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ntasy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yup (旅者), 信区: Fantasy
标 题: 《龙魔传说》第二十二卷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hu Apr 15 12:19:13 2004), 站内信件
全屏
半屏
短信推荐 转移 打包 发贴 回复 精品收藏 删除 修改 置顶 申请BBS
《龙魔传说》第二十二卷 作者:紫天使
作者:birdcloud(xxx.xxx.xxx.xxx) 2004/01/28 10:36 字节:160K 点击:56次 帖号:16
6624
当前论坛: 九众联盟·九色鹿 [deer.xilubbs.com] 添加论坛互换联接
点击此处去除该广告
第二十二卷 第八十一章 残花落泥
(更新时间:2003-4-17 20:35:00 本章字数:19143)
飞龙在使尽了最后一分的力量,为紫柔、云梦、玄霜艳嫣复生之后,就觉得自己的神
识,随着肉身的崩散,已经无法维持着清醒意志,即刻就昏昏沉沉了起来……
这时的飞龙,已经无法思虑,只能余留着一种淡淡的,朦朦的,很难掌握得清楚的模
糊感觉……
在这种隐约的感觉里,飞龙觉得自己突然像是没有了身躯那般,越缩越小,尺寸形体
的观念离他越来越远……
他觉得自己的周围突然愈变愈暗,就好像本来日正当中的日头,忽然加快了速度,往
西边坠落那般,原本光亮的感觉,顷刻间就变得只剩下一片黑暗……
说是一片黑暗也有点不对。飞龙虽然已经没有了视觉,但是在他的感觉中,却好像感
觉得到四周的黑暗里,一直不断的有变化连续出现。
他感觉得到,四周原本固定而且实际的世界,因为他的感觉正在快速地越变越小,越
变越精细,以致于让他有一种固定的世界其实一点也不固定,密实的东西其实一点也不密
实的怪异感受……
在飞龙的感觉中,这时候他突然有了一种感应……
在朦胧里,他忽地发现前方出现了一个东西……
他知道这东西并不是用眼睛看到的,可是这种感受却让他觉得比眼睛看到的还要清楚
千百倍……
这是甚么?
他不晓得这是甚么,怛是却好像又知道这是甚么……只是一下子想不起来……
飞龙的脑子就好像是一个越来越抓不住缰绳的马车,一个简单的思考动作都变得非常
的困难……
正在迷迷糊糊地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飞龙突然有个印象,就像是从水里蹦出来那般,
“叭”地跳进了他的感觉中……
这是人!
这是一个人体!
这个东西是个人的身体……
当飞龙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一点时,感觉中眼前的这个人体,突然变得清
晰了起来……
不但眼前的人体突然清晰了起来,飞龙甚至发现这个人体已经开始越变越大,越变越
大了……
一个血肉真实的人,摸得到,见得着,看起来是结实的,但是当飞龙的感觉越来越小
,人体的感觉就显得越来越巨大……
他没有去分辨和思考这种人体的感受是来自他自己,还是别人的身体,他只知道去接
受这种怪异,但是却像是很熟悉的感受。
当那种人体的感觉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时,突然间,在飞龙的感觉中,好像跨过了一
道关键的门儿那样,那种紧实人体的感受,突然“轰”地一声,炸散分解了开来……
虽然飞龙觉得眼前的巨大身体,似乎是猛然爆了开来,但是在他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
的感应中,却清楚地知道这个巨大的身体并没有改变,也没有爆炸……
会有这种开散的感觉,是他现在越来越小的感应,跨过了一个极限,所猛然浮起的一
种感受。
本来紧实明确的人体,突然之间,就变得一点也不紧实,一点也不明确了……
那个人体,居然变成了由许许多多难以计数,无法估算的细点,所组成的一种形状而
已……
人体的形态还是不变,怛是其中的内涵,却从紧密的血肉,一转而变成细细的光点…
…
不断变大的人体光点团,还是不停地变大……
原本看起来还很密集的光点群,也变得越来越散,越来越宽……
那种不断扩大的影像是如此的迅速,以致于飞龙甚至可以感觉得到,那些原本很密集
微小的光点,转眼之间,已经变得宛如巨山一般的庞大。
光点与光点的距离,也在瞬间从难以分辨的细微,扩大到一眼都看不尽的遥远……
其中有一个庞然宛如巨山的光点,突然对着飞龙,像是急飞般地拉大。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有一团燃烧的巨球,对准了飞龙猛然冲来,或是渺小的飞龙,正
如飞地对准了那团光球冲去那般……
在他的感觉中,周围的空间都像是禁不住这种相对的飞冲,出现了一种嗡嗡的轻震…
…而且还越来越大声……
那种震动,在顷刻之间,已经变成了震耳欲聋的狂响,而越来越大的光球,也变得亮
如焰心,充斥在飞龙感觉中的每一寸空间……
又是轰然一声,满眼的烈亮,猛地一暗,让飞龙心头狂震的感觉,也突然变成安静一
片。
然后飞龙就发现,原先那好像置身在火焰中的感觉,突然又改变了。
周围又恢复了最先的黑暗……
可是这一次,在黑暗中,却密布着一点一点,好似繁星般的流灿亮芒,其数量之多,
几乎可以说填满了黑暗周围的每一寸空间……
这种黑暗与光亮同时并存的感觉,飞龙突然就觉得熟悉无比……
咦?我怎么觉得好像很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飞龙这种疑问,其实并不是在他心中清楚地以一种思索的形式出现,而只是一种隐约
而且又淡然的感觉浮起……
当这种感觉才刚出现时,紧接着飞龙就觉得身边原本莹莹而亮的光点,猛地嘶啦嘶啦
地拉出了一条一条又长又亮的线条……
这些线条,都集中向眼前无尽远方的中心,让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出现那种自己像是
正在以无法言喻的速度快速远离的感觉……
密密的光点往中央急缩的速度越来越快,使得之前那种嗡隆嗡隆的震动,又再一次的
出现。
当飞龙感觉到周围的空间,尽成一片轰轰震响时,又是“叭”地一声,飞龙的眼前倏
地又出现了一个庞大如山的光球……
这个光球的边缘,同时急速地往中央缩入,转眼变成了一个光点。
接着从飞龙的身边,嘶啦嘶啦地掠过了各种不一样色彩,也不一样大小的各类光球…
…
然后,在飞龙的眼前,又出现了那由光点所组成的人体形状。
当这种一出一入,引起飞龙一种又陌生,又熟悉的感受时,飞龙突然发现自己的周围
,就在这时出现了一种怪异的吸力……
这个时候的他,应该是没有身体的,有的大概只是他那种若有若无的神识。
不过话是这么说,但在飞龙的感应里,却清楚地察觉出这种非常明显的吸力。
他只觉得这个时候的自己,都被这种吸力,吸得往眼前那个人体的怀中快速地飞去…
…
当那由光点密集所组成的人体,又变得越来越大时,飞龙却猛然发现,在眼前那个人
体的怀中,盈然亮起了一团紫红色的光流……
这一团光流是由一紫一红,两道不停翻滚绞扭的芒带所组成。
光团越来越大,那两道滚流也变得越来越清楚。
飞龙只觉得自己就像是一颗流星那般,往这紫芒红流,互相交缠的中心,直直地急飞
了进去……
转眼之间,原本细微难察的紫红两流,忽然变成了横跨左右无尽空间,两边望去,几
乎见不着未端的紫色红色两条光带,也像是两条翻滚不停,看不见头尾的庞大巨龙那般。
紫红两龙交缠的中心,呈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波动……
当飞龙最后终于穿入这个中心时,飞龙的心中,陡然出现了一种无法形容的通连感受
……
这种紫红滚流的情形,就像是引起了飞龙心中深处,某种共呜般,出现了一种颖悟。
就好像这样的情景,让他突然想起了甚么束西那般……
家乡!
那是一种像家乡一样的熟悉感……
紫红交缠的情形,让他感受到一种就像是回到家乡的感觉……
这种感觉一出现在他的心中,就宛如神识的深处,有个甚么未通的孔窍,突然间被打
穿了那般,让飞龙在这一瞬间,知道自己和遥远的家乡,已经建立起一种无法解释的连系
。
这种连系,好像使得家乡的存在,有一瞬间变得清晰了起来。
他的家,是那么远得根本无法用距离来描述,但却又近得好像没有任何距离……
飞龙无法明确地抓住那种颖悟,因为在他的感觉中,从家乡那里,此时已陡然传过来
一种他简直无法估计的巨大光流……
这种纯粹的紫红光流,透过他的心窍,立即贯穿了他的“全身”!
等等,等等……
飞龙心中隐约地浮起了一丝感应,让他发现这股跨越了无限空间,从心中孔窍透然而
出的光流,里面还藏着一些其他的颖悟……
他的心里忽然明确地知道,这种接通家乡的感觉,好像还缺少了甚么东西……
一个就像是钥匙般的东西……
没有了这柄钥匙,他和家乡的通连,永远无法完全而且持续地贯通……
这个时候的暂通,是源于他对那紫红两流的深刻体会……
这两个交缠紫红光流的根源,都和他一样,是来自遥远的家乡。
他记起了自己的世界,原来就是这个样子的……
那是一个只有纯粹光流的世界。
那是他的世界!
当飞龙心中出现了这种颖悟时,忽然又发现了另一种矛盾的感觉……
那从家乡世界滚然而来的光流,并不是只流向了自己这边而已……
除了自己这里以外,还同时滚滚流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飞龙心中无法掌握那另一个方向是在哪里,但是他忽然从感应里,浮起了一个淡淡的
影像……
那是一颗油光绿亮,看起来很吓人的龙蛟巨头……
来自家乡的巨大光流,顷刻之间已经贯满了他所有意识的每一寸所在。
一瞬间,飞龙忽然发现自己心中和家乡连通起来的那个交点,和紫红两龙互绞的中心
,同时重叠交合在一起。
那一阵来自家乡世界的力量是如此强大,以致于当光流从紫红两条滚龙交缠的中心贯
出之时,轰然将原本分成紫红两色的滚流完全冲散,所有无限的空间中,已是尽成紫红一
片……
飞龙紧接着突然察觉到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开始急遽地缩小,那种自己感觉中的身躯
,正不断地往外扩大……不断地扩大……
当这种扩大的感觉不停蔓延时,飞龙陡地觉得心中一窒,往外胀大的身躯,猛然生出
一种被甚么东西束住的感受。
那种感觉,就有点像是一个不断胀大的球体,突然被一种看不到的琉璃罩给挡住了那
般,使得那个不断胀大的球体,无法再往琉璃圆罩的外面继续延伸出去……
身躯的外围被限制住了,但是内部的力量却依旧不断地滚滚而出,使得琉璃球内的压
力,不断地越来越高,越来越高……
飞龙被心中那种来自家乡的注力灌得极为难受,就好像一个饱涨的气球,想要外裂寻
求发泄那般,拼命地想往外撑开……
可惜那一层圆弧般的琉璃球,接触的边缘是那么样地滑溜,让他聚积的压力虽然愈趋
强烈,但怎么就是抓不到使力点……
灌力依旧源源不停地自心中汹涌而出,偏偏外层的琉璃球,圆滑均匀的表面,让他完
全无法着力……
累积的能量越来越高,最后飞龙几乎可以感觉到,周围每一寸的空间,都挤满了浓浓
的紫红烈流,那种力量的震动,已是轰隆轰隆地让他神识同颤,险些就要被这种强大的光
流冲得崩溃暴散……
可惜他再怎么往外挤压,抓不到着力点的球面,还是抓不到任何着力之处。
飞龙的神识已被能量的高压挤得快要失去感觉了……
就在这时,那原本滑下溜手,将他所有力量恰恰挤住的圆球表面,突然“崩”地一声
,传来了一种清晰的外力袭击!
原本均匀散开,让飞龙巨大的光流找不到出力之处的圈罩球面,终于被他抓住了集中
的力点!
日瓶书生和右引尸护法,一心只想要将已经束手就擒的红菱,毁阴破血,尽吸功元,
却没想到在日瓶书生正要开始动手的时候,从红菱身上居然“呼”地跳出了一团紫红团滚
,刺人眼目的光球!
从红菱手指尖端在这一弹动之后,就立即软了下来的情形看来,显然红菱在拿到这一
颗生魂珠之后,起心的念头就是要拿起来细瞧一番。
只是奇袭突来,逼使得红菱这样的念头,为了应变,不得不暂时压在心中,生生打断
。
没想到右引尸在接手红菱控制身体的神念之后,在日瓶书生碰触到红菱身体的那一瞬
间,竟将红菱这隐于体内的最后一丝念头,给引发了出来,使得“拿起来看”的这个念头
,虽然因为臂肘已被锁住,无法作出这个动作,但是手里的“绿烟生魂珠”,却陡地脱离
了手掌,往上跳了起来。
偏偏右引尸和日瓶书生,之前见到红菱连受重创下,竟然还能一剑将雷擎天给击昏过
去,功力之深,剑劲之烈,说不定两人合手,也吃她不下来,心里对红菱一直都抱着非常
警谨的态度。
直到后来种种迹象,显示红菱应该是真的已经被他们暗算得手了,这才同时现身动手
。
正在日瓶书生淫心大炽,准备好好享用这一顿绝顶美食时,居然凭空就这么跳出了一
团紫红,当场就让二人心中显得跳了起来!
右引尸护法和日瓶书生,在那一瞬间,都以为红菱这娘儿们是诈作受制,打的主意就
是要将二人引出,同时击杀,因此那一团烈滚的紫红猛地映入二人的眼帘时,根本是想都
没想,几乎是本能性地马上就全身聚气,即刻应变。
日瓶书生急切中双手同翻,左十八,右十八,合计三十六圈缩聚的宝瓶气完全放射迸
弹……
原本站在旁边观看的右引尸护法,只剩下的那一只手拿着草人和法哨、棺钉等法器,
连将这些法器放进怀里的时间都没有,便即往外一抛,反手捞住腰下的引尸棒,全力一棒
砸出……
二人在这一招出手之时,身形同时往后倒挫而起,打算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先退再说。
右引尸护法的引尸棒,因为所站的距离本来就不远,加上手伸棒长,“叭”地一声,
就实实地砸在那一团跳起来的紫红光球上!
绿烟生魂珠立即崩碎,那种紫红开裂的情形,居然给人一种这个光珠其实并不是由外
向内地被打碎,而是由内向外地被挤爆的怪异感觉……
那一声“叭”然碎裂的脆响之后,便是轰然一阵紫红外爆而出!强裂的震波滚滚外放
。
本来右引尸和日瓶书生,如果像红菱现在那样,在紫红外炸的同时,不对着开裂的中
心出手,顶多还是像失去知觉的红菱那样,被震波震得倒地翻滚而已。
可惜的是他两人这一开炸之时,都同时倾力击出了自己全身的气机攻击,加上飞身而
起,准备飞逃,不像红菱那般在地上翻滚,以致于那跳离地面约有六、七尺的紫红的炸流
一出,即刻顺着二人攻击的元力反逆而上,身形根本连开始往后退都还没来得及,那根本
无法抵挡的强烈震力已是顺元透然而来……
被绿烟生魂珠限制得积压了许久,宛如狂洪般的紫红色流光,瞬间爆流而开,将二人
的攻击元力,完全反逆地撞翻了回去,让二人心头如受重槌所击,“哇”然心肺绞碎,内
脏尽糜,连鲜血碎肉都还没吐出口,就被紧透而来的紫红主流,倏穿而过,整个人变成一
团细屑,在空中炸散!
从绿烟生魂珠里面爆散而出的这一团紫红,滚滚不停地往四面八方卷出,维持在七、
八尺的空中,厚度约有半人高,远远看来,就像是个扁平的烟滚圆盘那般,不断地往四方
扩大!
烟气的外圈,哗哗直泄,周围至少超过百丈的空间,尽被紫红烈流所盖。
当滚流的边缘,“唰”地窜进暗红色的树林之际,所有被紫红流光冲击的树身,立刻
就在强大的元力绞扭下,齐腰中断;巨干的上段,连枝带叶地轰然倾垮,又被紫红烈流一
冲,残枝断叶尽碎如粉,轰哩哗啦地激起了满天的尘烟,整个树林边缘,就这么地被切出
了个约有三十几丈的圆切空地,除了地面紫红横切出来的近百棵半截树干之外,几十棵树
的上半截都在滚流冲激下,化成了迷蒙难见的碎粉细烟。
像个大圆盘般滚伸不停的紫红气流,又翻腾了好一会儿,随即响起了嗤嗤啦啦的气流
外放声,接着就往内回缩……
从那伸延四散的紫红流光,开始往回收缩时,在这个如烟翻滚的光盘中央,立即叭哩
叭啦地亮起了一团闪烁不停的强光,芒色之强,就好像有个甚么光化的东西,正在中央不
停地快速组合著那般。
开散的紫红滚芒,往中央逐尺逐丈地回缩,中央闪翻不停的烁光,更是越来越亮,几
乎可以说压过了空中的烈阳。
当芒盘缩小到最远距离的一半时,光团的中央,已是嗤嗤嗤地响起了一种密集到人耳
几乎无法分辨的快速异响。
然后那亮到极处的光团中心,反而出现了一点一点的阴影,好像有甚么东西在里面化
形出现……
在劈哩叭啦,又嗤哩嗤啦的复杂响音中,平行散出的滚芒,终于完全缩回了开爆的中
心。
而在越趋刺眼的乍亮闪光中,那点点的阴影,也变得越来越清晰了……
当所有的烈芒滚光,都开始逐渐变淡时,原本只看到阴影条条的中心,也渐渐显现出
了凝结出来的物体形状……
最后,所有的异状终于都消失了,芒消影息,留下一片烟尘还在飘飞的残破现场。
原本异光闪耀的中心,出现了一个赤裸的人体。
魁梧的身形,健壮的肌肉,宽阔的胸膛,厚实的肩膀……
胯下依旧和以往一样,紫茎红头,粗如儿臂的阳茎。
跨界而来的飞龙,终于在紫阳赤阴重新融炼的绿烟生魂珠,那种纯粹由能量组成的特
殊状态,唤起了气界世界的记忆,藉珠驻形,不但没有散回异界,更重新组合了能量,再
度以肉胎现世!
只不过这一次重新藉珠组胎的飞龙,虽然外形并没有甚么太大的改变,但显然在质性
上,和以前有了绝大的不同!
他的眼中,充斥着无法掩盖的紫红烈光,不再像以前那般一紫一红,而是浑然混成一
体的紫红一色。
他的头发也不再是一般人常见的黑色,而是变成了宛如眼中芒光一般的紫红色。
长长的紫红软发,在空中微微而动,就好像是活物一般,远远看起来,简直就有点不
像是人类。
肤色虽然还算正常,但是肢体移动间,总会带起一条一条明显至极的紫红流光,就好
像这些藏在他体内的强大元气,会在他微微轻移的动作中,流溢在空中那般。
虽是依旧是以往的飞龙,但显然这一次是挟其通连原始,气界根源的超级力量,重新
复来!
飞龙在低头睁眼之际,目中紫红烈芒“叭”然射出,直入地面,“嗤”地一声,就好
像一把利刃直直地插进了地心那般,被其眼芒所冲的地面立刻嘶嘶连冒青烟,往内连连下
陷,居然就这样被他的眼芒给射出了一个看不到底,深度至少超过二、三十丈的深洞!
飞龙睁眼之后,头颈轻抬,原本直射入地的紫芒光束,往旁一斜,直拉而出,又是嘶
啦一阵裂响,原本直入地内的深洞,边缘立刻塌陷,往他抬头的方向哗啦哗啦地拉出了一
条长沟,本来那个沉不见底的深洞,顷刻间变成了一条硬被切陷出来,几近二、三十丈的
长长地缝。
当飞龙那紫红的,长放的烈亮眼芒,随着他抬头的动作,从地面拉切而出时,眼芒之
中突然响起了叭叭的轻响,似乎他正在调整着目光的焦距。
眼芒中的波波响音,持续了一会儿,就像是切到了甚么准确的频率那般,“唰”地一
声,猛然收缩,超过二十丈的强烈芒光,突然就在一闪之下,完全缩进了他的双眼之中。
飞龙的目眶里,紫红一片,甚么都看不到,没有眼瞳,没有眼白,除了一片翻滚的紫
红光气,甚么都没有!
他停身在四尺的空中好一会儿,便即侧头微偏,左手轻招。
当他招手的动作,就像在一团紫红色的水中,带起一条一条宛如涟纹的紫红流光,接
着红菱晕迷翻倒的身形,便猛然呼啦啦地从十二丈外浮了起来,“唰”地一声,朝飞龙直
滑而去,就好像她的身上有一条看不见的透线,被飞龙扯了过去那般。
他的手掌倏张,红菱浮飞的身形立即嘶啦地停在飞龙的身前,双目依然紧闭,仰头松
躯,睑色透出一股淡淡的苍白。
之前被日瓶书生拉断的腰带已经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淡红为底,细菱收边的轻袍,
微露出她里面所穿的月白紧身内袍,襟口稍松,加上她仰头晕迷的姿势,使得她细白的颈
项下,也隐透着一丝旖旎的气氛,令人爱怜中,自有其婉艳的吸引力。
飞龙静静地看着浮在眼前的红菱。
虽然说他的姿势是在“看”着眼前的丽人,但是其双眼之中,紫红滚动,既无瞳仁,
也无眼白,只是这么地将睑朝着红菱,实在很难让人分辨他到底是不是正在“看”着红菱
。
又过了一会儿,飞龙右手单指一伸,望空轻划,但听“嘶啦”一声裂帛轻响,原本浮
空不动的红菱,身上所著的内外两袍,竟就像是被甚么利刃所划那般,陡然往两边开裂,
在空中翻起翩然的轻飘,轻轻地滑落地面……
开裂衣袍的利劲,切得那么恰到好处,除了红菱柔软的皮肤之外,所有的衣裙都被一
划而断,再也无法停留在身上,便即将红菱所有遮覆隐秘的肉体,完全暴露了出来……
雪白而又细致的肌肤,透散着难以言喻的温柔。
流畅而又完美的线条,隐藏着绝顶奇妙的弹力。
挺拔直上的双峰,因为她后仰的姿势,更凸显出那鼓腾的微胀,让人清楚地感受到其
中所蕴含着的销魂魅力……尤其乳尖的嫣红两点,更可以使人血脉贲张,无法自持……
腰间乍收的曲线,彰显出她那纤细的腰身,是那么样的柔软,又那么样的轻嫩,好像
稍微用力一些,就会把她的腰肢给折断那般,令人不忍用力,但又忍不住地想用力……
平坦雪白的腹下,微露着软绒一片,在阳光的照射下,透出淡淡的红色,而非纯然的
鸟黑,细卷微收的隐现着粉嫩的紧唇一线,散放着最原始的私秘吸力……
飞龙脑袋微侧,像是在欣赏着眼前新嫩的女体,又像是在回想着甚么深藏的记忆,过
了好一会儿,才伸出手掌,轻轻的,慢慢的,又新奇的,抚摩着红菱的柔软细肤……
他的手掌流带着最敏锐的精细元气,让他轻抚下的肌肤,像是唤醒了最深沉的欲望,
微微轻颤着,敏感得连雪肤上纤微的汗毛都轻竖了起来。
飞龙的动作透着新奇的陌生,但又显得非常熟稔,就好像他早就知道怎么引动女性肌
体最强的愉悦,只是从来没有真的做过那般,让人惊讶但又矛盾。
随着初试的逐渐熟悉,飞龙又加上了另一只手,挑划的动作中温柔显现微细的震颤,
越来越精准地掌握住了红菱原始的反应……
当他的双手十指,第二十四次,尖细而又软巧地轻轻滑过红菱敏感的腰胁酥筋时,晕
迷的红菱脸色已经由白转红,晕满双颊,虽然神智未复,但也像身体自动起了反应那般,
忍不住轻轻扭动着腰身,双唇微开,轻轻地呻吟出声。
红菱的肉体终于禁不住在飞龙细腻的搔逗下,指尖轻动,双臂微伸,原始的体识自起
动情反应,张手舒腿,尽情地将可以动人魂魄的身体完全展现,像是正在作着最妩媚的邀
请……
飞龙双手立即直入胁下微筋汇集处,挑动中软抚下滑,从背侧的软脉下握柔软温暖的
雪股双臀,顺机而入,轻轻拨开了红菱微颤的双腿……
红菱微嘤一声,紧闭的双眼细睫轻抖,就像是正在等待着、承受着甚么巨大的冲击那
般。
飞龙胯下那又粗又大的阳茎,元气颤溢,竟像是变戏法般,紧缩收束,居然聚细了约
一半的尺寸,菇头倾滑,作出最适合初破的角度。
红菱玉腿的开分,使得紧唇微动,花朵般的濡气绽现,足可令人疯狂。
飞龙指掌轻揉她那弹动的软峰,鼓胀的活力好像已经准备好尽受挤压,而另一只手则
是挑脉下探,指尖滑挑中轻压微颤,将红菱最敏锐的要害引逗出越加强旺的元火,而秘唇
之间却渗出了更滑软的元液……
当飞龙与红菱肉体的密接越来越多时,红菱的身体也拉得越来越紧,最后终于忍不住
卷缠住了飞龙的周身。
他在扣动的回抱中,阳茎也终于轻轻抵住了红菱腹下阴门,角度紧缩的茎头微微压入
,虽叩不入,只是顺着唇缝上下缓缓地滑动着,使得她的濡气更足,元阴软水逐渐将阳茎
菇头浸染得滑亮闪闪……
红菱脸上的晕馥更加浓郁欲滴,身躯的扭动愈加不耐,轻细的嘤音也变成了嗯咛的呻
吟,请君入体的味道己是溢然而出。
飞龙又耐心地等了一会儿,挑动的震颤更加令红菱呈现出一种再也无法等待的急切,
气完液足下,终于腰身微倾,茎身紧抵阴门底穴,直压而入。
红菱双眉紧皱,牙关咬拉,忍不住微哼了一声,茎头入体的撕裂感,险些让她叫出声
来……
飞龙双掌扣着她的纤腰,抵住肾精要门,进势停顿,张口轻吻红菱的双唇,元液渡入
,轻吸香津,等着初破的红菱缓过一口气来。
当那一阵撕开的急缩,终于透了过去时,红菱紧绷的身体由硬转松,本能撑拒的动作
又变成了缠拉,飞龙的腰间终于在缓缓的轻摇下,一分一分地逐渐挤进了红菱的嫩体之内
……
红菱在又刺痛,又酥软的潮动里,秀眉一直紧皱不放,轻咬的下唇显露出每一寸的忍
耐与承受,红馥的流晕让她更是艳艳欲折,让人见了实在忍不住想要再加力三分。
但是飞龙的动作就像是极为了解红菱承受的极限那般,在稳定但是又极温柔的蠕动中
,并不急切着进入她的身体到底,只是缓缓地一分分慢挤缓压,让红菱在一阵阵的轻哼呻
吟中,依旧还能忍受他的入侵。
这种忍耐与再进,不停地重覆着,当茎头最后终于抵住红菱内阴的最底处时,她已经
像是再也无法继续那般地紧抱住飞龙不放,元阴精门顿时开颤,全身都禁不住紧绷着抖了
起来……
飞龙初接元阴精流,立时开脉散气,将聚缩的茎身慢慢放了开来,同时也缓缓吸气微
抽,让红菱整个身体内部,都像是要被吸了出去那般,元阴尽泄。
在倾出的精元中,飞龙尽摄其阴,抽纳长拉,让红菱绷紧的身体完全无法松下,连压
在心头的那口气都抽不出劲儿吐出来……
飞龙扣住红菱这种大泄的状态好一阵子,最后红菱终于支力已尽,再也受不了时,飞
龙准确地待其尽竭丧元的状态即将出现的那一瞬间,阳茎直入,猛压而下,元精阳气对准
酥颤的阴关强灌了进去。
红菱一口气才吐出来,马上就被飞龙这一压,就像直进到了心口那般,即刻又抽了口
气,松体再绷。
此时的红菱就像只八爪鱼一样,那么死命地紧抱着飞龙下压的身躯,纤长柔软的女体
泛出了一层亮艳的水气,丽光至极,令人神魂皆摇。
尤其她全身皆绷的模样,更让人感到一种愉悦的满足。
飞龙的这一送元气真精,直让红菱差点骨头都酥了,满溢而又强劲的极然快感,是那
么无法抵挡地穿透了她周身的每一处精脉微络,让她才换的一口气险些转不过来。
然而这种让人无法忍受的极感,不但没有停下来,反而在飞龙灌阳至顶,继续下去红
菱肉身就再也受不住的下一刹那,阳尽抽阴,那种体内的脏腑都像是要被他从下身生生吸
出的颤栗快感,马上就紧跟再来,想停下来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就立即被带进了泄阴的
酥麻之中……
飞龙这种元尽复苏,抽阴送阳的动作与运转,就在一种稳定但又持续的操作下,让红
菱完全无法抵挡停阻,只能倾力相迎。
随着动作幅度的逐渐加大,滑进拉入的长度也越来越大,初阴破血混入白沫般的腻液
中,渐渐晕入越来越恢复原来粗大尺寸的茎肉之中。被紧撑拉张的唇缘,在连连阴竭尽松
的开展下,显露出令人难以相信的弹性……
穴口撕裂的残膜,也在红菱纯阴单身逐渐转为融气相合的体质下,慢慢地缩入没消,
每入必哼的伤口,也缓缓渗成了滑腻的敏锐,红菱的体内,正被插入拉出地急速调整着新
成的平衡……
红菱在初接乍受阳物之下,虽然元气不停由飞龙抽换补益,但是毕竟生平第一次,生
嫩处不耐久战,浑身淋漓中,已是精疲力尽,反应已经有点无从由心,最后终于浑身虚软
,骨酥筋疲地软瘫了下来……
飞龙见她虽然元力重塑,精气畅和,但肌骨已疲,简直已是无法动弹,便即再滑进阴
底,最后一次运元透筋地灌进烈气,随即停下了动作。
在这一次的动作中,飞龙方才将这一个多时辰的连摄积阴精气,透转周身,但见他从
紫红色长飘的发尾开始,劈哩叭啦连现条条紫红色的烈光,从头到脚,流转不停……
红菱赤裸的艳体,显然也应机而动,叭哩叭啦地在周身暴现一条条的紫红芒条,当流
转到背部时,更是密响个不停,简直就像在背心燃起了一串鞭炮那般!
在她背心的紫红爆震中,一个宛如长钉的光形,立刻被烈气冲得粉碎,蓬然轻响中,
散于无形……
红菱神志终于破去了阴法钳制,恢复了自我,但是连串的长战下来,体力早已透支,
因此当她的神识恢复后,不但没有立即清醒,反倒是又沉又香地熟睡了下去。
当飞龙将依然硬直的阳茎,从红菱体内拔出时,她那疲软的唇缘,差点没力回缩,虽
然初血已经大部份化入了飞龙体中,但是滑白的腻液还是让她略显红肿的阴部,看起来是
一片狼藉,益显受摧后的盈弱。
飞龙这时候的双眼已经退去了原先那一片滚然的紫红,露出了犀利而又清明无比的眼
神。
他在缓缓浮身后退,离开红菱雪白中透着嫩红的肉体时,锐利无比的眼神,不自禁地
流露出一种困惑的光芒……
“她是谁?”飞龙边注视着眼前的红菱,边喃喃地自问着:“我怎么好像认识她?”
飞龙在空中思索了一会儿,方才将手掌一收,支持住红菱柔软肉身的气层突然撤开,
让红菱整个身子“叭”地一声,就这么掉到了地上。
好在地上软草遍生,加上红菱显然疲惫到了极点,这一跌竟也没有将她趺醒。
飞龙在空中低头又望了红菱一眼,接着就再次喃喃说道:“我好像是要来找个女的,
除了见见她之外,还要取回我的甚么东西……不过显然并不是下面的这一个……”
飞龙现在已经变回正常人的眼睛,所透放出来的神色,却有一种让人完全陌生的淡冷
。
他这么低头望着红菱好一会儿,似在思索着甚么,随即抬起头来,遥望着不远处的地
方,眼中淡然的神色变得犀利无比,手腕轻招下,从二十余丈外又呼地飞起了一个人体。
雷擎天依旧神志昏迷,被这么凌空虚摄到飞龙眼前时,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飞龙显然正在仔细检查着雷擎天的神识状态,好一阵子才像是发现了甚么那般,注意
到他身上穿着的衣服。
他上上下下地望了望雷擎天的外袍,又低头望了望自己赤裸的身躯,像是想到了甚么
,偏头又往红菱原先所著,后来被他切开飘散,落在地上的衣袍仔细地瞧了瞧。
然后突然间,雷擎天周身所穿,那一套淡褐为底,扎袖紧腰的劲装袍服,猛地“叭”
然脆响,就像是突然碎裂的脆纸那般,爆散成一团团碎丝屑片……
雷擎天在这一眨眼间,竟然就这么完全赤身露体了起来。
在他周身散碎的破服丝片,并不下坠落地,反而就像是一团活物那般地,往飞龙周身
旋绕了起来。
接着飞龙的周身“叭”然亮起了一圈怪光,嗤嗤嗦嗦地发出一种怪异的声音,只一会
儿,光消芒灭,竟在原本赤裸的飞龙身上,出现了一套怪异的紫红色袍服。
这一套由雷擎天身上转化而来的怪服,有着长长飘飞的袍带,看起来就像是绫旗之尾
那般,半长不短的,极为怪异。
飞龙低头打量了一会儿身上所穿的怪袍,神色间像是觉得很不满意,随即左手再招,
红菱地上那裂成两半的破袍,立刻就像是活鱼般,呼啦一声地窜卷了起来,往飞龙身外绕
飞不停。
又是“叭”地一响,红菱的衣服尽碎成细细的布片,在飞绕的动作中,看起来就像在
飞龙身外,有千百只软蝶正在翩翩飞舞那般。
紧接着飞龙周身又是嗤啦嗤啦地亮起了之前的怪光,每一片布质,都被快速地重新组
织接连,当光气消散时,飞龙身上的旗尾袍装已是“呼啦”一下子地加长了好几丈长的飘
飞袍带。
飞龙又仔细上上下下地察看了自己重新整束的衣袍,像是比较满意地点了点头,气机
随即一松,雷擎天就这么赤身露体地跌到了地上,正压在也同样赤身裸体的红菱身上。
对于叠成一团的二人,飞龙连看都不再看第二眼,便即伸臂展腰,身形之外嗤然暴现
一片紫红淡光,随即“嘶啦”一声,影消光息,竟就像是生生地化散在空气之中那般,立
即失去了任何踪迹。
蔼和的日光下,红菱和雷擎天,就这么赤身露体,不着寸缕地,互相叠卧在一块儿,
就像是原始时期的野人。
空中的阳光,在一会儿之后,渐渐暗了下来,沉重的郁云缓缓挡住了阳光,一阵子之
后,就滴答滴答地下起了雨来。
层叠的云层,越来越厚,空中落下的雨滴,也越来越大,不一会儿就由“滴滴答答”
变成了“唏哩哗啦”。
重云低压,日光黯淡,让人不晓得甚么时候,才能重现丽亮的原来阳光。
越来越大的雨,让萱萱运出的气层,不得不稍微再加强一些。
这种强度的气层,虽然可以不让雨丝透入,但是挡雨的元气,在萱萱的身体外围,撑
起了一圈微亮的光罩,虽然她已经尽量将光气内敛,但是总归比起纯粹的潜行,又多加了
几分暴露踪迹的危险。
在她细密的寻找下,终于让她在一片树身都被切下,只剩一大片残余树根的空地旁,
发现了她想要找的目标。
那正是一起躺卧在泥泞地上的红菱和雷擎天!
萱萱将遮雨的气层,收缩到几乎只有头顶上五、六寸的地方,极其小心,又极其注意
地观察着距离她大约只有三、四十丈,裸体交叠的二人。
萱萱压下心中的喜悦,尽量在不受心情影响的状况下,非常仔细地注意着四周的环境
。
她又观察了好一阵子,方才放心地朝二人倒卧的地方走了过去。
当她越走近,二人的情形就越清楚。
她很快就看到仰躺的红菱,胯下那狼籍的阴穴,和依然微显红肿的嫩肉。
萱萱不由得在脸上露出了阴阴的笑容。
看来红菱的元阴,已经被破血采开了……
所以自己的妙计,显然也已经得逞了。
萱萱在确定了红菱的情形后,立刻就发现了一个不大对头的情况。
压在红菱身上的雷擎天,四仰八叉的胸膛上,居然还是很有韵律的起伏着……
这家伙居然没死?
日瓶和右引尸这两个小子怎么没有在事后把他给作翻了?
留下这么个可以对质的活口,说不定就会在日后生出甚么事端来……
还好本小姐后来估计着该完事了,便即借口绕了过来,不然岂不是被这两个家伙暗坑
了?
萱萱在心中暗暗咒骂着日瓶和右引尸二人,正打算加快脚步,上前将他们留下的这个
雷擎天给结果掉时,突然发现被压在下面的红菱,竟然“嗯”地一声,将身上的雷擎天推
开,从地上坐了起来。
萱萱连忙将身子低蹲了下来,撑遮雨势的气罩也立刻乍收,哗啦直下的雨滴,立刻就
将她娇小的身子给淋得湿透透的了。
萱萱的身子压得非常低,几乎可以说是差点就要跪坐在地上了。
虽然她现在距离红菱和雷擎天二人,差不多只剩下二十丈左右,但是一方面现在的雨
势哗哩哗啦地让人十丈之外就瞧不清楚了,另一方面现在萱萱低下身子的地势,附近有不
少倾倒的树身,可以遮挡她的身形,因此倒是不虞被红菱发现。
萱萱的眼力,当然是属于真人界一流的锐利,因此当她很仔细地注视时,还是能够颇
清楚地看到映着雪白肌肤的红菱那边的情形。
红菱在清醒过来时,很自然地将压在她身上的雷擎天给顺手推开。
从地上坐起来时,她的眼中,很明显透出了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的怔仲。
当她比较稍微清醒一些的时候,显然为自己赤裸着身体的情形非常惊骇,两手捂住了
小嘴,但是依旧无法掩饰地发出了一声骇极的惊叫。
然后她就看见了那被自己推开,还躺在旁边的雷擎天!
红菱又是无法接受地尖叫一声,整个人都显得有点呆了。
“天啊……天啊……”她已经是有点无法控制地喃喃说道:“我还以为……没想到竟
然是雷师叔……天啊……天啊……”
红菱又愣愣地呆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尖叫一声,痛哭了起来……
远处的萱萱,低着身子,周身虽然直滴雨水地很不舒服,但是见到红菱那付凄惨痛苦
的模样,却还是忍不住心中得意地阴笑了起来。
干得好,干得妙,这下子红菱这娘儿们可就得终生陷在这种失贞破元的悲痛中了吧?
哈哈哈……
到时我归萱萱再找个机会向她挑战,揭露她这个丢人的疮疤,让她永远在正派里翻不
了身……嘻嘻嘻……
正当萱萱还在心中思忖着时,红菱那边已是“呛”地一声拿起了掉落在身边的宝剑,
因为心情激动至极,连手腕都起了颤抖,抓了几次都没抓稳剑柄,搞得剑锋连连擦碰着地
面的石头,好不容易才“呛呛唧嘟”地抓起了宝剑。
满脸泪痕的红菱,凝视着身边雷擎天的眼神,凄苦中带着一丝凌厉,个性强烈的她,
脸上尽是折翼的伤痛。
萱萱看得心中直叫好,正希望红菱羞愤之下,最好一剑把雷擎天给宰了,她正好趁机
对天池剑宗挑拨密报,必可弄得裂天及天池两派鸡犬不宁。
只是萱萱见红菱拿着宝剑的手腕直抖个不停,双肩又因哭得呜咽而连连颤摇,看样子
简直就有点连剑都拿不稳的样子。
萱萱不由得有点担心,要是一剑没把雷擎天砍死,伤心至极的红菱因此折了厉气,说
不定又生甚么风波,所以直恨不得替她拿剑动手。
不料红菱手中颤颤地握着宝剑,一直都没有出手,萱萱还正在有些耽心时,红菱手中
的宝剑已是“当”地一声,落到了地上。
萱萱惋惜得差点跳了起来,幽幽听到红菱痛哭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不由得在心中暗骂
红菱。
她的声音在伤痛中,己是露出了禁不住的绝望。
当雨水哗啦哗啦地直下,打在红菱的身上时,她却好像完全感觉不到那般,只是哭尽
声音地呆呆望着地面点点的雨痕。
“为甚么……为甚么老天要这么待我……”红菱大眼之中的泪痕,混着雨水,红丝尽
浮中,忽然浮起了一丝绝望的决心……
紧咬着下唇的皓齿,是啃噬得那么用力,以至于她的唇边都流出了明显至极的鲜血…
…
她颤颤地在雨地中想站起来,胯下之间却突然一阵酸软,让她又“噗”地坐回了地上
……
红菱还不死心,再次想爬起来,但是初破乍开的元阴,肌气依然还未恢复,而且蓬门
嫩蕊第一回,就承受了这般强大的尽揉,劲气已竭,实在没这么怏能复元,因此两腿乏乏
的使不上力,挣扎了几次,总是无法站起。
远处的萱萱瞧得心中大乐,看来红菱这下元气尽毁,连站都站不起来,总算日瓶书生
没有白操了红菱。
正在这么想着,萱萱就看到无法站起的红菱,心性之坚持,确实连她都料不到……
无法站起身子的红菱,竟然双手抓地,死命地在泥泞的地上,吃力地爬着……
她的秀发披散,浑身沾满了水溅的污泥,形象之惨厉,令人不忍。
但是她却依旧强忍着酸痛,在地上坚持地爬着,就像是在寻找着甚么东西那般……
萱萱还正有点搞不清楚红菱到底想干甚么,下一眨眼就见到红菱爬到了离她五、六丈
远的地方,从地上拿起了一个草偶。
这个草偶因为是红菱从一个半浮的泥水里捞起来的,因此在远处的萱萱本来一下子还
瞧不清楚是甚么,等到雨水连连地冲刷下,方才显出草偶的模样。
一看到这个草偶,萱萱就不由得在心中暗叫不妙。
在这一瞬间,萱萱毒辣的心中,浮起了现在就将红菱给狙杀的念头。
这个草偶既然露了底,那么她是不是干脆现在就将红菱给除掉?也免得日后被她查出
这里面的名堂?
萱萱考虑了一会儿,正在犹豫,突然就看到了红菱从地上摸索着往回爬到了雷擎天的
身边。
萱萱先暂时放下了心头迟疑的决定,轻轻地在大雨的掩饰下,谨慎地前进。
在接近地面上爬行的红菱时,萱萱同时快速地思考后,觉得还是暂时别动手的好。
现在的红菱,被日瓶书生折腾得连站都站不起来,对她归萱萱已经没有了威胁。
这么一个废人,现在杀了她并不能增加甚么好处,反而是暂时留她不死,说不定还能
造成更多的混乱……
果然在雨雾水声的掩护中,萱萱掩近到了不足十丈,倒在地上的一棵大树身后时,心
神激动的红菱并没有注意到……
红菱一手握着草偶,爬到了雷擎天的身旁,拾起了原先掉落在地的宝剑,转身时停了
下来,以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凝视着倒在地上的雷擎天,也不晓得是在对着自己,亦或是
对着雷擎天喃喃说道:“雷师叔,虽然你已毁我元贞,但显然是受人阴法所害,受难之后
,只能无语问天……只是红菱实在已经没有办法再面对你了……等我寻出幕后施法的凶手
报仇之后,再也不见任何人,从此与真人界告别……”
红菱的话一说完,将剑咬在齿间,便在滂沱的大雨中,一寸一寸地往远方缓爬而去。
她纤细的身形,趴伏于泥泞的烂土之间,每一攀爬,都是令人心疼的酸楚,哗啦哗啦
的雨势,更加使得她原本灿亮的生涯,自此进入痛苦的心境折磨中,绵延无尽。
就像这没完没了的雨势一般……
红菱初受惨难,不但心神激动,而且气机未复,没有发现到不远的一棵倾树之后,隐
藏着一张讥嘲冷笑的睑容。
不过也因为红菱的这一疏神,让斩草除根的杀心浮起的萱萱,决定还是留下红菱这个
残破的废物,发挥一下她最后的价值,因此而躲过了一劫。
红菱心中虽然又绞又痛,爬行之间,泪水不停地混合著从上方不断打下的雨线,落于
混浊污秽的地上,溅得已是脏染不堪的躯体,更加让人不忍卒睹,怛是她爬行的动作却是
如此麻木而又坚定,就好像是一个失去了感觉的躯壳……
萱萱非常仔细地,在雷擎天倒卧的位置附近,搜寻了起来。
红菱的行动不便,能够找的范围有限,因此在偶然见到代表自己的草偶后,并没有再
见到甚么其他的东西。
但是即便如此,对于早就知道有些甚么东西的萱萱来说,要在这么个如倾盆般的雨势
中,和烟气四漫的环境下,找到特定的东西,实在也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只是萱萱的眼神锐利,心思又细,在寻找了好一会儿之后,终于在距离雷擎天十丈左
右,一滩低洼积水之中,见到了微露一角的黄符,因而发现了另外一个代表雷擎天的草偶
。
除了这个萱萱找着的草偶之外,她还意外地寻到一支银白中微泛着淡黑,长约只有一
指,很小的银哨。
萱萱从和邪不死派开始打交道起,其实就一直非常有心地注意着他们的役尸大法。
因此她一看到这个小银哨,就知道这个正是邪不死派控制金尸的法器。
以前在她提出想借重邪不死派定尸制魂控摄术法,用在慈玉身上时,就曾经听右引尸
护法拿出此哨说明过:除了法偶法钉之外,要让这种暗算手段用在生人身上,还得借助这
个小小“金冥哨”的力量。
此哨在邪不死派共有十五支,一金二银十二铜。和该派的“金冥法水”与“金冥缕带
”,合称镇派的“金冥三宝”。
除了十二位职司控制“十二金尸”的役尸使者身上带着的是十二支“金冥铜哨”之外
,右引尸和左司簿身上带着的正是这两支银哨,而唯一的金哨则是在邪不死派的宗主不死
尸王身上。
邪不死派以“十二金尸”闻名,因此右引尸在说明时,其实这些都已经算是真人界很
多人都知道的事,算不得甚么秘密。
只是这种讯息,被深沉而又有心的萱萱听在耳里,很自然地就特别注意。
也正因为这样,萱萱一看到这个小小的银哨,立刻就认出正是右引尸护法的“金冥银
哨”。
萱萱一直都在想用甚么比较稳当的办法,来对付慈玉,有了这个银哨,慈玉就很难发
挥她那怪异的影响力了。
因为按照右引尸之前的说法,体内完全神魂己失的金尸,显然根本就不受慈玉那奇异
魅力的左右,因此用这玩意儿来对付她,该是最适合的了……
萱萱并不知道自己为甚么就能不受慈玉那种魅力影响,但是除了她之外,大多数的人
,都或多或少地被她那种几乎是完全隐于无形的牵动所引带,造成了萱萱想撇清自己,暗
算慈玉的几次想法,都遇到了不少困扰。
有了这个银哨,说不定就能真正达到她想除去慈玉的目的。
萱萱在心喜之余,同时也开始怀疑右引尸护法他们到底是怎么了。
显然右引尸和日瓶,在办完事之后,发生了一些变化。
也许是遇到了强敌,也许是他们自己发生了内哄,但是不管怎么样,能够让右引尸连
“金冥银哨”都顾不得捡回去,这个变故必定是非同小可的。
这个可能得在日后再来仔细探究了。
不过现在,萱萱本来想将雷擎天灭口的计划,因为红菱竟然看出了后面有人暗算,而
就这么样地放过了雷擎天,使得萱萱不得不改变她原本的想法。
雷擎天最后还是非死不可,只不过在他死前,必须要能够将他奸污了红菱的讯息,传
给一个甚么外人,让裂天剑皇可以获知,这样才能够激起裂天剑宗对天池仙宗的仇视。
萱萱现在既然已经弄到了邪不死派的“金冥银哨”,就可以针对慈玉和雷擎天,好好
布置一番,所以现在并不适合让雷擎天就这么毫无作用地死了。
因此萱萱在考虑了许久之后,终于将“金冥银哨”和草偶收好,伸手抓住了雷擎天的
头发,另外也将他的雷剑拾起,运展身形,顷刻间便消失在蒙蒙的雨势之中。
战具宗身着“铁蜘蛛装”,“七器宗匠”中的老大、老二、老三、老四,在轰开了以
身躯阻在洞口的三眼狻猊之后,终于在“吱吱哑哑”的机臂铁腿动作下,跨入了大家都以
为应该藏着蛟魔“奈何珠”的洞内……
无烟火的烧灼声,哔哔剥剥地猛响着……
之前他们在布起“无烟火网”时,就很精准地计算过,因此无烟火的蔓延情形,立即
就将忠心耿耿的三眼狻猊活活烧成了烟灰,但是却没有波及渗入洞内多远。
因此当三人驾着铁蜘蛛跨入洞中之后,外面呼哩呼啦狂烧的火光,立刻就映照得这个
深度大概只有十几丈的裂洞一片通明。
这个山洞的洞壁,都是斜拉出一条一条的石痕,颜色青黑,布满绿藓,一看就知道,
这个裂洞应该就是之前刑无肉宗主所推断的,乃是由山底拉裂而成的裂缝而已。
这个裂洞里,不但没有大家想像中那般,存放着甚么蛟头魔人的宝物,说得更实在一
点,根本连一块大些的石头都没有!
可是这种出人意外的情形,并没有引起入洞的四人多少注意。
因为四器宗匠一进到洞内,就让里面一种令人难以想像的异象所吸引,满心的骇然早
已无暇去注意洞中的其他环境……
原本被三眼狻猊叼了进来,那个被断劈得差点裂成两半的蛟头,竟然在这时候浮停在
半空中,蛟头脑门上开裂的伤口,和项下的断处,正泛起了一片又一片密密麻麻的紫红色
线条,就像是正在修补甚么东西那般地发出“滋里滋啦”的异响……
而在这个恐怖蛟头浮移的下方,正从颈处拉出了一团长形的光团,不停劈哩叭啦地闪
爆着,同时从亮烁不停的光影中,隐隐由烈光聚组着一个人体的形状……
这个蛟头下人体的光形,在瞬暗的那一刹那,竟然还可以看得出白色的骨骼正在成形
,而在那骨干上还快速地攀附着一条条红红白白的肉丝,和密密窜生的蓝红血管……
胀缩不停的血管,在每一收缩下,都滋滋滋地从末端挤出更多的管络,紧紧地嵌于骨
肉之间……
这种诡异至极的景象,已经是足以让入洞的四人,看得目瞪口呆的了。
但是真正使得三人心中泛起惊骇感觉的最主要原因,却是那个浮上沉下的蛟头,那一
双凶厉的三角蛟眼,竟然透放出烈亮的紫红光芒,狠毒地盯视着心惊胆颤的四人……
从那令人惊跳的怨毒眼神中,四人突然从心中感受到一种宛如有人在他们耳边说话的
意念……
“三眼儿为护我残尸,拼死不退,竟就这样地被你们这些邪宗放火活活烧成灰烬……
等我重新驻形定体,誓必追杀屠尽你们所有邪宗……一个不留!”
四人虽然并没有看到蛟头真的开口说话,但是钻进四人脑海里这种狠毒至极的语音,
却是那么样的清楚。
尤其这段话意的决绝,其中所传达出来的那种凶残与狠辣,虽然只是这么一小段话,
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已经让四人完全感受到那种绝厉杀气!
四人直接承受着正在复生,蛟头魔人的这种宛如起誓般的宣示,直透入骨的凶厉,让
四人只觉得骨中一片森冷,忍不住就同时倒退一步,彼此互望一眼,随即就又同时转身,
心惶意乱地外奔而出!
第二十二卷 第八十二章 改头换面
(更新时间:2003-4-17 20:35:00 本章字数:20129)
当洞外彼此勾心斗角的诸邪宗们,正在嗤哩嗤啦猛烧不停的无烟火层中互相呼哩呼啦
地打成一片时,除了战具宗之外的各派,都在为了被战具宗使了这么一个诡计,就被他们
那四个铁蜘蛛放出了无烟火,不但一马当先地窜进了洞中,还以火势阻得其他诸人完全无
法跟进,直是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一掌一刀,就将战具宗的奸人们立毙手中。
可惜战具宗的这一个庞大的“战巨龟”,周身装甲实在是厚极;以黄金战主这样的功
力,放出的“射星剑芒”都还得从车后排气的孔洞里射入,才能引起战巨龟内的一些损伤
。待其所有的气孔完全封闭之后,各种火器同时嗤啦嗤啦地射来,一下子还真是拿这只铁
乌龟没辙。
没想到众人还正在急动脑筋,正在想着怎么对付战巨龟时,之前窜进洞中的那四个铁
蜘蛛,居然又呼呼轰轰地喷着背腰的青火,从洞里冲飞了出来……
“宗主快放灭神炮!”七器宗匠的老大边操纵着铁蜘蛛,边扯开了喉咙大叫道:“里
面没有奈何珠……而且蛟头魔人正在复生……大家赶紧扯风啦……”
七器宗匠老大的这一番话,立刻就让在场的所有邪宗,都不由得在心中吓了一跳!
凶残狠毒闻名的蛟头魔人,如果真的复生,肯定不会放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威力强大
,令人望风色变的蛟头魔人,马上就让所有的人都愣了一愣。
仁义王在微怔之后,立即呼啦一声地翻身侧移十九丈,“海啸龙王刀”旋腕劈出长长
的一道精浪,以一种波形的前进方式“嗤”地直射飞起空中的铁蜘蛛老大,同时哈哈笑道
:“妈的口是心非的战具宗,到这时还想用这种话来诓我们……拿了奈何珠就想跑了不成
……”
其他还在微愣的诸人,听到仁义王这么一说,立刻就叱喝连声地,对着三个铁蜘蛛发
动攻击!
七器老大“嘶啦”一声,放出了两枚银翼火梭,对准仁义王劈来的光浪射去,不管三
七二十一地往战巨龟上方冲飞而去,因为飞行的火源全开,速度急增,躲过了位置比较远
的黑天禽和刑无肉长放而来的两团光气。
轰隆两响,银翼火梭猛然开爆,炸出了两圈火浪,呼哩呼啦地往四方狂卷而去。
仁义王光浪倏收,身形倏地拉高,在空中带出长火的焰流从他脚下嘶嘶地窜过,他那
魁梧的身形再次侧斜切入,“海啸龙王刀”莹然复亮,就准备追着七器老大使出第二波攻
击……
不过他还没有来得及放出刀气,一排嗤啦嗤啦,拉着青火的长钉,已经从左上方以一
种连射的方式直切而来,阻挡仁义王的企图已是不言而明。
“快点进来,阻挡他们这些人,还用不着引放‘灭神炮’……”战巨龟中急急地响起
了战器玄师丝弦般的巨音。
仁义王身上并没有像黄金战主那样的着名战甲,对着带放“无烟火”的连射巨钉,可
也不大敢直接就以肉身去承接,手中的“海啸龙王刀”倏地嗡嗡急震了起来,“嘶”地一
声轻响,在身前六尺空中,布起了一条直竖的光束,左右两边芒浪重接,翻滚后泄,连连
不停。
带着火烟的巨钉,“叭”地打在仁义王的浪气之上,因为刀芒两侧的光罩斜拉出尖锐
的角度,立刻就将这连串而来的长钉给侧崩而飞,往两边拉出了一条一条长长外斜的火烟
。
七器宗匠的老大,虽然因为这样而获得了一丝前冲的空隙,但是他耳中听到战器玄师
的话,显然连宗主都认为他会这么说,只是一种摆脱纠缠的说词,心中不由大急,在对准
依旧直追而来的仁义王又是嘶啦嘶啦地放出了三枚银翼火梭,同时振声大叫道:“宗主宗
主,快放灭神炮……我们一进去就出来啦!根本没时间找奈何珠……蛟头魔人真的复活啦
……弟子这话是蓝十二的呀……”
这一次他的话音又气又急,简直就像是用吼的了。
众人听到他的话,忍不住又都有点愣住了。
他说得也没错,三人一进去,几乎是马上就火杂杂地冲了出来,显见根本就连往洞里
多深入一些的时间都没有,除非是那个奈何珠就放在洞口,不然还有甚么原因会让他们才
刚进洞口就急得立刻退了出来?
想到这里,众人终於忍不住转头往原来的洞口望了过去。
无烟火的焰尾依旧叭啦叭啦地猛烧着,重重的火光还是遮住了洞口,实是甚么都瞧不
分明。
这时候,诸人的心中,都为了七器老大的话,有点弄不清到底是真是假了。
正在犹豫,那个庞大的战巨龟突然从体内连声“咋啦”,嗡嗡嗡地响起了一阵阵甚么
东西正在开始急速运转的怪响。
众人在诧异之下,回眼往战巨龟望去,就看见庞大的战巨龟再次叽叽吱吱地调整着角
度,从体内也随着运转怪音的传出,莹莹地亮起精亮的芒光……
这时候,大家才算是真的确定七器老大的话,恐怕十成里有九成是真的了……
灭神炮是真人界的第一火器,威力之强,几乎是没有人敢正正地挨上一炮。
所以也可以说是战具宗最重要的凭藉。
加上灭神炮一放之后,会需要一段重新蓄芒的时间,等於暂时算是废物,因此就算是
战具宗,也轻易不肯乱放,总是把它当成威胁的主要筹码。
如今四个铁蜘蛛因为本身的战力就已不弱,在还没有显示出有这个必要的时候,战具
宗居然就点起了一向当作依仗的“灭神炮”,显然是受到了七器老大那一番又急又气的话
所影响。
七器老大最后面那一句暗语,必然就是指出了前言的确实性。
所以战器玄师才会这么样地就点燃起战巨龟的“灭神炮”!
想到这里,众人都不由得心中紧张了起来。
如果连脑袋都裂成那个模样的蛟头魔人,真的又复活,那可真是足以骇人听闻的了。
这这这,这岂不是活生生根本就是个杀不死的妖怪了?
大家心中正在为了蛟头魔人如果真的复活,后面所代表的意义而震骇时,战巨龟中嗡
嗡作响的声音已经拉得越来越高,终於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轰然巨响!
从庞大的战巨龟车前的巨炮中,放出了一道强亮得让人完全睁不开眼,粗得几有四、
五人高的超级光柱,对准了洞中直射而入……
真人界第一火器的“灭神炮”,终於开火!
灭神炮的这一击,正巧和空中层起的乌云所放出的第一声雷响相叠,但是在灭神炮的
强威对比之下,天上的那一条闪电,看起来已是显得黯淡了许多,没去注意几乎是无法察
觉。
灭神炮的那一道光柱,直冲进了洞口之内,而因为光柱的圆粗程度,超过了洞口的大
小,以致於光柱的前端还未直接穿进,洞口的土石已经被这一炮的裂裂炸气,给压得土飞
石裂,轰哩哗啦地往后开爆而起。
战巨龟在这一炮轰出之后,战具宗藏身其中的诸人,立即急速操作,战巨龟马上就吱
吱嘎嘎地抬腿弯轴,连连不停,竟就这么摇摇晃晃地,像只超级大乌龟地往外急爬而去…
…
众人一向都以“乌龟”来形容战具宗的这辆“战巨龟”,除了其外表的形状之外,另
外还有个原因就是“战巨龟”的行动一向都是又沉又缓,确实是很有那么几分“乌龟”的
味道。
只不过这时遇到了紧急关头的“战巨龟”,铁足的长度突然又从体内多伸出来了近三
倍,四足之长,已经是完全没有之前的那种粗短的感觉,反倒还更像是一只四足蜘蛛,每
一支铁脚的长度足足超过六丈,一跨之间,距离至少有十五、六丈,等这四足连续快速交
错急行,也不过是一眨眼的时间,居然就爬出了数十丈外,其速度之快,比起真人在地面
上的掠行,实在也没有弱到哪里去,何尝有任何一丝“乌龟”的模样?
诸宗众人,眼见本来应该爬得死慢的“战巨龟”,竟突然嘎叽嘎啦地飞爬而去,都意
外至极地愣了愣,这才明白“战巨龟爬得慢”这种感觉,根本就是“战具宗”故意装出来
的假象。
放出了“灭神炮”,本来像“乌龟”的“战巨龟”,居然就像只大蟑螂般地飞爬而去
,这里面代表的意思,在场的都不是笨蛋,当然没有人会呆到留下来“察看”结果。
连战具宗都赶紧逃之夭夭了,谁还敢留下来?
要是这一炮没有得到预期的效果,谁留下来会有好下场?
因此无须多说,在场的所有人,都呼哨连响地跟着闪掠而去,眨眼之间,逃得半个人
都不见了。
不管再怎么说,蛟头魔人有没有被灭神炮轰死,日后再潜隐而来探看也不迟……
眼前还是先躲起来为妙,也免得被列到了明处当成目标。
这个裂洞所处的山头,高度大概约有一百多丈,算不上是个大山,但却又比“山丘”
要来得高广了许多,尤其这山头后面连着七、八层节节上拔的十几个山头,因此应该算是
一条连续山脉的外层小山。
战具宗的灭神炮这一轰,威力果然是非同小可,虽然还说不上能将后面的十几个山头
打穿,但是一轰之下,这个高约一百多丈的山头居然也崩垮了快一半,碎石崩土,轰隆哗
啦地连响成一片,烟火齐冒,加上原先烧得叭啦乱响的无烟焰头,整座山差不多有一半多
都陷进了延烧的大火之中。
火势之强,即便是后来哗哩哗啦下起的倾盆大雨,都还直浇了快一个时辰,才总算是
将所有的火势给压了下来……
只不过原来的火烟,加上蒸散的水气,让山区附近数百丈方圆内,都漫满了浓浓的雾
气,根本连四、五丈外都望不出去……
哗啦哗啦的大雨,越下越大,被压下的火势,终於熄灭。
等到所有火苗都被倾盆的大雨浇熄,残烬生起了密密的浓烟,更是让这一片的山区伸
手不见五指,几乎是甚么都瞧不见……
巫王在迅速离开之前有点陷於混乱的洞口后,等了一个时辰,并没有甚么特别的反应
,於是就又潜行匿影地回到了这一片直冒残烟的山区。
巫王本来距离洞口是众邪宗之间最近的,虽然后来七器宗匠中的四人,又威逼又使诈
地让巫王不得不让开,因此反而比他还要先进入洞中。
尽管他们稍进即出,还传达了蛟头魔人复活的讯息,同时看战巨龟的反应,竟就这么
不顾后果地轰出了“灭神炮”,似乎这个讯息是真的,但是巫王的心中仍然极为不甘,非
得自己亲自看看,不然无法真正释怀。
一个被劈烂成那样的蛟头脑袋,难道真的还能够复活?
虽然蛟头魔人最先开始的,就是以一个独角飞翼螭龙蛟的切断脑袋,藉此在人间立胎
现形,但是巫王没有亲眼看到,实在是难以甘心。
不管蛟头魔人是不是真的复活了,显然那进入洞中的七器宗匠之四,并没有时间和胆
力,去仔细检查洞中有没有他们想要获得的“奈何珠”。
因此巫王等了一个时辰,终於还是忍不住又潜行了回来。
除了巫王之外,刑无肉、黑天禽和生苗王,也都非常有默契地一同行动。
而且为了预防蛟头魔人真的复活,三派这一次是发动了所有的人手,以一种潜围的队
形,慢慢地从外缘往山区推进。
哗啦哗啦的雨势不但没有停下来,反而还越来越大。
在一条一条密接的雨线,水烟的朦胧中,蹑隐的人影轻微而且谨慎地掩进着,就像一
个个雨中潜出的幽灵。
严格说来,三派这一次屡受剧战,黑天九子现在还能维持战力的,只剩下“弹锋弓镖
”四子,带着只馀八人的门下。
神遁宗“山海风林”四遁长老,山遁左肩已碎,右腕断去,战力已失。而风遁长老更
是被魁官洞主掌毙,如今也只剩下海、林两位长老,和十二个神遁宗的弟子。
生苗宗四脚苗长虽然只有白脚苗长胁下受了些轻伤,但是后来跑得比较慢的白脚长老
被阿镰摩一刀切成十八块,死於非命。原本人数极多的生苗门下,几经搏战,少了一半还
多,现在也不过剩下四十几人了。
然而虽然连战之下已是元气大伤的三派,现在一齐集合起来,还是有八十人左右,加
上彼此之间互相掩映,所以在雨雾中,还是看起来人影重重,声势不弱。
这一次集中力量,一探蛟头魔人复活的真假,顺便瞧瞧“奈何珠”是不是真的不在,
每个人的心中都或多或少有点心惊肉跳。
蛟头魔人可不是甚么简单角色,功力之强横先不去说,其心性之凶狠,更是传遍真人
界,这一次回来探看结果,等於是拎着脑袋的事,因此每个人都是小心翼翼的,人数虽然
不少,但却是悄无声息……
当众人队形成夹扇掩护到了原来洞口外二十五丈的位置时,就已经不得不停了下来。
生苗宗的灰脚苗长,浑身滴雨,遥望着前方坍成一大片的碎石巨岩,扭头对着后面的
生苗王和巫王说道:“苗宗,战乌龟的那个‘灭神炮’,威力凭大,这一轰竟把山底轰得
垮了一片,数十丈内山岩尽塌,根本连洞都不见了,属下瞧那蛟头魔人就算真的是复活了
,大约也被这一炮给轰回姥姥家了吧?”
巫王和生苗王、刑无肉、黑天禽等人,同时遥望着眼前这一大片堆石倒岩,在雨势下
直冒着淡烟的残颓景象,瞧了好一阵子也瞧不到甚么东西,巫王不由得就皱着眉头说道:
“坍土塌岩,堆成这么一片,要察看还真是有些棘手……”
刑无肉将一直握在手中的“三星飞爪”,轻轻系在腰间,低声地问道:“会不会是战
具宗弄到最后,还是诓我们的?放这一炮也不过就是想掩人耳目?”
生苗王立刻就回声应道:“刑宗主说得很有道理,这个妈巴子的战具宗,嘴上说得冠
冕堂皇,说不定铁皮里就是这么回事……”
巫王皱着眉想了会儿,摇了摇头:“你们会这么说是因为你们并没有机会仔细看到七
器四匠进洞的情形……”
黑天禽一听巫王话中,显然还有其他的意思,连忙问道:“你是说……”
巫王继续说道:“我本来是最接近洞口的,虽然后来在战巨龟‘灭神炮’的威胁下不
得不退后,但是从我的位置望去,还是隐约可以瞧得到七器四匠……依我看来,他们入洞
之后,根本就没有进去几步,就像是看到了甚么东西那般地呆了杲,然后便鸡毛子着火般
地冲了出来,因此以我想来,他们应该是没有时间去取奈何珠的……”
生苗王听得头皮微麻:“奶奶的咧,这么说起来,我们还愣跑回来,岂不是自己找死
?”
巫王又摇了摇头:“话不是这么说,虽然我肯定战具宗的七器四匠,确实是看到了甚
么让他们骇然的东西,因此忙不迭地往外冲,让我急切间也没有想到那么多,跟着就先闪
退离开,但是后来我想一想,越想越觉得有点问题……”
刑无肉连忙又问:“甚么问题?”
“第一,如果七器四匠,看到的真的就是蛟头魔人,那么以蛟头魔人令人无法抵挡的
速度,又怎么会容得七器四匠就这么退出洞口?岂不是立刻就会出手击杀四人?”巫王边
沉思着边说道。
“嗯,这是有点问题……”黑天禽也点了点头:“巫王你的意思是还有第二吗?”
巫王点了点头:“第二,如果他们看到的,真的就是蛟头魔人,那么在四人飞出洞口
后,蛟头魔人又为甚么不急追而出?反而等在洞中,让战具宗的那只大笨龟,点燃了灭神
炮,蓄足了芒力,从从容容地轰进了这么一炮?”
巫王这么一问之下,黑天禽、刑无肉和生苗王,都有点若有所思地凝想了起来,过了
好一会儿,刑无肉才接着又问道:“这么说起来的话,巫王的意思是……”
巫王点了点头,很肯定地道:“综合前面的两点,如果七器四匠看到的,真的便是蛟
头魔人,那么当时的蛟头魔人,必然是正处在一种无法动手的状态,否则以蛟头魔人凶残
的心性,绝对没有不下手或不追出来的道理……”
另外三人都矍然说道:“所以……”
“所以我们在等了这么一会儿之后,当然要弄清楚两件事,一是蛟头魔人被灭神炮这
么当头一轰,到底死了没有?会不会在死后留下内丹元珠还是甚么的。二是我们得确定奈
何珠到底有没有被蛟头魔人放在洞中……”巫王很肯定地说道。
生苗王听巫王如此一提,也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但是转眼又望了望雨中那一片塌山
残影,不由得懊恼地接口问道:“就算巫王说得很对,这么乱垮成一片,我们又怎么下手
?”
被生苗王这么一问,另外三人又开始讨论起该怎么动手了……
正当几个宗主一下子也想不出该怎么办,因此在低声互相谈论时,生苗宗四脚苗长中
的首位红脚苗长,无意间往自己门下掩隐的搜索阵列中一望,心头猛然觉得有点不对,便
即“咦”了一声。
排行第三的灰脚苗长见红脚苗长脸上露出了怪异的神色,连忙低声问道:“老大怎么
啦?”
红脚苗长眼睛直往门下之人望去,有些不安地说道:“老三,你看儿郎们怎么像是有
点不对?”
灰脚苗长也回眼往一个一个互掩着身形,拉出一条搜索前进队形的门下望去,瞧了好
一会儿,才又回头说道:“儿郎们怎么不对?”
红脚苗长也不大肯定地低声说道:“奇怪了,我怎么觉得门下的数目有些不大对头…
…”
灰脚苗长又转头细看了一会儿,还没发现甚么,红脚苗长已是轻轻拍着他的肩头说道
:“咱们过去瞧瞧,仔细点,数清楚儿郎们有没有走散……”
灰脚苗长点了点头,立即跟在红脚苗长的身后,往左侧掠去。
三派诸人这一次潜行搜索的阵形,是以巫王等人为中心,前后两两一组,成角形交错
往两边拉开阵列。
每一组之间都大约留有七、八丈的距离,每一个前列的人如果遇到危险,都有后列交
错的两个同伴可以立时支援。
生苗宗的人还算是最多的,因此除了左边阵线之外,也有十几个人被分到了右边黑天
禽派和神遁宗那儿去。
现在的红脚和灰脚两位苗长,检数的方向,就是全由他生苗宗弟子负责的左线。
此时他们每一位弟子门下,都潜隐着身形,有的躲在断树之下,有的藏在凸石之后,
有的挤在夹岩之间,有的趴在凹陷的地形中,如果不是红脚、灰脚二苗长深知其诀,说不
定还一下子瞧不出这些对野外藏身的术法很有一套的生苗弟子们藏身之处。
红脚苗长数到第二十三,就再也找不到下面的弟子了。
灰脚苗长的睑色也有点变了。
他很清楚地知道,在开始潜行之前,左边这里明明还有三十二位弟子。
多出来的十二位弟子,还是由他指示加入右侧阵列编组的。
怎么现在只剩下了二十三个弟子?
其中九个弟子到哪里去了?
红脚苗长立刻就对灰脚苗长说道:“老三你快去禀告苗宗,咱们不知道被哪一路的敌
人,摸去了九位弟子了……”
灰脚苗长点了点头,立刻掩行掠去,而红脚苗长则是一个跃身,落在最边儿那位前列
的弟子身后。
那个弟子是伏身在一个凹下去的地坑里面,红脚苗长带风的衣袂声一来,他立刻就回
头望来,见到是红脚苗长,立刻就想从坑里站起来。
红脚苗长单手压住了他想要起身的肩头,沉声问道:“你有没有见到左边的人?”
那个弟子肩头被压,於是就维持着趴伏的姿势,转头往左边雨烟朦朦的方向望了望:
“弟子在进入这个掩蔽的位置前,还瞧到左边花八指儿,正搂着头要躲在土堆后头的……
”
红脚苗长向左边一望,果然在哗啦直下的雨线中,看到六丈外有个凸起来的小土堆。
红脚苗长往土堆一指,沉声问道:“ 六花儿,你是说花八指儿是躲在那里吗?”
那个左颈到左颊,刺着六朵怪苗花的“六花儿”点了点头。
红脚苗长侧体倒纵,身形呼啦啦地窜进空中,像只鸟儿般地往土堆后面直飞斜掠了过
去。
扑掠的身体,翻飘的衣袍,在空中旋洒着雨滴,波动的气流让一条一条的雨线在空中
斜拉出受力侧歪的曲线,转瞬间红脚苗长的身影已从上方没入了腾腾的雨烟之中。
红脚苗长腰下的苗刀出鞘,指诀轻搭在刀尖刀背一寸四分之处,全身真元集中在触刀
的指尖和握刀的腕肘之间,随时可以指压甩腕,瞬间劈出三百刀的出刀势丝毫不变,就这
么呼啦掠过了空中,往土堆之后落下……
一点一点的雨滴,落到红脚苗长头上三尺处,就轻轻“波”地散碎,在他身形的周围
隐隐现出了护身气罩的形状。
红脚苗长的身形越落越低,气烟急穿中,土堆后面的空处猛然拉近,却是甚么人都没
看见。
红脚苗长姿势不变地“叭”然落地,全身气机拉到最高,细细地收集着附近所有的异
象。
哗啦哗啦的雨响,还是天地间仅存的声音。
明显的雨线,和朦朦的水烟,依旧是昏沉沉的四周唯一看得到的影像。
红脚苗长警觉地倾听观察了好一阵子,甚么都没看到。
正想从微低稍斜,可以最快速度出刀的姿势站起来,空中呼啦一声轻响,烟气雨影中
恍然一条人影从上方急扑而来……
红脚苗长急聚真元,双眼神光凝合,发现正是灰脚苗长的服饰……
松元吐气中,红脚苗长很惊奇地说道:“老三你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红脚苗长的话还没说完,一道尖利的手刀锐劲,“噗”地一声,直从他的胸膛上直插
了进去!
红脚苗长微“呃”地一声,所有的话音都缩回了喉中,心脏被瞬间割开的痛楚虽然让
他浑身都缩了起来,但是体腔中的肺叶完全被扯裂的利劲,却让他无法吐气通过咽喉声带
,叫出声来……
灰脚苗长的服饰,穿在这人魁梧得多的体型上,显得非常紧小……
红脚苗长这时在心中突然才想到,他实在应该早些看出不对的……
这个人的身材高大,皮肤白皙,根本就不是他们生苗宗那种黝黑粗厚的模样。
他的容貌清秀,鼻直唇薄,两只眼睛炯炯发亮,透出一种悍然的凶厉,嘴角还挂着一
抹让人不寒而栗的冷笑……
最让红脚苗长无法忘记的,是这人两眼之中所放出的滚动光芒,是那么深沉难测的紫
红色!
“你你你……你……”红脚苗长拚力吐气,还是没办法把“你是谁”这句话的后面两
个字说完,只在轻微的嗫嚅中,口鼻溢出了大片的鲜血……
这人单手直插进红脚苗长的胸腔之中,紫红色的长发飘飞中,只是低下头来,对着红
脚苗长冷冷说道:“我说过,我要追杀屠尽所有邪宗……一个不留……”
红脚苗长突然觉得胸口的剧痛,突然变成了一种软软的暖意,然后他就发现有一阵麻
痒从胸膛中嘶然往外扩散……
眼前的人,整个头脸颜色,在这一瞬间,陡然变成了一片惨绿,双眼的紫红更是暴然
亮起……
不知道是甚么原因,红脚苗长在身体催化,临死前的那一刹那,突然想起了绿甲鳞角
的巨大蛟头!
飞弹子和飞锋子是同组潜伏在一起的,雨势虽大,两人一齐贴在这块青石之后,却依
然是一动不动。
黑天禽派侦搜的方式,和生苗宗有一些不一样。
在他们所受的训练中,一向都是三人一体,绝不分开的。
只是和他们两人配合的飞针子,在之前的混战中,被黑羽十四巫的“妖姓妪”暗算,
双眼被生挖而出,后来急救中发现那个可恶婴巫身上都是毒蚀之气,战斗中无法及时施法
阻住伤口,等到后来抽出空施救,阴气已经透过眼穴入脑,气绝身亡了。
因此他们这一组三人,现在就只剩下了飞弹子和飞锋子两个而己。
左边距他们二人约十丈左右的,则是飞弓与飞镖两人。
他们两个是同时趴在一棵倾倒的巨树后头,他们二人原来的同伴飞珠子,则是死於魁
官洞主临终前的反扑,所以也和飞弹子飞锋子一样,原本的铁三角都少了一个。
当飞弹子双眼注视着雨线滂沱的前方,丝毫不敢有任何疏忽时,突然听到身边负责警
戒两边的飞锋子微微“咦”了一声。
“怎么了?”飞弹子立刻就问道。
“你瞧瞧那里。”飞锋子指了指雨势朦胧中的右边。
飞弹子往飞锋子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哗啦不停的大雨中,有个人正在朝他们这里不停地招着手,好像在请他们快点过去的
模样。
“咦?那个人的服饰,好像是生苗宗的红脚苗长……他在干嘛?”飞弹子有点不解地
问道。
“红脚苗长好像是在叫我们过去……”飞锋子仔细地凝望着:“看样子他好像发现了
甚么东西……”
飞弹子闻言马上就准备聚气跃身:“真的吗?那我们快过去瞧瞧……”
飞锋子立刻就拉住了飞弹子欲出的身形:“等等,我们守在这儿的阵形不能偏移,如
果过去了,侦搜的布线就会出现空隙……”
飞弹子愣了愣,又回头朝红脚苗长那儿望了望,只见他一边招着手,一边指着他那里
的一个甚么位置,就好像真的看到了甚么东西一样。
“原来的那个生苗弟子,大概被他派去通知另外一边了,我看红脚苗长似乎真的发现
了甚么……”飞弹子又有点迟疑地说道:“难道我们真的完全不理他吗?”
飞锋子想了想,终於点了点头道:“不然你先过去瞧瞧好了,我还是守在这儿,也免
得阵形出现了空隙。”
飞弹子点了点头,便即缩腰弯腿弹身呼啦啦地窜了出去。
他的身形射入半空,红脚苗长的身形忽然就消失了。
飞弹子的身形下落之后,好像也正左右寻找了一会儿,然后红脚苗长的身影随即再次
出现在他的身旁,上身微倾地像是正在说着甚么话。
紧接着飞弹子突然“呼”地窜身跃入了空中……
飞锋子抬头紧视,见到飞弹子的身影越来越大,然后就带着呼啦啦的破风声往自己这
边落了下来……
本来飞锋子并没有察觉到有甚么不对,直到飞弹子飞落到他头上三、四丈时,他才陡
然发现有异。
飞弹子居然是背对着他,就这么地倒飞了回来……
飞锋子大吃一惊,正要喝问怎么回事,飞弹子身旁猛嘶啦一声,一条紫红色的芒线斜
然飞出,飞锋子但觉眼前光线一闪,喝问的声音并没有出口,反而在他喉间咕噜噜地冒出
了一团又一团的血泡。
当飞锋子骇然发现自己的喉咙竟在这紫红一闪之下,被整个割断之时,他就看到飞弹
子的脸部,被一个陌生的人,一手直击而入,整个脸都往内凹陷了进去……
然后他就觉得自己的视线直往上翻,居然就这么看到了自己身后的景象,紧接着又看
到一个双肩之间无头的血洞,嘶嘶的血柱对准了他的眼前直喷而来……
飞锋子并没有体会到自己的脑袋已经在那紫红一闪下,就这么被生生切断,在空中翻
滚……
他最后唯一还记得的,是那个陌生人微笑中,闪着森冷光芒的白牙齿……
巫王等人在商量了好一阵子之后,终於大概推算出原来洞口的约略位置,决定不管怎
么样,总还是得挖探看看……
生苗王见决定已下,便即向后方作了个手势,指示左侧的弟子门下先往前掩进。
可是他的手势打了出去之后,并没有看到任何回应的讯号……
生苗王有些生气地又连打了七、八个手势,同时嘴里咕哝着骂道:“妈的这批野人,
雨下得这么大,难道还能趴在水里睡着了不成?”
左侧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反倒是右边传来了一声淡淡的,冷冷的语音:“其实不用
去挖了,那个洞里现在甚么都没有……”
生苗王转头一看,见到有个人从朦朦雨影中慢慢地走了出来,身上穿着的,正是神遁
宗那着名的宽大松袍。
只不过这人的身形极为高大,本来宽飘的黑袍,穿在他身上,反倒并没有甚么空飘的
感觉。
虽然是神遁宗的门下,但是生苗王被这种弟子等级的人冷冷地这么一说,脸色立刻就
沉了下来:“小兄弟,神遁宗的刑宗主还在这儿,怎么你倒冒出嘴儿来啦?”
生苗王一说完,就转眼对着刑无肉很不满地横了一眼。
但是出乎他意料之外地,刑无肉紧盯着那个突然从雨中走出来的门下,眼中爆然亮起
了警觉惕然的光芒。
发现刑无肉宗主这种特殊反应的,不只是生苗王而已,巫王和黑天禽都是经验丰富到
了极点的老修,立刻就知道情况不对。
於是巫王立即接口问道:“神遁宗的这位小兄弟为甚么这么说?”
雨中的那人轻轻地露齿微笑,让每一个警觉凝视着他的人,都觉得他那森亮得有点异
常的牙齿,传来一种说不出的凶意。
“第一,我不是神遁宗的人……”那人笑意中透出无比的冷意:“第二,我会这么说
,是因为我刚从那里来……”
巫王四人闻言猛然地吃了一惊。
巫王立刻就接着问道:“从那里来的?阁下是那一路的朋友?居然捷足先登了?”
刑无肉则是沉沉地问道:“你身上为何穿着我神遁宗的服饰?”
黑天禽宗主问的,又是另一个最直接的问题:“尊驾是谁?”
生苗王见自己门下弟子一点反应都没有,直觉的就感到和眼前的这人必定有着密切的
关连,於是问的就是:“本王的孩儿们怎么了?”
那人见巫王等四人同时问了各种不同的问题,那种露齿冷森的笑容依然未变,只是淡
淡地说道:“我会穿着神遁宗的服饰,是因为方便我办事,也省得贵门的弟子大惊小怪,
现在事情办完了,所以你们的孩儿们大概都不能再给你们甚么反应了。”
生苗王和刑无肉,都忍不住倒抽了口气:“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的门下都遭到了尊驾
的毒手?”
那人又是以一种淡淡的语气说道:“左边三十五个,右边三十八个,合计七十三个,
一个不多,一个不少……换句话说,一个不剩!”
四人一听,顿时心中发凉,互相对望一眼,立即暴喝一声,团团将那个谈笑间淡淡透
出举手格杀七十三人的狠辣凶魔围住,黑天禽宗主紧握着手里的挖心铲,阴沉但又有些毛
骨悚然地喝然问道:“尊驾到底是谁?”
那人对於巫王四人圈围的势子,正眼也不望一下,只是依旧冷冷地说道:“你们不是
要找我吗?怎么我来了,你们反倒不认得了?”
巫王心中陡然一惊,骇然震动,双眼大睁地瞪着眼前那人:“你……你……难道……
你是……”
那人目光一凝,冷然的笑意中露出了森森的白牙:“是呀!没错,我就是蛟头魔人!
”
这人的话,让围着他的四人骇得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这这这……这怎么……怎么可能?”连刑无肉宗主也有点结结巴巴地说不清楚话了
。
那个自称蛟头魔人,容貌其实还算清秀,实在怎么瞧也很难让人和恐怖蛟头连想在一
起的家伙只是一付沉静的模样说道:“怎么不可能?”
“你……你……”巫王好不容易才压下心中的震骇,稍微比较镇定了一些后,才又说
道:“你的……你的蛟头呢?”
那人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还是淡淡地说道:“这个倒是多亏了‘战具宗’的那一
发叫甚么‘灭神炮’的东西……我还正在透过好像是我的家乡那里传来的力量,重新驻胎
组形,竟被灭神炮给轰个正着,将蛟头的外层给完全摧毁……不过那时我的力量正好还在
与根源相连,便即将蛟头脑质趁机内化,组成了我本来就应该呈现出来的样子……虽然现
在没有了蛟头,但是蛟头的质性并没有甚么太大的改变……说得更确实一点,现在的我比
之前的蛟形还要强上了许多……”
四人一听蛟头魔人这么一番话,几乎难以相信。
他们早就已经认定了蛟头魔人的模样,因此现在一下子还是没法子将原来恐怖骇人的
蛟头魔人,和眼前这个人模人样的怪人连接在一起……
生苗王还是难以相信,只是结结巴巴地说道:“这这这……这怎么可能?”
那已经没有蛟头的“蛟魔”目光森森地回答道:“我并不需要你们相信甚么,会这么
回答你们也只是顺便而已,如果你们没有甚么新鲜话儿,那么我就要动手了……”
巫王四人心中立即提高警觉,只是这人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一下子实在也很难判断得
出来,因此巫王还是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就算你真的是蛟魔,那轰你一炮的人,是
战具宗他们,可不是我们,你要报仇,找到我们头上来,岂不是找错了主儿?”
蛟魔嘴角只是淡淡的一拉,也不晓得是本来裂到耳边的巨嘴,猛地变成了人般的容貌
,有些不大习惯还是怎么,看起来虽然像是在笑,但是现场的四人在心里都一点也感受不
到任何笑意应该附带的善意,反而觉得他的笑容中充满了残酷的阴狠味道:“你的记性似
乎不大好,我第一次来时,你不是也在吗?难道你忘了?”
巫王听得只觉得头皮一麻,愣愣地还没说话,蛟魔又已经沉沉地接着说道:“至於这
一次,那也没有甚么好说的了,横竖只要是邪宗之一,我都不会放过,你们觉得合理也好
,找错也罢,顶多也不过就是死得甘心不甘心而已……”
四人一听蛟魔如此说法,立刻就觉得有些不知如何接口了。
蛟魔这种摆明了没甚么道理好说的态度,根本就已经阻断了他们所有巧辩开脱的理由
。
他们四人可不是甚么没有眼力的人。
这个自称蛟魔,长相其实还颇清秀的陌生人,虽然现在还不晓得他到底是不是即为他
口中所说的蛟魔,但是以目前的情势看,便算他不是蛟魔,恐怕也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角
色。
到目前为止,至少有两点是巫王等四人可以确定的。
第一,他能够让四人毫无察觉的,就独自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击杀了他们左右两翼根
本没离多远的七十几位门下弟子;无声无息,点尘未惊,其功力之超绝,几乎让四人难以
相信。
说话期间,除了巫王之外,另外三人已经又暗中对着两边,送了七、八次讯息,不料
真的一点反应也没有,看来他说的“一个不剩”,恐怕还真的并非戏言。
他们这些门下弟子之中,不乏长老级的人物,居然也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被摸掉了?
由此看来,这人就算不是蛟魔,肯定也是个功力难测的超级高手!
第二,就是这人举手之间,尽杀四人所有门下,数量超过七十人,功力深浅还是其次
,这一份狠毒凶残,实在就已经足以让人吓破胆了。
尤其现在他所表现出来,那种根本没得商量的蛮横,更是让四人即便奸狡非常,除了
硬拼,实在一下子也想不出甚么其他的法子可以暂时稳住这个神秘的家伙。
刑无肉宗主发现自己连送了好几次讯息,给离自己最近的海遁长老,但是却一点反应
也没有,心知他大概真的已遭不测,心中虽怒,但反而更是提高了警觉,口中故意忿忿不
平地说道:“尊驾这么不分青红皂白,滥杀无辜,难道真的不顾做人的基本原则?”
蛟魔转眼望了望刑无肉,露齿一哂:“你有你的原则,我也有我的原则,我不喜欢你
,就咬你一口,可惜我现在的嘴儿小多了,咬你一口太费力,还是宰了简单。你如果不喜
欢我的原则,那么你也可以试着咬我一口瞧瞧……”
刑无肉已经算是邪宗了,但可还真没遇过这种完全没有把他放在眼里的敌人,也不晓
得他的话里是讽刺还是讲真的,竟猛然间被堵得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另一边的黑天禽则是连忙接口道:“阁下,听你的语气,倒像是冲着我们邪宗来的?
不管你认为我们邪宗怎么得罪了你,真人界邪宗,除了‘神魔洞’之外,合计三十七门,
难道你一个人就能杀得尽?”
蛟魔露齿微哂的态度依旧没变:“我虽然一直都很想像人类那样地说话,所以才在这
里和你们说了这么多,但我现在已经说得有点烦了。甚么正宗邪宗我都不喜欢,以后给我
遇上了,说不定会灭两、三个宗派来玩玩,那只大铁块儿我也会一个一个地追上,宰到完
全死光为止。我当然有我的方法,可以把邪宗杀得一个不剩。至於你们,不管还有甚么话
,我都不想再听了,后面的事你们就无须再多想了……杀!”
蛟魔这一段话的最后一个字出口,突然就唰啦一声,整个人拉成一个长晃的波影,对
准了刑无肉当头窜去!
巫王等四人,对於蛟魔这种话意突转,就倏然动手的行为,不由得猛地吃了一惊,连
忙反应。
刑无肉实未料到,本来还在说着话的蛟魔,居然就这么一眨眼地呼啦杀来,急切间三
星爪陡然反翻,噗啦暴起一溜溜暗红色的爪芒,由下上击,身形急速倒翻,简直就差点后
摔在地上。
在那一瞬间,他只觉得那个自称蛟魔的人,整个身形突然贴近放大,险些让他措手不
及,甩爪急翻之际,似乎还在眼中映现着那人微哂冷笑时,所露出来的森森齿芒。
尤其更让他心中震骇的,就是在这人猛然接近的时候,他忽然发现这人的头脸,整个
倏地变成了一种绿沉沉的怪异颜色,就好像转眼间已经变身成了一个绿头怪物那般,使得
那人原本雪白得有些冷意的牙齿,让人在心中产生一种尖利无比的震颤感觉……
刑无肉在那一刹那,突然明白了,这人真的不是说谎,他真的就是大家一直要探明生
死的蛟头魔人!
在刑无肉急翻而起,嗤哩嗤啦连叠而出,一条条交旋的爪芒中,猛然“噗”地一声,
一溜呜呜直响的紫红色旋光,穿破了十六股相绞的爪劲,对准了直往后翻的刑无肉猛然射
到,其气之强,根本让刑无肉完全无法以爪力阻挡。
本来身形翻平,打算后飙而出的刑无肉,被这一击破开拦阻的十六爪,直透而来的怪
异气劲,骇得不敢持气浮空,连忙将打算后运飙出的气机顺着翻势急沉而下,“蓬”地一
声,就这么直楞楞地撞在地上。
因为刑无肉结结实实的这一撞,而飞扬起来的灰尘,刚在空中呼地形成了一圈圈飞烟
,立刻就被险险从刑无肉上方嘶啦窜过的紫红色溜光,拉成了一股股又急又直的尘线。
刑无肉是神遁宗的宗主,竟被蛟魔这突来的一击,搞得连急窜出去都来不及,只跌得
蓬哩哗啦地,狼狈异常,说起来实是丢尽了脸面。
只不过在蛟魔的抢杀压力下,刑无肉实在也顾不得甚么脸面不睑面,虽然是在地上跌
得灰头土脸,但是他果然不愧飞逃的专家,在这种情形下,依然能够将撞地的力道分成了
左轻右重,迥然不平均的两种劲势,在右边显然超过左边的撑撞中,身形竟然突兀无比地
呼啦啦往左侧反翻了出去,但见飞尘方才乍起,刑无肉的身形已经急窜了出去。
当蛟魔的动作,毫无徵兆地对着刑无肉发动攻击时,巫王、生苗王和黑天禽三人,反
应的动作实也慢不了多少,立刻就同时大喝一声,嘶哩嘶啦,铲芒针气青骷髅,暴然狂急
地从三方合冲而来。
只不过这种合击的气芒烈劲虽强,但是显然并没有收到任何效果。
因为蛟魔急拉而出,层层相叠的身影,在那一串串一条条一层层的铲芒针劲骷髅形猛
然合冲而到时,“叭”地爆散而开,就像是个玻璃作成的幻影猛然崩化那般,顷刻间就化
消在空气之中……
三人顿时发现放射出去的攻击气机,就这么一下子,已经完全失去了那个蛟魔的任何
踪迹。
这种闪避移形的速度,显然已经超过了攻击气芒的圈锁飞罩。
曾经和蛟头魔人交手过的巫王,不由得在心中浮起了那种面对蛟魔时,几乎完全掌握
不住它丝毫闪移痕迹的不妙感觉,警兆频生,立刻再喝一声,圈指后拉,“阿胝婆顶门骷
髅元神”嗤啦一声地从杖头浮了出来,整个和巫王的身形往后方急急地暴退……
巫王眼见状况怪异,竟又起心先溜再说……
只不过这一回显然巫王想这么就溜开,已没这么容易了。
因为那一出杖身,就会不断胀大的黑烟骷髅,只大约扩展了约半人身高,便劈啦连响
,在周围亮起了一条条紧束的紫红色光芒,宛如网子那般地将巫王的骷髅元神一包而住,
让其无法再继续胀大。
巫王大惊之下,指诀直入,点进骷髅之中,元气急催,全力逼出……
被力挤而入的骷髅元神,“呼噜”一声地即刻崩然放大。
可惜那十二条横箍而来的紫红色线芒,并没有因为胀大的骷髅而有任何撑挡不住的样
子,还是紧紧地将想要扩大的骷髅元神牢牢锁住,使得骷髅元神和紫红力线之间,嗤嗤嗤
地冒起了一团又一团浓浓的烟气,就好像是烧得通红的铁片,浸入了黑色的冷液那般,顿
使周围立入朦胧一片。
巫王只觉得压入的元气,就宛如遇着了一层奇韧无比的软布那般,呼噜噜地往外反绷
了回来,知道现在正值紧要关头,不容自己有任何一丝疏忽,於是便即强运元气,猛然再
次灌入,真元振动中,挫得眼前都忍不住有点发花了起来……
被力线紧束住的骷髅元神,随即往外力撑,巫王立诀伸入的单手被强大的压力逼得晃
然直抖,脸色黑中泛起了赤红,尽管看起来就快撑不住了,却依然鼓起一股狠劲硬是死撑
不懈。
突然就在这时候,巫王陡然觉得背心一痛,低头一看,从自己的胸前猛然噗噗地莹然
亮起了一圈一圈的紫红色光环,由小到大,就好像是从里面有甚么水渍往外晕染了开来那
般,环环扩散,瞬间就布满了整个前胸……
巫王还没想到其他,那一圈一圈已经扩满了胸前的紫红光团,猛然“叭”地一响,往
外暴喷了出来。
不是血肉,也不是碎糜,而是一条一条呈放射状的光气,就这么好像烧穿了表皮那般
地往外冲射而出……
巫王憋得几乎无法忍受的真元,突然就这么地蓬然炸散,他最后的知觉中,只看到了
自己胸中,光气迸散后,隐隐现出并手形状的紫红色怪掌!
在临死的那一刹那,他竟然很没有理由的想起了裂体方式和自己现在非常相像,被自
己暗算而死的兽王尊者!
后气一泄,骷髅元神立失支基,撑不住紧束的紫红色力线,在轰然爆散中,被绞得炸
起了十二条又长又浓的黑色烟气……
巫王的骷髅元神,被蛟魔一击而爆的闷响,让生苗王心中立时有些发慌了起来。
以巫王号称气坚元固,难以突破的“阿胝婆顶门骷髅元神”,居然连完全运足都来不
及,就被蛟魔给击成了散为十二股的碎烟,显然那人自称的蛟魔身份恐怕不假,於是就怪
叫一声,绝腊针猛收,聚气就持后窜……
不过生苗王这逃跑的本领,比起神遁宗的刑无肉或黑天禽宗主来,倒是真的有所不及
。
等他收针挫势,想往后退时,眼前忽然“唰”地一声,出现了一涟一涟波动不停的紫
红色身影。
已经有些发慌的生苗王,并不明白为甚么蛟魔在移动间会出现这种如涟影波动的怪异
现象,但是他一见到面前出现了这种异象,还是立刻就知道蛟魔已经从巫王那里转了过来
,急切间左手猛撤,呼啦啦地对准那一团涟动的身形,放出了左一百二十道,右一百二十
道,相互交错开散而出的百揉藤网;同时右手握持针管急凑上嘴,猛运一口元气,就待吹
出十二支“一吹绝腊针”……
不料生苗王那一口真元聚集的气劲由胸入喉,还没有来得及运气吹出,猛然“叭”地
一声暴响,一团外红内紫、旋旋而动的光影,已经正正地击中在生苗王右手所持的针管之
上。
生苗王的针管立时被巨大的压力往他的嘴中直贯了进去,元气逆压,在他的口中爆开
,噗啦一声脆响,竟就这么地将生苗王的口颚连后颈炸得后飞了出去……
被硬生生挤压下去的十二支绝腊针,往斜下方猛然飞入体中,从生苗王背心的位置叭
叭叭地穿了出去,顿时现出了十二个拳头大的血洞。
当他无头破背的尸身往下掉落时,只剩下半个的脑袋反而往上方高高地弹了起来,炸
得连下颚都没有了的脸上,呈现出一种怪异的模样,死瞪得大大的眼睛直直地望着被穿破
了一个洞的百揉藤网,然后又好像是在无法形容的诧异中,目睹了他原本以为至少可以稍
微拦一下的藤网,在密集的“叭叭”连响中,断成数百截……
黑天禽宗主从那个自称蛟魔的怪人,开始闪掠身形,冲向刑无肉宗主时,黑天禽宗主
也马上在暴喝一声之后,挖心铲顿化三十六条青滚滚,响嗤嗤的聚气流芒,长击蛟魔。
但是生性本来就极狡滑的黑天禽,这一击虽然前飞迅急,但是往后拉长的速度也是丝
毫不慢,竟是在放出攻击的同时,就已经飞身往后暴退了出去,打意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
也正因为黑天禽一开始就抱定了绕跑的念头,因此当巫王髅碎胸裂,生苗王头飞背穿
时,黑天禽已经是飞掠得完全没入了烟雨蒙蒙的昏暗水气之中了。
他在这时当然不敢将身形急拉到高空之上,也免得被那个凶残狠辣的蛟魔给发现,因
此黑天禽缩袍聚气,直压在地面四尺左右,嘶啦嘶啦地浮气窜飞,想尽量地离开原地。
他飞行的速度是这么样地迅急,以致於直落在地上飞溅而起的水珠,都被他破空的气
流给带得嘶啦飞射,在宛如急箭的身后六、七尺处,拉出了两条蓬然开散的水扇滚烟……
黑天禽之所以会这么倾力直飞,是因为他的功法特性,就是以倏然闪击为主,回旋掩
逃并不是他的特长。
他希望在这样的飞速急掠中,能够藉由哗啦不停的大雨,和还有一个蛟魔最先发动攻
击的刑无肉,能够稍微牵住蛟魔,而让他以最快的速度逸出此间。
因此他全身的元气,都在这一瞬间完全加注到了周身冲飞的气层之上,不敢有丝毫的
保留……
也因为他是这么样的一个打算,所以他的双臂紧紧地贴在身体的两侧,头前脚后,连
飘飞的每一片衣袍,都用布满周身的气层牢牢地压贴着,整个体型就像是个飞梭一般,唰
啦不停地直掠而进。
当黑天禽正在倾力贴地飞射之时,忽然听到左侧像是水箭般往后直拉的雨雾中,嗡地
响起了一声连绵不绝,但又极为怪异的响音……
黑天禽几乎是本能地往左边望去。
在因为急飞前掠,而使得雨线一条条好像横拉出来的昏暗水气中,似乎有个东西正在
以和他完全一模一样的速度,穿雾破雨的飞驰着。
唯一不一样的,是那一团现在透过飞退不停的雨线雾气,看起来实在不容易瞧清楚的
模糊淡影,后面并没有像自己一样,拉出长长的两条被气流卷激的水烟。
这种情形让他在初望之时,还以为是自己在唰啦唰啦直往后飘的雾气表面所投射出来
的幻影。
等到他发现那一团和他同速贴地飞行的模糊幻影变得越来越大时,他才发现那并不是
自己反射的幻影。
才想到这里,那一团幻影已经嗤啦一声,就像是脱去了模糊的外衣那般,从雨雾中露
出了清晰的身形,而且急速无比地从左侧往自己这里猛斜了过来……
黑天禽心中一沉,就看见了蛟魔,以一种和自己完全一样的姿势,头前脚后地,和自
己并头齐飞!
尤其更让黑天禽丧胆的,是蛟魔此时正斜偏着头,往自己这里冷然地望来,嘴角微拉
,就像在冷冷地哂笑着那般……
黑天禽这一吓可真是非同小可,真元振动中,本来直飞的身形立刻就歪歪斜斜了起来
……
等他好不容易稳住元气,恢复了直飞的状态,转头一看……
黑天禽宗主立刻就看到就在他的身边,近在咫尺,霍地出现了一张睑孔……
秀气的容貌,微哂的嘴形,森森的齿光……
他最后的知觉,就是这张脸孔的颜色,瞬间就“唰”地转成了一种沉沉的绿亮,配上
好像在眼眸深处翻滚的紫红,看起来简直比地狱骇人的厉鬼还要更加恐怖十倍!
然后黑天禽快速窜飞的身形,就在哗啦一声轻响中,碎成了一条长拉出至少有二十丈
的淡红色粉带……
后面那两条长长的水烟,同时嘶地往前急飘而出,久久方停。
烟气里,粉带掩映,流露出一种血腥至极的美感。
刑无肉在哗啦不停的雨中,全身蜷缩,整个身子就像是叠成了一团软布般,藏在一个
浮露於水面上的断折树干中上方大小约只有四尺左右的树洞里……
这个地方原来只是一处洼地,并不是甚么水塘,不过这一场雨下得实在太大又太急,
以致於这一处约有百来步的低地,整个都被急下的雨水所掩,看起来倒有点像是个不小的
泥水塘了。
洼地里本来有不少块断树残干,这积水成塘,马上就使得至少有十几段的木干,在水
面上浮浮沉沉的,被急大的雨势打得微微滚动不停。
刑无肉宗主藏在这么一个地方,实在是让人完全无从找起。
他所藏身的树洞,是朝下浸在泥水中,整个人就像是死了那般,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他非常有把握,就算是最会搜寻踪迹的高手,也很难在这样恶劣的天候下,还会认为
泥水塘里,十几段残木中,水下的一个小小树洞里,竟还藏着他这么一个人!
这时候的他,不但已经完全停住了呼吸,甚至神念都整个注入了他紧靠着的这段残木
之中,连心智都暂时和这块烂木头化而为一。
对他而言,此时的刑无肉,就是烂木头;而这块烂木头,就是他刑无肉……
他非常有把握这种独门的“化形并气匿迹术”,可以躲过任何最厉害的搜索!
因为这时候的他,连神念都几乎可以说化成了木头……
因此他就非常耐心地等着危机过去……
刑无肉藏身的树干,被雨打得在泥水里又是上浮,又是下沉,如果有人说在这样混浊
的泥水中,竟然藏着个活人,恐怕所有的人都会笑他是个疯子。
这一段树干大概只有两手开伸那么长,也没有多粗,藏个孩童还有可能,而且一大半
还浸在泥水中,实是说给人听也难让人相信。
就在过了不知多久之后,树干群中有一段残木,开始被雨点打得缓慢无比地翻转了起
来……
这段树干的翻转是那么样的缓慢,一分一分地,简直就和下面有一群蚂蚁在翻转也快
不到哪里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树干上没有甚么变化,倒是这个泥水塘左边三、四丈左右的一处暗
影中,“叭”地传出了一声轻响。
这声轻响在哗啦哗啦的雨音掩盖下,实在是让人很难会去注意。
又过了一会儿,水塘右边的另一处暗影里,又传出了一声很轻的叭然脆响……
后面的这声轻响,依旧被哗啦哗啦的雨势压住,过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甚么其他任何变
化……
树干中的刑无肉,连续引动了两个他之前布在泥塘边的“神遁宗”独门“试探棒”,
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终於轻轻地“咔啦”微震,将折错开来的骨节重新接上。
那段翻滚的树干中,慢慢有个像幽灵般的身影从树干里爬了出来。
宛如空荡荡的衣袍湿影离木而起,在泥塘上方回绕了一圈,又回绕了一圈,然后停在
空中,也不晓得是在作甚么。
又过了一会儿,那吊在空中的衣袍身影,“呼”地一声,竟也不立刻飞遁而去,相反
地还往泥塘里落去……
另一段树干猛然滚翻,精赤着身子的刑无肉一把捞住落下来的衣袍,也不管水湿滴流
,急快地就披在身上,就像一只完全没有重量的幽灵那般,轻柔无比,而又小心无比地往
外飘然掠去。
经过了层层测试,刑无肉终於确定己经没有任何人潜藏在附近,於是便现身往暗沉几
乎难以看出多远的雨烟中远逸离开。
然而在高空之中,压得低低的层云之上,居然就有个薄薄的人影,像朵浮云般地从一
动也不动的浮坐姿势,轻轻地伸了个懒腰,然后低头下探。
这人所在的位置,并不像地面那样,下着倾盆般的大雨。
空中不但点雨也无,掠拂的微风既轻又柔,令人舒畅无比。
这人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刚睡了场好觉起来那般,伸完了懒腰,就低头做了个往下探看
的姿势,就好像他真的可以用某种方式清楚地瞧得见下面的情形那般。
他到底看得到还是看不到,很难去预测,但唯一有一点,却是可以断定的。
那就是这人脸上,那看起来有点像是哂笑着的嘴间,微露着淡芒……
那是他森森亮亮的白牙!
第二十二卷 第八十三章 尸前辩论
(更新时间:2003-4-17 20:37:00 本章字数:20527)
当慈玉看到飞龙时,他正静静地站在慈玉临时搭起来的遮雨棚架外,以一种很有兴致
的眼光,瞧着慈玉头顶上那个利用现场一些简单物件做出来的天然雨棚。
这个叶棚虽然简单,但是遮挡的叶层多达七、八重,将树上具有弹性的枝叶,简单但
是很巧妙地扭搭在一起,因此在树下留住了一块大雨淋不到的遮蔽空间。而且这种巧妙地
折搭,将叶间渗水一层一层地引到外面,加上慈玉所选的位置,恰在风雨吹不到的地方,
因此虽然现在雨势还哗啦哗啦地挺吓人,但是慈玉所站立之处却是遮蔽得极好。
慈玉看到飞龙时,立刻就很自然地招呼着这个呆呆站在那里,让大雨淋得周身湿透的
怪人:“外面的雨好大,你要不要进来这里避一避?”
从飞龙的眼光中,原本并没有任何在雨中这么淋著有何不妥的神色,但是慈玉此话一
出,飞龙忽然目光一阵轻亮,身躯微微地后移三寸七分,在他周身外围淡淡闪现了一层在
雨中茫茫的水气中,实在很难发现的紫红色光。
“咦?”飞龙有点惊讶地,但是却很牛头不对马嘴地回答道:“你的神念,在至少广
及九千层的振动里,竟能出现这么怪异的神念牵力?”
慈玉显然也被飞龙这样的话给说得有些糊涂:“你在说甚么?我的神念有甚么牵力?
”
飞龙又静静地看了慈玉一会儿,方才奇道:“这更有些怪了,你的神识和这种潜发的
牵力,怎么好像有点不大通的样子……”
慈玉的生性和善,听了飞龙这莫名其妙的话,并没有觉得不对或者生气,只是“噗哧
”一声轻笑道:“你这人看起来好像这么在大雨里淋着,一点也没有觉得不对的模样?我
还没说你怪,你倒先说起我怪来了……”
飞龙抬头望着从头上一直打下来的雨滴,感受到水流在脸上哗然崩碎的压力,好一会
儿才低头正视着慈玉说道:“蒸腾上升,凝聚下落,不就是水的本性吗?我怎么怪了?”
慈玉很有趣地含笑说道:“你这么浑身被雨淋得湿答答的,不会觉得不舒服冯?”
飞龙轻轻地摇了摇头:“下雨本来就会湿,再自然不过,这有甚么好舒不舒服的?”
慈玉倒是第一次听到有人会这么说,便又招了招手道:“你不觉得不舒服,我看着反
倒有些别扭,你还是来这里避一避吧……”
飞龙又定定地望了慈玉一眼,就好像在观察着慈玉身上甚么看不见的东西那般,好一
会儿才点了点头,走到了慈玉遮雨的叶棚之下。
“你之前站在这里时,为甚么还东张西望的,就像在寻找甚么东西那样,你在找甚么
东西吗?”飞龙一进雨架下,身上的水渍答答地下滴着,但他却像是一点也感觉不到这样
有甚么不对那般,连抖身拂水的动作都没有,只是将之前最先看到慈玉时的疑问提了出来
。
慈玉见问,神色变得有点黯然,点了点头道:“你说得没错,在这场大雨开始之前,
我确实正在找寻着某样东西,后来雨下了起来,我才赶紧找了这里,结起遮雨叶架……雨
势太大,让旁边那两洼缝出现了临时的水流,我就是在注意着那水流里会不会从其他地方
卷来甚么我要找的任何讯息……”
飞龙的眼光很自然地移到了距离他们十几步的左侧方,因为地势低洼,而被滂沱的雨
势给冲出来的临时水流,口中轻轻地问道:“你在找甚么东西?”
慈玉叹了口气:“我在找我师父……”
“你师父?”飞龙有点不解地问道:“你的师父难道会随着水流下来吗?那她岂不是
更怪?”
慈玉摇了摇头:“我的师父因为遇到了大敌,听我萱姊说起的模样,活下来的可能大
约是很低了……”
飞龙歪了歪头:“你是说你师父已经死了吗?”
慈玉又喟然点了点头:“恐伯是这样了……”
“既然已经死了,那你还找她做甚么?”飞龙还是一付不解的样子。
慈玉对飞龙这个显然问得有些多余的问题也有些讶然:“你为甚么会这么问呢?我师
父虽然能够幸存的可能不高,但是我总得找着她的下落;就算是连最后一丝的希望也没有
,但至少也还能将她的遗体择地而埋,不致于流放无定……”
飞龙想了想,还是不大明白地道:“人死了就是死了、在土上和在士下,都一样要回
归自然,为甚么要择地而埋呢?”
慈玉听得有些愣愣地回答道:“择地而埋,至少也能让后人有得凭吊致问,而且人家
都说这样才能够让死者的魂魄安息……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
飞龙很认真地想了想,好一会儿才摇头回答道:“我不这么认为……人死了,尸身分
解腐化,在哪里都一样……肉身的识体也会自动散稀回归于虚空,最后都是一样的,有没
有择地而埋我觉得都无所谓的……”
慈玉听得有些惊奇地问道:“你真的这么想吗?你……你是哪一派的呀?我好像从来
也没听说过像你这样的说法……”
飞龙听得愣了愣,又思考了一会儿才说道:“我是哪一派的?嗯……我好像有点印象
,但是又不大想得起来……”
慈玉更加惊讶:“不大想得起来?那你是谁?你知道吗?”
飞龙点了点头:“这一点我的印象比较深,我好像是叫做‘阴阳飞龙’还是‘飞龙’
甚么的……”
“飞龙?”慈玉听得吓了一跳,又上下地瞧了飞龙一眼:“你是说,你就是‘邪宗联
’的飞龙联主?”
“飞龙联主?”飞龙听得眼神一亮:“唔,不错不错,这个名字我听起来熟得很,应
该是没错的……”
慈玉还是上上下下地猛瞧了好几遍,心想这个“飞龙联主”,听说是个智慧极低的痴
人,看起来还真的有那么几分事实的模样。
她实在是没有料到,在这滂沱的大雨之中,居然会这样遇见了这位最近常听人说起的
“飞龙联主”。
听说他前些时候已经被妖魔界的角魔魈给穿心而亡。显然是传言有误了。
她接着又想到冒险要去寻找他的红菱,于是又赶忙接口说道:“真没想到我会在这里
碰见你……之前红菱姊姊还正到处要找你呢……”
“红菱姊姊?”飞龙好似在回想着甚么:“喔……我好像知道这个人……红菱……嗯
,不错,我是知道这个人……”
慈玉的脸上明显地浮起为红菱而发的欣慰:“你当然应该知道啦……红菱姊姊之前听
说你被甚么‘角魔魈’穿胸而亡,难过得甚么似的,到处要找你……”
“角魔魈……”飞龙一听到慈玉提起这个名字,眼中立时流露出奇光:“角魔魈是谁
?”
慈玉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听说角魔魈应‘空间异变’而出现时,我根本还
没来这里……”
慈玉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在哗啦哗啦的雨声中,传来一种怪怪的声音……
那是一种咕噜咕噜,就好像是有个甚么东西,正在连续撞击着甚么东西的怪响。
“咦?那是甚么?”慈玉连忙往雨中伸着头寻找着。
飞龙则是立刻就淡淡地回答道:“那是从前面左边临时出现的水流所带下来的一个死
人……”
慈玉一听,立刻就跳了起来道:“在哪里?在哪里?说不定就这么巧,那真是我师父
……”
飞龙耸了耸肩,右手轻轻伸了出来,微微一带,雨烟之外的某个远方,传来了微而又
微的一声“哗啦”轻响,紧接着从朦胧雨雾中,有个像是人体般大小的影子猛地从空中“
呼”地直飞了过来……
本来还想这就窜出去一探究竟的慈玉,被陡然出现的这个影子吓了一跳,连忙煞住身
形,正想定睛瞧个清楚,那团人影竟已“叭喳”一声,软软地趴在地上了。
“这个死人是你的师父吗?”飞龙轻轻地收回手,淡淡地问道。
慈玉心中本来还在为这个她以为神智较痴的飞龙联主那一手凌虚就从不知多远的地方
摄物而来的功力惊异不已,飞龙的问话立刻就让她细细地观察着那个落地的女尸。
慈玉边辨认着,边冒雨往那个趴在地上,混身污泥的女郎跃去,也不管会不会弄脏自
己,马上就把腕探心,试息测脉,就是一付正在急救的模样。
这个女人虽然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一团污泥,但是慈玉仔细分辨下,就发现这位女郎原
本周身是穿着一套雪白的衣服,显然是因为沉浸在烂泥中有一会儿,所以才会看起来简直
就跟个泥人没有两样。
当慈玉将这女郎脸上的污泥拨开时,还是可以看得出这位女郎秀致的容貌和雪似的白
肩。
更让慈玉惊讶的,是这位看起来应该年纪并不会很大的女郎,一头烂泥下,竟是根根
雪白的长发,有些部份在大雨的冲刷下,显露出了原本银亮的反光。
慈玉连忙将这位雪肤雪发的女郎尸体连拉带抱地拖回雨棚之下,继续着她的急救工作
。
如果有精通医术的人现在站在旁边,就会发现慈玉的一些急救手法和一般的完全不同
。
不管是取劲捏穴,拍经灌脉,都是一些非常罕见的怪异手法……
其实连慈玉自己都不大明白这些方法,自己是在甚么时候,怎么样学会的……
以前的经验里,好几次她面对已经束手无策的重病重伤患者时,总是会有一些莫名其
妙的怪异手法跑出来,将那些本来她以为已经无望的患者挽回沉疴,重获新生。
这些怪异的手法,就好像是慈玉本来就明白了那样,让慈玉怎么想都想不通这种怪现
象。
因此当慈玉面对着这位雪发污衣的初死女郎时,当然也是毫不犹豫地使出了那种好像
潜藏在她神识深层的怪手法……
只不过这一次显然因为这位雪发女郎生机已经全断,因此慈玉忙活了好一会儿,并没
有能够救回这位女郎……
“你在做甚么?”站在旁边的飞龙,见到慈玉在这个死人身边忙个不停,脸上不由得
露出了不解的表情问道。
“我在做甚么?”慈玉的动作不停,连头都不转,只是快速而熟练地动作着:“当然
是试着看看能不能救她啦……”
“这个死人是你师父吗?”飞龙还是静静地站在旁边,仔细地看着慈玉的动作。慈玉
连续不停地捏了捏女郎的人中、天灵、玄窍,见到她一点反应都没有时,便即摇了摇头道
:“她不是我师父……”
“那你认识这个女人吗?”飞龙又问。
慈玉还是摇了摇头,将素手伸入女郎泥泞的胸口衣襟,捏了捏女郎胸乳侧上已经僵硬
断裂的心脉,心中知道这位女郎生机已断,可以说是回天乏术了……
“她既然不是你师父,你又不认识她,那你还想救她做甚么?”飞龙还是站在旁边淡
淡地说道。
慈玉听到飞龙的问话,语气中的淡漠透然可感,秀丽的双眉不由得轻轻皱了起来,没
有立刻回答飞龙的话。
慈玉终于确定没有办法对这位女郎多做些甚么,不由得就将也已经染了许多泥渍的素
手从她的衣襟内抽了出来,微微地叹了口气。
“你好像很不舒服?很难过?”飞龙又静静地观察着眼前的慈玉:“这个女人你又不
认识,你为甚么也要这么难过呢?”
慈玉听到飞龙这种近乎冷酷的淡漠语气,心中也不晓得是为了甚么,只觉得极不舒服
,没好气地对着飞龙说道:“你这人是怎么了?难怪人家说你……我虽然不认识这位女修
,但是她总是一条宝贵的生命……就算是物伤其类,总也会有点同情怜悯的心情……难道
你都没有感觉吗?”
飞龙清澈的眼神,移到了地上那个死透了的女郎身上。
经过雨水的冲刷,可以看得见这位雪发雪肤的女郎,脸上透着一种冰洁的美感。
可是飞龙敏锐的感应,却清楚地察觉到这位女郎表面上看起来像是很有一种睡着了的
沉静与冷艳,但是其实体内骨骼至少断了二、三十处,脏腑更是都已裂碎,确实是生机全
断了。
飞龙经过细细的感应之后,还是摇了摇头说道:“生命起灭,本来就是自然的定理,
我还是感觉不到有甚么好同情怜悯的……”
慈玉一听飞龙这种说法,一向最为惜生重命的她,虽然个性一直都很温和,但也还是
有些不满地说道:“虽然死亡是自然之律,但生命依然是值得珍惜的;不论这位女修是谁
,从今以后她都不会再出现了。但看这种独一无二的特性,怎么能不为她的逝去而扼腕?
”
飞龙的眼神静静地停在那女修的遗体上一会儿,忽然伸手指着雨棚外因为雨势而在积
水的地面上现出的圈圈涟漪道:“你看到地面积水的涟圈了吗?”
慈玉转眼望去,有点搞不清楚地问道:“当然看到了,怎么了?”
“你会不会因为涟漪的出现与消失,而感到惋惜悲哀?”飞龙问道。
慈玉愣了愣:“当然不会了……”
“为甚么不会呢?”飞龙澄静的眼眸直视着慈玉:“你莫看这涟漪圈圈而起,重重而
垒,其中每个涟漪也都是完全不一样的……对自然而言,它也是独一无二的,稍现即逝,
以后绝对不会再有第二个涟漪跟之前的完全一样……”
慈玉也没想到飞龙居然会拿水面上的涟漪来比拟无价的生命,不由得被惊讶压过了心
中的不满:“在你的眼中,生命就和涟漪一样吗?”
飞龙淡淡地说道:“我看不出这里面有甚么不一样……人的生命不管活多久,对自然
来说,也和涟漪并没有甚么两样,它只是宇宙之中所激起的一种变化而已……生命的起灭
,和水面上波浪的起伏,并没有甚么不同吧?如果你会对生命的逝去感到惋惜,那又怎么
能不对涟漪的起落,发出感叹?”
“话虽然是这么说……”慈玉想了想又叹道:“然而我们既然身为人身,又怎么能不
受此情所牵?不对自己的亲人好友,甚至是同为此身的人们远逝而感伤?”
飞龙轻轻地耸了耸肩:“涟漪起自水面,最后波尽浪过,还是落回水面。人身来自自
然,之后不论肉身神识,也都只会回归自然,这又有甚么好感伤的?”
慈玉这时所听到飞龙的话,和她一向的认知产生了极大的差距,虽然听起来颇有玄理
,但是不管怎么说,都还是觉得怪怪的,不由得就又问道:“如果照你这么说,自然所生
的一切神奇,岂不是都失去了珍惜的理由?”
飞龙还是摇了摇头:“生命起灭的本质如何,与我们是不是要以珍惜的态度来面对生
命,我觉得并不能摆在一起,这是两个不同的题目。‘看得开’和‘很珍惜’,应该是可
以并存的。”
慈玉不同意地道:“如果不是心理上或是感情上极牵挂着亲人朋友甚至陌生人,又怎
么会‘很珍惜’亲人朋友呢?”
飞龙抬头往上看,又指着树上一朵初开的乳黄色小花说道:“这朵花非常的可爱美丽
,二十六个时辰后它就会谢了。你看了觉得非常珍惜,甚至为了它的凋谢而感伤,但是花
朵并不会因为你珍不珍惜,或感不感伤,而有任何的改变。说得更坦白一点、就算我们没
有站在这里,从头到尾都没有人见过这花,它也不会因为这样而少了一分可爱,减损一分
美丽。同样的,也不会因为我们站在这里看着它,它就真的‘比较’美丽……如果我没有
将这死人摄来,你没有看到她的模样,你心中的那种惋惜感伤就不会发生……是不是?”
慈玉皱了皱眉头道:“可能吧……”
“不是可能,而是必定……”飞龙淡淡地说道:“据我从旁观察,这只代表了一件事
实……”
“甚么事实?”慈玉问道。
“感伤与惋惜,或是甚么生命可贵的这种感觉,是因为你而产生,并不是因为外在的
花朵凋谢或是生命陨灭所造成的……”飞龙静静地说道:“也就是说,生命对我而言,并
没有甚么可贵不可贵的,它的生灭只是自然的一部份……”
慈玉听得愣了愣,不由得陷入了沉思之中,矛盾之处,让她连弯弯的秀眉都紧蹙了起
来。
飞龙这样的说法,根本就已经直接挑战了慈玉一向的认知与观念。
她觉得飞龙说得实在不能说没有道理,但是却是和她最直接的感受相违背。
这里面是甚么地方有问题?
慈玉有点矛盾地说道:“如果照你这么说,生命并无想像中的可贵,甚至非常平凡,
那么我们为甚么又会这般地牵挂着自己的亲人?”
飞龙摇了摇头:“依我看来,会有这种感觉的人,实在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私心罢了
……”
“为了自己的私心?”慈玉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心中认知的冲突出现了如许的震动。
飞龙很平静地点了点头:“那当然了,以眼前这个死人来说,你瞧着了,为她感伤惋
惜,但若我没有将她摄来,你根本就没看到她,那么又怎么会感伤惋惜?所以这心里面的
感觉和这个死人一点关系也没有……因此不是纯粹由你自己的感觉所激发出来的,又是甚
么呢?”
慈玉又愣了愣,还没回答,飞龙又接着说道:“我们再换个说法,如果我将这人的死
亡状态作出修补,然后重新启动这个女人的生命,使她又活过来了,那么你还会为她而感
伤惋惜吗?”
慈玉只好摇了摇头:“如果真是这样,我为她高兴都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感伤?”
飞龙点了点头:“是呀!可是如果她离开我们之后,马上又遇上了意外而死亡,而这
时你还以为她活得好好的,依旧为了能够救回她一命而高兴时,岂不是她都死了,而你反
而还高兴了吗?”
慈玉被飞龙越说越有些迷糊了:“你的意思是说……”
飞龙定定地,沉静地,甚至有些淡漠地说道:“我的意思是,你心中的那种爱惜生命
的感叹,根源也只不过是为了想让自己心里能够舒服一点,但又不可得的时候,一种私心
的感觉而已;和这人真正是怎么回事,根本一点关系也没有……”
慈玉听着飞龙冷静得近乎无情的声音,弄得心头宛如坠入迷雾之中……
她从来也没有想过,自飞龙这样的角度,一些最令人珍惜的情操与感受,其实竟都只
是一种私心的满足……
这种观点尽管言之成理,但却又充满了怎样冷酷的淡漠……
慈玉想着想着,好像心中就这样陷进了混乱的迷惘之中,不由得有些痴了。
她的眼光落到了眼前那雪发白肤的女郎身上,冰冷的身躯代表了生命的远去,慈玉是
那么样清楚地感受到她为这位女郎艳华的灿亮生命,即将腐化崩碎,充满了如此浓厚的感
叹……
只是,在眼前这个冷淡的飞龙眼中看来,慈玉这样的感受,又是怎么样地纯粹是一种
个人的私欲……
难道要像这个铁石心肠般的飞龙这样,才算是符合自然的根源精神吗?
“在你的想法里,也许每一个人都能永不死亡,才算是符合你最大的愿望……”飞龙
又冷静地说道:“但是你知道如果真的是这样,结果会怎么样呢?”
慈玉想得头部有点痛了:“会怎么样?”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整个人类最后会因为支持人类生存的环境完全枯竭,最后导
致所有人类全部死亡……”飞龙语气中有一种非人的淡漠:“……这是你希望的吗?”
“当然不是……”慈玉叹了口气,好像浑身都没力地说道。
飞龙说到这里,点了点头道:“所以该死的就让她死吧……这本来就没有甚么……如
果日后人类真的每个人都永生不死,必定就是人类完全灭亡的危机开始启动之时……”
慈玉听到这里,只是叹了口气道:“也许你说得对,这种事真的很难有甚么绝对的道
理……你又为甚么要跟我说这些?”
飞龙轻轻地微笑说道:“本来是没有必要说这些的,只不过我看你对我的态度好像很
不以为然,所以才会想要了解一下你的想法而已……”
慈玉心中的那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又出现了,一向柔顺的她,竟在心中产生一种在这个
冷漠的飞龙脑袋上狠狠地敲上一记,瞧他是不是还能这么冷淡地看待的念头。
当她也醒觉自己心中有这种恨极的反应时,连她自己也不由得有些惊讶了起来。
愣愣地想了一会儿,慈玉只好皱着姣好的秀眉,又叹了口气道:“其实说这些又有甚
么用?这位女修总是去了,我除了为她感到悼念外,也没有办法让她复生……从你的观点
,我不能说你完全无动于衷是不对的,但我心中的感叹与惋惜,也没有因为我无能驳倒你
的话而稍有减少……”
孰知慈玉的话一说完,飞龙的脸上就又露出了那种好像专门和慈玉唱反调的淡然:“
谁说她不能复生的?”
慈玉听得心中不由自主地起了一阵薄怒:“你这人怎地说了半天,又绕了回来?人既
已死,又岂能复生?这不是你一直在说的吗?”
飞龙摇了摇头道:“那你听错了,我的意思是‘人既已死,何必复生?’可不是‘人
既已死,不能复生!’这里面的意思可差远了……”
慈玉也不晓得这个飞龙倒底在搞甚么鬼,只觉得被他一串道理说得糊里糊涂的,连最
基本的认知都产生了疑问。
她并不知道这个传说中非常低智的“飞龙联主”,是从哪里感受到这些体验,但是显
然和慈玉以前所接触并且接受的认知截然不同。
虽然现在他的话听起来好像真的有些歪理,但是慈玉却是如此清楚地确定她的心中想
就这么淡然放开,是她绝对做不到的。
这种感觉,就有点像是有个非常会说话的人,巧妙地论证了眼前的馒头是甜的,但是
你真的咬下一口之后,才发觉照理说是甜的馒头,你的感觉中明明就是咸的那般。
也因为慈玉心中这种别扭至极的感受,让她不由得就有点生气地说道:“你说这些有
甚么差别?何必复生最后还不是不能复生?难道你还能让这位女修死而复生吗?”
不料飞龙竟很轻松地耸了耸肩:“那当然啦!不然我和你说这么多干甚么?只是我认
为这个死人没甚么太重要的动机让她复生,而你却又好像觉得她应该复生,我想了解你的
想法,所以才和你说这么多……”
慈玉听得将信将疑,也不晓得这个飞龙所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他的话如果以一般的常理来判断,当然应该是无稽之谈。
但是面对着一些想法极之悖异一般人情的他,不知道怎么回事,慈玉直觉地就发现这
个飞龙虽然是神秘怪异得有违常理,但是显然他的话中含意,并不是只有胡说八道这么简
单而已……
“你的意思是说……”慈玉虽然还是将信将疑,但尽量在表面上保持着严肃:“你的
意思是说,你,飞龙联主,能够让人死而复生?”
飞龙直视着慈玉,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说道:“我,飞龙联主,可没这么说。”
慈玉听得差点摔到,明明方才还在和她激辩着,竟然现在马上就又改口,于是她在愣
了一愣之后,终于没好气地说道:“你到底是在做甚么?不管你是怎么样的想法,我终归
是爱惜生命的,也还是会尽力去延续一个即将逝去的生命,所以我不喜欢开这种玩笑……
如果你再这样,我可真的要生气了……”
慈玉说完,就双手叉腰,作出一种她真的准备要生气的模样。
她的秉性特异地慈和,自她有记忆以来,从来也没有怎么样特别生气发怒过。
只不过这一次和飞龙无意中所引起的对谈,让她一向都觉得再正常不过的根源认知产
生了很大的震撼,感觉上实在是别扭至极,因此才会特别地作出这种“她真的要生气了”
的表示。
然而等她自己的双手这一叉起腰来,随即又想到这个“飞龙联主”当然是不可能让人
复生的,自己之前竟然在直觉的错估下这么追问,反倒有点莫名其妙了……
想到这里,慈玉嘟着嘴在袖里插起的双手,也不由得就软放了下来。
不料飞龙静静的眼神还是这么样淡淡地望着慈玉,只是轻轻地说道:“我是说我可以
让‘她’复活,可不是能‘让人死而复生’,如果我对文字符号的认知没有错的话,这两
种意思可是不大一样的……”
慈玉现在已经将自己那种直觉就感到飞龙这个怪人,很有可能有些不可思议力量的想
法,认为是自己的一种错觉,因此倒也不再因为飞龙这样的话而使得心中的情绪再起波涛
,所以只是叹了口气,摇摇头道:“你这人真是的……这里面难道还有甚么差别?”
飞龙点了点头:“这里面当然还是有差别的……人之初死,在某个时间内,元神根识
还没有散归,只要尸身还在,就能够补伤修缺,然后再以体性为基,重新启动生机关窍…
…这并没有甚么困难。可是当人死过一定的时间,不但尸身很难维持初死状态,连元神根
识已经散逸在虚无的空间之中,那么除非藉助某些特别对虚散空间有特殊功能的东西之外
,连我也没办法下手……所以这两者还是有非常巨大差别的。”
慈玉见飞龙说得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样子,不由得就又有些怔怔地说道:“你说得好
像真有那么回事似的……”
飞龙耸了耸肩,用手遥遥指了指躺在他们两人面前,那位雪发白肤的女修遗体:“谁
说没有这么回事?我之前也只不过是告诉你,我可以让眼前的这个死人复生,但是我并不
能让所有的死人都复生,因为这里面还是有些讲究和限制的,如此而已,并没有甚么其他
的意思……”
慈玉这次可没敢马上就太相信飞龙的话,只是谨慎而又小心地问道:“你是说,以现
在的情形来看,你有把握让她复生吗?”
慈玉为了能真正确定,还以素手定定地指着地上的那位女修。
飞龙肯定地点了点头:“这位女修周身经脉断了四十二处,五脏有四脏已碎,肝脏火
脉堵塞已积死,虽然全身染泥,但是喉肺干枯,六腑也是全裂,显然是被一种极大的真元
力量,在一击之下,根本还没来得及坠入泥地,就已经气绝毕命。”
慈玉曾经仔细地检查过这位女修的遗体,当然非常清楚地知道她体内现在的情形,因
此她一听就明白飞龙所说的一点也没错。
只是让她惊讶的是,飞龙从头到尾,就是站在那里几乎是连弯腰下来仔细瞧瞧都不曾
,居然这样一眼就看出了这位女修的死因,不由得让慈玉怎么想也想不通他是用甚么方法
得知的。
“虽然她的命机已断,但是周身尚软,连关寸都还没僵硬,距离她死亡的时间并没有
很久,所以元神魂识还未开始散逸,只要将她周身损伤破碎之处重新修补之后,再启动她
的生机关窍,复生再活并没有甚么太大的困难……”飞龙还是好整以暇地说道。
慈玉听到这里,一下子也忘了飞龙说的这种闻所未闻的话到底可信不可信,就忍不住
立刻接口说道:“既然是这样,那你快点将她复生吧……”
飞龙的眼神之中,虽然清澈无比,但是显然并没有甚么热烈的感应。
连一点都没有。
“这不就是我和你谈了这么多的关键吗?”飞龙只是淡淡地说道:“人既己死,何必
复生?我一直想了解你要让这个女人复生的原因……可是我一直到现在还是感觉不到有甚
么必要。”
慈玉这时才明白眼前这个“飞龙联主”,和她说了半天,原来并不只是和她辩说生命
到底可不可贵,这么个好像只有关系到基本认知的题目而已。
原来他一直在找个可以说服他的理由,让他可以将眼前的这位女修复生!
慈玉因为一开始就认为飞龙并没有甚么可以“起死回生”的能力,所以无形中一直都
认为和飞龙的这一番谈论,顶多也不过就是谈论罢了。
所以在这样的认知下,飞龙的那些话就显得只关系到一个人对于生命该有的态度。
她万万没想到飞龙的目的,竟是这样。
虽然慈玉也并不是真的就完全相信飞龙所说的那种甚么“重新启动生机关窍”的话是
真的,但是她心中那种“他所说的绝非空穴来风”的感觉,就在这时又悄悄地浮现了出来
。
“如果你真的有这样的能力……”慈玉的语气非常的温和:“又何吝于给一个生命再
一次的机会呢?”
飞龙对于慈玉的话,并没有甚么明显的反应:“我之前说过了,我想了解的并不是能
不能,至于别人相不相信我并不在意,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人,又为甚么要替她复生?”
慈玉到此时终于才相信,这个飞龙联主姑且不论是不是真的有这种起死回生的力量,
但是经过了这么一阵子,她很确定的是,这个飞龙联主对于生命之冷淡与漠然,根本就好
像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生物一样……
不对,只要是生物,不管来自哪里,必定会对同类的生物具有某种程度的感情,再怎
么样也不会像这个飞龙那般无情。
他好像根本就不是人一样……
慈玉不由咬了咬牙,很希望自己就这么地把他的话当成了完全的谎言,他所说的一些
甚么“死而复生”等等,都是寻她慈玉开心的鬼话……
这样就不会让她自己陷入这种连说服都找不到任何着手点的别扭情况之中。
慈玉有点忿忿地甩了甩头发:“你这个人真的是……你为甚么这么冷酷无情?”
飞龙摇了摇头:“基于我们之前的谈话,我想恐怕到底怎么样才算是你所说的‘冷酷
无情’,你自己都很不容易界定得清楚……”
“你对自己的同类,都没有一点惜生之心,就是冷酷无情啦……”慈玉没好气地回答
。
“是这样的吗?”飞龙又淡淡地说道:“如果有个人,对自己的亲人很好,但是对其
他人很坏,那么他是有情亦或无情?”
慈玉不由得就接口说道:“这……对人坏总是不好的……”
“是这样的吗?”飞龙语气不变:“如果有个人,对所有的人就像是对自己亲人一样
的好,换句话说,对亲人就像对所有人一样,在你的标准下,他是有情亦或无情呢?”
“这……亲人和其他人,应该还是有些差别的……”慈玉很自然地又说道。
“所以你说的有情或是无情,也不过就是看你从甚么角度去看了喽!”飞龙淡然说道
:“自然是最无情的,因为所有的生物最后都难逃一死。但是因为这种生灭循环,使得生
命得以在有限的环境中延续,不断衍生新的生命,这样看起来,自然岂不是又变成最有情
的?”
慈玉只觉得好像又要被飞龙这些怪论给拉进一个没有出口的漩涡,只好叹了口气说道
:“好吧!你要说甚么呢?”
飞龙冷冷地笑道:“我的意思是,你的话从我的看法里瞧来,甚么有情无情,甚么爱
生惜生,都是只顾着自己,说给自己听的鬼话而己……你对于甚么是自然真正的道理,根
本就一点概念也没有……”
慈玉听得心中别到了极点,忍不住就嗔然怒道:“你明明是人,却又为甚么总要不以
人的眼光去感受?去体会人的感情?是的,人也许不是那么完美,也许说来说去都是因为
私心,或者你也总能说成私心……但不管怎么说,你也总是人呀……为甚么你说的话却又
总不像人?为甚么又要这么刻意地去脱离人呢?”
飞龙静静地听着,表情虽然并没有甚么特别的变化,但是双眼之中却露出了紫红的滚
动。
“如果一直都局限在人的思考,不能脱离……”飞龙沉沉地说道:“恐怕人是永远也
无法超越人的……以后如果人想接触到真正的宇宙内涵,必定会极力脱离人的眼光与局限
……”
“不!飞龙联主,你错了!”慈玉在激动之后,双颊透着明显的红晕:“人之所以要
追求进步,不是要脱离人,变成另外的东西,而是要去做个‘更好的人’。并且如你所说
,人既是宇宙的一部份,又何必非要用‘非人的观点’才算是看得到真正的宇宙?脱离了
人、岂不是就是脱离了宇宙?”
慈玉的这番话,显然引起了飞龙观念中的某些冲突,只见到他耀耀的眼中不停地翻滚
着腾腾紫红,就好像在眸中燃烧着两团紫红色的火球。
“就像你说,你感觉不到有甚么理由能给这个生命另外一次机会……”慈玉又指着眼
前的女修遣体:“但是我要问的是,如果你有这样的能力,又为甚么不能给她另外一次机
会?生命会因为这样而就此停止它的运转吗?人种会因为这一次的复生而灭亡吗?
也许你说得对,这么做的目的说不定真的是只有满足了我们自己不愿意难过的小小心
情,但是你要知道,人的这么一点小小的同情与怜悯,也是自然所赋予的,更是自然的一
部份。如果我不这么做,岂不是反而违反了自然?”
飞龙显然被慈玉说的这一番话,引得进入了沉沉的思索,看起来就像是有点愣了那般
。
说得激动的慈玉,指着地上女修遗体的手儿,都微微地颤动着:“存在的本身,就具
备了无限的价值……不论我这样的心是小到只为自己,或者大到为了人类,都不能否认它
的存在,否认它的价值,因为它就是宇宙的一部份……所以不管你怎么想脱离人,而想更
接近宇宙,那是永远也做不到的……因为宇宙既包括了人,人就是宇宙的一部份,所以你
永远也脱离不了……不管你是人……或者不是人!”
慈玉见到飞龙眼中,突然闪现出一层赤紫的烈光,有一瞬间慈玉甚至有一种被他眼光
烫到的怪异感受,让她在说完话之后,猛地心中微惊。
等慈玉稍微回了回神,态度淡然的飞龙并没有甚么特别的改变,让她以为之前的感受
根本就是一种错觉。
飞龙沉静的眼神一直注视着慈玉,就好像在研究着甚么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那般。
慈玉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觉得经过这一阵激动,脑子里面就好像有个甚么东西突
然跑出来那般,连她自己都不晓得后面的话是怎么成形的,双额轻轻地胀动着,有一种像
是要裂开的轻微疼痛,让她忍不住伸手轻按着……等慈玉稍微好一点时,拾眼一看,就见
到飞龙灼灼的目光,正定定地注视着她,不由得有点脸红地说道:“你做甚么这样看着我
?我从来也没有这样和别人争辩过……”
飞龙的眼中那种像是可以灼人的紫红已经消失,但是眸中的那种滚动依然可以感觉得
出来:“你……原来也不是人!”
慈玉听得大吃一惊:“你说的甚么话?我不是人,难道是鬼?”
“我这么说你也许听不懂,算我用字不当……我该这么说的……”飞龙微闭了一下眼
睛,但随即又张眼注视着慈玉姣好的脸庞:“你并不是一般我所了解的‘人’这个层次的
人……”
慈玉听得有点哭笑不得:“我还以为你用字不当后面,会有个我比较容易了解的说法
,没想到越听越糊涂了……”
“我只能这么说了……”飞龙显然并不在意慈玉有没有了解他的意思:“你不只是一
个‘人’……你的后面还连着一种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根源……那种根源的本质也许是来自
于‘人’,但是却绝对不止是个‘人’……”
慈玉困惑的眼神,表示了她依然对飞龙的话摸不着甚么边,但是不容她再问下去,飞
龙只是淡淡的笑了笑道:“这样好了,虽然我并不认为有这个必要让这个女人复生,但是
你说得也有点道理,既然我可以,又为甚么不?横竖这并不足以打乱了我所认为的自然秩
序……”
慈玉听到飞龙的语气已经有些松动了,在喜悦中,反倒才升起了对飞龙有没有这样能
力的怀疑,忍不住问道:“你……你真的可以吗?”
飞龙耸了耸肩,并没有正面回答慈玉的问题,只是直视着慈玉说道:“可是有件事我
必须说清楚,虽然你后面的说法让我产生了一些困惑,眼前我还不能圆满想通,但是直到
现在,我还是无法感受到你所说的那种感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慈玉正想说些甚么,却被飞龙伸手阻住,并且由他继续说道:“我说了,我的看法还
是无复生之必要,你的看法却是也并没有不复生的必要……所以要我让此女复生并无不可
,只是没有甚么动力让我这么做……如果你觉得可以,我就以将此女复生来和你交换个条
件。”
慈玉听得终于比较有点概念了:“你是说,你替这位女修复生,要我答应你一个条件
?”
飞龙点了点头:“不错!正是如此。你觉得怎么样?”
“如果你的要求我可以做得到,那当然可以了……”慈玉一听之后,立刻就亳不犹豫
地回答:“只是你连人的感情都无法……还会对甚么有兴趣?”
慈玉本来想对飞龙说“你连人都不像了,还会对人有甚么兴趣?”后来觉得这样的说
法有点不安,因此最后还是改了个比较含糊的文词带过。
飞龙定定地注视着慈玉:“本来我是没甚么兴趣,但是现在有了……”
慈玉慨然地点了点头道:“好吧!你要我答应你甚么?”
飞龙静静地说道:“我让你用自己来交换此女的复生!”
慈玉听得有点吓了一跳:“用我自己来交换?这是甚么意思?”
飞龙微微笑道:“你希望这个女人复生,但是我却没有这种感觉,不过我现在对你很
有兴趣,所以我帮你让其复生,而你则把自己交给我。”
慈玉听了飞龙的话,终于搞懂了飞龙的意思,不由得就满脸通红了起来,忍不住有点
生气地说道:“你这个要求不觉得太过份了吗?”
飞龙无所谓的说道:“你有你的希望,我有我的兴趣,这样的作法,岂不是都能顾及
了吗?有甚么过不过份的呢?”
慈玉望着飞龙淡然的神态,心中只觉得这个邪宗联主现在看起来,简直就像个趁机敲
诈的奸商,不由得在满颊的晕红中,生出一股薄怒……
生性和善的她,从小到大,一向很少会动气生怒,然而面对着这个一点人味都没有的
飞龙联主,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短短的时间中就是这么地被他激怒了好几次,连她都想
不出原因。
慈玉勉强压下了心中那种反感,轻柔地说道:“你是邪宗联的联主,等于是邪宗之首
,算起来也是名望皆具的前辈……难道就不能因为肚量与仁慈,给这位女修一个机会吗?
”
飞龙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联主’是甚么东西,也不在乎它是甚么东西,我只知道
这个死人和我没关系,我也对她没甚么特别的感觉……我现在有兴趣的是你,所以要你来
交换。我不管你所说的那种‘同情’或是‘怜悯’的感觉程度到底是到了哪里,也不管所
谓‘过份’的界限怎么认定,如果你觉得可以,我们就这么做,如果你觉得不行,那么就
拉倒,横竖我是无所谓的……!”
飞龙的话,在慈玉听起来,摆明就是敲诈定了,心中直是气得达脸色都变了,忍不住
就脱口说道:“你这种要求还不过份吗?我和她根本就不认识,你怎么能提这样的条件?
”
飞龙淡淡地说道:“所以你不愿意了?所以你说的那种感情还是有条件的了?”
慈玉被飞龙这么一说,憋得杏眼圆睁,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只得撇了撇脸,转过头去
不看飞龙。
不料她这一转头,正看到那位浑身都是泥水的白衣女郎,仆卧在脏污柔软的地面上,
生命虽断,却依稀可以感觉得到,那种生命远去的遗憾。
慈玉愣愣地望着她那依然玲珑的身躯,只觉得心中那种不忍又悄悄从心头浮起,好一
阵子终于忍不住转过头对着嘴角挂着淡笑的飞龙恨恨说道:“你到底要我做甚么?”
飞龙沉静的眼眸直视着慈玉,让她在又怒又窘的心境中,还是忍不住两颊的飞红更加
流艳。
“我要从你身上,采求方才我所察觉到的那种隐晦的根源!”飞龙在直视了一阵子之
后,沉沉地说道。
慈玉听得有些意外:“甚么?你说的对我有兴趣,指的就是这个?”
飞龙听得也有奇怪:“当然了,不然你以为我想在你身上干甚么?”
慈玉被飞龙这么一反问,简直就差点窘得想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你、你你……你
这人怎么……”
飞龙淡漠的眼中浮起了一丝明显的惊讶,这让慈玉终于更加明确地肯定了这位“飞龙
联主”脑子里面真的是完全和正常人截然不同。
这种情形,使得慈玉完全无法按照和一般人互动的方式,来推测这位飞龙联主脑子里
面的怪异想法,因此只好跺了跺脚,又气又窘地说道:“你这人怎么这样说话的……
甚么用我来代替,甚么你对我有兴趣,怎么叫人不产生误解?我的老天……”
飞龙眼中的惊奇还是没有改变,但也并不多说甚么,只是淡淡地望着眼前有点手足无
措,两颊飞红的慈玉。
过了好一阵子,慈玉终于勉强压下了翻腾的心情,稍微比较平静一点地对着飞龙,苦
笑着说道:“我真是从来也没有碰过像你这样的怪人……”
飞龙显然并不能感受到慈玉为甚么这般激动,但是他也显然并不是那么在乎慈玉到底
在想甚么,只是耸了耸肩膀说道:“也许是你见过的人太少了……”
慈玉静下心来,终于又将问题拉回了最根源的关键:“飞龙,你说的是真的吗?你可
以令人复生?”
“你不相信吗?”飞龙反问道。
“我应该是很难相信的……因为我从来也没有听人说过有谁真的具有这种能力……”
慈玉很坦白地说道:“就以我自己来说好了,我对挽救生命的医术,总还可以说是有些体
会,但是我却从来也没有听过或见过有这种能够控制自如,使生命复生的大法。”
飞龙轻轻地望着慈玉,伸手指了指大雨之外,朦胧之中,在远处只显出淡淡暗影的一
处山头:“你去过那座山吗?”
“没有。”慈玉顺着飞龙的指向望了望,摇了摇头回答。
“你有听过谁告诉你那山上的风景如何吗?”飞龙又问。
“没有。”慈玉又摇了摇头。
“你没去过那座山,也没见过那座山上的风景,更没听有人告诉你过……”飞龙的样
子就像是很理所当然,每个人都应该知道这个道理那般地说道:“可是这并不代表那座山
上的风景并不存在,不是吗?”
慈玉转头又往雨中那只有隐隐淡影的山头望去。
“你只要爬到那座山上时,自然就看到了……”飞龙的态度还是非常淡然地说道。
当那位女修的遗体,轻轻地浮在飞龙的面前时,飞龙其实并没有任何特别的动作。
从站在飞龙身后的慈玉那边的角度看来,倒还有些像是这位女修自己运气从地面的泥
泞中浮了起来那样。
这位女修的身形一浮起,身上沾满了泥水,以致于很难看出原来是雪白色的衫袍,突
然就哗啦啦地像是活过来那般,从她的身上脱落了下来。
转眼之间,这位女修已经是赤裸裸地,不着一丝地,浮现在飞龙的面前。
尽管这位白发雪肤的女修,已经是没有了生命的耀动,但是脱去衣衫之后,身上虽然
还是沾满了泥污的秽迹,却更加显出她那如雪肌肤的凝白,依然能够让人感受到她那莹莹
的美丽。
雪腾的双乳,凝脂的腰身,顺滑的臀线,依旧是那样宛如冰雕般的散放着冷冷的艳光
。
在飞龙身后观察着的慈玉,很惊讶地发现,这位女修不但周身肌肤如雪,长发银亮如
雪,连腹下那一撮微卷的细绒,也一样闪白如云……
同时因为她周身的袍服已经脱尽,因此许多原来被衫袍所遮的部位,都完全清楚地暴
露了出来。
这种情形也使得这位女修白腻的肌肩,细致的双臂,长伸的两腿,肩腰胁背,有不少
地方都透出了一种怪异的瘀青。
这种几乎已经泛出黑色的瘀青,在她如雪的皮肤衬托下,更加显出那种宛如对比般的
刺眼。
慈玉看到这位浑身肌肤就像是由凝雪捏出来的女修,就这么裸着身体,在空中微微浮
转着,好一会儿也没见到飞龙有任何动作,不由得感到有些着急,转眼一看,那个一点同
情心也没有的飞龙,居然就这么睁着眼睛,在那裸露的文体身上细看着,那种感觉,与其
说是在观察这位女修周身伤势,实在还不如说是正在趁机一饱眼福。
慈玉心中疑惑,忍不住轻轻地问道:“飞龙,你现在在看甚么?”
飞龙耸了耸肩:“这个女人虽然受了不少伤,尤其体内在死亡之前,好像还被甚么虫
类侵入……不过她的皮肤身材可真是不错……”
慈玉听得愣了愣,没想到这个飞龙联主竟就这么承认了,而且还就是一付再自然也不
过的神态,呆了好一会儿才有点生气地说道:“医者父母心,我们想要救人,怎么可以在
这时心中远有这种邪佞的念头?”
飞龙有点意外地回过头来望了望慈玉:“甚么?你说甚么?她明明就不是甚么父母,
怎么还会有父母心?……”
慈玉更加大声地说道:“我们医者习术学理,最重要的就是要正心仁性,切不能思邪
念佞,像你这样,岂不是趁机占人的便宜吗?”
飞龙很奇怪地又望了慈玉一眼,摇了摇头,显然就是一付“懒得理你”的模样,让慈
玉心中愈加不舒服,终于又忍不住嗔道:“你到底行不行?行的话就快点,莫再这么虚耗
时间,快把你的邪心收一收,耽误了甚么可就不妙了……”
“行啦行啦!若非我想了解你的怪状况,早就走了……”飞龙摆了摆手:“真的像你
这样,也不知是谁的心比较邪……”
飞龙的话又让慈玉心中愣了愣,还没来得及想下去,她就看到飞龙的手腕微微一甩,
弹指射出了一团精亮浓聚的光芒,“嗤”地直窜进了眼前那一付雪白肉体的胸部。
前面的闪光才冲入体内,余亮还没完全熄消,飞龙手中已是扣指连弹,嗤哩嗤啦地一
阵密响,瞬间又弹出了九十六团凝芒。
这些光芒,慈玉方觉得在她的眼中亮起,几乎是立刻就射进了那裸体的各种不同的部
位,等她稍微定了定神,所有的密芒都已经不见了。
唯一还能看清的,就是那浮飞的女体,已是像在周身每一个部位,都有许多个紫红火
团在燃烧那般,莹莹亮了起来,就好像是个琉璃作成的人体灯罩。
虽然慈玉并不晓得飞龙到底在做甚么,但是那种从其体内散放出来的芒光,就好像就
够神奇地将肉身照透那般,在连续不停的嗤嗤闪映中,慈玉居然能够清楚地看见女体莹亮
的皮肤下,有无数个细密的紫红光片,都在快速无比地蠕动着……
那种情景是如此的特殊,以致于慈玉只能愣然地注视着,脸上带着骇然的表情。
在她讶异的凝望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有一阵子,又好像只有一瞬间,慈玉忽
然觉得那些密动的光片,突然就像是同时牵动了甚么那般,嗡地停止了动作,随即往外浮
渗了出来……
那密密层层的光片是如此之多,以致于光气往外逐出时,照得那具女体就像是陡然烧
了起来一般,猛出的芒线让慈玉眼睛不由得一闭。
等到慈玉再睁开眼睑,所有的闪亮光气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原本就已经宛如雪捏的白质女体,这时已经完全没有了任何瘀血的黑痕,甚至连原先
沾染的泥渍,都被刮得干干净净……整个肉体透出一种盈盈的洁白……
在这种情形下,连慈玉都能够清楚地感受到这具裸露的女体,散发出一种令人难以直
视的雪艳魅力。
那种逼人的美感,就真好像变成了凝雪那般,流艳欲滴。
慈玉很自然地往飞龙望去,但见他双眼之中,灼灼而亮,一瞬也不瞬地凝视着眼前的
裸女,也不晓得是甚么原因,慈玉的心中突然产生一种想要出口打断他这种专注态度的冲
动,但是随即又被她自己的理智压了下来,不敢在这时出声打扰。
飞龙这时突然伸出手,在裸女的眉心虚虚一点,嗡地从他的指端出现了一点大小约只
有沙粒,光色并不强烈的淡芒。
这种淡芒虽然不大,光也不强,但是散放出来的淡淡莹芒,却让慈玉觉得与其说是光
,还不如说是一种类似软液的怪东西,那种感觉极其特殊。
“人体的生命开窍,概分一百七十二道,总归‘精气神心’四大类……”飞龙说着,
又在女体的心口、脐下、背颈,虚点三下,在其上都留下了一个和之前非常类似的液芒一
点,虚浮皮上:“精者主控肉器生运……”
说完手势微微一压,女体丹田上的那一点凝液芒光,陡地嗤然滑进皮中体内。
然后慈玉就看到那裸体雪女的身躯之中,莹莹亮起了一块一块的光区……
别人也许看不出这个现象代表甚么意思,但是慈玉医道高明,熟知人体构造,一看那
些隐约的光区分布,就知道是人身之内的各种脏腑。
“气者主控经脉血络……”说完飞龙手势再压。
在裸女背颈部位的芒液随即嗤然贯入肉身。
慈玉立刻就发现从女体的背颈部位开始,龙脊两侧亮起了各种脉束,嘶嘶密响,人体
之中,转眼由粗伸细,密密地出现了重重网线,不但像个细网般将皮下肉身整个包覆了起
来,慈玉更知道这些经脉血络已经将之前的脏腑给完全接通了。
“神者主控元识心智,另又调协统合……”说完手掌第三次轻压。
裸女眉心的液芒当即直直透入,除了整个头部都莹然亮起之外,她那如雪银闪的长发
,也霍地像是活了过来那般,在空中飘扬洒动……
“三元己开,还欠最后一心,生命启动,全在这推动运转的一震!”飞龙说完,手势
最后一压,裸女心口的那一点芒液,立即嗤地窜进,直射心脏。
最后的芒液一入体内,原本只是安静浮飞着的裸女,突然就像是被雷电击中一般,陡
地浑身一震……
慈玉从来也没有这么样清楚地感受到生命的发动。
人体孕育另一个新的生命,是在女性的腹中。
她知道在一个女性有孕的初期,即便是再怎么变化,都还是这个母体为了迎接一个全
新的生命降临,体内所作的一种调整变化。
但是不管再怎么变,肚子里的肉胎再怎么调,母体中所有的一切,还是属于母体的,
并不能算是另一个完全不同的生命。
可是就在那么一个完全神秘的时刻,产生了一种无法形容的玄奥变化,这个原本属于
母体的肉胎,忽然就这么样地开始了第一次属于自己,和母体完全不同的心跳!
从此另一个生命便即开始发动!
本来这一切,都是如此隐秘而又不为人知地发生在母体腹中。
那是属于自然的真正玄妙。
但此时,慈玉亲眼看到了这么一个生命发动的奇迹,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是这么样清楚地感受到,当那心跳开始出现时,是这么样足以令人震撼的感动!
这个看起来对生命一点感情也没有,既冷淡,又漠然的飞龙联主,居然掌握了这样令
人惊讶的生命奇迹?
慈玉只能呆呆地张着小嘴,愣愣地望着眼前的飞龙……
当雪神女恢复神智时,她第一发现的,就是自己全身赤裸,居然连一片遮体的布块都
没有!
雪神女身为正派雪山神宫四大护法之一,算得上是有名的女修,更是宗主雪山老祖最
倚重的高手之一,一向冰心专志,努力修持,现在居然被人将周身衣袍脱了个净尽,忍不
住骇然之下,翻身在空中挺立了起来……
在这种几乎等于是反射的动作之后,接下来她就感受到,有一双很怪异的眼光,正灼
灼地凝视着自己的全身……
这个时候的雪神女,最先想到的,就是伸手将自己胸乳下阴,最隐秘的地方给遮挡住
……
然而雪神女不愧是心志冷静的高手修真,这种几乎是来自本能的冲动,立刻就被她的
意志所遏住。
这人该看的都已经看了,再遮遮掩掩的,反而容易让自己心乱而已。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先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雪神女周身气机倏然聚集,真元立动,从她周身唯一剩下不是白色的黑眸之中,滚雪
般地也同时转成了透然的莹白,眨眼之间,就作好了发动攻击的准备……
“这是怎么回事?”虽然心里窘困,但是雪神女并没有将这样的心情泄于语音之中,
有的只是一种淡淡的冷意:“我怎么会这样?我怎么会在这里?”
雪神女在说话的同时,双眼直直地凝视着面前那一双目光,突然再次察觉了这双目光
中的那种怪异的感受。
这人的目光,让雪神女发现到一种奇特的神情。
在她的感觉中,这人的目光里,充满了一种好像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淡漠。
雪神女专修冰雪大法,讲究的就是沉心冷性,专一如雪,通常都会给人一种冰冷无情
的感受,所以她对这双目光之中的那种淡然,感受特别强烈。
在这人的淡然之下,居然让雪神女有一种,再怎么如雪冰冷的心志,也远比不上这种
完全不在意的淡漠感觉……
这种感受虽然是雪神女以前从未见过的,但是另一方面,她又非常清楚地察觉到,这
人定定注视着自己裸露身体的眼光,又含有一种和淡漠完全不同的灼然……
就像是火焰一样的灼然!
这种矛盾的感觉,就好像是看到一团火,但是那团火却是冷得彻骨的那种感受,可以
说是怪异至极。
雪神女等了一会儿,这人根本没有甚么反应,于是雪神女只好对着这人又再一次地问
道:“你是谁?”
这人的眼光终于像流水般地活动了起来,语气轻微地说道:“我是飞龙,你又是谁?
为甚么死了?”
雪神女听得大感迷惑:“我是雪山神宫的雪神女,你说的‘死了’是甚么意思?”
飞龙摇了摇头,显然已经不想再说下去,一直注视着雪神女艳亮裸身的眼光也转向了
旁边,对着慈玉淡淡地说道:“你看到了吧?我这不是就让她复生了吗?”
第二十二卷 第八十四章 慈玉之谜
(更新时间:2003-4-17 20:37:00 本章字数:20201)
原本因为生命的启动过程,就这样在她眼前一段一段接连着展现,因而惊奇得有些失
神的慈玉,被飞龙转头问出来的这一句话,给猛然拉回了心智。
“你说甚么?”慈玉有点茫然地问道。
飞龙很奇怪地又望了慈玉一眼:“我是说,你有没有看到,这个雪神女已经重新启动
生机了……”
慈玉点了点头:“我看到了……这真是即使在眼前目睹,也实在让人难以尽信的神异
结果……”
“既然我已经做到了你的希望,那么你也别忘了之前你所答应我的事……”飞龙也点
了点头说道。
慈玉一听,便即回答:“你放心吧!我也希望能够知道,你说的那个甚么怪根源,到
底是怎么回事……”
她的话说到这里,连忙就将手中收拾起来,雪神女那沾满泥水的衣袍,往依旧赤身露
体的雪神女一伸,惊奇而又热情地急急说道:“原来姊姊就是我最近听人时常提起的‘种
胎之战’中,挺有名气的雪女仙子……我叫慈玉,姊姊有甚么问题别问飞龙,他有时会不
大理人……不过我会尽量告诉你的……”
飞龙听了之后也马上说道:“原来你的名字叫做慈玉……”
雪神女则是转眼凝视了慈玉好一会儿,似乎是被慈玉那种自然而又温和的态度所感,
眼眸中的雪色渐渐化淡,终于恢复了之前的深黑,雪白的手臂一伸,原本在慈玉手上,那
一件一件被飞龙以灵活的气机所脱下来的内衫外袍,突然就像是活鱼一般,从慈玉的手中
窜飞了起来,呼啦一声就回到了雪神女的手中。
就在那一堆散叠的衣袍,到了雪神女的手中之后,猛然一阵嘶嘶轻响,那一堆湿污的
内衫外袍,立即被雪神女运起的冰气,给里里外外地冻成了冰片,马上在表层出现了一重
浓浓的白霜。
雪神女笼罩衣袍的气机接着转成一种快速无比的来回冲劲,雪白柔软的手掌在衣袍上
轻轻一拍,立刻自衣袍上出现了一条银亮的细芒,从衣领往袍摆,宛如细银微浪般地,就
这么透然而过。
那一线银芒所过之处,响起了密密的裂裂轻响,结冻的衣袍就好像被一种极细极细的
芒气所涤透那般,顺着芒线的下滚,一块一块细碎的破冰,混合著原本附着在衣袍上的泥
污,纷纷叮叮咚咚地落到了地面上。
那条银色的芒线,透到了袍尾,又往回流滚,然后再由上往下溜转一遍,来回三趟之
后,原本湿泥遍布的袍服,便即恢复了原先的雪白干软。
“雪女露体不雅,有辱清视,请二位稍待一会儿,等我着衣之后,有些问题再来请教
……!”
雪神女将已经清理过的衣袍揽住,对着飞龙和慈玉微微作了个捡衽的动作,随即“嗤
”地一声,从她周身忽然出现了一层茫茫的云光,很快地退入了雨线之中。
飞龙望着退入雨中,现在看起来就好像在中间布起了一层雨幕,以俾着衣的雪神女,
很自然地说道:“这样的露体有甚么不雅?好看得很呢……”
慈玉听得不由得吓了一跳,连忙拉了拉飞龙的袖子说道:“你……你别这么说好不好
?让雪女仙子听见了,还以为你连这么一点最基本的礼节都不懂……”
飞龙耸了耸肩,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紫红色袍服,说道:“我怎么不懂?否则我还特别
重组了这么件绫旗大袍做甚么?我只是觉得雪神女没穿衣服时,还是很好看而已……”
慈玉知道飞龙的怪念头特别多,自己很难在这上面和飞龙解释,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
,也没有再说甚么。
但是她却没想到,飞龙的眼光从雨中拉回时,落在慈玉身上后,竟以一种很认真的语
气,对着她说道:“雪神女的身体很美,你的身体应该也不输她,下次你把衣服脱下来让
我看看好不好?”
慈玉真是没料到居然会有人面对着她,就这么地提出这种无礼至极的要求,脸上立刻
就红得连耳朵都开始发烧了,连忙瞪了飞龙一眼,嗔然叱道:“你说的这是甚么话?”
飞龙脸上还是一付自然的表情:“不行吗?”
“当然不行!”慈玉红着脸地怒道:“老天!你到底是哪里不对?怎么能对我说出这
种话?”
飞龙看起来还是一付很平常的模样:“怎么不能?而且你恐怕还不能拒绝,因为这样
我才能探测你那种怪异的力量根源……你别忘了,我让这人复生,你让我探测你的体质,
这是你已经答应我的……”
慈玉没想到飞龙竟然将两者这样地扯到了一块儿,脸上只觉得烘烘地发热,竟一下子
说不出话来。
飞龙的眼睛直直地凝视着慈玉的双瞳,实在让慈玉猛然也弄不清楚飞龙这么样的说法
,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因此慈玉只好跺了跺脚,转头不去看他。
如果飞龙在很平常的状况下,提出这样的说法,慈玉的心思纯和,还不会想到甚么其
他地方,只是他现在接着这些话之后说出来,就让慈玉觉得完全不是那么个滋味。
尤其经过了前面的一番争辩,慈玉总算知道了这个具有重启生命力量的飞龙联主,就
好像是从另外一个世界来的那般,所有的想法都和一般人不一样,因此她总算比较能体谅
他为甚么会对着一位女修,提出这样荒谬的要求……
只是她虽转头没有再望向飞龙,但是也不知道是慈玉自己的想像,还是飞龙的眼神真
的让她感觉到了,她总觉得飞龙的那一双眼睛似乎就真的在她身上来来回回地巡视着,宛
如她现在就已经是没有穿上任何衣服那样,让她连手脚都好像不知道该怎么放,直恨不得
干脆也躲进雨里去算了……
好在这种窘得让慈玉周身都不对劲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白衣飘然,长发宛如披雪
的雪神女身影,已经在周身好似罩着一层银圈的淡雅中,再次从雨幕中浮飞而现。
慈玉不等雪神女问起,连忙就拉着她的手,开始叙述着慈玉这一段时间以来,所听到
过的真人界讯息……
慈玉以前跟着九鬼姑婆时,因为九鬼姑婆不知道为了甚么原因,除了一些简略的说明
之外,刻意地不让慈玉对所谓的“真人界”状态,有任何比较深入的了解。这里面甚至连
九鬼姑婆自己所属的“九幽鬼灵派”,都很少提及,因此无论是真人界的哪一方面,慈玉
都知道得很少。
所以严格说起来,在慈玉遇到了“邪不死派”的金尸之前,几乎可以说她根本就不属
于“真人界”之内。
只不过后来她在被金尸围击之时,为无形冥主所救,并又认做义女之后,慈玉才算是
真的开始对“真人界”有了些比较深入的了解。
所以,对慈玉而言,真人界的情形,也许还算不上是多么地熟悉,但是对于从“种胎
之战”以后,所轰传的一些讯息,慈玉还是听说过的。
所以她当然也知道雪神女在“种胎之战”以后,随即失去踪迹,直到后来才发现是被
蚊魔以“黑丝摄魂蛊”所控,并死于妖魔界的怪物手下。
因此当慈玉将她所知道的讯息统统告诉雪神女之后,虽不致于太过详细,但是大概的
情形已经是差不多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真的曾经死去过?但是现在又复生了?”雪神女冷俏的脸庞,也
不由得在听过慈玉的叙述之后,忍不住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慈玉点了点头:“这是真的,雪女姊姊,我除了听说姊姊被‘妖魔界’的角魔魈一击
而毙之外,当飞龙将姊姊从泥水流中摄来时,我还亲自检查急救姊姊过,那时姊姊确实是
生机已绝,连我也无法回天了呢……”
雪神女脸上的诧异神色依然未变:“人既已死,居然还能够有这种玄奇的大法,救回
生命?这实在是让人难以相信……”
慈玉也跟着同意地说道:“说得是,我已经亲眼看到了之前已无生气的姊姊,现在正
站在我的面前和我说话,虽然我明知事实便在眼前,但是心里总还是觉得依旧难以接受呢
……”
雪神女愣愣地想了一会儿,方才对着飞龙轻跪而下,语音沉凝而又如冰般清脆:“雪
山神宫弟子雪神女,蒙联主神法妙术,得以重生,不但复履人世,甚且气机更有大进,联
主之恩,弟子终生不忘……”
雪神女低头说话之际,忍不住想起原先在飞龙面前赤身裸体的情形,即便清冷如雪的
她,也不禁在雪粉粉的双颊上浮起了一层淡淡的晕红……
然而飞龙接下来说的话,就让雪神女有点意外了。
“雪女,你不用谢我,因为我原来根本就没有想到让你重生的……”飞龙淡漠的语气
,让低着头的雪神女,虽然没有抬头看他,但是依旧马上便连想到他那一双冷冷的眼光:
“我之所以这么做,可不是为了救你,而是慈玉以答应我一个条件换来的……”
雪神女一听到飞龙这么说,神色立凝,缓缓地站起了身子,微微偏头对着慈玉问道:
“慈妹子,飞龙联主说的是真的吗?”
慈玉见问,只好点了点头。
雪神女立刻又再追问道:“慈妹子,你答应飞龙联主甚么样的条件?”
慈玉本来张口就想回答,后来才发现飞龙想在她身上探求的,到底指的是甚么东西,
根本连她自己也弄不清楚,又要怎么开口?
慈玉想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不晓得该如何解释。
不巧她的这种模样,看在雪神女的眼里,还以为是甚么难以启齿的条件,本来对飞龙
联主极为感激的心情立刻转变。双眼之中的冷气更甚,缓缓地转头直视着飞龙问道:“飞
龙联主既为邪宗联之首,说起来也算是一位名重望高的前辈,虽然雪女以往欠闻,没听过
飞龙联主之名,但是应该也不致于对慈妹子提出甚么太过不当的条件吧?”
飞龙耸了耸肩说道:“她要你,我要她,这有甚么当不当的?”
雪神女一听到飞龙这么说,心中更加确定飞龙联主必是对慈玉提出了甚么极为不堪的
交换条件。
她雪神女以前并不认识慈玉,而眼前的这位慈玉,居然可以为了一位素末谋面的人,
答应邪宗之主的任何要求,其秉性之善,由此可知。
如果雪神女真的任这样善良的女修,遭受这个趁火打劫的飞龙联主欺负,她雪神女即
便重生,也必然永远不能原谅自己!
尤其自从见到了慈玉之后,雪神女对于她接受飞龙联主的要胁之举,下意识地就觉得
无法忍受……
她怎么能够让慈玉受到这样残酷的污辱?
想到这里,雪神女沉静的双眸之中,明显地流露出一股坚毅的决定,语气如冰地对着
飞龙说道:“飞龙联主,冤有头,债有主,恩施于我、就由我来付出代价,不管飞龙联主
对慈妹子提出了怎样的条件,请联主都对着雪女来吧!请联主莫这样连累了慈玉这样的好
女郎……”
“对着你来?”飞龙的眼神中并没有甚么特别的反应:“你的意思是说,用你来代替
慈玉吗?”
雪神女咬了咬牙,沉静而又肯定地说道:“不错!”
飞龙又注视了雪神女一会儿,嗤地淡然笑道:“你恐怕估计错了,慈玉能够让人产生
的效果,又怎么是你现在修练的功法所比得上的?”
飞龙这样的回答,连慈玉自己都听得一团迷糊。
对慈玉而言,现在她总算是有点了解这位飞龙联主那种截然不同于常人的思考模式,
因此知道飞龙之所以会这么说,必定又是因为他那脑袋里面的甚么怪能力,因此倒还没有
觉得怎么不舒服。
不过这样的话听在已经认定飞龙必是对慈玉提出了甚么极为不堪要求的雪神女耳里,
却无异是将她的思虑导引到另外的一个方向。
雪神女听到飞龙这样的回答,雪白的双颊不由得因为泛起的一层薄怒而显得有些红晕
:“飞龙联主,雪女孤心专意,就是在本门‘冰雪真气’之上,也许我的修练方向并不是
你所要的,虽然我的修为不足,运势欠佳,让我身毁人亡,但如果是要以善念仁心的慈妹
子,来换我重生的机会,甚至任何无理的要求,她都得接受……雪女宁愿不复生……”
雪神女说到这里,两只明亮的眼眸里,那种滚动的雪气又开始凝聚,身躯站立的位置
微微一偏,正好卡在飞龙和慈玉之间,那种护卫的意思已经是不言可知。
飞龙的脸上微微露出了一些意外的神色,但是并没有说甚么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正在
集运气机的云神女。
雪神女身后的慈玉,这时也很惊讶地说道:“雪姊你千万别这么想呀……”
慈玉的话意才说了一半,就被雪神女打断:“飞龙联主,既然你是以要胁慈妹子的方
式,才施奇法让雪女复生,那么雪女大胆请问联主,如果真是这般说法的话,则雪女并不
亏欠联主甚么,联主认为是不是这样?”
飞龙沉沉的眼光中,看不出来在想甚么,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你说得没错,如我
之前所提,你若要谢,还是去谢谢慈玉吧!”
慈玉一下子搞不清楚雪神女心里打算做甚么,于是连忙说道:“雪姐你好不容易才由
飞龙施术复生,提这些谢不谢的做甚么?”
雪神女虽然没有回头,但是语气的意思显然是对着慈玉回答道:“我秉于正派风骨,
虽然人身难得再活,但也不能因为要救我,以致于让慈妹子这样的好人,受到任何折辱…
…如果我的复生,要靠牺牲另外一位善良的修真来达到目的,那么我的复生岂不是变成了
一种罪孽?”
雪神女说到这里,话锋又转向了飞龙:“联主,既然你也认为雪女的看法没错,那么
有恩报恩,雪女决定以身相护,绝对不让联主有任何染指慈妹子的行为……如果联主一定
要挟恩要胁,雪女必然全力阻止……如果雪女功力不济,死于联主手中,也等于是将雪女
一命相还,联主也失了立场再要胁慈妹子了……”
慈玉听了雪神女的话,不禁有点呆了。
从雪神女厉烈的语意中,慈玉终于知道雪神女必定和自己之前一样,误以为飞龙联主
所说的交换条件,是甚么难堪至极的要求,才会有这么激烈的反应。
然而也因为明白了雪神女对飞龙的误解,更使得慈玉对雪神女那种为护原则,连她自
己那根本以前连听都没听说过,难得至极的重生之机,都可以完全放弃的湛然冰心,感到
无比的敬佩!
雪神女的话一说完之后,就全心提聚身上的元气,眼眸又白,估量着这位邪宗联主在
听完她的话之后,大概就要暴怒动手了,因此凝神集识,丝毫不敢放松。
虽然她现在明白,自己身上元气腾动活泼的程度,比起失去意识前要大进了许多,而
这必定也是这位飞龙联主在自己身上所造成的结果。
但是由于元气相应,雪神女也清楚地知道即便是自己现在的修为和以前有很大的不同
,然而要想挡住飞龙联主,实在是难上加难的……
尽管如此,她还是无法就这么坐视着飞龙联主以替她复生,作为要胁慈玉献身的交换
条件发生……
所以雪神女在聚集全身元气的同时,心中已经有了宁让自己复活的生命再逝,也不能
就这样地牺牲了慈玉的念头。
因此她才会说出了这样坚决而又强烈的话语。
说完之让,她立刻就准备接受飞龙联主愤怒下的反应。
然而当她这样的心意表达出来之后,出乎雪神女的意料之外,眼前的飞龙联主,根本
就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沉沉地凝视着自己,让她聚起的元气更加不敢有任何的放松。
飞龙联主没有任何动作,反倒是身后传来了慈玉的一声叹息,软软的语音温和地说道
:“雪姊,你也和我之前一样,误会了飞龙联主的意思了……”
雪神女愣了愣,螓首微偏地问道:“慈妹子是说……”
慈玉从后面拉着雪神女的袖子,微笑着道:“飞龙的意思,是他发现妹子的体质,似
乎和一般人非常的不一样,因此他的交换条件,就是要我让他探个究竟……如此而已,并
不是像雪姊所想的那样,对我有甚么恶意的……”
雪神女更是呆了好一会儿,方才有点怀疑地再次问道:“慈玉妹子的体质有甚么不一
样?”
慈玉苦笑了笑:“就是因为这一点,我也完全弄不清楚到底是甚么意思,这都是飞龙
方才才告诉我的而己,因此这也是为甚么当雪姊问起,飞龙提出了甚么样的交换条件时,
让妹子我猛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说明……但绝对不是雪姊原先所想的那样……”
雪神女嘴里回应着慈玉,但是一双白亮亮,看起来实在极为特殊的眼眸,却是望着飞
龙:“妹子生性慈和,容易相信别人。这该不会是飞龙联主用来做为借口的一种说法而己
吧?”
她的话虽然是否定的问句,但是语气里的那种怀疑却已经可以说非常明显的了。
飞龙的表情还是一点也没有甚么改变,对于雪神女不惜一拼的态度,丝毫也不在乎地
道:“你别看慈玉外表上似乎和你没甚么两样,其实每一寸的肌肤都和你完全不同。”
雪神女一向是个心专气高的人,之前咬着牙说出愿意以己身代替慈玉,任凭飞龙随意
处置这样的话,实在是鼓起了绝大的勇气,才说出口的。
如果不是慈玉等于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加上雪神女无意中所感觉到的慈玉,是那么
样慈和的一位美丽女郎,恐怕雪神女宁愿自杀,也绝对不愿意让飞龙或者是任何人“任意
处置”的。
对雪神女这么一位贞性冰洁的女修而言,邪宗有太多折磨凌辱像她这样女修的方法,
可以让雪神女宁愿死去也不愿意活着承受的。
由此就可明白,雪神女会说出这样以身相替的话,实在是下了多大的决心。
可是让她意外的是,飞龙所说的回答,那意思根本就是“尽管她雪神女修练得还算不
错,但是和慈玉比起来,可就差远了”这么样的含义。
雪神女心中虽然不致于因此有甚么不舒服的感觉,但是那种突兀的感受,还是证她乍
听之下有些意外。
就她现在的了解,眼前的慈玉虽然心性良善,心性仁慈;但是要说修练的功元,任何
稍微有点眼光的人,都可以发现其实慈玉的功力并没有多高。
说得更俗气一些,就算是只看外表的艳丽程度,宛如雪凝玉雕的雪神女,也胜过了只
是清秀顺眼的慈玉不只一点点而已。
除了慈玉身上那种让人身不由己就会注意的魅力之外,平心而论,雪神女不论在修为
外表,各方面都是超过慈玉的。
可是为甚么飞龙联主竟然会说出这种好像两个人根本不能比,而且还是慈玉远胜雪神
女的话?
雪神女的心智本来就极是冰慧聪明,听到这里,马上就想到了几个可能。
“飞龙联主的意思,难道是慈妹子的体质是那种听说修道进程可以以一抵十的‘先天
修道胎’吗?”雪神女试探性地问着,双眼凝注飞龙,就好像想从飞龙的反应中看出真正
的答案那般。
飞龙被“先天修道胎”这个词,引得想起了不久之前,那个和她合体的俏女郎,有一
瞬间呈现出了沉思的模样,但是马上就又摇头说道:“不是,我知道甚么是‘先天修道胎
’。甚至在我的印象中,除了不久之前的那位女郎之外,好像还有一个小女孩。不过虽然
那个小女孩的体质也有点像‘先天修道胎’,但她们两者之间的质性,还是有些差别,很
有点不大一样……所以我现在能确定的,就是慈玉并非你说的先天修道胎……”
雪神女看不出飞龙眼中有甚么可以让她分辨是真是假的神色,于是便又问道:“除了
先天修道胎之外,还有甚么质性能比它特别?”
飞龙眼中出现一种回忆的光芒:“我印象里还记得有两个长发的女郎……似乎是姊妹
……她们体内好像也有一种非常特别的情形……比先天修道胎还怪异……”
“她们的情形和慈玉一样吗?”雪神女连忙问道。
飞龙想了想,依旧摇了摇头道:“不一样,那两个长发女郎的体中,似乎是有一种我
也不了解的东西……有点像是一种很特殊的经脉还是甚么的……如果我见到这两个女郎,
我一定会记得的……”
“慈妹子呢?她也是经脉异常吗?”雪神女又问。
飞龙还是摇了摇头。
“那你说的慈妹子体质有异,到底是哪里有异?”雪神女紧接着追间。
飞龙定定地望了雪神女一眼:“你并没有特别修练神念波动,所以你不会察觉出慈玉
那种宽广的心智影响力的……”
雪神女显然有些不大相信飞龙的话:“甚么心智影响力量?我怎么感觉不到?”
“我不是说了吗?你察觉不出的。”飞龙淡淡地回答。
雪神女冷冷地微笑了一下:“如果我察觉不出,那又怎么知道飞龙联主不是以此作为
借口,哄得慈玉答应联主的?说不定联主有甚么原因,非得慈玉情愿配合才可以,因此用
了这么个办法……”
飞龙也不再多说甚么,只是轻轻扣指一弹。
正在全神戒备的雪神女,但觉眼前嗤啦一声轻响,顿时周遭尽成紫红地瞬间急闪了一
下。
雪神女体内的冰雪真气立即运起,“叭”地就像是平地冒起了一层浓浓的冰烟那般,
呼啦一大片地猛然上涌。
雪神女的反应虽快,但是飞龙这弹指之间所放出来的紫红烈光,快得根本连飞龙到底
射出了甚么东西都瞧不清楚,加上距离又近,雪神女上升围罩的雪烟还没来得完全布足,
她就听到耳畔一声“轰隆”巨响,有股奇大无比的震力从身侧之后猛然推来,其势之强,
竟就这么撞得雪神女立脚不住,直往飞龙所在的位置斜斜横了过去,飘进了大雨之中。
雪神女身形周围的冰烟护罩,虽然被这突然而来的巨大震波,给震得波动达达,险些
出现了空隙,但是毕竟虽危未乱,冰气还是快速地圈住了浮地三尺,双膝微弯稳身的雪神
女。
天上哗啦啦的雨滴,打在雪神女冰气外散的护身圆罩,立刻哔哔剥剥地响起了脆亮的
冰凝冻结声,顷刻间已经在她周围凝成了一个水晶般的圆罩,就好像在雪神女的身外出现
了一个冰晶做成的琉璃球那般,亮丽非常。
雪神女稳住气机,这一阵震波推来的方向是在她的左侧后方,因此等她定住身形,已
经是掠过了飞龙七、八步远了,于是连忙转身,外罩的冰球即刻叭然粉碎,冰屑如雪粉般
落在地上,余溢的冻气马上又哔哔剥剥地将地面冻成了冰层,雪白一片。
天上的雨势未停,叭啦叭啦地落在冰地之后,立刻就结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密密冰突。
这时候的雨势极大,冰突上面又再被后续雨滴所覆,看起来就好像这些密密的冰突忽
然间歪歪扭扭地往上长了出来那般,居然转眼间结成了一片约有半人高,宛如扭曲矮冰树
丛的奇景!
这个时候的雪神女,转身之后,双手并指,瞬间在手掌上凝现了一层薄薄的白霜,显
然就要透掌打出威力强大的冰雪真气。
可是雪神女却维持住了这么一个姿势,并没有在转身时运出真元反击。
因为雪神女已经有点愣住了。
在她原先所在位置的左后方约十五丈处,这时候居然被之前那个雪神女连形状都没来
得及瞧清楚的紫红烈芒,给这么地轰出了一个约有三十丈的大圆坑!
真正让雪神女惊讶的是,就在她急急转身打算反击的时候,她不但看到了这个让她昨
舌的巨坑,更见到了这个巨坑的上方,出现一大团蒸化的彩烟,“呼”地往空中散去,不
断变大的烟气提得空中所有下落的雨线,都反常地往烟团中弯曲了进去,使得好一会儿近
三、四十丈的空间中一点雨滴都瞧不见,就好像这个区域里突然停止了下雨那般!
雪神女马上就知道这种现象是在方才外推的气震之后,因为压力回缩,而使得开炸的
那个大洞上方出现了这种特殊的景像。
雪神女并没有看到气芒开炸之后,从地上应该飞起的任何一块溅土碎石。
这种怪异的情形,只有一种解释。
那就是洞中被炸起来的所有碎石崩土,全都在一瞬间被强大的气芒给催化成方才的彩
色气烟!
这种力量,让雪神女停止了她的反击。
如果飞龙真的要对付她,就这么迅雷一记,没将她立毙当场,她雪神女恐怕也得去掉
半条命了。
除了这种将所有挖入的巨量士石,完全在一瞬间催化成气烟的惊人威力之外,另外一
个景象,也让雪神女收住了硬拼之心。
那就是雪神女也在呆了一会儿之后,看到远方催化的气烟之外,哗啦哗啦被余波压得
往外斜飞的雨线中,慈玉已是发丝散乱地运气往这里腾掠过来。
看她有点狼狈的样子,显然就是被方才的那一阵巨震,给震得往外飞了老远。
雪神女在安下了心之后,不禁更加疑惑了。
“你这是干甚么?”雪神女搞不清楚飞龙的目标既不是自己,也不是慈玉,将地面轰
出了这么个大洞,倒底是甚么目的。
“方才这一击,赤阴收束,紫阳内压,所有威力之内的土石,无法外爆,因此只有生
生地内挤催化成气烟……”飞龙脸上并没有甚么特别的表情,只是淡淡地说道:“这种紫
赤相叠的数量,达到一万两千层。虽然雪神女你现在的功行已经又有大进,但是如果被这
一击给正正打中,大约可以去掉你八成的元力……虽然还不致于立刻被击毙,但是冰罩催
碎,身受重伤恐怕是很难避免的了……”
雪神女当然知道飞龙联主现在所做的这种预估,差不多离事实也没有好远了,只是不
晓得飞龙联主这么做是要干嘛?
雪神女还没有问出口,方才被那一阵烈震弄得鬓发微散的慈玉,已经有点嗔怪意思地
白了飞龙一眼:“你这人怎地这么冒失?这些话好好说不就行了,做甚么还弄成这样?”
雪神女连忙同意地道:“慈妹说得是,飞龙联主这么做,有何含义?”
飞龙微微一笑,做了一个大大出乎慈玉和雪神女这两位美丽清秀女郎意料之外的动作
。
从飞龙的手中,嗤啦一响,紫红再闪,雪神女但见眼前慈玉的胸上,猛地炸起了一团
强烈的暴光,几乎让雪神女睁不开眼。
雪神女这样镇定的女修,见到了这样的景象,也忍不住惊叫出声。
飞龙联主这一次的弹击,居然正正地射中在慈玉的胸膛之上!
紫红色的爆光,同样是那么快速,即使是就在眼前的雪神女,也看不清楚慈玉到底是
被甚么样子的气芒击中,只觉得闪然乍亮,轰然暴压狂震,又再一次地将雪神女给正正地
往后推得倒飞了出去。
这一次的攻击,来得比上一次还要更加突兀,目标虽然并不是雪神女,但是因为距离
实在太近,以致于她连定气住位都来不及,直被这近在眼前的巨爆,给炸得飞退到了蒙蒙
雨景的视线之外去了。
罩在雪神女身外的那一圈冰烟,随着她飞出去的路线,嗤嘶嘶地拉出了一条粗逾人高
的袅袅浓烟,远看起来实在很像是一颗冒着冷烟的大球,被用力地给打了出去一样。
不过好在飞龙的这一击和上一击一样,威力以内聚催化为主,具有穿透伤害力量的气
芒并不外散,加上雪神女外层的护身气罩一直并未松懈,因此雪神女虽然被震得飞出老远
,但却并未受伤。
然而雪神女虽未受伤,这一下爆出的震力,依然冲得她头昏眼花,在空中无法立住身
形,护身气层几被撞散,躯体落地时,双脚连退十七、八步,才算是勉强稳住了平衡,没
有跌翻在泥地上。
雪神女努力将摇晃的冰气收聚,哗啦哗啦的雨势立刻就打湿了她的头脸,随即从她娉
婷的身子中莲然再出一圈白气。被飞龙这针对慈玉的突然之击,搞得又惊又怒的雪神女,
暴叱一声,双袖连连波动,从她纤白的手掌中嗤啦窜出了七、八条雪滚滚的冰烟,身形弹
跃,唰地穿进雨空之中,在原本稳住身躯的地面上,留下了几圈卷动的冰烟旋尾,健丽非
常。
这时候的雪神女,心中充满了惊骇狂怒。
飞龙联主这一击,正正地射在慈玉的胸口,这是雪神女清清楚楚看见的。
以飞龙联主如此快速突然的攻势,就算是现在的雪神女,疏神之下,恐怕也不见得就
接得下来,更何况功力修为远有不如的慈玉?
这一下她还不被打得灰飞烟灭,就像之前那一大片被催化成彩烟的土石?
因此雪神女在愤怒惊痛中,已经顾不得能不能对付飞龙联主了,倾集全身所有功力,
掌中带拉出长达六丈的轰然雪瀑,就像是在朦胧的雨线中,放出了滚滚的两大片银带那般
,蓬然由空中对准飞龙的位置猛地下压而去。
雪神女在空中拉着银带的飞跃身形所经之处,下落的雨线剥剥啦啦地都在顷刻间变成
了略带椎型的冰梭,嗤嗤嗤地连连响起了密集的破空之声,落到地面时,又响起了噗噗噗
的射入异音,在地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好像蜂巢般的小洞。
雪神女这样的倾命力拼,带起的声势确然惊人;身形两侧银带舒卷,雪瀑的波动越滚
越大,就好像从两边现出了崩塌的云层那般,重重叠叠,冰气外扩,连飞龙原本所处的遮
雨位置,旁边的树身都嘶嘶嘶地浮出了一层白色的霜冰,气势之强,足以令人色变。
飞龙对于起威挟势,轰然下压的雪神女,依然淡漠如前,侧手反出,嗡然在离掌心五
尺的斜上方,凝现一层薄薄的紫红光盾,将自己的整个身形完全罩住。
宛如雪瀑的白色滚浪急冲而下,声势隆隆,极为惊人。
不过尽管飞龙举手放出的那一层紫红光盾,看起来不但又淡又薄,似乎比一层气泡也
没有厚到哪里去,而雪神女倾力放出的雪气呼哩轰隆地声威赫赫,可是偏偏就是怎么也冲
不破那一层薄紫淡红。
雪气撞地,哔哩剥落冻成一片白区,而且边缘就像是渗染般不停往外扩大,顷刻之间
,飞龙周围近二十丈的空间地面,已是变成了白皑皑的一片……
原本哗哩哗啦的雨势,也在这时变成了叮叮咚咚的冰弹撞地声,那种密集而又清脆的
声音与景象,实在难见至极。
唯有一小块地方,还是依旧维持着原先的色泽,没有任何一丝结冻痕迹的,就是飞龙
周围及身下的地面。
雪气冻劲虽强,飞龙却并没有甚么在乎的表情,只是抬手不动,静静立在原处,使得
叮咚轰隆,看起来挺吓人的滚滚雪气,怎么样也冲不进飞龙的周身四尺之内。
雪神女倾力而出,眼看飞龙根本就是如如不动,心中明白就算是真元放到吐血,恐怕
也伤不到这个飞龙联主一根汗毛,不由得就急怒着娇叱喝道:“飞龙联主,你这么突然暴
袭慈玉,倒底是为了甚么?”
飞龙的姿势不动,只是淡淡笑道:“你不是想要知道慈玉的体质有甚么不同吗?”
雪神女听得不禁愣了愣:“你……慈玉受你一击,连性命都难保,体质再有不同又有
甚么意义?”
“谁说她性命难保?”飞龙微哼了一声道。
雪神女心中又震动了一下,连忙收气煞元,滚滚雪影呼哩呼啦地一条一条连续不停地
缩进了她那白凝凝的两手之中,转眼之间雪尽芒消。
滚雪虽然已经完全不见了,但是周围依旧是银霜一片,雪神女飘飘的身影渐渐落在地
上,皱着秀盾,正想问问飞龙联主方才说的那句话是甚么意思。
还没开口,忽然间雪神女就听到不远处,响起了“乒铃乓啷”一连串密密的碎冰脆音
,在叮叮咚咚冰弹落地的背景中显得颇为明显。
雪神女转过头去,骇然看到了一个纤细的人影,竟然披头散发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雪神女连忙定晴一看,不是慈玉又是谁?
在惊讶中,雪神女瞧得都有些呆了。
虽然慈玉的样子,看起来实在是狼狈到了极点,但是毋庸置疑的,她不但没有催化消
失,反而根本就是一点事儿也没有的模样。
雪神女这时已经被搞糊涂了,于是只好愣愣地望着一步一步有点拐着腿儿走近来的慈
玉呐呐地问道:“慈妹子……你……你还好吧?”
慈玉伸手轻拨额前散乱的长长发丝,对着雪神女感谢地点了点头,随即转眼瞪着飞龙
叱道:“你这人到底怎么搞的?为甚么这样用力地提我?”
飞龙对着慈玉和雪神女摇了摇头道:“我可不是推你,这一击的力量,和之前将地上
打出个大洞的那一击,强度方式,完全一样。”
一直以为飞龙不知道用了甚么看不清楚的手法,将自己推得飞出老远的慈玉,听到飞
龙这么说,也不由得生生吓了一跳。
“你一定是骗我的吧?”慈玉的表情有点难以相信:“如果真的这样,我不是早就应
该死得连骨头都不剩了吗?”
“我没有必要,也没有意思骗你……”飞龙只是耸耸肩地说道:“这两击是完全相同
的,唯一不一样的,就是一个打在地上,一个打在你胸口,如此而已。”
雪神女还是呐呐地难以置信:“难道……难道……慈妹子原本竟是一位修为如此深厚
,能够直接以肉身承受这种攻击而丝毫无碍的超级高手?”
慈玉也愣愣地苦笑着说道:“我如果真的是这样的一位超级高手,为甚么我自己一点
也不知道?”
飞龙也没有回答两人的问题,只是定定地望着二人说道:“你们现在可就明白我说慈
玉体质非常特殊,是甚么意思了吧?”
慈玉在茫然中,伸手按摸着自己的身体,好像直到现在,她才发现原来自己的肉身,
并不是之前自己所想像中的那么单纯般,忍不住喃喃地说道:“怎么会这样?我的身体怎
么会这样?”
雪神女也很困惑地问着慈玉道:“慈妹,你真元修练的程度真的是像我所感应的这种
程度而己吗?”
慈玉点了点头,很坦诚地说道:“从我有记忆以来,就是跟着师父,也就是‘九幽鬼
灵派’的九鬼姑婆……因为我对救生的医术特别有兴趣,加上师父不知道为甚么,从来也
没有特别传授过我她派中的法诀,所以莫说特别一点的修练了,严格说来,我根本连最入
门的法诀都没有真正练过……”
雪神女当然是对慈玉所说的话不会有任何怀疑,因此听了慈玉的说法之后,更加想不
通这里面的缘由,只好歉然对飞龙说道:“雪女几次都误会了联主的意思,实在是感愧至
极……不过雪女从来也没有听说过像慈妹子这样的怪异情况,因此还是请联主看在慈玉的
份上,也许只有联主能够替她解开这个神秘了……”
飞龙也没有对雪神女的歉意有甚么特别的表示,只是轻轻地点头回答:“这一点无须
你说了,我本来就对慈玉的体质状态很有些兴趣的……只是我现在看来,似乎也一下子找
不到下手的地方……”
雪神女一听,脸上立刻就显露出一种很为慈玉耽心的神色:“那怎么办?如果连能够
令人复生的联主都找不到下手的地方,那还有谁能够搞得清楚慈妹的异状是怎么回事?”
雪神女的这个疑问,其实是发自她内心的感叹,却没想到飞龙的脸上忽然露出一种淡
然的微笑说道:“你放心吧!我已经知道有这样的人了……”
雪神女和慈玉都听得一愣,连忙同时追问道:“谁?”
飞龙并没有马上回答,只是脸上依然带着一抹怪怪的微笑。
雪神女和慈玉二人,还没想出怎么回事,突然有个轻轻的声音从她们身后传了过来:
“飞龙指的,大概就是我了……”
雪神女和慈玉,一听到身后猛地传来了这么一句回答,连忙转身,就看到冰冻的地面
上,已经恢复雨势的朦胧里,有个窈窕的身影走了过来。
“这位道友是……”雪神女在惊讶中,很警觉地问道。
以雪神女的功力来说,虽然她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切怪异的事件和讯息,吸去了她大部
份的注意力,但是这一位身穿淡青色笼纱飞云袍,两只灵活的眼晴又深又大,而且眸中好
像有许多微微的星芒正在隐隐闪烁着的慧丽女郎,已经接近到这种程度,还能让雪神女一
无所觉,由此就可以看得出来这位女郎绝非简单的人物。
“雪女道友,我实在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里见到你活生生地站在这里……”这个女
郎眼中露出了很明显的惊奇。
“你认识我吗?”雪神女也很惊奇地问道。
星眸闪闪的女郎微笑着点了点头:“我不但认识你,连没有多少人知道的慈玉,也像
飞龙所说的那样,我都知道不少关于她的秘密呢……”
慈玉听得更加有些迷糊了:“秘密?这位姊姊,你也认识我吗?我有甚么秘密?姊姊
是谁?我怎么好像从来也没见过你呢?”
女郎还是很亲切地微笑着,也没有马上回答雪神女和慈玉的问题,只是转过头,以一
种略显激动的眼神,深深地望着飞龙说道:“飞龙,你还认得我吗?”
飞龙的双眼之中,隐然像是有甚么东西正在滚动着,同样以一种沉沉的眼光凝视着眼
前的青袍女郎那双既深且大的眼眸,点了点头说道:“我记得……你好像是叫‘玑儿’,
是不是?”
女郎点了点头,心中快速地思索着飞龙这种反应的可能情况:“我真高兴你还记得我
……我真高兴……”
瑶玑极力地按下心中那种喜悦的冲动,好让自己脑子里绵密的思绪能够以最客观的立
场思考,嘴里所说的话也不知怎地竟有点失神地变成了喃喃的低语。
飞龙精密的眼神在注视之下,发现到这位玑儿,也就是瑶玑的眼中,浮起了一层淡淡
的水气,让她本来就已经给人一种很莫测高深感觉的眼眸,愈加让人迷惑。
“你还记得我坐在你身边……看你张大了嘴巴听我说话吗?你还记得你从旁边冲到我
的面前,替我挡住了蛟魔的透空大神念术强烈的攻击吗?你还记得吗?”
瑶玑终于还是忍不住,只好尽量压低了声音,轻轻地,微微地,对着飞龙说出这一番
话。
她犀利的眼神,从偶然发现远方暴起的强烈芒气,和滚滚的冰雪异象,迅速潜来,然
后惊喜逾恒地发现飞龙开始,敏感而又聪慧的瑶玑,已经察觉现在重新又再出现眼前的飞
龙,显然有些怪异的地方,和她以前所感觉的飞龙很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瑶玑一下子也抓不准现在的飞龙和以前有甚么不同,但是从她直觉的感受上,她知道
飞龙绝对不一样了。
当瑶玑正在潜隐身形,拼命思考的时候,她忽然发现飞龙的眼神就像是流电一般,往
她藏身的地方淡然地凝视了一会儿,随即又毫不经意地转开。
瑶玑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飞龙已经知道她正藏身在这里了。
以她所了解飞龙的力量,发现她的潜近,本来并不是一件值得惊讶的事。
对飞龙来说,没有发现瑶玑的潜近,才反而是不正常的。
照理说,他应该是在发现她瑶玑的同时,立刻就从瑶玑体内质气的特性,分辨与认出
她是谁才对的……
可是飞龙的反应,却立即让她心中不得不警觉而又惊讶起来……
从飞龙一瞥眼的注视中,瑶玑是这么样清楚地发现到,在他双眸之中,那让她完全陌
生的淡漠感觉。
那是一种在看一个陌生人那般,完全冷酷而没有一丝感情的平静眼神。
本来她还以为飞龙可能是因为某种原因,而使得他忘记了之前的事……
后来在雪神女的问话之后,飞龙脸上所呈现出来的表情,让瑶玑发现飞龙其实并没有
忘了以前的事。
因为当瑶玑听到雪神女问及有关于眼前慈玉的怪异体质到底是怎么回事时,瑶玑正在
以一种嫏寰海独有的玄奥测心妙法,试着搜探着飞龙冷淡的神情下,到底是怎么回事,为
甚么飞龙会出现这种心性上的变化。
可惜瑶玑的测心大法一出,飞龙的神念感应立起警觉,将瑶玑完全无形的测心波束斜
拨到了一旁。
在双方一接触的瞬间,瑶玑终于感觉到飞龙并没有忘记“透空大神念术”,而且也同
时探知了飞龙显然是记得她的。
换句话说,飞龙现在并没有如她所预期的那般,完全失去了记忆。
只是飞龙很明显地就是宛如换了个人那般。
这让瑶玑心中不由得激动了起来。
以前那个纯真和善,宛如孩童的飞龙呢?
为甚么他会在重生之后,变成这个样子?
在瑶玑的惊讶中,立即将嫏寰海“书海寻心”探测心法撤了回来。
虽然嫏寰海的这种秘技,术法威力丝毫不逊于“真佛宗”专练凝神聚虚的“阿耨多罗
神识圈”,但是在启元使者的“透空大神念术”之前,瑶玑稍沾即退,可不敢太过深入。
而且当瑶玑对于慈玉的状态微微露出轻动的神情时,她恰恰就发现飞龙显然另有含意
地对着潜藏中的瑶玑露出了一种怪怪的表情。
这让心细如发的瑶玑,立刻就知道方才轻微至极的神念接触,已经让飞龙探知了对于
慈玉的情形她瑶玑是知道一些内情的。
因此当飞龙说出他知道有谁明白慈玉的情形时,瑶玑就晓得飞龙话中,指的就是她了
。
瑶玑快速地在心中思考了一下,便即干脆从藏身之处,掠了出来。
瑶玑虽然表面上像是自言自语地连续问了些话,但是细心的瑶玑还是从飞龙沉冷的眼
眸中,看出了她所问的这些问题,答案都是肯定的。
他还记得瑶玑与他在邪宗大会的初遇。
他还记得瑶玑与他的对话。
他还记得替瑶玑挡下了角魔魈的一击。
只是现在的他,好像已经完全换了个人了。
瑶玑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热情、纯真、和善的反应。
有的只是一片淡淡的冷漠。
旁边的慈玉与雪神女,都完全不晓得,在瑶玑和飞龙这一段简单的互动中,他和她已
经彼此心智眼力交锋了好几次。
“姊姊,姊姊……”慈玉难掩心中的高兴:“原来姊姊就是现在‘光明盟’里,真正
的指挥主策者,瑶玑仙子……”
雪神女方才也曾经从慈玉的口中,知道眼前的这位女修,就是现在真正主掌近期才因
为蛟魔而成立的正派“光明盟”,驻形永生宗和录籍宗的瑶玑仙子。她雪山神宫的宗王雪
山老祖,显然也是在她指挥之下的,因此不敢怠慢,连忙行礼道:“弟子是雪山神宫的雪
神女,见过瑶玑仙子。”
瑶玑转头望了望,将雪神女和慈玉的手儿拉住笑道:“两位妹子请别这么多礼,飞龙
和雪女都是我想都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的人,而慈玉更是我一直都只听说,但从未见过的
特殊人物,见到你们我比谁都高兴!”
慈玉又一次确定了瑶玑话中那种似乎真的知道自己一些甚么事的语气,连忙就又问道
:“玑姊你听说过我吗?这可就有些奇了,我怎地从来也不知道?”
雪神女因为一直将慈玉认作自己的恩人,因此对于慈玉的特殊体质,总是放在心上,
所以也同样问道:“飞龙联主说仙子知道慈妹特异体质的缘由,是真的吗?”
瑶玑对着雪神女点了点头:“我是知道一些的……”
慈玉立刻高兴地道:“那太好了!玑姊可不可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以前我从来也
没有想过,原来我竟是这种怪异至极的情形,而且也从来没有听师父说过,我到底怎么会
这样?”
瑶玑叹了口气:“虽然我是知道一些慈玉的情形,但是因为其中牵连颇大,所以恐怕
也不能一下子说得太多……”
慈玉又惊讶地问道:“牵连颇大?我的身上还会有甚么牵连?”
“很多事是你想都想不到的……”瑶玑微微地说道:“如果你真的想知道,那么我也
只能告诉你部份而已,其中再深入的关键,连我也不敢现在泄露……”
雪神女听瑶玑话语中像是隐然透露着甚么很严重的讯息,她是个懂规矩的女修,立刻
就不敢再问下去了。
不过雪神女知道这里面显然有些禁忌,慈玉可没有这种经验,马上就催着瑶玑说道:
“本来我是甚么都不明白的,还以为我就是这样,谁知道方才经过飞龙一试,竟然发现我
所知道的我,原来并不是真正的我,请玑姊一定要尽可能地告诉我吧……不然现在的我还
真不知道自己身上是怎么回事呢……”
“你放心吧!我既然都愿意过来了,当然就已经打算把一部份的内情告诉你了……而
且说实话,这些内情最后你也一定要知道的……”瑶玑点了点头:“你还记得在你的回忆
之中,你的第一个亲人是谁吗?”
慈玉立即点了点头道:“我当然知道,就是我师父嘛……”
“在你的印象中,有记忆以来,是差不多几岁的时候?”瑶玑又问。
“师父告诉过我。”慈玉还是一样很快地回答:“我在十五岁的时候,生了一场大病
,差点丧命,从此之后,我就不大记得十五岁以前的事了……”
“九鬼姑婆有告诉过你,你生的是甚么病,或是怎么生病的吗?”瑶玑也不知道是为
了甚么,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道。
慈玉摇了摇头:“这一点师父一直不肯告诉我。即使是后来我对医术有了些心得以后
,问了师父她老人家好几次,但是她从来也不曾告诉过我。”
“那你有没有对九鬼姑婆的这种说法,有过甚么疑问吗?”瑶玑又问。
慈玉想了想,终于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这当然是有的……因为据我所知,是有一
些很罕见的奇症,会对某些时期的记忆造成轻微到重大的影响。但是不管多么地严重,都
或多或少,会有一些以前记忆的片断残存的,已经具有的记忆绝对不会完全损毁得一点痕
迹都没有的……可是……”
“可是你对十五岁以前的记忆,却是完全没有印象。是不是?”瑶玑立刻就接口道。
慈玉又点了点头:“直到现在为止,我从来也没有想起任何十五岁以前的事过……
我想不出有甚么病,会造成这样的情形……”
瑶玑叹了口气,语出惊人地说道:“你不用想了……因为你不会有十五岁以前的记忆
了……”
慈玉听瑶玑语气中的肯定,不由大奇道:“玑姊这么说的原因是……”
“在你所谓的十五岁以前,根本就不存在,又怎么会有甚么十五岁以前的记忆?”
瑶玑以一种非常肯定的语气说道。
慈玉越听越糊涂:“我十五岁以前根本不存在?怎么可能呢?难道我一出生就这么大
了不成?”
瑶玑转眼望了飞龙一眼:“启元使者都能够跨空立胎,又有甚么不可能?”
“玑姊是说,我也是跨空而来的怪物吗?”慈玉听得脸色煞白,难以置信。
瑶玑摇了摇头:“你不是跨空而来的,也不是怪物,你根本不是九鬼姑婆的甚么外孙
女,而是我们‘驻形永生宗’极为特殊的一员!”
慈玉听得极为吃惊,连旁边的雪神女也一脸错愕,于是插嘴说道:“仙子的意思是说
,慈妹子原来是属于驻形永生宗的人?”
瑶玑对着雪神女颔了颔首,停了一会儿,才又叹了口气道:“九幽鬼灵派,以前一向
有个叫作‘抢宗’的规矩,雪女仙子必定是听说过的,慈妹子你知道吗?”
慈玉点了点头:“这个有听师父提起过,她还是派中的第一高手长老呢……”
“不错,长久以来,九鬼姑婆确实算是九幽鬼灵派的第一长老……”瑶玑点了点头继
续说道:“不过因为最近的这五十年,本来排名第二的鬼符祖师,得到了‘都天鬼旗’,
因此很有可能被其将九鬼姑婆的第一高手位置给挤了下来,所以九鬼姑婆一直在寻找能够
压制鬼符祖师的利器宝物……结果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九鬼姑婆因缘际会地进到了‘驻
形永生宗’的‘永生水域’之中……”
雪神女很惊讶地问道:“驻形永生宗的‘永生水域’,一向神秘无比,根本连位置都
没有人知道,怎么会这么巧地被九鬼姑婆遇到?”
“关于这一点就牵涉到九幽鬼灵派的另外一个长老鬼符祖师了……不过那又是另一件
缘由,和我现在要说的无关……”瑶玑停了一下才回答道:“九鬼姑婆其实非常想要往上
再提升,只是她的功法以‘死气’为主,要想更上一层,必须以特殊的‘生气’作为补益
转化,所以我师父‘不死圣姑’便特别准许九鬼姑婆进入本派‘元生殿’,来作更进一步
的修持……可是没想到九鬼姑婆竟然趁着进入‘元生殿’之便,私自将慈玉带了出来……
”
雪神女有点恍然地说道:“这么说起来的话,慈玉妹子的出身并不是九幽鬼灵派的九
鬼姑婆,而是驻形永生宗了?”
瑶玑点了点头:“是的,一点没错……如果不是我,恐怕现在真人界的其他宗派,也
不会有人知道这一点的。”
慈玉还是有些不大明白地问道:“可是我怎么会一点也不记得这些?如果真的是这样
,为甚么我也一样没有任何在驻形永生宗时的记忆呢?而且如果我真的是师父从驻形永生
宗里带出来的,为甚么从来也没有人来找过我呢?”
瑶玑见问,微喟说道:“慈玉,你之所以会没有任何以前的记忆,是因为在你有记忆
以前,你根本就不是这种状态的慈玉……说得更简单一点,你根本还没成形,又怎么会有
甚么记忆?”
瑶玑的这话,更加让人有点听不懂了。
但是瑶玑也并没有让慈玉迷惑多久:“说得直接一点,慈玉,你在变成慈玉之前,并
不是慈玉,而是我们派中‘元生殿’里,最重要的玄妙神物——‘玉瓶元胎’!”
“玉瓶元胎?”慈玉不由得有些愣了:“玑姊是说,本来我根本不是慈玉?甚至我根
本不是人?”
瑶玑点了点头:“不错,你本来根本不是人,而是我们派中和宗主‘不死圣姑’关系
极为密切的‘玉瓶元胎’!”
瑶玑这种回答,实在是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想像,别说是慈玉,连雪神女都听得愣在原
地了。
“仙子的话,实在是让人难以明了……”雪神女终于还算是真人界有点见识的修真,
在无法明白甚么是“玉瓶元胎”之后,马上就从另一个方向着手:“如果慈玉本来是驻形
永生宗的甚么玄妙神物的话,为甚么被九鬼姑婆带出永生水域之后,驻形永生宗不赶紧派
人追回?”
瑶玑眼神望着一脸愕然的慈玉:“驻形永生宗一方面根本就没有甚么人涉足真人界,
另一方面,九鬼姑婆在一出永生水域之后,就以为能够吸摄掉‘玉瓶元胎’的元生之质,
所以立即就引动了‘玉瓶元胎’的化生之机,使其接触了空气而自动成形,只是九鬼姑婆
太小看了元胎之秘,等到元胎开始变化之后,她才发现尽管使尽了手法,依旧是无法收摄
元胎的精气,所以最后才会顺其自然地形成了慈玉……我们这一宗一向就最珍惜生命,九
鬼姑婆既然已经让你成形,一切都已经太晚,就算追回也已来不及了,因此师父‘不死圣
姑’才会下令不许再追究九鬼姑婆,所以从此慈玉就这么跟着九鬼姑婆了……”
慈玉听了瑶玑这么玄到令人难信的话之后,也不晓得该信还是不该信,只是喃喃自语
着:“这这这……这可能吗?我竟然根本就不是人?而是一个甚么‘玉瓶元胎’?玉瓶…
…玉瓶?”
慈玉忽然就像是想起了甚么那般,从颈下怀中,拉出了一条戴在身上的银链。
这条银链的末端,竟然就真的系着一个长度约有手掌那般,粗细大约只有拇指般的细
颈玉瓶!
这个玉瓶浑透晶莹,周身淡淡的彩芒流转不停,一看就知道不是凡物。
瑶玑一见到这个玉瓶,立即就叹气道:“原来九鬼姑婆后来还是将玉瓶给了你……可
见她已是在心中有了让你明白一切的准备……”
慈玉愣愣地瞧着手上的玉瓶,心中也不晓得是一种甚么样的滋味。
“除了玉瓶之外,你可以再想想,应该多多少少可以找到九鬼姑婆和你谈及生世时的
一些蛛丝马迹……”瑶玑知道慈玉听到这种出人意外的说法后,心中的冲突实在已经到了
难以形容的地步,所以也不逼着她接受,只是鼓励她自己从仅有的回忆中去找出这种答案
的可能性。
“我记得有一次,师父对我说,我所有的身世,就在这个瓶子里……”慈玉还是愣愣
地低声说道:“当我追问她时,她又含含糊糊地带了过去……那时我还以为师父说的这种
话,是一种甚么隐喻……难道她的意思,竟然就是这样?”
瑶玑等慈玉的神色出现一种逐渐的恍然之后,才又轻轻地说道:“如果是一般的人,
被飞龙以这种连我远在百里外的距离,都可以察觉得到的强大力量攻击,没有任何修道的
功力,岂不是当场就得化成空气?你又为甚么能这样毫无伤损?”
慈玉转眼望向瑶玑呐呐地问道:“所以……玑姊是说……我之所以能不受伤,是因为
……是因为……”
“是因为你现在的存在虽然是人,但其实你的体质根本不是人……”瑶玑沉静但又肯
定地说道:“你其实是本派原本供于‘元生殿’,来自‘天间’天人界四大界天中,‘流
生界天’的‘玉慈天主’,亲自送给我师父不死圣姑的天间圣物,‘玉瓶元胎’!”
--
思考人生。感悟生命。
※ 来源:.哈工大紫丁香 bbs.hit.edu.cn [FROM: 218.7.10.4]
Powered by KBS BBS 2.0 (http://dev.kcn.cn)
页面执行时间:1,056.301毫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