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ntasy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stormlier (暴风中的潜伏者), 信区: Fantasy
标 题: 卡卡 第一集 作者:桃次郎
发信站: BBS 哈工大紫丁香站 (Thu Nov 25 13:20:29 2004)
第一集 之 人偶宿命
序章 花都斐真夜幕降临 第一章 卡卡与狼蜂 第二章 卡卡与木桶
第三章 安姬丽雅夫人 第四章 卡卡在学校 第五章 斗技场
第六章 死亡的与新生的 第七章 王宫后花园 第八章 女囚徒
第九章 卡卡与凯旋兰 第十章 幸福生活的影子 第十一章 凯旋兰症候群
第十二章 一起坐牢吧 第十三章 午夜幽兰 第十四章 永无止境的旋律
第二集 之 神龙宝剑
第一章 刑场 第二章 暗魔功 第三章 淫亵女妖
第四章 黑剑客 第五章 安南历险记 第六章 异类
第七章 莎龙的阴谋 第八章 猫骑士的飞翔之旅 第九章 皇家骑士团
第十章 石塔血战 第十一章 大作战 第十二章 黑剑客(Ⅱ)
第十三章 光明与黑暗
第三集 之 血腥玛丽
第一章 曙光死神 第二章 光明我父,黑暗我母 第三章 血腥玛丽
第四章 Mr.JOKE 第五章 力 第六章 鬼宝玉
第七章 父亲 第八章 大先生 第九章 鬼王秘法拳
第十章 两个人的斗技场 第十一章 最後的吸血鬼女王
第四集 之 丛光佩影
第一章 复仇女神 第二章 斗士的荣耀 第三章 仲裁者
第四章 月下镇魂歌(A结局) 第四章 往事如烟烟如梦(B结局)
第四集 之 姊妹花
第一章 少将月夜闯敌营 第二章 神枪公主破军星 第三章 为求灵药访圣山
第四章 反客为主戏大盗 第五章 异军突起故人现 第六章 香车载美深山行
第七章 情海扬波生暗恨 第八章 妙解谜题谈笑中 第九章 黑郁金香夜迷情
第十章 蛇舞剑影姊妹花
第五集 之 龙影魔踪
第一章 龙的追忆 第二章 降龙 第三章 深渊魔域
第四章 邪眼 第五章 珍珠大厅 第六章 相依为命
第七章 龙言神符 第八章 九重血咒 第九章 炎魔王
第十章 龙枪·鬼哭天使 第十一章 血战魔宫 第十二章 翔龙
第六集 冷血妖瞳
第一章 诅咒 第二章 默子 第三章 冷血
第四章 教祖 第五章 暗流 第六章 妖瞳
第七章 还童 第八章 弑父 第九章 指痕
第十章 伤痛 第十一章 死神 第十二章 曙光
第一集 之 人偶宿命
序章 花都斐真夜幕降临
故事发生的时候,
花都斐真,
正是天凉好个秋。
四通八达的街道,高耸入云的钟楼,金碧辉煌的王宫,雄伟宽广的大斗技场,熙熙攘攘的
街道……斐真王城的一切,都显示着它的富足与强大。这是伟大的辛比奥森王统治的第十
个年头,斐真国王击败了宿敌罗摩人,获得了全昆仑的景仰,处于前所未有的全盛时期。
辛比奥森王不愧一代明君,继位后就着手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他力排众议,废除了沿
袭近千年的奴隶制度,把所有的斐真人都解放为自由公民,原本奴隶的工作则由人偶代替
。
说到人偶,那可是斐真王国的特产呢。这些人形工具都是由专门的人偶工匠精心制作而成
,不但大小形态与人一般无二,就连相貌神台也惟妙惟肖。当然,单纯的木偶不可能听从
主人指挥,要想使他们拥有活力,还必须由女巫注入灵魂。灵魂的来源自然是人类。杀人
来制人偶当然是很残忍的。数百以来,这项巫术一直就是斐真人的禁忌,而世代担任王国
神官的莫尼卡加族,就是巫术的唯一继承者兼守护者。辛比奥森王以前,人偶仅仅是贵族
王室的禁脔,是老爷夫人们消遣娱乐的玩具。经过特殊的训练,这些智力低下的人偶可以
胜任滑稽戏演员、侍者、舞妓、歌妓女……等复杂工作,也有一些经由秘密工艺制作供特
殊用途使用。
从外表上看,人偶与真正的人类无任何差别,但也有几点不同。首先,人偶的身体大多是
木头雕成,质地坚硬。当然,也有个别的人偶是特别材料制成,皮肤触感与人类一般无二
,这种人偶价格极为昂贵,一般的贵族不配拥有,通常仅见于宫廷。其次,人偶们的面目
虽各不相同,但大多没有性别差异当然也有例外,有些王公贵妇喜欢用人偶充当性玩具,
那就得特别订作有性人偶了。此外,人偶必定有独一无二的标志符号。摘下他们的假发,
光秃秃的头顶上都印了主人的烙印。这也是防止人偶逃亡的有效措施。除了以上介绍的方
法,据说还有能将活人直接变成人偶的魔术,不过仅仅是传说而已。
辛比奥森王把人偶普及到民众,把贵族的奢侈玩物改造为一般的劳动单位,这就是他对斐
真最大的贡献。奴隶解放为公民,但也付出了一定的代价。为了维持贵族的优良血统和统
治地位,辛比奥森订下了限制人口生育的法律,规定平民只准保留一男一女两胎后代,其
他子女,均以一定的价位卖给国家灵魂收购署,由祭司院的女巫析取出来,以高价卖给人
偶匠师。不同的婴儿其灵魂成色也各不相同,有三六九等之分,价格都有大神官与枢密院
的严格规定,私自贩卖或投机倒把都会受到严惩。十年来曾经有三名大神官因操纵黑市倒
卖灵魂受到弹劾,有一位被送上了火刑架。
人偶,这种奇特的阶层缓和了平民与贵族的矛盾,造就了斐真王国今日的辉煌。
花之帝都缤纷灿烂的阴影下,不人道的灵魂贩卖就这么成了天经地义光明正大的生意,甚
至被写上法典,成为王国税收最大的来源。斐真王国的人偶名扬四海,每年都要出口到沿
海邻邦,换取大宗的粮食、棉纱,以及香料、宝石等奢侈品。
斐真人都是自由公民,那只是门面上说得好听,没有选举及参政权,政治自由当然谈不上
。虽然解除了与旧日主人的契约,没有土地,不作流浪汉就只能给贵人帮闲。穷则通变,
很多人都想到了贩卖婴儿这条路。有婴儿的倒还好,穷苦单身汉就只有发情公鸡般的四处
求偶。生与不生,决定权在女人手中。久而久之,斐真的女人们身价倒还提高不少,穷家
女同时有三五个情夫也不足为奇。男人可以凭力气赚钱,女人可以靠卖孩子赚钱,这古怪
的社会现实成了斐真下层民众的基本法则之一。正常也罢,可悲也罢,在斐真人眼中,这
就是社会现实。
灵魂收购署的上司是侍奉斐真众神的祭司院,祭司院的最高领导机关是国家大神官委员会
,依照王国惯例,首席女神官都将成为国王的妃子。辛比奥森王的两为爱妃都是法力高强
的首席神官,莫尼卡家族的美丽女人。黛安娜王妃人如其名,月女神般圣洁美丽,最难得
的得是天生一副菩萨心肠,在她的控制下,灵魂收购价格一直保持了相对稳定,对黑市的
有效打击更使王妃威名大震。在辛比奥森王远赴德罗摩国期间,她代夫执政,把国家治理
的井井有条,博得了母仪天下的美名。
另一位王妃莎龙大神官也是莫尼卡家族艳名远播的美女,可问题就出在她的艳名远播上。
坊间传说她未出嫁前就是斐真有名的豪放女,甚至成为王妃后还与辛比奥森王的表弟,黛
安娜王妃的亲弟弟卡奥斯王爷关系暧昧。辛比奥森王也不很喜欢莎龙王妃,除了她那些风
流韵事,更讨厌她总是试图干涉朝政。莎龙还喜欢研究早就明令禁止的黑巫术,前不久拿
活人做实验,活活烧死三名宫女,事情败露后王爷对她愈发疏远。
正如许多其他伟大的君主,辛比奥森王一生好战,且战无不胜。十年间七次远征罗摩,每
次都满载而归,斐真的领土也扩大了四倍,成为昆仑大陆西海岸诸邦名至实归的霸主。王
爷精通武艺,登基前就伏三尺青锋游侠全国,凤凰宝剑战尽无数名家高手鲜尝败绩。年少
时曾与神龙剑的拥有者卡奥斯王,猛虎剑的主人西尔华将军,合称斐真三剑客。
年长后三剑客都成了国家栋梁,不能年少轻狂挟剑游侠,龙虎凤三剑便在沙场上开创新的
辉煌。猛虎剑西华尔与长枪将潘并称斐真双虎将,一镇边疆一驻海防,都是身经百战的名
将。身为辛比奥森王的左膀右臂,西尔华将军撑住了斐真半壁江山,功劳之大足以封王。
辛比奥森望本来也有此打算,授勋仪式都准备好了,可一次意外打消了西尔华的王侯梦。
黛安娜王妃追查出他就是斐真灵魂黑市的幕后老板,东床事发后,西尔华差点被送上绞刑
架,从那以后,他恨透了黛安娜王妃。
卡奥斯王是黛安娜王妃的亲弟弟,辛比奥森王的表弟,现任莫尼卡家族族长。他与辛比奥
森王是从穿开裆裤起就定下了交情,无数次患难与共铸造了他们钢铁般的友情。
卡奥斯的才干甚至比辛比奥森有过之而无不及,当初也是王位继承人的强力竞争者之一。
为了兄弟之情,他主动放弃了王座,甚至连心爱的女人莎龙也让给了兄长,这是他心底永
远的伤痕。为了报恩,当初继位时辛比奥森王曾当众宣布把他定为王位第一继承人。王爷
只有一个女儿,卡奥斯对继位充满希望。可不久前的一次宴会上,喝得醉醺醺的辛比奥森
王当众将爱剑“凤凰”赠给刚满十六岁的女儿佩佩公主,说要让她黛安娜的女儿成为斐真
历史上第一位女王。听到这话后,卡奥斯脸色阴沉……
今夜的斐真王宫灯火通明,辛比奥森王四十寿宴正热烈进行。宴会大殿设了十五桌筵席,
摆满了银器、花色瓷盆、大盆冷肉和各色鲜果。居中那一席当中陈设着金制的分枝大烛台
、果盘、大口酒壶和高脚金樽,两位王妃、王爷、卡奥斯、佩佩公主,及其他王室成员都
在此席用餐。乐队奏着一支支专门为这次寿宴谱写的乐曲,身材晏妙的宫女手捧时令花果
,穿插于宴席之间,斟酒上菜。四十名特别训练的人偶在大厅中央翩翩起舞或表演各种高
妙的杂技。
王爷穿着一件称身的紫色天鹅绒上衣,袖口镶着黑灯芯绒褶边。他看起来有些发福,大口
的喝酒,高谈阔论,心情极佳。黛安娜王妃平素穿着最喜欢白纱百褶长裙,丝般秀发垂到
腰间,用根银簪束着,嘴角挂着温柔的笑容,目光自丈夫与女儿间飘荡,脸上写着满足。
佩佩公主继承了母亲的高雅和父亲的高傲,不苟言笑。冷艳的俏脸,紧抿的樱唇,只有望
向母亲和父亲时才会露出难得的微笑。乌黑的发色也承继自母亲,紧紧拢在脑后,扎成一
条大辫子。与寿宴的喜庆气氛不太相符,她任性的穿了一袭玄色绸袍,小马靴也是亮晶晶
的黑漆皮,衬得袍下那截雪白幼滑的小腿格外耀眼。白玉腰带格外强调了柳腰的纤细,让
人担心沉重的凤凰宝剑会把小蛮腰坠折。
莎龙王妃的穿着打扮一向气势惊人。今次也不例外,火红的紧身长袍几乎被丰满的身材撑
裂。开叉的白锦缎上衣缀着珠宝。高耸的酥胸白的晃眼,深深的乳沟让所有男人绮思万千
。波浪似的浓密金发实在不像莫尼卡家族的传统,异族情调的高鼻梁展示了她隐藏在妩媚
笑颜下的强烈欲望。饱满的嘴唇肉感十足,红润润的,像枚熟透了的樱桃。
卡奥斯王爷穿着深色阔肩短外套,内衬是鹅黄的上衣,身材高瘦,体态轻捷,看起来英气
勃勃。他不时抚弄着短短的黑发,身处欢乐的气氛中,他显得忧心忡忡,不时与莎龙王妃
对视,眼神阴霾。
辛比奥森喝的兴起,吩咐把烛光加亮。内务司忙又调集了五十具银制分枝大烛台和二百枝
火炬照明。人手不够,就从街上临时拉来一群十三四岁的流浪儿,换上华丽的制服手捧香
花执掌火烛。小流浪汉封·卡鲁斯就在此时和伙伴们一起进了王宫。
“陛下大寿,小弟敬薄酒一杯,祝王兄万寿无疆。”卡奥斯斟满两杯红酒,嘴角啜着扭曲
的笑。向莎龙使了个眼色,莫尼卡家族的大神官会心一笑,也从同一只壶中斟了两杯,娇
声娇气的说:“安妮(黛安娜的闺名)姐姐,好事成双,小妹也敬您一杯,祝您早日生个
小太子。”黛安娜连声致谢,饮毕又回敬了莎龙一杯,刚想再敬丈夫,脸色蓦然变的惨白
,杯子滑落,砰的摔成碎片……她缓缓滑倒,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嘴角也有血丝渗出。
“有……毒……”辛比奥森少喝了一杯,等她倒下后毒性才发作,张大口,深深吐了口气
,他双眼发呆,直勾勾瞪着卡奥斯。两旁侍从急忙跑过去扶他。
蓦地大吼一声,辛比奥森猛的站起身来,一拳击碎了面前厚厚的枣木桌。举起身后王座大
吼着冲向卡奥斯,卡奥斯早就严阵以待,灵巧的纵身到宽敞的殿中央处,就在王座砸下的
瞬间拔出神龙宝剑,摇曳的烛光下,千道银龙舞出目眩神迷的寒光,只见正在殿心处表演
的人偶具被剑气削成碎片漫天飞舞。接着就听到辛比奥斯大叫一声,光华又都倏的消失不
见。卡奥斯大口喘着粗气,大滴大滴的汗珠顺着额角落落两颊,紧握神龙剑的手指苍白如
纸。辛比奥斯扑倒在地板上,暗红的血泊正渐渐扩散……
“父王!”佩佩公主顾不得照看母亲,悲啼一声,挥剑冲向卡奥斯。莎龙王趁机夺过侍从
手中火炬,扔到殿外,早就埋伏下的侍卫立刻冲进殿内,见人就杀。佩佩公主虽然继承了
父亲的凤凰剑,剑技与卡奥斯相比却差得太远,刚一交手就陷入被动,亡魂剑下只是时间
问题。
她咬紧嘴唇,拼死反击,妄图同归于尽。可老狐狸卡奥斯早就看穿了她的心意,根本不给
她机会。反攻无效,佩佩反倒受了两处不轻的伤,血水与汗水带走了体力与信心,她娇喘
吁吁,死命支撑,终于脚下一滑,无力的跌倒在母亲身旁。
“哈哈哈哈~~小公主,王位的继承人,未来的女王陛下!”莎龙狂笑着走上来,尖尖的皮
靴跟残忍的踏上公主粉嫩的面颊,“现在我要让你和你的母狗老娘知道,谁才是斐真王国
的主人!”狰狞的冷笑中,她开始念诵咒文,血红的指甲尖凝聚起诡异的黑气。“变成人
偶吧!小贱人~”说着,尖尖的指尖戳向公主眉心。
“滚开,老巫婆!”突然有人挡住了闭目等死的佩佩公主,接着就听莎龙惨叫一声,抱着
小腿缓缓跪倒,艳丽的面孔痛苦的缩成一团。救了公主的是个十三四岁的俊俏男孩,挥舞
着大烛台,单手抱起佩佩公主奋力冲向殿外。他就是刚才被征召来执掌烛台的小流浪汉封
·卡鲁斯,亲眼目睹了宫廷惨剧的始末,小伙子年纪虽轻,却也有几分侠气,于是路见不
平拔烛台相助,狠狠敲了妖妇莎龙一记,趁机救走佩佩公主。
男孩身小力薄,抱着比他还高些的公主颇感吃力,他又不通武艺,刚到殿门口就被卫兵截
下,被人一脚踢翻在地。眼看就要脑袋分家,剧变骤生早就断了气儿的黛安娜王妃突然坐
起身来,急速念动咒文,大厅里的火炬立刻全部熄灭。等到卡奥斯安抚下混乱的卫兵重新
点燃火炬后,佩佩公主和那小流浪汉早就逃得踪影全无,大殿上只剩下一堆死尸和气息奄
奄的黛安娜王妃。
“贱人!差点忘了你也是大神官来着,哼!毒不死,我就掐死你!”莎龙一瘸一拐的迫向
她,眼中闪着享受暴虐的快意。
“住手!”卡奥斯拦住了她。
“为什么!?”莎龙歇斯底里大吼。
皱皱眉头,卡奥斯憎恶的别过头,“我已经杀了表兄,不想再杀死自己的亲姐姐。”
“可是……那小贱人怎么办?留着始终是祸害!”
“放心,外面自有人收拾她!”卡奥斯阴森森的说。
大殿外,火光冲天,王宫里到处是哭喊声。卡奥斯的军队攻占了毫无防备的王宫,正执行
着大屠杀的命令。
少年背着公主,受惊兔子似的四处逃窜,火光眩的晃了他的眼,也不知该往哪儿逃,只是
一门心思的往黑暗出钻。刚才救公主时他挨了莎龙一指,现在肩膀处的伤口隐隐作痛,麻
木也在向外扩散。
“啊……放下我……”佩佩公主恢复了知觉,挣扎着要他放下自己。少年怕她伤势加重,
摇头不肯,只要她指出逃离王宫的路线。佩佩身心俱疲,实在无力逞强,只好任他背着,
贴在少年耳旁轻声指路。
血与火,杀戮,哭号……背上尊贵的公主,轻盈柔软的娇躯,耳畔的细声软语,少女淡淡
的体香……这一切都让他心潮澎湃,为了这一刻流浪少年与长公主生死与共的一刻,他觉
得自己那一时冲动实在是毕生最正确的抉择。当然,这些他想都不敢多想,甚至连话都不
敢说,生怕唐突了人家。饱受惊吓后,两人终于望见了王宫的大门,门外就是宽敞的大广
场,再远就是万家灯火,黑黝黝的都市。只要逃到街上,他至少有100种方法藏匿公主。瞢
瞢懂懂的向门口冲去,一个黑影蓦地挡在身前。
“站住!”
“啊~”少年大声惊叫,抡起烛台就砸。
“滚开!”那人一脚踢飞烛台,巨灵般的手掌扭住了少年的脖子。
“潘叔叔,……住手……”小公主焦急的喝阻了那人。“他是好人啊~……”
丢开少年,金刚般高壮的黑大汉抱起佩佩公主,焦躁的大嗓门喷出一连串闷雷。
“到底怎么了?是谁造反?王爷呢?王妃娘娘呢?他们都怎么了?”大汉正是斐真双虎将
之一的“长枪将”潘,发现王宫起火后急忙赶来,却来不及阻止惨剧的进行。
“都完了~潘叔叔……”小公主悲凄的抽泣着,“父王……母后,都死了,卡奥斯和莎龙下
的毒……”她语无伦次的说了几句,一口气没上来又晕了过去。
“卡奥斯!莎龙!?混蛋!天杀的,我早就该想到……”潘用力扯着头发,目瞪颌裂。性
子火暴的他当然要立刻进攻,杀掉那对奸夫淫妇给王爷娘娘报仇,可佩佩怎么办?他不能
丢下她不管。目光一扫,他看到了揉着脖子爬起来的少年。
“小子!”他瞪足豹子眼冲他喝道。“名字?”
“呃?卡鲁斯!封·卡鲁斯。”少年慌忙答道。
“好!封·卡鲁斯,你听着。”潘捉小鸡似的把他逮过来,“我以王国将军之名授予你斐
真王国‘荣誉骑士’勋章。”说着扯下自己胸前的银质纹章塞到卡鲁斯手中,“卡鲁斯爵
士,我命令你立刻保护公主殿下逃离王宫!”
“是,长官!”卡鲁斯手忙脚乱的敬了个军礼,又冲佩佩公主鞠了一躬,抱起她冲出殿门
外,眨眼间就湮没在夜色中。卡奥斯的卫军杀光了宫内侍卫,也开始追捕逃亡的公主。潘
巨神般站在殿门前,杀退了一波波攻击,手中长枪都被鲜血染成朱红色。“潘,退开!”
身后有人大吼,排排箭羽飞射,身前的侍卫纷纷倒下。“西华尔,你也在!?”潘大喜,
仿佛自逆流中抓到一根浮木。“一起杀进王宫啊!给王爷报仇……”他丢开长枪,奔向西
尔华,想像往常那样来个重逢的拥抱。
可迎接他的却是穿心一剑。
“你……”西尔华收剑,后退两步,面色阴霾,冷酷的眸子中闪烁着轻蔑与嘲弄。
“畜生……”潘颓然倒下,恍恍惚惚间,他似乎看到卡奥斯在卫兵的簇拥下大笑着走出殿
门……西尔华单膝跪下,高呼万岁……谦卑的吻了莎龙的手……
一个时代就此完结。伟大的辛比奥森王死在了淫妇与叛徒的阴谋中,而民众,对此一无所
知。
花之王都,夜色依旧那般静谧。
风吹熄了火,水洗去了血……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焚烧死尸的烈火中,爬起一个高大的魅影,潘蹒跚而去,带着仇恨与伤痛。
卡鲁斯跑不动了,他的力气就要在逃亡中耗尽,最要命的是肩头伤口引起的麻木,烈火燎
原般蔓延到四肢百骸,全身的关节都僵硬了。
“……放下我……”佩佩公主在他肩头抽泣,“不关你的事,快逃命吧……”
“不!”卡鲁斯咬紧唇角。“如果现在放弃,之前的一切努力都完了!”这话,是用来鼓
励公主的,同时也用来告戒自己。“坚持下去,我卡鲁斯爵士至少可以光荣就义混个美名
,若是放弃,自己的一切行动就都只能用莽汉和懦夫概括。”
卡鲁斯承认自己救佩佩公主是一时冲动的卤莽举措,若是上天再给他同样一次机会,他很
可能做出相反的选择,可是……事到如今,他已经回不了头了。莽汉向前进一步还可以成
为勇士,后退,就只能是卑贱的懦夫!他封·卡鲁斯好歹也是勇敢的斐真公民,与其放下
佩佩公主独自逃生,他毋宁选择亡死。
嘴唇已经咬的血肉模糊,可他几乎感觉不到疼痛。奔跑也仅能以惯性来维持,只要一停下
,他将再也跑不动。
“……可是……”佩佩公主抱着他的颈子默默抽泣,温热的泪水濡湿了鬓角。
“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啊~”身后卫兵的脚步与喝骂声越来越近,用不了多久就会追上
。
“别说了!”卡鲁斯粗暴的阻止她说下去,“你这样子……还算是堂堂斐真公主,未来王
国的继承人?”
佩佩悄悄拭去泪水,咬紧贝齿,强忍住了抽泣。这一身汗臭的小男孩儿,竟敢对身为公主
的她不敬,而她更不可思议的乖乖接受了他的斥责。对佩佩而言,今天实在有太多太多的
不可思议发生。
两人拐进胡同,卡鲁斯一头钻进墙洞内,那里是一处荒废的花园。很多年没人住了,生满
了杂草荆棘。背着佩佩公主,轻车熟路的跑进废园内,来到一口枯井旁,卡鲁斯毫不犹豫
的跳下去。卫兵也闯进废园,四处搜索一番后,一无所获,只好收队散去。
枯井里伸出一个脑袋,小心翼翼的四处观望,确定没有危险后,卡鲁斯吃力的爬出来,接
着又把佩佩公主拉出来。那井里满是落叶,深不及丈。
“快走!“总算安全了,卡鲁斯松了口气,可还没走出半步,草丛一抖,迎面跳出个满脸
狞笑的卫兵,这狡猾的家伙一直在守株待兔呢。
寒光一闪,明晃晃的长剑刺向咽喉……卡鲁斯吓傻了,就那么呆呆站着,没有躲,也躲不
过。又是一道剑光,自耳畔闪过,后发先至,没入卫兵眉心。
“呃~”卫兵绝望的惨叫,仰面跌倒。长剑脱手飞出,自卡鲁斯与佩佩面颊间滑过,留下两
抹一模一样的血痕。佩佩收回凤凰剑剧烈的咳嗽着,嘴角也渗出血沫。园外的卫兵听到同
伴的惨叫后,又都纷纷搜了回来。卡鲁斯略一沉吟,立刻又拉着佩佩公主回到枯井旁,让
她跳进去,藏好。
“快呀~你也下来啊!”卫兵越来越近,佩佩焦急招呼卡鲁斯,可他却冷静的摇头。
卡鲁斯眼中闪现出与年龄极不相符的刚毅,“公主殿下……”他伸直手臂,没有握向她期
盼的纤手,反而伸向她的粉颊,温柔的拭去剑痕上浮起的血渍,强颜一笑,他从容的挥挥
手。“永别了,公主殿下!”说罢转身飞奔而去。
“在那里……”
“抓住他!”
“妈的,看往哪里跑!”卫兵的叫骂声越来越远,佩佩公主的心也随着卡鲁斯渐渐逝去。
“卡……鲁……斯……”她终于痛哭起来,嘤嘤哭泣自阴森森的废园枯井中飘出,越飞越
高……溶化在无尽的夜空……
卡鲁斯终于跌倒,他全身都失去了知觉,任凭卫兵刀剑砍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咦?不流血?”
“是人偶!?”
“妈的,抓错人了!”
“卖掉他……眉清目秀的,值不少钱呢……”
“我成了人偶?那岂不是……连烈士也没得作……”卡鲁斯真想放声大笑,笑苍天对他竟
如此刻薄。
笑声出口之前,他先失去了知觉。
对某些人而言,王宫大火是莫大的灾难,是新生的开始,可在历史,却只是厚厚书卷上淡
漠的一笔。
第二天。辛比奥森王夫妇不幸于宫廷大火中遭难,公主下落不明,王弟卡奥斯摄政,大赦
天下。
三个月后。卡奥斯正式登基,史称卡奥斯王。
一年后。埃米莉王妃过世,卡奥斯王迎娶王兄遗孀莎龙王妃。
三年后。斐真境内出了个黑衣蒙面杀手,人称黑剑客,专杀贪官污吏,手中一柄凤凰宝剑
所向披靡。传说中,她就是神秘失踪的佩佩公主……
阳春三月,花都大街706号的小花店早早开了门,高大魁梧的老花匠潘叼着烟袋锅坐在门口
的躺椅上晒太阳。街上车水马龙,过往行人熙熙攘攘,就在人流之中,一个单薄的小身影
随着人群蠕动着,仿佛一片枯叶随波逐流。无意间发现了那片枯叶,老花匠眯着的眼睛突
然瞪大,嘴巴也大大张开,烟袋锅掉下来都不知道。
“卡鲁斯!?”他失声惊叫。
第一章 卡卡与狼蜂
“嗨,小伙子,过来,到这儿来。”听到老花匠的招呼,衣衫褴褛的少年迟疑的走过来。
“卡鲁斯,真的是你!老天~差不多三年没见了,你怎么一点儿也没长大!?”潘大力拥抱
着少年,激动得语无伦次。
“卡……卡……”少年大约十四、五,左颊粉红色的刀疤没有破坏秀美的容貌,反而平添
几分冷俊,他迷惑的望着老花匠,嘴唇翕动,蕴满忧郁的眸子宛若墨玉。
“卡……卡……好熟悉……我?”
“嘿!你这是怎么了?”潘迷惑的搔搔头,难道是记错了?卡鲁斯该是个挺机灵的孩子啊
。
“佩佩公主呢?她还好么?”压低嗓音,潘急切的问他。
“佩……佩……”少年傻傻的重复着,面无表情。
“天哪,卡鲁斯!我勇敢小骑士,你这是怎么了?像个人偶……”人偶?潘心底一沉,“
难道……”抓住少年的头发用力一扯,他脸色霎那间变得铁青。少年戴着假发,光秃秃的
脑壳上刻了T990202-22的编号。只有教习所(训练人偶学习各项技术的机构,名义上归入
国家教育司管理,实际上由祭司院控制)的编码没有主人的签章,定是个从教习所逃出来
的无主人偶。
“噢~我可怜的孩子……”潘紧拥着少年,巨壮的手掌拍打着他纤弱的脊背,满是伤疤的丑
脸也心疼的扭曲了。“他妈的!畜生!叛徒卡奥斯,淫妇莎龙,毒蛇西尔华,他妈的!慈
悲的奥古多罗大神(斐真主神),睁眼看看啊~看看他们干的好事!我可怜的卡鲁斯……”
老头子暴发似的大吼,牙也咬的咯吱吱响。
“卡……卡……佩……佩……”少年不明白老花匠干嘛发火,他昏噩的脑中充满了许多可
怕的影象,教习所的洗脑剂几乎把他变成傻瓜。卡鲁斯,佩佩,残存的记忆中,这两个名
字很重要,可究竟有何意义,他却理不清楚。
“我的孩子。”潘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他们都对你作了什么,教习所的混蛋?”
“……”人偶理解不了这么复杂的句子。
“好吧,孩子。你的工作是什么?”潘耐心的解释。
“工作……秘戏伎。”他这回听懂了,诚实的答道。
“秘戏伎!天哪!”老花匠想象不出还有什么工作比秘戏伎更龌龊。“让我们的“荣耀骑
士”去伺候丑鄙的淫妇,满足她们肮脏的邪欲,难道还有比这更大的侮辱吗!”老花匠再
次搂紧卡鲁斯,忿恨的诅咒着。秘戏伎是人偶中较为罕见的职业。坦白的说就是供荒淫贵
族制作的,美少年或美少女人偶,充当性玩具。作为秘戏伎的人偶都是最高档的,无论相
貌还是肌肤都和常人没什么区别,为了满足主人的要求,甚至更为优秀,卡鲁斯是难得的
美少年,被作成秘戏伎也是理所当然的,况且秘戏伎是最值钱的人偶了。
“卡……卡……秘戏伎……”少年仍在喃喃自语,眼前浮现了教习所的皮鞭、绳索、火坑
……女祭司臃肿丑恶的裸体,干瘪的乳房……让人作呕的性器……在他身上得到满足后呆
滞变形的淫笑着的嘴脸……面颊、小腹,粘糊糊的口涎和性液,难闻的异味……三年来,
他一直都是整座祭司院莫尼卡女神贞洁的女神客们的宠偶。老巫女歇斯底里的在他身上寻
欢作乐。甚至拒绝把他教习所最优秀的秘戏伎出售。卡鲁斯毕竟不是天生的人偶,他憎恨
这种生活,于是……他选择了逃跑。漫无目的的流浪在花都街头,再次邂逅了潘王国前将
军,现在的老花匠开始了他新的人生。
“嘿!我说,老东西,这小家伙是谁呀?”包税员(一种半官方职业,负责一个区的税收
,除了上交国家的部分,剩下的都归自己。收多少名义上由包税员行会规定,实际上是他
自己说了算。从事这种职业的一般也是高利贷者,标准的吸血鬼。)
皮克腆着大肚子趾高气昂的踱过来。
“哈,皮克老爷!”老花匠勉强挤出笑容,“这是我侄子,乡下来的,叫……”
“卡……卡……”
“噢~对了,叫卡卡,瞧瞧,多有礼貌的小家伙。”
“看起来倒像个十足的小傻瓜!”皮克用鼻子冷哼道,“像你一样的傻瓜!”
“哦哦~皮克老爷……”
“快交税,老狐狸,别在侄子面前装穷。”
“啊哈~怎么会。我潘可是全花都最诚实的花匠。好吧,好吧,这次多少?十二莫妮卡(王
国银币,印有莫妮卡女神的头像)?”
“十六,老家伙!”
“天哪,上个月还是十二来着……皮克老爷,您是不是……搞错了?哈,哈~再想想……”
“闭嘴!蠢猪!”皮克勃然大怒,挥起拐杖狠狠敲打着老花匠的头。“老狗熊!
这条街我皮克说了算,搞错的是你才对!”
“不准……”刚刚还在发呆的人偶少年小老虎般冲到潘身前,拦住皮克。“不准……打他
……”皮克怔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抡起拐杖疯狂的抽打卡卡,“好啊~好啊~小东西!
我来教你皮克大爷的规矩!”
“住手!”潘把卡鲁斯拉到身后,沉声说:“皮克老爷,他还是个孩子!”
皮克还要追打,老花匠脸色一沉,大手抓住拐杖,喀嚓折成两截,接着一个箭步冲到皮克
身前,扭住衣襟,将皮克高高举起。
“啊~救……救命啊……”皮克杀猪似的惨叫。
强忍着怒火,潘将他放下。“给你!十六个莫妮卡 ,还有两个是赔拐杖的钱!快滚吧!
”皮克收了钱悻悻离去,望着他背影远去,老花匠愁容满面。交了税,这个月的日子又难
过了。幸亏人偶不用吃饭,否则他可真不知道拿什么来养活可怜的卡鲁斯。
“走吧~孩子,洗个澡,好好睡觉。”
“卡卡……”
“对,孩子,你叫卡卡,……可怜的小家伙。”
“佩佩……”
“不,没有佩佩!不准再提她,卡卡,把她忘了吧。”
砰,花店大门关上了。
从此,人偶少年卡卡就跟老花匠潘生活在一起,学着做了个小花匠,生活蛮快乐。可是…
…子夜梦迥,王宫、宴会、阴谋、血、火、公主的哭泣……阴森森的教习所、淫魔的巫女
……杂乱的意印纷至沓来……惊叫着醒来,心悸,冷汗,夜色正浓,黑洞洞的,像只吞噬
一切的大怪兽。
斐真是花都,斐真人的生活也离不开花。什么场合,什么身份该配什么花,各种样式的居
室、大厅、宴会该插什么样的花,都有严格的规定。譬如黑郁金香是王室专用,番红花是
女神官们的象征,这些都僭越不得。
潘专卖玫瑰花,屋后的苗圃里种了五十多品,近千各色玫瑰。除了一般的品种,橘黄的阿
班斯,金黄坦尼克,鲜红的亮卡罗拉,暗红黑魔术……这些名贵的玫瑰仙子也是他的拿手
好戏。
今年狼蜂闹得很凶,潘的生意很不景气。两个多月来,卡卡就跟着潘学种玫瑰。
他很聪明,触类旁通,不但学会了种植玫瑰,还自学着其他花卉的种植。自己在花圃里开
了一小方试验田,尝试新品种的培养。当潘看他成功培植出无刺玫瑰后,惊叹的赞不绝口
,“卡卡,你真聪明,比所有人偶都聪明比真正的人类更聪明!”这时候卡卡就会捧着花
盆呆呆的凝视着他。
“人类……”
“噢~瞧我,瞎说什么呢!哈~你本来就是人类嘛,孩子,唉……我可怜的荣耀骑士,卡鲁
斯男爵……”老花匠摇头叹息。
“……谢谢。”
“嗳?你说什么?”
“谢谢您的夸奖。”卡卡深鞠一躬,这是他从剧院学来的礼仪。
“天呐~你会说谢谢?我可没教过你……真聪明。卡卡,你真聪明。”
“如果我是人类,这就很正常了吧……”卡卡时常这样想,但他没敢问潘,否则一定会吓
坏他的。
除了种花,卡卡更重要的工作是捉狼蜂。狼蜂的个头比一般的蜜蜂要小,像只色彩斑斓的
苍蝇。这小东西专采玫瑰花粉,同时还会刺伤花蕊,排出一种毒素,被刺的花很快就会干
枯凋谢。今年狼蜂特多,不少玫瑰花匠都因此丢了饭碗,潘也痛恨这小东西,常管它们叫
“小吸血鬼”、“玫瑰包税员”……斐真人坚信花是天神们的笑脸,因此拒绝使用任何种
类的杀虫剂。捕捉狼蜂也完全靠人工。狼蜂很细小,玫瑰花又太娇嫩,花匠们只能用小木
夹子捉,效果极差,而且还常常被蜇伤。狼蜂刺有剧毒,受伤者至少都会发两三天高烧,
严重的还会诱发“热病”危及生命,去年斐真死于热病的市民中,玫瑰花匠占了很大的比
例。
“嘿~卡卡,用夹子~小心受伤。”
“卡卡是人偶,不怕。”卡卡才不会戴厚厚的手套,去拿笨重的夹子呢。反正他是人偶,
根本不怕疼。狼蜂蛰一下,他只感到麻麻的,过会儿就好了。
“如果是人类……会很疼吧?”卡卡不知道麻木算否人偶的福气。他不喜欢麻木的感觉很
讨厌。
卡卡个子小,可以灵活的在玫瑰丛里钻来钻去,手又快,没有哪只狼蜂能逃出他的袭击。
久而久之,他也爱上了这片花圃,俨然成了玫瑰们的守护神。卡卡很为自己的工作骄傲,
只有花丛才是他的世界,在这里,有花朵和刺。
“有什么好的?很美么?”他看不出来。玫瑰其实很像妓女妖艳的红唇,看久了只能让人
联想到口臭和秽物。“难道是喜欢刺?”卡卡认为答案是肯定的。感觉不到被刺的痛楚,
在他眼中,玫瑰刺很可爱,锋利的高傲。“为了美丽的花刺而战,消灭狼蜂吧!”他发现
工作的意义,就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
于是很快乐。
每天他都要捉很多的狼蜂,可每天都有新的狼蜂飞来。他辛勤工作,可玫瑰花依旧片片凋
零散作满园残红。
“这不公平!”卡卡忿忿不平的想。茫然的抬头,他发现空中飞舞的狼蜂远比落在花蕊上
的多。恍然大悟,从此他就开始捕捉空中飞着的狼蜂。卡卡用过一次网子,效果不好,不
是套住自己的头,就是缠住脚。于是丢掉,他更信赖自己的双手。狼蜂飞的不很快,但动
作异常灵巧,时而盘旋,时而悬浮,一眨眼就不见了。卡卡捉了一个钟头,半只也没捕到
。每次都只差一点点儿,可组后还是跑掉。无论他多么小心的从任何角度接近,他们都能
及时发现。“怎么回事喃……”他坐在爬满葡萄藤的凉棚里冥思苦想。不累,可很沮丧。
想不明白,他就捉了一只放在掌心细细观察。
“噢!我知道啦。”卡卡发现了狼蜂的秘密:它们的眼珠都很奇特,像是千百块碎玻璃片
镶成。无论卡卡从任何方向接近,都会折射到狼蜂眼中。又分析了多次捕捉的经验,卡卡
发现狼蜂其实都是近视眼。发现不了两尺外的目标。两尺,差不多就是卡卡手臂的长度。
作过这些分析后,卡卡得出结论:捉狼蜂,一要眼尖,二要手快!
为了练眼尖,他花了整整一个月观察狼蜂的飞行轨迹。瞪大眼睛,趴在花丛中,一看就是
一整天。他是人偶,不眨眼,也不会疲倦。时间久,他就摸出了规律。从狼蜂翅膀振动的
细微变化中,就能判断出她下步的飞行方向。有时后他坐在门口卖花,也观察街上行人的
运作规律。人的动作比狼蜂就迟缓多了,变向征兆也更明显。通常情况下,容易推断。但
卡卡也有发现例外,那就是人类的动作与意愿往往不统一。两个熟人在路上相逢,所有征
兆都证明了他们都不想理睬对方,可最后大家偏偏相视大笑,拥抱,热情寒暄。流浪汉瞥
见别人腰间鼓鼓的钱包,明明都擦肩而过了,手却不由自主的伸过去……
“管不住自己啊……”卡卡不晓得这算否人类的悲哀。
至于手快,那就只能在时间中练习了。卡卡静静站在花圃中,稻草人似的一动不动。有狼
蜂飞到两尺之内,他就突然伸手去捉。开始时,总是失败,一只,两只……
成功率越来越高,最后终于达到百抓百中。又过了一个月,卡卡风一般飞驰在花圃中,也
看不见他出手,所过之处,狼蜂一扫而光。
“卡卡,真是太神奇了!简直是空手入白刃!”
“空手入白刃……这名字真好。”卡卡想。
从此他就把捉狼蜂的手法叫作“空手入白刃”。
第二章 卡卡与木桶
潘的花店有几个老主顾,玛丽大娘就是其中一个。玛丽大娘是个占卜巫师,住在花都大街
113号。玛丽大娘不占凶吉,她专门预测孕妇腹中的胎儿是男是女,身体健壮还是孱弱,容
貌可爱还是面目可憎。前面说过,平民只准保留两个后代。因此,所有公民夫妇都很关心
后代是否优秀,生育之前也大都要占卜一下。还有一些专门以生育牟利的女人,更要预测
一下自己肚子里的宝贝是否值个大价钱。因此,玛丽大娘的生意很火爆,短短几年,就成
了花都大街有名的富人。她也兼作掮客,专为贵族们寻找可心意的人偶。玛丽大娘的占卜
道具就是各种鲜花:君子兰代表骑士,郁金香代表贵妇人,兰花代表千金小姐,玫瑰代表
大美人儿……她经常到潘的花店买玫瑰,也认识卡卡。
卡卡早早的起床,做了早饭。叫醒潘后他就捧着玛丽大娘预定的玫瑰出门了。花都大街中
段有个小广场,中央修了座挺精致的喷泉,四周摆了不少长椅,供市民饭后散步时休息。
卡卡走进广场,在喷泉旁停下来,汲了一点儿清水洒在花瓣上。柔嫩的玫瑰花瓣晶莹的水
珠,在朝阳下闪烁着七彩霞光,格外娇艳。
“笃笃~”清脆的脚步声。卡卡抬头,是个蛮清秀的小人偶,手里还拿着个奶瓶。
“嗨~你好。”卡卡礼貌的向他打招呼。小人偶呆呆望着他,就像所有其他人偶。
他只能听懂主人的命令,从来也没有两只人偶试图交流过。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卡卡才好
。发了阵儿呆,小人偶决定不理卡卡。拧开奶瓶,他俯身汲水。
“朋友,需要我帮忙么?”卡卡发现他汲水的方法不对,整个瓶子都按进水池了。知道他
不会回答自己,卡卡主动接过奶瓶,帮他汲满水。小人偶笨笨的张着嘴,卡卡的灵巧对他
而言,实在有点儿不可思议。
“给。”卡卡冲他笑了笑。小人偶抱着奶瓶,也学着他微笑,笑得很滑稽,看来以前在教
习所里没学过。
“呵呵~”卡卡被逗乐了,拍拍他的手。“再见了,朋友……”
小人偶拉着他的手,呆滞的目光中竟有些须依依不舍流露。
“嘿~小子!干什么?那是我的人偶!”一个身穿紫裘皮大衣的胖小子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身后还跟着头同样胖乎乎的哈巴狗。
“该死的!拿开你的脏手,穷小子!这可是我巴尔少爷的人偶。”胖少爷粗鲁的推开卡卡
,恶狠狠的攥着拳头。卡卡退了两步。巴尔比他强壮的多,高了足有一头。
“我想……我只是想和他交个朋友。”卡卡拍着小人偶,谦卑的向巴尔解释道。
“朋友!?”巴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人偶叫朋友?小子,你疯了!”
“为什么不可以呢?”
“妈的!我说。傻瓜,人偶都是奴隶,猪都不如的奴隶!啊哈~你想和猪交朋友?”
“可是……”卡卡愤怒的仰起头,大声说:“我也是人偶,可我从不认为自己是猪!”
巴尔被他吓傻了,张大嘴巴一语不发。
“人偶?别……别开玩笑了!你他妈的耍我!”巴尔确信他在捉弄自己,心头火起,凶巴
巴的跳过来,一拳打向卡卡。“促狭鬼,我要打烂你的鼻子!”
卡卡轻松闪过,巴尔的动作比狼蜂差了十万八千里。巴尔还要追打,手腕都被卡卡捉住,
左拳刚刚举起,眼一花,又被捉住。
“他妈的,你还挺厉害!”巴尔恼羞成怒,反手握住卡卡手腕,使出全身蛮力,把他甩飞
出去。卡卡重重摔倒,打了几个滚,一头撞在水池上。
“上~巴克,咬他!”
“汪汪~~”
刚刚坐起,卡卡就被恶狗扑倒。
“皮皮~别他妈的发呆!”巴尔狠狠打了小人偶一记耳光。“揍他,打死他!”
皮皮丢开奶瓶,也加入了殴打。
狗吠,嘶咬……巴尔的咒骂,皮鞭的践踏……还有皮皮呆滞的目光,刚刚还在彼此握紧的
手,死死掐住了卡卡的脖子。……花盆摔碎,玫瑰散落,旋即又被践踏。
卡卡跌跌撞撞的跑回家去。玫瑰丢了,衣服也撕破了,身上也伤痕累累。
“卡卡!?这是怎么了?”潘摘下老花镜,心疼的问他。
“……广场……人偶……然后胖少爷,狗……”卡卡头被撞的昏沉沉,话也说不清楚。
“打架了?”
“嗯。”他羞窘的点头,“打不赢,他们人多力气大……”
“杂种!”潘气得胡子翘起老高,“谁敢欺负我的孩子?我要让他尝尝斐真将军的拳头!
”
卡卡抿紧嘴唇,一语不发。
“哦?孩子,你不想报仇?”
“想。”卡卡用力点头。“卡卡自己去!”
“不,傻孩子,你打不赢的,他们人多。听我说,勇敢的小骑士,海格立斯也从不一对多
……”
“他们动作很笨拙!”卡卡固执的说,“就是力气大。”他可以轻松捕捉巴尔的动作,却
没法抵抗他的拳头。
“好吧。”望着卡卡坚定的眼神,老花匠让步了。“你自己去,但要先变成大力士才行!
”
“嗯!”卡卡用力点头。他要变得强大,用拳头告诉巴尔人偶绝对不是猪。也要敲醒皮皮
的呆脑壳,让他别再听那个大傻瓜的话。
“好了,卡卡。快洗个澡吧,看你脏的……”
“潘!老笨蛋!”一个浓妆艳抹的妇人怒气冲冲的闯进来,“我订的玫瑰呢?老家伙,知
道么,你弄砸了我的生意!”是玛丽大娘。
今早,她为一位贵妇占卜,预言她未出生的小公主将来会成为全斐真的王妃。卜完卦,照
例要送只鲜花祝福,可偏偏贵妇选中的玫瑰又没有了,结果生意没作成,玛丽大娘还挨了
顿臭骂。卡卡呆呆看着玛丽大娘揪住老花匠撕打,不知道该劝解,还是该回避。
“噢~潘,天哪,一个人偶!”玛丽大娘发现了卡卡。他脸上沾满泥土污痕,又脱光衣服。
玛丽大娘没认出他来,死盯着他刚摘下假发的秃头。
“人偶?别开玩笑了,那不是卡卡么。”潘可不想卡卡的秘密被这长舌妇知道。
“出去,快出去!老玛丽,难道你想看小伙子洗澡?”
“不!我发誓,他是个人偶!”矮胖的玛丽大娘凶猛得推开老花匠,叉着腰走到卡卡面前
,用家庭主妇买青菜时那种专业的眼神上下打量他。
“噢,老天!潘,幸运的老光棍!你发了,他是我玛丽见过的最优秀的热耨!”
玛丽大娘贪婪而熟练的拍打着卡卡的关节,“他值大价钱!全城也没有这么好的人偶……
呃?”玛丽有了新发现。惊愕的瞪着卡卡的下身,她嘴唇一个劲儿的哆嗦。
“啊,古奥多罗大神!,莫妮卡(女神)的贞女!伊童(花神)的圣徒!(都是斐真的神
邸)秘戏伎!瞧啊,那大家伙!全城的阔寡妇都会为他发狂……”
“嗨~疯婆子!我说,你还是回家骗钱吧!”愤怒的老花匠把她丢出门外。“玛丽,我说,
你给我记住!他是卡卡,绝不是人偶,更不是该死的秘戏伎!如果你那张花言巧语的脏嘴
再敢乱说话!啊哈~要是传到我的耳朵里,对奥古多大神(上面刚有个古奥多,到底是哪个
?)发誓一定砸烂花都大街113号那个骗子窝!”说罢,他砰的关上门。
卡卡天生不服输,巴尔给他的耻辱,他发誓会加倍偿还。老花匠也兑现了他的诺言,开始
着手把卡卡训练成海格立斯般的大力士。他的教育很快就宣告失败,卡卡的力气还是那么
多,一点儿也没有有增加。
“唉……我真是老糊涂。”潘难过得对卡卡说,“你毕竟是人偶啊,不论吃什么也不会长
大。身体总是那么小,力气当然不能增加。”说着,他挽起袖子,让卡卡看他结实的肌肉
。“瞧瞧,多棒!哈哈~我还没老哪,力气都在里面。”
卡卡好羡慕,拉袖子看看自己,真可怜,瘦得像根火柴棒。
“算了,哈~孩子,我们还要求什么呢?你已经是最好的人偶,不,是最好的孩子。没必要
和粗野的小坏蛋斗气啊。我发誓,那小子连你的小脚趾也不如。真的,我发誓……”
“不!”卡卡用力摇头。大眼睛瞪得溜圆。“我要打败他,还有他的狗!”愤怒的卡卡全
身都洋溢着惊人的气势,战无不胜的气势。
“……你可真像个国王,卡卡。”潘眼神中流露出些许欣慰,更多的却是遗憾。
“如果你还是卡鲁斯,而我还是潘将军……”他叹了口气,接着说:“我敢保证,现在斐
真王国的大元帅一定是封·卡鲁斯,而绝非毒蛇西尔华!”提到西尔华,潘眼中燃起仇恨
的烈火。
“哈~拥有猛虎剑的男人,百战百胜的大元帅,多光荣啊!它妈的,毒蛇!西尔华是毒蛇!
”老头子咒骂了一阵,发泄够怨气,才注意到卡卡还在等着他的答复。“可是……现在我
们只能这样。我老了,而你,永远也长不大。”
“我想长大。”卡卡内心在哭喊。人偶不会哭,他也没打算学着哭,有笑就够了。卡卡认
为增大力气只有两种方法,一是多吃饭,二是多干活。前者对他无效,卡卡就从后者着手
。
花园里有五只大木桶,每天都要从井中汲满清水,供浇花用。从前卡卡都是用小木桶提水
,为了练力气,他决定直接搬大木桶。天刚蒙蒙亮他就爬起来,把木桶拖到井旁,装满水
,再试图抱回原处去。结果都是毫无例外的失败。几天下来,桶都摔破了,可力气却一点
也没长。
“卡卡,别白费劲儿了。几百斤的桶,你不可能搬得动。”老花匠不忍心卡卡再折磨自己
,只好实话实说了。
卡卡不服气,放下正在修补木桶的小榔头,他迷惑的问:“可是……我已经能把桶提起来
了。”
“那又怎样么?”潘反问。
“马上又放下。”卡卡羞赧的低下头。他所谓的提起只不过是借股冲力把桶抱起一英寸而
已,气一泄,马上又得放下。
“卡卡,只有傻瓜才用蛮力气。”潘站起身来,把木桶盖上盖子,平放倒。
“来,推推看。”
卡卡好奇的推了一下,动了!
“咕噜~”他把原本寸步难移的木桶轻松推动了!
“圆的。”他发现饿了奥秘所在。圆圆的木桶就像一只轮子,使出很小的推力就能滚动。
“大地帮了你的忙,卡卡~”潘微笑着拍拍他的头。“大地是所有大力士的母亲啊。”
“大地……帮了我……”卡卡咀嚼着这话内蕴的含义,再联想轮子的奥妙,一种奇妙的构
想渐渐在他脑中形成。“借……力……”他得出了初步结论。
之后半个月,卡卡每天都坐在葡萄架下,一语不发,目光呆滞。
“可怜的孩子。”潘难过的摇头叹息。他怀疑卡卡生病了,可人偶从来不会生病啊~也不知
道该吃什么药。
卡卡没生病,他只是沉浸到自己独特的思维世界中。当他领悟到“借力”的原理后,便开
始从全新的角度观察现实世界中的一切。风车、蜘蛛网、井口的辘轳、门轴、搬酒桶的三
角斜面、吊物的滑轮、风过池水的圈圈涟漪……他剥去事物纷繁复杂的表现,探索其中力
的规律。
“大地……母亲……”他终于想通了。
1)小于100斤的力气绝对不可能把重于100斤的重物举起,自己先前的努力根本不切实际;
2)大地可以抵消物体的重量,自己只要施加一个很小的力道就能把任何重物推动。当然,
力气的施加角度要有技巧,更重要的前提是重物最好是球形。
“我可以推动一座山,只要它是完美的球形,且置于光滑平面上。”
卡卡确信这是真理。可重物并不都是球形,要想推动,就只能从技巧上想法子。
卡卡又发现,重物自身的运动可以利用。一只高速运动的木桶,只要轻轻一推,就能偏离
原本轨迹飞出很远。我不可能推动大山,但若山原本就在滑动,我就有可能改变它的方向
。着是卡卡发现的第二个真理。根据自己的发现,他开始了力之技巧的训练。
第一步计划是推动木桶。他天天推着木桶在花园小路上滚来滚去,俨然小型压路机。通过
推木桶,他积累了大量施力经验,从什么角度,什么位置可以用最小的力道改变木桶运动
,驶向自己预计的方向。这些,他都有了切深体会。一周后,他把木桶推下水池,尝试在
水中推木桶。如是一周,他大概摸清了水的浮力规律。最后,他又把木桶灌满一定量的沙
土,使之悬浮在水中,模拟空气中的状态。一个月后的一天,他请潘帮忙把木桶搬上墙头
,然后再掷下来,接着卡卡表演了神奇的一幕:他使笨重的木桶像健身球一般滴溜溜转,
用小指头就能把它高高举起。
“噢~卡卡,天才!你都干了什么!?魔术么?”老花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大地是母亲,空气(他是指浮力与惯性)是父亲。”卡卡自信的昂起头,就像海格兰斯
。
“空气?母亲?哈~小家伙,我可听不懂这些。”潘困惑的搔搔斑白的乱发。“不过~这招
可真是‘四两拨千斤’啊!”
“四两拨千斤……”卡卡心满意足的笑了,“真是个好名字……”
“谢谢你,潘。”
“哦?”
“四两拨千斤。”
“啊~哈哈,好的,就叫‘四两拨千斤’吧!”
第三章 安姬丽雅夫人
六月一个闷热的午后,街心广场上,胖少年巴尔正悠闲的遛狗。哈巴狗仍披着脏兮兮的皮
毛,伸着红舌头,一个劲儿穿着粗气。
“皮皮,蠢材!快拿水来,巴克渴坏了!”小人偶皮皮急匆匆的抱着奶瓶跑过来喂狗喝水
。巴克急切的吮吸着,两口就把水喝光了,不满的哼叫。巴尔一脚把皮皮踹倒,愤怒的拾
走奶瓶:“又没灌满,木头壳,傻瓜,猪猡。”他暴怒的踢打皮皮。可怜的小人偶傻乎乎
的抱着头,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看来,你还是没学会汲水啊,朋友。”有人怜悯的叹息。
“少管闲事!”巴尔瞪着牛眼大声呵斥。“啊,是你!”
“嗨~又见面了。”卡卡微笑着冲它点点头。“啊哈~正好本少爷心情不好!”巴尔充满恶
意的一笑,“上,巴克!咬他!”
“汪汪~”哈巴狗拖着笨重的身子,撒开四条短腿,气势汹汹的蹿向卡卡。
侧身闪过扑击,卡卡出手如电,拎住它的小耳朵。“去喝个够吧!”随手一甩,恶狗飞进
喷泉,呛得呜呜哀鸣。与此同时,巴尔也大吼着冲上来,妄想着像上次那样,一拳把卡卡
打倒。卡卡没有闪,一脚踢向巴尔小腹。他看的很准,自己的腿比对手的手臂长三寸。
“唔……”果然,巴尔先中招,捂着肚子缓缓跑倒,胖脸苍白,痛苦的扭曲着,颊角也渗
出一层汗珠。
“皮皮……揍他!”
小人偶听到主人的求救,手忙脚乱的奔向卡卡。
“真可怜……”卡卡实在为他悲哀。他在巴尔眼中不如一条狗。这种主人也值得为之卖命
?”清醒一下吧,朋友!”卡卡擒住他的手腕,借冲力把皮皮丢到空中,转身一记侧踢送
他去洗喷泉浴。
“真无聊……我到底在干什么……。”卡卡有种莫名其妙的失落感。现在的巴尔在他眼中
弱小的像只菜青虫,把这种角色当对手,辛苦修炼了两个月,实在不值得。
还有皮皮,卡卡发现自己与同类之间有层不可逾越的隔膜。
“我到底算是人,还是人偶?”他越想越悲哀,心也沉甸甸的。
“啊哈~瞧瞧啊~这不是卡卡么?多英俊的小王子~”卡卡循声望去,是玛丽大娘。
她身旁还有为高瘦的贵妇人,穿着黑纱连衣裙,头上还戴了顶粉红色的圆呢帽,插着雪卡
卡先跟玛丽大娘打了招呼,又对贵妇人施了礼。她颧骨很高,脸上涂着厚厚一层脂粉,苍
白的吓人,嘴唇涂成深棕色,眼神冷冰冰,活像条藏在阴影中的毒蛇。
卡卡不想和她们打交道,玛丽大娘却不准他走,贴在那贵妇人耳根窃窃私语,不时吃吃淫
笑。那贵妇一语不发,高傲的昂着下巴,不时瞥卡卡一眼。玛丽大娘说了好一阵,她终于
微微点下头。挥挥手,苍蝇似的把她赶开。
“卡卡~你交好运了。”玛丽大娘堆起一脸讪笑,故作热情的拍拍卡卡的头,“这位就是西
尔华将军美丽的夫人,安姬丽雅太太。”诡秘的一笑,她低声说:“这位太太可是全城最
大方的玫瑰花迷呢,我刚刚帮你拉了一笔生意,安姬丽雅太太叫你跟她回去谈生意,顺便
认认路,明天再把花儿送过去。”
“谢谢您玛丽大娘,您真好心。”向玛丽大娘鞠了一躬,卡卡跟着安姬丽雅太太去了将军
府。
西尔华元帅府是帝都东区(贵族住宅区)最大的一户。雄伟的青石门楼,高悬的黑底金字
匾额,都显示了主人非凡的身份。围墙高达丈许,上头还拦着铁丝网,戒备森严。朱红漆
大门内是深深庭院,两侧的大石狮子平添几分威严。半路上下起了小雨,安姬丽雅太太打
着小伞走在前头,卡卡跟在后头,淋得像只落汤鸡。安姬丽雅太太似乎忘记了他的存在,
径直走进将军府的大门。两旁卫兵毕恭毕敬的行礼,她只高傲的点点头。
“站住!”卫兵拦住了卡卡,把他当成讨饭的小流浪汉。
“让他近来。”安姬丽雅这才想起卡卡。
卡卡好奇的东张西望,将军府可比潘的小花园华丽多了,很多建筑他都叫不上名字。这里
的一切都充满了无穷的诱惑力。
“夫人,您家可真漂亮。”他不知轻重的赞叹道。安姬丽雅鄙夷的瞥了他一眼,“跟我来
,乡下小子!见钱眼开的玛丽最好别让我太失望。”
“呃~当然不会,太太,我们店的玫瑰是全城最好的。”
“那最好。”诡异的一笑,安姬丽雅把卡卡带进花厅。
“噢~真讨厌!这该死的天气~”安姬丽雅脱下大衣交给侍女。“他妈的,讨厌的雨,都快
痒死了!卓雅~卓雅~该死的!”脱下大衣的同时,安姬丽雅也脱去了淑女风范,胡乱甩掉
楔子,她粗鲁的扯开衬裙,迫不及待的把手伸进内衣,焦躁的抓挠着。
好一阵,才满足的叹了口气,指甲尖上也染满血渍。
“太太,都准备好了,请入浴。”安姬丽雅点点头,走进内厅更衣。
“要我伺候么,太太?”使女卓雅谦卑的跟在她身后。
“嗯。噢,今天不用,卓雅,我带回来的好玩艺儿~”
“哦,是那个小男孩儿,太太?”
“对,就是他。老玛丽发现的宝贝哈,也可能是垃圾,我可不相信那个狡猾的老太婆……
”
“您说的对,夫人。”
“嗯……啊,真好。是新鲜牛奶,卓雅?”
“当然了,太太。我保证,一小时前,它们还待在母奶牛的肚子里呢。”
“哈~幸福的牛奶浴。我真想永远泡在里面,再也不出去~真舒服。”
“如果你喜欢,当然可以,太太。”
“好了,出去吧,卓雅。别忘了把那个宝贝叫进来。”
卡卡一点也不舒服。他全身都湿透了,衣服贴在皮肤上,非常难受。他是人偶,倒不怕潮
湿,可鞋子不停渗水,脚下湿了一大片。他不敢把高贵的红绒手织地毯弄脏,只好站到门
外屋檐下。
“小伙子~进来。”卓雅向他招手,肤色微黑的圆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记住,乖乖
听太太的话。无论她要你做什么,都要乖乖听话!就这样,祝你好运,我的小美男子。”
吻了吻他的脸,卓雅把卡卡推进浴室。
“过来~”雾气蒸腾的浴室内,响起安姬丽雅懒洋洋的嗓音。卡卡犹犹豫豫的走到浴池边,
透过薄雾,他看到安姬丽雅浸在乳白的池水中,只露出头,像是摆在布丁上的一粒蓝莓。
“脱光衣服,你弄脏了我的浴池。”
“可是……夫人……也许该等您出浴后再谈玫瑰的生意……”
“玫瑰?哈~让它见鬼去吧!我最讨厌玫瑰!”
“可是我……”
“好了,少罗嗦!脱光衣服,别惹我生气。”
“如果您不需要玫瑰,我想我该告辞了。”卡卡很生气,他不喜欢被人捉弄。
“告辞?我没听错吧,小人偶!我付了玛丽100莫妮卡,你就想这么走了!?”安姬丽雅自
浴池中站起,恶狠狠的盯着卡卡。
可怜的卡卡这才知道,上了玛丽大娘的恶当。“你……“他惊恐的望着安姬丽雅,这位尊
贵的将军夫人的胴体上,布满了红红黑黑的疤痕,还生了不少丑恶的脓疮。卡卡想呕吐。
“嗤~讨厌,真他妈的讨厌!“安姬丽雅死命抓搔着疮胞,再次缩回水中。
花柳疮已经折磨了她近十年,这都是纵欲淫乐的报应。西尔华早就和她分居了。
为了满足淫欲,为了麻醉病痛,她变本加厉的纵情滥交,甚至变着法尝试着变态玩意,来
满足都已病入膏肓的精神和肉体。
“如果不听话,我就把你送回教习所。到时候……不但你会被烧死(逃跑的人偶被捉住后
,会被当众烧死),老花匠也要上绞架(私藏人偶是死罪)!”
卡卡不想连累潘,只好听她吩咐,走下浴池。安姬丽雅贪婪的爱抚着卡卡光秃秃的下体,
垂涎三尺。
“啊~真是好宝贝!小家伙,原来你的个头都长到这儿来了!喔哈哈哈哈~”
卡卡委屈的涨红脸,憎恶咬噬着心灵。安姬丽雅让他回忆起祭司院里恶形严状的老巫女,
那是他毕生难忘的噩梦。分身在安姬丽雅的撩拨下涨大挺直,又粗又长,像婴儿的手臂。
安姬丽雅张大嘴,尽力多的含下那巨无霸,熟练而有节奏的吞吐,鼻孔发出撩人心弦的呻
吟。卡卡一点也不喜欢,可女神官们在他身上施了魔法,使他必须满足任意女主人的欲望
。安姬丽雅终于停下来,起身坐在大理石浴池沿上,分开大腿,指着毛绒绒红彤彤,早就
谗的流口水的蜜穴,急切的对卡卡说:“快来,该你伺候我了。”
卡卡真想转身逃走,安姬丽雅纵欲过度,那朵花蕊早就不再鲜嫩,黑乎乎脏兮兮,像只张
大嘴的癞蛤蟆。
“快点!”安姬丽雅声色俱厉,“别告诉我你不会,卑贱的秘戏伎!”
强忍着憎恶,卡卡伏身趴在她身下,使出女巫们教他的技巧,取悦这个淫妇。
“唔~真好~嗯,对~小心肝儿,你真聪明。”安姬丽雅兴奋的高昂起头,灰暗的脸颊也初期
的浮起两片绯红。右手按着卡卡的头,左手死命揉搓干瘪下垂的乳房,大腿尽力张开,腰
肢疯狂的扭动,她一心一意从自己青春渐逝的身体中榨取剩余的快乐。
“噢~来了……”终于,她抽泣似的低吼一声,双脚猛的缠紧卡卡,骨盆也死命顶住他的脸
,全身抽搐,面孔因极度快感而扭曲变形非哭非笑,口中念念有词,嘴角也吐出白沫。“
快,干我!像干母狗一样狠狠干我……”安姬丽雅咬牙切齿的说着淫言秽语,跪在浴池边
上,高高摇着肥大的屁股。卡卡站起身来,扶着安姬丽雅的腰臀,整根刺入她洪水泛滥的
骚穴中。“啊~老天,插穿子宫了……”安姬丽雅欢快的哭叫着,早已松弛衰老的阴道被卡
卡巨大的分身撑满,竟有种处女般的涨痛。
“我的天使,小爱神,古奥多罗大神的亲子……我的心肝宝贝儿,快啊,用你的大棒乘法
我吧~惩罚你罪孽深重的虐人吧~”安姬丽雅歇斯底里的浪叫着,扭着雪白的肥屁股竭力配
合着卡卡凶猛的抽插,火热的分身每次拔出都带出汩汩粘稠的淫液,深红充血的阴道壁也
整个翻出来,每次插入俱发出“嗞嗞”淫糜的水声,噼噼啪啪的腹臀撞击声。卡卡稔熟的
挺动,时快时慢,手指也没闲着,颇有技巧的着迷安姬丽雅坚硬如石子的阴蒂和乳头,把
胯下的淫妇送上一个又一个高潮。安姬丽雅软软趴在底墒,陷入半昏迷状态,每承受一次
撞击,全身都会痉挛一次,喉咙深入挤出哼哼哈哈的呻吟。
“够了~快……停下来……”她满足的长长吐了口起,推开卡卡。“嗞”,卡卡抽出依旧坚
挺高翘的分身,擦去阴精淫水,就要穿衣服。
“别急~”安姬丽雅抢去他的衣服,蛮横的丢进水池。“跟我来。”她率先走出浴室。
安姬丽雅领卡卡去了一个小小的密室。密室里只点了一根红烛,除了一张小木床,一只茶
几和一面大梳妆镜,墙上还挂着古怪的器具,阴森昏暗,像个牢房。
一出浴室,安姬丽雅的痒痛又犯了,不时抓挠,焦躁的怒骂诅咒。自墙上取下一根粗长的
黑皮鞭,递给卡卡。
“快,使劲鞭打,用这!”她急切的命令道。
卡卡可从没接受过这种训练,瞪大眼睛,不知道时候该听她的吩咐。
“快呀~”安姬丽雅伏在小木床上,急切的催促道。卡卡这才注意到她背上满是鞭痕,看来
常玩这种变态游戏。
“好吧,我听您的,夫人。”卡卡本来就恨她骗自己,正好泄愤。
安姬丽雅在鞭下时而痛苦哀号,时而呻吟浪叫,不停催促卡卡用力。等到背上血肉模糊,
她就翻过身来,叫卡卡继续鞭打。皮鞭雨点般落向乳房、小腹、大腿……床单被血水浸透
,滴滴答答的流了一地。安姬丽雅捂着脸,在鞭下扭动,呜咽抽泣,像个遭丈夫毒打的小
媳妇。卡卡简直不敢相信,她真的就是那堂堂将军夫人高贵骄傲的安姬丽雅夫人。
安姬丽雅的惨叫越来越微弱,卡卡怕把她活活打死,忙丢掉皮鞭,跑过去扶她起来。
“再来……”安姬丽雅分开大腿,仰躺在床头,淫水汩汩流出骚穴,浸湿大腿内侧,在火
烛下闪着淫糜的光。挨打还能打出性欲,卡卡还是第一次见。
“快来呀~心肝儿~”
受不了安姬丽雅肉麻的浪叫,卡卡只好从命,抱起两条丰腴的大腿,再次挥枪上马。
“不是那里……”安姬丽雅媚笑着阻止卡卡,把他拉上床。“来,宝贝儿,在这儿~”她握
着卡卡的大肉棒,顶住藏在黑乎乎刚毛丛中的菊门儿,用力坐下。
“啾~”由于早就粘满了淫液,巨大的分身一下子就插进大半截。
卡卡看着自己的分身撑开肛门皱襞,没入肮脏的直肠,差点恶心的昏过去。
安姬丽雅却得意的咯咯娇笑:“噢~来吧!哈,我和莫妮卡女神都最喜欢这种,快操烂我的
屁眼儿~”(莫妮卡女神是处女神,亵神者说她喜欢肛交,是种恶意的侮辱)
说罢就自个儿扭动屁股一上一下的挺动起来。巨大的肉棒撑裂了括约肌,鲜红的血水和着
腥臭的秽物染满下体。卡卡是秘戏伎,根本感觉不到快乐,这一切都只让他更加屈辱厌恶
,若非想到潘,他真想把安姬丽雅掐死。
与她相反,安姬丽雅再次魂飞极乐,她张大嘴吐着粗气,眸子亮的吓人。时而咬牙切齿的
喃喃诅咒,时而呜咽抽泣。“又来了啊……”用力下坐,她把整根阳物都吞入阴道,电击
似的哆嗦了一阵儿,她白痴似的流着口水傻笑。“哈~呀……看,插进肚子里了……”
果然,她小腹处浮起一条凸起,俨然卡卡分身的轮廓。
“天……求求你,快结束吧……”卡卡祈求这场噩梦快点结束。蓦地,原本麻木不仁的下
体似乎有了感觉是被紧紧裹住的压迫感。那感觉如同雪崩般的迅速增强,随着每次抽插积
累起来,传向脑际,又流向脊柱,最后又散入四肢百骸。闷呼一声,卡卡猛得翻身,用力
推开安姬丽雅,大肉棒还没完全离开肛门就开始喷发,热辣辣的精液溅满了她的菊门、屁
股、大腿,使得安姬丽雅畅美的大叫。
跌跌撞撞的跳下来,卡卡一跤滑倒,跪坐在地板上大口喘着粗气,全身也抖个不停,一种
从没有过的起义感受侵袭了他。卡卡怕极了,凭直觉认定是安姬丽雅害了他,也许过不了
多久,他就会死掉。
“你……不是人偶!?”安姬丽雅也吓呆了。
人偶的身体不管做得多精巧,也决不会像真的男人那样射精。揩起一点卡卡射出的黏液,
凑到鼻子下闻闻,没错,新鲜的栗子花香。
“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什么东西……”安姬丽雅伸手去抓卡卡,竟没注意他愤怒的眼神。
“砰~哗啦啦~”卡卡反手一抖,把她摔飞出去,撞在梳妆镜上。身上刺满了碎玻璃,安姬
丽雅痛苦的哀号、蠕动,血流了一地。卡卡呆呆盯着她,悄悄后退,转身冲入雨中,没命
的飞奔,渐渐远去……
“……好舒服……”安姬丽雅痴痴笑着,眼中闪着疯狂的光辉,捡起碎玻璃,用力划着胸
口、大腿……
卡卡赤裸裸的冲出将军府,飞奔在夜雨中的花都大街上……这次,他学会了哭泣。
“好了,我可怜的孩子……”老花匠抱着蜷缩在怀中的卡卡,低声安慰。“别再哭了……
看来,得送你去个好地方。”潘拿定了主意。
“是哪里,潘?”卡卡停止抽泣,抬头问他。
“是学校,我的孩子。那才是你该去的地方。”
第四章 卡卡在学校
上学要交一大笔学费,为了筹集这笔钱,潘花光了所有积蓄。
“还差课本的钱。卡卡你需要一个新书包。”潘不好意思向邻居们借钱。
“潘,上学要花很多钱。”
“是啊~幸福的孩子才有学上,我就没有。”潘一脸遗憾,“听说,那里可真是孩子们的天
堂。”
“可是……我并不需要天堂啊。”卡卡认为花那么多钱实在不值得,“花园就是我的天堂
。潘,在那里我很快乐,不需要另一个天堂。”
“哦~那不同,我的孩子。相信我,卡卡。”咽了口唾沫,老花匠接着说:“除此之外,你
还能学着识字、写字……还有其他知识,这样,你就可以去作律师、文书、医生,甚至教
师~我的孩子,那你就是了不起的卡卡先生了!”
“卡卡先生可以挣比玫瑰花匠更多的钱么?”
“当然,那还用问。”
“好的,潘。我去上学。”卡卡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赚很多钱,百倍偿还好
心的老花匠,让他过上好日子,再也不用跟丑陋的玫瑰打交道。
学校和卡卡想象中的完全不同,他发现,这里的孩子们已经是先生小姐了。
入学第一天,巫婆似的玛拉老师就率先嘲弄卡卡。
“哈~瞧瞧,多可笑的名字,‘卡卡’?我的猫和您同名,可爱的小少爷。”
全班同学哄堂大笑,有人还吹起了口哨。
“难道你就没有姓么?”玛拉一只眼盯着花名册,另一只盯着卡卡。
“昆杜斯,朱里斯,还是亚历山大?”
“不,夫人,只是卡卡,没别的了。”卡卡微笑着回答。虽然不喜欢玛拉的口吻,他还是
保持着礼貌。
“只是卡卡?我可不想把你和猫混为一谈。”玛拉夫人很不满意,“好吧,你的监护人是
哪位老爷?”
“潘。”
“哪个潘?总督潘,还是那个内务大臣?”
“都不是,夫人。是花都大街22号的老花匠潘。”
“噢~老天!”玛拉夸张的高举手臂,“难道到校长发了疯?让花匠的儿子进入神圣的奥古
多罗学院,和尊贵的先生小姐共处一室!这是对神的侮辱!”
“滚出去!”“滚出去!”小姐和少爷们也感觉受到了莫大的侮辱,要把卡卡赶出课堂。
“没有任何法律规定花匠的儿子不能进入奥古多罗大神的圣庙!那么,他一样有权进入学
校的课堂!”哄闹的课堂立刻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惊讶的望着那个为卡卡辩护的人美丽的
丛丛公主,卡奥森王的宝贝女儿。
丛丛公主继承了其母埃米莉王妃高颀的身材与优雅的风度,容貌秀丽,皮肤白皙,美丽的
长发打着松软的卷儿,乌云似的堆在香肩上。衬着火红性感的嘴唇,长长上翘的睫毛,漆
黑两点的明眸忽闪忽闪的眨着,活像个洋娃娃。
“斐真是自由王国,所有公民都有相同的权利!有谁反对王国法典么?”她大声质问。
包括玛拉在内,所有人都哑口无言。
“玛拉老师,您的猫也叫卡卡?我的名字是丛丛,您最好再养只同名的金丝雀~我可不认为
这名字有什么不好!”
“哈~啊……说的也是,哈~公主殿下,您息怒。我们没必要再讨论名字问题。”
一场风波总算平复。
卡卡很感激小公主,下课后特别向她道谢。“谢谢您,美丽的公主殿下,谢谢您的好心。
”
不生气的时候,丛丛公主总是笑口常开,性情也活泼开朗的像个男孩儿。“得了,卡卡,
别客气。哈哈~我那还不是自己想出风头。”说着作了个鬼脸,拍拍他的肩膀,又说:“会
跳舞么?卡卡,你得多运动,瞧你,瘦得像根火柴杆儿~”
丛丛公主喜欢并且特别擅长跳舞,下课时常会在同学们的邀请下,在门廊里表演一小段欢
快的“瓦伦舞”。美丽的舞姿定会博得大家的赞叹喝彩,为她打拍子。
这时候卡卡也会被她的舞姿迷惑,痴痴的目光追随着丛丛公主捉摸不定的步伐,听着小红
皮鞋清脆的踢踏声,他心神皆醉嘴角挂着痴痴的笑……
每天早晨,他背着书包跑几里路去奥古多罗神学院上课,他的同学们都有家里的马车接送
,身旁还有奴仆伺候穿衣进餐。马车轱辘辘的自身旁驶过,卡卡微笑着对车上的同学招手
,热情打招呼,对方却大多一脸不屑。有些小坏蛋还朝他吐口水。他们都喜欢欺负卡卡,
除了丛丛公主。
“嗨~小神行太保~”洋娃娃似的笑靥自马车窗口探出来,丛丛公主冲他挥手。
“早安~殿下。”卡卡立刻跑过去,追在马车后面,跟她聊天。他每天早上绕远路到帝都北
路,就是为了跟丛丛公主一道上学。
“休多,让他上来吧~”小公主吩咐马车夫带卡卡一程。
“不行,公主。这不合规矩,王爷会生气的。”
“让该死的规矩见鬼去吧,我可不能让朋友跟在马车后面~““嘿~您要干什么!?”
“殿下,小心……”
丛丛公主爬出窗口,灵巧的跳下马车。卡卡连忙接住她。小公主云雀似的落到他怀中。
“哈~真够刺激啦~卡卡,快走吧~”拉着兀自发呆的小人偶,丛丛公主唱着清越的歌儿迎着
朝阳蹦蹦跳跳走向学校。至于卡卡,还在回味刚刚伊人在抱的温柔呢……
仿佛上天注定幸福与卡卡无缘,平静的日子没能持续太久,无声无息中,厄运之黑手再次
攫向卡卡。
一天神学课上,比利神父用唱赞美诗的语调大讲伟大全能的奥古多罗大神如何在六天内创
造了世界万物。卡卡没心思听讲。丛丛公主去大斗技场看角斗士表演了,没有上课。卡卡
看着空荡荡的座位,心里发慌,什么也学不进去。
“卡卡~卡卡!”
“呃~到!”他慌忙站起身来。从比利神父恼怒的目光中,他知道自己走神了。
“花匠的儿子,你似乎认为伟大的创世工作毫无意义。”
“不,我不这么认为,比利先生。”
“那就说说大神是如何创造了万物吧,瞌睡虫。”
“神说,‘要有天,于是有了天……最后,他又创造了世界的主人人类……先生,奥古多
罗大神没创造人偶么?”卡卡发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
“哈哈~”大家都笑他提了个傻问题。
“没有,绝对没有!”比利神父怒气冲冲的大吼,“听着,小无赖!神不会创造卑贱的人
偶。是人类,聪明的人类创造了人偶,来用作最下等的工具!”
“我不认为人偶卑贱,至少不比真正的人类卑贱!”热血冲头,卡卡大声反驳,“如果奥
古多罗大神没有创造人偶,那一定是您或者课本搞错了。”话一出口,他自己也吓坏了。
“对……对不起,我的意思是……““闭嘴,杂种!亵神者,小恶魔,你活该被送上火刑
架,哦~神呐,听他都说了些什么!卡卡,你是人类的耻辱!”
“我不是。”
“就是,你就是!”全班人都大声叫嚣,个个怒容满面,恨不得把他撕成碎片。
“啊哈~好的,你不是。那么,卡卡先生,难道你是人偶的光荣?”比利神父恶毒的讽刺道
。
“那又如何?与其担负人类的耻辱,我宁愿选择人偶的光荣!”卡卡一把扯下假发,“反
正我本来就是人偶!”
卡卡被赶除了教室,校方拒绝他踏进奥古多罗神学院半步。卡卡伤心死了,恨自己太冲动
。这下子,他可怎么向老花匠交代啊~花那么多钱,他却被退了学。走出校园,他还是可怜
的小人偶卡卡,不是受人尊敬能赚大钱的卡卡先生。
他不敢回家,漫无目的在街上瞎逛,不知不觉的,来到了花都大角斗场。
“对了~丛丛公主在里面。”仰望这座全城最雄伟的古代建筑。卡卡有种冲动,想进去找小
公主,向她倾诉自己的伤心事儿。他没钱买票,就望着大门发呆。这时,一队衣着华丽的
戏班子吹吹打打的走过来,卡卡跟在他们身后,混进斗技场。
“嘿~小侏儒,去那边儿,那边儿才是赛手区~”戏班儿老板把他踢出队伍。卡卡糊里糊涂
的进了赛手市,东张西望,不知道该去哪儿找小公主。
“过来,小子!领牌号。”一个粗壮的尖头汉子把他赶进一间更衣室,换了衣服,胸前又
贴了号码。更衣室里还有很多人,也都同样打扮,只有胸前号码不同。
这些人大多是身强力壮的大汉,个个面目狰狞,目露凶光。卡安康置身其中,像只巨人圈
里的小老鼠。
“看戏,一定要换衣服么?”他问光头汉子。
“看戏?别傻了,演戏的不正是你们这些死囚么!?去战斗吧~小角斗士,打赢了才有活命
的希望。”说着,他塞给卡卡一把匕首。“拿着,小鬼!祝你好运!”
第五章 斗技场
斐真大斗技场建于菲力甫王时代,由当时最著名的建筑大师奥萨罗亲自设计。耗时二十年
,是数十万奴隶血与汗的结晶。大斗技场位于花都大街与圣骑士大街交汇处,包括外围的
环形广场在内,占地近百亩,可容纳五万人同时观看角斗表演,大斗技场建于王国奴隶制
时代末期,本意是作为献给卡奥多罗大神的祭品,乞求国泰民安。当然,这只是冠冕堂皇
的借口,之后不久,这座圣洁的建筑就沾满了角斗士的血,成为贵族们享受血腥与暴力,
刺激被酒色麻醉得近乎呆滞的神经的好去处。大斗技场没给菲力甫王带来好运,汉白玉与
大理石雕就斐真万年江山只是巨大的反讽。执政的第二十四个年头,菲力甫王于斗技场遇
刺身亡,宫廷政变与奴隶起义接踵而来,摩罗王国趁乱侵略。斐真王国风雨飘摇,面临亡
国大难。
乱世出英雄,菲力甫王嫡孙辛比奥森即位于危难之时,重整斐真军政,在莫妮卡家族的支
持下一一击败政敌,建立了强有力的集权王政。对内一方面宣布废除奴隶制,颁布自由公
民法案,下招安令分化瓦解了几支主要起义军,派王国双虎将率军歼灭义军余部,三年内
即肃清了国内叛军。对外通过多次谈判与摩罗君王达成协议,斐真王国割地赔款,换来了
宝贵的喘息机会。辛比奥森王大力备战扩军,3年后御驾亲征,大败罗摩军,收复失地,中
兴斐真。伟大的辛比奥森王死于篡位暗算,大斗技场却并没在战火劫乱中化为断壁残垣。
死刑罪与亡命徒代替奴隶充当角斗士,把鲜血与生命绘成美景,请高贵的斐真自由公民欣
赏。希翼心满意足后的观众大发善心,饶恕他们的罪行,还其自由之身。
马戏表演过后,卡卡混在这群亡命徒上了广场,在正中央汉白玉雕砌的卡奥多罗大神像面
前围成一圈亮相。大斗技场中心是个圆形广场,光滑的青石地面上铺满厚厚一层滑石粉,
免得角斗士的血玷污了圣洁的地板。与正中高登同处一条直线,左右两侧各有一道拱门,
俗称生死门。左侧为生门,卡卡他们就是从这道门登上角斗场;右侧为死门,战死者试题
就由此处被拖出场外被丢弃到乱葬岗上。广场四周等间隔排列了一队全副武装的执戟武士
,号称圣殿骑士。名义上是卡奥多罗大神的卫兵,实际上是维持治安,防止角斗士暴乱的
宪兵。自从菲力甫王被刺之后,这群甲胄光鲜的家伙就成了华而不实的代名词。
数丈高的柱顶上燃着熊熊火焰,这些火炬昼夜不息,是大斗技场乃至全斐真王国的精神象
征。圈圈层叠的观众看台只能容纳十万观众,王公贵族的客席与大众化的石阶上挤满了花
都游手好闲之辈。卡卡天生胆子大,身在高台上还四处张望寻找丛丛公主芳踪,却不知即
将踏上杀戮的战场。
“嘿,小个子~”直到手执批边的角斗主持官冲他怒目大吼,卡卡才回过神儿来。
“你的名字,小子,大声点!”
“卡卡!小花匠卡卡!”清脆稚气的童声先皮鞭一号响起,全场观众立刻哄堂大笑。别的
角斗士都是“猛虎约翰”、“恶狼比蒙”……当中掺进来个“小花匠卡卡”
实在够暴笑。
“混蛋,我没听错吧!花匠?”主持官狐疑的大量着矮他半截的卡卡。
“小家伙儿~你真的是角斗士?”
“不,先生。我只是来找一位朋友。”
“找朋友?”主持官哭笑不得,“哦,好吧,我说,傻男孩儿,勇敢的小花匠,下去,快
下去吧。斗技场可不是你的花园,希望你的朋友不是角斗士……”
“当然不,她是位尊贵的公主呢。”耸耸肩,卡卡就要下场。
“站住!让他搏斗!”
“啊哈~勇敢的小花匠,别逃啊!”
“妈的!让他打!”
“哈哈~壮汉对小孩儿,够刺激,大爷喜欢!”哄闹声自贵宾席响起,几位阔老爷点名要卡
卡参加角斗。
“这不公平!”
“他还是个孩子!”平民席的几位观众义愤填膺,反对卡卡参赛。
可这几声微弱的反对,立刻淹没在大多数观众的叫嚣中,他们需要新的刺激,而卡卡瘦弱
的小男孩儿与彪悍的死刑犯间不公平的战斗正能满足这种变态的需要,就连贵宾席上以善
良著称的女神官们也歇斯底里的尖叫着,要求目睹卡卡惨死的盛况。更有不少观众已经开
始下注,镀卡卡开赛后几秒内死亡。
“噢~天哪!看啊~你可真受欢迎!”主持官无可奈何的拉住卡卡,“观众们请您参加演出
呢,小花匠先生。”
“表演?”
“对!一场你死我活的戏。好了,由不得你,快来吧!”
卡卡再次被莫名其妙的推上角斗场后,才明白等待着他的是可怕的死斗。他的对手是个高
大魁梧的外国佬,赤膊上身,络腮胡子,光秃秃的头顶和阴鸷的鹰勾鼻子证明了他是个不
折不扣的杀人狂。这家伙是个战俘,人称“罗摩的开膛手”,双手沾满了斐真战士的血,
即便是在角斗场上,他也继续着屠杀。至今为止,已经有九名角斗士死在他的开膛手弯刀
下。而卡卡,正是预定中的第十个。
“喂,小伙子,对着卡奥多罗大神发誓,我可真希望你能坚持一分钟。”帮他换上最小号
的战甲,服务的侍者满脸期待的对卡卡说,“我可在你身上压了大钱,虽然知道准输~”
“为什么?知道我一定会输还下注……”
“哈~我们可都是斐真人啊~怎么能帮衬罗摩鬼子!”
拍拍卡卡的肩膀,侍者神情又沮丧起来,“可是……他妈的!我总是输,已经九次了,罗
摩杂种!”
“说不定我能赢呢!”卡卡大声说道。
“算了吧~小伙子。”执行官走进更衣室,“可怜的小花匠,我说,你可真是个糊涂虫,干
嘛跑到斗技场来?这里所有人都是疯子,包括观众!”解下腰间的长匕首,塞到卡卡手中
,“拿着,我祖父的祖父从海蓝宫廷搞到的宝贝,全斐真最锋利的匕首!祝它能带给你好
运,我的孩子。”送他走出生门,执行官叮嘱道:“记住,只要坚持三分钟,我就立刻宣
布比赛结束,斐真自由公民的血可不能白白流在角斗场。”
“我会赢,先生!”卡卡抬起头,微笑着冲执行官行礼,“谢谢您的祝福。”
“天哪~他可真勇敢,像位高贵的王子……”惊叹于卡卡勇气的同时,执行官发现那单薄的
身影中,似乎蕴藏了某种不可抗拒的神秘力量。
“斐真人在玩杂耍么?小狗也上斗技场”罗摩人狞笑着迫近卡卡,牛眼被噬血的渴望炙
烧的通红。
“哈哈~去死吧!”开膛手庞大的身躯突然冲到面前,寒光闪闪的牛角弯刀刺向卡卡喉咙。
侧身闪过开膛手志在必得的一刀,就像斗牛士般优雅。
“喔~……好啊~”观众立刻报以热烈的掌声,为卡卡的勇敢与敏捷欢呼。
开膛手一击不中,恼羞成怒,尖刀疯狂挥舞,恨不得把卡卡割成碎片。从容的闪避着开膛
手的攻击,在卡卡眼中,这疯狂的大个子远不如一只狼蜂。明晃晃的尖刀,罗摩人咬牙切
齿的咒骂,观众的欢呼……
卡卡很喜欢这种火辣辣的气氛。被压抑的人性冲破了人偶身躯的束缚,他隐隐约约回忆起
另一副血与火的画卷。王宫、公主、侍卫、逃亡、战斗……当年斐真王公救公主的勇气,
在战斗中觉醒。
不再躲闪,卡卡出手如电,变魔术般的捉住罗摩人的手腕,借力将他甩飞。
“砰!”开膛手庞大的身躯重重摔倒在斗技场上,痛苦的哀号着,全场观众都惊呆了,好
半天才反应过来,狂热的尖叫潮水般此起彼伏。
开膛手挣扎着爬起来,不敢置信的盯着卡卡上下打量,仿佛碰上了活鬼。闭上眼睛念了一
串“叽里咕噜”的罗摩咒文,自以为趋散了卡卡的妖术后,再次凶猛的冲过来,迸出漫天
刀花。对手的全力攻击在卡卡眼中不过是笨拙的游戏,伸手插进刀网,寒光立敛,弯刀已
换了主人。
“妖怪!去死吧!”罗摩人一跃而起,拼着最后的勇气与力气,死死掐住卡卡脖子,额头
青筋凸起,满脸报复的快意。
“咦?”他蓦地发现卡卡根本没有窒息的表情,冰凉的匕首架到脖子上,小花匠冷冷的目
光下,不由自主的松开双手,屈服,跪下。
“杀了他!”
“杀了他!”观众的情绪在这一刻达到了兴奋的至高点,欢呼着站起来,高高举起左手。
(代表杀死对手)
毕恭毕敬的冲狂热的观众敬礼谢幕,卡卡收回匕首,放过了开膛手。观众被他的傲慢惊呆
了,不满的吼叫暗潮般涌起,旋即席卷了全场。
“小子,动手吧!”罗摩人虽然感激卡卡的仁慈,可他更清楚,犯了众怒的下场。
“不杀他,只能赔上你自己的命。”执行官也焦急的催促道。
“丛丛公主!”卡奥斯王身侧,身着火红晚礼服的黑发少女正是卡卡朝思暮想的小公主。
丛丛公主也注意到了卡卡,惊讶的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回过神儿来,与王爷急切的交谈着
,还不时冲卡卡指指点点。
微笑着点点头,王爷站起身来,伸手示意安静:“高贵的斐真公民们,今天是我的女儿,
花都最美丽的玫瑰丛丛公主的十六岁生日,决不允许肮脏的血玷污了这节日。我宣布,立
刻释放场上那两位勇敢的角斗士,毕竟他们已经做出了精彩的演出。”
远远的,卡卡看不清王爷的面目,直觉告诉他,那是位了不起的伟人。
于是,在“陛下英明”,“我主万岁”的欢呼声中,卡卡和开膛手走回生门。
“卡卡~来,到这儿来!”刚一出更衣室,就看到换了便装的丛丛公主躲在门口冲他招手。
“公主殿下,祝您生日快乐。”
“得了,先别说这个。卡卡,你到底犯了什么罪?”
“……我……我和比利神父吵架……”
“去你的!傻瓜,别开玩笑了!”丛丛公主被他气得哭笑不得,娇嗔的给了他一拳,“吵
架会被送到斗技场?你该不会是杀了比利老头儿吧?”
“当然没有,殿下,我被开除了。”卡卡伤心的摘下假发,“因为我是人偶。”
瞪大杏眼,愣愣的盯着卡卡,丛丛红唇蠕动,好半天才挤出一丝尖叫,“天呐,卡卡,你
真的是人偶?圣母莫妮卡,难道这是真的……”
“嗯。”卡卡羞赧的低下头,在丛丛公主面前揭穿了身份,真让他无地自容。
“好吧……那么,你又是怎么到斗技场来的呢?”
“我也不知道,只是想您,就来了。“想见我?”
“嗯。我想……以后不会再上学了,很想再见您最后一面,也好道别……您没去上课,我
就找到斗技场来了,谁知道……““别说了,卡卡,你可真是大傻瓜!“你哭了,殿下…
…”
“去它的殿下!”拉着卡卡的手,丛丛吻吻他的脸,冰凉的泪珠沾到面颊上,卡卡鼻子也
酸酸的。
“不管人,还是人偶,我们永远是好朋友!“对,我们永远是好朋友,公主……”“叫我
丛丛!”“……丛丛。”
“……卡卡。”丛丛公主破啼而笑,脸儿红红的。
“卡卡,明天……还来上学好吗?”
卡卡摇头。
“别担心!我帮你……”
“不用。”
丛丛偷偷瞅卡卡,人偶的脸看不出喜怒哀乐。
“丛丛,为什么上学呢?”
“学知识啊~”
“为什么学知识?”
“……有学问,总是好事。”
“……好事……是什么?”
“就是……嗯,就像孔雀稷下那群大学者,人人都尊敬,名字可以写在书本上,可以和全
四神的大人物谈天,可以发明好多神奇的东西。还有啊~音乐、图画儿什么的,都是。”
“哦。”
“所以……还是回到学校吧。”
“丛丛~,……”
“怎么?”
“我没这么想过,不怕您笑话,我来上学只是想将来赚钱,有好工作。或许能当律师或医
生,作个有身份的人。再然后,我和潘都能过上好日子,不用捉狼蜂,也不用种玫瑰,干
点什么也好。”
“那也不错啊~如果你愿意,可以到王宫来做了文书或者法官,不过,还是要先上学。”
“可是,丛丛……这之后呢?知识,钱和身份,能把人偶变成人么?”
咬着唇角,丛丛低下头。好一会,她突然抬起头来,“人偶有什么不好!?我很喜欢你啊
……呃……就像喜欢我其他朋友一样!”
“谢谢您。”卡卡低头施礼。
“别这样,卡卡,我……好难过。”丛丛公主掩着脸,低声抽泣。她需要的,是朋友式的
亲昵,人偶式干瘪的礼貌伤了她的心。
“好吧~不上学也好。喜欢什么,就作什么,如果不嫌弃,到王宫御花园来和我一起种玫瑰
可好?嘻~你来教我。”
“我……”
“不准拒绝!嫌我笨?”丛丛公主撅起嘴巴,作势欲泣。
“当然不是!”卡卡鼓起勇气,大步走到她身前,拉起丛丛的手,“一定去!”
“可是……我不喜欢种花啊~”走出斗技场大门,卡卡才沉重的吐出这句不敢对丛丛说的话
。卡卡清楚,他喜欢的是战斗,刚刚斗技场上的搏斗使他有种燃烧生命的炽热感。观众欢
呼、对手怒斥,刀光剑影的那一刻他甚至忘记了自己是人偶。不管从前、现在,还是过去
,卡卡知道,他永远不会褪色的印记是充斥于全身每一寸肌肤,每一根毛孔内的勇气。花
园不需要勇气。迷茫的穿行在繁华的花都大街上,卡卡不知何去何从。
“嗨~小恩人!”布满老茧的大手重重搭在卡卡肩头,巨大的黑影和成年男子略显野蛮的大
笑自身后掩来。
“噢,是你?开膛手。”
“哈~叫我西罗,小恩人,罗摩萨斯的西罗,虽然知识个败家子儿,好歹也是名门嫡亲。”
“嗨,西罗,我叫……”
“卡卡。我知道,哈~小恩人,街头巷尾的斐真猪们都在传播你的大名呢!噢,抱歉,我忘
了你也是斐真人。
“没关系。”
“哦?不开心?哈哈~好吧,由于的角斗士最适合去拜访那位豪爽的老萨姆。走,我带你去
。”不由分说。他拉起卡卡钻进了街角的小酒店。
半瓶萨姆烈酒下肚,西罗有了三分醉意。脸冒红光,话也多了起来,拉着卡卡说东说西。
讲他在战场上奋勇杀敌,讲他在角斗场上的格斗,忽而又说起他的童年,罗摩山地终年不
化的雪,接着又讲了他的初恋情人,他少年夭折的表姐……毫无逻辑的胡言乱语持续到黄
昏,一直是西罗在说,卡卡是最好的听众,西罗的生活经历算不上幸福,可卡卡却无比的
羡慕。他自己没有回忆。知道喝光第四瓶萨姆酒时,西罗才发现卡卡毫无醉意。“好小子
,哈~好酒量~”醉眼朦胧的拍拍卡卡面颊,他含含糊糊地说,“以前……还是小伙子那阵
儿,我……我比你还能喝。”
卡卡很想告诉他自己是人偶,喝酒跟喝水没什么区别,都没有任何意义。还没开口,就见
西罗抱着头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以为他睡着了,却又隐隐听到压抑的哭声。
“西罗,你……”
“哈~醉了!”一拍桌子,猛的站起身来,胡乱抹了把脸,掏出口袋里仅寸的三枚银币放在
桌上,西罗迈开大步,风也似的冲出酒馆。等到卡卡跟出去时,长街廖寂,夜色如水。
第六章 死亡的与新生的
“西罗……”
“呵~”擦了擦眼角,罗摩人强颜一笑,拍拍他的头,西罗的话语仿佛一首诗歌。
“老了,想家了。”
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卡卡心里空荡荡的,总觉得少了什么。“西罗,一路顺风!”
“再见,小恩人,希望下次见面,不是在战场。”洒脱的一挥手,西罗大步走入浓浓夜色
。
“我也该回家了。”叹了口气,卡卡有些寒意。
“潘,对不起,我被退学了。”家门前的十字路口,卡卡对提着灯笼等他的老花匠说。
“没什么,我的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好了,卡卡快回家吧,洗个澡,舒舒服服睡
一觉,到了明天一切都会好。”
跟在潘身后,卡卡再也不能把这个佝偻的身影,蹒跚的步履的老人和王宫烈焰中那个执枪
而立,豪气干云的大将军形象相重合。快步走上前去,扶着潘,他心里一阵酸楚。“他也
老了,我却还没长大。”
明天并没好起来,老花匠病了。卡卡的学费用光了潘的继续,他们拿不出买药的钱,更别
提请医生了。就这样一天天拖下来,终于并发了热病。老花匠起不了床,卡卡就一个人撑
起花店的生意。天气热了,玫瑰不好卖,狼蜂也越来越多,卡卡没白没黑的捉,却没法挽
救玫瑰凋零的命运。占星家预言,今年是百年难遇的“狼蜂年”,卡奥多罗大神在惩罚打
碎了天庭云宴琉璃杯的玫瑰女神。总而言之,这狼蜂,没治了。卡卡终于放弃了无意义的
动作,他知道,再灵巧的一双手,也捉不尽满天的狼蜂。身在葡萄架下,看着花开花谢,
朝之花蕾暮成残红,他心痛莫名。此时此刻,他才知道自己是深爱着玫瑰的。爱刺,也爱
花。
卡卡想去找丛丛,到王宫工作,他和潘需要钱。
“不行!我死也不能让你去伺候卡奥斯那畜生,弑君的叛徒。”老花匠断然拒绝。
“我们就快断粮了啊!”卡卡可以不吃饭,潘有重病在身却挨不得饿。
“饿死也不去!”老头儿发了这辈子最后一次倔脾气。卡卡听他的话,没去王宫。
第二天一早,老花匠发起了高烧。
“我要去天堂见辛比奥森陛下和黛安娜王妃了。”他笑的如此安详。
“潘,我呢?”紧握着他冰冷的手,卡卡默默流泪。
“卡卡,我可怜的孩子……”潘也哭了。蓦地哈哈一笑,王国大将军重现昔日神采,“去
他的卡卡!王国的荣耀骑士,卡鲁斯男爵,去,把我的拐杖拿来。”卡卡依言取来粗重的
拐杖。
“拉开。”卡卡用力一扯,喀嚓嚓的机关缴动声响起,拐杖伸长了近两倍,变成一杆乌黑
的玄铁大枪。
“老伙计……这些年,委屈你了。”爱抚着长枪,潘又忆起当年纵横沙场的日子,“卡鲁
斯骑士,继承它吧,保卫斐真王国的荣誉。”
卡卡接过黑枪,很重,他几乎抱不动。
“接下来呢……”潘问自己,“告诉他五年前王宫中那丑恶的谋杀,让他替我为老国王报
仇么?”
“不……”他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可怜的孩子,用力幸福的活下去就够了。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潘……”卡卡哭着抓住老花匠的手,想把他自黄泉路上拉回来。勉强一笑,潘说:“去
王宫吧,卡卡,去做你喜欢的。”说完,他就合上了眼,面带微笑,停止了呼吸。
卡卡欲哭无泪,抱着潘渐渐冷去的身躯,他似乎身在梦境。悲伤与绝望包围在四周,心里
像是塞了块布团,乱糟糟,喘不上气来。唯一的亲人离他而去,卡卡又成了孤儿。
“喂,潘!老家伙,快出来交税。”包税员皮克先生胖大的身躯挤进花店。
“喂~人都哪儿去了!?噢,天哪,老家伙怎么了?”
“他死了。”卡卡说。
“死了?啊哈~真可怜,他可是老好人呢。”说着皮克先生冲试题鞠了一躬,又念念有辞的
祷告了几句。“好了,先别管死人,快交税吧。十六个莫妮卡。”
“他已经死了……”
“这没关系,死人也得交税。小子,潘的花店可没死。”
“你去天国收税吧,我们没钱。”
“没钱!?他妈的,卖花的会没钱?”
“滚出去!”卡卡霍的站起身来,冷冷逼视着皮克先生。
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皮克不敢直视他满是杀气的眸子,缩着脖子喃喃道:“好,好小
子……死鬼的侄子,咱们走着瞧。”
一个小时后,皮克又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位神气活现的高个子绅士。
“卡卡先生,我是花都大街74号的弗兰西斯·马尔斯,很抱歉,在这不太合适的时候打扰
您。”摘下礼帽,马尔斯先生和卡卡握手道。
“您好,卡尔斯先生。我听说过您,花都最有名的律师。”
“哦~那就省去自我介绍,我们直接谈公事吧。关于潘的遗嘱……请把遗书给我看看。”
“潘没有遗书。”
“哦?您确定?”
“真的没有。”
“那就麻烦了。”打开文件夹,马尔斯指给卡卡看,“您看,卡卡先生,潘的户籍本上没
有您的名字,依照斐真法律,您没有了继承权。”
“啊哈~听到没有,小子,老家伙死了,你一个子也得不到。”皮克得意的大笑。
“赶走他,马尔斯,让他滚蛋!”
“请安静。”马尔斯毫不掩饰对他的厌恶,“别打扰我工作,皮克先生,这里不需要你。
”
“请您原谅,卡卡先生,我们必须把这花店拍卖。”
卡卡:“……”
“……孩子,听我说,我也很难过。”马尔斯摘下眼镜,摸摸卡卡的头,叹了口气,“可
是……”
“我知道。依法律,我必须离开,这儿不是我的家。”
“大致如此,卡卡先生。”放下文件夹,马尔斯走到潘床前行礼、祷告。做完了这一切,
他就开始记录花店内一切家具什物,并估算价钱。卡卡呆呆站着,看着他忙碌。
“值多少?嗨,马尔斯,别忘了,死老鬼还欠我十六莫妮卡,不是,是三十二莫妮卡税金
。”皮克先生像只胖大猴子,跟在马尔斯身后喋喋不休。推开皮克,马尔斯又走到卡卡身
前,“卡卡先生,我相信,潘先生是深深疼爱您的,没写遗书,只是一时疏忽。这样吧,
您可以带走任何东西,只要您拿的动。”
“不行!这不合规矩,马尔斯……”
“闭嘴,皮克先生,这件事由我负责。卡卡先生拿走的任何东西,都算我马尔斯买下了!
皮克先生,您打算和我竞拍?”
皮克干笑几声,说:“不……当然不,随您的便,马尔斯。”
“别客气,卡卡先生。听我说,屋角那只花瓶是菲力甫时代的……您去哪儿,卡卡先生?
”
没有要古董花瓶,卡卡径自推开后门,走进花园。夏日炎炎,狼蜂肆虐,玫瑰们似乎也在
哀悼老花匠的去世,无精打采的垂着头。
“再见了,玫瑰花儿,我的女儿们……”卡卡站在花畦中,摘下一朵尚未盛开便以凋零的
花蕾,别在胸口。风过田间花点头,仿佛在为他送别。仲夏炎炎烈日下,万般苦楚涌上心
口,卡卡哭了。
背上黑枪,抱起潘的遗体,卡卡走出花店大门。
“上等墓地,外加墓碑、棺木……先生,一共三十五莫妮卡。”公墓老板笑容可掬的对卡
卡说。
“……”
“先生?”
“三十五?”
“是银币,先生。”
“先下葬可好?我明天一早就送钱来。”
“明天?不行!小子,没钱就别死人!滚吧,快滚蛋!”
“……等我半个小时。”放下潘的遗体,卡卡飞快的跑出陵园。
“先生们,女士们:看哪,这儿有全斐真最优秀的人偶,阿波罗、雅典娜、萨斐罗斯。看
哪,都是最好的~”人偶拍卖场大厅里,人头攒动,拍卖师正卖力的吆喝着。
卡卡穿过前厅,径自走上拍卖台。
“嘿,我说,少爷,您看中哪只了?阿波罗,雅典娜?”卡卡摇头。“想买什么,尽管说
,我这儿什么都有~”
“什么也不买。”卡卡摘下假发套,“卖。卖我自己。三十五枚莫妮卡。”
“嗨,先生们,女士们~瞧一瞧,看一看,全斐真最伶俐的人偶。阿波罗、雅典娜、萨斐斯
、卡卡……”
“卡卡?你说什么,卡卡!?”红衣少女推开围着自己团团转的侍女、仆妇和低声下气的
人偶老板。
“真的是你!?卡卡~”
“丛丛公主!?”红影一闪,温柔香软的娇躯挤进怀中,“卡卡,这是怎么了?
天哪,我简直不敢相信~会在拍卖场上见到你。”
热情的拥抱过后,丛丛拉着卡卡的手,乌溜溜的大眼睛中满是重逢的欣喜,“知道么,卡
卡,我很想你呢。”
“我也是,公主……”
“瞧你~”娇嗔的白了他一眼,“叫我丛丛,忘了?”
“嗯,丛丛。”
“喂,小姐,很高兴您喜欢卡卡,他可是值1000卡奥多罗的宝贝……”
“1000金币?”丛丛公主脸色一沉,抬手给了拍卖商一记耳光。
“你!”
“10000金币,本公主买了。”冷笑一声,她指着老板的鼻子说,“我的朋友是无价之宝。
”吩咐侍从付钱,丛丛公主亲手撕下卡卡脖子上的标签,温柔的帮他戴上假发,“走吧,
去王宫,教我种玫瑰。”
“丛丛。”
“嗯?”
“送给你。”卡卡摘下胸前那朵早已干枯的花蕾,别在她的胸针上,“补上生日礼物。”
从孕育到凋零,永远的美丽。丛丛公主痴痴抚弄着花蕊,淡淡红晕染红脸颊。嫣然一笑,
丛丛贴在他耳畔柔声道:“只有开始没有结束,卡卡与从从永远的友谊。”
之后是颊上蜻蜓点水的一吻。
第七章 王宫后花园
卡卡搬进了王宫,在御花园里种玫瑰。丛丛公主特别关照,没让他和仆人们在一起,单独
住在西宫大院一幢小楼中。据说,那是过去辛比奥森王的长女佩佩公主的闺房,卧室里还
保留着她的肖像画。拂去画上尘埃,卡卡愣愣出神。那高傲冷艳的俏脸,乌黑的发辫,竟
是如此熟悉。佩佩公主的名字也在记忆深处浓稠的泥沼中激起团团涟漪……
“她是谁?”他问自己,思忖经久却找不到答案。珍而重之的收好画框,卡卡也收起了残
缺的回忆。西宫事实是冷宫,除了卡卡就只剩下年老色衰的宫女。丛丛公主要上学,还有
其他社交活动,当然不能常来陪他。卡卡没有朋友,就把全部心思都用到花室中,借以消
除寂寞。王宫的玫瑰都是种在温室里,没有狼蜂骚扰,无忧无虑尽情绽放着美丽。
孤孤单单的两个星期就这样过去了,除了丛丛公主偶尔来访,他只属于与世隔绝的小天地
。对于善良的小公主,他是怎样的感激、崇拜啊。卡卡心中的莫妮卡女神也决不比她更善
良、美丽。对于这等高高在上的存在,卡卡知道自己只应该在她的光环下默默仰视,献上
高尚的热爱人对神那种热爱。可是少年心中的魔鬼却迫使他靠近渎神的边缘,每当丛丛公
主曼妙的身影出现在眼中或梦中,他总是情不自禁的紧张、激动,时常回忆起两人手牵着
手,踩着朝霞上学的好时光……他知道自己这样想是不对的,他与公主,应该像其他主仆
那样,维持威严对谦卑的关系。可是,他还是不止一次的幻想小公主的舞姿、纤手……当
梦魔驱走理智时,他甚至可耻的狂想着再次牵她的小手,而她,则心干情愿的为他翩翩起
舞。
天真无邪的小公主当然不会明白他矛盾的心情,以为卡卡还在因为潘的去世而伤心,心想
“怎么才能让他高兴一点儿呢?啊~我该帮卡卡找几个朋友,男孩子孤孤单单的可不好。”
善良的小公主想到就做到,立刻派人请来她的好友们当然都是出身高贵的先生小姐来参加
舞会。
“卡卡~我要为你开个主题舞会!”她兴高采烈的大声宣布时,卡卡吓了一大跳。
“舞会?我不会跳舞……而且……呃……没有而且了。”(而且我只是个人偶,又没有漂
亮衣服。)
“没关系~哈哈~有我在嘛。”丛丛公主是斐真当之无愧的舞蹈女王,有她来教,大象也能
跳出轻盈的舞步。卡卡不是大象,当然学的更快了。一个下午他就掌握了交际舞的技巧,
当丛丛公主帮他换上漂亮的晚礼服、戴上装饰了羽毛的黑呢帽后,一个俊俏的小王子立刻
诞生了。
“卡卡~好棒哦!”丛丛公主毫不掩饰对他的欣赏,明眸中流露出火辣辣的热情。
“王子殿下,您真的愿意娶我这个卑微的灰姑娘?”
“啊~灰姑娘?”
“呵呵~只是表演嘛。干吗那么紧张,小傻瓜。”
“……(我当然愿意,可是……公主殿下,你愿意嫁给更卑微的小花匠么?”
舞会并不像丛丛预料的那么完满,来宾中除了先生和小姐,还有巴尔那个小流氓。虽说是
帝国大将军西尔华的公子,巴尔却连老爹半份本领也没学到,与肥胖的肚皮恰恰相反,他
的嘴巴倒相当刻薄。
当卡卡出现在会场中时,立刻遭到了他恶毒的嘲笑。“啊哈~瞧啊~这是谁?孔雀的少年总
督还是东方的王子?人偶穿上衣服就不是人偶了么?哈哈~卡卡,你这条披着糕羊皮的贱狗
!来,匍匐在大爷的脚下,告诉我你是怎么混进王宫的吧~”
卡卡本来就很紧张,面对年轻贵族们鄙视的目光,他尴尬的无地自容。少爷小姐们不会听
比奴隶还下贱的人偶辩解,根深蒂固的礼貌也阻止卡卡当众痛打巴尔,于是只好灰溜溜的
逃走。
舞会就这么不欢而散,丛丛公主赶走了巴尔,却不能让卡卡的心情复原。“打扮的再漂亮
也没用,我是人偶,不是人。”自卑如同春天里苏醒的毒蛇,钻出自尊的冰层,凶猛的咬
噬卡卡的心灵。“我要做人,和他们都一样!”他躲在小屋中对自己大吼,直到笃笃的敲
门响起时才自愤懑中苏醒。
“卡卡……对不起。”丛丛公主泪汪汪的来道歉,“都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卡卡怎会怪她?全世界只有小公主一个人对他好,感激还来不及呢,见她哭的眼睛都红了
,卡卡别提多伤心。
“别难过,卡卡。巴尔那个花花公子什么也不懂,我的那些朋友也是目光短浅的俗人,在
我眼中,你比他们所有人加在一起都更了不起!”丛丛公主火热的目光几乎将卡卡自甘淡
泊的心点燃,“对,我绝对不会看错!卡卡,你是最了不起的!你一定会像我爹伟大的卡
奥斯王那样伟大!”
“可是……我只是个人偶。斐真历史上可有伟大的人偶?”相对与丛丛的狂热,卡卡冷静
的近乎冷酷。
“……卡卡……如果可以选择,我宁可作灰姑娘。”丛丛公主凄苦的叹了口气,幽怨的望
着他。
“?”
“是的。我做灰姑娘,你来做王子。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了解各自的心情。”还需要解释
么?这已经是最明显的暗示了。卡卡不是不懂,可他不敢相信,而事实上他也不配接受。
“你不是灰姑娘,我不是王子。”人偶的脑子只能理解实际的命令,卡卡也不太能接受应
假设。“公主与花匠,王子与灰姑娘……怎样才能真正平等呢?”
“平等……”丛丛公主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是的,只有平等的基础上才能建立真正的
友谊。“只要彼此相爱,当然就是最大的平等!”和大部分少女一样,丛丛也相信爱情是
救赎一切苦难的灵丹妙药,可公主的矜持却让她不能直白的说出口。犹豫再三后她嚅嚅的
道:“其实出身和地位根本不能代表一个人的品性,很多贫民出身的学者都比王公贵族更
伟大。知识、勇气、爱心……很多很多美德都凌驾于世俗的权势、金钱、地位之上呢。”
“知识、勇气、爱心……”卡卡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那天以后,卡卡向丛丛借和很多书,闲暇时就读上一段,陶醉在前人的智慧中。
书读的多了,求知欲也越来越强,很快的,他的思想就超越了不怎么喜欢读书的丛丛,每
每在谈话中不经意的崭露锋芒,惹来小公主倾慕的目光。
一天早晨,卡卡正在浇花,提着大水壶低着头走在花丛中,没注意到有人悄悄溜进花室。
“呵嘻~”轻笑蓦地,劲风自身后袭来,卡卡不假思索的侧身探手,施展空手入白刃捉住了
偷袭者的手腕。抖手将她摔翻在花丛中。
“是你,丛丛!”
丛丛公主委屈的撅着小嘴,两眼含泪,恨恨的瞅着卡卡,什么也不说。钗横发乱,雪白的
裙子也染了几大块污渍,小篮子也打翻了,糖果撒了满地。
“对……对不起!“卡卡笨拙的道歉。扯下脖子上的汗巾胡乱擦去泥污,伸手扶她站起。
“嗨,早安……嗯,你怎么来了?”
小公主依旧一句话也不说。
“……怎么不说话?你……生气了?”
摇摇头,丛丛小嘴一扁:“痛死啦~”接着便呜呜哭起来。“坏蛋,好狠心啊……
瞧瞧,你干的好事!”
卡卡这才发现她背上扎满了玫瑰花刺,难怪痛的哭。
“人家高高兴兴来找你,还特地换了新衣服,亲手做了点心,可你……”越想越委屈,于
是又哭。
“好丛丛,都怪我,快别哭了……”
“我偏哭~”丛丛呜咽着说,“人家痛的受不了,当然要哭!……泣,坏蛋……呜呜~”
“我去找大夫。”
“不行,要是让人知道,你就死定了!”丛丛拉住他的手,急得连哭也顾不得。
是啊,公主不会平白无故大清早的跑到花室来,更不会笨的自己摔在玫瑰丛中,要是让王
爷和王妃知道了,卡卡不被烧掉才怪。没法子,卡卡只好把丛丛背回自己的小屋,帮她治
伤。
用清水洗了手,让丛丛面朝下卧在床上,自己则用小夹子和剪刀帮她拔出背上的花刺。每
拔一根,丛丛就会低声呻吟、叫疼。为了防止她扭动挣扎,卡卡只好跪坐在她小腿上。两
人紧贴在床上,透过早已被汗水浸透的衣衫,可以清晰感受到对方的气息心跳,旖旎的氛
围让人心神皆醉。
“都拔掉了 。”卡卡长长松了口气,跳下小木床。
“还痛~”丛丛幽幽的说。
“还有几根,在衣服里面……,我去找宫女……”
“不行!”丛丛坐起身来,娇羞的瞪了他一眼,“转过身去!”
卡卡听话的背过身。一阵咝咝娑娑的响声过后,传来丛丛低如蚊呐的召唤:“可以了。”
外袍整齐的放在床头,娇小的胴体散发着炽热的青春气息,赤裸的脊背纤颀度,原本象牙
般光润洁白的肌肤浮起不少淡淡红点。
“稍等。”卡卡跑去厨房,一头扎进脸盆,甩甩头发,水珠飞扬,凉水舒缓了骚动的心弦
。拧了盆清水又取了一瓶玫瑰香露,卡卡回到卧室,小心翼翼拔去最后几根花刺。卡卡用
浸了清水的毛巾帮丛丛擦去汗水,又涂上了玫瑰香露,帮她按摩红肿的脊背。这些都是他
在教习所学到的。
“回去服用清热解毒汤,花刺有毒,小心热病。”
没有回答他,不知何时,丛丛已经甜甜的睡着了。
卡卡帮她盖好被子,收拾了剪刀、水盆,见她睡得正香,天色也还早,就把件脏衣服洗干
净,晒在窗外。夏日炎炎,半个小时就干了。坐在床头痴痴望着丛丛娇憨的睡容,不切实
际的愿望自心中浮起,“时间就在这一刻静止,该多好。”
时间当然不会就此静止,丛丛似乎有点热,推开被子挣扎着翻了个身,少女刚刚发育成熟
的身体完全暴露在空气中,凹凸有致的身材散发着不可抗拒的魅力,卡卡想转过头去,眼
睛却不听话的瞥过去。纤细的小腿,平滑的小腹,盈盈一摆的柳腰,小鸽子似的粉乳撑起
薄薄一抹胸衣,起伏有致。卡卡深深凝视着她恬静的睡容,半张的樱唇吐出芬馥的甜香,
长长的睫毛略微上翘,盖住了梦境中的明眸。乌黑的卷发慵然垂在额角,吸引着他低下头
,希冀用颤抖的唇来尽情啜取馨香的源泉。双唇方接,卡卡立刻触火般的逃开。
“傻瓜。”丛丛突然挣开眼,伸手抱住他的脖子,“胆小鬼,过来!”
抬头,接下来就是天昏地暗的热吻。恋恋不舍的移开嘴唇,丛丛羞窘的藏在他怀中,两相
依偎,享受着激情后的温柔。
“卡卡……”她突然抬起头,脸儿依然羞红,神情却说不出的庄重。“等我再长大一点,
我们就去教堂。”
卡卡:“长大……”
幸福中的小情人一点儿也没想过她和卡卡是否该发生感情,人与人偶,公主与花匠,他们
的未来看不到希望。之后的两周,丛丛公主有空就往西宫跑。花前月下的御花园里,少不
了两厢依偎的身影。
“卡卡,我父王回来了。这几天我不能来找你,多保重哦。”丛丛公主临去前那回眸一笑
在卡卡心底留下了最美的烙印,“这盒果子糖给你,记得每天吃一块。吃完最后一块前我
一定回来。”轻轻一吻后,她蝴蝶般翩翩飞去。
卡卡于是万分期待丛丛公主的出现,只要花园里有一丁点儿风吹草动,就连忙跑出去观望
,连觉也睡不好。
果子糖卡卡舍不得吃,一直存着,每晚上睡前倒在床上,数了又数,细细抚摩,计算着丛
丛回来的日子。又是半个月过去了,丛丛一直没有来。卡卡怀疑这都应为自己没有吃糖,
于是他就捡了一颗最小的,剥开,轻轻放入口中品尝。很甜,略带淡淡的苹果清香,就像
丛丛公主的发香。糖还没吃完,花园外传来沙沙的脚步声。
“真灵!”卡卡兴奋的跑出去。
月光下的花畦中,高颀挺拔的身影卓然矗立。不是丛丛。借着朦胧的月光,卡卡躲在角落
中悄悄打量那个男子。他穿了一袭黑色薄绸长衫,外套镶了金边花纹的紫色马夹,腰间还
佩挂着一柄古色古香的连鞘长剑。月光昏暗,卡卡看不清他的相貌,只分辨出他大概四十
岁左右,乌黑的短发显然精心修饰过。面庞瘦削,双目炯炯有神。
卡卡不认识他,看他的打扮气势也不像宫里的其他侍卫或仆人。正在猜测他的身份,那人
突然转过头来,朝卡卡藏匿的方向瞥了一眼,目光似乎能穿透黑暗,吓得卡卡大气也不敢
喘。刚回过神儿,他已经抽出佩剑,在月亮下舞起一路古代剑法。卡卡也曾经过剑客决斗
,可从没想过这小小的三尺铁片竟然能像此刻这般神妙。
那神秘人手中的宝剑早已远远超出武器的定义,宛若一条矫健的银龙在月光下翻腾舞动,
仿佛拥有生命的活物,一松手就会飞出九天之外。卡卡能空手捕狼蜂,眼力当然远超常人
。可任凭他瞪大眼睛也看不清那神秘人的剑路。每一剑都是随心所欲,没有特别的攻击目
的,却又无所不在。剑光所过处留下一团团千万剑气迸射的光球,千百团光球聚合并串,
连缀成一条光芒巨龙。
卡卡如痴如醉的欣赏着旷古亘今的剑技,浑然忘记身在何处,情不自禁的走出了阴影,想
看得更仔细些。记忆深处那团漆黑中也脉动着似曾相识的共鸣。在那血与火的梦境王宫中
也曾凝望这出神入化的剑术。怒吼一声,打断了他的遐思,神秘人蓦地掷出宝剑,流星般
射向卡卡。
“笃!”宝剑紧贴着脖子深深没入墙壁。神秘人大步走来,目光锁住卡卡,全身上下散发
着不怒而威的王者风范。卡卡抬起头,毫无惧色的迎上他的目光。彼此对视了良久,两人
皆沉默不语。吃力的拔出长剑,卡卡小心擦拭了那散发着森森杀气的一弘秋水,发现剑背
上刻着“神龙”两个古文。
“还给你。”他捧起长剑递还给神秘人,“不要乱丢,很危险。”
那人显然没想到卡卡会这样跟他讲话,目光蓦地凌厉起来,高傲的抬起下巴:“小家伙儿
,为什么鬼鬼祟祟偷看我练剑!”
“我叫卡卡,是这里的花匠。”卡卡不卑不亢的答道,“我没有偷看你练剑,不管怎么样
,花园都算我花匠的领地,而你恕我直言没有打招呼就进来练剑,这实在有失体面。”
目光一冷,神秘人大为光火:“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竟敢如此无礼!”
“您是谁并不重要。”卡卡毕恭毕敬的向他行礼,“如果您认为跟我谈话有辱您高贵的身
份,我可以道歉。”
恶狠狠的瞪着卡卡,神秘人抿着嘴角默不作声,似乎正在考虑如何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
小花匠。
“先生,如果不嫌弃,我很想请您去我的小屋喝杯玫瑰花茶。”
“请我喝茶!?”神秘人吃了一惊,神情古怪的瞅了卡卡几眼,“好啊~小花匠,多谢款待
。”最后,他脸上终于绽放难得一见的笑意。
“你的房间很整齐。”
“这没什么了不起,先生。”卡卡为他斟满茶,“很抱歉,没什么好东西招待。”
“茶很不错。”神秘人微微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房间就像国家,打扫与治国差不多
。烹茶正如做学问,都要一丝不苟,急躁不得。小伙子,你作花匠可真屈才了。”
放下茶杯,他站起身来:“告诉我你的名字。”
“卡卡,您呢,先生?”卡卡忙起身送他出门。
“呵呵~我是这片宅子的总管,不过不常在家。”回头冲卡卡笑笑,“我的名字中也有个卡
字,叫我卡先生好了。”
第八章 女囚徒
之后几天里,卡先生常来花园,每次都是练上一趟剑法,然后跟卡卡喝茶、聊天,天一黑
就走,也不知家在何处。丛丛公主抽空也来找了他一次,还带了不少外国娃娃。“都是阿
爹从罗摩带回来的,我们又打了个大胜仗呢。”这回她又用了我们,仿佛把卡卡归为家族
一分子。
“真了不起。”卡卡淡淡的评价不知赞的是国王还是罗摩洋娃娃。罗摩的玩具娃娃,斐真
的活动人偶,在他眼中,没有大区别。将来若是斐真战败,他也不过是一件小小的战利品
而已,丛丛也是,大家都是,所有人。平淡的生活毕竟还是生活,卡卡尚未好好品味轰轰
烈烈的爱,潇潇洒洒的秋就悄悄攀上了树梢头。卡先生又来了几次,除了练剑、喝茶,他
还送给卡卡一副精致的象棋,颗颗棋子皆由白玉雕就,棋盘则是一整块上好的檀香木磨制
,上了清漆,镂了花纹。
“算是回赠你的茶。”卡先生大方的说。
卡卡收下了。虽然他的玫瑰花茶连枚棋子都值不上,卡先生是非常的人物,跟他客气纯属
废话。卡卡很聪明,卡先生一指点,他就基本掌握了棋法棋理。
如果说他是活泼灵动的小溪,卡先生就是汇集百川的汪洋。卡卡偶尔灵感迭起,奇招如异
峰突起,可卡先生则深远博大,有容乃大,任何变数在他眼中不过是些小花招。
“知道为什么赢不了我么,小棋手?”某次对弈后,卡先生有点儿得意的问卡卡。
“你在俯瞰。”沉吟片刻后,卡卡说出了自己的败因。“我经历过的,你也都明了。我没
体验过的,你也拥有。我的布局谋略在你眼中不过是脚下蹒跚学步的孩童,陪我玩耍就够
了。若是真论输赢,未免矫情。“卡先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道理,脸色虽然平静如水,
眼中却禁不住流出赞许之色。
“人生如棋局,你的体会的确有几分道理。”啜了口茶,他又说:“不过未免太悲观了。
棋局如战场,老将固然竟然丰富,小将却胜在血气方刚且不拘成法。胜负不能以年龄定论
。不可譬之以国家,遗传祖辈固守成法或许也是个好国王,但要说怎么进取,开创一番新
基业就非年轻人不可。”
卡卡没有表示赞同或反对,只是给他斟满茶。
“怎么?你不同意。”卡先生忍不住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卡卡叹了口气,“或许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
系呢?你不是国王,空谈国是又有何用?我呢~只是个人偶,知道了再多道理也没任何意义
。”
“你这孩子!真是……”卡先生有点气馁,又有点恨铁不成钢。“是不是国王与是人还是
人偶都不是重点,关键在于你自己的定位!如果你甘心情愿做一辈子小花匠,我刚才的话
就算没说!”说完这句话,卡先生穿起大衣就走了。
卡卡呆呆坐着出神儿,细微且不可捉摸,但又千真万确存在的东西似乎开始自心底崩发。
卡先生还是常来拜访,每次下棋后总要一边说话一边说些国家大事或外交兵法。高谈阔论
后必然征求卡卡的看法。卡卡顺他的意,问什么就答什么。很简洁,每次只是一两句话。
“卡卡,我发誓。你天生就是个做大将军或宰相的材料!”而每次卡先生都忍不住如此赞
叹。当然,事后总不忘补一句:“主意不错,就是欠老练。”
直到某天下午,他又说出了上述这番评价后,卡卡忍不住说:“有些话要留在心里。”
“留在心里?为什么?卡卡,你究竟想告诉我什么?嗯?”卡先生炯炯有神的黑眼睛好奇
的凝视着卡卡同样漆黑,犹如晴朗夜空般的眸子。
指指心口,卡卡笑而不答。“再下盘棋吧。”他再次提出了挑战。
卡卡赢了卡先生。之后,卡先生再也不和卡卡下棋了,而且一连半个月也没来找他。卡卡
有点儿后悔了。“或许我不赢他……”留在心里的,不一定单指话。卡卡也曾向丛丛公主
打听,可她却说从来也没听说过这么一号人。对于恋人的男性朋友,小公主才不关心呢。
花前月下,卿卿我我时,她常常亲昵的躲在卡卡怀中,勾着他的脖子望着他的眼痴痴的笑
。
“为什么盯着我看?”卡卡不解的问。他知道自己相貌俊美,可宫廷里的侍儿又有哪个不
俊美?
“真神秘!卡卡,你的双眼就像迷宫,我一辈子也看不透,看不厌。”
“迷宫……”卡卡苦笑。眼前似乎又浮现出斑斑驳驳的色彩,怪里怪气的景象。
那些,或许是记忆的残片。不容他多想,丛丛炽热温香的唇封住了他的冥想,那滑腻的接
触,连接了两个年青的灵魂。细细抚弄着她的卷发,卡卡幸福无限。冰冷恐怖的回忆也被
美满的现实冲淡。
“卡卡,我跟你讲哦。”意犹未尽的舔舔红唇,丛丛仰起洋娃娃般娇美的面庞。
“每个人的一生都是本很大的书,可这本书并不完整。只有找到互补的另一半,才能说出
最终完满。我这本书写满了幸,你那本则铭记了福,和在一起就是幸福。”
卡卡惊讶的望着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娇羞的吐吐舌头,丛丛粉颊红霞渐染。
“说下去。”
“嗯。卡卡,你可愿意和我读书?”
卡卡点头。
“那么……把不幸的过去分给我一般可好?我愿意用同份幸福回赠。”
卡卡会心的笑了,紧紧拥着丛丛,用心感受她带给自己的柔软馨香。彼此都为那一刻的契
合而感动。
“丛丛……你长大了。”轻吻着她嫩白圆润的小耳朵,卡卡喃喃的说。
舒服的长长一叹,旋即又痒得咯咯娇笑,用力昂起小巧的下颌,丛丛扮了个鬼脸儿。
“吓着了吧?嘻嘻~刚刚那些或都是咱们阿爹教的呢。”
“你阿爹,不是我的。”
“嗯~别见外嘛,都一样。”
卡卡啼笑皆非。高贵的公主爱上了卑贱的人偶。
“你真的没有任何压力?”
“哈哈~去他的压力。卡卡,你放心,阿爹很开明。就算他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也不要紧!”
抿紧嘴角,丛丛公主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几乎狂热的光彩。“大不了咱们生米……那个……
煮成熟饭,然后一走了之!天下那么大,往人群里一躲,他们哪儿找得到!”
卡卡瞠目结舌:“之后呢……”
丛丛的计划还远不止于此。“之后我们自己开花店,作一辈子快快乐乐的小花匠。闲暇的
时候呢……我就唱歌给你听,跳舞给你看,--法兰圆舞、斐真踢踏舞、罗摩祭舞,或者海
蓝孔雀舞……什么也行,只要你喜欢……甚至……”脉脉含情的瞟了他一眼,丛丛一下子
钻进卡卡怀中,好一会才抬起头来,娇羞无限的喃喃道:“还有……阿拉丁式双人脱衣舞
……”(一种比喻,指代夫妻间那个~……嗯,就是那个。)
“我要去打仗了!”当卡先生宣布这个消息时,卡卡觉得他很孩子气。
“怎么?不祝福我?”
“当然,先生。祝您平安归来。”卡卡有点迷惑,“王宫的总管也要上战场么?”
“平安啊~哈哈。卡卡你还真是吝啬,连句凯旋的什么的也不舍得说。”卡先生心情不错,
黑亮的短发上加了顶黑呢礼帽,衣着也相当考究,打扮的也很绅士。
“你既不是国王,又不是大将军,怎能用凯旋?”卡卡微笑着。
“走!陪我逛逛~”下完棋后,卡先生出奇的没有立刻走,拉起卡卡,熟练的穿梭于西宫亭
台楼榭间,最后进了一幢孤零零单立于高楼广厦间的小石屋。
卡先生没有吩咐卡卡留在屋外,略一犹豫后,卡卡也跟了进去。屋内一灯如豆,借着昏暗
的烛光,可看见墙角一桌一椅俱积满灰尘,阴影中的小木床上有团污浊的东西在蠕动。呆
呆的站在床前,卡先生脸上饱浸了伤感。
“姐姐……”
灰蓬蓬的脸袋从床上缓缓抬起,叮叮当当的金属碰撞声亦随之响起。长发女人憔悴肮脏的
面容掩不住曾经倾国倾城的绝色,可惜修长黛眉下贵气的凤眼却呆滞无神。
“姐姐……”卡先生全身颤抖,紧紧咬着嘴角。
女人傻傻的笑,胡乱抓抓头发,东张西望,无意间发现了卡卡这个陌生人,吓得赶紧缩进
床角,小心翼翼的样子像煞了受惊的猫。卡卡这才发现,那女人腰间竟夹了一只连着铁锁
的大铁环,另一端牢牢拴在墙角。王宫中的女囚徒,女人存在的本身就是一出宫廷悲剧的
明证。
卡先生长长叹了口气:“姐姐……”
走上前去,双手握住锁链,用力一扯,拇指粗的钢链应声而断。
女人迷茫的注视着他的举动,唇瓣颤抖,终于吐出几个含糊不清的字。“佩佩……辛比奥
森……”
这几个字宛若千斤巨锤,重重击在卡先生胸口。踉踉跄跄后退几步,卡先生狼狈的逃出石
屋。卡卡跟出来后,发现他负手昂头,遥望星空的眼中略过回忆的光。
“卡卡。”好半晌后,卡先生沉声道:“帮我好好照顾黛安娜。”
“我?”
“嗯。除了你,我不信任别人。”卡先生有些伤感的说。
“丛丛……你知道黛安娜吗?”
“哪个黛安娜?”
“西宫后院儿石屋里的女囚徒,有个朋友托我照料她。”
“哦……那个傻阿姨啊……她好象和已故的黛安娜姑姑同名呢!我没见过,阿爹和莎龙不
准我去西宫--我自己也不喜欢,阴森森的,像个鬼屋。”
“哦。”卡卡迷糊了,卡先生的姐姐到底是谁?为何会囚禁到宫中?
九月的第一个周末,卡先生出征前最后一次来找卡卡,带他去了黛安娜的石屋,对那白痴
女人反复讲:“姐姐,他是好孩子,以后你就听他的话。”他指着卡卡说。
“很荣幸为您服务,黛安娜夫人。”对于卡卡的礼节,黛安娜只答以傻傻一笑。
“记住,卡卡。”临走前卡先生严肃的对他说,“绝对不能把照顾黛安娜的事儿告诉任何
人。”
卡先生走了,丛丛公主也忙起来了。“阿爹回来前,我要学会一支新舞,等他班师回朝时
,跳给他看。”卡卡不能出宫陪她上舞蹈学校,只好住丛丛早日学会凯旋舞。
秋季玫瑰品种不多,卡卡空闲时就常去御花园大花田帮其他花匠的忙。久而久之,也学会
了不少其他花卉的栽培法,也认识了不少新朋友。都是同行,大家很容易交流,因为不知
道他人偶得身份,他们也都很喜欢卡卡。特别是专门培植兰花的老法普,简直把卡卡当成
了亲儿子。每次卡卡去了兰圃,法普都拉着他的手讲自己潜心研究多年的七色毒心兰。“
七色毒心兰”又名“彩虹兰”,花开七朵各为一色,盛开时宛若彩虹。至今为止,还没有
任何花匠成功使它七色一起绽放。法普的目标就是制造这彩虹兰花。彩虹兰花粉有剧毒,
蜜蜂和蝴蝶都不能给它授粉,若要开花必须人工授粉。百年来因此中毒而死的花匠数不胜
数,王宫中的花匠里从事这项研究的也只有人称“疯子”的法普一人而已。
“我要成功培植出‘彩虹兰’,并在伟大的卡奥森王凯旋之日双手奉上!”当他发布了这
个宣言后,立刻成了所有花匠痛恨的对象。
“培植‘七色毒心兰’?老天,他想自杀!”
“还要献给国王陛下?这是谋杀啊……”闻到彩虹兰花香的人必死无疑,老法普就此被同
行们离弃。
但卡卡很崇拜他,认为他是宫廷花匠中唯一的大学者。从法普那里,他也学到了很多花道
之外的学问。“祝您成功,法普先生。”
“多谢了,小卡卡。只有你和我才是真正的艺术家,其他的家伙都是花匠。什么也不懂,
只会重复前人,相互抄袭的可怜虫。他们不值一提,真的,不值一提!”秃头老法普翘着
大胡子的样子还真像个了不起的艺术家。
“没错。创造永远是最神圣最光荣的事业。”卡卡接受了他的历年,却没仔细考虑这神圣
航路上的风景与暗礁……
一大早,他就带着扫把、脸盆、手巾……去了石屋。
“黛安娜夫人,我来打扫了。”傻女人还是怕他,惊恐的缩在一角,用被子蒙住头,偶尔
露出恐慌不安的大眼睛偷偷观察他的举动。
卡卡拉开厚重的窗帘,朝阳立刻把阴暗的小屋照亮。没了阴影的保护,黛安娜如同赤身裸
体暴露在光天化日下般既羞窘又害怕,不禁抽泣起来。
放下手中的活儿,卡卡拉过椅子坐在床前安慰她。告诉黛安娜自己不会伤害她,打扫一下
卫生对她有好处。总是生活在阴影中会生病,多晒晒太阳才健康。黛安娜就像个孩子,而
且还是很乖的小女孩儿。当她断定卡卡不会伤害自己后,就认同了他的工作。
“……谢谢……”揣摩半晌后,她从被子中探出头,向卡卡道谢。那模样,滑稽极了,也
可爱极了。
“她也没有回忆啊……”卡卡叹了口气,同病相怜拉近了两人的距离。潜意识中,他甚至
发现黛安娜也曾出现在他的噩梦中--那高居王座旁的受害者。
不知不觉中,她的头竟挤到卡卡怀中,面对他垂询的目光,她怯生生的指指阳光说:“火
……我怕。”
“夫人,不是火,那是阳光。”卡卡想这样解释,可话到口边却变成了“看惯了就不怕了
。”他也曾经惧怕阳光,当成为人偶后第一次挣开眼时。
“嗯!”黛安娜温顺的应了一声,双手紧揽卡卡的腰,生怕稍一松手,阳光就趁虚而入把
自己烧掉。
“幼儿都有依赖成年人的天性。”这种解释勉强压下了卡卡心头的不安和对丛丛公主的负
罪感。
圣母般神秘美丽的黛安娜,天使般俊逸的卡卡,宫中帷幕下的女人和她的人偶监护人,这
是既诡异又亲切,宛若花非花,雾非雾的画卷,鲜明的风格浸渍在淡淡的悲凉海里,泛起
白花花的梦幻泡沫,泡沫破碎,溢出另类的温柔。
第九章 卡卡与凯旋兰
看护男可不是个轻松活儿,卡卡现在就碰上了大麻烦。
一个无风的黄昏,醉醺醺的老法普不速而至,闯进卡卡的小屋后还在不停往嘴里灌酒。老
头子吓坏了正在吃饭的黛安娜,而醉鬼本人显然也大吃一惊。
“天哪,卡奥多罗大神,这么漂亮的女人,我这辈子还是头回见!小姐,您一定是公主或
者娘娘!”
黛安娜藏在卡卡身后,听到他最自己说话,刚一探头,就碰上了老法普瞪人的牛眼,立刻
吓的缩回头去,紧紧依偎在卡卡怀中,不敢离开分毫。卡卡忙柔声安抚黛安娜,同时尽量
简洁的向法普介绍了她的身份--患了失忆症的女官,自己则负责照看她。
“嘿,卡卡~你可真是全斐真最差劲儿的护士!”拍拍闪亮的秃头,老法普自以为是的说,
“病人就像娇嫩的花儿,藏在温室只能更快凋谢,只有多晒太阳才能健壮起来!
“晒太阳?”卡卡犹豫了。黛安娜怕阳光。
“对!就是晒太阳,还有凉爽的风和美妙的花香,这些都是最好的灵丹妙药!好~就这样决
定了”,胡乱揉揉大胡子,又灌了口酒,老法普大声嚷道:“明天一早带她去御花园散步
吧~顺便到我的花室,彩虹兰应该由彩虹一般美丽的黛安娜夫人品鉴!”
不等卡卡回答,他就提着酒瓶子跌跌撞撞的走了,只留下一屋子酒气。
“他是好人。”轻拥着黛安娜,卡卡微笑着回答了她眼中的疑问。孩子,对人的划分通常
是好、坏二分法。而刚刚法普的行径足以归为匪类。惊疑散去,黛安娜纯净的黑瞳中也泛
起甜笑。卡卡还是第一次细心观察她的眸子,惊奇的发现,她的瞳色与卡先生、丛丛公主
竟完全一致--漆黑纯净,宛若纯净的墨玉。
“黛安娜,想不想去花园散步?”法普的话有道理,她苍白的肤色,正是缺少阳光的表现
。
“一起去?”黛安娜没有回答,偏着头问他。得到卡卡肯定答案后,她愉快的点了头。
“好~明天一早,我们去御花园散步。”卡卡爱抚着她乱蓬蓬的秀发,“在这之前你得先洗
个澡,打扮得漂漂亮亮才好。”
“好~”黛安娜乖巧的点头,嘴角抿出温柔的弧线,“你也一起!”
“哦?”
“一起洗澡!”
“……”(头痛)
当湿淋淋的卡卡把兴致勃勃玩着浴液泡泡的黛安娜提出浴室时,无邪的笑靥下,成熟女人
丰腴的胴体让他难免意乱情迷。尽管是麻木的人偶,他的心跳仍明显的加快。女神般完美
无暇的裸体宛若一整块雪玉磨制,圆润优雅。柔和的线条充满古典气息,颊上一凉,七色
流光在烛光下碎裂,是黛安娜吹来的皂泡。他这才回过神儿来,抓过浴中把黛安娜包了个
结实。换好衣裙,卡卡抱着她坐到琉璃镜前,细心擦干湿漉漉的长发。
“佩佩……”镜中的黛安娜嘴角绽放安详的微笑。“乖女儿~”
“佩佩?”卡卡心底渗出莫名的战栗,冥冥中,仿佛有漆黑的秀瞳正冷冷凝望,想要看见
清楚时,心之彼方却漆黑一团,比黑夜黑的是纤影末梢随风而逝的发辫……
“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联袂临幸”--当黛安娜挽着卡卡的手出现在御花园中时,花匠们不
约而同的产生了上述感受。牵着黛安娜的手,卡卡领着她穿行在花园中。
“玫瑰”、“郁金香”、“百合”、“太阳花”、“熏衣草”、“牡丹”、“杜鹃”
“三叶槿”……他一一指给她看。尔时日出东方,朝露未散,徐徐晨风中花与雾笼成亦幻
亦真的美景,卡卡觉得眼前花海与身畔的黛安娜同样美的近乎失真,来如春梦无痕迹,去
似朝霞无觅处。
“嘿,小子!”法普的秃头挤了进来,“来着正巧。走,大叔请你们喝早茶。”
“瞧瞧~这就是我的宝贝!” 一进房,卡卡就被他拉到温室。十几盆兰花含苞待放,实在
看不出有何神奇之处。
“彩虹兰?”
“对~就是她。花中公主,心狠手辣的美人儿~”法普对花的感情已经超出了正常界限,爱
恨交集的神情有点吓人。
“彩虹……”黛安娜紧贴着卡卡蹲下,好奇的打量着看起来很平凡的兰花。
“对。最美的兰花,可惜还没开。”卡卡惋惜地说。
“想看?”她偏着头问。
“当然。”卡卡随口应道。他对兰花的栽培不熟,但也知道距花期应该还有一段日子。
“兰花……开给卡卡看。”黛安娜天真的自言自语,纤手温柔抚弄花苞。
淡淡的银光自指尖与花苞交接处闪亮,神奇的一幕就在卡卡回头那一霎展现。花开了。赤
橙黄绿蓝靛紫,七色彩虹在洁白的花瓣上调出瑰丽而矜持的风景线,而命令彩虹兰开放的
黛安娜却让卡卡更感吃惊。
“大神官!”他知道使花开放的秘术是祭司院评议会的资深大神官们才有可能掌握的能力
。
“嚓啦~”杯子失手摔了个粉碎,一脚刚刚跨进门槛的老法普不敢置信地指着盛开的彩虹兰
,惊讶的张大了嘴。好半天后才自轰隆中挤出可怕的惊叫:“噢!老天!感谢天上地下所
有神祗!啊~他妈的~宝贝儿,你真的开花了啊”
“看到没有!七色~七色啊~我成功了,卡卡!神啊,比我预计的还要美丽百倍!
提前一周开花,难道是兰花女神的神迹?”
“是黛安娜的神迹。”卡卡心想。
想到黛安娜,这才发现她安静的有些异常。
“花香……好难受……”痛苦的揉着胸口,她脸色惨白。
卡卡猛然想起彩虹兰花粉有剧毒。忙抱起黛安娜冲出室外。
吸了几口新鲜空气,黛安娜打了个喷嚏,脸色好多了。
“好些了?”
“嗯!”黛安娜甜甜一笑。
卡卡也没忘了法普,刚要回去救他,秃头花匠跌跌撞撞的冲出门来,和他撞了个满怀。
“法普,你不要紧吧?“
扶他坐下休息,卡卡发现他脸上隐隐透出黑光,眼睛也红的吓人。
“酒……快给我酒。”法普痛苦的呻吟着,嘴巴张的很大,可一口气怎么也喘不上来。猛
灌了几口烈酒后呼吸才渐渐平复下来。
“来,你也快喝,烈酒可以解彩虹兰毒。”
卡卡是人偶,根本不会中毒,可他还是喝了酒,又喂戴安娜喝了些。
“卡卡,你知道么!?现在我激动的想哭。”法普接过酒壶大口灌酒,眼角隐有泪痕闪动
。
“我父亲、母亲、妻子,全是中了彩虹兰毒而死,要不是发现烈酒可以延缓毒性,我也早
就上天堂了!现在--感谢神--我终于成功了……”
“恭喜。”卡卡淡然道。
“哦!?怎么,你不高兴?”
“为了一株花付出如此代价,我不能认同您的理念。”
微微一愕,法普旋即惨然一笑:“是啊~无论怎么看,我都是个疯子吧……创造出奇迹的心
情……旁人根本不能理解。”
“我可以尽量理解。”
“哦~那可多谢了。”法普看起来有些落寞,可马上又兴奋起来。“卡卡,你听着!我以彩
虹兰缔造者之名宣布,从今天起,将她更名为凯旋兰。将在吾王凯旋之日双手奉上!光宗
耀祖,了却毕生心愿!”
“献给陛下么?……祝福您。”两带人的牺牲与毕生努力就是为了“光宗耀祖”
的虚名?卡卡越来越不理解这位“凯旋兰”的缔造者了。
七色凯旋兰并没给法普带来好运,还没等他把自己毕生的成就公布于世,强盗般的近卫兵
就洗劫了他的花圃。所有兰花在履行绽放凯旋兰的使命之前被粗暴的刽子手们剪除、烧毁
,意图阻止暴行的法普则被痛打昏厥后拖到宰相封·多古勒脚下。
“培植魔花,图谋暗杀国王陛下的贱民,罗摩人探进王宫的毒手,你还有觉悟吗!?”高
壮的白发老人不怒而威,素有“白发鬼”之称,以酷政及铁腕手段闻名于世的大宰相在收
到宫廷花匠们的告密后,心中就已经定了法普的死刑。
可怜的秃头法普根本不知道自己被诬告为罗摩间谍,还当宰相大人不承认凯旋兰的存在,
挣扎的爬起来,为自己的成果解释。
“死不悔改的家伙!”封·多古勒轻蔑的拂拂袖子。
“拉出去绞死!”
“多古勒,是谁……让你发这么大的火啊?几百米外都能听到‘白发鬼’的怒吼呢!”盛
装的贵妇人美的熠熠生辉,昂贵的钻石、丝绸把她烈火般的魅力衬映的无以复加。
“王妃殿下万安!大将军万安!”包括封·多古勒在内,相衙内所有人都毕恭毕敬--不仅
向美艳的莎龙,更向她身后“冰山”与“暗影”完美结合的男子,“噩梦代言人”西尔华
大将军--敬礼。
咯咯的娇笑过于放浪形骸,可对莎龙而言,放荡正是她一生的写照。历任两代国母的美丽
女人朝一向面无表情的西尔华抛了个媚眼儿,“他们都怕的不得了啊,西尔华,我是不是
在狐假虎威?”
“哪里,王妃娘娘才是尊敬的对象。对于我,恐怕心里暗骂者居多吧。”脸色略显苍白的
西尔华话语却锋利刻薄的赛过刀子。
被刺伤的封·多古勒脸色铁青,心中暗骂“毒蛇”、“禽兽”。作为将军,西尔华的确百
战百胜,可作为朝臣,他的手腕就实在让人不敢恭维了。排挤异己、私设公堂、暗杀政要
、贪污军饷、强占民宅。甚至最近又有传言说他与王妃莎龙私通。看他俩眉来眼去的神气
,传言真伪可想而知。
王妃的到来间接救了法普一命,忙于应酬的多古勒没心思处置他,吩咐将他关在大牢收押
。也正因如此,卡卡才能在三天后与他重逢。
得知法普被捕的消息后,卡卡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匆匆去了他的花室,眼前所见唯有一
片狼籍。稀世名兰被无知与野蛮践踏、蹂躏,法普一家三代人的心血毁于一旦。痛心之余
,卡卡更迫切的希望见法普一面,想知道他境遇如何。自己虽然人小力微,但作为朋友,
怎么也该帮他作点什么。
无计可施的时候,幸好丛丛公主来访。听了他的烦恼后,小公主再次表现了她的侠肝义胆
。“别担心,包在我身上!”
两人赶去大牢,通融一番后,卡卡终于见到了遍体鳞伤的法普。身心双重打击已经彻底摧
毁了他,当卡卡出现在面前时,灰白的眼仁只略微翻动了一下,旋即恢复死气沉沉。
“法普……你……”卡卡伤心的流下泪水,奄奄一息的法普似乎与潘去世前的景象合而为
一,双倍的悲痛使他麻木不仁的人偶心灵也不禁抽搐、刺痛。善良的小公主虽然与躺在血
污中看起来有些狰狞的老法普素不相识,但一想到他受的苦,再看看卡卡伤心的模样,也
忍不住黯然落泪。
“卡卡……回去!墙……角……”似乎认出了卡卡,法普精神稍有起色,眼中也恢复了几
分光彩。
“墙角……”死死抓住卡卡的手,他蠕蠕重复着意义不明的单词。“快去……墙角……”
“好的,我知道了。”没有询问进一步的解释,卡卡冷静的点点头。“多保重。
这个给你,记得等我们回来。”青花小瓷瓶塞到手中,香醇的葡萄酒让法普精神大振。裂
嘴笑笑,他递给卡卡一个感激的眼神。
“是什么?”法普的小屋内,丛丛好奇的看着卡卡手中那包糖豆似的小颗粒。挖开墙角的
砖后。他们只得到这么一包不起眼鹅的玩意儿。“凯旋兰花子。”卡卡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
法普没能等到他们回去。瓷瓶空了,牢房内溢满了酒香,葡萄萃取物让他红光满面,虽然
死前没能再看一眼心爱的凯旋兰--哪怕只是花子--他依旧微笑着上了天堂。
除了默默祈祷,卡卡也接下了他肩上卸下的重担。
第十章 幸福生活的影子
“凯旋兰将盛开七色彩虹,法普,你在天堂看着吧!”发下这个誓愿的卡卡借了丛丛350个
莫妮卡,向狱吏买了法普的遗体,帮他沐浴熏香着好寿衣后,御花园不起眼的角落中举行
了一个包括死者再内共计三人的葬礼。凯旋兰缔造者的家族以法普为终结,悄然湮灭于黄
土一抔中。
“我会让凯旋兰在国王陛下面前绽放为了您,而不是国王。”
凯旋兰的花子在卡卡的花室萌芽,半个多月后,就在各色玫瑰间点缀出万花丛中一点绿。
中秋时节花期迫近,卡卡也开始面临过去法普家族始终没能解决的难题。凯旋兰划分有剧
毒,卡卡不怕,可花毕竟不能只开给他一个人看。喝酒解毒只能治标,人们也不可能必须
喝得醉醺醺才来赏花。几十盆含苞待放的凯旋兰都被转移到温室内,除了卡卡,丛丛公主
也自告奋勇来作义工,帮忙浇水、锄草。经常出入卡卡小屋的女人可不止丛丛一人,美丽
的黛安娜甚至连午觉也要睡在卡卡床上。当这一切活动升级为规律时,小公主与失忆美妇
人碰面的尴尬事儿就在所难免了。
丛丛第一次见到黛安娜时身穿淡蓝棉布衬衣外罩月白小马夹,同色裤子紧裹修长笔挺的玉
脚,过早发育成熟的胴体玲珑有致,波浪般的黑发束成利落的马尾巴,左手提小桶,右手
小剪刀,俨然清爽爽的小仙女。黛安娜午觉方醒,拥着锦衾斜倚床头,半睡半醒间怅思淡
淡,信手理理发钗,梳梳秀发,刚想大叫卡卡帮她穿衣,门砰的一声被撞开,活力四射的
丛丛跳入眼帘。
“啊!”
“呀!”
两人同时尖叫。
“对……对不起!”丛丛受惊兔子似的跳出去,迅速把门关上。
“是谁啊?”丛丛怀疑自己眼花了。那个女人,很眼熟。
漂亮女人藏在公主情人的卧室里……当私情被蒙在鼓里的可怜虫撞破时,接下来该发生什
么呢?将刚刚的一切归于真实与幻觉之间的丛丛想当然的胡思乱想。是掩面哭泣,转身逃
走,找个角落一个人伤心?还是找那负心人破口大骂,从此恩断义决?
或者表现王族女骑士的风范和他的秘密情妇决斗?……好象都不适合目前的心境啊~之所以
会有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维,许是平素看多了少女小说留下的后遗症。真实的心情,丛丛自
己也说不清。
“……不行啊……必须找她谈谈!”丛丛虽然活泼热情,却不是冲动的女人,真相她还要
亲自确认。
转身,小心翼翼走到门前,犹犹豫豫伸手……门开了,在她敲门之前,衣裙穿的乱七八糟
的黛安娜先推了门。
“你!”丛丛确信这次自己没有眼花,“黛安娜姑姑!?”她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仿佛身
陷冰窟。四年前死在王宫火灾中的姑姑,前皇后黛安娜活生生出现在面前,这情景不能不
让丛丛想到她平生最怕的那个字。“鬼……”
好奇的打量了她几眼,黛安娜没法从混噩的回忆中截取与面前少女有关的碎片。
偏着头想了一下,她鼓起勇气向丛丛伸出右手,“您好。嗯……我是黛安娜,很高兴认识
您。”这是卡卡教给她与陌生人打招呼的昆仑各部通用礼节。
呆呆伸出手,丛丛怎么也不觉得掌中温暖的玉纤属于“死人”。
卡卡自温室回来时,丛丛正在帮黛安娜梳妆。冲风韵不同却同样美丽的笑靥微微点头,卡
卡打过招呼后,对丛丛说:“你们认识了?很好,那就不用再介绍了。”
“卡卡,你真的不知道黛安娜姑姑的身份?”温室中,丛丛总算把跟屁虫般粘着卡卡的黛
安娜骗走,忙急切的追问。
“知道一点儿。如果她是你姑姑,想来卡先生就该是国王陛下了。”自己竟莫名其妙的和
卡奥森王成了朋友,这还真不是普通的滑稽。
丛丛听不懂他的自言自语,犹豫片刻后,嗫嚅的说:“按理说……姑姑早就死在几年前的
火灾中……可现在竟活生生出现在我们面前……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火灾……”卡卡眼角浮起朦朦胧胧似曾相识的火光,宫闱、夜宴、血……一切都在红的
透明的火中跳动。“既然她还活着,所谓的火灾,恐怕另有隐情。”
“呃……那个……我也不清楚呢。”丛丛不能再说下去了。
关于那场突然的火灾,坊间流传着不少不利于他父王和继母莎龙的谣言。既然黛安娜还活
着,就说明谣言不一定仅仅是谣言。
“无论如何……这都与我无关。”卡卡冷静的说,“我只是个小花匠,所作的,也仅是完
成朋友不管是卡先生还是伟大的卡奥森王的嘱托而已。至于黛安娜,不管她过去是何身份
,现在都只是个可怜女人。”
“我知道!”丛丛有点急了,“可是……你不能总是和她在一起啊!这算什么嘛!因为…
…反正这是不对的!”
“嗯,我来照顾黛安娜的确不太合适”,卡卡没有注意到丛丛不满的真实原因。
“卡先生回来后,我会请他另想办法。”
“卡卡!你知不知道,她是我姑姑。按理说,就算见个面你也该鞠躬行礼高呼‘娘娘万安
’才对!可现在……”丛丛想到黛安娜睡在卡卡床上春梦阑珊的风韵,火更大了。
“你们在一起,成何体统嘛!再说……你可是我的!”最后一句话流露的醋意表明了她小
女人的心意,可用词实在欠斟酌。
“你是我的”这不能不让身为人偶的卡卡由衷反感。仔细想来,他还真是被她从人偶拍卖
场买回宫的呢。
“说的对,其实我见到您也该跪拜叩首,高呼‘公主殿下万福’呢。”冷冷的话语也刺伤
了极度敏感中的丛丛,她心痛难当,泪水夺眶而出。“你……”
卡卡后悔了,刚要解释,丛丛纤细的手掌重重落在左颊。“卡卡……你是大混蛋!!”丛
丛伤心而去,风中飘来一串串嘤嘤哭声。被她一记耳光打愣了,等卡卡想去追时,丛丛早
就不见了踪影。
呆呆站在花室中,沉静表面下的内心波澜起伏。对于刚刚发生的一切,他尚且不能完全明
了,至于未来,更是一片漆黑。没有丛丛,他的生活至少失去三分之二的光明。
举着风车跑回来的黛安娜与哭着离去的丛丛擦身而过。即便是孩子的智力也能理解刚刚发
生了什么。
“你们……吵架了?”试探性的问了一句,见卡卡点头,她壮着胆子偎依在他身旁。
如何安慰人,卡卡没有教她。该说些什么呢?直觉告诉黛安娜他们吵架与自己有关。
“对不起。”她说。
卡卡摇摇头。
“嗯……加油!”道歉之后,她聪明的想到了鼓励。
“谢谢。”卡卡勉强一笑。
“还有……很好!”这才是她的心里话。
“很好?”卡卡惊诧的扭头,不明白她究竟在乱说什么,。
“你们吵架,很好,黛安娜现在比高兴……更高兴!”之后是天真无邪的一笑。
与丛丛公主的矛盾,卡卡把原因都归咎于自己当时不够冷静。“如果心平气和的解释,结
果该不致如此。”他很想找丛丛道歉,可决定权在人不在己,丛丛公主可以随时来御花园
,他却不能擅闯公主的寝宫。他也满怀希望的徘徊在御花园门口,希望偶遇伊人,一天、
两天、三天……一周过去了,熟悉倩影仅在梦中出现。对于他与丛丛的失和,黛安娜诚实
的表达了自己的喜悦,卡卡不得不担心,再与黛安娜国王的姐姐,丛丛的姑妈,前斐真国
母,年龄两倍于自己的失忆女人相处下去,将来恐怕难有好下场。正如丛丛所说,“这样
很不好”。可不管怎样,他也必须履行监护人的责任。直到卡奥森王那位一直装神弄鬼的
卡先生回来为止。
心乱如麻,越理越乱,卡卡只好在工作中排解郁闷的心情。关于凯旋兰的卓有成效的研究
,也就是在这种状态下完成。
由于法普家族三代人的努力,凯旋兰七色齐放的难题已经基本解决。培植要诀、阳光、水
分、养料的配给也难不住卡卡。他所有需要解决的,是藏在美丽彩虹下的剧毒。仅知道花
粉有毒和酒能解毒还远远不够,卡卡要培植无毒凯旋兰,还必须深入研究。
为了分析花毒,他首先得采集样本,蝴蝶蜜蜂不为凯旋兰受粉,卡卡就自制了小巧的采集
工具,收集花粉。凯旋兰花粉呈淡黄色,小颗粒状。只有在水晶放大镜下才恩能够看清其
构造表面凹凸不平,绝类蜂巢。卡卡收集了半小瓶花粉,偶然有次忘了盖紧瓶塞,过了一
晚再去看时,发现花粉已经潮解。吸附了晨露后溶化为半晶体半溶液态的无色混合物,并
散发出极为刺鼻的异味既酸且甜。那股子酸气刺激的卡卡鼻子发痒,眼泪都忍不住流出来
。这还幸亏他是人偶,倘若换了正常人,早就呛昏了。用吸水性强的棉纱纸卷成纸卷,伸
进瓶内萃取花粉溶液。伸进去时是舞白的纸,抽出来时却成了乌黑的碳。溶液的吸水性强
的吓人。偶有几滴自纸条尖端滴落,书简就把梨木桌面副食的坑坑洼洼,嘶嘶的冒起黑烟
。花粉受潮后挥发,和着空气进入人的呼吸道,并附着于黏膜上,强腐蚀性造成呼吸道受
损,引起窒息进而死亡这就是凯旋兰中毒症的原理吧。
卡卡的知识只允许他得出以上结论。怎样才能够消除花粉溶液的强腐蚀力呢?这正是解毒
的关键。用水中和吗?卡卡用1比100的比例配制了凯旋兰花粉溶液,然后丢进一枚银币,
急促的气泡泛起,半刻钟后,银币完全融化了。不能稀释,卡卡自然又想靠了法普的方法
用酒来中和。当葡萄酒与花粉溶液混合后,表面看不出任何变化。
过了很久,酸甜的刺激性气味才渐渐转为一种新鲜苹果般的清香。第二天再观察时,刺激
性气味已经大大弱化,现在的气味宛如热锅炒菜时加入米醋后挥发出的醇香。再次向混合
溶液中投入硬币,虽然仍有气泡泛起,频率却远比用纯花粉溶液时缓慢的多。
工作到此陷入僵局。卡卡不知道花粉溶液与酒到底发生了什么反应,自然不可能深入分析
下去,更好的解毒剂也无从找起。倘若沿用酒解毒的办法,效果实在不佳,速度也极缓慢
。等到酸性中和,受害人的呼吸道早已经受了重伤。
正所谓丕极泰来,工作陷入困境,另一方面反而大有好转。冷战一周后,丛丛公主终于忍
不住回来找他。
那是个阳光明媚的早上,当丛丛公主冷冰冰的招呼声自身后传来时,卡卡简直怀疑自己的
耳朵。回头一看,火红衣裙的小公主双手提着竹篮,踮起脚尖俏生生的站在窄窄的门槛上
,这种高难度的动作,除了掌上可舞的丛丛公主又有谁能做的来?太阳也将半张火红的笑
脸挤进门来,明丽而不失亲和的晨曦映的丛丛流光溢彩,宛若九天仙女下凡尘。
“丛丛……”
“您好啊~卡卡先生,很久不见了呢,最近很忙……”
“丛丛!”
“嗳!”丛丛后半截冷嘲热讽的寒暄尚未出口,卡卡就飞一般的飘到跟前,紧接着是熟悉
的胸膛和紧紧环住腰肢的臂膀。
“卡卡……”
“别说了。”然后是昏天黑地的热吻,这还是卡卡第一次主动吻丛丛。娇喘细细的抬起头
,丛丛脸儿羞红,娇艳不可方物,原本刻意冷漠的伪装与矜持统统冰消瓦解。
“丛丛……对不起,上次我……”
“不准在提!”
谁对谁错已无意义,小巧的樱唇传来她的炽热,滑腻的香舌撒娇纠缠,尽抒相思之苦。
“卡卡,大混蛋!”两相缠绵时,丛丛这句粗话也蕴了说不尽的柔情蜜意。
懊恼的弹弹她粉嫩的脸蛋儿,卡卡说:“你已经是第二次骂我混蛋了。老实说,我真的很
混蛋?”
“嘻~上次算我瞎说,不过你的确有点坏 一点点儿。
“?”
“你呀,还好意思问?气走了人家,又不追来道歉……”丛丛委屈的撅起小嘴说,那天吵
架后她立刻就后悔了,可又不好意思回去找卡卡,无可奈何下只好站在花园正中老槐树下
用力大哭,希望卡卡追踪哭声轨迹来找她。可她伸着脖子全心全意大哭了一刻钟,全王宫
都吵得翻了天,只有卡卡没听见。后来哭累了,只好放弃,松开死死抱住老槐树的手,任
由宫女把她拖回寝宫。打定主意再也不理他,可缺了卡卡却总又心神不定,做什么也提不
起精神。不好直接来找卡卡,丛丛就每天黄昏时分准时溜到花园散步,全身神经绷到极限
,随时准备扮成“邂逅”某人。一周下来累死了不少神经,可恶的卡卡却像只旱季的蜗牛
,窝在家里就是不出来。丛丛公主气的恨不得操把菜刀冲进小木屋去砍了他。忍无可忍中
相思终于战胜矜持,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主动上门来找他。卡卡听了这番话,不由得拍着
额头苦笑起来。
“我也有找你呀~每天早上我都在御花园走来走去,可一次也没见你。现在才知道,是时间
不对头。”
丛丛“原……来……如……此。(难道上天注定要本公主出丑??)--__。--”
第十一章 凯旋兰症候群
听卡卡讲述了凯旋兰花毒的研究成果后,丛从提出了一个解决困境的好主意。
“与其另找解毒剂,不如仍从酒上着手。解毒效果会不会与酒的浓度有关呢?”
“浓度……好主意!”卡卡眼睛一亮,脑中迅速理出一条新思路。“丛丛,我们需要大量
的高度酒!不要斐真葡萄酒,最好是罗摩玉米烈酒。”
“没问题!我这就去偷酒窖钥匙!”
“小心啊~别被捉到。”
“哈哈~放心放心,老爹不在家,谁敢管本公主!”丛丛是个急性子,想到就作,说着话就
蹦蹦跳跳的跑开了,活像只快乐的兔子。
罗摩玉米烈酒的中和效果的确比葡萄酒好,但距完美解毒还有一定距离,提取更纯的酒成
为了突破困境的唯一途径。为了获得更多的资料,丛丛带着他洗掠了皇家图书馆,在脑子
被浩瀚的书海漂白之前,卡卡终于在一本不起眼的《炼金术指南》上找到了“关于蒸馏的
秘术”。抱着这本禁书回到小屋,卡卡连夜攻读,勉强理解了“蒸馏法”的原理。并开始
按图自行设计蒸馏器。
时近晚秋,卡奥斯王前线告捷,凯旋之日将近,凯旋兰的培植工作也迫在眉睫。
在这最忙的时候,偏偏丛丛公主又要去学一门新礼仪,据说是将来出嫁时的守则,大抵是
妇德教育,还有相夫教子那套规矩。没有丛丛帮忙,黛安娜当然也不适合从事这种危险工
作,卡卡只好一个人没白没黑的泡在花室里,天天与烈酒花毒打交道,整个人都快被熔化
了。
花毒对于人体的伤害,也在研究之列。卡卡是人偶,不怕毒,正是理想的活体实验品。他
也曾想过用小动物代替,可实在不忍心,想来想去,最后能用的只有自己。
“除了腐蚀性,花毒进入血液后是否会引起其他并发症?”为了得出结论,卡卡大量向静
脉和肌肉注射花毒,并记录症状。根据一本古代解剖学医书的描述,他自己磨制了手术刀
,制作了简易注射器。根据注射量的增加,依次出现“头晕”、“盗汗”、“心跳加快”
、“呼吸衰竭”……等症状。到此为止,卡卡就不敢再增加剂量了。等量的花毒若是用在
人身上,足以消灭一个军团,卡卡也时常为注射花毒是否留下后遗症而担心。可过了一段
时间后,这些症状竟都神奇的消失了而且花毒对他再也不会产生任何影响!
查了古代魔导书后才知道,他体内已经产生了抵抗凯旋花毒的免疫力。一本关于天花和瘟
疫的邪术书中提到的“牛痘”接种,给他带来启示。“如果有人中毒,只需要接种我的血
浆就会平安吧?”
“也许可以在动物身上施放花毒,能够幸存下来就可以提供抗生素了。”这的确是治疗凯
旋兰血液中毒比较可行的方法。不过血液中毒的概率毕竟微乎其微,卡卡研究到此后也就
没必要继续深入下去了。虽然他也偶尔想到过“传染性”和“人工投毒的军事作用”,可
若真做这方面的研究就沦为邪道了,他不想成为火刑架上的牺牲品,没必要冒异端的险。
之后卡卡又把主要精力放到他的玉米酒和蒸馏锅上。成功提取了多次蒸馏后的纯净液体后
,他根据古医书的习惯,将之命名为酒精。
酒精与花毒的中和效果令人满意,但反应条件所要求温度较高。卡卡为酒精的高挥发性发
了一阵子愁,后来终于想通。人体口腔的温度大约符合反应要求,挥发性的花毒与酒精恰
好在呼吸道中和。如此一来,只要在欣赏凯旋兰的时候嗅几口酒精,就能达到解毒的效果
。
第一片黄叶飘下枝头的那天,凯旋兰进入了花期。卡卡壮着胆子带黛安娜进温室赏花,等
她出现中毒症状后,立刻给她闻酒精。几分钟后,果然恢复了正常。
“终于成功了啊……”卡卡激动的望着满室彩虹,“法普,你在天国,可有看到!?”
“什么!?成功了啊~”小公主听到喜讯时,显得比卡卡还激动。好奇心重的丛丛当然要先
睹为快,当她看到温室中盛开的彩虹云堆时,立刻激动的流下眼泪。艺术家的天赋使她轻
易掌握了凯旋兰的灵魂,彩虹下美的韵律与真义那些卡卡决不会产生的梦幻、联想滔天巨
浪般冲击着她审美的堤岸。卡卡是最好的花匠,她则是花的知音。
刹那间满室兰花仿佛也都有了生命,争奇斗艳,似乎正在为她而开放。丛丛的回敬方式更
直白当场昏倒。卡卡还当她中了花毒,吓得手忙脚乱,连忙让她嗅酒精。
丛丛迷迷糊糊间觉得又香又醇的东西凑到唇边,本能的伸舌吮吸。这下可不得了,半瓶酒
糊被她喝下肚!蛇上树般扭着身子爬起来,丛丛公主脸颊发红,舌头打结,漆黑的星眸也
在眼眶里滴溜溜打转儿。张牙舞爪的说了好大一席话,可卡卡却一个字也听不懂。望着她
发呆,两眼茫然。可能看出了他的困惑,丛丛停止不知所云,开始用她最擅长的肢体语言
舞蹈来表达。
斐真慢舞、斐真快舞、踢踏舞、圆舞、罗摩武功舞,不知名的自编舞,……舞越跳越美,
衣服却越来越少。等到跳到新学的“盛装女神凯旋舞”时,她的“盛装”除了内衣就微只
剩下酒气了。等到香喷喷的胴体挤入怀中时,卡卡才发现大事不妙,而此时丛丛已经开始
扯他的衣服了。
“很热啊~你不觉得?”她喃喃问道。处子馨香和酒香充斥了小小的花室,卡卡难免意乱情
迷。与上次拔玫瑰刺时相比,丛丛更添几分成熟风韵,对他的诱惑也增强了数倍。
“卡卡,请……抱抱我……”这句话彻底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接下来的动作他当然很熟
悉,他毕竟曾是祭司院“圣洁”的女神官们调教出的极品“秘戏伎”。可这次是卡卡平生
首次主动亲近女人,不需任何技巧,两颗心贴紧就足够。丛丛公主的似水柔情也成功逐散
了女神官们和安姬丽雅夫人给他造成的心理障碍。当两人袒袒相对时,卡卡没有一丝憎恶
感,更没像以前那样想把怀中的女人推开甚至掐死。
“卡卡……我学了婚姻礼仪课。”丛丛公主半醉半醒,酒精消除了一半羞涩,剩下的一半
,她选择用不停说话消解这很符合她的性格。
说着话,她把卡卡的手拉到胸口。“女官讲了这个地方的作用,说是对孩子和丈夫都有用
……人家……想不通呢。”卡卡低头含住软玉般光润可爱的淑乳,舌头也轻轻拨弄渐渐变
硬的分红乳蕾。
“噢……真好~”丛丛舒服的惊叫了一声,半张的小嘴,眯着眼睛,脸上呈现无比享受的神
情。身子向上挺起,紧绷的像张拉满弦的弓。微微上翘的乳峰也充血胀大,卡卡一只手竟
握不住了。
缠绵中,丛丛也感受到了卡卡男性特征的变化。小腹与那粗大坚硬的大家伙邂逅后,忙惊
得缩回去。粉颊上泛起更深一层的红晕,涟漪般扩散开来。不过丛丛毕竟是丛丛,几秒钟
后,她就判断出那玩意只是样子吓人,并无危险。老实不客气的一把逮住,倒是卡卡吓得
差点儿跳起来,被她摸的羞窘非常。
“噢~卡卡。”他拉着卡卡的手沿着纤细的腰肢滑到只有舞蹈家才可能拥有的修长完美的大
腿上,缓缓移到小腹下。“女官也讲了这里的用处据说是丈夫进去和宝宝出来的通道。宝
宝出来我明白,可丈夫怎么进去呢?卡卡~你来告诉我吧。”迷离的眸子中蒙上一层羞涩或
紧张的水雾。闭上眼睛凑到卡卡耳边,她甜甜的补了一句:“因为……你就是我的好丈夫
啊!”
……
痛并快乐着的美梦醒来时,丛丛已经身在闺房白玉小床上。没有熟悉的身影可以偎依,心
里未免有些徐慌张。只记得和卡卡巫山云雨,之后他又帮自己洗了澡,穿好衣服。再往后
,就剩下梦了。轻拥锦衾斜倚床头,盯着梳妆台上红烛火花噼噼啪啪,眼也和着烛光眨呀
眨。对于发生过的一切,她非但不后悔,甜蜜之中还有几分暗自得意。
“这回生米煮成熟饭,谁也不能逼我嫁人了!”从女官那儿得知继母打算在父亲回国前把
她嫁给西尔华将军的猪仔儿子巴尔后,丛丛就明白了婚礼课的目的。反复考虑后,她胆大
包天的小脑瓜中想出了以上的计谋。卡卡的酒精实际并不是事件唯一的催化剂,丛丛提去
的小竹篮中塞满了玉米酒,足够把两人灌翻。
无论如何,结果让她非常满意。那种事非但不像想象中那么疼,反而有点回味无穷……
好容易到黄昏,晚饭也没吃,丛丛灵巧的躲过宫女森严的监视,提着小皮鞋翻墙逃走。赤
脚跑在凉沁的石阶上,微暖的秋风配上好心情,抿住嘴角却抿不住微笑。那俏模样,不像
与情人约会的小公主,倒更像个窃喜得手的小飞贼,直到远远望见卡卡门前队队佩剑的卫
兵时,丛丛才自美梦中惊醒。
“发生什么了~?卡卡在哪儿?”逮住卫兵头目,她连珠炮似的问。
“谁?卡卡?那个小花匠啊~昨天就被抓到将军府了据说是勾引公主……”
“瞎了你的狗眼!我就是公主!”丛丛一记耳光把卫兵打矮了半截,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扯着哭腔说自己有眼不识泰山,这些都是听西尔华将军的公子巴尔少爷所说。而且据说
当时公主又睡在他床上,“这事儿……”
“算了!这也不能怪你们……”丛丛后悔多次在巴尔面前说起卡卡,一定是那胖猪头收买
了宫里人作眼线,监视她和卡卡。多想无益,现在最重要的是救回卡卡。
“带我去将军府。”深吸了口气,平静一下混乱的思绪,丛丛沉声说:“他是无辜的,我
要带他回来。“卫兵头目苦笑着点头哈腰,可就是不肯通融,丛丛一再逼问才说:“公主
殿下,那小子闯大祸了!”“闯祸?”
“公主您看,”卫兵头目指着被胡乱丢成一堆的旧书,“《金石药学》、《人体解剖原理
》、《炼金术指南》、《传染病理》……都是邪术书啊~那小子是个危险的黑魔导家,是匍
匐在卡奥多罗大神脚下,伺机咬上一口的毒蛇异端分子啊!”
丛丛公主刚要反驳,一股黑烟随风吹来,呛得她咳嗽连连。
“那是什么?”她指着正在焚烧的一堆花盆问。
“那小恶魔种了一屋自七彩毒心兰,我们正奉命焚烧……”
“凯旋兰……焚烧……”丛丛公主只觉得天也旋地也转,眼前一团漆黑。
第十二章 一起坐牢吧
卫兵破门而入的时候,卡卡着实吓了一跳。原本要盖在睡得正甜的丛丛身上的毯子也随着
沉到谷底的心滑落。虽然也曾不止一次设想过此等境遇,可当噩梦成真时他还是不知所措
的呆立了片刻。铁链套住脖子后,僵硬的人偶神经恢复了往日的麻木。
“请别打扰她。”冲床头比了个手势,卡卡没有声辩,从容的跟卫兵走了。
“啊哈~原来是你!该死的人偶,见到老朋友,很吃惊吧?”
“巴尔!?”卡卡不明白为何会在此地遇上他。不容多问,就被厉声吆喝的卫兵推上囚车
。回头一瞥,只看到卫兵头领谄媚的鞠躬,称巴尔为将军公子。巴尔则满脸得意的阴笑,
满不在乎的塞给卫兵头领一大把金币。余光也扫过了巴尔身后寸步不离的人偶皮皮。那空
洞依旧的眼神中,是似曾相识的迷茫。卡卡被押到大将军府时已经是午餐时分,西尔华将
军忙着赶去参加王后莎龙的私人舞会,没空理会儿子的情敌。
细长的三角眼上下瞟了卡卡几下,他随口问:“勾引公主?你!?”
“……这个问题该由公主殿下来回答。”卡卡冷静的答道。
夸张的挥挥手,西尔华不耐烦的嚷道:“不懂规矩的贱民没资格与我争辩,我不想再看见
你,给我拉出去关起来!”一连串的“我”字充分说明了他阴冷的面目下膨胀得无以复加
的粗暴和自以为是。
对这位斐真“猛虎”,卡卡印象极差,巴尔固然恨卡卡入骨,可还没胆子置他于死地。西
尔华将军一向不管儿子胡闹,可今回为了他与丛丛的婚事,实在费了不少心计。好容易等
到卡奥斯王出征,莎龙代理朝政的机会。凭他与莎龙的“深厚友情”,强迫一个小女孩就
范本非难事。可不成想儿子不争气,非但得不到公主青睐,还扯出来个莫名其妙的宫廷花
匠,让他大为恼火。
“关到你与公主订婚,那之后,随便你怎么处理。”他随口的判决就把卡卡一脚进地牢。
“可是……那小子和公主……”巴尔可不甘心戴绿帽子。
“他与公主怎样并不重要,关键在于你,我愿西尔华的儿子成为斐真驸马,未来的王国继
承人!明白吗,蠢货!”政治婚姻的价值在于它能给缔约双方带来多大好处,至于当事人
的幸福,无权奢谈。
乳猪般粉红的胖脸在父亲的专横面前变得铁青,直到西尔华出门后才露出凶残的恨意:“
皮皮!滚过来!”
可怜的人偶侍从再次成为出气筒,被打到几乎报废。
作为死囚的卡卡与其他犯人一样,进牢房之前先享受了狱吏们丰厚的洗尘宴。
“新来的小公子,给点小费吧,哥儿几个也好尽心伺候您。”方面大耳却生了一双老鼠眼
的狱头不怀好意的狞笑道。
“很抱歉,我现在没钱。”
“没钱!?噢,说什么呢~小杂种,没钱?干嘛说这种不吉利的哈。天哪,太让大爷失望了
。”笑声一敛,“老鼠眼”熟练的换上凶残的嘴脸:“赏他一顿‘杀威棒’,算我请客!
”
勤劳的狱卒没有因为对象还是个孩子而手软,严谨的打足了三十六大棒后,把卡卡丢进一
间土牢。
“嗨~晚安,新来的伙计。如何,还撑得住吧?”墙角阴影下钻出一个干瘦矮小的中年汉子
,脸上的刀疤和手脚上砺砺瘰瘰的伤痕,说明他是老房客了。
翻过卡卡,目光和他晴空夜色般的眸子相撞击时,中年汉子不由得一愣,惊讶的赞叹道:
“你真行!居然没昏死?老子也自诩是条好汉,可当初那顿棒子还是打得我错过了晚饭。
好家伙,血都没流啊~”翻身爬起,卡卡活动了一下筋骨,除了麻木,他没有其他不适感。
人偶的神经和肉体与人类相比就像木头,对痛痒的反应相当微弱。
“您好,先生。我叫卡卡,看来要打扰您一段日子了。请多关照。”
“得了,得了~别客气了,小伙子,我可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先生,叫我杰克,‘草上飞’杰
克,嗯?听说过没有?”先插了一下头,卡卡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倒是知道一位‘侠盗
’杰克,好象也叫‘草上飞’来着。”
“啊哈~完全正确!侠盗杰克,来无影去无踪的好汉杰克!”用大拇指点点胸膛,他发出了
与瘦小的身材极不相称的洪亮吼声,“就、是、老、子!”
“久仰。”卡卡再次施礼,“可是……您怎会在这儿?”
“我……”得意代之以尴尬,羞愧的抓抓头发,杰克罗里罗嗦的咕囔着:“是啊?我怎会
在这儿?牢房?天啊~女神莫妮卡,真滑稽!当然是被捉来的,难道我会喜欢来这鬼地方?
妈的,完美的盗贼,也难免失手,这就是真理。”想不到梁上君子也是莫妮卡女神的信徒
,卡卡觉得杰克挺好相处,心情也稍微改善。
“喂,你呢?小卡卡,犯什么事儿进来的?是不是摸钱包失手被捉~哈哈,别灰心,我小时
侯也倒过这种霉,要不要我教你几手?”
“多谢好意,不过,……我的罪名……”叹了口气,卡卡说:“据说是勾引公主。”
“勾引公主!?”杰克惊讶的瞪大了眼,“哇塞,真厉害!勾引公主?听起来的确是贵公
子才够格犯的罪啊!”堆满仰羡之情的脸盘凑了上来,杰克急切的问:“你被冤枉了,对
吧?总不可能真的得手了吧?女神保佑,我是说你……和那个公主。”
卡卡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混乱的问题,犹豫了十秒左右,只好点头。
这下子杰克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事情的发展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当西尔华看到作为赃物堆在案上的邪道书和七彩毒心兰时
,才知道自己真的小觑卡卡了。
“小小年纪竟是个邪恶的术士!?”他决定把卡卡转交给祭司院。宗教裁判所的火刑架比
他的刽子手更适合招待异端分子。
“送他去拜龙那儿!”大主教最喜欢虐杀异教徒了,这件小礼物,应该和他的口味吧。
“关于你的罪行,还有什么要解释的?”摘下架在与脸上层层叠叠的皱纹不相称,显示了
强烈权利欲的鹰钩鼻子上的金丝眼镜,奥古多罗大神的狂热信徒,大主教拜龙冷笑着打量
着卡卡。
“罪行?尊敬的主教大人,我不认为自己所作的一切冒犯了斐真任何一位神明。”
“啪!”拜龙脸色一沉,案上作为证据的《酸碱原理的药学应用》摔向卡卡脸上。卡卡啊
本能的躲闪,厚厚的线装旧书碰在头后,又反弹开。拾起书,小心拭去尘土,卡卡解释说
:“我的确有看关于炼金术和人体病学的书籍……可是,既然这些是收藏于皇家图书馆,
自然不能算作异端典籍。况且,我只是个花匠,没有研究巫术和黑魔法……”
“还敢狡辩!被恶魔腐蚀心灵,不可救药的罪人啊~听听~你都说了些什么!对奥古多罗大
神在人间的全权代表,我,圣·拜龙说了些什么鬼话啊~”
“不算异端?研究剖开活人肚皮,把内脏作成装饰的邪术,还不算异端?花匠?
哈~好个了不起的小花匠!瞧瞧你种出了什么!?七彩毒心兰!你也想谋杀大神?”
(传说中一位信奉异教的罗摩王子,在舞女的蛊惑下把彩虹兰献给奥古多罗大神,妄图加
以毒杀)
“我没有!”卡卡大声辩解。“我的凯旋兰无毒,它将在卡奥森王凯旋之日开放!如果不
相信,我随时可以证明给您看!”卡卡惊人的气势面前,拜龙大主教的威严显得做作可笑
。
“混蛋!贱狗!小兔崽子!”熟练的骂着与身份极不相符的脏话,拜龙满脸皱纹都气的发
抖。
“花言巧语留着向异端陪审团说吧,火刑架会教授你真理!”
见他完整的归来,杰克松了口气。两道浓眉滑稽的蹙成八字,他嬉皮笑脸的问:“哈~驸马
爷,赴宴回来了,怎么没个哥哥我带杯喜酒呢?”
见卡卡没理他,杰克尴尬的摸摸鼻子:“啊……哈~别当真啊~开玩笑的。小兄弟,他们打
算怎么处罚你?”
“烧掉。”卡卡简捷的答道。
“烧……”杰克惊愕的瞪着他,“烧掉!妈的,这算什么?勾引公主也不至于处火刑吧?
”
“事实上,我还身兼了异端之罪。”哭笑不得的呆了片刻,杰克摇头苦笑。“卡卡,很抱
歉,我不得不表示惊讶。年纪这么小的异端,我这辈子还没听说过呢!我说,光凭罪名,
你将来也定会成为了不起的大人物。”罪刑与前途有何关联?杰克的推理当然是牵强可笑
的。然而,在这病态的,扭曲的国度,荒谬的价值观反而更接近真理。正如负负得正,卡
卡不是哲学家,对杰克的预言没有多作分析,一笑置之后也留下几许伤感的烙印。“将来
?我还有将来?”
“怎么是拜龙那老芋头?刚刚有个漂亮女人来找过你,我还当是公主娘娘回心转意,拉你
回去作驸马了呢。”
“有人来探监?是丛丛吧……”卡卡很担心自己的事儿连累了她,女孩子家的名节在斐真
可不是件小事儿,更不用说堂堂公主了。“希望她一切平安……”仰头望望张满情态潮气
熏天的青石墙面上唯一的天窗,一尺见方的小洞仿佛是连接尘世阴间的鬼天门。黄昏的残
阳经过栅栏筛滤,七零八落的遗失在牢内化不开冲不淡的黑暗里。
视线范围你的一切都蒙着脏兮兮的灰色。坐在粘乎乎的草席上,嗅着发霉的潮气,卡卡觉
得整个人都像株营养不良的毒蘑菇。
杰克这个人,与其说健谈倒不如说是个“牛皮大王”更贴切。说起这个侠盗的落网,还真
让他脸红了两秒钟。“妈的~和几个娘们喝酒,醉的连爹娘都忘了,只记得拎着酒坛子冲到
街上碰倒了一个强行征税的官兵。之后打了一架,醒来后门牙少了一颗,人也在刑部大牢
了。
“妈的,晦气!要不是多喝了几杯,谁逮得着我‘草上飞’杰克?”这话倒也不算吹牛。
杰克的本领,卡卡是亲眼见过的。某次半睡半醒间,迷迷糊糊听到门外有官差皮靴声经过
。脑后只听“刷”的一声风响,再回头看刚刚还在呼呼大睡的杰克踪影全无。直到官差走
远才听到头顶有动静杰克四脚大张平平贴在天花板上,活像只大壁虎。警觉性如此之高的
杰克也会酒后失仪沦为阶下囚,人的际遇可真是捉摸不定。
卡卡的命运也同样不在本人的掌握之中,极度苦闷的时候,一缕阳光撬开了牢房大门。
“公主~真的不行,这不合规矩啊!”
“闪开,本宫来探望朋友,谁敢阻拦,当以冒渎罪论处,格杀勿论!”
“丛丛!?”地狱一角的卡卡似乎听到天堂的声音。
“还不开门!”吱呀呀的开门声中,灯光和丛丛急切的叫声同时冲到面前。
“卡卡……你……”还没适应光线变化,熟悉的娇躯先一步扑到怀中,鼻端嗅到的是青苹
果味的发香,耳中听到的是让人心疼的嘤嘤哭泣。“卡卡,你还好吗?……
呜~他们有没有欺负你?”泪汪汪的抚着卡卡的面颊,丛丛恨不能提他承担所有苦难。
“我很好,你呢?”微笑着摇摇头,卡卡轻轻拍打着她的背心,哄她不再哭泣。
“我也很好……”羞涩的咬着嘴唇,瞟了眼四周的狱卒,丛丛凑到他耳畔,柔声说:“就
是想你,每时每刻都在想。”
卡卡感动的不知如何是好,理智告诉他应该报之以感动的恸哭,可人偶的本能却将他的答
复限于微笑和简简单单一句:“谢谢。”
不过仅仅这些对丛丛公主而言也是多余的。“傻瓜!跟我还客气?”娇嗔的白了他一眼,
丛丛恋恋不舍的离开他胸口,擦擦眼泪,拉着他的手说:“我这就去找莎龙和多古勒,明
天就放你回来!”
明天么……那该是自己被送上宗教法庭被告席,成为斐真史上最小异端的大日子吧?卡卡
不想借助丛丛的力量脱罪,他天真的幻想光明正大的无罪释放,并让所有斐真公民都知道
他小花匠卡卡才是正确的。
“不用麻烦的,我可以在法庭上澄清自己的清白。”卡卡客气的刺伤了丛丛的心,怨怼的
跺着脚,她撅着小嘴边哭边说:“到现在你还把我当外人么?这……不如我陪你一起坐牢
好了!”
“丛丛,我不是这种意思……”卡卡慌了手脚,忙又把她揽到怀中柔声安抚。
“什么‘这种意思’,‘那种意思’?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的命就是我的命,怎么能不
急?”
“……好了,我明白了。”笨笨的卡卡总算明白了姑娘家的心意,“那就帮我准备明天申
辩的证物可好?”
“好啊,好啊~没问题!准备什么,快说吧!”丛丛破涕而笑,只要能帮沙锅内卡卡,她
就心满意足了。
警惕的扫了一下四周,卡卡压低声音,急促的说:“回我的小屋。还记得那张小木床么?
床下有个地窖,里面应该还有几盆凯旋兰,你帮我带来一盆还有酒精,千万别忘了,靠近
凯旋兰前先嗅酒精哦~”
“好!我知道咯。”秘密的工作让童心未泯的丛丛暂时忘记了伤心。神情的凝望着他,“
卡卡,你可真是个有心人。”
“快走吧,是法普先生的死,教会了我凡事小心。”
依依不舍的拉着他的手,丛丛低头不语,卡卡再次催她回去时才抬起头,泪眼阑珊的说:
“等着我哦~马上就回来。”
说罢转身飞奔而去,鞋跟敲打着石板地面,人已去,清脆的脚步声却袅袅回荡在死气沉沉
的大牢里。
丛丛再次回来时手上多了只小竹篮,除了点心、糖果,还有一瓶上好的葡萄酒。
“嗳?酒香!”刚刚起一直装睡偷窥小情人儿互诉衷肠的杰克一跃而起,丛丛眼一花,手
中的酒瓶就不翼而飞了。
咕噜噜灌了几大口,拭去嘴角酒渍,杰克松爽的叹道:“好酒啊~自从进了这鸟笼,还是
第一次喝纯正的斐真红葡萄酒呢。”
“喂,可恶的家伙!”他解了酒瘾,丛丛可生气啦,撅起小嘴瞪着杏眼,娇斥道:“哪有
随便抢人家东西的?大马猴,把酒还我!”说罢摊开白生生的手掌,伸到杰克面前。
“大马猴?”杰克尴尬的指着自己的鼻子,哭笑不得的说,“美丽的小公主,我的相貌还
不至于那么抱歉吧。”“丛丛别失礼,这位是杰克大哥,了不起的侠盗。”
卡卡忙打圆场。
“哦,偷酒的侠盗,杰克先生,很荣幸认识您。”委屈的行礼,还不忘小小的刺他一句。
苦笑着抓抓头,杰克把酒瓶塞回竹篮。“好了,厉害的小公主,偷酒盗杰克认输了。”说
着夸张的高举双手,逗得板着俏脸的丛丛忍不住咯咯娇笑起来。
“好福气啊,小兄弟。”贴着卡卡的耳朵,杰克羡慕的说:“如果还有这么美丽可爱的小
公主,我杰克也愿冒杀头的罪去勾引!”
“……祝您成功。”
“真的不能留在这儿陪你?哪怕只有一晚也好。”撵走狱卒,从竹篮底层取出凯旋兰后,
丛丛仍不愿回宫。宫廷侍卫早就闻讯赶来,可在她“谁敢进来我就自杀”的威吓下,只有
在大门外等候。
“快回去八,明天就没事儿了。想见面,有的是机会呢。”“可是……”算不得多愁善感
的丛丛此时此刻却分外柔弱多情。“如果……如果明天他们还不肯放你呢?
那……我……”说着竟泣不成声。
叹了口气,卡卡抬手爱抚着伊人粉颊,手指小心滑过哭肿了的秀目,温柔的拭去泪珠。“
如果我不能出去,那就……一起坐牢吧。我们。”
第十三章 午夜幽兰
“真是个好姑娘啊~”啜了口葡萄酒,杰克对丛丛赞不决口,“我走南闯北那么多年,还
没见过这么重情义的好姑娘,更别提她还是尊贵的公主了。卡奥斯倒生了个好女儿!小子
,你可得好好待人家啊。”
“那当然。”听到有人夸丛丛,卡卡也感同身受般高兴。
“嗳~不过……上午那个女人可不是她呀!”
“哦?”
“我是说……上午来探望你的那个女人--她可不像公主,说是皇后娘娘倒还差不多。”
“您说的究竟是谁?”
“就是……喂,这酒……有点~不对头~”杰克舌头突然变大了,眼神儿也朦胧起来。
“酒精!?”卡卡劈手抢过他手中的瓷瓶,一斤多酒精,七两下了杰克的肚子。
“不能喝啊~快吐出来!”
“哈哈!你……你说什么呢?多棒的烈酒啊……吐……吐出来?别……嗯~别胡说……”
杰克一个趔趄栽倒,几秒钟后,传来震天的酣声。这种天字一号酒鬼,总不会死于酒精中
毒吧?担心也没用,卡卡小心藏好酒精,躺在草席上,胡思乱想了一阵儿,也迷迷糊糊的
睡着了。
卡卡有个习惯,要么就不睡,要睡就睡得很实在,就像脱了线的木偶,软软的躺在那儿一
动不动。可今晚好梦正酣时,却突然惊醒。“好梦正酣”是临时抓来的形容,实际上,他
什么梦也没作,就那么突然翻身而起,由睡到清醒无需过渡直接实现。心砰砰的跳,嘴里
也不假思索的冒出一句:“谁?谁在叫我?”
“是我,卡卡。”白衣魅影初看似远,眼一眨就飘到牢门前。再揉揉眼睛,她竟侧身钻进
来,比进自家庭院还轻松。
“黛安娜!?你怎么来了?”
穿着睡衣的黛安娜微笑着偎在怀中,心满意足的叹了口气。非兰非麝的吐息在秋夜中袅娜
飘荡,散作一室芬芳。
“真是……这么晚了,还乱跑,冷不冷?”脱下外衣给她披上,卡卡照顾她那么久,这种
关心早已成了习惯。月下飞天镜,清辉玉臂寒。朦胧中卡卡似乎感觉不到黛安娜的体温是
冷是暖。若非鼻端充盈着熟悉的苦杏仁儿体香,他定会怀疑自己在做梦。
“为何到这儿来,这么晚了。”
“想你,又找不到。”黛安娜稚气的瞪大眼睛,全心全意的凝视着他。“我们的家换了一
群可怕的新主人,然后我就找你找不到。那个我不喜欢的红小姐也不见了,不知道问谁才
好。晚上月亮很好,我就跟月亮讲话……那个……不对不对,是打听--天底下的事儿她知
道一半,另一半归太阳的奥古多罗管。幸好,莫妮卡(月亮)知道,于是我也知道。最后
来找你,最后我就到了这个大房子,我问:卡卡在吗?你回到说‘我在这儿,谁在叫我。
再最后我就高高兴兴的来了,最后就找到你了。”一口气说完后,她又笑了,一如既往的
温柔。
“黛安娜,辛苦你了。下次请别用两个以上‘最后’。”
“哦~我记住了。”黛安娜乖巧的点头,“其实在第一个最后之前,我也有来过。午睡的
时候,风的精灵问我是否要梦游,我说要,就游到卡卡那里。最后就到了这儿,可是梦里
没有你……”喘口气,眨眨眼,她接着说:“梦醒后当然也没有你,最……
于是,很伤心。”
“……我知道了,黛安娜是好孩子,很了不起。”卡卡想哭,可监护人在被保护者面前不
得不装出坚强。
黛安娜又笑了,在她的智商现状而言,高兴了也只会笑。“啊~你这么说我很高兴,辛比
奥森从不认为我比他更了不起,佩佩决不夸奖包括自己在内的任何人。你能这么说,我真
的很高兴。”虽然听不很懂,可卡卡倒觉得这几句实在不象孩子话。
“那么,卡卡,我和红姑娘谁更好一点儿?”
“……”(真是……马上又恢复原形了)
卡卡不想骗她,现在又委实说不出准,她和“红姑娘”丛丛谁更是好孩子,只好耍起大人
常用来对付孩子的手段。“这个问题很复杂,黛安娜长大就明白了。”
“你想让我长到多大?”黛安娜信以为真,双臂平平张开,如水月华在纤手中凝成若有若
无的光球,卡卡知道她拥有超越大神官的魔法力,对这位前斐真国母,天才的女神官他实
在应付不来,只好狼狈的说:“先别急着长大,告诉我,你是怎么进来的?”
“哦~”收回光球,黛安娜一本正经的说:“飞来的,晚上没有马车啦。”莫妮卡女神般
的美丽高贵,七岁孩童般的心,和此二者为一的黛安娜有时候真让他无所适从。
“我是说守卫,他们让你进来?”
“当然不是啦~都好凶呢。”黛安娜心有余悸,“他们一见到我就扑上来,心里想着要剥
光我的衣服,还要作一些其他我不太懂的可怕事。我当然很害怕啦,于是我说‘你们都睡
着吧!’”说到这儿,她还挥舞着睡衣袖子,重现当时的情景。“然后‘梦的精灵’就围
住他们了,每人咬一口,就都睡着了。”
“太危险了,下次不要再来。”
“我们一起回家,都不再来了。”
“……我现在还不能出去,你先回去。”卡卡知道黛安娜可以轻易把自己带出牢笼,可他
不想就这么背负着不白之冤逃走。
“你不走,我也不走。”黛安娜鼓着粉颊撒娇,皇后的风姿与邻家女孩儿般的娇憨融于一
身,塑造出无可抗拒的魅力。卡卡痴痴发了好一阵子呆,“那就永远在一起”都到了嘴边
儿才回过神儿来。用力甩甩头发,他告戒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如果他与黛安娜发生了任何
不该发生的东西,一对不起丛丛,二对不起卡先生,三对不起先王亡灵。似乎还对不起一
个记忆中时沉时浮的“佩佩”姑娘,可仔细时,什么意像也抓不住,只剩下心乱如麻。
“黛安娜,你乖乖的听话。快回去,回来我就回家了。”“为什么总是我听你的话?”瞪
圆的丹凤眼最大限度表明了黛安娜的不满。“为什么你不能作一回乖宝宝,也听听我的话
?”
“因为……”(她已经会怀疑了,不知道算不算好现象)“因为我是大人啊~”卡卡挤出
和蔼的笑容,低头摸摸黛安娜的脸颊。“我懂得你不懂的道理,当然要听我的。”
说这番话的同时,卡卡不由得脸红。“长不大的人偶还敢奢谈道理,我倒更像个骗子。“
“道理是什么……真是个坏东西!”黛安娜忿忿吐出恍若格言的无忌童言。
“好,卡卡。黛安娜听你的。不过……你要快回家哦。我会想你的……”
卡卡点头,代替火刑架作出承诺:“快走吧,天快亮了,乖乖回去作个美梦。”
“嗯。梦见卡卡的嘴唇和黛安娜的脸粘到一起了~嘻嘻。”
“嗳?”
“因为那就是美梦啊!”黛安娜毫不羞赧的仰起螓首,几乎是深情的望着卡卡。“黛安娜
最喜欢卡卡亲了,酥酥痒痒,心里甜丝丝,真想一辈子也不分开。要作美梦,这就是最美
的呢。咦?卡卡,你怎么了?看起来好伤心……”
“没有,快回去。”藏起晴空夜色般深邃的眼中同样深邃的悲伤,卡卡微笑。
“惭愧啊~皇后娘娘,请恕我不能祝福您美梦成真。”
第十四章 永无止境的旋律
“小子!如果你败诉,刑期最好排在兄弟我后面。”
“苟活几日,又有何用?”卡卡听不出杰克的临别赠言是善意的安慰还是恶毒的诅咒,现
在没心思考虑其他了。由于丛丛的斡旋,卡卡被破例允许带证物上法庭。走上被告席时,
卡卡环视四周,发现了不少熟悉的身影。观众席前排焦急而又深情的注视着他的丛丛公主
,穿得还是昨天那件红裙子,定是一夜没睡,眼睛红的像枚胡桃。幸灾乐祸满脸奸笑的巴
尔,还有他身后侍立的依旧满脸堆笑写满迷惘的小人偶皮皮,法官席上的大主教拜龙,陪
审团席也大都是熟人--祭司院里让莫妮卡蒙羞的女神官和大教堂中披着神父外套,会念《
圣经》的狼们。
当拜龙自以为是的宣读完他的罪行后,傲慢的施舍给他其实可有可无的十分钟申辩时间。
根本不打算听他辩解,他已经开始吩咐侍从准备火刑架了。
卡卡对这决定命运的十分钟倒相当重视,整理好衣装,抚顺头发,又深呼吸了数次,刚打
算开口,所有人也都投去惊诧的目光。
“对不起,我太紧张了。”尴尬的道歉,丛丛擦擦眼泪又深情的望向卡卡,“本想给你加
油的,谁知道……才一站起来就忍不住想哭。”读懂了明眸送来的心意,卡卡报以理解的
微笑。“我都知道了。”
愣愣看着他,丛丛大眼睛忽闪着,长长上翘的眼睫毛再次悬起泪珠。这时台上的卡卡已经
开始了申辩。
“关于引诱公主,图谋不轨的罪名,我想没必要也不需要在宗教法庭上解释过多。我与丛
丛公主真心相爱,若要定罪也该由我王陛下和皇后娘娘来决定,还轮不着拜龙大主教您越
俎代庖。”
“卡卡说的对,我们的确是真心相爱,您快释放他吧!”泪眼婆娑的丛丛公主忍不住又站
起来插话。
“肃静!这儿还轮不到你说话!还不给我闭嘴。”被卡卡锋利的言辞激起一肚子火的拜龙
夸张的敲着桌子,对拥有嗣子身份的公主如此粗暴,正说明大红主教袍下的拜龙,其实不
过是个野蛮浅薄的家伙。相较之下,轻声安抚丛丛稍安毋躁的“银发鬼”
多古勒就聪明多了。
暗示丛丛别替他担心,卡卡继续申辩。“至于偷阅邪术书,制造妖花,图谋加害国王陛下
的罪名,更是无稽之谈!法官大人,请允许我出示证物。”得到拜龙勉强的点头后,卡卡
自竹篮中搬出了盛开的凯旋兰。遇雪犹清,经霜更艳,饱受磨难的绝世奇花在威严肃穆的
法庭中吐露芬芳,尽显七彩风姿!
惊呼赞叹的同时,包括拜龙在内的观众也都畏惧的捂住口鼻。“毒心”比“七彩”更让人
惊心。
“诸位先生、夫人,请别担心。我已经找到了消除彩虹兰毒性的方法。”面对混乱的人群
,卡卡高高举起盛着酒精的瓶子,“只要嗅嗅这瓶子中的药水,就不用再怕花毒了。”
“他胡说!别听他的,这小贱狗把毒花带到法庭,是想把我们统统毒死啊~哈~瞧瞧,多狠
毒的小家伙!”拜龙用自己恶毒的心思来忖度卡卡,吓得法庭内更是鸡飞狗跳乱成一团。
“卫兵!他妈的卫兵,还不逮捕那个小恶棍。”
卫兵也不是傻瓜,明知道会染上花毒,当然不肯靠近卡卡,白白送了性命。
“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卡卡又是愤怒又是伤心。年轻的他还不能完全理解人类
的本性啊。
“卡卡,我相信你啊~我能证明酒精能解凯旋兰毒。”丛丛微弱的鼓励穿过嘈杂的惊呼传到
卡卡耳中,宛如雪中送炭。
“证明……好的,我明白了。”
“愚蠢的人们,睁大眼睛看着吧!”卡卡悲愤的吼声再次吸引了全场人的注意,法庭内瞬
间鸦雀无声,无数双或怀疑或敌视的目光全汇集到他身上。左手举起一只蓝釉瓷瓶,缓缓
倾倒,粘乎乎的蜜色液状溶液自瓶口拉出亮晶晶的口涎般的细丝,另一端则滑到地面。哧
~刺鼻的白烟氤氲升起,厚达寸许的大理石地板被腐蚀出鸡蛋大小的圆洞,露出数黄土地面
。
“这就是精制出的花毒,看看吧~这小小的一瓶,足以毒杀一整只军队!”
卡卡的恐吓引起巨大反响,观众发出低沉的惊叹,又纷纷后退。右手则托出那只盛着酒精
的白瓷瓶,卡卡沉声道:“这个则是我自酒中提炼出的解毒剂--酒精,你们……
看着吧!”卡卡迅速把两瓶溶液混合,就在丛丛公主凄厉的尖叫声中,一饮而尽。
等丛丛公主悠悠转醒时,卡卡依旧好端端的坐在被告席上。“别担心,小伙子胆子真够大
。不过,这也许能救他的命。”多古勒公的安慰让她稍稍宽了心。再看看拜龙猪肝似的老
脸,骂骂咧咧的胖巴尔,她知道局势似乎开始对卡卡有利了。
“莫妮卡女神……求求您,保佑卡卡吧~”她诚心诚意的祷告。事实证明,神明并不总是偏
向善良与正义一方,刚刚恢复平静的法庭蓦地响起尖锐的女声。“法官大人,由于被告身
份特殊,他的证明不能说明其无罪!”
是祭司院的一位女神官,单薄的嘴唇翻出一抹恶毒的冷笑,她装模作样的对拜龙说:“事
实上,他的罪名还要再加一条--被恶魔附身,逃出祭司院的人偶!”
可笑的异端审判以悲剧收场,卡卡不能否认自己人偶的身份,这比十个异端更要命。
异端只是受了恶魔引诱而堕落,而他这种人偶,本身就是恶魔。倘若所有人偶都有他一半
的智慧,这个世界早就换了主人。
“祸根啊~留不得!”拜龙的裁决是立即执行火刑。
“哈咯~了不起的人偶,你也有今天啊~”巴尔仿佛看到驸马爷乃至未来国王的宝座正在向
他招手。
“滚开!”一记耳光打醒了美梦,悲愤欲绝的丛丛挤出人群爬上审判台。“卡卡~”她扑进
卡卡怀中,哭得几乎当场晕倒。
“别这样,丛丛……”卡卡自己能保持镇定已经是奇迹了,想安慰丛丛,又不知从何说起
,话到唇边,换作伤心泪。
“快回去!这样子很不体面呢。”
“去他的体面,卡卡你这大混蛋!”丛丛猛的抬起头,歇斯底里的大叫。“到这地步了,
你还跟我客气,还风度翩翩,你……你到底算不算人!”
“本来就不是……我只学过礼貌和风度,不会骂人……也不会激动啊!”卡卡心也在流血
,也在痛喊,可话却依然说得有条不紊。“丛丛,我爱你。这就是你和我两个人的真理。
”
“嗯!我记在心里……”抬起泪眼,卡卡也看到了坚定。
“卫兵,快送公主回宫!”
“别过来!谁敢上前半步,我就死给你们看!”丛丛秀目圆瞪,贝齿紧咬舌头,一缕绯红
渗出嘴唇。
“住手,统统给我退下!”大宰相多古勒卿喝退卫兵,“听公主殿下的吩咐,任何人不得
上前半步!”
“多古勒,你……”
“拜龙,你还是稍微反省一下吧!”银发鬼脸色一冷,目中无人的拜龙也噤若寒蝉。
“多古勒爷爷,我和卡卡谢谢您了。”泪水仍在流,话音也压抑不住的颤抖,可丛丛却恢
复了镇定。那是湖水吞没了巨石,人心吞没了抉择之后的重归于一。
“卡卡,还记得么?”
“说说看。”
丛丛没有说。
“看着我。”
卡卡点头,生命最后的片刻世界只为她而存在。丛丛跳起了舞,就在庄严的宗教法庭与圣
洁的神职者面前,不为奥古多罗,不为莫妮卡,只为“恶魔”人偶翩翩起舞。
仍是红艳艳的罗裙,高跟敲出脆响的紫水晶鞋,仍是斐真快舞、慢舞、田园舞……
可今次除舞者倾情,观众倾心外,又别有一番悲壮在心头。凯旋舞之后是从来没欣赏过的
新舞步。这支舞中,卡卡也成了重要角色。挽着卡卡的手,丛丛犹如攀上挺拔的白杨树的
牵牛花,在极小的空间内回环飘舞,尽抒无限温柔。这是完完全全的女性风姿,柔水的舞
姿中丛丛没忘给卡卡留下一席之地。无需配合,甚至无需动一动,就那么随随便便站着的
卡卡被丛丛的舞姿衬出了说不尽的风华,道不完的潇洒。
“我会成为你的好妻子。”丛丛用精心创造的舞步讲述了自己爱的真谛。卡卡怎能不明白
?所以他什么也没说,全心全意欣赏比赞美更真诚。
“《卡卡与丛丛永无止境的旋律》,本来是想在我们的婚礼上跳给你看,现在……不得不
提前了呢……”说着,丛丛又情难自禁,众目睽睽之下,卡卡紧拥伊人印上深情一吻。“
既然永无止境,又何必在意早晚?”
“那就好,现在想起来了?”
“嗯,一起坐牢吧。”
“火刑架也一起哦~”
“没问题。”
--
o Battle , and Victory !!! You are the best of the best of the best of the best
http://ark.hagongda.com/luntan/attachments/LkIo_J-101.jpg
※ 来源:·哈工大紫丁香 http://bbs.hit.edu.cn·[FROM: 211.137.243.53]
Powered by KBS BBS 2.0 (http://dev.kcn.cn)
页面执行时间:835.259毫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