮你也江城偷取冰玦?我们
想了很久,也许野尘军姬野那边能出更高的价钱……”
“出更高的价钱做什么?让你们挖条地道在我的大帐下面?那个人不会知道
冰玦的用处。”向异翅轻蔑的冷笑。
“野尘军现在哼连取三城,哼风头正劲,姬野吕归尘项空月都是极厉害的人
物,我们为什么要在哼这个时候和他们做对?”
“那你还来这里做什么?”
“哼等你给我们和你合作的理由。”
“你出去吧。”向异翅冷笑着看着他。
河络使者有点吃惊,“你不准备给个答复哼?"
" 我不想让你死在帐里。"
使者的脸色有些变了:" 哼我只是想说……"
" 我从来不讨价还价?和我谈交易的人只有两条路,接受我的条件,或者……死。"
" 鹤雪团天下人都怕,可我们克塔部却不怕,你们还能到地下把我们全,全……好,好,
我会再想想……"
"
不必想,三天后拿冰玦给我,不然克塔部就会从九州上消失。"
河络使者一溜烟的跑了出去,门外传来他撞在木棚栏上的声音。
风凌雪轻盈的立在松枝头的逍遥的晃着,静静的等着前方卢方城里的动静。
忽然黑洞洞的城门传来沉闷的开启声,一条火把长龙从城里鱼贯而出。为首
的大将急促的催促着马匹。
风凌雪平静的从腰间箭壶轻轻抽出纯白色羽箭,再缓缓拉开弓……
空中一道白光闪过。
风凌雪转头展翅而去。她已飞上高空,城口才传来惊喊声。
……
" 原本想带兵投降我们的卢方城铁棘,昨夜忽然惊慌弃城而逃,然后在城口
被人一箭就射死了。" 野尘军营中,骑兵总领吕归尘来到姬野身边," 一支纯白
羽毛的箭。"
一边的羽然脸色变的不安。
姬野望向她:" 鹤雪团?" 帐中忽然没人再说话,鹤雪团这三个字似乎比千
军万马的来临更恐怖。
" 啊?长空飘然而至的白羽美女,轻轻将一箭射穿我的心窝,没有痛苦,仿
佛女神冰冷的吻,我便幸福飞升……多么美妙的一种死法。" 忽然一个声音响了
起来,刺客龙襄似乎正诗兴大发。
羽然脸色发白,猛转身走了出去。
龙襄好奇的看着:" 这丫头怎么了,我拿羽族开玩笑她好象不高兴。" 姬野
站起身来想走出去,可龙襄已经先一步蹿了出去。
……
羽然在城头望着天空,当龙襄叫嚷着喘着气蹦到她面前时,她微微偏了偏头,
流露出一丝失望的神情。
“怎么?来的不是姬野让你失望了?”
“没有。”羽然淡淡的说,“我倒希望现在他哪儿也别去。”
“哦,是的,但那个多嘴讨厌的龙襄就最好是被一箭射死吧。”龙襄对着天
空大喊,“喂,你好吗~~~~~我很好~~~~~来射我吧!”
羽然气得一把把龙襄拖倒在地上,“你怎么这么讨厌?”
龙襄坐在地上看着羽然忽然大笑起来:“哈哈这回顾不上烦心了吧。”他拍
拍灰站起来,望着天空大声说:“人的生死是在自己,不是天定的。我自幼学刺
杀之术,从来只有我决定别人的命,没有让别人来决定我的命。”
他看着羽然,眼中忽然没有了戏谑:“也不会让人来决定我所关心的人的命
运。”
羽然转过头去,虽然不想理他,可脸还是微红了。
龙襄看在眼里,却转头微笑着注视前方道:" 我想现在去卢方城一趟。"
羽然猛转头:" 太危险,也许离国军和鹤雪团已经进驻那里了。"
" 正是因为这样,刺客去会杀手,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 龙襄一转头,身形如风就远去
了。
“龙襄!”羽然焦急的喊着,看见了走来的姬野,“去拦住他!”
" 这小子从来不理别人说什么的。" 姬野走来,望着龙襄远去的影子。
羽然怔怔的望着龙襄渐从视线中消失。
……
鹤雪秘营中向异翅手中把玩着那冰玦. 白衣风凌雪走进了帐中," 您找我?
"
" 看,冰玦,河络们把它取来了。“向异翅缓缓赞叹道,”可笑野尘军虽占了
城,却不识城中的宝贝,听说那里还有个秘士项空月,难道居然也不知冰玦的存
在……"
" 可是……冰玦倒底是做什么用的呢?" 风凌雪低头轻声问。
" 卢方城传来消息,离国军赶去时,城头还立着铁棘的大旗,有人看见他站
在城头。" 向异翅微笑着说。
" 不可能,他一定死了。" 风凌雪正色说。
" 我当然知道,你的箭出手,就没有人能逃过。是愚蠢的离国军在吴林外被
有人的疑兵吓的停了整整一天,野尘军当然来得及赶去玩些花样。"
" 但他们的军队抽不出来,那里最多只会有几员将而已。我再去一趟,帮离国军拿下那座
城。
"
" 他们正想引你去。可能会有危险,不过目前只有这样,到时要靠你自己,所
幸野尘的几员主将都要先应付楚卫军,不可能前来卢方小城,除非他们打仗不用
脑子。我处理完这边的几个部落就会去支援你。"
风凌雪向外便走,突然扑的地面破开一口,河洛使者从她脚下钻了出来,抬头傻望着:“
这帐帘的布好软。”
风凌雪狠狠的对脚下的使者猛踩一通,走了出去。
" 我做错了什么么?" 满头大包的使者带哭腔说。
" 你在一个错误时间来到了一个错误的地点。" 向异翅冷笑道," 我好象没
有叫你来,下次再这样乱钻我剁掉你的爪子。"
" 救命啊,有个野尘的秘道士什么空月找到了我们的地下村庄,要我们交出玉玦."
"所以你就把他带来这里?"向异翅冷笑一声,拔身而起。
" 我没有,我是逃来求救的……"
" 他已经跟来了。" 向异翅抽剑走向帐外。
……
向异翅站在帐外,部下们正在休憩,练箭,放声谈笑。松枝在和风中轻摆,
一如平常。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握着的玉玦,反身挥手一道寒光射向了树梢。
树梢一抖,几片松枝落下来,向异翅一个箭手跳过去,接住那松枝。
那上面沾了血迹。
向异翅的背后忽然升起光芒,一团金色的光挣了出来,先是弥漫的光缕,而
后便凝结成了羽翼。他腾上了天空,凝望着那风中晃动的松林。
那个隐匿者会在何处呢?
向异翅落于松林间一片空地,这里周围九颗巨松环绕,阳光透过枝叶,在地
上洒下密密的金色光斑。
" 这地方选得真好,不知是谁的葬身之处呢?" 向异翅笑道。
" 一点指尖的血,就能将猎物引入陷井。这个代价实是划算。你没注意到你
正踩在我的乾方之阵么?" 一个白袍身影背手出现在高高树上,神形飘然," 现
在,是你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他诵动咒语,手指金光划出,九棵大树上分别显出金色法符,枝叶开始吸引天地间的法力
,轰然一声,巨大的光华与雷霆一起落
下。向异翅极力向外跃去,还是被巨大的力量震倒在地。
那白袍者正是项空月,他如一片树叶从树上轻盈而下,伸手疾点向向异翅。
向异翅却一个翻身而起,跃上了枝头。项空月一惊,飞身而上。向异翅手中
挥出蓝光向他逼回了阵中。
" 冰玦?怪不得你居然还能跃起。" 项空月反到笑了。
" 你的法术不错,不过你最大的失误,就是低估了冰玦的作用。现在站在井
中的是你了。"
" 你想用我的阵来对付我?可惜你并不是秘道士。" 向异翅嘴边泛起冷笑,开始催动法咒
,当树间的法符光芒重新开始流动,项空月的脸色变了。
" 你究竟是什么人?你怎么会用辰月秘法?会用这种阵的人只有……" 项空
月话音未落,巨大的光已落了下来。
闪光与巨响后,项空月站的地方连微尘也没剩下。
向异翅走入阵中,碾起地上的土,那上面还有滚烫的光芒在流动。他叹了口
气," 还是不熟练啊。"
空中项空月声音响起:" 我是个很记仇的人呢,向异翅,等你手中没有冰玦的那一天,就
是你的死日!"
" 如果离国军能照我的计策今天去突袭也江,现在没有项空月的城应该拿下来了吧。" 向
异翅冷笑着想。
……
第四章
风凌雪赶到了卢方城外,离国军一部正在城外鼓噪呐喊,就是不敢攻城。
风凌雪潜在远处林中,羽人的高超视力,使她一眼就看见城头的那个铁棘,
分明是人假扮。
她摇了摇头,又轻轻的抽出箭,缓缓的搭弓。
忽然她身后响起笑声:" 你能不能一箭射死你身后的人呢?" 龙襄裹着一身
宽大的红袍,站在风凌雪背后几丈外的另一棵巨松顶端,象是在酒宴前而不是战
场上,他得意的坏笑着,仿佛对即将到来的战斗漫不经心,但手早轻按住剑柄,
在任何一个瞬间他都能轻易的削下几丈外的任一片树叶。
与龙襄丰富的表情相反,风凌雪仿佛什么也没有听见,她轻轻放低弓,低头
象是在想什么,猛然她的手又抬了起来,眼神中射出明澈的杀机,看不清她是如
何动作的,一里开外城头的假铁棘已被钉在了城墙上。
离国大军欢呼一声,开始拥上攻城。
龙襄惊吼一声,一剑劈向风凌雪的后背。他没想到眼前的人是不要性命也要
完成使命的人,这和他的人生理念差的太远,这个差距使他殆误了时机。能背对
他而逃过他的剑光的人并不多,风凌雪一个漂亮的侧翻闪了开去,她所站的松树
巨枝带着积雪坠向地面。
而风凌雪转身的同时,龙襄已掠向另一棵树干,想封死她飞起的角度,第二
剑也凌空而来。风凌雪疾向后跃,但血雾仍从她身上溅出来,她的手早已搭住一
只箭,但却一直不发。直到龙襄一点树干横纵向另一侧准备接近再一次出剑时,
风凌雪的眼中才又露出了那冰一样神采。
龙襄听到了弓弦的响声。他的剑挥了出去。空中有什么落了下来。是箭。
是箭尾。
箭头已深没入大树深处,因为它穿过了龙襄的身体。
龙襄在空中惊愕的看着眼前这个女子,想从她的目光中找到一个理由。一个
能射出这样凌厉的箭的理由。然后他扑的一声摔在雪地上。
风凌雪的另一支箭早搭在弦上,但她一转身将它射向了林中深处。
那里隐藏着的野尘军弩手没有一个能有机会从树后走出来,在他们想探头的
时候,箭已穿透了他们身前的树射中了他们的心脏。
倒在地上的龙襄又支撑起了身体,他靠在树上,捂住胸前的伤口,脸色苍白,
却仍然笑着。
" 从你选择这个地方落脚的时候,你就已经输了。你的翅膀和腿都被我砍伤,
箭壶里只有二十只箭,你没有了箭还能做什么?我不想杀女人,尤其是雪白翅膀
的女孩子。我给你一个离开的机会。也希望我们下次不要再碰见。" 风凌雪手中
搭着最后一只箭,密林远处至少还藏着几十个弩手。
如果她这时转身,龙襄一定逃不过去,但她也会死在龙襄的剑光下,或是被
后面的弩穿透。
她站立了很久,林中只有风声呼啸,远处离国军仿佛已攻上了城头,欢呼声
浪远远传来。
她终于缓缓放下了弓,龙襄看着她仍然不敢放松气息,因为他知道即便箭还
在箭壶中,她也能在一瞬间后把它钉在你的身上。
风凌雪不再持着箭的时候,她眼中的寒冷杀气就消失了,溶化的眼光中重新
流动起对生的渴望,她拖动重伤的身体艰难的向林中一侧走去,雪地上留下深红
的痕。伤痛使她栽倒在地,她咬着牙用双手向前爬去。
在这个时候,她又恢复成了一个普通的人,一个极力渴望生存下去的脆弱的
生命。
龙襄轻叹了口气,如果不是被她重重射了一箭,现在他会想去背着她离开。
这时天空传来一声呼啸,两个白衣的鹤雪团战士飞过松林上空。
林中的野尘弓弩手惊动起来,将弩对准了天空。但鹤雪团的箭更快,转瞬间
两个野尘弩手栽倒下去。
龙襄握紧了剑,这时他发现风凌雪也停止了挪动,她的身体不再颤抖,他若
一动,她的箭也将就到了。
战场上宁静的光阴总是极短的。龙襄苦笑。
鹤雪团战士们俯冲下来,一个漂亮的U 形滑翔,向风凌雪带向了天空。
当他们在天空成为了小小黑点。野尘军们才冲出来跑到龙襄身边为他包扎伤
口。
" 可惜,我并不怕死。我只是有点吓住了。" 弩手队长辩解到," 那个女人
真不是人。" " 你不怕死,可是我怕!" 龙襄恼火的说," 我还想活着回去见兄
弟们呢。我也想把大家活着带回去。" 他又抬头,望着已空空如也的青天," 她
也怕死,我想,她也有想活着回去见到的人。" " 怕死的人才可爱嘛!" 他这样
表扬自己。
……
第五章
向异翅在帐中躺着静养被法术击伤的身体。这次终于和野尘军的顶极人物交
了一次手,这乱世同盟果然都是极厉害的角色,不过他现在担心的并不是这些,
在几国联军压制下的乱世同盟无法集中力量和他决战。但他现在太缺人手了。他
最担心的事,正是来自鹤雪团本身。
两个鹤雪战士落在了他的帐外,与这里其他鹤雪战士不同的是他们胸前佩着
银徽。这是鹤雪团的银翼武士,和风凌雪是一个等级,仅次于左右二使,往往直
接受首领的调配。这二人想直接进入大帐却遭到了门口战士的阻挡,正气恼的大
喊着。
" 怎么回事。" 背后传来冷冷的声音,他们回头看去,风凌雪穿着血衣,被
两人搀扶着正站在他们的身后。
" 风凌雪,你没有事情吧?" 两银翼武士向她致意并惊问。风凌雪虽和他们
同级别,但作为鹤雪团第一杀手实际地位和他们是完全不同的。
" 你们要进大帐,等我先进去通报吧。" 风凌雪挣开了搀扶者,从他们身边
走过进了大帐。
两个银翼对望一眼,小声嘀咕:" 左翼现在越来越不象话……" 风凌雪刚走
入大帐,便无力的紧紧的抓住了帐布。
向异翅看着她强支站立,却没有过去扶她,
只平静的说:" 如何了?"
" 卢方城已破了。我在城外遇上了一个野尘剑客,我
想那就是龙襄……"
" 你坐吧。"
风凌雪得了此话,才歪倒在帐中的坐垫上。
" 最后一瓶仙浮草粉了,再受伤就好的没那么快了。" 向异翅把一瓶药丢给
他," 外面是将武和服韬吧,他们是来叫我去见首领的。"
" 你不能去,你也受伤了。" 风凌雪喘息说," 你瞒的了别人瞒不了我。" " 鹤雪团跟着
我的人伤就从来没有好全过。在我的左翼是这样的。"
" 我们左翼是最强的……" 风凌雪永远是轻轻的声音。
向异翅冷笑了一声:" 这么强,这么拼命,可是到最后关头,总是最背后的
人先害怕了,不上阵的人更惧怕死亡和失败。我不知道他们想把鹤雪团当成什么,
也许,只是某个人的卫队?"
" 你不要再去和首领争了,他们现在已经……已经
对你很猜忌。"
" 如果这次去他又让我收手,我会告诉他,我想一箭射死他。"
风凌雪沉默了。
" 你下去养伤吧。"
" 我代你去见首领吧。" 风凌雪却低头了说。
" 你下去。" 风凌雪默默站起来走出了大帐。走过将武和服韬的身边,她转
头扫了他们一眼。
将武和服韬象是抖了一下。
看着风凌雪的背影,将武凑在服韬耳边小声说:" 如果这个人不除,又怎么
对付向异翅呢?"
他的肩上忽然被人重重拍了一下,向异翅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们身后," 走吧,去总营
。"
总营不是营,一年前它是中州高高雪山上的一间木屋,现在又是瀚州大山中
的一个地下城堡。
" 为何你一定要和野尘作对呢?那几人都不是好惹的角色,三国联军出的价
钱又太少。" 幽暗的火光照着鹤雪团首领申祈的脸,他正倚在石椅的阴影中。
" 鹤雪团已经不需要金钱了,我们也早没有必要再过佣兵的日子,我现在是
在为了更大的目标而杀人。那几个人不除,将来他们是会改变九州的版图的。"
" 你太看重他们了。"
" 是否有某种力量正在影响到你?使你怯弱?几年来你从
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想把鹤雪团带向何方,也许你更满足这种地堡地看不见天空
的生活。"
" 看来你也许觉得我的意见再不重要了。" 申祈面色寒冷。
" 只你自己太让人失望了。你不关心鹤雪团的未来,那么有些事只有我来做。"
" 我再明确的告诉你一次,收手。我不想鹤雪团卷入这场危险的风暴。"
" 如果我们现在不出手,风暴就永远不会停下。" 向异翅直视着申祈。
申祈忽然大笑起来。
……
风凌雪在帐中浸浴在药水里,听到了天空传来的杂乱的拍翅声。她艰难的立
起身来,用力包扎起伤口。
鹤雪团右使路然真落在了左翼的营中,脚一沾地便高声喊着:" 副将风凌雪
在哪里?"
风凌雪脸色苍白的从帐中走了出来,单膝跪下:" 参见右使。"
" 首领的命令,从今天起,左翼所有战士划入右翼,由我统一率领,风凌雪你以后就
是我的副将,现在就开始拔营。"
" 向左使不会回来了么?" 风凌雪看着雪地,低声平静的说。
" 我也希望他能回来,不过他会暂时不能管理左翼一段时间。"
" 明白了。" 仍然是低低的声音。
" 你起来吧。" 路然真道。
风凌雪象是尽了很大力气,仍然站不起来。
" 你的伤居然这么重?你已经不能飞了吧。" 风凌雪点点头。
" 让我看看你的伤!" 路然真拉起风凌雪,将她转过身去,查看着她的翅膀。
路然真眼中露出惊异神色,又扯开了风凌雪的衣服,手按上她的伤口,风凌雪咬
牙强忍着痛。
" 真可惜,你永远不能飞了。背上翼展处的筋已经断了,砍伤你的人有手好
剑法。" 路然真声音听起来那么冷酷刺心," 可惜,太可惜了,鹤雪团第一杀手
……就这么毁了。" 她猛转过身去," 你留在这吧,其余人跟我走!"
卟啦啦,羽人们飞上了天空,把满天风雪甩在身后,只留下风吹动废弃的帐篷。风凌雪孤
独的立在大雪之中,静静不动,仿佛不知寒冷。鹤雪不能再飞行,自然也就失去了价值,
再空有一手箭法,也无法斗过群狼。
她静静站着不动,渐变成一个雪人儿,天色越发暗了。
远处传来了狼嗥,还有人的喊声,那是曾被鹤雪团赶离此地的蛮族人,看到
大队飞去就赶回来看有什么东西捡了。
风凌雪手边没有弓和箭,她一动不动象是冻僵了。
被蛮族驯使的狼群闻见了人的气息,更加急促的奔跑了起来。
风凌雪仿佛什么声音也听不见,什么感觉也没有了。
一个人来到了他的身边,轻轻拍去她身上的雪,说:" 你怎么还站在那儿。
"
风凌雪可怜的转过脸:" 我再也不能飞了。"
她眼前的人是向异翅,他伸手在她头上重重拍了两下,风凌雪的头发终于露出黑色了。
" 谁说的。" " 路然真。"
" 别听她的。" 风凌雪点点头。
" 走吧。" 向异翅大步向前走去,他身后雪地上散落着群狼的尸首。
风凌雪默默跟上去。
风雪依然很大。
……
路然真回到了总部,来到申祈的面前。
" 他呢?你让他走了?" 路然真问。
申祈很疲倦的靠在椅上,用手支在额上:" 我们还需要他。"
" 你再一次失去了机会,风凌雪这次受了重伤,他一点也没想过保存实力,我本以为会有
一场恶战。现在左翼的人我已经全部带回来了。"
" 我想……也许……"
" 你想说什么?"
" 我需要你和你的右翼也暂时受他的统领,你现在立刻带人回到他那去报
道吧。"
"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对你说了什么?" 路然真愤怒的声音连地
堡外都能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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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千山兮野茫茫,
野茫茫兮过大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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