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ntasy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yup (旅者), 信区: Fantasy
标  题: 《龙魔传说》第四卷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Wed Apr 14 15:36:26 2004), 站内信件


第四卷 第十之三章 制神锁魔 
(更新时间:2003-4-15 1:20:00 本章字数:22543) 


   
  “东方飞虎楼”宗主“飞虎天王”,牵引着满天爆射强烈芒光的“劈开天府斩神刀”
,直对着蛟头魔人飞射而去。 
  他的身形却是先一步窜起,另一只手疾放黑色的神秘“制神锁魔链”,企图以此链的
神奇威力镇锁住蛟头人,但见一道黑链唰地射出,链尖锵然叉起七支倒钩芒光,暗黝黝地
散放着诡异的光华。 

  飞虎天王明白“制神锁魔链”链头的锁链钩,非是接触到神魔级的怪物,是绝对不会
现出倒钩的,如今七只全部铮然展现,显然这个蛟头魔人身上的魔气,至少是在七级的神
魔级妖怪之上。 

  蛟头魔人对于飞滚而来,光芒刺目的斩神刀芒看都不看,反是对于那一溜暗乎乎的黑
链爆起了红色及紫色的双眼厉芒。 
  头也不回,反手一甩,蛟头魔人顺手就贯起了一溜紫红色的强光,飞快射入不停翻滚
,毫光大放的“劈开天府斩神刀”芒气之中。 
  刀芒滚滚的那团巨大强光立即轰然炸开,片片条条的电光四散飞射,刺进山壁时还嗤
地猛冒青烟,就宛如平空爆开了一个像太阳一样的满天烟火一般,照得整个山谷为之一亮
! 

  急速翻滚的斩神刀,被无以伦比的强大能量贯入,所有外放的芒气全部炸开,飞虎天
王控摄的气机立被冲散!飞滚的“劈开天府斩神刀”被爆力冲得直往后飞去。 
  飞虎天王显然是放掉了摄控斩神刀的气机,并不去管转动后飞而去的神刀,只是一力
贯气,“制神锁魔链”崩得笔直,唰地直窜向已是两眼大放红紫光芒的蛟头魔人。 

  链头暴现的七支倒钩,越接近蛟头魔人,感应魔气,带起的黑烟越大,最后竟就生像
是着火了一般,冒起了黑色的魔火。 
  蛟头魔人双眼紧紧注视着制神锁魔链所引起的异象,红紫双眼光色不断变幻闪烁。 

  正面对冲而来的飞虎天王,见到蛟头魔人凶厉的双眼所显现的快速变化,心里突然泛
起一种极为奇特的感受。 
  他竟然在那一瞬间,觉得蛟头魔人,似乎是正在以一种人类的思想所不能及的速度,
快如电闪地计算着什么东西。 
  还没想出个道理,飞窜的链头,竟已噗地一声,刺进了蛟头魔人强壮无比的厚实肩头
。 
  七支倒钩尽没于蛟头魔人肩头的绿壳之内,随后如烟气般的黑丝急速跟上,接着从那
七支倒钩的根部,蓬然暴起数以千万计的细细黑线,宛如千万条蠕蠕而动的黑色线虫,嗤
嗤嗤地快速缠卷,蛟头魔人仰首长啸,似是痛苦无比。 

  啸音刚起,密密的黑线已是嗤嗤嗤地层层缠绕而上,蛟头魔人巨大的蛟头立即被紧跟
而上的重重黑线遮住,不到片刻,它那形象骇人的蛟头已是消失于密密麻麻的黑线之内。
 

  宛如活物的千万条黑线,顺着蛟头魔人的身体依然不停地嗤嗤卷绕着,即使蛟头魔人
全身高度几达四丈,但是窜起的黑线实在太多,每一根都像是活蛇一般,一条接着一条,
奇快无比地顺着蛟头魔人的身体一点一点地紧密包覆着,不旋踵即已将整个蛟头魔人从头
到脚,密密紧紧地缠住,变成了一个将近四丈的大线球。 

  飞虎天王及在场所有的修真,对于这样的变化实是大出意料,俱都不由得楞在当场,
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其中最感意外的,就是当事人之一的飞虎天王自己。 
  本来他抓住蛟头魔人现身将银筒插进珍珠姨颈侧的那一瞬间,边全力放出气芒强烈的
“劈开天府斩神刀”牵制,边使出秘密武器“制神锁魔链”,想要藉着神兵异力,一举制
住这威力骇人听闻的蛟头魔人。 

  但是没想到芒气厉烈无比,飞滚而来的“劈开天府斩神刀”,被它随手贯出的厉芒一
下子就冲得倒飞而起,半点牵制的作用也没有产生。 
  本来此时飞虎天王心中已是一沉,蛟头魔人那快逾闪电的动作此刻已是大有余裕可以
出现。 
  制神锁魔链虽是号称可以锁住七级神魔级的妖怪魔物,可是神器再厉害,也得近得了
身才能发生作用,在那动作快得连眼睛都捕捉不到的蛟头魔人身上,恐怕连碰都碰不到它
,又怎么谈得到发挥功能,制住它的神智魔力? 

  就在那一瞬间,飞虎天王心中实已浮起一种完全无力的绝望感。 
  这么一个妖怪,人类是要怎么对付它? 
  接着,异变陡生,飞虎天王真是作梦都没想到,这个蛟头魔人竟然动都不动,就这么
站在那儿,让飞窜的制神锁魔链直直地刺进它的肩部。 
  而且在链头倒钩刺进的那一刹那,蛟头魔人肩部绿亮甲胄般的硬壳竟还唰地张开,露
出了其中绿筋白肉的内部。 
  然后尖锐的链头就这么刺入了蛟头魔人肩部的里肉,在那一瞬间还溅起了丝丝绿色的
血线…… 
  飞虎天王见到蛟头魔人几乎可以说是故意地让制神锁魔链刺入肩头,立即楞在那儿,
说不出话来。 
  这妖怪真是让人匪夷所思,那里会有人这么以身试器,用肉体去承受随时可以将脆弱
的肉身催化于无形的神兵利器? 
  飞虎天王在那儿楞了也不知道多久,忽地发现后方传来两股强大而又尖厉的锐利压力
! 
  飞虎天王立即明白这两股厉风极为可怕,显然是由一等一的高手所发。 
  风压未到,杀气已是透体而来,飞虎天王当下就知道此二股袭来气机,已非自己空手
所能抗。 
  怎么办?手中的“制神锁魔链”好不容易制住了这个威势强大得令人难以相信的蛟头
恶魔,难道就这么放弃? 
  袭来的芒气强烈无比,再不撒手,等到气机锁住了自己,恐怕要躲就困难了,到时岂
不是连命都没了? 
  万般无奈下,飞虎天王只得忍住满心愤怒,又是气得差点吐血地,在袭来的气机锁住
自己之前,飞身暴退。同时大手一招,被冲飞到一百多步外的“劈开天府斩神刀”立即呼
地从地上飞起,快速地朝主人射到。 

  仁义王及巫王,眼看飞虎天王竟然祭出了“制神锁魔链”,将蛟头魔人制住,心中都
是又急又怒,在楞了一下回神之后,立即想也不想,飞身就上,顺手就攻出了强大无匹的
气芒,对着也楞在那儿的飞虎天王直射而去。 

  亏得飞虎天王警觉得早,在攻击气机还未感应锁定之前,就放开“制神锁魔链”,闪
身避开,因此仁义王的重重光浪与巫王十八颗青色骷髅气芒立即互撞在一起,轰然炸开。
 

  爆炸的震力将“制神锁魔链”以及那被黑线缠捆得密密麻麻的蛟头魔人,一起冲得往
后直飞,却也并不落地,只是直直地撞在后面的山壁上,反激起了股股烟尘。 
  仁义王身形不停,呼地直往蛟头魔人与制神锁魔链后飞之处掠去,途中还是动作不停
,一刀一刀地直向也同时飞向相同目标的巫王攻去,劈出的光浪波涛滚滚相连,气势惊人
。 

  巫王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灯,身在空中,“九骷髅黑暗魔杖”呼啦啦地猛放骷髅形的青
气芒,一颗又一颗,一串又一串,哗啦哗啦地抵住了仁义王“海啸龙王刀”所放出的攻击
。 

  两人边打边冲,不一会儿就飞身到了蛟头魔人身撞的山崖处。 
  二人能量相争,溅起了光雨片片乱洒,极为绚丽。 
  仁义王正准备觑空伸手握住“制神锁魔链”,后方忽地暴起一波其厉无比,含怒而来
的强大气芒,逼得他无暇伸手,连忙急急翻身对付。 
  那是飞虎天王使开粗大的“劈开天府斩神刀”,对着二人暴冲而来。 
  双目大嗔的飞虎天王边放出粗大的气芒,边怒声大喝:“仁义王你枉称一府之主,竟
然趁人之危,在本座后面偷袭!” 
  仁义王嘿然冷笑,“海啸龙王刀”层层激浪冲住“劈开天府斩神刀”的滚滚白芒,双
方气机相撞,发出了轰轰然的巨响:“要说到趁人之危,飞虎宗主可也不输给任何一个人
!” 

  巫王显然也是同时受到了飞虎天王的攻击,但见他“九骷髅头黑暗魔杖”蓬蓬隆隆地
放出一层一层的青气骷髅,为数当超过了七八十个,被斩神刀粗大的白芒冲散了一颗又一
颗,却是后继猛出,半点不让:“月亮莫要笑秃子,本王和仁义王至多也不过是跟飞虎宗
主借个光罢了,可称不上是趁人之危……” 

  飞虎天王那里听得进这些话,此次倾巢而来,几乎在蛟头魔人手上落了个全军覆没,
正在心中痛悔,有气没地方出。竟然就在自己即将竟功之时,冒出了这两个人横来阻挡,
直是恨不得将二人用“劈开天府斩神刀”立劈当场,顿时什么话也不说,只是一个劲儿的
催动真气,发动攻击。 

  仁义王与巫王岂是普通角色?自也尽提功力,毫不留情。 
  这三个邪派顶尖的修真,就这么你攻我,我打你,谁也不让谁地呼呼轰轰打成了一团
! 
  正派的一干人身立空中,看着三人的战圈直是打得雷轰电闪,光电波芒连连放射,不
由得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大肚如来忍不住叹道:“这三位真是等不及地想要控制蛟头妖魔,如今‘制神锁魔链
’虽是暂时将蛟头魔人束住,但是到底结果如何依然尚未得知,竟就这么争斗起来了。”
 

  飞霞真人也叹气道:“这也难怪,看那蛟头魔人之威势与残忍,谁都想将这样强大无
比的力量据为己有,更何况这些左道邪人本为此而来,又如何等得及错过时机?” 

  四唯先生大皱眉头:“如此争战不休,这儿的事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有个了断?”
 
  雪神女以冰冷的语气接口:“既是蛟头魔人被‘制神锁魔链’制住,再怎么争战,也
只是修真界宗派之争,总是比那蛟头妖怪肆虐修真界的好吧?” 
  一般的绿霓仙子轻轻地接口道:“雪姊,你怎么确定蛟头人已被‘制神锁魔链’制住
了?” 
  雪神女伸出雪白的手指,指了指那密密麻麻的黑线:“‘制神锁魔链’源自于‘神魔
六天宝’之一的‘十天神魔气动仪’,链上有七支‘神魔钩’,及三万八千四百根‘锁心
丝’,这个蛟头魔人既已被‘锁心丝’缠住,就表示‘锁心丝’已是将其心锁住,除非顺
从持链人的心意,否则缠丝绞紧,可以让它立毙当场。” 

  一旁皱着眉的四唯先生也接口道:“雪神女果然是见识非凡,说的不错,但是看来‘
飞虎天王’还没有时间将‘制神锁魔链’祭练得与神意合一,仁义王与巫王也是看准了这
点,才会拼命地出手抢夺。” 

  飞霞真人双眼望着争斗的三人:“由此看来,显然‘制神锁魔链’到了飞虎天王的手
里该是没有多久的事,那么想来‘十天神魔气动仪’当是在西、北、南的某一处了……”
 

  大肚如来也点了点头道:“传说‘制神锁魔链’可制七级神魔,若是蛟头魔人被飞虎
天王所制,恐怕一场浩劫还是难免……唉!我佛慈悲,这次的疏忽真是捅了个大漏子,没
想到蛟头魔人如斯凶残,竟然一出手就搞得‘飞虎楼’几乎全灭!” 

  绿霓仙子不知道为了什么,心思总是放在蛟头魔人身上:“肚大师,它果然是个无可
救药的妖魔吗?” 
  四唯先生叹了口气道:“绿霓仙子,你看它虐杀‘飞虎楼’高手的手段,可还有一丝
人性?” 
  想到蛟头魔人那无比残忍的手段,绿霓仙子忍不住心中一颤,说不出话来。 
  雪神女见绿霓仙子表情有异,忍不住问道:“那妖魔根本不是人,绿霓你可别存着什
么善念……” 
  绿霓点了点头:“我明白的,雪姊,只是我被其对紫柔宗主遗体所流露的感情所染,
忍不住奇怪为何一个如此邪恶的妖魔,也会露出那种动人心魄的深情罢了……” 

  雪神女冷冷一笑:“这妖怪是紫柔她们所招引而来,自是会有一点兔死狐悲了……”
 
  绿霓明白雪神女并未站在蛟头魔人的面前,感受过它那发自肺腑,直可溶金化石的激
烈狂爱,所以搞不清楚,而她自己却是在那一刻如临实境地体验到蛟头魔人所流露出来的
刻骨深情。于是她默不作声,心中却是非常地不以为然。 

  大肚如来蔼然一笑道:“鬼母虽是魔中之魔,其气凶厉至极,万鬼辟易,连阿修罗也
不愿轻拧其锋,但是鬼母却是极其深爱鬼子,才会在佛祖藏其一子时,几乎因心急而疯,
可见即使是魔物,也是有其所爱的。” 

  绿霓听大肚如来这么一说,心中似是隐隐被触动了什么,直觉的认为大肚如来虽是举
了这么一个众人耳熟能详的佛家典故,却又好像那里不大对头,仔细啄磨却又抓不到什么
。 

  四唯先生又皱起了眉头:“肚大师此例似有不当,鬼母因受佛所点,原来佛母之性乍
现,立地而成诸佛之母。这个蛟头魔人来自异界,秉恶而生,才会如此凶残暴虐至斯,要
想引其善念,岂不是缘木求鱼?” 

  飞霞真人闻言立即不以为然地道:“大道之初,岂有善恶?这个蛟头魔人不错是手段
令人发指,但是如你所言,既是来自异界,说不定这方是其求生之道哩。” 
  四唯先生叹气道:“飞霞道友,若有如此残虐之界,岂能叫做善界?又怎么适合把此
界凶物招引至此间,让人间一片血光哀号?” 
  飞霞真人听了之后,也没有话说,只得点了点头。 
  是无善恶,无无善恶,只有自然而已。 
  不过平心而论,如此凶物,确实是非常不适合来到此间的。 
  雪神女望着打得满天轰响,遍地气芒毫光乱窜乱射的三人,忍不住开口问道:“三位
大师,飞虎天王他们正在为控制蛟头魔人的‘制神锁魔链’争得你死我活,我等是该怎么
个打算?是不是也要和他们争上一争?” 

  大肚如来宣了声佛号,望了望飞霞真人与四唯先生:“照理而言,魔胎已成,我等阻
止魔胎降世的任务已是失败。至于是否要歼灭魔胎,老和尚实是想要听听宗派的看法,不
敢自做主张。” 

  四唯先生也是点头附和:“这倒是实话,魔胎虽是一现身就杀了几十个人,但是这最
后裁决,还是得由公议,方是最稳妥的路子。” 
  飞霞真人哈哈笑道:“偏你们毛病多,蛟头魔人的生死先放一旁,我老道自忖要想以
现在的状况,与其说要歼灭蛟头魔人,倒还不如说蛟头魔人把我这个残废老道给尸解送上
天还比较容易些。现在那条‘制神锁魔链’似乎是还真的克住了蛟头魔人的样子,我老道
虽不敢讲能制蛟头魔人,不过也绝对不允许这些邪人控制住蛟头魔人,利用它来肆虐修真
界!” 

  大肚如来及四唯先生听得大点其头,俱皆表示同意。 
  正派的几位修真,既是计议已定,遂即全神贯注,准备在最恰当的时候,同时发动,
一齐隔开飞虎天王、仁义王及巫王三人,然后再由其他正派修真,趁机抓住“制神锁魔链
”,控制住威力无涛的蛟头魔人。 

  看了一会儿,发现三人的功力悉敌,彼此的攻拒又多又密,已呈胶着状态,加入混战
则易,要想同时隔开三人,却是大不简单。 
  雪神女冰冷的语气依然:“这三个左派邪人功力恁高,看来想要顺利隔开三人,恐怕
非短时间可以作得到。” 
  四唯先生也是眉头大皱:“以现在的情势评估,三人中当以巫王那一环最弱,然而他
那著名的‘阿胝婆骷髅元神’却是尚未施出,只是纯以‘骷髅气芒’应付,显然尚有余力
,三人都还没有拼到生死关头,若照这样看来,这三个老奸巨滑的邪派高手虽是现在打得
呼哩轰隆的,骨子里恐怕还是顾忌着我们哩。” 

  大肚如来听了四唯先生的话,同意地道:“这三人都是心机深沉之辈,现在场中各方
实力,被蛟头魔人那一搅,本来最强的‘飞虎楼’已是变成最弱的一环,巫王那儿有黑天
三子,仁义王那儿有七不道德,看来看去,最强的反而是我们正派修真这边,依他们谨慎
小心的个性,当是必然会非常注意我们,绝对不会视而不见的。” 

  飞霞真人叹了口气:“如此僵持下去,总不是个办法,我们怎生想条路子,好赶紧将
蛟头魔人制住,免得再生出其他的枝节!” 
  绿霓听了飞霞真人的话,心中陡地升起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似乎有个声音在告诉她,
飞霞真人说的话可真是说对了…… 
  正试着想去掌握那种不知发自何处的感觉,场中异变已现。 
  飞虎天王、仁义王及巫王忽地分三方暴散,身形直是宛如逃命一般,唰地就远窜出了
老远。 
  各人身后都或多或少跟上了些随气而蹑的气芒,然而三人在飞窜中,都轻易地将追摄
而来的气芒给破化而去,显然三人的拼斗果真是如大肚如来所说,尽管叫得义愤填膺,一
副非要拼得你死我活的模样,实则俱皆保留了许多,准备应付目前算是实力最厚的正派修
真的所有行动。 

  是什么让这三个心机功力,俱是邪派中一方之雄的强人,如此没命地躲开? 
  与场中所有人的猜想一样,具有这种威吓作用的,只有那来自异界,功力深不可测,
手段凶残绝伦的蛟头魔人! 
  蛟头魔人全身放出大量的紫红色光芒,其强烈的程度,直是让人睁眼难视。 
  紫红色光线穿透过密密麻麻的黑线而出,让那层层密裹的黑色线体,变得有点透明那
般,可以清楚地看见每一条黑色的线身之中,都有一条细而又细的淡淡活物,蠕蠕而动。
 

  然后蛟头魔人那只异常强健的右臂,忽地从层层透明黑丝中穿出,整只手臂绿亮光滑
,却在皮肤的外层,放出强烈刺眼的紫红光芒。 
  在它那右臂从线团中穿出的那一瞬间,整个山谷已是完全被紫红色的强光所照,直是
如同太阳已变成放射紫红光的正午那般,让在场每一个人脸上都变了颜色。 
  透过强烈无比的亮光照射,众人这才发现,“制神锁魔链”所放出的三万八千四百条
“锁心丝”,原来竟是一只只奇细无比的细线虫,齐齐在蛟头魔人的周身蠕蠕伸缩。 

  同时见到这么多的恐怖线虫,一齐扭动线身,尤其在强烈的光芒透照下,更是让人感
觉到全身的毛孔都忍不住直竖起来。 
  看那飞虎天王、仁义王及巫王仓惶逃逸的样子,显然蛟头魔人根本没被任何人所控制
。 
  绿霓仙子心中虽然因为残暴的蛟头魔人并未受制的最新变化,而感到有点忐忑,然而
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原因,在她内心的最深处,竟然隐隐有着一丝丝的放心。 
  见到那三万多条的细细黑色线虫,全部缠着蛟头魔人蠕蠕扭动的恐怖影象,绿霓只觉
得胃中直翻,心底直冒哆嗦,忍不住启齿问道:“我的老天,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大肚如来双眼也是直直地望着那幅诡异绝伦的情形:“‘十天神魔气动仪’原是苗疆
第一魔宝,原来‘制神锁魔链’之所以能够控制神魔的心智力量,竟是这个原因……” 


  一旁的飞霞真人也恍然地点头道:“原来‘锁心丝’就是苗疆三大蛊之一的‘黑丝摄
魂蛊’,难怪可以制人心智,令其不得不听命而行。” 
  四唯先生则更是大皱其眉:“连三万八千四百条的‘黑丝摄魂蛊’都无法制得住那个
蛟头妖怪,这个这个……岂不是大糟特糟?” 
  光芒厉烈的绿色手臂,一下子就抓住了垂在前面的“制神锁魔链”,而就在它伸手抓
住制神锁魔链的那一瞬间,所有从链身上面伸展而出的三万八千四百条黑色活线,竟开始
“啪啦啪啦”地,奇速无比地从链身的根部连结处一串一串地大量崩断。 

  从链尾握把处开始,循着链身,啪啪啪地快速断开,不一会儿就将所有三万八千四百
条黑色活线完全从链身断裂,切开了黑色活线与那已由黑黝变得有点青灰的链身连结。 


  所有的修真都明白,蛟头魔人已是透过握住链身,从其根部断开了所有蠕动的“黑丝
摄魂蛊”虫的归路。 
  被从根部切断的所有一束一束的黑线,顿失藏身依据,在蛟头魔人身上激烈地扭动着
,让蛟头魔人整个看起来就像是一团由无数条细虫聚集而成的虫球,望之直让人不由得从
心底升起一种极度恶心的感觉。 

  握住细细链身的绿色大手,使力往外一抽,“噗啦”一声,在绿血飞溅中,随着链头
的拉出体外,更让所有修真,见到了一幅让人永生难忘的恐怖景象! 
  链头的七支神魔倒钩,已在这时化成了七条粗如拇指的黑色宛如长蛇似的东西,虽然
链头已是拉出了体外,那七条活蛇似的,外表看来如血蛭般湿滑的蛇身,却是依然钻在蛟
头魔人的肩部伤口之中,宛如正钻在里面,死咬住什么东西不放那般,尽管链头已经拉出
,血蛭般的蛇身也被大力扯得笔直,却是死不松口! 

  蛟头魔人不但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另一只手臂猛地从另一边虫尾飞舞的线团穿出
,反手就一把握住被拉得老长的七条湿滑蛇身之上,用力硬生生地往外一扯! 
  凄厉的长啸响起,音波外放,原本缠在它头上的黑色线虫“啪啦啦”地震开,好像是
缠绕不住般地散了开来,每一条黑色线虫缠卷的线身被音波所振,无法紧缠,终于露出了
蛟头魔人那巨大狰狞的绿色蛟头。 

  啸声连绵不绝,一大蓬黑色细线被震得无法重新包缠住蛟头,只得在它头部周围不断
扭动着黑色细长的虫身,却也是顽固无比,虽然线身只能不断在空中扭动,线头却是如同
被钉子钉住那般,依然紧紧钉在绿壳的表面,其状之诡异惊心,实非笔墨所能形容。 

  七条拇指粗的黑蛇血蛭,被大手用力拉扯,绷得变成只有小指的一半粗细,蛇身虽然
被拉出了许多,却是依然死不松口,似乎是非把咬住的东西给一同拉出来不可。 

  被从伤口拉出来的蛇身之上,绿血淋淋,碎肉点点,凄厉的啸声更响,蛟头魔人抓住
七条蛇身的手一绕,又是反手握住了肩部伤口外的七条蛇身,似是明白蛇头将出,猛地往
外强拉开来。 

  这蛟头魔人心性的狠绝,直是令所有旁观的修真满心惊颤。 
  这种抽心的疼痛,血蛭怪蛇从伤口直钻而入的恐怖,莫说身历其境,便是这般亲眼目
睹,已是让诸人心头紧抽,那残横的动作直像是抽在每个人的心上一般,让人体内也似乎
传来隐隐作痛的感觉。 

  “噗啦”一声,钻在蛟头魔人肩部伤口的血蛭怪蛇,蛇头终于被这么硬生生活拉而出
,而更让人见了心裂魂飞的,是那七只蛇头,俱皆口露细细尖牙,紧咬不放的器官…… 


  绿血淋漓,尤自一颤一颤地收缩跳动的,竟是一颗上头布满绿筋浮脉,被七只血蛭怪
蛇细牙尖齿啃得血肉直滴的心脏! 
  那绿色的人类心脏,四条外伸的大血管断痕参差连丝,依然串串往下地猛漏绿血,让
人一看就知道是活生生地硬拉而断。其惨厉的景象,让人不敢正视。 
  约有一半的阴阳和合派年轻子弟,终于已是忍受不住连串而来的恐怖与震憾,两眼一
翻就这么昏倒在地。剩下的见到这么令人难以想像的骇人场面,俱也脸色发白,手软脚软
地坐在地上,无法起身。 

  别说这些比较年轻的修真了,即便是见多识广,身浮空中的正邪高手,见到这蛟头魔
人竟然就这么生生地将自己的心脏拉出,实也是震骇得心口抽紧,脸色惨变! 
  绿霓双手捧心,宛如自己的心脏也被这么生拉而出般,颤颤说道:“…它残忍得…对
自己也这么……凶狠…” 
  雪神女也浑身直冒雪烟,显然心中激动已极地喃喃说道:“七条‘黑丝摄魂蛊’蛊母
,同时噬心,它竟然还能就这么样地将自己的心脏生生拉断……” 
  蛟头魔人一将七条蛇头及心脏生拉出来,肩部的伤口立即“劈哩啪啦”地亮起紫红色
的强光,千百点细细的紫红色光芒立即在伤口内“嗤嗤嗤”地快速窜动着,然后张开的甲
壳倏然合并,巨大的蛟头低下,绿血不断溢出的血盆大口对着手中七条尤在蠕蠕而动的七
条怪蛇蛇头,长啸不停的音声突然变得高亢无比,直刺听者的耳膜…… 

  蛟头魔人大张的蛟口中异象陡现,宛如它大口与七只怪蛇蛇头中间的空间忽然扭曲变
形,波波暗纹就这么凭空出现,连连直冲那七只依然紧啃不放的怪蛇蛇头…… 
  看来就像蛟头魔人所放的音波过于密集,挤压得连空气都出现了纹路那般,令人无法
想像! 
  外溢的音波外扩,正邪两边的修真声音一入双耳,就觉得脑内响起嗡然轻振,然后就
好像在喧嚣无比的市场中,突然将头浸入水中一般,产生一种天地间所有声音俱皆消失的
瞬间错觉,在那一霎那似乎什么东西都不见了…… 

  大肚如来猛然大喝一声:“音波入脑,赶快封闭七窍……” 
  阴阳和合派另一半还勉强维持清醒的年轻弟子,早已在音波倏转的那时就已支持不住
,全数被音波震得昏了过去,七窍自封,失去了所有意识。 
  受伤的黄菊娘子、三位神君,也是差不多时候就躺平了。 
  这些陷入昏迷的功力浅薄或是身受重伤的人,顺其威而自昏,倒没什么伤害,反而那
些功力依存,浮身空中的修真,忍不住运功相抗,黑天三子中的飞匕子,七不道德中的三
位,就这么一下子已是脸色发白,双耳渗出了鲜血。 

  音波旁溢而出,都已经有如斯威力了,更何况是蛟头魔人针对着的对象。 
  七个血蛭蛇头般的黑色蛊母,似乎也是受不了那波波袭来的强烈音波,七张细细尖牙
满布的坚嘴终于一个一个地松开,最后终于全部离开了那颗绿血淋漓,被啃啮得满目苍夷
的绿色心脏! 

  需要还原到“十方气动仪”之中,持咒祭炼七七四十九天,剖血裂牲以引化蛊母感应
,方能让蛊母松口的苗疆三大蛊之一的“黑丝摄魂蛊”七条蛊母,就这么硬生生地被蛟头
魔人强烈无伦的音波震动,活活震开牙关,松了利牙! 

  而就在此时,啸音倏止,异变又生。 
  那颗被蛟头魔人自己活活扯断拉出的心脏,突然光芒大放,蓬然一声化成了千百条紫
色及红色的蠕动光片,嗤嗤嗤地反窜而上,从松开的蛊母牙口中直钻而入,已是软瘫如死
的蛇身被连续钻入的紫红光片冲得频频挫动,不一会儿原本深黑如墨的蛊身便被越来越多
的紫红色光片充斥得莹莹然直放红光紫芒。 

  随着七条蛊母的软瘫,蛟头魔人周身的扭动黑线也立即显得无力许多,有些甚至还软
软垂下,已是无力再如前般紧紧缠裹了,只能像条无生命的黑线般挂在蛟头魔人的身上。
 

  蛟头魔人巨大的身躯便逐渐显现,就在此时它全身蓬然大放紫红色强光,原本垂下的
黑线被烈芒一冲,三万八千四百条黑丝立即以蛟头魔人为中心,朝外绷得笔直。 

  紫红光线透身而过,竟渐渐地将黑色的线虫慢慢染成了紫红色…… 
  远远看去,紫红色强光中的黑丝一点一点消失,细看之下,就会发现原来的黑线并未
不见,只是黑线转成紫红线的数量,正快速地由少变多,越来越密。 
  蛟头魔人全身似有无数紫红色的细芒在全身流转晃动,尤其是在它心脏的部位更是闪
光频频,刺目难睁,宛如有极强烈的工程在那个部位快速进行那般,隐隐透出细细密密,
连续不停的密集“嗤嗤”闷响。 

  振耳的啸音停止时,黑天三子及七不道德,皆真元震动,无法凝聚,差点从空中跌了
下来,勉强提气凝元,方才上下晃动地停在半空,不致落地。 
  飞匕子与飞钻子,“七不道德”中的不智、不爱、不信、不和,总共六人,俱是双耳
耳孔渗出血丝,脸色难看,显然是在蛟头魔人这一波的音声攻击中,受到了不少损耗! 


  望着蛟头魔人全身大放紫红强光,冲得身上所有的黑线越变越少,紫红色的细线反而
越来越多。所有的修真俱在心中浮现起一种怪异的感觉。 
  有点像是:蛟头魔人故意让“黑线摄魂蛊”侵入全身,尽展所能,然后蛟头魔人以身
试法,趁机快速地学习了解“黑线摄魂蛊”控制神魔的原理与作用,如今它已是摸透了“
黑线摄魂蛊”从蛊母到蛊虫的运作模式,正以类似的方式反制回来,将“黑线摄魂蛊”控
制在手中…… 

  这样的怪物,简直已是宇宙中的不死之身,连心脏就这么活活地拉断扯出,都还能在
这片刻之间变得宛如无事一般,还可以大展异能,将“神魔六天宝”中以制神锁魔法力著
称的苗疆三大蛊之一的“黑线摄魂蛊”七大蛊母,三万八千四百蛊虫,以这种匪夷所思的
方式反制控摄在手,其能耐手段是何等的残狠惊人?整个修真界还有谁能制? 

  然后正邪修真都同时想到了接下来必然会发生的一件事实! 
  蛟头魔人既已掌握与制服了“黑线摄魂蛊”的七条蛊母以及三万八千四百条蛊虫,同
时也明白了它们控摄神魔心意力量的方式与作法,接下来这令人难以想像的蛟头魔人,又
会用什么样的手段来对付自己等人? 

  无论是大肚如来、飞霞真人、四唯先生等人,或是巫王仁义王,飞虎天王,俱皆脸色
大变,惊惶骇色再也忍不住表现在脸上。 
  蛟头魔人浑身大放的紫红色光芒此时已是将所有钉在身上的黑丝线蛊,完全转成了紫
红色。 
  而它手上所握着的七条现在也已是变成紫红色的“黑丝摄魂蛊”蛊母,忽地在它手上
活地扭动起来。 
  蛟头魔人本来握住蛊母蛇身般身体的绿色巨掌突然往外一抽,另一只握住“制神锁魔
链”的大手则往相反的方向拉开。 
  “劈啪”连响,那本来还藏在“制神锁魔链”现在显得有点青灰色链身的七条“黑丝
摄魂蛊”蛊母,竟就这么生生地被蛟头魔人从根部拉断。 
  它一将蛊母的身体从“制神锁魔链”的链身扯断,双手一张,青灰灰失去光泽的“制
神锁魔链”就这么盘旋无力地落向地面。 
  而那七条现在已是紫红光芒流转周身的“黑丝摄魂蛊”蛊母,却像是获得了重生一般
,不但不往下落去,反而还在空中好像是重新获得自由的游鱼那般,不断在蛟头魔人周围
,来回快速地穿梭飞舞着。七条蛊母紫红发亮的身体不断边在空中游动,边伸缩变形着。
 

  就在七条“黑丝摄魂蛊”蛊母的身体啪地与“制神锁魔链”链身脱离的那一瞬间,原
本钉在蛟头魔人浑身绿亮坚硬甲壳的三万八千四百条紫红色的细线,也立即“崩”地一声
,离开了蛟头魔人的身体,哗然散开,在空中嘶嘶连响地蜿蜒迤迤窜动着。 

  七条如拇指粗细,紫红色像粗绳般的蛊母,加上三万八千四百条紫红色细线般的蛊虫
,齐在蛟头魔人全身放光的躯体四周,嗤嗤密响地伸缩蠕动,那一幅诡异的景象,直是让
人望去,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虫爬般的难受。 

  正邪诸人望着这一幕,俱皆心内发颤。 
  雪神女抽着冷气地道:“老天,它该不会就这么样地把所有‘黑丝摄魂蛊’蛊母及蛊
虫给收服了吧?” 
  飞霞真人苦笑着回答:“雪女仙子你看蛟头魔人和它们那一幅水乳交融的模样,那还
会有第二个结果吗?” 
  大肚如来也叹了口气:“此蛟头魔人真可说得上是神通广大,竟以此等闻所未闻的手
段,将‘三大神蛊’之一的‘黑丝摄魂蛊’给收服下来……” 
  四唯先生双眉一直皱着好久都没松开,现在更是整张脸都被牵动得有点变形:“蛟头
魔人已是威力难挡,如今再加上素以控智摄心闻名的‘黑丝摄魂蛊’,这叫我等如何生处
?” 

  绿霓仙子望着那万线蠕动的奇景,心底直冒冷气,忍不住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 
  大肚如来慈和的双眼忽然变得严肃无比:“诸位同修,看来此时最重要的,便是让宗
派明白现今发生的情势,所以请各位抓住机会,一待得隙,立即遁离回报宗派,此事万不
可误!” 

  大肚如来身为修真界正派三头“真佛宗”鼎鼎大名“四佛”之一,功法修为堪为第一
流高手的代表,没想到如今面对着来自异界,不明所以的蛟头魔人,竟说出“大家先闪再
讲”这样的话,若有不知情的人听见,必然会惊异地大张其口,忘了合上。 

  更奇特的是,其他四人听了大肚如来的话,居然还齐齐点头,显是极为同意大肚如来
的话那般,更是会让人跌破眼镜。 
  所有的正派著名修真,此时心中实是沉重异常。 
  从头到尾,见了那个神通威力几不可挡,手段心肠超级狠毒的蛟头魔人,每一个正派
修真都清清楚楚地明白,此魔胎基已定,修真界必然也会因此掀起滔天的腥风血雨,从此
多事矣! 

  邪派的当代高手仁义王、巫王和飞虎天王三人,心中所受的震撼,半点不逊正派诸人
。甚至可以说在看了蛟头魔人那迅如电火的霹雳手段之后,直是让这些左道邪人心头大震
,忧虑之心比正派还要再沉重上三分。 

  恶人还得恶人磨。 
  这些邪派左道,平常最忌讳的,其实并非是正道的那些修真们,而是其他那些不打些
坏主意便浑身不舒服的他派邪真。 
  因为他们深切地明白,蝎子就是蝎子,是改不了它蟞人的习惯的。 
  以此次难得的邪派联合行动来说,哪一个参与的邪门不在私下暗自有自己的算盘?作
着黑吃黑的安排? 
  最了解蝎子的,非蝎子非属了! 
  “正邪不两立”这句话只能是哄哄孩子,从有人类以来,正邪两边何时不曾并存同立
过?什么时候一方真的消灭过另一方? 
  以仁义王、巫王和飞虎天王这些邪派一等一的高手来说,哪一个不是滑头无比,深知
正派修真的所有毛病怪癖? 
  因此就算这次降胎的是个如“天人界”那般的天人好了,这几个邪派老狐狸可是半点
也不担心的,因为他们都知道正派素以“宽大为怀”“渡化邪魔”为荣,赶尽杀绝的事是
绝对做不出来的。因此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三人都坚定地认为,要不是邪派天生就无法合作,早就把那些正派名门给铲除尽净了
! 
  可是这一趟显然撞正大板,没有迷糊仗可以打。 
  这次降胎的可不是什么“天世间”“天人界”来的天人。 
  看其凶暴残毒的程度,恐怕比起“地世间”诸魔之国的“修罗界”也不惶多让! 
  “东方飞虎楼”也不过就是这么做出了个包围的样子,竟然就被这个凶狠的魔物给宰
得鸟蛋精光,几乎灭门! 
  面对手段如此毒辣的妖魔,又如何让这些素来也是以心思奸狠的邪派修真不大生震憾
、及及自危? 
  所有的邪派修真中,震撼最大的,还是非飞虎天王莫属! 
  自己花了几百年时间,苦苦培养的“望风察宝人”,每个都是滑溜得可以的老练修真
,竟然在喘两口气不到的时间中被蛟头魔人宰杀尽净。这且不去说,十二位“护楼寻宝使
”,都是有点名气的有名修真,竟也没比“望风察宝人”撑过多久,十二个里被生生弄死
了十个,只剩下两个功力年纪最浅的“宝少爷”与“玉小姐”。 

  若非自己中途放出了“制神锁魔链”,显然引起了蛟头魔人的兴趣,否则那仅存的两
个“护楼寻宝使”,还不是只有引颈就戮的份? 
  可是这些都还不致于让飞虎天王丧胆气馁,反而更激起了他仇恨报复的心理。 
  直到蛟头魔人施展怪异神通,将“神魔六天宝”中“十方神魔气动仪”的“制神锁魔
链”上“黑丝摄魂蛊”七条蛊母与三万八千四百条完全炼化收服,这才让飞虎天王气泄胆
落,生出了绝望之感。 

  “十方神魔气动仪”威震西南蛮荒边境近千年,从来没听说过以此神器对付的神魔级
怪物,有不被治得服服贴贴者。而且此仪也是“四方聚宝斋”中“南方潜龙坞”的镇坞之
宝,其中的“黑丝摄魂蛊”更是名列南方修真派,“苗疆三大神蛊”之一,其威力直是可
以制住天神,锁定魔鬼,任人驱策,万不敢违。 

  那种威力是飞虎天王见过了无数次的。无论被制魔物有多凶狠,一旦被“黑丝摄魂蛊
”侵入锁心,无不立变驯服,唯命是从。 
  飞虎天王作梦都没想到,蛟头魔人竟然可以生裂心脏,不受牵制,而且还反过来将折
服过无数凶物的“黑丝摄魂蛊”炼化。 
  这种闻所未闻的能耐,见所未见的手段,还要他飞虎天王怎么办? 
  想到这里,飞虎天王冷汗已是涔涔而下! 
  蛟头魔人周围的七条伸缩不停,窜来窜去的紫红色“黑丝摄魂蛊”蛊母,忽然在蛟头
魔人的身上一闪,就这么消失而去。 
  其实眼睛够尖的人,就会发现这七条如蛇似的“黑丝摄魂蛊”蛊母,一条一条地,就
在这一瞬间,宛如变成了蛟头魔人肢体的一部份般,快速绝伦地窜进了蛟头魔人的左右双
臂、头上独角,大张的蛟口,以及它胯下那直矗挺立的阳茎之内,转眼消失不见。 

  说消失不见也不是完全正确。因为有那么一霎眼的时间,在那蛟头魔人强壮的双臂之
旁,多出了一对如燕翅般锐利无比的紫红色倒钩;而头上绿色的独角,也出现了一支森然
的倒钩,三叉的红舌之上也好似多了一叉,更夸张的是,它那硬绑直竖阳茎的紫色龟头上
,竟也多了个紫光隐隐的锐利钩形肉瘤。 

  接着铮然一响,所有七支已是化入蛟头魔人身上的闪光利钩全部缩进体内,踪迹不见
。 
  然后哗然一声,在它周身伸缩蠕动,密密麻麻的紫红色细线,突然如同有人引导的流
水一般,嗤嗤啦啦地在空中扭了个微弧,不停地刺进蛟头人的背部。 
  数量众多的紫红色细线,看来就像是一条波纹微细的密密水瀑,在空中回转,冲向蛟
头魔人的宽大背部。 
  于是不到一会儿的工夫,蛟头魔人全身绿亮耀然的光芒倏熄,现出了与之前有点不一
样的巨大身形。 
  高壮的绿色身体,依然是宛如包在一层绿亮坚硬的甲胄之内那般,看来是那么样的强
健修长,蕴藏着无边的毁灭力量。 
  而在那绿色盔甲后方,飘散着一把又密又长又顺又亮的紫红色长发般的细线。 
  从绿甲鳞鳞的蛟头独角后方开始,密密麻麻,蔓延到脑后、颈后、肩后、背部,直到
它的后腰为止,都密密地布满了紫红色毛发般的细线。 
  与其说是头发,实是不如说那种感觉,简直就是某种动物的紫红色鬃毛! 
  紫红色的发鬃奇长无比,在空中顺风而飘。 
  若非是亲眼所见,实是难以相信这三万八千四百根紫红长亮的美丽发鬃,竟是由“黑
丝摄魂蛊”紫红色的蛊虫所化! 
  蛟头魔人恢复正常,便即转头扫了旁边飞虎天王、宝少爷、玉小姐三人一眼,一红一
紫的凶厉芒光再现。 
  三人立时感到一股冲天的残狠之气轰然而来! 
  飞虎天王内心一惊,这才发现自己因为过于震骇于眼前所现,连续不断的奇绝景象,
竟未考虑地放过了逃走的最佳时机,直到此时身受蛟头魔人毒辣裂骨的眼光气势横压而来
,方才想起自己是犯了多么严重的错误! 

  宝少爷与玉小姐二人,本已是对蛟头魔人残忍凶暴的手段,吓得抗力全失,此时被它
红紫的厉芒一横,更是心惊肉跳、手脚发软,一口气几乎提聚不住,险险便要落向地面,
还亏二人害怕蛟头魔人误会他们想要逃走而引动它那快逾闪电,几让人无从抵挡的暴烈手
段,勉强逼提真气,留在空中。 

  大肚如来、飞霞真人、四唯先生三人,俱皆满聚功力,准备与这功力高绝,神通难以
想像的蛟头魔人尽力一搏! 
  无论如何,也要阻止这凶残狠毒的邪魔再次残害人命! 
  之前它的动作太快,兼之是由飞虎楼主动包围挑衅,三位正派的大头又被飞虎天王言
语所套,才会袖手旁观,想看看蛟头魔人的身手。 
  万没想到只不过呼三四口气的时间而已,飞虎楼所属就整整死了四十六条人命! 
  从此“东方飞虎楼”就算是未全灭,恐怕也必然会在修真界除名了! 
  飞虎天王以下,所有一二流的高手几乎是全部死亡殆尽,即使还有三、四流的弟子,
也已是再无法与其他宗派一争长短了! 
  如今蛟头魔人凶芒再现,显然是不打算放过飞虎天王、宝少爷及玉小姐三人,身为正
派修真的代表,岂能容许如斯赶尽杀绝的事,在他们眼底下发生? 
  方才大肚如来的交代,其实是针对雪神女、绿霓仙子而发,因为她们两人亦是与大肚
如来等三人一样,对于其中经过俱皆亲眼目睹,待到日后与宗派取得连系,自然会有详细
的转述,让宗派的宗主与其他见识广博的师兄们,可以据以参详,期能找出最妥善的应对
之策! 

  至于大肚如来、飞霞真人及四唯先生三人,已是决心以身殉魔,俾能无违三派卫道除
魔,舍身以对终究不悔的神圣宗旨! 
  绿霓眼见大肚如来虽是指明要自己等人随时准备尽力遁走,回报宗门此地的经过与状
况,然而他们主要的三个人,却是功力全动,烟光开始缭缭圈绕而起,看那凝沉缩实的模
样,与其说是准备遁走,还不如说是提聚全力,准备倾身一拼,还来得更贴切一些。 

  “肚大师、飞霞真人、四唯先生……你们……”绿霓眼见三人光气运动,微芒轻闪,
忍不住开口问道:“三位师兄何不全力遁走,机会也多一点……” 
  大肚如来转头对着绿霓微笑道:“绿霓仙子,毋须过于担心,虽说这蛟头魔人功力已
达莫测之境,想来我们三把老骨头后路不留地豁上去时,当还是能阻其一时,让你和雪女
仙子安然遁走的……” 

  雪神女浑身冷气乍放:“三位大师,要说传达经过现况,一人足矣,雪女见三位已下
沉舟之心,岂能后人,必定随三位共赴魔难……” 
  飞霞真人讶然的目光直视着冰冷坚定的雪神女,半晌才点点头道:“雪女仙子气魄胸
襟让老道也不禁敬佩,劝阻之言不必多说,否则反是看轻了你‘雪山神宫’的冰心烈性…
…” 

  淡淡冰烟在周身袅袅升起,雪神女显然心中激动已极,却依然是双唇紧闭,一言不发
,只是聚意调气,引动大法,将功力提至盈满,准备随时配合三位大头出手。 
  绿霓一看,心中直是大大地着急起来。 
  蛟头魔人尽管到目前为止,表现出来的,是那么样的让人觉得毫无一丝人性,实为非
人异界跨越空间而来的纯粹魔物,直觉地让人以为除了将之消灭以外,已无其他选择余地
。 

  但是绿霓知道不是这样的…… 
  蛟头魔人绝对不是只有这恐怖的一面而已…… 
  它有另一面的深情纯爱,另一面的呵护细腻,另一面的刻骨铭心…… 
  那紫柔、云梦、玄霜、嫣艳愿舍生命,但求一见的温柔情意…… 
  下意识里,绿霓深受它另一面的感动,又受紫柔死前所托,总是不愿意蛟头魔人正面
与正派的修真发生冲突。 
  可是目前三位大师已是打算豁出性命,也要阻止蛟头魔人对飞虎天王、宝少爷与玉小
姐三人再下毒手,甚至连要好的雪神女,亦表明了坚决同进退之意。 
  这该怎么办?双方一旦交手,死伤恐怕就再难避免。 
  若是大肚如来、飞霞真人、四唯先生任何一人,死于蛟头魔人之手,那它这妖魔之名
,这辈子恐怕已是再难翻身,势必也会引来所有正派宗主级高手的联合追杀。 
  那时蛟魔虽强,正派耆宿中亦多功力深达莫测之境的超级高手,而且见识广博者尤其
不少,齐力合心之下,总会找到蛟头魔人的弱点,到时蛟头魔人的处境实是难以预料……
 

  我该怎么办? 
  绿霓心中直是急得宛如油煎,却是临时间想不出个好办法来。 
  三位大头已是摆明了必定要有人将此地状况向宗派回报。 
  为了大局着想,这个任务落在绿霓身上已是无须明言。而雪神女抢先一步,表明了共
赴魔难的决心,让绿霓无法跟着也做出如此的表示。 
  他们都是自重自敛的正派修真,分得清轻重缓急,若是绿霓也跟着作出同进退的表示
,就会打乱所有人的心境态势,变得跟任性耍赖没有什么两样了…… 
  所以绿霓只有闭上嘴,两眼却是急得几乎冒出火来。 
  看蛟头魔人的性子,显然仇心极重,是不会放过对它不利的任何人的,因此才会在收
服了“制神锁魔链”上头的“黑丝摄魂蛊”之后,立即便找上了飞虎天王、宝少爷与玉小
姐三人。 

  若是待得大肚如来、飞霞真人、四唯先生等出手拦阻蛟头魔人的行动,无疑地它也会
毫不犹豫地将三位正派的修真纳进对付之列,如此一来,蛟头魔人与正派的对峙之局,势
必成形。 

  绿霓身受紫柔临终所托,一直不希望蛟头魔人与正派修真正式对立。 
  因为一旦对抗之势已成,绿霓若是想达到紫柔宗主的托付,必定会增加许多的困难。
 
  另外,绿霓实在也不愿意大肚如来等人与蛟头魔人正式交锋。 
  依它残酷绝伦的凶狠心性,大肚如来等人占了上风则罢,若是不幸被它抓到机会,绿
霓实是不敢想像大肚如来、飞霞真人、四唯先生与雪神女的下场会变成什么样子! 

  回想起那些丧生于蛟头魔人手中,尸体都没有一个落得完整的飞虎楼属下,绿霓还是
忍不住从心底传来一阵颤栗,直是为大肚如来等人担心不已。 
  可惜蛟头魔人双眼之中红紫色的凶芒已露,出手在即……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让绿霓
想个妥善的办法了…… 
  蛟头魔人巨大的身形倏地化于空中,顿时不见,立即引起所有密切注意着它一切行动
,正邪两派修真们心中的震动! 
  它终于展开行动了…… 
  大肚如来、飞霞真人及四唯先生,全力提功凝注在双眼之上,终于在蛟头魔人身形消
失于空中的那一瞬间,瞥见到了虚空之中有一抹淡淡的绿影以人眼难捉的速度一闪而逝!
 

  简直是令人难以想像的速度! 
  凭三人深厚的修为功法,使尽了全力,也只见到它那如电的身形化成了一条淡淡的绿
色浅影,令人难以察觉的微微一现,便即到了宝少爷与玉小姐的身后,唰然显形! 

  三人全力运转的功法立即调动,身形瞬间如飞矢般“飕”地成品字形直窜而去。 
  可惜三人距离宝少爷及玉小姐的位置实是稍远了一点,虽然大肚如来三人的身形快如
电光,却还是比不上就在旁边的飞虎天王。 
  飞虎天王嗔目大喝,蛟头魔人身形才现,他已是双手横握“劈开天府斩神刀”,猛甩
身躯,连刀带人,划起十三条奇厚无比,宛如天上流星射落地面那般强烈的气芒。 

  十三条匹练般的厉烈刀光,彼此距离参差不齐中又似是隐然有序,任谁也不易一眼看
出这十三条滚滚刀气,每一条烈芒的方位都暗合天象十三宫生克变化,每一条强亮的白芒
,内中各藏五十层大衍暗劲,对方不接则已,一旦硬接,尽管对方功力超越了飞虎天王两
三倍,也势必会被这十三条生克变化紧紧相扣的巧妙连结给层层化开,由集引散,转强分
弱,最后隐藏的暗劲层层相连,越扩越大,找准敌人力量的空隙,全力穿入,必会让即使
功力超过飞虎天王的对手吃个大亏! 

  飞虎天王这一击,暗藏内劲变化整整六百五十层,实是已倾尽全身所有功力! 
  他会做这孤注一掷,乃是因为他心中清楚的明白,以蛟头魔人那骇人听闻的速度,他
只有利用宝少爷与玉小姐的性命作为诱饵,抓住这一线的机会。 
  他只有一次机会! 
  也因此当他发现本来被“制神锁魔链”三万八千四百条“锁心丝”紧紧捆住的蛟头魔
人情况大异,急忙与仁义王、巫王分别暴闪开来,掠近宝少爷与玉小姐身旁的时候,就刻
意取了一个巧妙的角度,虽是在二人之侧,却是极为技巧地以二人的身躯挡住了蛟头魔人
的第一线攻击。 

  现在蛟头魔人果然在二人身侧现形,飞虎天王立即抓住了这一闪即逝的难得机会。 

  这几乎可以说是用两位手下性命换来的空隙,让他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 
  因此他使出了这倾尽全力的一击! 
  身体飞掠的大肚如来、飞霞真人及四唯先生三人,见了飞虎天王先一步使出的这一招
“劈天斩神十三刀”中号称最为玄秘的“十三大衍流星击”,其绵密细致的玄奥变化,直
是让三人心中忍不住暗叫了一声好!每人身形飞进,却都是双眼放光,凝注全力地密切观
察着,以期在身形飞近时,抓住最佳配合的角度与方位,给蛟头魔人最沉重的一击! 

  即使是专以钻研阵角方位著称,现在正严密守护着伤者的“通天玄机谷”“八诀通天
”的法尺与象扇二人,见了飞虎天王这一式“十三大衍流星击”,也被其层层相扣,化强
为弱的巧妙变化所震,直觉得此式若是对己而发,急切间恐怕也找不到任何空隙可以切入
,只有硬接或是闪避这两条下下之策! 

  以其化开正面,环环抵消的奇特效应,十成力量恐怕在神妙大衍化引之后,剩下的威
力连三成都不易达到。 
  所有攻击都已转成厉烈的气芒,闪避或是后退恐怕更是自速其死而已。 
  因此在这一瞬间,法尺与象扇两位阵法变化的专家,都已在心中对飞虎天王这变化玄
奥的一式服败认输。 
  蛟头魔人本来对着宝少爷与玉小姐两人的身躯,毫无前兆的翻转过来,正面对着驾芒
射来的飞虎天王,望着强烈刺骨十三道滚动芒光的双眼,一红一紫的目芒透然直射进层层
相连的暗劲纹波之中,不闪不避,一双绿色的手掌大张,十只绿亮硬壳的长指嗡然消失,
只剩一层因为快速震动而带起的重重绿色模糊指影…… 

  蛟头魔人显然没有对宝少爷与玉小姐二人采取任何动作,先一步翻转身躯,飞虎天王
在气机感应中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那种感觉就有点像是使尽全力,要丢出一块石头。而在预计中,应该是手臂的甩动到
达最顶点时,握着石头的手指恰恰在此时松开,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力量,将石头丢到最远
的地方。但是偏偏却在手臂甩动到最高峰之前,还没达到外甩力量最强时,即被人拉开了
握住石头的手指那般,让石头差一线地先脱手而出,所有的感觉总是错开了一点,让人心
中实是极端的不舒服! 

  如果只是丢石头,也许心中就只有这么点不舒服的感觉而已,可是此时的飞虎天王却
是倾尽了全身所有的真元气机,全部投入了这次的攻击之中,那种错开了的感觉,可就不
是只有不舒服这么简单了。 

  蛟头魔人快速得只见一层指影晃动的十只绿色手指,每一只指头的尖端,都在每一次
的快速震动中射出了一条细亮无比,却是直破气层,穿进烈芒之中的紫红色闪光,每一道
都先一步地压制住了十三道流星芒中的五十层暗劲变化,让那本来运化开后可以化消巨力
的后续变化胎死腹中,无法发挥作用! 

  也就是说,蛟头魔人没有像飞虎天王所预测那般,先对宝少爷与玉小姐出快,让他的
攻击趁机蓄势爆开,而是先一步地翻转身躯,就在这一瞬间,以无与伦比的速度弹动十指
,猛然暴射出六百五十道细亮的紫红色指芒,直入十三条强大流芒中的每一层暗劲之上,
将飞虎天王所有威力绝伦的奥妙变化全部抢先一步地克住封死! 

  蛟头魔人与飞虎天王彼此短短的距离之间,猛然炸起密密麻麻的碎芒乱光,劈哩啪啦
的爆响快速得让听者的耳膜起了一阵麻木之感。在那一瞬间,两人之间窜起千百条飞散的
流光轻烟,让人仓促间已是完全看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见激烈的闪光连连爆起,然后
飞虎天王庞大的身躯就这么被冲得飞了起来…… 

  从第一波气机被蛟头魔人射出的指芒先一步压住,错开的气机反窜,立即如密密的蛛
网被拉偏了一角般,牵机引脉,使得本来密密切合的层层气劲立即大乱。 
  飞虎天王先是不知道什么如针般的东西忽然透心而入,接着被压制的震波传来,逆血
上涌,噗地从七孔之中猛然射出七股鲜血,接着后续六百四十九层连续气劲,层层被压,
飞虎天王不多不少,也从七窍中各自快速无伦地标射出六百四十九道血箭,冲力过大,直
将他头脸上的眼球鼻耳等器官,全冲得裂肤而去,不知飞落何方,整个头脸七窍,被快速
密集的血箭,直冲得剩下七个血滴淋淋的血洞。 

  震波外传,到了四肢末端,指尖的力道无处可传,十只手指,十只脚趾,所有指甲全
部崩裂,叭叭连响地连根外拔而出,射得老远,方才带着漓漓血滴落向地面…… 

  身躯冲飞的飞虎天王,其时脸上所有五官已全部撕裂不见,七个血洞尤自汨汨往外渗
血,依然紧握着粗大斩神刀的双手十指全碎,尾端依然黏拉着鲜红的碎肉,隐隐露出指端
已碎的白色骨头,脚上的靴头被冲飞的脚趾甲撕得碎屑纷飞,其状惨不忍睹! 

  更让人心头紧抽的,是飞虎天王胯下也是衣裂布开,被震波震碎的下体也和四肢末端
的惨状一样,睾丸全碎,正从裂开的囊皮中渗出红中带黄的黏液…… 
  原本已是心胆皆落的宝少爷与玉小姐,不知道是不是眼见其宗主惨怖得令人尖叫的恐
怖形像,身形已是在空中立不住气机,猛然如两块石头那般,往地面直坠而下…… 

  大肚如来三人此时身形已至,却是怎么也料想不到就在这么一瞬间,生死已是分明,
只剩下蛟头魔人修长巨大的身躯还停在空中,其余三人皆已飞落地面…… 
  巫王与仁义王直是看得如雷殛身,心中立刻觉得此蛟头魔人实是太过恐怖,忍不住趁
着正派的三位大头飞身而上的空档,双双呼哨一声,立即带着手下众人,全力提功,尽展
身法,如飞一般地飕然射向谷外,像是逃命似的,身形如电地飞掠而去。 

  功力修为不输自己的飞虎天王,就在这么正面相捋的一瞬间,竟然落得如此凄惨下场
,这蛟头魔人危险的程度,实是让人从心底打颤。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此时三位正派的大头正飞身齐上,机会一闪即逝,对于这个蛟
头魔人,不管以后想些什么样的办法来暗中算计,正面相抗绝对是毫无机会,还是先闪再
说。 

  要想把这个妖怪弄到手上,可也得先留着命来,才能从长计议咧! 
  巫王尊者与黑天三子,仁义王与七不道德,竟就趁着大肚如来、飞霞真人和四唯先生
三人齐齐掠身扑向蛟头魔人的同时,如飞般地逃离现场,转眼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山影之
中。 

  大肚如来、飞霞真人和四唯先生,眼见蛟头魔人手段凶残,让三人还来不及援手,就
毒手残杀了飞虎天王,心中真是又惊又怒,一股正义之气在胸中燃起,忍不住同时震天大
喝:“如此孽障,饶它不得……”心下再无顾忌,同时圈动威势,倾力出手! 

  一圈圈光浪以三人为周,陡然就在空中出现,金光霞影,串串蓝电,联合同显。 
  隐隐的风雷之声由小变大,如狂潮击岸般轰然乍响。 
  三位正派修真引动法威,即要圈圈合剿这心狠手辣得人性全无的异界妖魔! 
  绿霓心中绝望,已是明白情势至此,蛟头魔人要不与三位正派代表头头正面相抗,那
是毫无可能的了,只得断然放开心中牵挂,全心牵引绿霓神剑,在嗡然乍亮的绿色光华中
,倏然飞离了现场…… 

  绿霓自然知道自己身负什么样的重任,身形隐于绿霓神剑纯亮的光芒中,飞速射向山
谷之外,心中却是忍不住宛如绞扭成一团般的难过,竟而忽略了两道暗亮的光华,已是在
斜侧里暗暗跟上! 

  “吸日夺月派”的纯情烟井二人,正在犹豫着是不是要和巫王与仁义王那般,趁着三
位正派修真围剿蛟头魔人的空档,飞身遁离,就见到绿霓仙子满脸悲痛地驾运剑光而起,
直往谷外飞射而去,连忙断然决定,紧紧暗随而上。 

  紫柔宗主已是个死人,再怎么样也跑不到哪儿去,而且这个蛟头魔人实是太过可怕,
留在现场只有随时被其以残忍无比的手段给弄死的份,实非明智之举,还是紧紧跟着非常
可能已将重要宝物弄到手的绿霓仙子而去,在路上寻机暗算,比较有大点的机会。 

  想到这里,二人心念默契如一,连招呼都不用打,随即悄悄运起暗光,飞速地紧蹑绿
霓那团绿亮清明的剑光而去。 
  这个蛟头魔人,实是远超过想像中的厉害,倒底是什么样的阴阳秘法,竟可招来如此
可怕的魔物? 
  看那如同天威般的力量,令人想到就惊骇宁死的残忍手段,直是让所有邪派中的众人
都不由得心惊胆颤,退避三舍。 
  这样的妖魔,若说还有什么可以控制的弱点,也一定和那原始招来的宝贝有关,否则
至少也可以从其中揣摩出一点蛛丝马迹…… 
  无论如何,她们一定得不择手段地,从绿霓身上想办法弄到那个宝贝! 
  在三人身后处于补位的雪神女,见到了堂堂“四方聚宝斋”“东方飞虎楼”的楼主飞
虎天王,竟然落得如此恐怖的凄惨死状,不由得心下栗然! 
  接着宝少爷与玉小姐,竟然也毫无征兆地从空中突然坠身落下,气机全散,生死不明
,不由得心中犹豫,无法决定是否要飞身往援。 
  依其散乱的气机看来,外层护罩显然已经崩散,若就此坠落地面,恐怕必是个有死无
生的结果。 
  可是那蛟头魔人动作实在是太快,二人突然在空中停身不住而落地,虽然没有见到蛟
头魔人对二人有什么动作,不过二人遭到了它的毒手当是极有可能的推测。 
  以其手段的凶狠残毒,二人想要留下命来几乎是难上加难…… 
  若是为了援救两个尸体,让它们不致坠地摔碎,而无法恰时支援肚大师等三人,致使
有所闪失,那又该如何是好? 
  雪神女正在不知如何取舍,陡然见到了玉小姐的身躯有意识地牵动了一下。 
  他们还活着…… 
  雪神女于是断然飞离三位正派修真的身后支援位置,快速无比地射向正坠落地面的二
人…… 
  正派修真,毕竟与邪派不同,实是无法眼见他人面临死亡的关头,而不伸出援手。 

  就在雪神女身形如飞地射向坠落的宝少爷与玉小姐二人,伸出的一双如雪般透白秀腕
,堪堪便要抓住二人身形时,唰然一响,蛟头魔人那令人停止呼吸的恐怖身形,就这么出
现在全身前伸,几乎是空门大露的雪神女身后…… 

  上方合力圈动法威,倾力而出的大肚如来、飞霞真人和四唯先生三人,眼见蛟头魔人
的身形突地飒然消失,接着竟然趁雪神女飞身救援坠地的宝少爷、玉小姐二人之时,如鬼
魅般地出现在她身后,其时雪神女为了抢先在二人坠地前抓住二人,纤躯伸展,极力前探
,对于身后闪现的蛟头魔人,几乎已是毫无抵抗的余地,立即心胆皆裂,三人如飞般前窜
而去,急得几乎吐血,口中同时拼命大喊:“雪女小心身后……” 

   



第四卷 第十之四章 收拾残局 
(更新时间:2003-4-15 1:20:00 本章字数:21544) 


   
  雪神女耳中听到大肚如来、飞霞真人及四唯先生三人气急败坏的大叫,她本是心思玲
珑剔透的人物,虽然目前在她眼前,没有看到什么,却是立即颖悟自己必然已是身陷危境
,否则以三位正派大头那么深厚的修养,再怎么样也不会急吼大叫成那个样子。 

  那还会有什么样的状况?必然是那动作直比闪电还快的蛟头魔人,已经是闪移到了自
己身后! 
  大肚如来等人距离尚远,救援已是不及,只有靠自己独力面对那凶残的妖怪了! 
  雪神女银牙暗咬,断然决定不放弃犹有生望的宝少爷与玉小姐两条性命…… 
  雪神女伸出的手,前势不变,抓在宝少爷及玉小姐二人的衣领之上,身形急翻,雪白
裙下的纤纤双足陡然划起八股冰烟,猛然往后标去,同时在翻身扭转的霎那,细腰上别着
银光闪耀的“冰雪神罩”也突然如活物般,“哗”地化成一大片的雪光锐影,如背后生眼
般,朝后反兜而去。 

  雪神女不愧“雪山神宫”四大护法之一,反应实是奇速无比。身处在如此绝境之下,
竟然还能死里出招,二式同施。 
  这两式反攻,直如羚羊挂角般,来去无痕,令人忍不住赞叹出声。 
  大肚如来、飞霞真人及四唯先生三人,见了雪神女绝处求生的反噬,心下稍安,立即
催加元气,增快身形,飞速窜来。 
  出现在雪神女身后的蛟头魔人,不慌不忙,绿色的大脚举起,对准反撩而上的八股雪
气,猛力一踏,雪神女纤足带起的八股袅袅冰烟,倏然就像被一只巨锤击中般,轰然四散
,远远看来倒有点像是蛟头魔人一脚踏起了滚滚烟尘般,白气的冰气即刻飞逸乱窜,准头
全失。 

  蛟头魔人绿色的右掌竖起,快速已极,却又技巧无比地轻轻劈在雪神女“冰雪神罩”
带起的雪亮冰芒之上,也不干脆地破开芒光,只是将原本清明光透的雪光震得摇摇晃晃的
,阴影间隙于焉在不稳定的光幕中出现。 

  接着蛟头魔人左手倏伸,陡然穿进了那片已现间隙的冰光雪影中,一把就抓住了刚刚
翻转过身来的雪神女白袍胸襟之上,绿壳食指突出,嗤地六条紫红色的极微细线猛地从它
食指指尖暴射而出,几乎是立即地射进了雪神女的心口之中。 

  直到此时,雪神女尤自双手紧抓着宝少爷与玉小姐二人软瘫的身躯,没有松手。 
  雪神女后踢的双足,放出的八股冰烟突然如受重击般,所有外放气机崩散,震力回传
,两腿立即酸麻难动。但是她本已绝望的心中讶然地明白,双足既是有酸麻难当的感觉,
就代表两腿俱全,并未断废。 

  从魔胎固形开始,到现在为止,以蛟头魔人慓悍凌厉的攻击手法,所有曾经受到它出
手袭击的人,哪一个不是手遇手断,脚碰脚折?而且通常其回传的震波总是强得让受攻击
的人,心脉脏腑全部糜碎,没有幸存。 

  所以当雪神女反踢双足所带起的八股气烟,突然被一股大力击散时,她心中立即一沉
,心想蛟头魔人的狠毒手段,这次终于是对在自己头上了,当下一种绝望的感受从心底升
起,打算闭目承受那随后而来的,强烈得可以粉碎一切的震波。 

  结果大出她的意料之外,那可以断绝所有生机的震波并未随着双足上传,感觉上似乎
是在那一瞬间,所有的回震力量被另一股更为强大的外力给生生收去,因此她的双足只是
震得骨酸髓麻,无法动弹,然而却是依然健全,并未断废。 

  还来不及想到是怎么回事,腰上旋起的“冰雪神罩”立即被人并不强大,但是却巧妙
至极地一击,将她强运而起的真气给打得几乎散开,然后她已是翻转过来的身躯,就看到
了自己勉强还维持住的縺縺雪光中,陡然穿进来一只巨大的绿色手掌,毫不客气地抓在自
己胸膛的衣襟之上,接着心口一抽,宛如被好几只长针直刺而入般,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旋即失去了知觉。 

  大肚如来、飞霞真人和四唯先生三人,正使尽全力前窜,忽然之间就发现雪神女、宝
少爷及玉小姐三人,竟然已是知觉全失,就这么地被蛟头魔人给掷了过来。 
  大肚如来双手倏出,从手心射放了二十四条柔和宛如软绳的金光,纵横交错,快速地
形成了一个金色的软兜,蓬然张开,接住了如死鱼般甩来的三人。 
  飞霞真人、四唯先生,身形微侧,在空中划了一个弧度,避开了掷来的三人,依然直
扑蛟头魔人而去! 
  飞霞真人单掌直竖,道袍后蓬然放出四十七道霞光,如太阳一般朝四方散射而去。乍
放的霞光刚刚布满周身,立即又是蓬然一响,第二重四十七条霞光已是紧随放出。接着在
红芒相重中,又是蓬地一声,第三个四十七道光芒再放而出。 

  前后就在这一瞬间,飞霞真人周身已是放出一百四十一道灿灿红芒,直是映照得重重
层层,霞光缭绕。 
  飞霞真人身在空中,双臂突然开绷,猛地从背后红芒中窜起“裁霞剪”长达几近六丈
的刺眼红芒,带着嘶然的破空之声,朝着蛟头魔人飞剪而去! 
  其气尖利不可挡,其速快捷不可喻。 
  以飞霞真人断臂重伤之躯,竟然此时还能放出如此凌厉的攻击,实是不能不佩服正派
修为,果然气脉悠长,愈挫愈勇! 
  四唯先生双掌快速交错,飞身前进的同时,双掌蓝亮的剑芒宛如层层堆叠般,竟然就
在这一刹那间,于身前砌出了一个比他高大的身形还要更大的巨形剑芒,蓝光强烈得刺人
眼目,盈盈如水的犀利剑芒中,明显地看得出是由五十支小形的剑芒,以一种奇特的方位
层架而起,显然其中尚有不少奥妙作用。 

  五十股锐风同汇出一声又深又响的剑鸣,宛若实物般地对准蛟头魔人射去! 
  四十不惑光再加十道,彼此以儒家天地之道首尾相连,聚成一束蓝光耀眼,宛如实物
般巨大的特大剑芒。 
  大肚如来见久战之下的四唯先生,已是全力聚起“四十不惑光”更上一级的“贯通五
十知天命”,立即不敢怠慢,一手收束已被他柔和金光虚虚托住的雪神女、宝少爷、玉小
姐三人,一手飞甩,金光灿灿的“须弥芥子钵”立即飞旋而出,快速转动的钵口凝聚源自
大肚中金舍利神功的所有真元,在带起嗡嗡轻响的飞旋钵口,轰然放出了密密麻麻隐含金
芒的旋转金光,边自身不停地如柱转动,边照准蛟头魔人螺旋般钻去! 

  原来在地上守护昏迷三神君、黄菊娘子,及身受内伤无法再战竹杖翁的法尺象扇二人
,见到从大肚如来、飞霞真人、四唯先生三人合力扑向蛟头魔人、飞虎天王被残酷戮杀之
际,所有在场还清醒着的邪派修真,立即掌握机会,飞也似的逃掠而去,使得现场除了他
们二人以外,已是没有任何一个空在那里的闲人,自是可以防护稍松,不虞有人偷袭。 


  于是二人虽然自知功力未达大肚如来等人的境界,却也不落人后地密切注意着空中的
战况,准备找个恰当的时候,能够帮上点忙。 
  此时正派三人合击之势已成,法尺象扇二人连忙纵身而起,“玄玄法尺”化成一团白
光,尖端锐如刺椎,猛放而出。 
  象扇真人的“四象羽扇”,立即配合,嗡然绽开四片如瓣芒气,紧紧扣合在“玄玄法
尺”所化的尖椎白光之后,令人乍看之下,就活像是朵白色的花朵般,也从蛟头魔人斜下
方反撩而起,飞冲而到。 

  法尺象扇二人的功力也许并不是最高等级的修真,不过这一蕊四瓣,配合得却是恰到
好处,宛若天成。加上“玄玄法尺”所化前细后粗的白椎主钻刺,后面四瓣白芒般的羽扇
主化压,两两配合,分工合作,甚至连四瓣的间隔、斜翘的角度,都是暗含阵度方位,内
有奥妙,故而即使是第一流的修真,面对二者同时而来,也绝对不敢轻心以待的。 

  飞霞真人全功调动的“重重霞光剪飞芒”,四唯先生倾力而出的“贯通五十知天命”
大法,大肚如来真元满提的“金舍利光大轮转”气芒,再加上法尺的“玄玄椎”,与象扇
的“四象化合羽瓣”,仅存的五位修真已是全力而出,要除去那心毒手辣,抿灭人性的异
界妖物,蛟头魔人! 

  我等已是倾尽全力,尽放而出,若是依然无法灭去此恐怖的蛟头魔人,即是注定我等
舍身喂魔。 
  此除魔之举,只能后待同修宗主师兄了! 
  五位修真心同此念,毫无保留,竟也让气机凭空多凌锐出三分而有余,当下芒光充斥
,厉烈的尖啸大响,回回荡荡,环环而出…… 
  正派仅存的精英,心存破釜沉舟之志,身作全力孤注之掷,所有成败,在此一举! 

  可惜虽然正派仅存的五位修真,心中已抱殉魔之念,鼓动气势,倾力一击。奈何这蛟
头魔人竟然狡狯无比,身形又是突然消失在空中般不见踪影,使得所有针对着它而来的攻
击全部落空。 

  其动作的快速,让飞霞真人、四唯先生、大肚如来、法尺及象扇等人的攻击气机感应
都还没锁定上身,就先一步地闪身消逝,使得所有射来芒气全都激撞在一起,炸起满天满
谷的光电气流,轰轰隆隆地声势惊人! 

  大肚如来、飞霞真人和四唯先生,在满心的激愤中,骇然发现蛟头魔人,身形顿然化
成了一缕淡淡的绿影,快速无伦地一闪就到了正昏迷的三位神君、黄菊娘子及内伤颇重的
竹杖翁处,唰然现形。 

  望着它巨大的身形,面对着或躺或坐的五位正派修真,伸出双手就正打算出手的模样
! 
  法尺及象扇作梦也没想到这个蛟头魔人竟然奸滑若斯,他们二人前脚才飞身而上,打
算合力给这个妖怪好看,这个恐怖的家伙后脚就趁虚而入,眼看着就要对五位毫无抵抗之
力的“四君子神居”宗主及其所属下手! 

  法尺与象扇二人,此时心中真是悔恨欲死,恨不得以身相替…… 
  在他们守护的时候,若是蛟头魔人硬踹而来,他们自己也明白恐怕就算是赔上两人性
命,依然无法阻挡功力达莫测之境的蛟头魔人施展毒手。 
  不过那时他们既是身负守护之责,即使付出了生命作为代价,也无愧于道义责任。 

  “四君子神居”挽梅宗主及其属下,如是终须遭到蛟头魔人的毒手,也必定是在法尺
、象扇二人之后。 
  通天玄机谷总算是对得起天下正派同修。 
  这就是他们的逻辑与道理。 
  法尺与象扇二人之所以会心中痛悔,是因为这个时候的状况,已经是完全地不一样了
! 
  他们两个人,离开了守护的位置,意图与大肚如来、四唯先生和飞霞真人等合攻蛟头
魔人,因此才会被蛟头魔人趁虚而入,否则虽然光凭二人力量,实也无法拦阻蛟头魔人加
害“四君子神居”五位同修,不过至少,蛟头魔人得先解决法尺和象扇二人之后,才能去
伤害后面五人。 

  可是现在的状况,却变成了二人擅离了职位,轻忽了责任,以致让蛟头魔人抓住机会
,得以先对“四君子神居”诸人下手! 
  它这一招,虽未直接夺取法尺与象扇二人的性命,却是刻意地让二人的荣誉与人格,
完全扫地,实是比杀了二人,还要让二人难过! 
  法尺与象扇,立即狂吼一声,双双返身疾扑而至,所有的功力已完全运到了身法之上
,连护身气罩都几乎撤掉了,一心一意地就是想在蛟头魔人对五位毫无抵抗能力的同修下
手之前,赶到拦阻。 

  就算赶到时,是让蛟头魔人先将二人给宰了,也毫无怨言! 
  那个怪物没有让他们失望! 
  蛟头魔人忽地闪身而进,就这么一下子,已是插进了法尺及象扇两人之间的空隙。 

  法尺与象扇大吃一惊,连忙缩身调元,想将本来全部放在身法上的真气调回到“玄玄
法尺”与“四象羽扇”之上,用以抵挡这个神出鬼没,简直无法测度的蛟头魔人。 

  可惜二人功力实是差了那么一点,就在他们堪堪将两样兵器递出一半时,蛟头魔人双
手五指的指尖,陡地射出了五条又长又亮的紫红色细线,“嗤嗤”连声地,就射进了二人
的心窝之处! 

  法尺与象扇二人,但觉得心头就像被数根极长的利针,就这么直直地刺入一般,痛得
二人弓身倒弹,随即就在昏迷前,望见了“四君子神君”那本已失去知觉的五人,俱皆有
密密的五六条紫红细线,在他们胸口一闪而没,冲力还把他们原本就躺在地上的身躯,带
得跳了起来! 

  天啊!皇天不负苦心人,我师兄弟二人,就算是死了,也是死在“四君子神居”同修
之前,总算是对得起宗派及天下正道人! 
  宗主,这个仇,只能望你们来替我们索偿了! 
  想到这里,意识模糊,二人同时失去了知觉。 
  大肚如来、飞霞真人和四唯先生三人,眼见这个残忍无比的蛟头魔人,不但没有放过
那在一旁失去意识的“四君子神居”所属,还利用法尺及象扇两人急于保护他人,反而忽
略自己的仁心义性,顺手把来不及抵抗的两人给作翻了,生死不明,直往地面落下。 

  大肚如来等人,心中实是又气又惊。 
  三人也算是修真界有数的高手了,浑没想到在这个蛟头魔人手中,不断屡次跟在他后
面,追得心头发苦,却是连连见到自己人被它给当面弄倒,心痛且不去说,光这一份别扭
,直是三人几百年来所从未尝过! 

  奈何蛟头魔人的动作实是太快,心念又奸狡非常,让三个正派修真有名的代表性人物
,只能跟在它后面补风捉影,却是几乎半点牵制作用也没有! 
  面对如此的敌人,三位大头直是觉得叫苦不迭。 
  它若肯正面对正面地硬拼,姑不论谁输谁赢,总是干干脆脆地有个结果。至少也好过
现在,眼见它一个一个地对着自己的伙伴频下毒手,让三位正宗大家简直难过得想自杀!
 

  身形飞跃中,大肚如来一手金光兜,包住了雪神女、宝少爷和玉小姐三人,而法尺和
象扇二人分两边滚落地面,使得飞霞真人和四唯先生,不得不一边一个,急掠而去,以免
二人坠地而亡。 

  其实二人在蛟头魔人的手段下,又是被其在这么举手可触的近距离内攻击,生存的可
能几乎是零。 
  不过飞霞真人与四唯先生,宅心毕竟仁厚,总不愿见到同伴遗体落地跌得血肉横飞,
故而依然飞身接住,回过头来竟然看见了蛟头魔人正在做的一件赶尽杀绝的事…… 

  那个简直是以杀人为乐的蛟头妖怪,竟然不知何时,已是浮身远处的空中,双手频频
弹动,不断地射出一条条,一丝丝的紫红色细线,连续不停,连连射入已是被之前它那震
开“黑丝摄魂蛊”蛊母牙关的冲脑强大音波给震昏的“阴阳和合派”第三代弟子的心口之
中! 

  这家伙简直狠毒过头了,连招引它来此间紫柔宗主的子弟晚辈,都不放过。 
  快速射出的紫红色亮线,“嗤嗤嗤”地连续暴闪,倒成一片的“阴阳和合派”女弟子
们纤细的身躯,被强亮的紫红光线射得一抽一抽的,有些还因射入的劲道过大,连身子都
被射得翻了个身,然后再连哼一声的机会都没有,即刻寂然趴俯不动! 

  眼见蛟头魔人的残忍行为,大肚如来、飞霞真人和四唯先生,简直气得不敢置信。 

  它居然连“四君子神君”及“阴阳和合派”这些失去意识的人,都不放过! 
  三人惊怒的大喝一声,立即不顾一切地扑来! 
  大肚如来、飞霞真人及四唯先生,自从成名之后,从未允许过这种赶尽杀绝的事,在
自己三人的眼皮子底下发生,实是再也无法忍耐,连一刻也不能等待,边放手以气收束,
将各人身边失去意识的对象摄往地面,边侧身飞进,掠向那个已经下完毒手,正以一双红
紫闪烁的双眼,好整以暇地对着他们狞笑的蛟头魔人。 

  这个妖怪实是再也不能容它滥施魔手,伤害无辜了! 
  三位正派修真此时心中,实已打算竭尽全力,制止蛟头魔人,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
亦在所不惜! 
  而就在这个时候,身边的异变又生! 
  大肚如来正全神凝注,边飞身前进,边聚集功力在两只眼睛上,双瞳放出两股宛如细
柱的金光,想要掌握蛟头魔人那异乎寻常的移动速度。 
  他发现蛟头魔人的速度虽然让人几乎无法预测,但是并非完全不可察。 
  突兀的唰然现形,也不是什么魔术或是妖法。 
  相反的,那是一种超越一般常识的深奥修为。 
  当大肚如来将生命交关,精修苦练的金舍利神功全力贯注在眼窍之上,强迫提高眼睛
视力的功能时,虽然双眼胀跳欲裂,但是却能在拉大眼瞳摄光范围的同时,观察到蛟头魔
人消失的身形化成一抹淡而又淡,糊糊模模的绿色影子…… 

  这表示此蛟头魔人的移动并非是完全察觉不到的! 
  不过即使是明白了这点,大肚如来立即就碰到了两个最大的困难。 
  第一就是他若将功力运在眼根,其他部份势必大受影响,全力抵挡蛟头魔人那狂烈如
天威的攻击,已是有所不足了,岂能分出功力到其他地方? 
  第二,即便是观察得到蛟头魔人移动的一丝淡淡痕迹,然而看人游泳与自己游泳,可
是完全不同的两码子事,所以就算是看得到蛟头魔人的移动先兆,自己的动作想要切进那
种非人类的速度,却是难如登天! 

  虽然这两个困难都是难到让人完全不知如何解决,不过大肚如来并不灰心。 
  只要有点蛛丝马迹,不是茫无头绪,总是会找到对付的办法! 
  本宗之内,“四佛”的另一位“九眼头陀”,遍修法界一切眼诀,举凡神眼鬼眼佛眼
法眼所有眼藏正法,无不熟稔,也许他就可以找到解决的办法。 
  “七罗汉”中的“目连天”尊者,专修“天目放芒”大法,全身真元气芒乃藉眼窍射
出,其攻击的快速,在“真佛宗”内号称“迅击第一”,也许就能克制蛟头魔人快如鬼魅
的移动速度。 

  “大罗仙宗”“极元云霞处处飞,玄空无形片片回”八极真人中的“回形真人”,亦
是以移动的快速着称修真界,甚至还有“移动见回影,停驻形乃清。”的赞语来形容他移
动时只见淡影,停下时方见身形的神奇身法。虽然从顺口溜中可以看得出回形真人移动时
还有淡影,不像这蛟头魔人简直连个鬼影都没有,不过既是有专攻此道的修真,那就有找
出应付方法的可能。 

  大肚如来心中正以无比迅捷的念头思量着,身形却是毫不迟疑地前进。 
  突然后下方,两股奇利无比的芒气,嘶然窜向了大肚如来的双腿! 
  大肚如来心中大惊,因为从厉气的来向,他察觉到一件令他想都想不到的事。 
  那竟是由看来似乎是死去的宝少爷与玉小姐而发! 
  这种突发的状况,真是连修为深厚的大肚如来,也有一点手忙脚乱了。 
  除了攻击者,是完全令他意料不到的人之外,此二人离大肚如来实是近之又近,让人
对于其倏放的气芒,几几乎是避无可避! 
  七石宝剑射来的芒光,虹彩绚丽,瑰美无伦,红橙黄绿蓝青紫七色相混,乍合乍散,
论其炫目的程度,实是可比“十大仙剑”中,号称“诸天神剑,美丽之最”的“彩虹神剑
”! 

  封神勒鬼牌,放出的牌芒整整齐齐,远看就像由几十个白色玉牌叠叠而起那般,边响
着“啪啪啪”的清脆玉音,边化成两叠重重牌影,边从两侧快速地射向近在咫尺的大肚如
来! 

  飞霞真人与四唯先生,一将法尺与象扇两人接在手中,立即明白二人气息粗重,显然
正强忍着什么痛苦那般,全身都在轻轻颤动! 
  但是他们还活着! 
  而且四肢完整,并未受到任何一点外伤。 
  这是怎么一回事? 
  飞霞真人与四唯先生,心中直是大感惊讶。 
  以蛟头魔人凶残的心性,岂会不伤二人一毫一发,就这么放过二人? 
  此中恐怕有些什么蹊跷! 
  飞霞与四唯,可不是什么初出道的年轻修真,马上就感觉不对。 
  为这一耽搁,蛟头魔人已是在另一边猛自对“阴阳和合派”失去意识的女弟子们下手
! 
  见到蛟头魔人的残忍行径,二人心中怒气倏起,连忙放下一切,离手正欲将法尺与象
扇二人置放地面,陡地法尺与象扇二人,翻然而起,接着“玄玄法尺”与“四象羽扇”立
化流芒,嘶然射向了近无可近的飞霞与四唯二人! 

  飞霞真人与四唯先生实是作梦都没想到,法尺与象扇,竟会突然攻击自己,急切间已
是无法闪身躲避,莹白如椎的芒气,四羽合并,尖端锐利的淡光,嗤然射到! 
  原本兜住雪神女、宝少爷和玉小姐三人,由元气所化的金色软网,陡然乍散,宝少爷
与玉小姐身形顿失依托,往下坠落,将就快射上身来的七彩剑芒与叠叠牌影拉得顿了一顿
! 

  就这么争取到了瞬间的时间。 
  紧急间,大肚如来偌大的肚子突然金光大放,其中缭缭的金舍利芒团急速滚动,顺着
气脉上冲到大肚如来肥肥的两只大手,从掌心“哗”地吐出了宛如实水,金色灿灿的流芒
,抵住了轻顿之后又快速射到的两叠白色牌影。 

  金兜顺势收束,就这么网住了差点冲隙而过的七色彩芒。 
  可惜事起突然,大肚如来急调的功气未全,立即被两叠宛如实物的白色牌影,“啪啪
啪”地连续狂击,金流如水的真元被打得四散激射,震力上传,也让大肚如来的身形频频
后挫,心头大跳。再加上金兜网住的“七石剑芒”不往上冲,两边不平均的拉力让大肚如
来不由得牵动内伤,又让那含金的鲜红血液猛地从嘴角流下! 

  大肚如来强忍心头暴翻的血气,急急撤动身形,往下落去,双手放出的金流与气兜不
敢收回,依然挡着玉小姐与宝少爷的强猛攻击。 
  照理而言,大肚如来的功力,是远胜宝少爷与玉小姐的。 
  不过大肚如来之前已是鏖战甚久,也在激烈的争斗中受到好几处内伤,再加上宝少爷
与玉小姐的动作,实是太出意料。 
  大肚如来放出金兜,是为了救援他们的性命,谁会想到本来如死去般动都不动的二人
,竟会突然出手袭击,暴起猛攻。 
  二人功力虽是比不上“真佛宗”大肚如来,但是毕竟也是“飞虎楼”中有名的邪真,
如此层层抵扣,却也让大肚如来在仓促之中受了不小的伤害! 
  尽管这样,二人还是无法置大肚如来于死地! 
  所以二人除了继续加强手中的攻击外,竟也从剑芒与牌影中,放出两股淡淡的,却是
锐利无比的气芒,直朝坠地的雪神女纤纤的身躯射去! 
  大肚如来看得心中大急。 
  从这个行动中看来,莫非雪神女也和他们一样,并未遭到蛟头魔人的毒手? 
  想到这里,大肚如来倏然真元滚动,上冲喉窍,大喝出口! 
  像蛟头魔人那般,一股淡淡金色波纹,从大肚如来口中而起,哗然往四方散开。 
  大肚如来自己在如此状况下,竟还强运佛家“喝醒佛性”大法,首先他自己就保护不
周,肥大的耳垂在波震过处,立即皮开肉绽,血滴顺着两腮流下,让这本来笑容满面的大
肚如来,变成了血流满面,望之令人心惊。 

  然而金波散开,却是让宝少爷的七石剑芒顿时后挫,气色彩光大为黯然,连动作都缓
慢了许多。而那两排叠叠而来的白色牌影,被喝开的音波一冲,摇晃立显,前后相叠的白
色牌影几乎连接不起来。 

  大肚如来趁着音波震开两人攻击气击牵锁的那一瞬间,脱出感应,飕地一声,胖大的
身影比飞还快地窜向了即将被宝少爷与玉小姐发出气芒冲得形影俱消的雪神女! 

  飞霞真人左掌断去的左臂在短得不能再短的空间中急速一甩,腕口伤痕顿裂,激血狂
喷而出,洒起的血雨嗡然化虹,竟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紧贴着身子,以淋淋鲜血布起
了一层血光映然的血幕,但见那层光漓漓的红墙之中,外放着莹莹的霞光,令人惊悸! 


  象扇真人合拢头尖的四羽白色扇芒,直楞楞就这么扎进了飞霞真人映血的光幕之中,
立时宛如被红柔软壂所阻般,去势顿挫,停了下来,唯其气芒依旧不断从四羽扇尖中暴喷
而出,直射得飞霞真人那一层鲜红色的霞幕血滴飞溅,四散而出。 

  飞霞真人真气未凝,伤上加伤,倏来的冲力撞得他那已失去手掌的左臂喀地折断,却
是咬紧牙关,不出一声,死命地右手突伸,霞芒顿放,撑住了差点被打散的那一洼鲜血所
立的鲜红障幕…… 

  久战之后又兼内外皆伤,连手掌都断去一只的飞霞真人,脸色难看得的程度,实已到
了骇人的地步,然而最让他心头如刺的,却是原本木纳少言,秉性温和的象扇真人,如何
却会突然对着自己下手? 

  这个秘密,飞霞真人被血幕所隔,无从察觉,但却被另一边的四唯先生觉察出来! 

  在这么突然的袭击之下,四唯先生虽然也是有点措手不及,不过右手手臂也把握了这
短暂的一瞬间,四只手指末端嗤地射出一尺的蓝色剑芒,其粗若掌,然后紧接着那剑芒两
侧,飞速地发生异变,就好像从那蓝光湛亮的剑芒两侧,如彩虹的弧度般,往手肘的方向
划出了两弯蓝蓝的虹桥,宛如打开了左右两柄蓝色的折扇,“噗噗”连响,就这么齐指到
肘架起了一个小型但却凝实非常的蓝色光盾!那如变戏法般的细致变化,让人见了瞠目结
舌。 

  可惜法尺真人的攻击暴起身侧,实在太令人意外,在四唯先生“掣肘盾”刚刚连起,
气未达稍时,如白色尖椎的“玄玄椎”已是猛然撞到! 
  轰然一响,仓促间架起的“掣肘盾”几乎被突然而来的“玄玄椎”给生生撞碎,蓝色
的电芒如火花般四散飞溅,却是勉勉强强维持了个原来形状,不致崩散。 
  四唯先生内心愤急如焚,明白右手气脉已被震得经脉错开,如刀割般抽痛,恐是支持
不了多久的,忍不住左手嗡地乍出一道粗如手臂的强大“神唯剑芒”,正打算硬拆法尺真
人那飞转如钻的“玄玄椎”时,竟骇然见到了法尺真人的脸容表情…… 

  法尺真人五官扭曲,额上青筋暴起,一幅似乎就快爆开的模样,双唇泛黑,鼻息粗重
,显然正忍受着某种极为强大的痛苦…… 
  脸色已是从中划开,左红右紫,泾渭分明,看起来就像是被人恶作剧地在脸的两边涂
上两种不同的颜色那般,透着诡异的感觉。 
  更明显的是双眼放出的光芒却是左紫右红,一股狠厉的凶残之气直冲而来,让人心生
惊惧。 
  那种样子,那里还有一丝古板而又有点拘泥的法尺真人的模样? 
  根本就是那个蛟头魔人的另一个翻版! 
  老天!蛟头魔人难道就在这短短的时间中,已经能够纯熟地运用刚刚化练的“黑丝摄
魂蛊”了不成? 
  一个蛟头魔人已是让我们穷于应付,如今再加上这可以控摄人心的“黑丝摄魂蛊”?
 
  整个修真界,岂有樵类? 
  四唯先生左手纯亮湛蓝的“神唯剑芒”立刻发不出去,这一犹豫,右手筋脉立崩,在
强大气机的冲激下,经脉断裂,厉烈的“四唯神功”真气外泄,右手臂上之前被飞钻子气
机震动挖开的四个已是运功收口的血洞,旋即噗地喷起四道如柱的鲜血,血中暗含沉沉的
蓝芒,真元顺臂暴泻而出。 

  四唯先生临危不乱,虽然明知如此剧烈的短兵相接,一个不慎,马上就是尸横当场还
算幸运的惨烈下场,却还是边以左手快速无比“啪啪啪”地架起另一个“掣肘盾”,接过
已麻木软垂的右手盾,边开口沉声喝道:“蛟头魔人施展的是‘摄心丝’!小心同伴反扑
……” 

  为了分心说话,四唯先生右手血洞气机不稳,嘶啦啦地裂成四条从肘到腕,深露白骨
的长长裂口,泉涌的血液浸满了整个右半身,为了抵住疯狂的法尺真人猛攻,连停一下收
摄伤口的机会都没有! 

  既使是面临如此的逆境,四唯先生的身形依然是半步不退,“虽千万人,吾往矣!”
的气节尽展无遗! 
  大肚如来听得四唯先生的沉喝语音,心中不由一惊,突然之间,堪堪被他双手沾到的
雪神女,身形暴翻,冰雪神罩卷成一束,如一支标枪般直刺而来,绷竖的软罩上层层雪气
如波般覆盖,宛似尖针的冰气陡化七层,几乎就要刺在大肚如来腰腹的僧袍之上…… 

  在那一瞬间,大肚如来见到了雪神女原本雪白的脸庞已经转成了鲜明的红紫两色,而
那如雪的双瞳也变成了蛟头魔人那般的一红一紫,姣好的脸庞虽然完美依然,已成暗黑的
双唇却是抽搐不断,宛如正被侵入心头的“黑丝摄魂蛊”蛊虫啃啮心房那般,忍受着残酷
的煎熬…… 

  以雪神女坚冷的冰心烈性,都变成这幅模样,显然这蛟头魔人已是将“黑丝摄魂蛊”
的控摄作用,推得更进了一步。 
  大肚如来想到这里,心中顿如铅压,实是有点技法穷尽,无以后继! 
  它以这样的方式,来对付大肚如来这种慈悲为怀的正派高僧,正是击中其最大的弱点
! 
  此时闪避已是不及,若拼死引动所有真元,大肚如来自忖对方也绝对不会好到哪里去
,但是那个对方却是被强迫控摄,身不由己,素以“冰心一片无暇疪,温柔满胸却是痴”
外冷内热,似刚实柔著称大雪山的雪神女,大肚如来又怎能不顾一切地与其硬拼? 

  须弥芥子钵宛如变法术般在大肚如来右手中,哇然出现,金光在急切中只守不出,却
从钵缘嗤地放出似有似无,如绸如丝的缕缕淡淡金影,迫在眉捷地兜在雪神女这一招“冰
雪六变”中集聚攻势最为强大的“雪柱棱棱”之上。 

  大肚如来金芒内敛,完全收束在须弥芥子钵之中,只见钵中满溢点点金芒,却是半点
不外露漏出。远看活像是个盛满了金饭粒的金碗。 
  冰气雪柱层层刺入,钵中金芒被震得波波跳动,接着如枪般的“冰雪神罩”也以极快
的速度跟着刺入,大肚如来如受重击,钵中金芒顿开,爆散而出,大肚如来金舍利真元大
量外泻,整个肥大的身形就这么被“雪柱棱棱”冲得直飞了起来,身形过处,片片血迹狂
洒,金中带红,瑰丽非常! 

  冰气的冲击,让大肚如来身在空中,依然感觉得出那刺骨强烈的寒冷直似千万支细针
,不断侵入五脏六腑。尚幸他的金舍利真元虽被搅散许多,却依然顽强地固守着内腑经脉
,将连续渗进的“冰雪神功”不断层层化去,故而虽是身在空中,意识却是保持着相当程
度的清醒! 

  那两股原本射向雪神女,引诱大肚如来强发“喝醒佛性”音波震开气机锁定,趁势往
雪神女飞去的淡淡气芒,立即转暗为明,七色的芒气与白莹的淡光,就这么在空中一转弯
,破风之声大起,直朝大肚如来射到! 

  在空中猛吐鲜血的大肚如来,前伤加新创,实是已经到了势穷力竭的地步。 
  本来想将“须弥芥子钵”从前方后移阻住宝少爷与玉小姐的进攻,随即发现雪神女卷
成一束,冲势强大的“冰雪神罩”,紧紧地将“须弥芥子钵”抵住,看那样子雪神女这一
击的“雪柱棱棱”似是已尽全力,竟然让大肚如来气竭力尽地无法将抵锁住的“须弥芥子
钵”拉移开来,只得单手轻挥,金色的流芒再从手心外流而出。 

  屡受伤损消耗的黄澄澄芒气声势,已是远不如之前,朦朦金芒上拥之际,已是显得有
点勉强和不稳。 
  三气相接,爆然巨响,大肚如来手上虽然金气泉涌,将宝少爷与玉小姐的七彩剑气与
莹白牌芒,完全收纳化消,可是明眼人一看就能察知,“真佛宗”“四佛”之一的“大肚
如来”,在连续的恶战与惨烈的内伤之后,再受此上下交征的齐来压力,那原本金光酌酌
的肚中腾腾金舍利,如今已是乍现晃动,隐隐的晦涩与阴暗之感,悄悄地透露了出来! 


  从下方冰气上攻的雪神女,到上方剑光牌芒下击的宝少爷与玉小姐,俱已是身不由己
,供蛟头魔人驱策的活傀儡,红紫的双眼放射着浓重的杀气,就好像是面对着血海深仇的
敌人一般,只求尽力攻击,连保护自己的气罩都撤掉了,让大肚如来备感压力! 

  一边是正修的伙伴,一边是无辜的邪真,使得大肚如来只得尽力化消,却是不敢趁着
他们毫不顾惜自身的弱点加以反击! 
  大肚如来就是如此地陷进了生平从未遇过,如陷深泥,进退两难的困境之中。 
  正两手一上一下,使尽全力撑拒时,唰地一响,大肚如来心头顿然警戒暴起,一股极
其凶戾的气势,从身后透衣直压而来! 
  那种冷酷残虐,宛若实物的感觉,即使大肚如来并未有余力或是时间回头察看,却也
知道是谁出现在自己背后。 
  糟糕之至!蛟头魔人真是毫不放过任何机会,竟抓准时机,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身后…
… 
  大肚如来全身气机宛如警告的气笛,“叽叽”地在他内心及全身大响而起! 
  我佛慈悲,看来老和尚今遭得在此舍去臭皮囊了…… 
  雪神女及宝少爷、玉小姐三人合击的气芒,让全身大伤元气的大肚如来终于缓不出手
来了。 
  从种胎开始,大肚如来硬拦魔胎降世,与飞霞真人、四唯先生同时力抗七位邪派强人
、五只远古异兽魔禽及功力深厚莫测紫柔宗主的联合攻击、接着与降世魔胎正面对峙、仁
义王无耻的背后偷袭、正邪彼此攻拒的混战、直到最后变起肘腋,被受其救援,却因“黑
丝摄魂蛊”入侵体内,反脸暗算的同伴为止,大肚如来神功屡耗,内伤一重又一重,实在
已经是有点强弩之末了! 

  现在这狡诈无比,阴险狠毒的蛟头魔人,终于将其恐怖的魔手,伸向了自己! 
  可恶的是,自己却是在此时陷进了这般缚手缚脚的困境之中,对蛟头魔人几乎已是毫
无抗拒之力。 
  急切中大肚如来口中宣了一声佛号,手中上撑与钵里下收的金光陡盛,竟然鼓起余勇
,将飒飒的冰气,烂烂的彩光,莹莹的白芒,硬是逼退三尺。本来高高鼓起,金气蓬然的
硕大肚皮倏然内缩,就像是个圆圆的气球突然泄气抽光那般,洼然凹入,所有的金舍利芒
尽皆消失。 

  大肚如来身上的异象才现,突然就在大肚如来肩背的位置,嗡地散出一团宛如佛祖身
后环放光辉的圆球出现,然后紧接着以圆球为中心,向身后放射性地轰然炸起十八条金光
腾腾的金柱气芒,其质之精纯,就好似真的实物那般,亮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蛟头魔人在大肚如来“本性圆光”大法施出的瞬间,立即警觉,绿色的双臂交叉而起
,腕侧四支燕翅般的紫红色倒钩“锵鎯”外弹而出,而顺着倒钩的弹出,一层内紫外红的
纯亮半圆形光罩唰地出现,挡在蛟头魔人的身形之前。 

  蛟头魔人与大肚如来的距离太近,所以即使是以蛟头魔人这么快的速度,也已是来不
及闪避…… 
  其中十二条腾腾金柱,正正地射在蛟头魔人身前架起的光罩之上! 
  轰轰隆隆十二声巨响传出,大肚如来拼尽所有真元,暴然放出的“本性圆光”大法,
已是引得连山谷都起了震动。 
  在金光狂闪,黄芒乱射的同时,几乎气竭力尽的大肚如来,骇然转头地发现,那满满
横溢的金光烈芒中,一点紫红显现,然后迅速扩大,嘶然现出了一个圆形的紫红色光罩,
其色纯净,在刺眼的金光中益发显得明亮清晰,其中蛟头魔人紫色及红色的双眼光焰翻腾
,灼灼然地瞪视着已是浑身真元耗尽的大肚如来。 

  交叉的双手十指同时指向大肚如来,指尖“嗤嗤嗤”地射出了十条紫红色的光亮细线
,因为二人彼此的距离实在太近,所以就在细线出现的同时,几乎是立即地就这么射进了
大肚如来的背心之中! 

  正派“真佛宗”的代表,“四佛”中久誉盛名的“大肚如来”,终于倒下! 
  飞霞真人在大肚如来救命的“本性圆光”几乎照亮了整个山谷时,心下已是大骇。 

  “本性圆光”是“真佛宗”极为着名的救命大法,此光并非是由真气透经过脉,激荡
起真元烈芒所化,乃是在情况实在紧急无比之时,由所有苦修的真元直接放出,一去就无
法收回,是而其威力更是超过正常的真元气芒三倍以上。 

  一经施展此法,全身真元修为至少去了一半,还得从头再次开始苦修,实是不知何年
何月,才能补回丧失的真元。 
  大肚如来竟然在此时施出这等极为损伤自身的救命大法,不用说必是遭遇到了凶险无
与伦比的紧急情况。 
  飞霞真人心头大急,连忙吸气收腹,就要飞跃掠出…… 
  接着“本性圆光”轰然震波传来,其气之激烈,竟将偷袭飞霞真人的象扇真人,冲得
连人带扇地横飞而去! 
  飞霞真人立即抓住机会,感应震波间隔,单掌竖于额前,觑准方位,嘶地切进震波与
震波之间的空隙,身形毫不受影响地逆波飞身窜进了那滚滚的金光之中! 
  才刚切入不断外放的金色芒华内,飞霞真人就觉察出蛟头魔人竟然就在其中等着,斜
侧里一团黑忽忽的物事对着飞霞真人直扑而来,带起烈烈的风声,压力并不锐利,但是速
度却是奇快无比。 

  飞霞真人顾不得血滴涔涔,又是断掌又是骨折的受伤手臂,裁霞剪已来不及再从金光
之外调来,只好直接震动真元,并指甩臂,带起二十一条相连宛如并排的红色霞光,像一
排光栅般地切向了那团似是不断在翻滚飞来的黑影…… 

  然后飞霞真人就分辨出那团滚动的黑影是什么了! 
  连飞霞真人这么豁达的修真,都忍不住震骇得叫了起来…… 
  那竟是金舍利真元放尽,大肚消瘪,整个人看来生像是瘦了一圈的大肚如来! 
  正派中顶尖的四佛之一,就这么失去知觉,被人像个尸体般地飞掷了出来。 
  飞霞真人实是作梦都没想到,已是施出“本性圆光”救命大法的大肚如来,竟然会在
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被人弄得生死不明,意识丧失! 
  显然那个威力极大的“本性圆光”,根本没有产生它该有的功效。 
  这个结果,实在是大大地出乎了飞霞真人的意料之外。 
  而这也是为什么飞霞真人一窜进金波之中,就敢对那团突飞而来的物事,放出“吸霞
入玄丹”大法之“姑射光屏”的缘故。 
  光栅紧紧相连,飞快扫向了在空中不断翻滚的大肚如来身躯。 
  飞霞真人猛吸真气,经脉硬生生地急错而开,身躯强往侧闪,左臂运气,齐肘截断所
有脉络,使力一抖,“噗啦”地就将自己那失去左掌,小臂又在象扇的暗算下骨折的左手
前臂,活活震断,陡地一甩,就朝那右手尽放的“姑射光屏”飞挡而去…… 

  如此自残身躯,只是为了护住生死未卜的大肚如来,免于被飞霞真人急放的“姑射光
屏”所摧化,其心性之决断干脆,实是不愧为修真界着名的正派修真。 
  飞霞真人顾不得手臂撕裂的疼痛,猛偏的身形因为过于勉强,实是和翻滚的大肚如来
也差不到哪里去。 
  飞霞真人的那只手臂,在与光片相擦的瞬间,立即转白,“嗤”地消失在空气之中,
也因此拉慢了一丝丝“姑射光屏”飞切而去的速度! 
  强迫的侧滚与飞挡的手臂,总算是让大肚如来的身体险之又险地从光片相连,却是突
然转向的“姑射光屏”侧方斜飞而过,避免了被催化于无形的厄运。 
  一连串令人意外的变化,让飞霞真人心头抽紧,差点将大肚如来给活劈了的惊险场面
,让镇定豁达如飞霞者,都忍不住额头冒汗,脸色数变。 
  正稳气定形,打算直起身形的飞霞真人,忽地骇然见到了蛟头魔人那令人惊颤的紫红
眼芒,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惊魂甫定的面前。 
  此时已是无暇顾及大肚如来的生死了! 
  蛟头魔人等在这里,自然不会容许他有任何机会。 
  飞霞真人双目突然就在这一瞬间,变得完全通红! 
  他整个脸庞,也立即变成十七层深浅不同的赤晕,由上而下,渐次转深…… 
  道袍“哗”地饱撑而起,即使在空中那么强的罡风,依然无法吹动飞霞真人身上的任
何一条衣带袍尾…… 
  危机厉气迫在眉睫,已是不容许飞霞真人有任何一丝的延迟。 
  连身形都不直起,就这么前倾着身子,飞霞真人昂首从口中射出了一道淡红的霞光,
直轰向面前的蛟头魔人而去…… 
  “吸霞入玄丹”,如今霞光外吐,飞霞真人已是将真元回归于自然了…… 
  飞霞真人口中所放的这一道霞光,乍看之下普普通通,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然而若是再仔细一点看,就会发现这道淡淡的红色霞光,其实可以平行分成七十六种
细而又细,微而又微的淡红层次。 
  然后观察者就会惊讶地恍然明白,这一口霞光虽然淡淡的不起眼,却是淡中密分七十
六种不同的淡度,其精致细密的程度,实让人有点匪夷所思…… 
  原来淡红还可以分成这么多种不同程度的淡。 
  简单来说,飞霞真人虽是口中吐放出一道淡淡的红色霞光,然而事实上,这一道霞光
却是由七十六条几乎目不可辨,彼此相差细微之至的光束所构成! 
  蛟头魔人毫不犹豫,伸出右掌,倏地拍在射来的七十六层光束淡霞之上。 
  看来淡淡的霞光,立即“蓬”地一声,炸散出满天的眩目艳丽霞光,七十六道瑰美鲜
亮的绚烂彩霞四处飞射,让人眼睛一亮,几乎在这一瞬间看尽了光霞的所有变化…… 

  那种绝艳的美丽缤纷,恰与之前的平淡成了一个极为相反的对比。 
  炸开的光震,化成七十六道连续震波,“嗤嗤嗤”快速连响,让蛟头魔人的身形不由
得后挫了一下。 
  蛟头魔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竟然就这么生生地层层化消了连连而来的七十六重震
波……绿色高大的身形,依然是这么稳稳的立在空中。 
  震波过处,蛟头魔人身形又是前移而来。 
  然后飞霞真人口中又放出了一道比之前稍深一些的淡红光束。 
  细细密密的七十六道比之前稍红的淡淡霞光。 
  蛟头魔人这次伸出了左掌,又是“啪”地拍在第二道的淡淡霞光之上! 
  轰然爆开的七十六层碎光,由平淡转成绚丽,洒出了满天比之前还要更为眩目美丽的
光霞彩芒。 
  又是七十六层震波连环而来,蛟头魔人依旧上身顿挫,却是半步不退。 
  飞霞真人又张口放出了一道更红一点的光束。 
  一样七十六层细密层次,爆起的片片霞光更加饱艳夺目。 
  就这么连续不断,飞霞真人由口中放出了十六道由浅到深,越来越浓的阵阵红霞。 

  而蛟头魔人也不断连续左右开弓,一下一下地将射来的霞光拍碎,炸起的光影彩芒越
来越是艳红深浓,拍到最后,整座山谷已是满天满地都是飞旋的霞光乱闪,简直就像是在
这一瞬间放起了成千上万支七彩烟火那般,睁眼看去,都是片片块块碎霞裂芒,各自带着
咻咻飕飕的破风之声,在那儿闪耀着夺目的彩华艳色,美丽得简直令人摒息。 

  飞霞真人第十七道霞光出口,其色已是深如鲜血,看来根本就好似吐出了一道血柱那
般,给人的感觉立即从令人赞叹的美丽转成了使人震骇的心惊。 
  飞霞真人的脸色中,那所有十七层的红霞,已经随着最后一口如血的光柱喷出,宛如
被抽光了所有血色般,变得如雪一样的惨白。 
  那十七层红霞已经完全消失。 
  最后一道血光还未完全出口,蛟头魔人已是展开了动作。 
  十只绿色的长指弹动,射出了十条紫红色的细线,飞快地窜进那最后一道如血般的光
华之中。 
  “咻咻”连响,飞霞真人聚精含元的“血凝霞光”刚离口而去,还未闭上嘴巴,那十
条细线已快如电闪般,宛似活蛇地窜入飞霞真人的嘴中,奇速无比地顺喉下,接着“卜卜
卜”地钻穿了食道,刺进了胸口的心脏之中…… 

  飞霞真人前面十六道霞光,虽然炸起的光芒满山满天地乱飞,极为眩人眼目,然而主
要的功用,却是掩护最后那一口聚集了飞霞真人全身所有气血元精的“血凝霞光”。 

  此最后一击,是为其勤修苦练真元所聚,威力之强直可洞穿山岳,直入海底。 
  希望这令人头皮发麻的蛟头魔人,会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疏于戒备,出现空隙! 
  可惜蛟头魔人一见到那道如血的虹光,双眼紫红色的厉芒陡然亮起,采取了一个即使
飞霞真人细线正入喉穿心,却依然忍不住大吃一惊的举动。 
  它竟然血口一张,快速无伦地嗡然放出一波波极为怪异的空气波动出来,就像飞霞真
人口吐霞光那般。 
  波动过处,空气怪异的急剧扭曲,就像是被烤熟的虾子般,不断晃动卷扭着…… 
  威力强横的“血凝霞光”,一被那层层的怪波透过,立即与空气共振般扭曲起来。 

  在那一瞬间,九百二十层震波连连穿透,“血凝霞光”中所有爆震威力俱被化消。 

  然后就宛似一条红色软带那样,被蛟头魔人如长鲸吸水般,“嘶”地吸入血盆大口之
中,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自己拼尽真元的全力一击,竟就这么地被它以这种闻所未闻的方式给破去了? 
  情势至此,夫复何言? 
  飞霞真人看到这里,心口一抽一痛,便即失去了知觉。 
  “大罗仙宗”“八极真人”之一,飞霞真人,终于也倒下了。 
  四唯先生在大肚如来“本性圆光”炸开之时,也和飞霞真人一样,立即就明白了大肚
如来必是遇到了某种万不得已的紧急状况。 
  金光外滚,气波震来,神智已失的法尺真人,也和象扇真人一样,被横撞而来的冲波
,给推得侧飞而去。 
  四唯先生右手软瘫,左手“掣肘盾”圆棱的边缘铮然现出一圈薄薄的淡蓝色刃锋,“
嘶”地破开滚来的震波,外扩的金芒就像被一柄利刀割裂一般,“啪啦啪啦”地朝两边分
去。 

  四唯先生身形直入,金光弥漫中,几乎难以视物,不一会儿远处气芒厉烈的风啸大起
,接着满天爆起绚丽夺目的片片霞光,让青黑微露鱼肚白的天空整个为之一亮。 

  飞霞真人显然也是遇到了极为强大的敌人,因为散放的霞光嫣然,顿与一般不同,看
来也是与大肚如来一样,陷身于某种非常紧急的情况之中。 
  四唯先生心中又惊又急,实是没想到就在这么短短的时间之中,情势已是发生如此巨
大的变化。 
  更糟糕的是,此时自己右手经脉错乱,等于是暂时废去,再加上连番烈战下,真元大
量耗散。 
  平心而论,自己这个时候的功力状况,恐怕连平时的一半都不到。 
  可是伙伴们遇到了凶险,岂能不尽快支援? 
  四唯先生忍住右臂经脉错扭的抽痛,连静下来运气顺开的时间都不愿浪费,飞身就往
远处飞霞真人之处掠去。 
  才刚侧身而进,立即就有一股强烈至极,宛如西天极电般的烈芒厉气,从后方射来!
 
  四唯先生还未回身,但是从气机感应中,心里却陡然浮起一股极为怪异的感觉。 
  这从后而来的气芒,怎么会让我有这种奇异的感受? 
  时间紧迫,四唯先生来不及细想,左手的“掣肘盾”嗡然变大,身形急翻中,蓝色光
盾已是罩住了全身,转眼就面对着那道烈如电光的气芒,振臂迎上。 
  蓬然巨响中,破散的气芒顺着“掣肘盾”散开,溅如电火。 
  四唯先生被那强大的冲力冲得身形后挫了七八尺,心中疑惑更甚。 
  这个攻来的气芒力机极强,显然是出于第一级的高人之手,在他的概念里,现场哪里
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四唯先生并没有疑惑多久,因为在这炸开的白色烈芒之后,连续又是四条不输前芒的
强亮光气快速射到。 
  而在烈芒映射中,他已经看到了出手的人,已是裹在一圈又圈的光环之中,飒然飞来
。 
  血淋淋的头部,完全找不到任何五官,也看不到一块完整的皮肤。 
  有的便是七个深深的血洞! 
  全身的衣衫碎裂,连靴子都在前面破了个极大的大洞。 
  可是从身上衣服的质料看来,却是极为名贵无疑。 
  虽然长发披散,面目全毁,不过四唯先生依然立即就明白了这个功力深强,不输现在
自己的偷袭者是谁。 
  也因此,四唯先生马上就颖悟,为什么自己还没回身,凭着气机的感应,竟会浮起那
种极其怪异的感觉。 
  手中狂射强亮气芒的大关刀长三丈八尺,正是“六大重兵”之一的“劈开天府斩神刀
”! 
  那个人竟是之前被蛟头魔人快如电闪的弹指气芒封住“劈天斩神十三刀”最为玄奥的
“十三大衍流星击”,然后被六百五十道外喷血柱冲得五官全飞,双手双脚所有指甲全部
裂离,甚至连下体的阳茎睾丸都完全破碎囊开,已是不成人形的“飞虎天王”! 

  看他那一身令人难以想像的惨状,每个见过这模样的人,实在很难相信他竟还能活着
! 
  可是事实就摆在眼前,而且看他虽然一身惨不忍睹,连脸都没了,但是那活跃而又强
烈的外溢气机,简直比他之前的表现还要再高上三分。 
  外形恐怖无比,两个眼眶中还绽放着光亮的一红一紫目芒,直是让他看起来根本就是
个厉鬼现世的模样! 
  四唯先生被飞虎天王气机壮厉,却又连续不停的气芒所击,身形不断后挫,“掣肘盾
”蓝光虽然坚实未破,却也被他一连串的攻击,打得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正在死命抵挡,四唯先生背后又是“嘶嘶”连响,五种完全不同的攻击气芒,竟然趁
着这个时候,同时以四唯先生为目标,轰然而来! 
  四唯先生凭着敏锐的气机感应,无须回头,立即就明白了从自己后方攻来的五种尖利
芒气,是出自于何人之手。 
  那一束冻人心肺的寒气是发自雪神女着名的“冰雪神罩”。 
  那四片乍看轻如羽毛,实则内含复杂阴劲的羽形光芒,是象扇真人“四象羽扇”所出
。 
  那一团快速旋转,莹如白玉尖椎的,不是法尺的“玄玄椎”还有谁? 
  那两排叠叠牌影,挟着“啪啪”脆音,正乃玉小姐的“封神勒鬼牌”。 
  那一抹暗含滚动彩芒,气机炫丽的,源于宝少爷的“七石宝剑”。 
  饶是四唯先生名列儒家第一派“浩然宗”声威赫赫的“十大先生”之一,值此内气消
耗大半,外伤残去一手,四周围满布有头有脸的修真界高手级敌人的恶劣情况下,也不得
不马上陷入了危在顷刻的极险境地。 

  虽是身处绝境,依然紧咬牙关,准备豁出性命,抵死一拼! 
  从这些本来正常无比,现在却是眼透红紫,神智全失的人看来,显然自从蛟头魔人化
炼了“十天神魔仪”“制神锁魔链”的“黑丝摄魂蛊”之后,已是完全掌握了所有应用的
技巧,而且从那时以后,蛟头魔人的所有攻击,全部都是以转成紫红色的“黑丝摄魂蛊”
蛊虫为主,不再以夺命残身为目的。 

  天啊,它这样做,难道真是为了征服所有修真界而来? 
  这样短暂的时间中,它就能精通素有神秘面纱的“黑丝摄魂蛊”所有奇功异效,加上
它那强大宛如天威的毁灭力量,普天之下,有谁能抗? 
  无论如何,我宁愿战死,也不愿变成这个异界妖魔的傀儡! 
  四唯先生身形突然在原地快速地旋转起来,右手虽然如废去那般没有任何作用,相反
的还随时让四唯先生直痛入心,却依然是在极短的时间中,在他身躯周围,叠起了层层的
蓝色剑芒,每一片蓝色光剑首尾相连,瞬间架起整整一百支。 

  他整个身体,就像是被包在一个极其巨大的蓝色剑芒之中,剑身相连,密密互接,将
自己紧紧地裹住,把所有攻来的敌人气芒完全隔绝在外。 
  上面的天空布满了片片飞闪的艳丽霞光,下面的四唯先生四周,炸起的气芒碎光更是
七彩斑烂,毫不逊色! 
  嘶嘶的裂气声,咻咻的光闪声,轰轰的芒炸声,隆隆的爆烈声,交织一片,强亮无比
,四唯先生的身形在各类的烈芒中,已是难以分辨…… 
  各方同攻的气芒,炸起的亮光令人难以直视,其中的四唯先生,更是苦不堪言。 
  汇聚而来的压力,让四唯先生在乍受的瞬间,就已是口吐鲜血,全身经脉在冲力之下
宛如利刀寸寸切割,痛入心肺。五脏六腑直似受不了外界力量般,不断翻滚浮动。右手的
血洞直喷血柱,四唯先生一身儒衫,已变得满染鲜红,看来活脱脱就是个血人! 

  外头倾力合攻的众人,至少也都是稍有名气的高手修真,其中飞虎天王更是一宗之主
,其合聚之力,实是奇大无伦,单人难挡。可是四唯先生力竭受伤之际,韧力更是显出让
人难信的顽强,尽管各方轰轰隆隆地同时猛攻,让那如宝塔般层层而起,罩住四唯先生身
形的蓝色剑芒,摇摇晃晃,宛如被风吹动的蓝色风铃串,却依然是勉强相连,兀自不散!
 

  若有任何清醒的修真在场,想来也会对四唯先生坚强的韧力,感到衷心敬佩不已。 

  尽起所有真元抵抗,气散元竭之后,就只得任气芒上身,连肉体都不留,也免得让那
怪异邪恶的蛟头魔人利用。 
  以其闻所未闻的神通法力,实是难料死亡对其而言,是不是真的就是一切的终结! 

  所有仁爱义风的祖师们在上,请千万莫让弟子沦为蛟头魔人肆虐修真界的工具! 
  四唯先生心中祝祷完毕,如流外泄的真元已近枯竭,晃动的剑芒再难支持,眼看着就
要崩垮散飞…… 
  突然之间,所有攻击都全部停了下来! 
  其整齐的程度,简直就像是有个人在旁边发口令一样。 
  此时的四唯先生,几乎已快要支持不下去,连停在空中的身形都已经开始缓缓下沉了
。 
  他们为什么忽然停了下来? 
  心中警兆突现,就在四唯先生架起的那个摇摇欲坠,每一支单元剑光都已经开始颤颤
晃动的巨形剑芒上方,唰然现出了蛟头魔人那绿色恐怖的狰狞身形。 
  方甫现身,右臂上举,猛然竖掌就从四唯先生蓝光黯淡的巨形剑芒顶端,劈了下来!
 
  “嗤啦”一响,由整整一百支神唯剑光所组成的巨形剑芒护罩,立即宛如被拉离了一
个链结那般,齐中被破开了一条从头至尾的空隙。 
  已是强弩之末的那一百支小形剑芒,立即好像一串被抽去心线的风铃那般,推牌九似
的从顶部开始“啪啦啪啦”连连爆响,一支又一支的蓝光剑芒排排爆裂崩散,蓝亮的碎光
四处喷飞。 

  在满眼的湛蓝飞闪中,四唯先生顿时见到了一红一紫的强光,在他眼前出现,然后心
口突然一痛,好似被刺进了许多支锐利的尖针般,随后就失去了知觉。 
  “浩然宗”名振遐迩“十大先生”中的“四唯先生”,也是现场除了蛟头魔人外,最
后的正派修真,终于也倒下了。 
  阴阳和合派四仙姝,感应天地异诀,四十四年种胎,牵引元神,合气混精,而后异界
元识切来,因缘交错,藉螭龙蛟头,现身人世间修真界,立胎完形,同时引来正邪修真,
或为阻止,或为控摄,或为占有,或为探密,彼此争夺,互相抢掠,各自不让,最后一切
成空,只剩蛟头人身,绿皮硬壳的异界魔物控制所有的超级混战,终于至此结束。 

  将十条紫红色的细线射进四唯先生胸口的蛟头魔人,得手之后,绿色狰狞的蛟头抬起
,其时东方正适露出第一线淡淡曙光。 
  浅金色的光线柔柔地照在蛟头魔人绿色的瘰瘰硬壳之上,闪起了让人说不出哪种感觉
的怪异反光。 
  蛟头魔人环顾四周,双眼爆出了强烈的红紫目芒,举首对着初起的旭日,高亮的长啸
亢然而起,在这大战后的山谷中回旋外扩,环环而出。 
   



第四卷 第十一章 大梦初初醒 
(更新时间:2003-4-15 1:21:00 本章字数:23083) 


   
  当他第一次有知觉时,是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洞中,浑浑噩噩地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 
  他四周围望了望,这是一个还蛮大的山洞,在四个角落里,嵌着四颗拳大的蓝色珠子
,发出淡淡的,照射范围却是极广的蓝色光辉。 
  洞壁全是由黝黑坚硬,年代久远的古老岩石组成,在淡蓝色珠芒的映照下,显得极为
深沉悠远。 
  他的眼光转到地上,发现地上有一个奇怪的洞,约有拳头那么大小,洞口周围的地面
与其他地方都不相同,全是雪白的石头,其上密布着细细的小孔,看起来就像个密密的蜂
巢。 

  他双眼凝视着地上那个怪怪的洞,心中浮起一种非常奇异的感觉。 
  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他仔细体会着心中那股又陌生、又熟悉的感受。 
  为什么我竟然会有这种自己就是从那儿来的怪异感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真的是从那儿来的吗? 
  怎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低头观察着自己。 
  细致的皮肤显得有点苍白,隐隐有着淡淡的紫红色光芒在皮肤下流转。 
  他仔细地观察,心中又浮起那种陌生里带着熟悉的奇异感受。 
  这是我的身体,我的皮肤,但是为何我却像是现在才第一次见到? 
  他仔细地用双手抚摸着自己的身体,心中对这种怪异的感觉实是称奇不已。 
  目光一转,移到腹下,那一只明显的肉柱。 
  它是那么样硬梆梆地朝天直竖着,肉柱上筋脉浮凸,隐隐约约看来便是一只腾腾欲飞
的飞龙模样。 
  心里知道这是他的阳茎,但是却又好像从未亲眼见过一般。 
  伸手轻握着自己那宛若儿臂般,直矗冲天的阳茎,手心中传来一股坚硬如石,却又热
烫如火的感觉。 
  他心里直如坠入五里雾中一般,摸不着头绪,实是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伸展双臂,全身舒开,一阵劈哩叭啦骨节连响,只觉得浑身轻爽畅快,无与伦比。 

  思前想后,找不到一个回应,但是心里却又隐隐地知道,答案就在自己的脑袋里,只
不过再怎么努力思考,就是抓不出来。 
  那种感觉,简直就像是这些讯息,统统都被锁在一个厚厚的箱子里,然后再将它藏在
脑中某个极为隐秘的地方一般。让他明明知道就在那儿,就是怎么找也找不出来。 

  在洞里左看右看,找不到答案,于是他开始朝洞外走去。 
  洞外是一个极大的山谷,明亮的月光洒在地上,周围的山影黑沉沉的,透着一股静谧
。晚风徐徐吹来,轻轻拂在他裸露的皮肤上,让他有一种心颤的感受。 
  为什么我竟像是第一次被风吹在身上般,有一种新奇的感觉? 
  他双眼眺望着远处黑沉沉的山影,抬头观察高悬的明月,时值盛阴,那一盘又圆又大
的清亮月形,似乎正吐露着宇宙中某一部份的秘密。 
  他心中浮起了这轮明月,升降循环的频率,阴气盛衰的周期。 
  不知道什么原因,就在那一瞬间,这一轮明月所蕴含的天地阴阳,盈缺浮沉的奥妙,
便是如此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映现在他心中。 
  抬头望着,他敏锐的心灵体验着这一轮明月所传达的讯息,在充满玄妙与触动的感应
里,竟不知不觉地痴了。 
  这轮明月所发出的力量,与宇宙中其他的存在互动,是那么样的巧妙,是那么样的和
谐。彼此牵引着,却又彼此辅助着。那错综的交感,是如此地复杂,但同时又是如此地单
纯。 

  在那一瞬间,他清楚明白地从这个山谷中,感觉到青黑的天空中,所有天体彼此之间
,牵引又辅助,复杂又简单的互动。那种关连是那么样的清晰,清晰得他几乎可以用眼睛
看到空间中,那本来是完全见之不着,摸之不到的力线。 

  这山谷为何会是这般形状,那群山蜿蜒的曲线是如何构成,甚至无尽远处密密麻麻的
所有星宿,又是如何彼此影响,互相作用…… 
  这真是一种极难以形容的感觉,就像此时他的心神变成了宇宙天空的一部份,甚至就
是宇宙天空本身一般。 
  又好像有一个超级巨大的个体,看着一个砂子的世界,是那么的宏观,然后突然这个
个体又变成了砂子里的一只微菌,砂子又变成了一个超级巨大的世界那般。 
  他不知道那种感受该怎么去形容,也不想花太多的时间去形容。 
  他只知道那是一种全新的体会,但却又让人那么样的熟悉。 
  为什么这种宇宙玄妙的互动,会让他在内心中一样有那种极为熟悉的感觉? 
  不过这种熟悉的感觉与之前的那种陌生而又有印象的感觉大大的不同。 
  在感应宇宙天体的互动中,并没那种陌生感,有的只是那一股宛如呼吸般自然的熟悉
。 
  隐约里,他彷佛像是在不知多久以前,不知在某个奇特的世界里,那时的他,是对这
样的奥妙视为半点不稀奇,简单得就像是自己的呼吸那般,是那么样的平淡,但却又是那
么样的习以为常。 

  在感应中,他忽然发现远处有座山头,似乎正放射着某种极为奇特的力量,与天上的
明月互动着。 
  心中好奇,忍不住举步朝那座山头的方向走去。 
  赤裸的脚掌,踩在地上,让他心里那种新鲜的感觉再次出现。 
  地上布着软软的一层灰色的细粉,之下才是有点硬度的土地。他一边走着,一边四处
观察,这才发现在这座颇大的山谷里,整个地面都满布着一层细细的灰粉,在月光遍洒下
,贴着地面,轻泛着一层薄薄的、朦朦的光晕。这时他心中不知如何,就是很自然地明白
,这层细细的灰粉应该是本来不存在的。 

  远处地上好似有些什么东西。 
  他暂时改变了朝那座与月儿互动山头走去的方向,绕到那团地上的东西附近。 
  不用走近,他的眼睛就分辨出那些东西。 
  这是什么? 
  地上有些地方,参差地显现出一些凌乱的脚印,有些地方还散落着滩滩泛黑的痕迹,
甚至有些地方还散布着已经发黑的肉糜。 
  成群的飞蝇在附近盈绕,肉糜里已有许多白色的蛆虫正在蠕蠕而动。 
  他知道那些泛黑的痕迹,其实就是滩滩血迹。而那些肉糜,观察蛆虫肥大的身躯,该
是已经在那儿有一段时间了。 
  嗯,这儿显然在之前某些时候,发生过一些事。有些人曾受伤或者是死亡过。 
  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知道,但是他那种感觉却是非常确定。 
  心中闪过“人”的概念让他非常困惑。 
  “人”是什么? 
  既然在他心里会这么自然地浮现“人”这个概念,照理他应该是明白“人”是什么呀
。 
  为什么他再仔细想一想“人”是什么的时候,却是一团模糊? 
  就好像他从来没见过“人”,根本不明白在他心中自然出现的那个“人”到底是什么
一样。 
  这真是奇怪之至。 
  隐约中,在他心底突然闪现了一些影像。 
  那是“人”! 
  而且还不只一个“人”。 
  那是一个看起来好年轻,好纯真的女人。 
  长长的头发,大大的眼睛,美丽的脸庞中透露着无邪的温柔微笑。 
  那是好温柔好温柔的微笑。 
  温柔得就像水一样。 
  等等,“水”又是什么? 
  他敲了敲脑袋,摇了摇头。 
  那张带着无限温柔的微笑脸庞,以及后面还隐藏着的两三个脸孔,就随着他摇头的动
作,变得模糊不清。 
  她是人!这一点她很确定! 
  但她是什么人? 
  他想不起来,只是心中却奇异地充满了思念与眷恋。 
  好像随着他想起这张脸庞,内心里就浮现出一丝长远,隐约,却又是那么令人心动的
牵挂。 
  又摇了摇头,他开始再次往那个奇特的山头举步走去。 
  不知道怎么搞的,想起那张温柔微笑的脸庞,以及在其后很模糊的另几张脸容后,他
竟然有一种“我就是为了她们而来!”的强烈感觉。 
  那种感觉是如此的强烈。 
  以致于他虽然现在对于自己的处境完全没什么清楚的概念,但是却非常确定这一件事
:他是为了她们而来! 
  虽然他看那座与月儿不断奇特互动的山头似乎就在那边,但是真正走到,却是花了他
七、八十几天,才一步一步地走来。 
  这段期间固是让他花了许久才走到目的地,然而这一路上却是让他本来很浑沌的脑筋
清楚了不少。 
  他已经知道什么是水了。 
  因为他经过了十一道河流,八处山泉,还有四个湖。 
  他还兴奋地跳进湖中去,差点喘不过气来,因此狠狠地喝了好几口湖水。 
  原来水是可以喝的! 
  他在湖里玩耍了快半天,才兴尽地上岸来准备继续上路。 
  然后他就看到了“人”。 
  他一见到那个背上背着一捆木柴的“人”,立刻就知道他便是“人”。 
  只不过他身上还穿着褐色粗布作成的“衣服”,一见到他,立刻就大呼小叫,像是见
了什么妖怪般地,拔腿便跑。 
  本来他还颇为高兴,想仔细看看这个第一次见到的“人”。 
  没想到这个“人”的反应,却是如此地激动,在往后飞跑的同时,他感受到这个“人
”的心中,充满了恐惧与惊慌。 
  从他的眼光,实在看不出他现在的外表,和那个“人”有什么差别。 
  “除了”他全身光赤,长发及腰,裸露着那一根直竖坚挺的阳茎,而那个“人”穿着
一身褐色的粗布衣裳,如此而已。 
  为什么他要一边飞跑,一边大叫着“水妖!水妖!”? 
  他一边把身上牵满的湖底蓝色水草拉掉,一边搞不大懂地摇头。 
  然后他就继续上路。 
  后来在路上,他又碰到了三四次“人”,为了不让他们见到他又大惊小怪地逃跑,他
偷偷地躲在一旁,仔细地观察着。 
  后来他发现这些人,可能感官都有点问题,因为即使他接近他们到了二三十步的距离
时,他们竟然都还是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也许是他们都穿着那一身挺麻烦衣服的缘故,所以感官才会变得这么迟钝。 
  尤其是当天上偶尔飘起了细雪,这些“人们”更是穿起厚得难以想像的皮衣,一付冷
得快要死的模样,实是让他更想不通。这样清凉舒爽的雪花,飘落在裸露的皮肤上,是多
么地让人打心眼里感到舒服,为什么他们都不懂得把衣服脱掉,好好享受? 

  有一次,三个猎人正烤着野猪吃晚餐时,三十步外,正在一棵树上好奇地观察的他,
竟然发现自己的肚子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奇怪声音。 
  后来趁他们回到自己的小帐里睡觉时,他大胆地把他们收拾起来的野猪肉给偷了出来
。 
  因为他发现,这些人一旦睡着,实也和那只被他们烤来吃的野猪没什么两样,简直就
跟死人一般。 
  把烤猪偷来,他便坐在树上,学着他们的样子,大口地把猪肉用牙齿撕开,一股奇异
至极的感觉直透全身,忍不住便把整只烤猪给吃了个精光,然后再学他们那般,把吃剩的
猪骨头,给放回原处。 

  看他们还是和死猪般没什么两样,便即将他们藏起来的衣服给全翻了出来,好不容易
找了套最大的衣服,便开始毛手毛脚地尝试着将衣服穿在身上。 
  于是他就发现这些人实在不简单,每天他看他们穿衣服的动作又快又溜,还以为颇为
简单,没想到毛着手脚弄了半天,不是把裤子穿在头上,就是把袖子套在腿上,把那根硬
直的阳茎从领口穿出…… 

  是这样吗?好像不对,没见过他们把阳茎露出来哩? 
  仔细地边回想,边动作,才终于在花了快一个时辰后,方才将衣裤穿好。 
  不过还是不对,这裤子太小,连这一根直矗的阳茎都塞不下,怎么算学得到家? 
  上衣也是太小,实是勒得他颇为难受,连忙再去另外二人那儿翻找,看看有没有再大
一点的衣服,可以让他试试。 
  这次我一定不用花这么久,半个时辰就有把握穿好。 
  他一边下着豪语,一边仔细地寻找着。 
  此刻若是那三位猎人惊醒,便会见到一位长发披背,异常高大的野人,全身因为衣服
太小,而不得不佝偻着身子,裤脚撑裂,裤头大开,露出大半截茎身发紫,龟头赤红,硬
绑绑阳茎的怪异模样,在那里东翻西找地忙碌不堪,必会吓得立即昏倒过去。 

  找了半天,他才沮丧地发觉,身上的这一套实已是最大的尺寸了。 
  失望得叹了口气,两臂一不小心,皮外套的袖缘与背线,立即绷地断线裂开。 
  他吓了一跳,连忙又毛手毛脚地脱下身上的衣服,手下一用劲,衣裤立即哗然碎裂。
 
  糟了糟了,这下他们一定生气,还是快跑为妙! 
  等到他回到树上,才发现那三个死人根本还没醒。 
  心下才稍为安了一些。 
  第二天那三个猎人醒来,惊骇地发现行囊中的衣物竟已被翻得乱七八糟,宛如被抢了
一般,满地还散落着身材最高大“刘二标子”的衣裤碎片。 
  三人议论纷纷,不知道昨儿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不是遇上了小偷?”刘二标子最后问。 
  “二标子你别是净长肥肉不长脑子……”另一个身材瘦小,但是年纪比较老的黑皮中
年人说:“我王横山,横行山中半辈子,可从来没听说过上山打猎,还会遇上小偷的……
咱们可是来挣生活,你当是来收帐的呀?荒山野岭的那有这么不长眼的偷儿?” 

  身材高大的二标子用手拿着几乎已成破布的衣服端详着:“山叔,那要不这是怎么一
回事?” 
  黑黑的中年人王横山伸手捻了捻唇上的黑须:“这倒是让人思量不透,凭我半辈子苦
练的灵敏耳目,警觉性已是训练到几乎睡觉都算是半睁着眼睡的,怎么这儿都快被翻了天
了,竟然我敏锐的耳目却是一点也没感觉,实是透着有点邪门……” 

  另一位壮实的青年没说话,只是满脸惊疑地检查着散乱的物品,此时竟似发现了什么
般大声喊叫:“山叔你快来,瞧瞧这里……” 
  二人连忙过去,见到了被他坐在树上啃得精光,而后又放回去的猪骨头。他摆放得整
整齐齐的便生似那野猪半点没动,只是筋肉全气化蒸发了那般。 
  三个人脸上都变了颜色,好一会儿那位发现的青年才嗫嚅地道:“这只野猪王少说也
有四五百来斤,咱们三人一晚上也才啃了一只腿,还有剩的,怎么这会就只剩个猪骨架子
?” 

  二标子呐呐地道:“会不会昨晚来了群野兽,把这只野猪王给吃得精光了?” 
  王横山伸手在二标子的脑袋上敲了一记:“真的来群野兽的话,还留你这笨猪站在这
儿说话?” 
  二标子想想颇有道理,只得摸了摸被山叔敲了一记的脑袋,满脸困惑地发呆。 
  “山叔,”发现猪被吃光的壮实青年悄悄地说道:“莫不是撞了邪吧?” 
  王横山矍然看着两人,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这只野猪王长得这么大,没得真是山
神老爷的重要属下什么的,那咱们可就真的玩儿完了。” 
  话说完瞪着二标子:“前儿个进山之前,我不是叫你在山下给山神老爷烧柱香么?你
这浑小子到底有没有去烧?” 
  二标子无辜地回答:“山叔,山神老爷是咱们吃这行饭的祖宗,我那儿敢不烧?” 

  王横山又瞪了二标子一眼:“那准是你这浑小子心不够诚,否则怎么山神老爷会这么
地唬弄我们?生出这种怪事?” 
  三人又议论了一会,益发肯定此种怪事必是山神老爷给他们的警告,于是三人连忙从
行囊中,取出香烛,在地上摆了起来,便要祭拜山神老爷。 
  摆设完毕,由王横山带头,每人三柱香,诚心诚意地跪在地上,不住磕头祝祷:“山
神老爷,弟子等为于生活,昨日在山上打了头野猪,看那身材体态,雄壮威武,说不准儿
便是山神老爷守门儿看窗户什么的部属,弟子们一下子不小心,竟将猪王给宰了。若果真
是如此,请山神老爷大人大量,莫跟弟子计较,更让弟子们体会到山神老爷伟大的胸襟,
慷慨的肚量,弟子在此诚意上香,若有得罪,还请山神老爷大发慈悲,放弟子一条生路回
去。” 

  说完又一个劲儿地磕了十几个头,方才站起。 
  三人又对着那个完整的猪骨架子合什膜拜,然后不敢耽搁,怕山神老爷临时改变主意
,赶忙收拾乱散的东西,匆匆离去。 
  这时坐在树上的他,方才明白,原来有个叫“山神老爷”的家伙,看来势力不小,这
山也算是他的领地,瞧这三人竟怕这家伙怕到这般模样,若是让其知晓吃掉猪王部属的竟
然是他,岂不是会来找他算帐? 

  想到此处,立即觉得还是快溜为妙,赶紧转身,也不再跟着那三个猎人,只是加快脚
步离开山区。 
  后来一路上也没见到那个“山神老爷”追来,倒是又见了几拨的人,都是山中求生活
的樵夫、猎人、采药夫等人,他跟了一会儿,觉得没见到什么新鲜事儿,便即离去,继续
往那个奇特山头前进。 

  又走了没多久,竟然听到了铿铿锵锵的声音,好奇心起,连忙过去看看。 
  百步外,有两伙人,手里拿着亮晃晃的“兵器”,就在山里砰砰当当地打了起来。 

  这样的热闹可是第一次见到,他兴奋地爬上了树,就仔细地欣赏了起来。 
  虽然在百步之外,场中所有人的面貌特征,服饰颜色,却是丝毫不爽地在他眼下清楚
地展现。 
  这些人在作什么?是在玩耍吗? 
  他边兴奋地观察着,边心下揣摸。 
  这两拨人分成两边,一边有三个人,另一边有六个人,此时正热闹无比,每两个对一
个地战成一团。 
  没错,这些人必定是走得烦了,在此玩耍一会,然后再上路。 
  其中有个高大的汉子,舞着根长棍,气喘嘘嘘地叫道:“二寨主,你们又不是没收到
我们的买路钱,怎么如此不顾江湖道义,竟然反脸要来截我们暗标?” 
  他对面的一个留着八字胡的老头,也是舞着根长杖,气喘嘘嘘地回叫道:“李棒子,
你们这票至少有黄金五千两的利润,竟只送来五百两银子,岂不是摆明了瞧咱们寨子不起
?” 

  瞧瞧这些人的动作,他觉得实在没什么看头,倒是对他们说的“买路钱”“江湖道义
”“暗标”“黄金”“银子”等的话颇有兴趣。 
  那个高大的汉子李棒子显然极为疲累,他实在想不出是什么原因让他这个模样,只听
他拉风箱般地边努力舞棒,边急促地道:“二寨主是从那里听来这么荒唐的疯话?我们局
子有多少幼儿妇女,苦哈哈的家庭等着吃饭?若有这么好的肥利,我们还用得着每天用命
来巴结?” 

  八字胡老头“二寨主”看来也没有好到那儿去,那一根杖子耍得他气都喘不过,更别
提说话了,只是闷着头猛攻。 
  什么是“幼儿”?什么是“妇女”? 
  除了搞不大懂他们说的那些话之外,他坐在树上,心中实是困惑无比。 
  怎么这些人玩耍便玩耍,如何却是这般要死要活的模样? 
  他仔细切入每一个人的心跳频率,血液速度,脏腑运作等的状态,心中不由极为佩服
。 
  就这么比划两下子,竟然能将身体状况逼成这付德性?这种玩法实是大有学问,他自
问想达到这种境界,实在是有点给他那个作不到! 
  注意力更是紧密地观察着在场九个人,每个人的最细微变化,甚至连毛孔的张缩紧松
,都在他敏锐的感应之中。 
  更精密的切入,就更加心的佩服。 
  场中九个人,每个都不知道使了什么方法,把身体状况弄得乱七八糟的,其中那个二
寨主,心脉脏器已近枯竭,恐怕不用再两下子,心肌就会抽紧,心脉气机马上中断,接着
肺、脑、肝等全身经脉脏器便会在之后三息中陆续痉挛瘫痪,生命终结。 

  这些人的胆子实是其大无比,把身体能搞成这样还不算,以他们如此嬴弱接近死亡的
肉体,最令他惊讶敬佩的,是他们那毫不在意,简直就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他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再怎么做,也无法像场中的九人那般,能够做出那一付无论
身体或是精神状态都完全不知情的模样。 
  摇了摇头,在佩服中更对这样的玩耍方式感到好奇。 
  说不定就是要来比比看哪个人胆子够大,离死比较近。 
  他觉得这个推测合情合理,不由得心中高兴已极。 
  瞧这模样,那个二寨主大约是快赢了。 
  果然没两下子,那个二寨主只觉得心头猛抽,痛得他丢下长杖,倒在地上翻滚。 
  其他的人俱都骇然停手,望着双手捧胸,在地上打滚的二寨主。 
  哈哈没错,其他人见二寨主赢了,心里不乐意得脸上都变了颜色。 
  李棒子三人也累得站都站不住,以棒撑地,张着口直喘气。 
  另一边的五人连忙打算把二寨主抬起来,而痛得满地乱滚的二寨主却是扭来扭去,一
付无法忍受的样子,折腾了好一阵子,还是拉了这手脱那手,抬了这脚掉那脚,一群人乱
成一团。 

  其中一个边忙着边还回头恶狠狠,气喘咻咻地道:“李棒子,这回算你运气,二寨主
心脏宿疾突然发作,咱们立得送他回寨,这档子事总有碰头的时光,你等着伸量吧。” 


  李棒子急从背上三个包袱中取一个,依然气喘如牛地道:“贵寨这次拦路截货,想来
是嫌本局出手太过寒酸,李棒子在此奉加五百两银子,望三寨主高抬贵手,给咱们这些苦
哈哈们一个生路。” 

  说完将手中包袱用力一甩,那个还蛮沉重的包袱咻地一声划了个弧线飞向地上,却是
无巧不巧,本来会掉在空地之中,没想到那个二寨主翻来翻去,竟翻到了那儿去了。 

  装了五百两银子的包袱立即铿地敲在二寨主脑袋上,让他立即口吐白沫地昏了过去。
 
  他发现赢方的二寨主,心脉将断,全身气机滞塞,再不多久,恐怕真的就得两腿一伸
,魂飞冥冥,不过他看这几个人,竟然还能毫不在意丝毫不动手施救,在敬佩这些人的镇
静之余,忍不住巧妙地把二寨主拉了一下,心里还希望他们对他暗施的手脚,别要发现了
才好。 

  在那包袱击中二寨主顶门的同时,上循的血脉立受刺激,将二寨主左边的心孔震开,
气脉顿通,这条命算是捡回一半,只是那一敲,敲得二寨主两眼翻白,口沫斜流,令人见
了着实是吓了一跳。 

  李棒子见到竟然还发生这种事,张大了嘴,拉长了舌头,连喘气都忘了。 
  三寨主也傻了眼,好一会儿才怒气冲冲的瞪着李棒子,手上急忙探鼻息,测脉门,还
好,还没挂。 
  “三寨主……这个这个你也看见的……可不是兄弟有心……那个那个……” 
  没时间再和这家伙乱扯,还是赶紧把二寨主送回去急救是真。 
  三寨主又再狠狠瞪了李棒子一眼,弯腰便待拾起地上的包袱,却发现伸手捞了一个空
。 
  讶然低头,这才发现方才把二寨主敲得昏死过去的那个包袱,竟然就这么一下子,便
生生不翼而飞了。 
  东看西看,遍找不到,三寨主忍不住破口大骂:“死李棒子,要奉加银子还弄什么狡
狯,那包袱儿飞哪儿去了?” 
  一抬头,看到张大嘴,拉长了舌头的李棒子,满脸不可置信地,下巴动了动想说话,
却是困难无比,干脆用手指了指他身后,那一付样子简直就像是见了鬼! 
  心中暗骂,三寨主回头一看,却是着实骇了一大跳,脖筋立扭,卡地一声就闪住了颈
子,转不回来。 
  我的妈呀!这是那里蹦出来的野人? 
  就在他身后,站着一个身材异常高大,三寨主算是长得骠悍了,却是不及这个野人的
胸部,满头黑亮的长发披在腰后,胡碴子满腮,全身赤裸,浑体皮肤呈现健康的肤色,隐
隐似乎皮肤下还映含着紫红色的淡光。 

  最令他们傻眼的是…… 
  妈的,这个野人好粗好大的家伙! 
  紫色的阳茎,又硬又直地竖起着,那颗菇头更是透着血红,涨得就像个儿拳般…… 

  这一群人就这么呆呆地傻在那儿。 
  终于那个野人手上,放着五百两银子的包袱让三寨主从惊骇中回醒,毕竟绿林强人的
胆子比起山中的樵子大得多了,三寨主怒喝一声,转过身来,却发现闪住的脖子无法配合
,直随着身体转向了李棒子那儿,口中尤自大声吼道:“他妈的,你这家伙是不是不想活
了?”言毕见到李棒子满脸无辜的模样,顿感不对,赶紧再转回身子,闪住的颈子无法动
弹,摇摇晃晃好一阵子才算是把扭僵的头部对准了那个异常高大的裸体怪野人。 

  那个高大的怪野人对着自己露齿一笑,现出两排又白又亮的牙,伸出巨手,在三寨主
闪住的脖颈一捏,卡啦一声,三寨主的脖子立即恢复了正常。 
  “谢了……”三寨主边捏着脖子边极自然地道谢,立刻又发觉不妥,赶紧大声道:“
喂!你这家伙到底是哪儿窜出来的野人?竟敢在本寨面前拦红,难道是想找死不成?” 


  找死吗?哈哈,我猜得没错,他们果然是在玩游戏,这游戏名称就叫做“找死”! 

  对于心中的推测能够证实,他不禁高兴得张嘴呵呵地笑着。 
  不过他问我要不要玩这个“找死”的游戏,这就得考虑考虑了。 
  三寨主一看这个野人超乎的高大,心里已是有点发毛,这充满劲力的家伙要是擂来一
拳,自己是不是挡得住,实是大有疑问。 
  不过在属下面前,总也不能太过脓包,加上这个裸体的野人双眼柔和,笑意满脸,倒
是看不出什么敌意的样子,差点漏光的胆气于是稍为回补了一些,于是又大声叫道:“兀
那野人,还不快把包袱还给本寨主?” 

  他把手指上的包袱提起来看了看,又用另一只手指了指,意思似乎是说:你寨主老兄
是说这个吗? 
  三寨主眼见这个野人,一根小指就勾住了五百两的银子,指头儿连晃都不晃,还作出
这种姿势,不由得硬着头皮,依然大声道:“就是这个包袱,不然这里还有那个包袱?”
 

  一旁把脱臼的下巴托回去的李棒子,听了这话,连忙转正身躯,生怕那个怪异野人注
意到他身后还有两个包袱。 
  他的心里不由得加紧了考虑的速度,这人的意思很清楚了,若是不玩“找死”游戏,
那么就得将包袱还他。 
  “死亡”的状态他还顶陌生,因为他觉得他好像才刚活了没多久,应该是没这么容易
就会死的,而且以他的了解,现时肉体运作的状态,已是颇为和谐流畅,要死实在是不大
容易的。然而他却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找他玩“找死”的游戏。 

  这让他心里开始快速探索肉体的所有运作流程,从吸取天地之生气开始,牵动肺脉,
再由肺脉进入内脏,再从内脏中开始分解到细脉微络发肤末端,然后运动转化,浊气乃生
…… 

  三寨主瞧这大个儿野人,竟像是痴了一般,尽站在那儿不动,一付老子就是不鸟你,
瞧你这瘪三寨主能怎么样。心中不由得大怒,大喝一声,抡起手中那支二寨主的长杖,跳
起来搂头就是一杖对准这个藐死人的野人斗大的头颅劈去! 

  杖头临身,那个野人只是呆呆地不动,任由那带着呼呼风声的杖头下劈。 
  当啷一声! 
  我的妈呀! 
  三寨主双手震得酸软无力,脱手长杖落地,长度却是有点不对。 
  回头一看手下和李大棒三人,脖子伸得长长的正仰首望着空中…… 
  瞧什么?难道是那个野人的脑浆?跟着抬头一看,有个东西在那儿转着转着…… 
  到底什么?咦?怎么有点像是二哥的杖头? 
  是了,是二哥的那支杖头没错,不过怎么越来越大? 
  吭地一声,三寨主被飞起落下的杖头砸了个正中头心,痛得他抱着脑袋,满眼发花,
差点就当场趴了下去…… 
  好不容易双手扶地,站稳了身形。 
  在手下及外人面前可得死撑着点,这杖头轻敲自己那么一下,已是痛得自己差点撒尿
,那个野人被自己用尽功力的一击,尽管他长得高壮,不死也得去半条命了吧? 

  抬头一看,不由得张大了嘴,再也合不拢。 
  那个鬼家伙一脸高兴的样子,正对着自己嘻嘻笑着,那里像个刚被长杖在脑袋上重击
的样子? 
  三寨主两腿一软,不由得张着嘴坐在地上。 
  妈的,这还是人吗? 
  三寨主不用回头,也知道自己虽是狼狈,在身后的四个手下和李大棒三人,也绝对没
有比自己坚强到那里去。 
  正坐在地上不知道该怎么向前面那个人王解释自己为什么会拿根杖子,在他老人家的
宝头敲上那么一下时,那个野人已经把那张大脸凑了近来,对着自己嘻嘻一笑:“找死…
…你们……二寨主……输了……我……赢了……” 

  说完手指一勾,那放了五百两银子的包袱就这么唰地一声,消失在空中。 
  然后,接着的变化,更是让三寨主惊讶得下巴也和李棒子一样,卡地脱臼。 
  那个脑袋比石头还硬的野人,竟然双眼一闭,推金山倒玉柱般地轰然倒下!结结实实
地压在三寨主的身上。 
  等到李棒子三人和三寨主的四个手下,呆了至少两柱香,才从震骇中清醒,然后才想
起被那个高大如山的野人压在身下的三寨主,赶紧连手把那个超重的野人拖开,三寨主已
是两眼翻白,差点没被活活压死。 

  李大棒蹑手蹑脚地探了探那个倒在地上,跨下那根家伙却还是硬直依然,高高矗起的
怪野人,立即发现就这么一下,这野人已鼻息全无,心跳脉搏完全停止,竟是就这么莫名
其妙地死了! 

  三寨主被李棒子等和四个手下死拖活拖地从那个重得就像只大象的死去怪人身下弄出
来后,躺在那儿两眼直翻地喘着气,好一会儿才想起那个怪异野人,竟然就这么毫无征兆
地猛压而来,分明是想活活把他给压成肉饼,一下子忘了心中害怕,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
来,边依依哇哇地大骂着。 

  耶?怎么我骂了这么多句痛快淋漓,直可令人击节赞叹的文雅粗话,竟然没有一个字
从我嘴里冒出来? 
  李棒子望着尤自在那儿依依哇哇的三寨主,忍不住喊道:“三寨主……” 
  三寨主猛地转头看着李棒子,大嘴依然张开着,怒道:“哇啊哟呀?” 
  从那张大大的嘴里斜流着唾液,让三寨主这个时候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疯狗! 
  李棒子心里这么想,口里可没敢说出来,不过三寨主虽然对他发出了依依哇哇的声音
,却还是可以从他暴怒的表情与含混的音调里猜出他说的话应当是:“什么鸟事?” 

  李棒子用手指了指自己的下巴:“三寨主你这儿……” 
  三寨主此时才发现自己之所以说不出字句,原来是方才吓得下巴脱臼了。 
  连忙用手一拉一推,没想到颚骨一阵抽心般的疼痛袭来…… 
  三寨主痛得双手扶颚,蹲在地下嘶嘶地直吸冷气。 
  咦?把脱臼的下巴拉正,也让他痛得这副模样?方才自己不也是一样?也没疼得这么
狗熊。毕竟是拦路的匪类,蛮力不小,手法却是差了许多。 
  李棒子边心里琢磨着,边伸手扶着蹲在地上直抽冷气的三寨主。 
  三寨主好不容易等那阵令人从头麻到脚的抽痛稍微过去,又忍不住跳起来:“他妈的
,那个野人哇哇呀呀……哇依哇?” 
  李棒子惊讶地发现不知道是这个三寨主太激动,叫得太大声还是怎么了,说没两句话
,下巴又脱臼了。 
  摇了摇头,心里想着若是不幸自己下巴也又脱臼,绝对不让这个三寨主来帮忙! 
  再伸出手扶着他,旁边三寨主另一个手下连忙过来衬手:“三哥,还是我来吧……”
 
  三寨主忍住满心的抽痛,将双手放开,让手下替他把下巴拉回去。 
  卡啦一声,可怜的三寨主又像虾米一样痛弯了腰,几乎连老泪都挤了出来。 
  好一会儿三寨主才直起了腰,脸色已是红里发青,可见得真是吃了不少的苦头。 
  这回他学得聪明了,下巴虽已拉回,两手却不敢放下,还是用掌缘撑着两边下巴,还
特地轻声细语地道:“那个他妈的杀千刀死不要脸的野蛮大块肉皮想把本寨主活活压成他
娘的油煎人肉饼……” 

  眼见着三寨主双手撑颚故作可爱状,耳听着细声细气宛若闺女的模样,竟然冒出来的
是这么些个粗话,李棒子和另一个手下不由得对看一眼,感觉实是说不出的别扭。 

  李棒子肚子里的肠子实已是受不了地扭成了一团,口中却毫无笑意,还特地关心地道
:“三寨主可能是正在搭拉着下巴时,被那个牯牛般的野人扑头压来,这才会牙关扭脱,
挫伤了关节……”说时满脸通红,一口气别得快死了。 

  三寨主依然双手扶颚,转头望着也是别红了脸,两眼都快凸出来的手下道:“四寨主
,那个蠢牛大个儿野人呢?” 
  四寨主别着一口气不敢说话,只是用手指了指不远处像座小山般倒卧的野人。 
  三寨主见到那个裸着全身的野人一动也没动,知道他知觉已失,立即气焰转旺,扶着
双颚,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抬腿踢了踢他那结实的身体:“哇哈哈……哎哟我的妈……嘿
嘿嘿,你这个蛮牛野人也躺下了吧?老子就不信你的牛头有这么硬,二哥的长杖都被老子
无敌的膂力给砸断了,你这只死不要脸穷得连裤子都没有的野种还不昏倒……” 

  三寨主双手扶颚,本来还得意忘形得放声大笑,没料到又是一阵针刺的疼痛传到,连
忙放轻声音,细声细气地大逞威风,不过形像与表达的方式太不相配,让人见了只觉得说
不出的怪异。 

  李棒子在后面也是轻声轻气地道:“三寨主,这个……这个野人已被三寨主的神力…
…一杖子给劈死了!”看了三寨主疼成这副怪样,连李棒子也不敢太大声说话,怕之前脱
臼的下巴也突然掉下来,那就大大地不妙了。 

  三寨主听了李棒子的话,忍不住便吓了一跳。 
  怎么?本来还一副屁事没有,就像是拿根不求人替他抓痒般的模样,如何就这么突然
间便真的挂点了? 
  听了李棒子的话,三寨主还是有点不确定地用脚再次踢了踢地上的野人。 
  “没错的,三寨主,”李棒子又补充道:“我已经察探过了,呼吸心跳,瞳孔脉膊,
统统没了反应,若是这大个儿没死透,我李棒子可以把头摘下来让三寨主当球踢!” 

  三寨主还是有点不信,用眼色叫另一个手下再去确认一下,此时四寨主拿了条绷带,
对着三寨主说道:“三哥,你还是先扎着吧,这样两手岂不别扭?” 
  就在四寨主为三寨主用绷带将下巴兜住,往头顶绕了两圈,绑结固定的同时,那个去
确认的手下已是检查完毕,对着三寨主道:“三哥,李棒子说的没错,这牛样的野人已经
是死得透到南天门去了。” 

  三寨主心中充满狐疑地道:“老子们在这儿立寨也有二十年了,左近几十里内什么瞒
得过老子们?这个野种是从那个洞里蹦出来的?” 
  四寨主摇了摇头:“三哥说的是,这野人来得确是奇怪之至。” 
  探查野人的那个手下嗤声道:“三哥四哥别费心琢磨了,管他娘的从那个穴里爬出来
?这野人死都死了,还有什么计较?丢在这儿拍拍手,土匪还怕宰人么?若是将来有人问
及,岂不是就知道他是那个山窑那个窝的?” 

  三寨主和四寨主闻言不由得点点头,片刻又觉不对,仔细想想,两人相对色变。 
  “奶奶的熊,”三寨主喃喃地道:“听说荒野蛮人,都是部落族群,这牯牛般的野人
瞧来正是这个调子,别是后面还有一大群吧?”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的人皆大惊四顾,一副四周其实隐藏着无数野人,正拿着吹箭对
准每个人脑袋般,刹时魂胆皆落,脸色大变。 
  三寨主大骂那个多嘴的手下:“老五你他妈的什么不好说,偏要做只扁嘴大乌鸦?”
 
  老五连忙转移话题道:“三哥咱们还是快回山吧,二哥看样子快不行了……” 
  众人这才想起还歪着头,口沫横流的二寨主,现在还横在那儿没人搭理,赶紧七手八
脚,抬起便待快快离开,李棒子三人见风势不大顺,也偷偷地从后面溜走。 
  三寨主叫四寨主把二寨主背在背上,对着另三个手下道:“老五老六老七,那野人说
不定真有些什么同友伙伴,为免本寨受到无辜牵连,你们三个把他的尸体给抬到狗食岗去
,挖个洞埋了,可不准偷懒,赶明儿早我去检查,若是被我发现不对,你们三个别想好过
!” 

  三个手下一听三哥竟派了这么个差,脸都差点变得跟大树一样绿了。 
  老五呐呐地道:“三…三哥…狗食岗…是有名的……有名的鬼号岗……这个这个……
既是要埋……何不就在这…这儿便好?” 
  三寨主立时破口大骂:“你他妈的……哎哟喂呀……这儿离寨里不到两里,等于是本
寨的大门口呀,哪个猪头要毁尸会在自己家门口的?狗食岗是几百里内有名的乱葬岗,附
近三个村里的无名死人都是埋在那儿,便算是在那儿被找到尸体,谁敢说是打哪儿来的?
” 

  老五耳朵听得虽是理,嘴巴却是嗫嗫嚅嚅地:“可是…不过…这个这个……” 
  三寨主瞪起眼睛:“还可是不过什么鸟?你不是说土匪还怕死人吗?少给老子啰嗦…
…快去快回,可得把事儿办得干净,别捅出什么漏子来!” 
  三人不敢再说什么,在三寨主和背着二寨主的四寨主返回寨内后,连忙抬手的抬手,
拉腿的拉腿,使尽吃奶的力气,把那个重得不像是个人的野人尸体给抬往鬼声素着的狗食
岗。 

  在路上,一个快被野人尸体压得骨折的手下喘着气埋怨道:“五哥……你也是的……
什么不好说……偏偏……我的亲娘呀,快被压扁了……偏偏说什么同伴啥的……哎哟不行
了,老七快换人……” 

  在后面抬着野人一条大腿的老七边喘着气边叫了起来:“六哥你也太扯了吧?这一轮
…换上你也不过才刚走了没半里……” 
  在下面扛着野人躯体的老六挣红着脸,气喘如牛地道:“呼呼……死老七睁着眼说瞎
话……呼呼……换上老子到现在……哇呀呀…妈的皮,真的快跨了……明明说好……每个
人背两里……我这一路算……来……怕不超过三里去了……呼呼……” 

  后面的老七立刻边满头大汗地抬着,边振振地道:“哪儿有?我这七巧玲珑心里正算
着走了几步哩……不信你问五哥……” 
  虽是抬着野人的大腿,可没有轻松得了多少去,老五也是挣红着脸,呼啦呼啦地直喘
气,连回个话的力气都没有。 
  最吃重的老六已是快撑不住了:“五哥……呼呼……我看咱们还是……呼呼……歇一
会儿吧……这样下去……到了狗食岗…呼呼…咱们……恐怕……得把这死大个儿……叫起
来替咱们挖洞了……哎哟喂呀……” 

  脚步一个踉跄……老六支持不住,就这么给趴了下去…… 
  连忙把死人拉开,老六已是被压得嘴歪眼斜,爬都爬不起来了…… 
  老五也坐在地上,老七更是四仰八叉地躺在那儿…… 
  “好…好吧……”老五望着西斜将沉的太阳:“横竖吓死累死都是死,咱们就在这儿
休……休息休息好了……” 
  三人将那个奇重无比的野人尸体,抬到了八十多里外的狗食岗之时,早已是明月高悬
的午夜时分。 
  月光洒在垒垒突起的土堆上,不但没有因为还算清楚的夜色让此处诡异的气氛降低,
反而更加添了几许幽幽的冷清。 
  虽是到了会让人牙齿打颤的邪地,三个好不容易使尽气力,终于将尸体背到的绿林好
汉,实已是名符其实地累得全身几近虚脱,连脸色都已经是绿得发黑,每个看来都像是已
经离死不远的样子。 

  一待放下重担,立即不顾一切地大喘特喘,边还惊惧得望着四周沉沉的黑暗,六只眼
睛在疲倦欲死的困累中,透着止不住的轻颤。 
  “妈的,老子们已是拼得快连吃奶的力气都用完,连到窑子去上最有名的小桂花儿,
都没这么尽心尽力,却还是在这种让人发毛的时辰才抬到。”老五嘴里忍不住边喘息边咕
咕哝哝地咒骂着。 

  老六也是如拉风箱般的直呼噜:“说的就是,这个死大个儿简直就像是吃铁块长大的
,哪有人会这么个沉重法的?” 
  老七立即补充道:“尤其是这野人那根硬得跟铁棒似的大家伙,妈的人都死透了还这
么硬绑,顶得老子的腰都快散了……” 
  三人休息了好一阵子,终于在恢复了一点气力后准备干活。 
  老七左右望了望,阴惨惨的周围如死般的沉静,禁不住心惊肉跳地道:“妈的邪门,
五哥六哥咱们还是动作快点,早完事早走人,这儿可不是什么善地。” 
  老五啐他一口道:“废话,这儿不是善地难道还是茶馆?用得着你提醒?不过今儿个
打谱就是去截镖,家伙可没带对头……” 
  老六急急地道:“这不惨了?连铲子锄头都没有,可怎么干活?早知道先带着了就好
了……” 
  老五又骂道:“先带着你妈的大头咧!哪个猪头截镖拼命还带着铲子锄头?干嘛?替
自己挖个洞好风光地躺进去呀?晦不晦气呀你这个傻八?” 
  老六讪讪地道:“那五哥你说现在怎么办?” 
  “还怎么办?”老五指了指两个方向:“乱葬岗通常都有人会留下一些工具,方便后
面有好心人可以把露出来的尸骨再给埋回去,你们两个分开去找找……” 
  老六老七对看一眼,又望望那阴沉的垒堆,心里直发毛,忍不住道:“不是咱们没胆
,五哥你看咱两是不是一起先到一头找找?彼此也好有个照应,免被敌人所乘?” 

  说完也不待老五回答,两人一齐朝左边找去。 
  “娘的皮,还说不是没胆?这种鸟地方鬼来的敌人所乘?”老五也望了望四周,只觉
得心底一阵阵的阴森之感袭来,忍不住机伶伶打了个寒噤:“真他妈的让人心里直毛,看
来我应该跟他们同去,也好照顾他们才对。” 

  在四周一片死寂中,老六老七还算运气不错,没走多远就拿了五六支铲镐锄头来,老
五气得又骂道:“你们这两个供神都嫌笨的猪头,拿那么多支干嘛?难不成要在这里开家
伙铺呀?” 

  老六很无辜地道:“只是想试试那支干起活来比较爽利嘛,家伙顺手干活快得多了。
” 
  说得也有道理,老五边找了根家伙,边还是咕哝地道:“老子真被你们两个活宝给打
败了,找个挖洞的家伙而已,弄得倒像是来挑首饰的……” 
  老六老七没敢说什么,只是各人挑了个工具,开始努力地挖洞。 
  挖了好一会儿,老七忍不住边挖边道:“五哥六哥,我看这儿真是有点不对头……”
 
  心情极差的老五立即又骂道:“操你个六舅子,天下还有乱葬岗会对头的呀?你小子
是天生呆鸟还是被吓出毛病来啦?” 
  老七不服气地道:“我以前小时候,家里后面那座山翻个边,就是乱葬岗,每天夜里
总是有野狗走兽什么的在岗上鬼吼鬼叫。你看这儿半点声音也没有,简直就像个死域,怎
么会对头?简直不对到了花果山咧。” 

  被他这么一提醒,老五老六立即注意到果然四周静得出奇,连一丝丝其他声音都没有
。 
  这种情形果然是有点反常,反常到让三人产生一种恐怖至极的感觉。 
  这就有点像整座乱葬岗所有的阴魂,全都聚集到了一旁,仔细地看着三人到底在干什
么那般,所有其他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只剩三人吭吭嚓嚓的挖土声。 
  全身毛孔禁不住都直竖了起来,老六结结巴巴地说:“老…七……你把这种……感觉
…放在心里……就好了……说…说出来……想吓死…吓死人呀?” 
  老七也被诡异至极的感觉骇得直打哆嗦:“我……我…就说……不对头……嘛……”
 
  老五颤抖着手放下铲子,牙齿打战地道:“娘…娘的…皮,别…别挖了……快把尸体
丢…丢进去…走走…人……” 
  三人立即放下工具,连忙七手八脚地把野人的尸体丢进才挖了一半的土坑。 
  正在吃力地拖拉着,突然传来一声极其怪异的声音,在死寂的空间里听来异常清晰。
 
  那是很清楚的呻吟声! 
  一种宛似在承受着无比酷刑,却又已无力尖叫的呻吟声…… 
  三人立即如被人踢了一脚般,吓得同时猴地跳了起来!然后全在刚挖的洞里缩着抖成
一团。 
  三个人你抱着我,我搂着你,全都双眼紧闭,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老六学问显然是比较有上那么一点,嘴里喃喃地念着也不知道是什么经文,对于另二
人却是颇有安定的效果。 
  这个洞本来是打算拿来埋那个野人的尸体的,而且还只挖了一半,可以想像得到此刻
同时挤了三个人,滋味绝对是不会好受的。 
  缩在洞里好一会儿,那个让人听了会从马上头掉下来的恐怖呻吟再也没出现过。 
  有点忍不住,但是想到之前那呻吟是如此惨厉,老七只觉得全身发软,结结巴巴地问
:“方才……那……那是…什么声音?” 
  老六早已吓得湿了裤子,本来温热的感觉早已消失无踪,此时冷风灌入,只觉得奇冷
入骨,不住地打战:“废…废话……当…当然是…是鬼哭…的声音啦……” 
  老七大着胆子再问:“那怎么这么久……都…没再听…听到了?” 
  被老七这么一提,老五老六的恐惧稍减,但是依然是宛如惊弓之鸟般,三个人拉长了
耳朵,仔细地倾听着…… 
  真的半点声息也无,活似方才三人听见的那个恐怖呻吟其实是个幻觉那般。 
  又过了好一会儿,三个人挤在这个浅坑实是不舒服已极,老五忍不住开口说话,却发
现牙齿依然不断格格地抖着:“老…老七…你…站…站上去…瞧…瞧瞧……” 
  老七忍不住抗议道:“怎…怎么又是我?” 
  老五边打战边怒道:“你…最小…以前…还…还住过…乱葬…岗…不是你难…难道还
是我?” 
  老六也帮腔道:“老…七你…你就看看……看吧…” 
  老七被逼不过,强忍着恐惧,勉强撑起身子,一回头,竟然看见就在坑边,有个白影
就这么森森地蹲在那儿,正探头往坑里瞧着他们三个缩成一团,老七撑起身子这一回头,
正和那个白影的头部面面相对,彼此距离已是吹气可到。 

  那是一个青森森的骷髅头,两个空洞的眼眶里还爬着三四只肥大的尸虫,嘴巴大张,
似乎正在对着老七狞笑着…… 
  老七顿时吓得心胆俱裂,张口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 
  老五老六听得老七发出这么样恐怖的尖叫,早已魂飞魄散,三个人也不知是那儿来的
力量,立即爬起来跳出坑外,飞也似的往外奔出。 
  老七边叫着,边手脚却是丝毫不慢地跟在后面…… 
  三个人就这么连滚带爬地飞跑而去。 
  急切中,三个人都没注意到慌张里同时用力踩在地上那个野人身体的丹田、心口、阳
茎之上。 
  这种因原始恐惧本能所激发的巨力,其中实蕴含了人类神秘的潜在元气,因而方能让
人发挥出超越常规的力量。 
  若是在平时,三人实是打破头都无法在扛着那么重的野人尸体走了整夜,及挖了个大
坑之后,还有力量以如此的速度跳起来飞奔。 
  巧的是此时三人已是被恐惧吓得晕了头,连自己有多累都忘了,因害怕而激起的潜能
力量竟是硬让三人飞奔的速度奇快,转眼已是不见踪迹。 
  他的尸体同时在这三个部位受到暗含大量潜在元气的重击,元波入侵,竟勾起了本已
寂灭的意识之火。 
  那个白影显然本来还想跟在后面,把吓得快死的三人吓得更惨一点,是而也边发出呜
呜怪叫,边飘然追去,却没料到忽然脚下跘到了野人尸体的一只腿,立即“叭哒”一声,
这只鬼魂竟然就这么摔了个黄狗吃屎,而那个恐怖无比的骷髅头居然“呼”地一声飞了出
去。 

  白影之中发出了“哎哟”的惨叫之声,接着白影一掀,竟露出了一个人。 
  额上肿起老大一包,他左右察看,发觉自己实是倒楣之至,就这么无巧不巧地在跌倒
时,那儿不好跌,却对正了那许多铲子镐锄一头栽去,硬在脑袋上撞出个肿瘤出来。 

  他伸手摸了摸,痛得直抽气,忍不住低声咒骂道:“这三个烂家伙莫不是连乱葬岗的
善心铲都想偷?要不怎的找来了这么一大堆?” 
  正坐在地上暗骂,忽地从后面传来一声怪异的呻吟声,吓得他手上的一支铲子当啷落
地,接着一条影子跃来,坐在地上那人却头也不回,边连连以手抚胸,边又低声骂道:“
死老蛇,叫你别在我后面突然发出那种怪声音,人吓人可是会吓死人的。” 

  那个跃来的影子,原来是另一个瘦削的汉子,只见他手里拿着个黑色的法螺,听到那
个坐在地上的矮子的抱怨,嘴里嘿嘿笑道:“你没听使者说过吗?‘牵阴法螺’能招引死
亡未满七天的阴魂,供人驱策,老子再多吹几次,说不定能替你找个鬼婊子哩……” 

  坐在地上,依然以手抚头的矮狗子闻言又忍不住骂道:“去你妈的,有兴趣你老蛇自
己找吧,大爷可对那玩意儿没劲头!” 
  瘦削的老蛇又嘿嘿地笑了两声,接道:“方才我见那三个楞小子跑得直跟飞一样,后
头却没见你出来,还以为你碰到了什么事,过来一看,没想到你老小子坐在这里偷懒……
我说你莫被使者发现,牵累了老子。” 

  矮狗子双眼瞪着老蛇:“你那双蛇眼敢情是花了呀?没见到大爷脑门上这么大颗福寿
丸子?哪个偷懒?你老家伙只是躲起来吹螺而已,真的全副行头上场的可是大爷我耶!”
 

  “谁叫你气脉不足,吹法螺不响?”老蛇耸了耸肩:“你是撞到了什么,怎么跌成这
个样子?” 
  矮狗子指了指旁边那一堆铲子镐锄:“那还会是跌在女人肚皮上不成,你没见到这一
堆?” 
  “奶奶的,”见了那么多掘土工具,老蛇忍不住笑道:“这三个楞青难不成比咱们还
不如,竟把脑筋动到这些玩意儿上头?” 
  “谁知道,”矮狗子又一指躺在地上裸露的野人尸体:“还是这大个儿比树还粗的腿
跘到了我,才让大爷跌了个元宝翻身。” 
  老蛇边走近过去边说道:“使者说要找四十九个初死未满七天的女子头骨,这个该是
死了没多久吧?” 
  矮狗子从地上站了起来,边收拾白布罩,边取笑道:“我说你老蛇眼花了不是?连有
把没把都分不清……” 
  没等矮狗子说完,老蛇已经看见了野人尸体那直竖的硬阳茎:“奶奶个舅妈咧,这死
人好大的家伙……” 
  矮狗子走近去,也同意地道:“这大个子死都死了,怎的那话儿还这么忿忿不平的?
” 
  老蛇嘿嘿道:“莫不成你矮狗子见了嫉妒?” 
  矮狗子呸了一声:“大爷嫉妒个鸟呀?这么大家伙哪个娘儿受得了?说不定大个子就
是阳火亢奋,不得消融而死的咧。” 
  老蛇摇了摇头:“那三个小子实是太过缺德,连死人的衣裤都给剥得精光。” 
  话才说完,野人的尸体右脚竟然抽动了一下。 
  老蛇与矮狗子立即愣在当场,彼此对看一眼,还用手背揉了揉眼睛。 
  “他舅子的,老蛇你刚才有看到吗?”矮狗子目不转睛地问。 
  点了点头,也没考虑到对方有没有在看他:“这傻大个儿的右脚方才好像轻轻抽了一
下……” 
  “不是轻轻抽了一下,是大大抽了一下……”矮狗子立即纠正。 
  “这大个子莫是还没死吧?”老蛇满腹疑云。 
  矮狗子没有回答,只是上前去,一手伸去测量野人的颈大动脉,一手还作了个防备的
姿势。 
  按颈脉,探鼻息,测心跳,矮狗子满脸狐疑:“奶奶舅子大姨妈,这大个子死得到了
底,怎么还能动?” 
  老蛇还不信,伸手也检查了一番,这回两个人都有点想不通了。 
  “会不会是咱们两个眼花了?”老蛇试探地道。 
  “嗯,”矮狗子也同意地道:“可能是这月头的光线,让咱们两个花了眼。” 
  话才说完,大个子的左脚又抽动了一下。 
  两人立时有点傻住了。 
  “矮狗子,这回不会又是眼花吧?”老蛇谨慎地问道。 
  矮狗子说不出话来。 
  他们二人一向奉命在此乱葬岗装神弄鬼,收集初死之人的法体,胆子不可谓不大,然
而接触的死人多了,他们反而比其他一般人更要明白人死之后,实是与一只死狗无异,不
管上头要死尸的那个部份,他们随手一割,那些死人连个屁都不会吭一下,所以他们认为
人死之后绝不会自己再动的观念,实是反而较一般人更为强烈。 

  他们明白派中有真正高明的役鬼大法,可惜他们层级太低,从来未曾见闻,更何况再
怎么说,那也是藉由外在强大的法术力量,才能驱动,从来没听说过死人会自己就这么动
起来的。 

  尤其是最近上头交待要注意收集四十九个初死七日内的女子头骨,更是让他们几乎每
天晚上都在解剖死人,从未有像今晚的状况出现过。 
  要说分辨一个人死了没有,死了多久,甚至是为何而死,二人实已可算专家中的专家
,连衙门里专门验尸的仵作,都没有他们二人来得专业。 
  方才二人检查了大个子的尸身,对于这个全身赤裸,体态魁梧的家伙,早已是对其死
亡的状态确定得不能再确定了。 
  也正因为如此,二人对于这个尸身前后两次的腿脚抽动,心中的惊疑实是反而比一般
人更要剧烈。 
  矮狗子清了清喉咙,强压下心中的恐惧:“老蛇,你看这个尸体会不会是被施了什么
法?” 
  老蛇也咽了咽口唾液:“这很有可能,否则哪有死尸自己会动的?那岂不是尸变了?
” 
  老蛇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因为“尸变”两字一出口,他二人费尽心思想要压下的恐惧
立时翻江倒海地沸腾了起来。 
  矮狗子瞪了他一眼:“莫不是你吹的那个‘牵阴法螺’,把这死人魂给叫了回来?”
 
  老蛇摇了摇头:“我们吹这个螺来吓人,又岂是今夜而已?怎么别的魂都叫不回,偏
偏这大个儿给招来了?” 
  矮狗子越想越觉得惶惶不安,好似有什么完全超乎他二人想像的事情即将发生一般,
让人无法控制那诡秘的恐怖感觉。 
  已经有点困难地开口问道:“对于本派大法,老蛇你的了解比我多,你说现在咱们该
怎么办?” 
  老蛇无奈的道:“矮狗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是属于哪一级的货色,我充其量也不过
就是比你会吹法螺而已,其他的我老蛇比你还不如,你问我这个我怎么知道?” 

  矮狗子又想问他是不是该和派里通知一下,后来马上想起本派素来行踪隐秘,除了有
事交办会找他们两个外,从不让他俩知道怎么联络派里,此时黑天黑地的,到哪儿去找人
? 

  两人就这么站在那儿,呆呆傻望着那个形如野人的尸体,手足无措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 
  还好那个怪尸体没有再进一步有什么奇怪的现象出现。 
  老蛇抹了抹头上的冷汗:“这邪门怎么没动静了?” 
  矮狗子也吁了口气:“大约是魂魄在阎王老爷那儿受削足之刑,感应传到这儿来罢了
,不是真个的要尸变回来。” 
  老蛇有点讶异地看着矮狗子:“瞧你说得好似曾经被阎王老爷整治过的样子……” 

  矮狗子呸了一声:“你这老蛇才被阎王老爷抽筋咧……” 
  话还没说完,突然间那个野人的尸体已是开始全身不断地细细抖动起来,巨大的身躯
让地上的细尘飞起了不少。 
  两人脸色大变。 
  这可不是咱们的错觉了吧? 
  二人骇得趴在地上,好似这样那个尸变的怪物就比较不会发现他们似的。 
  老蛇结结巴巴地道:“这这这……莫不是酷刑换成了下油锅吧?” 
  矮狗子也无法回答,只是下意识地问着:“老蛇……你知不知道尸变的怪物会…会不
会对人怎么样?” 
  老蛇自然而然地回答:“我…哪儿知道?我又…从来没见过。反…反正不会请人喝酒
的……不是吸人血…就是吃人肉…哪儿会有好事?” 
  话一说完,两人面面相觑,胆汁吓得都差点漏出来,忍不住就想拔腿开跑…… 
  那个尸体抖了好一会,竟从身上开始放出一种紫红相间的淡淡光晕,上上下下地在他
全身内外流转。 
  尸体现紫红光,两人的脸上则是几乎吓成了绿光,连忙发一声喊,转头想跑,却更见
到了一副让二人双腿为之一软的恐怖影像…… 
  就在半空中,出现了一对绿光莹莹的眼睛,冷冷地瞪着二人。 
  没有头,没有身体,没有脚,就只有那么一对幽幽的鬼眼…… 
  两人心胆俱裂,几乎无法喘气。 
  因为他二人竟然发现全身的力气宛如被那对绿幽幽的鬼眼抽去一般,半点不剩,只能
死楞楞着僵在那里。 
  接着好似有人伸手在两人肩膀上一推,二人突然原地转了个半圈,直挺挺地面对着那
个尸体。 
  老天,那个不断抖动的尸体,此时竟已离地浮起三尺,全身紫色与红色的光芒更是炽
热,几乎让人以为那强烈的光芒,正在尸体之内熊熊地燃烧着那般,连野人披散的头发都
似乎正放着强烈的紫红色强光…… 

  光芒越来越强,几乎已让闭起双眼的二人都承受不起那透过眼皮,直射进来的光线。
 
  被某种力量强迫面对着光源的二人,双眼虽闭,不过眼皮后的瞳孔显然已是受不了透
皮而入的强光,竟在二人脑中闪现出一块一块的阴影。 
  完了,老子这下可变成瞎子了。 
  除了强烈的光线,此时二人的耳朵也听见了前方开始出现了某种非常快速,密集至极
的“嗤嗤”连响。 
  那种声响是如此的快速,以致于二人的耳膜几乎已无法分办其密密相连的速度,只觉
得一阵长长的“吱”音连续。 
  那声音虽然不大,但是频率显然已是超过二人耳膜所能负荷,一种尖细的疼痛不是从
耳中,反倒像是从脑里直刺而来。 
  完了,老子这下不但变成了个瞎子,恐怕也会变成个聋子和白痴了。 
  正在哀叹,强光尖音突然熄灭。 
  那倏然出现的中断是那么突兀,竟让二人产生一种宛如被抛进另一层空间的奇特感觉
。 
  一切似乎由极度的强亮中,瞬间进入黑暗,直让所有的人感官一下子接受不了,陷入
了一片茫然之中。 
  如果有人双眼依然可以视物,就会发现那个“尸体”,此时已是落回了地面上,然后
,便是一件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 
  那个野人的尸体,居然就在此时,坐了起来! 
   



第四卷 第十二章 僵尸暗暗行 
(更新时间:2003-4-15 1:21:00 本章字数:21679) 


   
  当他的意识被偶然侵入的波动所牵,立即快速地聚集,层层相融,片片相合,接着生
命的根源在一种极为玄奥的作用下,就这么砰然燃起,带动气机,嗤嗤连续,生命的机能
宛如震起的涟漪般,波波相锁,他身体的状态,便似切开的机器般,吱吱喳喳地运转了起
来。 

  他醒来第一个记忆,便是自己正应着三寨主的要求,参与了他们的“找死游戏”。而
意识此番散而重聚,竟然无意中体会了人世间生命的起落散聚,精神与肉体彼此那种虽分
而二,实合于一,虽合于一,形又分二的矛盾道理。 

  怔忡了好一会儿,他仔细体会着那种极难形容的颖悟。 
  奇怪,我怎么好像其实早就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一时想不起来而已? 
  他脑中好似有一部份,随着这次死而又生,意识的散而又聚,竟已打了开来。但是一
下子他仍无法对于这种体验,有更明确的掌握,只觉得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明白了一些很
重要,很玄妙的东西。 

  然后他感官朝外,发现了周遭奇特的情形。 
  有两个家伙,在他面前直挺挺地站着,四只眼睛直直地瞪着他,脸上那个表情就像是
见了只绿色大头鬼般,充满了恐惧与惊骇,让他觉得好像只须再对着两人“哇!”地吓一
吓,必定可以把这两个家伙生生吓死! 

  然而怪异的是,这两个家伙的周身,被一股不仔细看,看不大出来的淡淡绿色气罩紧
紧地束住,他知道以这两个怪家伙体内的气机之弱,是绝对无法抗拒这股淡淡的气罩约束
力量的。 

  他敏锐的感应,清楚地查觉出这束住二人的气罩,是来自于离二人身后约有四五步,
此刻正隐藏在一个垒起土堆后面的黑袍人所发出的。 
  那个黑袍人更是奇怪,身上已经是穿着跟夜色一样黑的黑袍了,浑身还散放着一股淡
淡的,不知道有什么作用的黑气,让他整个人都像是与夜色融成了一体。他缩头缩臀,一
付摆明了不想让别人发现他躲在那儿的样子。 

  他仔细分辨,发现那个缩头缩臀的黑袍人,放出了七股极其细微,范围却是极广的探
测气机,在现在坐在地上刚醒来的他,前后左右以及上方约三尺处移来移去,好像是在极
力搜寻着什么那般。从他眼睛看来,那七股细微的气机,伸得老长,扫来扫去的就像是七
只……七只……七只蛇。 

  对了,那七股气机看起来就像是七条之前他在山里见过的“蛇”! 
  这个黑袍人在搞什么呀?躲成那个样子,明明是不希望被别人发现,为何却又伸出七
条老长的探测气机出来?哪有一边躲起来,一边还大大地伸着手,然后还希望别人莫发现
他的道理? 

  他发现自己才刚从“找死”这个游戏里醒来,好像马上又被扯进了另一个有点搞他不
懂的游戏里头了。 
  人呀人,可真是一种喜欢玩游戏的动物呀! 
  不过他们的脑筋真是非常奇怪,总是能想出一些令他很搞不懂的游戏出来。而且奇爱
玩无比,经常连问都不问,就非要别人跟他们一起玩不可。 
  就像现在,那个黑袍人把那两个家伙束住,摆明了就是想看他怎么办。而气机外探,
却不是立即往自己身上探来,只是在他周遭上空找来找去,一副想抓点什么的样子。 

  嘿嘿,要说到玩,我也不会比你们差! 
  不过这个游戏要怎么玩?我都还不知道,那是要怎么继续玩下去? 
  虽然他认为人是一种极其爱玩游戏的动物,不过他却忘了自己现在也是以人身现世,
其爱玩的本性也是绝对没有少到哪里去的,于是虽然不知道现在他是身处在什么样的游戏
当中,却也是兴致勃勃地大动脑筋,打算配合着他们把游戏玩下去。 

  看那个黑袍人,就是把那两个家伙束住,然后便是一付“这一步棋我下完了,现在该
你了!”的模样。 
  接着我该怎么下,才算是玩得对? 
  嗯,现在还搞不清楚状况,我先试探看看好了,别要玩错了,他们说不定就不玩了,
那岂不糟糕? 
  他想定了,便一骨碌地爬了起来,然后试探性地踏前一步,并且重心不移,好在发觉
这样玩不对的同时赶紧收回脚步。 
  全身动弹不得的老蛇及矮狗子,一见到那个野人僵尸竟然站了起来,还往前踏了一步
,重心并不前移,一付接下来便要跳到他们身上,咬住他们喉咙,把他们大啃一顿,吃光
血肉的模样,立时骇上加骇,身体虽不能移动,嘴里却已忍不住哇呀哇呀地惨叫起来。 


  嘿,看他们的反应,显然这样该是没错的。 
  人真是个厉害的动物,玩游戏时尤其是认真无比,这两个家伙气机乱跳,血液奇速,
脉络混浊,实是比我要高明。若是换成了我,绝对作不到如此自然的地步。 
  人类这种动物,假装的工夫真是令人佩服得很。 
  既是如此,我再往前一步该是也没错吧? 
  接着他重心前移,又踏前一步。 
  老蛇及矮狗子见到那个高大无比的野人僵尸,竟然没有如其想像般跳上身来,反而只
是往前踏了一步。那种半屈着膝,蹑着脚前踏的模样实是奇怪无比,哪有人是这样子走路
的?接着想到这僵尸必然是死后膝部僵硬,走动不便,才会以这种怪异的姿势前移。 

  惨了惨了,连膝盖都硬得差点不能走路了,还拼命地往自己这里移动,不是对我们这
两块鲜美多汁的肥肉有兴趣,那还会有什么原因?这死大块头僵尸长腿长脚的,虽然膝部
僵硬,跳不过来,但是跨一步等于常人跳一步,没到五步可不就爬到自己身上来了?到时
自己两人这一身的细皮嫩肉,还逃得过这死大块头僵尸的魔爪吗? 

  想到这里,二人直是吓得手软脚软,若没身外那一层气机束缚,肯定是趴到地上去了
。 
  他见二人反应剧烈,也没有翻脸说不玩,显然这样是对的,于是再往前踏了一步,心
中高兴,不由得露齿而笑。 
  二人见他又跨了一步,而且动作显然比之前顺畅许多,想来是僵硬的关节已松开,心
中正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又正正地看到这个死僵尸竟然露出两排亮牙,对着他们狞笑,
一付色狼见了美女,饿狗见了鲜肉的恐怖模样,真是急上加急,怕上加怕,冷汗不由得像
冒水般地涔涔而下。 

  妈的妈的,这死僵尸块头这么大,生前胃口肯定不逊于狮虎,死后就算差点,一只牛
恐怕也是输不到那里去的,老子两人一个瘦得没十两肥肉,一个矮得可以直接塞进嘴里,
哪里够这个死大块头几口吃的?岂不是连骨碴子都会被他啃得碎碎的咽进肚里去? 

  二人越想越觉得快要被凌迟细剐,尸骨不留,几乎已是吓得屎尿失禁,终于在那个恐
怖的巨型僵尸又踏前一步时,竟忘了他是个僵尸,老蛇已是再也忍不住害怕地尖声叫道:
“等等……等等……僵尸大爷……小的已经受不了拉了屎尿出来,全身都是秽物臭气,绝
对不好吃……若是…僵尸大爷把小的吃了……一定会拉肚子……为了僵尸大爷的健康着想
……千万别吃我……若是…若是僵尸大爷…真的肚子饿的话……吃…吃小的旁边那个矮子
好了……”说完还特地放开肛门,小腹用力,让屎尿直接在裤子里拉得劈哩叭啦响,以证
明自己没有说谎,边还扯着嗓门直叫“好臭好臭,真他妈的臭到十八层地狱里去了……”
,后来一想到这个大块头僵尸也许刚从那儿回来,说不定有些亲朋好友在那儿,为免得罪
了僵尸大爷,连忙改口“真他妈的臭到灵霄宝殿去了”,还在心里庆幸改得好,因为从来
没听说过灵霄宝殿里会有僵尸的。 

  矮狗子实是没料到这个死老蛇竟在这个时候为了不被僵尸生吃,居然落井下石,把自
己给推进虎口,连恐惧都降了三分,火冒三丈地破口大骂道:“他娘奶子狼心狗肺不得好
死混帐加十八级的死老蛇,竟然不顾他舅子的江湖道义,在这个时候陷害老子?老天有眼
让你生儿子没屁眼,还没长大就遇上僵尸,叫你儿子再用这招看看……” 

  他脚步停了一下,心想这两个原来是叫自己别吃他。自己怎么会吃他们?喔,那当然
是暗示自己下一步的玩法就是假装要吃他们了。 
  矮狗子见到那个死大块头僵尸,竟然在听了死老蛇的话之后停下脚步,似乎还真的在
考虑要是吃了沾满粪尿的死老蛇,拉了肚子恐怕不大好的模样,连忙也气沉丹田,用力逼
粪,也想学着死老蛇那一招。奈何方才在吓唬抬尸体来的那三个傻鸟之前,他才在场外痛
痛快快地拉完一阵,现今腹中空虚,半点存货也无,直是挣得满脸通红,嗯嗯啊啊半天,
才只挤出“叽”地一小声小家碧玉型的娇哼屁,连粪水也没绞出半滴,不由得急得满头大
汗,只好尖声叫道:“大爷…大爷…僵尸大爷……说实话小的在不到半个时辰前,才拉了
至少五大桶奇臭无比,令人闻之立即气闭昏倒的烂臭粪便,小的连屁股也没擦,现在屁眼
还是湿黏黏地朝下流水咧,小的这货色可比那个死老蛇的毒得多了……僵尸大爷要是吃了
小的……不止拉肚子……恐怕还会……还会……感冒伤风打喷涕,吐血坏肝得肺痨,外加
阳痿肾亏烂子宫……僵尸大爷您这一表人材……正值青春年华……前途似锦一片光明……
实是不吃小的也罢…不吃小的也罢……” 

  一旁的老蛇立刻跟着叫道:“僵尸大爷…别听这矮狗子胡说八道……他小子拉完了还
跟小的要草纸擦屁股,小的还特地撕了片刚死的死人衣服给他,他尚嫌那衣料太粗,擦起
来屁眼会痛,可见他的皮肉又嫩又干净,吃起来肯定是香嫩美味,可口得让您竖起你的僵
尸大拇指说赞……” 

  矮狗子听得魂飞魄散,气得大骂:“妈个巴子老蛇你心肠这么狠毒,老子和你又没什
么深仇大恨,如何这般地要让老子被僵尸生吃?” 
  老蛇也尖着嗓子回答:“僵尸大爷这么辛苦爬起来,不吃个人肉喝个人血什么的,岂
会干休?你矮狗子就当是作个好事,就马马虎虎让僵尸大爷吃了算了……” 
  矮狗子立即更大声地骂道:“你他娘的这是什么王八理?要做好事怎么不你去做?要
老子用性命去巴结?” 
  老蛇振振地回答:“谁叫你拉不出屎来?老子我现在可是满裤子的黄金,货真价实地
堆满仓哩……” 
  矮狗子只气得眼冒金星,一股狠劲上来,竟对着步步逼近,张牙舞爪一付故意吓人模
样的大块头僵尸,横了心般地大叫道:“僵尸大爷……您老人家吃了小的好了…不过小的
求您老人家别把小的吃光,至少留着小的还颇有姿色的脑袋,把小的也变成僵尸,让小的
把这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出卖朋友、满肚子坏水的混帐东西生生啃掉,咬碎他全身上
下每一根贱蛇骨……您老人家放心……小的只剩颗脑袋,甭说是拉肚子……老子就算全身
烂光了都不在乎,非得出这口他妈的别死人的鸟气不可……” 

  老蛇实没想到矮狗子竟会想出这种绝户计,眼见自己已是难以幸免,丧生于大块头僵
尸白牙森森的口中恐怕已成定局,居然不顾一切地也想拖自己下水,心下大慌,不由得又
大声叫了起来:“矮狗子…矮狗子大爷…你这是何苦?你就作作好事,高抬贵手,放小的
一条生路吧……” 

  矮狗子瞪着双眼,已是豁出一切,凄厉地大笑道:“他娘的老子发善心、作好事,岂
能忘了你老蛇这一份?便算变成了死僵尸,也要拉你作垫背的,不枉老子和你相处多年的
情份……” 

  看着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他总算是搞明白了。 
  原来这两个人是希望也像自己那般,死一下,再回来。 
  看他们元气虚弱,性命本已如风中之烛般,随时都有外邪入侵或内脉不和而患病丧生
的危险,要说如他这般,聚精凝力,纯以神意引领,主动散去生命之气,实是比登天还要
难上个三十六分。 

  不过此二人实也大胆已极,又兼好玩贪新奇,见自己由死转活,显然也跃跃欲试,想
尝尝那种滋味,心里不由得对两人的勇气大感敬佩。 
  若是在他自己刻意散去生气,由死转活之前,如此要求实会让他审慎考虑,说不定还
会因自己了解不够,没有把握而拒绝。 
  生命是如此可贵,要是一个弄不好,不能把两人从死亡状态中拉回,那岂不是大糟特
糟,乱七八糟? 
  不过现在可是大大不同了,他自己从死亡中走过一遭,已是明白地体验到生命本来自
虚无,死亡只不过是回归虚无的一种状态,那里有什么东西真正地消失?所差的也不过就
是那一股启动与运转罢了。就像是一部正在行进的马车,虽然停了下来,不过马车还是马
车,从头到尾也没变,所差的只是那种行进的状态改变罢了。 

  生命不是什么马车的哪个零件,而是一种很难形容的状态。 
  死亡也只不过是另一种状态罢了。 
  说得更简单一点,肉体就是一辆不断前行,若是停下来超过一段时间,车体便会崩散
的奇特马车。 
  透过亲身经历,他已经学会怎么让一辆已经停下,但是还没崩散的马车如何再次启动
运转,重新上路的诀窍了。 
  这两个家伙脑筋实是不错,如此要求还真是看准了人而来。 
  对于两人的灵巧,他不由得赞赏地裂嘴而笑。 
  由于矮狗子的话,他终于明白两人请他帮的是什么忙。因为自己已是极有把握,便似
与童伴分享玩具般地大感高兴,立即跨步上前,抓住了矮狗子的双肩。 
  矮狗子见那死大块头僵尸,竟好似对自己冲动下的提议颇为赞同,脸上居然露出了挺
高兴的样子,裂开大嘴,一个箭步就上前抓住了自己双肩,准备开口大嚼。霎时吓得魂飞
魄散,方才那股子狠劲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只是扯开了喉咙,白牙还没上身,已忍不住
先开口杀猪般地惨叫出来。 

  老蛇见到那大块头僵尸竟还会露出“你小子脑袋灵光,想出来的法子挺不错,便如你
所说,留下你的灵光脑袋,让那个瘦不拉鸡的死老蛇给你脑袋补一补”的恐怖表情,实是
惊讶得差点连害怕也忘了。 

  妈的皮娘的肉,天下还有表情这么丰富的僵尸?老子活到现在,都快变成别人的宵夜
了,总算见识到这种从未听过的奇怪鸟事! 
  接着只见那个恐怖僵尸往前一跳,跳出了老蛇的视线范围,接着立刻传来矮狗子几乎
已是接近疯狂的惨叫声:“哇呀呀…哇呀呀…我的皮呀…我的肉呀…我他娘的心肝肺呀…
咬死我奶奶的小宝贝呀……” 

  那种凄惨与尖厉,直让旁边的老蛇听得全身似也如被生生啃啮般地抽痛,一想到那大
块头现在正不知怎么恐怖残虐地啃吃矮狗子,立即难过害怕得浑身发抖,再想到待会儿便
轮到自己受这种惨无人道的酷刑,更是忍禁不住,鼻涕眼泪全来地号叫起来。 

  没料到老蛇叫声一出口,矮狗子惨呼倏断,已是了无声息,接着眼前一暗,那个大块
头僵尸已是抓住了自己,吓得他闭上两眼,心胆俱裂:“我的亲娘祖奶奶呀…小蛇儿这就
来了呀…你们可得显显灵…保佑小蛇儿别痛得太惨呀……” 

  接着心口一股感觉异常奇特的怪电流,直直往体内猛钻而入,麻庳随之而来,两眼一
翻,失去了知觉,临死前还大感安慰的想着,定是亲娘祖奶奶真的显灵了,让她的小蛇儿
无痛无痒地走完这最后一程。 

  他在两人的心口送进了一股崩散生命,却不损肉体的劲气,然后二人生机立灭,进入
了死亡的状态。缩在后面的那个黑袍人显然立即察觉到二人生命之气就在这瞬间已完全消
失,束住二人的气罩倏收,几乎可以说是活活吓死的矮狗子和老蛇尸体便即软瘫倒地。 


  他非常明白大约十二个时辰之后,伏藏在二人心脏之旁的潜劲气机便会集聚生能,连
连启动一百七十二道生机命根,让二人这两辆已经停止的马车重新开始上路运转,而且涤
旧生新,所有生命变化重来一遍,再活个七八十年不成什么问题。 

  希望这两个家伙再活过来时,莫再把身体搞得这么乱七八糟的了。 
  他暗暗地体察着依然动也不动,缩头缩脑躲在坟堆后面的黑袍人,探测的七条气机更
是快马加鞭,如疯狂般地在他身体周遭急急舞动,宛似拼了命地在寻找什么东西,却是左
捞右抓怎么都找不到的样子。 

  对于这个躲在坟堆后,明明就是不想让人发现,但探出的气机却宛似大张着手脚,偏
偏又是一付怕人家看不到模样的奇怪黑袍人,他实在是有点搞不清楚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游
戏。 

  嘿,既然他不想让人知道他藏在那儿,我千万莫自作聪明,免得破坏了这个一定极为
有趣的耍子。 
  这游戏既是这么复杂,想来采头一定也很特别。 
  他此时顿起好奇,几乎就想先叫停一下,把采头是什么给问问清楚,但是那个黑袍人
显然已是心境透出了极度的紧张,不好意思打断气氛这么好的状态,终于还是忍了下来。
 

  想到采头,他立即忆起前一个游戏的采头:五百两银子。 
  嗯,对了,“银子”到底是什么东西?可得找个机会去瞧瞧。 
  他站在那儿不动好一会儿,只见那七条气机还是在他周围找来找去,忙个不停。 
  越是找不到,那个黑袍人显然心情越趋紧张凝重,全身气脉提动,一付随时要和人动
手的样子。 
  你到底在我身上要找什么呀?我一点概念都没有,是要怎么配合你玩下去? 
  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黑袍人到底是在找什么,几乎忍不住又想开口问个清楚。 
  不过黑袍人的气脉已是催合凝聚,随时可以一触发,看那如临大敌的模样,又让他很
不好意思开口,心下不由得着急起来。 
  我全身上下就是这样,怎么你找来找去,倒像是想找个不属于我身上,却又应该是放
在我身上的东西? 
  他灵光顿闪,哈哈,原来是找这个。 
  到现在为止,若说有什么东西不是他的,却又应该是放在他那儿的,没有其他物事了
,必定就是那个装着五百两银子的包袱。 
  哈哈,原来黑袍人在我周围东捞西抓的,是在找那个包袱呀。唔,好吧,瞧他这么拼
了老命地找,五百两银子对他一定很重要,我这就去拿来给他吧,不然他动也不动,让我
也不知道这游戏该怎么玩下去了。 

  想到这里,他立即抬头从天星定位,放开感应,自远处四座高山,六座丘陵的角度计
量,抓住了自己及包袱的相对位置之后,毫不犹豫地洒开大步,朝白天那个什么有趣的寨
主及李棒子等人玩耍的地方而去。 

  黑袍人心中直是受到了无比的震骇。 
  这个身材异常雄伟,全身赤裸的野人尸体,从被三个看来就像绿林土匪的家伙,谋财
害命后抬到此处开始,他就已经测出这个野人已是死得透透透的了。 
  后来自己两个手下耍弄鬼把戏,把三人吓得落荒而逃时,自己还颇为满意,认为此处
厉鬼出没的传闻必将更为那些蠢笨的俗人所深信,方便本派获取死尸遗体,修练大法。 


  没想到后来异变陡生,那个野人死尸竟然出现了他从未听说过的变化。 
  本来他也和两个手下一样,以为那个死尸其实未死,只是闭过气,而自己又没注意而
忽略了。 
  但是经过自己的气机探询,再加上两个手下的实际检查,那个庞大的野人尸体明明一
点生机也无,根本就是个完全死亡的尸体。 
  怎么一个死去的尸体会有如此匪夷所思的异变? 
  后来尸体竟还大放强光,刺得自己素以著名的“鬼眼”几乎破功散元,多年修炼尽付
东流。 
  急切间立即放出气罩,把两个手下束住,挡在身前。 
  没想到两个如凡人的手下虽然难受得全身紧绷,却是半点也没受伤损。 
  他立时心中大惊,显然那阵强光的力量已是顺变而威,简直就是专门针对自身修练的
秘功罩门而来,立即明白遇上了对头,闪身躲在一旁,打算先用两个手下试试风色再说。
 

  后来这大个子尸体居然直挺挺地站了起来,还露出一付想把两个手下生吞活剥的模样
。 
  耳听到那两个没出息的手下叫着“僵尸大爷”,黑袍人脑里灵光一闪,忽然若有所悟
。 
  会运用死尸变异,予以控制驱使的,除了“邪不死派”的活僵尸们之外,还有谁人?
 
  自己“鬼灵派”素以拘束死人魂魄,修炼阴间法术著名,从来就与虽是内容完全不同
,却还是有些“同在死人身上作文章”同行关系的“邪不死派”不甚和睦。日前还为了该
派与“吸日夺月派”联合,打算对其也有着类似同行关系的“阴阳和合派”有所图谋,却
不许本派插手其间,而频有摩擦。现在却又在本派的鼎炉来源势力范围中,大胆运动法术
,驱起僵尸,其中没有什么诡计才怪。 

  想到这里,立即放出感应气机,在那个大块头僵尸的周围狂探猛测,希望找出控摄僵
尸法体的真气来源。 
  没想到测了半天,连个真气的气丝都找不着,直是令黑袍人大惑不解。 
  照理而言尸体的精气已散,既是会有所动作,必然是由外力所致,绝无自己就动起来
的道理。 
  但是为何自己已是将气机放尽,却是半点也抓不到那个外来力量的痕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饶是这个黑袍人也算“鬼灵派”中有名号的人物,遇上这等无法解释的怪事,也只能
绞尽脑汁,却是半点解释也无。 
  及至后来这个野人僵尸,竟然一跳上前,两手一捞,便把两个手下抓在手里,几乎是
在眨眼间,便将二人的精气在瞬间吸尽,让黑袍人大吃一惊。 
  怎么这个僵尸吸人精气,比一些专修此道的魔头速度还要快?那种速度已经快到完全
察觉不到精气流动的过程,只觉得上一刻还精气充满,突然间便生机完全断绝,变成了一
个冰冷透凉的死尸?完全没有生气散逸,体温渐降的过程。 

  僵尸吸完精气,停在那儿好一会,黑袍人正在猜想这个野人僵尸一定是在练化初吸的
精气,简直不像一个受人控制的僵尸,而更像个修练魔功的魔道高手那般。 
  难道今天我鬼眼遇着了“邪不死派”的超级高手? 
  想到这里,立即再次发动气机,钜细糜遗地在这个大块头僵尸周遭拼命探测,希望能
趁僵尸修练的瞬间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偶尔气机与僵尸接触,立即传来那种森森透骨的死气,半点生命的精气也没有,直令
黑袍人更加肯定今日是撞正大板,遇着了修练“死亡道”的高手。 
  妈的,“邪不死派”的特级高手跑来本派秘地施出驱尸大法,必定内有隐秘的阴谋。
 
  值得庆幸的是,这个僵尸及隐藏的高手,似乎还没发现他鬼眼躲在一旁密密观察,令
得本来想施出“鬼眼大法”的黑袍人压下了运功照看的念头。 
  显然目前他遇到了某种极其神秘的行动,还是小心点的好,免得因小失大。 
  还是先躲着看看,比较稳当。 
  这个野人僵尸竟然抬起头,对着天上的月亮,不知道在干什么,让黑袍人更加狐疑。
 
  难道这个僵尸还会吸收月华?纳为己用?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那个大块头僵尸竟然大步朝东方急速走去,一副发现了什么,
被其吸引而去的样子。 
  黑袍人不敢怠慢,连忙远远地缀了下去。 
  他一边走着,一边细细感应着后面远跟而来的黑袍人。 
  他知道这个家伙还是躲躲闪闪的,摆明了别发现他在后面跟的样子。 
  他自然配合得极佳,作出完全没注意到后头有人跟缀的架式,只是快步往前疾走着。
 
  这个黑袍人身外那层隐藏身形的气罩颇有意思。他仔细体验下,发觉黑袍人是将真气
运成某种极为细密而且频率特殊的震波,让周遭的空气起了非常轻微的波动。 
  这种波动最奇特的效果,就是会让照射到黑袍人附近的光线起一种极为奇妙的折射与
散射,就像光线射进一池不断波动的水面一般,让人眼睛只能捕捉到一个隐隐约约,不细
察下很难发现的影子。 

  嘿,这个技术很有意思,不过他现在的功力好像故意限制得不高,以致于这种隐形的
效果不是很好。真是奇怪,他怎么不把这个隐身法弄得效果更好一点?难道是怕我找不到
? 

  他心底摇摇头,想不明白。 
  虽然他还没由死转活时,让那三个倒楣鬼扛着他走了快半夜,方才将他给死拉活背地
弄到了乱葬岗,然而现在由长手长脚的他自己走来,却是两刻钟便即将走到了。 

  忽然前斜方传来一阵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怪叫声,咕噜噜,咕噜噜地,他正在纳闷这
一段时间在山中怎么从来没听过这种声音时,没想到后面的黑袍人立即如斯响应,也发出
了咕噜噜,咕噜噜的怪叫声。 

  哈哈,原来是人嘴作出来的暗号。只不知那是什么意思? 
  他继续大步往前走着,假装完全不知情的模样。 
  不一会儿就有另一个黑袍人,在他后面二三十步处,从路旁切进,立即和原来跟在后
面的那个黑袍人碰头,两人还凑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新来的那个黑袍人说:“师兄,你跟着这个大块傻鸟,裸身的野人后头做什么?” 

  原来的那个黑袍人说:“师弟你来得正好,师兄我现在正遇到了件极其怪异的奇事。
” 
  新来的那个黑袍人师弟说:“师兄,我那儿的点子就在明晨破晓时会经过前面那个山
谷口。你替祖师找的生魂有着落了没有?怎么有时间在这儿跟着这个大块傻鸟瞧什么奇事
?莫耽误了祖师祭练的辰光,到时出错,宗主怪罪下来咱们可就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原来那个黑袍人师兄说:“师弟放心,你鬼眼师兄办事什么时候出过岔子?祖师的祭
练还有五天,而且祖师看起来似乎对我们的企图起了疑心,可得小心点,吃急了会弄砸锅
,宗主交待的事我自有分寸,时间尽够的。” 

  黑袍师弟安心的道:“是是,师兄说的是,师兄叫‘鬼眼’,心眼儿自是比我‘鬼手
’要来得多些,这也是为什么宗主把对付祖师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师兄,却只叫我去紧盯着
‘血魂丹心指’的原因。” 

  鬼眼师兄嘿嘿笑道:“你这小子知道就好,放心吧,我岂是那种没事跟在人后头的无
聊家伙?如此举动自是大有深意。” 
  鬼手师弟疑惑地道:“这大块傻鸟瞧来连轻身之术也不会,到底师兄为了什么跟在他
后头?而且‘迷形隐身术’尽展,难不成还怕这个有目如盲的野人发现?” 
  鬼眼摇了摇头:“你哪里知道,这个呆牛可不比一般,是个会吸取生人精气,练化月
华的怪异僵尸哩!” 
  鬼手显然被师兄的话骇了一跳,在后头仔细端详了那个野人的背影好一会,方才道:
“这野汉走路走得飞快,那里有半丝僵硬的死尸模样?” 
  鬼眼嗤地回答:“不信你上去探测一下,便知师兄我说的没错。” 
  他心领神会地明白后头那个“鬼眼师兄”话里的暗示,于是便在那个“鬼手师弟”窜
前拉近距离,放出前探蜿蜒而来的气机时,封闭周身生气,波动频率陡降,让探测而来的
气机振动丝毫无法察觉到任何感应。 

  鬼手只觉得放出的探测气机感应不到任何一丝丝的生气元动,相反的,一股死气阴沉
沉地顺着气机唰然传来,直入心肺,让他机伶伶地打了个寒噤。 
  鬼手立即后退,心有余忌地望着继续走远的野人僵尸背影,喃喃地道:“我的妈呀,
哪有走得这么快的僵尸?那玩意儿不是用蹦的吗?” 
  跟上来的鬼眼立即接口道:“你说的那是一般的僵尸,这个怪胎长得这么高大,瞧来
必是僵尸头,死尸王什么的,等级必然极高。而且这邪门虽特异,感应却还迟钝,并不怎
么可怕,倒是‘邪不死派’可能有特级高手潜在左近,那才令我担心,而这也是为什么我
会将‘迷形隐身术’功力尽展的原因……” 

  “邪不死派?”鬼手大吃一惊:“师兄你说清楚一点……” 
  于是鬼眼便将夜来见的怪事简要地叙述一遍。 
  他耳听着鬼眼的叙述,心中极高兴又有个家伙半路加入这个游戏,正对着他解释经过
,但是心中却隐隐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别是这些经过根本不是什么游戏吧? 
  不会不会,若不是游戏,这两个人岂会就在他身后说得那么大声,一副怕别人听不见
的样子? 
  越想越有道理,这该是个游戏没错的。 
  就在鬼眼向鬼手叙述的同时,他已是走到了挂包袱的那颗大树之下,一耸身,便爬上
了树。 
  正在轻声说话的鬼眼和专心倾听的鬼手,立时傻住了。 
  “妈的,师兄你说的真是没错,这邪门怪得实在奇特,天下竟有会爬树的僵尸?还爬
得这么溜手溜脚的?”鬼手张口结舌地说道。 
  鬼眼还没回答,已见那个爬树爬得如猴子般灵活的僵尸呼地跳了下来,手里还拿着个
沉甸甸的包袱。 
  二人心想这个僵尸竟然死后还走这么远,取下了这个包袱,显然必是“死亡道”什么
特殊的宝物,立时不由得紧张起来。 
  同是修练“死亡道”的修真,若有此道宝物,当然是会引起二人特别的注意。 
  野人僵尸落到地面后,立即坐了下来,迫不及待地将包袱解开,僵尸脸上兴奋的表情
明显可见。 
  望着野人僵尸那种等不及要看看包袱里东西的样子,更是让鬼眼鬼手两人屏住呼吸,
全神贯注,不敢有所疏忽,生怕他手脚太快,乍现立包,不注意会没看清楚到底是什么宝
贝。 

  还好那个野人僵尸解开了包袱并未马上掩起,月光虽是已近尾声,还是清清楚楚地照
在那个宝贝上。 
  亮光灿烂,竟然是一块块银绽! 
  鬼眼和鬼手立时呆在当场,差点从隐身的树上跌了下来。 
  普天之下,有会爬树的僵尸,已是令人惊讶的怪事了。鬼眼和鬼手却没想到这个僵尸
不但会爬树,而且即使是死后变成了僵尸,仍然急急走了八十余里的路,巴巴地去取出来
,念兹在兹的,竟然是一包银子! 

  鬼手在惊讶得差点失足掉下树时,急忙稳住身形,望着那连死了都不忘钱财的怪僵尸
,忍不住失笑道:“我活到这么大,实是从来没见过这种怪事,天下还有这么爱钱的僵尸
?” 

  鬼眼仔细观察着那个大块头怪物,发现他脸上那种欣赏愉快的模样,直如这辈子从未
见过银子似的,也不禁叹道:“看看他那个样子,真是说给人家听,人家都会笑掉大牙地
指咱们竟然扯了一个这么离谱的笑话。” 

  可这又不是个笑话,而是个明明确确摆在二人眼前的事实。 
  那个大块头贪财僵尸,不断地把银碇子拿起来左看右看,细细观察,就好像是在检查
他死后的这段时间,这些银子有没有被刮下来一些粉屑那般,脸上还露出孩童在把玩心爱
玩具的表情。 

  鬼眼和鬼手不由得对看一眼,心中浮起哭笑不得的感觉。 
  这家伙死后都这么爱银子,真不知生前是吝啬到了一个什么样的程度! 
  他坐在地上,把精神的注意力渗入手中的银块,仔细地从里里外外观察着这些银碇子
。 
  他明白这些银块主要都是由一种金属所组成,每一块的纯度都不大一样,杂质的成分
则是另几种金属,不过最主要的还是由“银子”这种成分居绝大部份。 
  人们把银子作成这种形状,除了亮闪闪的颇为好看之外,还有其他什么作用?该不会
只是用来作为装饰赏玩的饰品吧?不过由这些银块的周围工艺,又不是多么地精细,要说
是装饰之物,似乎又太粗糙了一点。 

  他端详了半天,思考了许久,还是想不出这一块块漂亮是漂亮,溶铸却又称不上精细
的“银子”,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那两人还躲在树上,楞楞地看着自己,什么动作也没有,只是傻傻地瞪着。 
  耶?那个鬼眼之前不是拼命在找这些银子?怎么现在偏偏又没什么动静? 
  难道是暂时要我拿着不成? 
  树上的两人见这个死要钱的大块头僵尸,只是一自地观赏着手上的银碇,久久不起身
,鬼手悄悄地对着师兄道:“我看那个‘邪不死派’的特级高手恐怕已经不在了吧?否则
焉会发生如此荒唐的怪事?” 

  鬼眼沉思了一会,还是谨慎地道:“我们先别太早下结论,固然这个僵尸的举止令人
匪夷所思,不过以本派一些特殊的修练大法,如祖师现在只差主魂入幡即完成的‘都天十
二阴符鬼’秘法来说,莫说是世俗之人了,即便是咱们‘修真界’一般比较没见识的修真
,恐怕也是会认为难以相信。以己比人,说不定‘邪不死派’果真就有这么一种神秘怪异
的‘贪财僵尸’法术。若是咱们冒冒失失地轻举妄动,岂不是得吃上一个大亏?倒是另一
个点子即将经过附近,势又不能留此看着这个死宝贝,颇为令人棘手。” 

  鬼手点了点头:“师兄说的有理,既有‘邪不死派’特殊高手在此,咱们还是多找些
帮手来,免得实力不足。” 
  鬼眼也点点头,下决定般地道:“既已先期知道这个大块头僵尸的奇异行径,还是先
将讯息送去派中,也好请派中高手参详参详,此处只有咱们二人,实是不宜与‘邪不死派
’的特级修真做正面接触。” 

  两人计议已定,便即不再理会坐在地上的他,在飞晃中快速朝远处一座山谷方向掠去
。 
  他第一次听到“修真界”这个名词,却是奇异地好似早就知道般,并没有任何陌生的
感觉。不过他现在已是对于这种宛若似曾相识的奇特感觉慢慢地习以为常了,并不特别觉
得怎么样。 

  倒是二人话中提到的一些“邪不死派”、“鬼灵派”、“点子”、“宗主”、“祖师
”和“都天十二阴符鬼”等等的奇怪名词,让他大起好奇。 
  然而最让他感到兴趣的,是二人离去时的身法。 
  他们两个人就在跳离隐身大树的那一瞬间,下腹的真气中心,起了一种怪异的振动,
然后全身气脉都随着下腹的振波,快速地将充斥在全身经脉中的真气全部转成一种和谐的
共振。就有点好似在下腹的真气中心滴下一滴有色的墨水般,那股颜色很快地就晕染到了
全身,引起某种特别的变化。 

  他很清楚二人身体产生的真气快速变化,将会使这些真气变得极为轻飘,然后身体内
所有气脉充满的地方,都会产生一股强大的浮力,而这股浮力会抵销身体的部份重量,让
整个身体变得顿时轻盈许多。 

  所以鬼眼和鬼手,能在跳离大树的那一瞬间,气机倏转,整个身体突然就变得轻如羽
毛,而跳出去的力量相对的就会产生比较大的带动力量,让两人这一跳就是老远的五六十
步。 

  他的意识焦距,紧锁着飞掠中不断轻点树梢而去的二人体内脉流气动状态,仔细地观
察两人的呼吸、心跳、肌肉松紧情形与体内真气的所有流动变化。 
  嘿,他们两人的这一招还真是省事,不用像他这样一步一步地走了。 
  但是,既然可以透过转化真气的频率与特性,来产生浮力,降低身体重量,那为什么
不干脆把体内的气机再调高一点,突破质量限制,变成浮力比体重更强,整个人停在空中
,那连伸脚点树梢的动作都不用,岂不是更为省事?何须还要伸脚点个七八点,然后轻沉
换气,再点个七八点,再换气。那不是太麻烦了吗? 

  他又想了一下,实在想不通二人为何有这种好方法,却是不用,反而选择比较麻烦的
法子。 
  他们一定有用意吧?而且即使他们现在用的方法稍为麻烦一点,却也还是远比自己之
前一步一步地在路上走要快得多了。 
  这个实在好玩,有意思,我也来试试。 
  于是他兴致勃勃地把体内的状态作个调整,不过有个问题这时候就显现出来了。 
  鬼眼和鬼手真气的元心是在下腹,我的元心在哪里?也要在下腹吗? 
  他觉得身上根本找不到什么真气元心,那种感觉似乎整个身体都是,却又整个身体都
不是,实在有点让他困惑。 
  既是整个身体都是真气元心,那不就等于没有真气元心了吗?为什么他们要刻意把真
气元心定在小腹呢? 
  难道是有什么特殊的道理? 
  随着他心念的转换,身体本质已是在瞬间产生了异变,竟然在他苦苦思索的时候,整
个高大的身体就这么浮了起来。 
  他发现时,立即内视观照,感觉着身体内的变化。立即就明白身体内的频率已是在这
一瞬间改变,而这种改变与之前他所想的,真气浮力大于身体重量,身体便可上浮的道理
大大地不同。 

  现在他体质的改变上浮已不是透过真气变异,产生浮力而上浮。 
  根本上,他身体的本质已是整个变得比空气还轻了。 
  所以他高大的身体,便以这个坐姿,从冉冉上浮,越升越快,越升越高,不久就咻地
穿进了空中的浮云之内。 
  若是鬼眼及鬼手二人没有离开,见到从轻轻上浮到飕地往上直标,瞬间消失在空中的
他,必定会讶异地认为“大块头僵尸”就此立地飞升,吃惊地从树上跌下来无疑。 

  他身在空中,体内频率倏转,飞升的速度陡停,上冲的力量让他不断调整身体的律动
,加重沉度以抵消上冲的力量,就这么硬生生地让乍停的身躯立空不动。 
  为抵消上冲力量而加沉的重量,随着上冲的贯力消失,沉重的身体已是准备开始往下
掉落。 
  他立即振律再转,沉重的身躯瞬间又变轻盈,就此停住。 
  他小心地维持着身体的重量与空气的平衡,让身体就这么停空不动,滞留在那儿。 

  低头望下,哈哈,那些山脉河络看起来倒真像手掌的纹路,本来仰之不见峰顶的高山
,现在变得只像手掌上一个折起的肉丘。 
  我现在这个地方到底有多高? 
  他举头望着四周,只觉得本来黑沉沉的夜色,已是换成了一片如霞光般的鲜红,亮度
极强,与底下黑沉的地面成了很鲜明的对比。 
  转头朝东方望去,初起的旭日温和地放着橘红色的光芒,他可以分辨得出太阳周围如
火焰般的日冕似乎正在与他打招呼般地伸缩着。 
  他只觉得温暖的旭日照在身上,宛如三万六千个毛孔,根根酥软般,说不出的舒畅。
忍不住就横着身体,竟就这么在空中横躺起来。 
  放开意识,松去感应,他舒舒服服地在空中旭日下享受着。 
  放开的意识接触到了几个微弱的意识体。 
  他横转身躯,低头望下,将眼睛接受的频率放宽,发现了小而又小的几个白点在下方
极远处蠕动着。 
  那是什么?他快速地调整眼睛的焦距,锁定住那几个小小白点。 
  嘿,是几只早起的鹰儿在找东西吃哩。 
  嗯,两大一小,难道还是一家子吗? 
  他想往那三只鹰儿斜窜而去,却发现当他身体下沉时,并没有往鹰儿的方向窜去,而
是直直地往下掉落。 
  哇!原来这法子虽然有趣,却是只能直上直下,不能往旁边飞去。 
  若是想往旁边飞去,该怎么办? 
  他身体边往下掉落,边飞快地思索着。 
  他知道这好像是个很简单的问题,脑袋里该是有答案的。不过他想来想去,总觉得答
案就在那儿,却是怎么抓也抓不到。 
  快速改变的体外风压并没有造成他太大的困扰,只要调整一下体内的压力,就可以了
,倒是那三只鹰儿方才从上头看去,似乎不远,没想到现在落下之后,才发现原来是远在
七八座大山头之外。 

  坠落的身形在撞击地面的三尺上方,陡然停了下来。 
  不对,不是地面的上方三尺。 
  低头一看,耶?怎么是一丛树顶的上方三尺? 
  把感应放开,他发现原来升起的地方,已经偏移了大约一百多步。 
  内部频率轻转,他把身体调成与鬼眼他们那般地极为轻盈,从树顶轻轻一踪,就划了
一个弧度,精准无比的落在地上的那一堆解开的银碇旁边。 
  真是有意思,原来这个看似不动的大地,竟是会跑的。 
  他兴高采烈地把银子重新包好,把包袱像李棒子那样背在背上,于是这位赤裸的野人
,穿上了唯一的衣物。 
  鬼眼他们说有个“点子”会到前面那个山谷,不知道是什么“点子”,赶快去瞧瞧。
 
  他脚尖轻顿,弓身“飕”地一声,身形便在空中消失。 
  鬼眼和鬼手,虽然走的比较早,不过他们动作太慢,要赶上他们应该是不难的。 
  他很有追上二人的把握。因为经过这一场空中的旅行,不知道什么原因,他竟已能轻
易地锁住那一边正在飞掠的二人行踪,感觉一下速度,要追上他们一点也不难。 

  鬼眼和鬼手师兄弟二人,到达山谷谷口时,天边才刚露一抹淡淡的红点,离破晓还有
一阵子,二人便在路旁的一个树林中忙碌起来,从怀里取出一些怪东西。鬼手更从随身的
行囊里找了两套黄色的宽大道袍,及两顶贴了个太极图的黄色道冠。 

  不用片刻两人已摇身一变,变成了两个身着道袍,头顶道冠的中年道士。 
  但是这副行头落在五十步外一颗树上的他眼里,却不明白这是道士的服装,只觉得二
人做什么好端端地打扮成这个样子。 
  鬼眼及鬼手装束就绪,便走出树林,坐在路旁的一颗大石头上,伪作休息。虽然眼光
他顾,实则注意力全放在道路的那一边。 
  他已经看出来,这两个家伙,必定是在等那个“点子”。 
  嗯,真不知道他们在等什么样的“点子”。 
  嗯,不知道会不会有一些好玩的事。 
  于是他在树干上坐下,打算和他们一起等等。 
  估量着天色越来越亮,鬼手看看天,暗中以气机在体内感应时辰,回头对师兄鬼眼说
道:“辰光已是差不多了,点子差不多就快到了。” 
  鬼眼注意力不变,眼睛也抬头望了望:“师弟,点子那儿没有什么问题吧?” 
  鬼手摇了摇头:“只不过用是用‘牵阴法螺’把那个无知的老太太阴魂牵来罢了,哪
里会有什么困难?” 
  鬼眼看了鬼手一眼:“师弟,你莫太过轻心大意,要不是有祖师在洞中开坛驱动法力
,暂时拉开‘丹心血魂’的威力网,加上姓岳的那一家人根本不知道家有重宝,最后是岳
老婆子凑巧离家,否则要想在‘丹心血魂’的力圈下,用法术摄来岳老婆子的生魂,实是
极为困难的一件事哩。” 

  鬼手耸了耸肩:“不是我轻视那‘血魂丹心指’的力量,实在是宝物无知,要说没有
人起诀驱动,宝物再强,又岂能发挥出多大的威力?我总觉得是祖师太言过其实了。” 


  鬼眼皱了皱眉:“你莫不信祖师的法力神威,在和祖师见面之前,我也是和你抱着同
样的心态,以为宗主会找祖师帮忙,该也只不过是为了在‘鬼灵宗庙’五十年一次的‘抢
位’仪式中壮壮胆色罢了……” 

  鬼手听得师兄留有话尾,连忙问道:“喔?难道师兄后来发现自己的想法不对?” 

  鬼眼又望了鬼手一眼,摇摇头道:“岂止是不对,根本此次‘宗主抢位’,实在就是
看祖师偏向那一边,那一边便大约有了八成把握哩。” 
  鬼手也听得皱眉:“祖师的力量这么大吗?若是祖师真有如此影响力,那怎么另外三
方不去拉拢?” 
  鬼眼嘿嘿笑道:“你莫傻了,师弟,你以为只有我们‘宝光系’的人在打祖师的主意
吗?‘阴符系’‘咒音系’‘剑铃系’,那一系不在打祖师的主意?希望在三个月后的‘
宗主抢位’时,能得到祖师的支持,一举抢下宗主之位,统领我们‘九幽鬼灵派’全部四
系鬼灵?” 

  鬼手大感诧异:“这么说起来,另外三方也派了人和祖师接触了不成?” 
  “当然啦,”鬼眼摸了摸他上吊得有点过份的双眼:“虽然祖师刻意不让我察觉,但
是我既称‘鬼眼’,当然不会这么呆鸟地认为本派另三系的人不会去找祖师。” 

  鬼手被师兄的话说得有点讪讪然的:“本派共有六位最高长老,祖师也不过是其中的
一位罢了,如何便有这么重要的影响力?” 
  鬼眼又嘿然而笑:“本来是这样的没错,不过这位‘鬼符祖师’,不知道那里弄来了
三支‘都天鬼旗’,还利用这三支宝旗,把本派四大顶级大法之一的‘都天十二阴符鬼’
大法给练成了十之八九,便待五天后主魂进驻,这‘都天十二阴符鬼’秘法立即功行圆满
,而祖师的势力必然大大增加,直接会影响‘阴符系’的另一位长老‘红符大法师’,另
外四位也必然会大受牵动。” 

  鬼手听得摇了摇头:“真是有点搞不懂派里这些长辈们,明明同属‘九幽鬼灵派’,
却是为何这般你斗来我斗去的,岂不是自找麻烦。” 
  鬼眼哈哈笑道:“师弟你这就不懂了。不然为何‘修真界’都叫本派是‘四方鬼灵派
’?怎么不叫‘九幽鬼灵派’?历代祖师之所以订下这种规距,自然是有其深意的。” 


  鬼手困惑地道:“小弟对这个问题一直存疑已久,‘修真界’会称‘四方’的,只有
‘四方聚宝斋’与咱们‘四方鬼灵派’,不过‘四方聚宝斋’之所以称四方,乃是因为其
‘潜龙’‘飞虎’‘奇凤’‘藏鲸’四个分派,四方分据而有其名。本派虽然也有‘宝光
’‘阴符’‘咒音’‘剑铃’四系之分,但却是彼此倾轧,互斗不已,实在不明白既是同
属一派,为何又如此内斗?偏偏这种暗争又很不清楚,像祖师虽是列属‘阴符系’长老,
却和我们‘宝光系’合作,并没有特别支持‘阴符系’的副宗主‘鬼火符王’,这里面复
杂的关系实是搞得小弟一头雾水,不知道那个能相信,那个不能了。” 

  鬼眼仍是哈哈笑道:“师弟你是个实心人,所以才会有这种疑问。你莫看本派如此内
斗,似乎是修真界少见,其实放眼看去,除了那些正派的宗门,长久的传统已定,门下不
敢违反之外,只要是列名邪派的宗门,那一家是上下同心,毫无岐异的?就拿前一段时间
最轰动的‘阴阳和合派’‘魔胎之战’来说好了,其宗主‘柔水清纯紫柔仙子’在此战中
身故,三位师妹也无一幸存,你等着瞧好了,其中的内斗更是还在后面哩,依我看来,就
算‘阴阳和合派’此次招来了据说恐怖无比的魔胎之举,没有受到正派及邪派的联合清剿
,便即是其内部的纷争互斗,也够该派元气大伤,搞不好还有分裂覆灭的大祸呢。” 

  鬼手听了有点明白地道:“师兄的意思是说,像本派这般内部互相争斗,彼此算计的
门派,非只本宗而已?” 
  鬼眼伸手拍了拍师弟的肩膀:“当然啦,否则咱们叫邪派岂不是叫假的?干脆叫‘忠
心派’算了。”鬼眼接着又道:“至于这些长老们,莫看他出身那一系,都不可靠的,只
有对自身最有利益的事,才是那些老家伙们唯一考虑的因素。” 

  鬼手有点惊异地道:“这些长辈们这么现实?” 
  鬼眼豁然大笑道:“师弟,这不叫作现实,这叫聪明!” 
  鬼手点点头道:“原来如此,还亏师兄今儿个提醒,否则小弟实在是百思不解。” 

  鬼眼嘿然道:“世俗有句话说:”混饭一点江湖诀,看透无须苦心学。‘师弟你是心
眼儿少了那么一两个,才会想不通,否则这种事那儿用得着说?“ 
  鬼手摇了摇头,叹气道:“看来小弟还是只能去作作动手的事,这心眼实非我所长。
” 
  鬼眼安慰似的拍了拍鬼手的肩膀,笑着问道:“点子那儿没有出什么岔子吧?” 
  鬼手又摇了摇头:“莫说岔子,连一点波浪也无,根本就是毫不困难,轻而易举地就
把那个岳老婆子的生魂给摄来了,之前听得祖师说起那个‘血魂丹心指’偌大威力,压根
儿没有感觉到,实在让我怀疑祖师说的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吓唬咱们的。” 

  鬼眼也皱着眉头:“照理而言,当是不会如此。‘血魂丹心指’听说名列修真界护身
七宝之一,仗护加持,血魂驻身,其威所及,家族皆包,想来应是有些名堂的。不过师弟
你说的也对,这个祖师心机深沉,喜用计诈,难说他不会因为什么缘故,而故意让咱们有
这种印象。若是这样说来,祖师会有些什么其他含意?”说完竟皱着眉头沉思起来。 

  鬼手没想到自己随口的一句话,竟然让心眼儿不少的鬼眼苦苦思索起来,连忙道:“
师兄别忙着想事情,倒是告诉兄弟另一个疑问。” 
  鬼眼的心思被鬼手打断,有点不高兴地道:“什么?” 
  “若是已知道俗间的这个岳家,确实藏有失散许久的‘血魂丹心指’,”鬼手见师兄
有些不悦,赶紧道:“那为何不派些世俗的邪门,或是直接下手,还要如此这般地费许多
工夫?” 

  鬼眼没好气地回答:“这个‘血魂丹心指’也是属于修真散失已久的宝贝之一,若是
让其他邪派修真知道,也许引起的风波不会像前些日子传说已重现的十大奇珠之首‘奈何
珠’那么大,不过肯定也不会小的,所以秘密从事,是第一优先。加上此宝所散的‘血魂
气芒’实是偶然间被宗主所发现,依宗主谨慎的个性,自是不会这么莽撞地就下手。经过
他的观察,姓岳的那一家人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家中拥有这么一个修真界榜上有名的宝贝,
再加上‘血魂丹心指’最大的特性便是发动威力时完全无形无迹,极难从此戒的外表上看
出变化。宗主考虑很久,才想出这么一个既稳秘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又能够深入其家中,
仔细地注意此戒到底是放在何处。” 

  鬼手直接了当地问:“何不干脆把岳家全搜一遍,将所有的戒指找出来?” 
  鬼眼瞪了师弟一眼,似乎是在怪其心思太过简单般地道:“此戒长得如何我们又没有
资料,更不方便大肆跟人打听,加上岳家不但富有,上下人口众多,超过了两百人,你若
是强搜所有的人所有的首饰,光是戒指岂不是就几百个?你能找出是那一个?况且如此一
来,万一消息不甚走漏,恐怕你还没确定到底是那一只戒指,麻烦就跟着来了。加上若是
正点子根本是摆放在那些人不记得或是不晓得或是没注意的地方,那不是更为费事?还不
如藉着这次机会,混进岳家,从内部观察,祖师则从外面施法引动‘丹心血魂’威力,等
到确定是那一个,再把它给偷出来,如此不是又隐秘又稳当,省去之前及之后多少麻烦?
” 

  鬼手点点头:“原来是这样,不过既然这个‘血魂丹心指’是个宝贝,又是宗主所先
发现,怎么又要咱们把它弄出来之后,送给祖师?宗主为何不自己使用?” 
  鬼眼显然对于师弟的问话有点不耐:“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若不是有这么好的条件,
那个老奸巨滑的祖师岂会愿意支持‘宝光系’的宗主?” 
  鬼手见师兄口气不顺,“喔”了一声不敢再问。 
  鬼眼又瞪了他一眼:“祖师祭练的‘都天十二阴符鬼’大法已是本派最顶级的四大法
之一,威力虽是极强,总也有其他三大法的法威相捋,若是能在主魂驻旗的同时,加进‘
血魂丹心指’的‘丹心血魂’法威,让都天旗的十二阴符鬼魂更加形固难破,如此则‘都
天十二阴符鬼’威力立增数倍,即刻压过另三个大法,成为本派最强之鬼灵法术。如此美
丽的远景,当然会让祖师动心相助?” 

  鬼手至此方知出身“阴符系”出身的“鬼符祖师”,之所以会靠到自己“宝光系”这
边来的原委,本来还想再问些什么,不过看来师兄已颇有不耐,只得收嘴不问。 

  他蹲坐在远处一棵大树的枝干上,心里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感受。 
  听着鬼眼的叙述,提到了“阴阳和合派”、“魔胎之战”等的话,让他不由自主地想
起初出古洞时,在外面那一片山谷的记忆。 
  似乎这两者之间,有着一种极为密切的关系似的。他仔细地去揣摩那种感觉,却又模
模糊糊地理不出个头绪。 
  尤其,尤其是鬼眼提到了“柔水纯情紫柔仙子”这个名字时,竟让他心中起了极大的
波涛,一股股浓得化不开的思念,强得切不断的牵挂,直透心底。不由自主地从他内在浮
起了一个温温柔柔,有着一双极大眼睛的少女形象。 

  是那个之前曾在他记忆中浮现的少女。 
  这个女孩子是谁?为什么我会觉得和她那么样的熟悉,那么样的亲近?好像她是我极
其亲密,极其重要的人一般? 
  心中那个清纯甜美的影像越来越清楚,而本来在她后面的另两三个影像也有快要浮现
出来的样子。 
  为什么我会这么样的想念她们?为什么我会这么样的重视她们?重视到几乎来这一生
,便是为了她们的感觉? 
  没错,我是为了她们来的! 
  她们就是我来的唯一目的! 
  但是她们到底是谁?和我到底是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我只记得“她们是我来的唯一原因!”这样的结果,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
什么原因?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经过? 
  那个甜甜的女孩是不是就叫“柔水纯情紫柔仙子”? 
  为什么我似乎觉得“柔水纯情紫柔仙子”就是她? 
  他心中对那几个影像所激起的缠绵与深情,思念与牵挂,是如此的深沉,深沉到让他
觉得心脏抽紧,胸口宛如重压? 
  对那种浓郁的想念与眷恋,是如此这般地让他感到熟悉与兴奋? 
  他努力地回想着,却总觉得记忆就像是一条在他内心深处拉起的长长影子。 
  看得到,却是怎么也抓不着。 
  他知道他明白一切的经过,然而却没有办法把这些记忆转化出来。 
  他好像感觉到,那些解答的记忆,被锁在一重有点透明但又非常模糊的巨门之后,而
此时的他,没有钥匙。 
  他似乎是少了一把开门的钥匙。 
  隐约中,他感觉到一件事。 
  那把钥匙,就在那个甜甜的女孩身上! 
  我一定要找到她。 
  不计任何代价! 
  想到这里,他几乎忍不住跳出去,抓住鬼眼,问问他那个“柔水纯情紫柔仙子”现在
在什么地方,阴阳和合派是在什么地方。 
  他在树上考虑了许久,心中思念之情如火如沸,让他激动难以自制。 
  最后他忍不住自言自语地道:“不管了,这个游戏虽然好玩,但是这个‘柔水纯情紫
柔仙子’显然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件事,我得跟这两个人说明一下,不是我不玩了,而
是这些讯息对我而言,实是极其重要,重要之至!” 

  他本是个玩心极重的大孩子,然而面对着心中丝丝相缠,深入骨髓的思念,竟也放下
玩心,打算先把这个问题问问清楚。 
  正打算飞身出去,告诉二人游戏先暂停一下,有些问题先问问时,路上那一方传来了
“得得”的马蹄声。 
  他从来没有见过马车,乍见那个金漆车顶,绿菱车窗,高翘车辕,七彩流苏,还有六
匹高大神骏黑亮骏马的华丽马车,不禁停下动作,仔细地观察起来。 
  赶车的是一个又高又黑的壮汉,满脸精悍之色,戴着顶黑色俐落的车夫帽,全身紧扎
劲装,透着强健有力的气魄,手上紧握着一条黑底褐花的马鞭,偶尔甩飞起来,在空中“
劈啦”暴响,嘴里便会配合地吆喝一声,却似极其爱马般,从不将那甩来甩去的马鞭抽到
马屁股上。 

  那个马车极为宽大,车轮也极大,几乎有一个人那么高。这让坐在其上的车夫真有高
高在上的感觉。估计起来,就算那个马车里坐进五六个人,恐怕也还是颇为宽敞,绝不嫌
小。 

  高大的马车,显然不是一般普通的平民能够乘坐的,衬托出车主人与众不同的身份和
非比寻常的地位。让人老远就可以看到这辆豪华中颇具气势的马车。 
  从这辆马车出现在路的那一头,鬼手和鬼眼已是暗打眼色,确定点子来了。 
  两人自自然然地做出行脚江湖的道家师父在路上休息的模样,一个横靠在石头上休息
,一个坐在旁边闭目静坐。 
  马车的速度不快不慢,但是从那个车夫频频挥鞭威赶骏马的样子看来,也绝对不是那
种闲闲适适游景赏致的模样。 
  在车轮骨碌骨碌与马蹄得啦得啦的声音中,那辆马车已是逐渐靠近。 

--
思考人生。感悟生命。






※ 来源:.哈工大紫丁香 bbs.hit.edu.cn [FROM: 218.7.10.4]
[百宝箱] [返回首页] [上级目录] [根目录] [返回顶部] [刷新] [返回]
Powered by KBS BBS 2.0 (http://dev.kcn.cn)
页面执行时间:842.267毫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