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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MoMoJesse (★优雅的吸血鬼★), 信区: Fantasy
标 题: 《恋光明》41~50集
发信站: BBS 哈工大紫丁香站 (Tue Nov 23 00:25:09 2004)
恋光明
第三部、探异界
第四十一集第四十二集第四十三集第四十四集
第四十五集第四十六集第四十七集第四十八集
第四十九集第五十集
第三部、探异界 第四十一集
(更新时间:2003-12-14 23:38:00 本章字数:10096)
小费达克森林里无时无刻回荡著舒适宜人的微微清风。清风四处流浪,给森林
各个角落带来不同的愉快讯息。有的时候风中配著鸟语,有的时候风中领著花香,有的时
候风中渗著雨滴,有的时候风中感受惆怅。风儿真是奇妙,当它拂过生命的脸庞时,常常
都能让人感受到比微凉适意更多的点点滴滴。今日,微风卷起了草地上的那把骨灰,在自
然之中消散┅消散┅消散┅「你杀了他┅」麦克斯说。他看著风儿带走刚讷的细柔的骨灰
,平板地说著这句话语。「刚讷不再回应我的招唤。刚讷死了。你杀了他┅」
风儿将最後一丝骨灰带到海尔爵士面前,点点卷卷,散而向天。海尔侧头凝望
,目送它离去,说道∶「很抱歉我没有办法分享你的悲伤哀悼。或许,一个圣骑士永远无
法了解死灵法师跟骷髅之间的情谊吧?」他转头正对麦克斯道∶「骷髅死了,换招另外一
具就好。你硬要说有差别,不是太钻了吗?」
麦克斯猛摇头∶「招别的就不是刚讷。」
海尔道∶「骷髅不会在乎你叫他什麽名字的。」
麦克斯大叫一声挥起法杖,邪气爆冲而出,轰然窜入海尔胸口。海尔动也不动
静静承受,将那股邪气在体内净化完全,缓缓呼了一口气,说道∶「给刚讷报仇吗?」
麦克斯放下法杖,不看海尔,举步就走。海尔一看话不投机,也就没再多说,
默默在他身後跟著。一行数里,麦克斯越走越悲,流下两行眼泪,叹气说道∶「不管你怎
麽想,怎麽不在乎,刚讷是我唯一的朋友,最忠实的朋友┅」
海尔不禁要想∶「变态。」
麦克斯继续道∶「他不抱怨,不发脾气,没有心机,不会害我,永远守护我┅
这种朋友哪里去找?这种交情你哪能体会?一百多年的交情,到头来竟然是我不能保护他
,眼睁睁的看著他死在你手上。刚讷没有伤害过你,他甚至没有伤害过任何生命。海尔爵
士,你的一切都令我敬佩,但是你根本不懂得要去尊重┅..」
「尊重生命?」海尔打断他的话道。「我超渡了一具骷髅,而你却要说我不尊
重生命吗?」见麦克斯强忍著什麽没说出来,他倒觉得自己话说得太重了。他轻拍麦克斯
的肩膀道∶「你需要的是真的朋友,不是透过法术招唤来的骷髅。」
「这种话我也会说。你以为我没有说给自己听过吗?」麦克斯沧凉苦笑。「我
有过真正的朋友。一百年前他死了。我为了延续这段友情而去学习死灵法术,好像恋尸癖
一样的抓住早该逝去的东西。」他嘲笑自己道∶「不管这看起来有多不正常,这是我的选
择,你没有权力剥夺。」
海尔不耐烦了。他昨晚为了下马威而将骷髅净化,却想不到这骷髅的主人会对
它如此依恋。本来看麦克斯一派悲伤,海尔心中还颇为抱歉。然而他心里有事情要烦,他
可不想一路听这暗精灵唠叨。二十年隐士生涯所隐去的脾气只在短短一个月的重涉世事就
都给勾回来了。他大声道∶「你烦不烦呐?自己都知道这样不正常还怪我什麽?刚讷早就
死了。你用死灵术将他羁绊在这个世界,安慰的是你自己,苦的可是它。你如果真以为骷
髅有感情,你就不该每次在它粉身碎骨之後又把它招出来。你看不出来刚讷解脱了吗?你
可以选择为它高兴,或是继续洛u灾v痛苦。哪一种选择对你好,你自己应该清楚。」
「我呸!」麦克斯语气不屑∶「好实际的想法,好冠冕堂皇的说话。这就是你
们真实之殿信仰的所谓真实吗?」
海尔脚步略停,思考一秒又继续前行。他说∶「不需要再去追求的东西才叫做
真实。真实之殿在这麽乱的世界里想要追求永远得不到的和平共处,它本身就是很虚幻的
。」
麦克斯冷笑道∶「听你说的。原来鼎鼎大名的海尔爵士竟是一个信仰不坚定的
人?」
海尔也笑,不过他笑的老不在乎。他道∶「暗精灵不也不坚定吗?你们失去了
对图拿尔的信仰,转而信仰英努怒克,这做法很积极、很正面吗?」麦克斯「哼!」地一
声道∶「各族本就认定我们暗精灵是邪恶的,何必去虚虚假假的讲什麽积极、正面?」
「我却不会因为你是暗精灵而就认定你是邪恶。」海尔道。这句话让麦克斯愣
了一愣。「以种族来将生命分等是最愚昧的做法,不幸的是,这也是最传统的做法。尤其
当有人要挑起争端的时候,拿种族做文章更是百试百灵。你麦克斯谛鞑甫琉是一个独立的
个体,你的价值在於你自己所作所为,不是你的种族所赋予的。身为一个暗精灵,并不代
表你就会做邪恶的事;相反来说,如果你做了邪恶的事,不能把过错推究洛u]为你是暗精
灵。」
麦克斯当真是心有戚戚焉。秘斯摩尔堡的暗精灵一直以来都很少作坏事图谋,
只因为纳黎阿克方面暗精灵的恶名太显,高、木两族精灵又一直对外族灌输邪恶暗精灵的
印象,以致於诺瑞斯上说起暗精灵就联想到邪恶。这刻版印象根深蒂固,麦克斯根本无从
辩解,也懒得辩解。他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话会从海尔这样一个外族人士口中听到,不过
这麽多年来他也一直很渴望会有这样的声音出现在诺瑞斯。他好奇地打量著海尔爵士,心
中敬恨交加,也不知该说些什麽。
海尔当久了隐士,二十年也没说过多少话。这时看麦可斯有兴听他讲话,他索
性就多讲一点∶「但是我不能同你们的做法。你们放弃了以往所信仰的东西,这不等於否
定曾经的一切?投身英努怒克并不是解决之道。信仰是要随著时代而改变的,信仰不应该
是万年不变的。你们如果真的有心,就应该去改变图拿尔的教诲训示,而不是彻底放弃。
」
这段话麦克斯却是闻所未闻,听得直摇头道∶「神的训示怎麽能随便窜改?」
海尔正气凛然∶「不对的为什麽不能改?难道你们都没有自己的想法?难道你们甘心於一
辈子让神左右你的一切?做自己的主宰才是生命应该有的态度。当年真实之殿就是因为太
执著於所谓古老教条,所以才会败亡。再过不久,诺瑞斯必有大事,你们这些诸神创造的
种族如果再不懂得改变,只怕难逃此劫。」
麦克斯知道他指的是鲁肯,问道∶「爵士大人知道鲁肯到底想做什麽吗?」海
尔道∶「完全不知道。我想克西可特尔应该清楚,你怎麽没问过吗?」麦克斯问是问过,
然而克西可特尔不答,他也不好多问。想到这里,他不禁要问∶「你┅你要杀了克西可特
尔大君吗?」
海尔豪不犹豫∶「如果我认为他该死,他自然活不了。」他看向麦克斯一眼,
又道∶「你会阻止我杀他?」
「一定会尽我所能。」麦克斯亦是豪不犹豫。阳光大耀,是他两已走出了树林
。麦克斯停下脚步,望前方说道∶「我们到了。」
海尔抬头看天,见日头尚且微微偏东,微笑说道∶「约定的时间还没到,你先
进去吧。我等正午再敲门拜访,这叫做暴风雨前的宁静。」
麦克斯走上几步,又回头说道∶「到时候各为其主,兵戎相见,也没有情谊好
讲。海尔爵士,很高兴认识你了。」
海尔点头,不再答话,回过几步找颗大树坐下,静心等待正午到来。
正午,小费达克森林边缘,秘斯摩尔堡。
秘斯摩尔堡主堡建在一座险要山峰之上,堡门前有一条不足三尺窄小石桥连接
对面山壁,壁高约百尺。延山道而下,出一洞穴,可见阴森墓园一座。路过墓园转出山谷
便看到一片小池塘。池塘三面环山,南壁上有一狭小通道,对外通往小费达克森林。自这
小费达克入口开始直至主堡门前,每百步建一哨所,每一哨派有两名暗精灵守卫。今日因
应骑士入侵,加强警戒,每哨多派两精灵。这前前後後十个岗哨加起来四十个暗精灵,如
今全部躺在各自哨所四周不醒人事,连个警戒哨音都不曾有机会吹响。
克西可特尔由麦克斯回报得知海尔爵士已至。然而在堡内等至正午,不见有堡
外卫哨来报。正纳闷著,城堡内回荡起响亮的咚咚声,似是有人大力敲门。克西可特尔大
笑,离开主厅宝座领了一众部下向堡门走去。到得门口,吩咐守门卫兵放下堡门。见那厚
重巨木堡门已给敲得裂纹四起,海徳斯哈特等部下脸色都是大变。
堡门放下,海尔大落落地站在门口,神情冷俊,目光逼人。克西可特尔微微一
笑,吩咐众精灵让道两旁,自己迎上前去,抱胸开口道∶「海尔爵士,我克西可特尔在此
为您服务。嘿嘿,让个卫兵帮你通报就好了,何必亲自跑来敲门?」
海尔冷道∶「我有手有脚,喜欢自己敲门直接点。」
克西可特尔对麦克斯打个手势,死灵法师领命,带了几个手下出堡查看众卫兵
伤势。克西可特尔笑脸迎人,再道∶「瑞斯湖畔匆匆一聚,没能与爵士大人挑灯多聊,可
也是一大憾事。今日爵士大驾拜会,敝堡上下都感荣幸。我早吩咐摆出筵席为您洗洗尘,
也好庆祝您结束二十年隐居生涯,重涉诺瑞斯呀。」
海尔道∶「我独自居住二十年,早已忘了这种世俗客套。你还是先将魂焰剑柄
交出,把正事给了结了。到时你还要请客,我也吃的安心。」
克西可特尔两手一摊,无所谓道∶「不在我这,交不出来。」
海尔两手也是一摊,同等语气道∶「那你就该死了。你想要一起来,还是单挑
?」
「狂妄!」一旁海徳斯哈特忍不住大叫一声,拔剑就砍。海尔不避不让,动都
不动,就等剑到脸前听克西可特尔喊了声「住手」,将海徳斯哈特给拉了回去。海徳斯哈
特见大君语气严厉出手阻止,不敢放肆,只好将剑又给收起来退下。克西可特尔对海尔笑
道∶「爵士大人当真气魄,剑到眼前都不为所动。我若是晚喊片刻,不是把命都玩上了?
」
海尔道∶「你老说为我服务,总得让你服务服务。既然你这麽服务了,那是说
要单挑了?」
克西可特尔浑身气质来自他一脸笑意,这笑容充满自信、亲切,却常常让人认
为他是笑里藏刀。或许,其实他一向笑得真诚,只因为他一切都已看开了,觉得没有什麽
不能笑的。他笑道∶「我本性也算狂妄,可也没狂到不自量力。瑞斯湖畔短短交手,挑不
挑得过爵士大人我难道不知道吗?海尔,我不过抢了你的东西,不是一定要以死亡来抵债
吧?剑柄确实不在我这儿,不过我知道它在哪里。不如这样,我跟你请教一纸法术,请教
完了,我便将魂焰下落告知,可好?」
「可以。」海尔道∶「那万一我让你这法术给打死了呢?」
「疑?」克西可特尔一愣,压根的就没想过这种万一。他又笑道∶「我的法术
如果能把你打死,那你就算没资格跟我要剑啦。当作白死棉。」
「也对。」海尔四周一望,问道∶「你要在外面空地还是进城堡施法?」「外
面方便。」「那就来吧」说完走过石桥,在对面山壁空地上站好。克西可特尔领著众精灵
也都渡了桥,团团转转将海尔围在中间,个个摩拳擦掌,一附想要围殴情状。海尔丝毫不
惧,两手在胸前一抱,好整以暇地要看暗骑士施的什麽法。
克西可特尔左手一摆,海徳斯哈特恭恭敬敬将费达克之怒交到手上。海尔带有
嘲笑意味道∶「你们暗骑士不是挥挥手就能从黑暗里拿出东西?」克西可特尔解说道∶「
其实暗骑士并不真的懂得传送法门,从黑暗里拿出来的东西都要事先放得很近才能做到。
那是雕虫小技,吓唬人用的,在海尔爵士面前不必玩弄这种把戏。」他左手平持卷轴,右
手手掌大开直举向前,凝止心神,念念有词,开始施展他的费达克之怒。
随著施法咒语念动,大君魔气展现,好似黑色游丝一般扭曲周身空间。不久,
邪气游丝壮大,竟将其他暗精灵体内暗黑邪气都牵引出来向他聚集。海尔保持姿势,品评
道∶「好法术。这个法术将暗黑魔气转化而为法力来源,基本原理应当是由暗骑士的伤害
之触衍伸而来。暗精灵,伤害之触是一个先伤己、後伤敌的招数,你这个法术的威力显然
比伤害之触要强得多,当心控制不当,自己先死了。」
海尔一眼便看出费达克之怒的优势与缺点,只听得在场众暗精灵惊为天人,纷
纷收起满腔敌意,改为全心期待。他们期待看到大君施展这道传说中最猛烈的法术,更隐
隐开始期待要看到圣骑士如何承受甚至破解这个法术。这是一生一次的机会,错过了可要
终生遗憾。此时法术威力凝聚显露,秘斯摩尔堡范围内所有暗精灵都有所感,纷纷跑来查
看。一时之间,所有能看见这块空地的地方都站上了暗精灵,蔚为奇观。
克西可特尔念诵声响,卷轴平浮胸前,两手高张,威力更盛。此刻不单是暗黑
魔气,连四周水、气、火、土四元素也都浮动流窜,在大君两手当中展现异象。不久,手
中喷洒浓密乌云,在众精灵顶上十尺处逐渐成形。这乌云看似薄薄一片,却蕴有一股深不
可测。闷雷暗响,鼓动众精灵心头狂跳,不安不祥不静不定,明知这片法云是自己大君招
唤而来,众精灵就是怎麽也忍不住心中一阵惊恐害怕。这个害怕的感觉传达出一个实实在
在的讯息∶这不是属於这个世界的东西!不要碰它!不要碰它!不要碰它!
海尔赞叹道∶「我以为英努怒克有告诉过你暗骑士不能运用元素法,而你却能
以强大的魔气去掌控这个被限制住的力量。你必定已超越了精灵的认知范围才能创出这个
法术。不错!诺瑞斯是一个无拘无束、大公无私的世界,所有存在於这个世界的力量都能
平等的为生命所运用。神不能够也不应该去限制地上的种族什麽力量能用、什麽力量不能
用。这种行为不但剥夺了你们的自由意志,也减少了你们选择的权利,给了你们一个致命
的缺点。你既然懂得这个道理,并且跨越这个鸿沟创出这个法术,显然我绝不可能赤手空
拳的承受下它了。」
海尔走向海德斯哈特,伸手道∶「借你的剑用用。」海德斯哈特紧握剑柄後退
一步叫道∶「别说我不肯借,我这是灌有魔气的暗骑士专用剑,你拿了也不能用。」海尔
再跨上一步道∶「你还没听懂我的话?能不能用是我的问题,拿来。」海德斯哈特拔剑挥
出,只看到自自己手臂爆出一闪红电,接著全身麻痹动弹不得。海尔爵士自他手中取下那
柄所谓魔剑,圣力一聚,黑剑变白剑,还微微散发祥光。如此轻描淡写,只看得众精灵流
下冷汗。他站回场中,剑指法云,对克西可特尔道∶「来吧。」
克西可特尔十指大张,法云随势收缩,沉聚於海尔头上。轰然巨雷猛劈而下,
雷声不单是震耳,尚且扣人心弦。站在近处有三名暗精灵体质较差,顿时双耳喷血,当场
这麽聋了。周遭精灵大惊,忙搀扶受伤同族。此时法云中打下第二道猛雷,雷声更响,众
精灵心脏狂跳,嘴角纷纷渗血。这一下大家真慌了,赶紧相互扶持躲到百步之外才敢停下
观看。等打到第三下猛雷时,那山壁前的空地就只剩下海尔、克西可特尔以及海德斯哈特
有能力继续站著。
海尔身处邪云之下,正午时分的阳光竟是一丝也透不进来,眼前便只看到狂风
暴雨、雷电闪光。以海尔阅历之丰,面对此情此景也只能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他定
心沉绪,丝毫不为乱象所惑,眼中看到的只有迫切危机所在之处。他手中长剑圣茫大现,
左横右斜轻摆挥洒,把法术猛雷一个一个都收在剑上,一直接到那剑上缠绕耀眼电光,霹
雳啪啦,好像成就出一把神兵利器一样。
邪云逆转,风势大增,将一片山壁刮出风痕累累。海尔抵抗不住风大,乾脆顺
其自然,两脚离地就在暴风之中随风飘摆、横冲直撞。撞了半天海尔也没有半点恶心感觉
,荡到风起之处出剑一砍。众精灵就看到那片山壁自左上到右下笔直爆出一道百尺长的剑
痕,登时让一旁数不清的风痕黯然失色,狂风平息不吹。
邪云再动,放出暗绿浓烟,不必猜想都知道是剧毒沼气。沼气浓烈,挥之不去
,海尔没有躲避的地方,闭上眼睛就用了一个最直接的方法。他大嘴一张,赫然吸气,转
眼间将毒气吸得一乾二净。毒气一入体,海尔立刻全身发青、皮肤乾裂、手脚抽筋、七孔
流血。种种骇人症状还没持续两秒,海尔左手放在胸前施出一个解毒术,毒全解了。
邪云发出尖锐气音,卷动四周砂石入内,在云中凝出一百颗拳头大小的石块,
以雷霆万钧之势正对海尔砸落。海尔一看石块太多,知道没有可能全部档下,当即直举长
剑护脸,全身泛出圣光,以圣骑士护甲加持正面承受。这许多石块受到暗黑魔气影响,力
道凶猛异常,将地面打出整整一百条圆洞,震得山壁前空地晃抖,几乎就要坍塌。众精灵
看海尔挺立其中,全身居然没有一块血肉让石块打穿,个个忍不住心中讶异,张大嘴巴说
什麽也合不起来。
邪云汇流,半空中撕扯出一条异界裂缝。缝中黑光刺眼,异象浑沌,彷佛就是
英努怒克要亲临人间。大地激烈撼动,暗精灵们站不住脚,纷纷摔倒在地,有些本来爬在
高处观看的,如今都摔的手折脚断,叫苦不堪。海尔神情严肃,眼望这股完全不属於诺瑞
斯的任何力量,两手握剑摆好架式,一身圣茫已经耀眼到让暗精灵辨不出他本身形体。在
这一上一下,一黑一白两股极端势力对峙的紧张时刻,海尔还能评论说道∶「玩弄不了解
的东西是愚人的行为;掌控不可能的力量只会招来自毁。克西可特尔,现在情势你比我危
险。看好你的魔气,不然就白死了。」
克西可特尔双手落下,空中裂缝闭合,缝中异象夺缝而出,向海尔凄厉尖叫扑
去。海尔长剑刺出,本想来个硬碰硬,哪知道那异象没有实体,直接穿剑而过窜入海尔胸
口。海尔闷声怒吼,鲜血狂咳,全身肌肉暴涨,一条一条绞缠纠结,好像随时会爆炸一样
。众精灵看得目不转睛、两眼大睁,冷汗捏了一把又一把,只想知道海尔究竟受不受得了
费达克之怒。
海尔右手将剑插入地面支撑身体,牙关一咬,左掌上泛出一道没人叫得出颜色
的怪光,五指在面前一插,竟然凭空插出一条空洞。他向外一扯,将空洞撑开,挺胸猛嚎
,费达克之怒喷出体外,让空洞全数吸了进去。海尔含血微笑,放开左手关闭了异界空洞
。右手一抖收回剑上加持圣力,长剑登时碎成灰烬。他闭上双眼,似乎有点吃力地深深吸
了一口气,然後他两手合掌贴在胸前,轻声念道∶「神圣之手。」
费达克之怒果然惊天动地,威力之强超乎今日目睹所有生命一生所见的一切法
术的想像总合。然而它到底对海尔爵士造成了如何严重的伤害?没有精灵能够看出。如今
海尔爵士英姿尽复,虽然衣服上多了许多斑斑血迹,但他脸上却也多了一份没人可以否认
的无比自信。在让费达克之怒扫荡过後的残破空地上海尔昂然而立,目光炯炯烁烁,气魄
顶天立地。众暗精灵中窃窃议论,俱都拜服叹道∶「什麽圣骑士?他根本就是人类的神!
」
海尔将手中破烂剑柄往地上一抛,对克西可特尔问道∶「暗骑士,你还没死吗
?」
克西可特尔精疲力竭、形容憔悴,四肢不听使唤地颤抖,简直就像老了十岁一
样。为了在部属面前维持尊严,也为了在海尔面前保住面子,大君拼了体内所有能够压榨
出来的力气勉强站著,呵呵笑道∶「没死。怎麽样,爵士大人?这道法术很厉害吧?」
海尔点头,伸出两只手指头说道∶「两个缺点。首先,你的元素法分头击出,
看似花俏,防不胜防,实则力分则弱,给予敌人各各击破的机会。最後那股运用异界力量
的倒是非常有趣,我完全没有方法可以躲避格档,只能硬碰。但是即使它已确实击中,仍
然没有威力让我倒地不起。如果你能将之前的元素法融合到这股力量之中,我就应该会受
到连神圣之手也无法治愈的伤势。这麽来看,你这个法术本质上是用来做大范围毁灭性破
坏,而不适合聚於一点攻击一个敌人。」
克西可特尔说道∶「海尔爵士真是神人。此法本来也不该由单一生命施展,我
浸淫时刻太短,还没想出融会的道理,当真是献丑了。那第二个缺点呢?」
「暗黑魔气。」海尔道∶「魔气的力量太过极端,而且太过邪恶,难以控制。
这个法术超越你本身能力,会自行扩张、自行发展。到後来,不是你在灌注暗黑魔气给它
,而是它自己从你体内吸引而去。你为了不让自己被掏空,必须花费极大的精神去对抗这
个法术。这也是为什麽最後你没有办法将异界力量完全发挥,也所以我现在还好好地站在
这里跟你说话。」
克西可特尔佩服之至,说道∶「我花了许久的时间才懂得这些道理,爵士大人
却只看我施展一次就明白这麽多关键。人类┅真是一种奇妙的生物。既然你看出来法术的
缺点,不知道有没有看出补救之道?」
海尔微笑道∶「你曾经也是圣骑士,自然早已经想出补救的方法。黑与白、善
与恶不单是相互对立,而且是相辅相承。这个法术以暗骑士伤害之触的力量为根基,以至
深受其害;要补救它,就得要从圣骑士的神圣之手来想办法。我猜想,你这个法术最早的
设计里面必定有拿圣骑士来当祭品之类的仪式?」
「厉害、厉害!爵士说的一点都不差,好像当年亲身参予此法创造过程一样。
」
海尔挥手说道∶「你不必奉承。这个法术极度邪恶,仇恨满怀,绝不是你克西
可特尔可以创出。告诉我,它是谁创的?」
克西可特尔据实以告∶「摩塞斯纳黎阿克爵士。」
「喔?」海尔出乎意料,一丝讶异道∶「原来五百年前就已经有精灵懂得突破
诸神限制,自由运用大地法力了?这麽说来,你们精灵倒也不是一味的墨守成规、不懂变
通。」克西可特尔道∶「暗精灵一族本来就不守成规,不然怎麽会被人家放逐?」
「可惜呀。」海尔摇头。「早知道纳黎阿克有这种胸襟,那天就该趁他没死之
前出去聊聊天。」海尔半个月前自布齐尔布拉克港口上岸,第一件事便是要找一名暗精灵
来探听秘斯摩尔堡的消息。他研究过徳鲁伊教义,对於感受生命气息也有小成,没几天便
让他在龙锅山谷盯上了麦克斯。他本想等暗精灵行凶作恶之时再出手拿下,可是麦克斯除
了喜欢跟骷髅讲话之外,似乎也没什麽不良嗜好。盯了两天,海尔按耐不住,正想跳出去
殴打麦克斯的时候,图拿尔圣堂的队伍出现在不眠地前。
莉莉雅女神血脉,气质不凡,三十年前在自由港出生的时候海尔曾经见过,不
能忘怀。如今再见,虽然容貌大变但是气质依旧,海尔还是一眼就能认出。他好奇心大起
,颇想见识传说中图拿尔圣女的手段,於是就跟进了不眠地。後来在定心试链里救了康秘
克李的自然就是他了。
在莉莉雅等进入纳黎阿克的梦靥之後,海尔就一直在门外挣扎著到底要不要跟
进去埙uㄐC後来因为这明显是图拿尔给她圣女的考验而决定不帮。既然决定不帮了,他也
不想留在房里观赏精灵们被屠杀的惨状,於是离开地下到花园休息。诅咒破解,纳黎阿克
复生,海尔感觉到强悍魔气,却也懒得去管。「反正,」他想∶「这魔气不纯,纳黎阿克
已有悔意,用不著我多管闲事。」
不眠地彻底净化,海尔体验到女神神力,大开眼界,只感不虚此行。回程见麦
克斯单独自行走,顺手就将他抓了。总算他一路观察,知道麦克斯本性不坏,也就没有暴
力胁迫。一人一精灵好像同行夥伴一样,走走停停,横越半个费徳沃大陆,於昨天晚上抵
达小费达克。海尔取剑心切,驱赶刚讷先入秘斯摩尔堡大闹一阵。除了下战书吓吓克西可
特尔之外,顺便也练习练习在不眠地里新近悟得的反控死灵召唤法。
如今听说纳黎阿克有本事写出如此创新的法术,海尔可真後悔当日没出面一见
。其实这法术威力如何惊人对海尔而言都只在其次,他所在意的却是法术本身所代表的意
义。暗骑士只能学习死灵法,这是仇恨之神英努怒克於天地初开之时便已设下的限制,就
好像徳鲁伊教徒只会自然系法术,而魔法师只会元素系法术一样。这种限制不单是既有的
规则,并且诸神在诺瑞斯上留有一种实质的力量让这规则落实在各个古老种族身上。这个
规则在诺瑞斯上行使了一万多年,从来没有任何生命对它提出质疑,直到人类出现。或者
说,直到海尔跟鲁肯两个人出现。
「精灵牧师向图拿尔祷告以取得医疗神力,但是我们人类并没有神,我的神圣
之手又是谁加持给我的?」海尔当上圣骑士的第一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之後他慢慢摸索
,慢慢研究,渐渐了解到正因为人类不是神所创造,所以许多诸神对各族所下的限制都不
能规范人类。
二十三岁那年他在自由港巫师公会图书馆里成功的施展了第一个简单的火球术
後,他开始了解到所有冒险职业所运用不同派系的法术其实都来自同一个根源,而这个根
源存在於诺瑞斯本身,随时给生命取用,不需要诸神赐予。又过了两年,他肯定了诺瑞斯
上只有人类一族能够理解这个道理,而人类之中又只有少数中的少数能够将这个道理拿来
运用。放眼诺瑞斯,除了他自己,就只有鲁肯一个人能做到而已。
显然鲁肯对这个道理的了解比他来得透彻许多。
但是今日见识到一个五百年前的法术居然突破了神的限制,运用到了英努怒克
不准暗骑士运用的力量。这说明了什麽?诸神对诺瑞斯定下的规则开始动摇了吗?诸神对
地上种族的影响力开始坍塌了吗?如果各族不再需要神只赐予力量,那诸神存在的价值是
否就微不足道了?当诸神不再能给予的子民直接的好处之时,古老的信仰体系是不是就会
因此而崩溃了?
「这个法术有个名称吗?」海尔问道。
「费达克之怒。」克西可特尔答道。
海尔心头一震,刹那间将跟这个法术有关的一切全都联系了起来。克西可特尔
见他想得出神,笑道∶「爵士大人,我已在大厅备好筵席,进去再聊吧?」
海尔让他挑起了兴趣,也想多知道一点关於费达克之怒的事。不过在入堡之前
他还得先弄清楚一件事。「你对我展示这个法术到底有什麽企图?」
「喔?我的企图您不必担心。」克西可特尔提步行至海尔面前,举起持有卷轴
的手道∶「我只是想把费达克之怒送给爵士大人罢了。」
海尔凝望克西可特尔,一时之间看不透那张看似真诚的笑脸下藏了什麽虚假。
他是一个乐於接受挑战的人,他也有自信能够应付任何挑战。他没有伸手接过卷轴,只是
举步向城堡大门走去,说道∶「肚子饿了,吃饭吧。」
克西可特尔冷冷一笑,收起卷轴,跟海尔爵士并肩走入秘斯摩尔堡。
「开饭了。」他说。
第三部、探异界 第四十二集
(更新时间:2003-12-14 23:38:00 本章字数:12392)
「暗精灵,我只会问你一次。阿奇里斯在哪里?」
「不知道!」
「好嘴硬,去死!」
「还来呀?」山穆两手紧著躺在地上的暗精灵的头发,使劲将他扯离班尼的长
剑之下。「班尼,说好了是抓来问问,你干什麽?」
班尼把剑插在地上,拍拍两手灰尘道∶「吓吓他嘛。暗精灵一个比一个犯贱,
不吓怎麽会说?」
珊西雅拿了绳子绑起暗精灵手脚,边对班尼说道∶「要拷问也不是一定要用剑
。」山穆也说∶「讲好的了,你以前那套不可以再拿出来用。这种事交给我们来,你到旁
边坐著。」
班尼也不真的去坐,只将剑拔起来拿在手上把玩,开玩笑道∶「我艾皮索徳的
好名声就快让你们两个给毁了。」
那暗精灵让珊西雅绑在一颗大石头上,嘴里并不闲著∶「你这低贱的人类、诺
瑞斯的毒瘤,不要以为我会受不了折磨而透露什麽!我们暗精灵可不能受奶污辱!叫那个
高精灵过来一剑把我杀了痛快!」
珊西雅绑好绳子,顺手在暗精灵左手伤口一捏,痛得那暗精灵冷汗直冒,两排
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珊西雅优雅说道∶「傻啦,暗精灵怎麽老是想人家杀了你们?我看你
们一定活得很不快乐,是不是?」暗精灵哈哈大笑,说道∶「你听我笑的多快乐?」正笑
著,一团紫色光球缓缓由上而下降入暗精灵脑袋。暗精灵大嘴一闭,表情略成痴呆,然後
嘴角上扬,变成一附微笑模样。
山穆放下施法的手,说道∶「笑成那样就虚伪了。还是试试看我的『和乐术』
。你看,喜悦和乐、心情平静,多好?」珊西雅问道∶「徳鲁伊的和乐术不是专门用在动
物身上的吗?」山穆道∶「你看用在他身上也有点效果,这就表示他心里还有不少兽性。
」班尼道∶「待会试试看用在我身上有没有用。我想知道我的兽性有多少。」
山穆不去理会班尼,在暗精灵身旁伏身触摸他的心脏,感受他的心跳,对他说
道∶「好了,现在我会问你一些简单的问题,不管对错,你都回答是错的就好了。」
暗精灵微笑摇头∶「你不要以为你控制住我的脾气就能够控制我。我什麽都不
会说的。」
「先试试看。」山穆鼓动法力,暗精灵心情更为平静。山穆问道∶「你是女性
?」暗精灵本不想答,但在山穆法力影响之下,不答就不爽快,他道∶「错。」山穆感觉
他心跳不急不徐,点点头又问道∶「你是暗精灵?」暗精灵又答∶「错。」心跳却有急促
之感。山穆很满意,笑道∶「可以,正式开始吧。」
「你认识阿奇里斯?」「错。」心跳急促。
「你知道阿奇里斯现在在哪里?」「错。」心跳又急促。
「阿奇里斯在纳黎阿克吗?」「错。」心跳正常。
「阿奇里斯在岩浆暴山脉?」「错。」心跳急促。
「嗯?」山穆疑惑,对同伴说∶「照他这样说,阿奇里斯是在岩浆暴山脉,但
是我怎麽也感受不出这附近还有其他暗精灵。真怪了。」班尼不耐烦∶「你这方法到底准
不准呀?」「这个方法只能看他是不是在说谎,问不出确实答案的。」「听起来像是浪费
时间。你说我们是在那黎阿克到岩浆暴山脉的必经之路上,如果阿奇里斯已经进了岩浆暴
山脉,你怎麽会不知道?」「说不定他有办法躲过徳鲁伊的感觉。」「有这种事吗?」
珊西雅打断两个精灵的讨论,说道∶「问他阿奇里斯是不是已经到火神眼了。
」
山穆照问,暗精灵却答的心跳混乱。山穆道∶「我看不出来他是不是在说谎。
」
班尼上前道∶「别浪费时间了,让我来吧。」珊西雅挡在他面前,顽皮地喳喳
眼,大声道∶「算了,问不出什麽来的。真可惜,如果我们的巨魔朋友娄卡在的话,一定
可以让他说出来。」
暗精灵身後十几公尺之外的一颗大石头听了这话,抖了一下。
班尼跟山穆看在眼里,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能忍住不笑出来。班尼说道∶「说的
对。巨魔什麽都爱吃,听他说暗精灵美味可是诺瑞斯极品。」珊西雅点头∶「而且说他最
爱大腿内侧肥肉呢。」
暗精灵不再平静,叫道∶「你们不必吓唬我!这附近哪里会有巨魔游荡?就算
有,巨魔中也有许多英努怒克的信徒!在我神祝福之下,他们才不会来吃我!」
「你这麽紧张干什麽?都说了可惜他不在这里了嘛。」珊西雅对两个同伴问道
∶「既然问不出来我们就走吧?」班尼跟山穆说好,转身便走。暗精灵在地上叫道∶「你
们要怎麽处置我?不杀我就快把我放了!」
班尼一转长剑,回头走来边说∶「不放你就把你杀了?我喜欢这个要求。」暗
精灵面带惧意,急忙道∶「你不要乱来呀。你的同伴刚刚叫你在一边看就好,你没听到吗
?」班尼脸色一狠,剑指著他鼻子道∶「不想死就不要鬼叫鬼叫。你好歹也是个精灵,绑
著吃点苦算什麽?过个几天自然有你同类路过放你。不喜欢等也行,我现在就了结你一生
痛苦。」
暗精灵之前勇猛狠劲,一附视死如归的样子都是因为料想绝无生望所致。现在
既然有活命的机会,他也就不敢继续嘴硬,当场安静了起来,目送这三个不知道哪里跳出
来的坏蛋离开。岩浆暴山脉是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除了因洛ua位偏北之外,此地自然景
象也是出名的诡异。山脉以中央巨大火山口为圆心向外扩张,放眼望去尽是焦土奇岩。有
树,但是漆黑如炭,不长果叶,怎麽看也不知道是如何繁殖的。岩浆散布其上,流得好像
一条条血红小河;硫磺味漂浮四周,浓厚得彷佛会遮蔽生命五官感触。在这一片酷璁气氛
之下,整个岩浆暴山脉却一点都不热,这让任何一进入这里的生命感受莫名其妙的寒冷。
传说,因为火龙那格芬在地底下冬眠,而他又很怕冷,所以用了不知道什麽样
的方法把岩浆暴山脉的热全部吸到下面去了。
暗精灵靠在不热不冷的大石头上,手脚被缚,动弹不得,眼前虽无明显危机,
却也不禁越坐越是心惊。没坐多久,突然感觉地面微震,居然像是什麽巨大生物的脚步声
自身後传来。暗精灵就著身旁熔岩冒出冷汗,心里只想到刚刚女人提到巨魔吃精灵的事情
。地面又震,心知不是幻觉,暗精灵双手使劲只想挣脱束缚,无奈女人手巧,无论如何也
挣不开。他的呼吸开始急促,心跳开始加快。耳听脚步声越来越近,暗精灵左右猛力回头
,视线却始终让身後的大石头挡住。正在他手脚要抖不抖之际,头上一片阴影笼罩,遮去
了大半阳光。暗精灵惊恐抬头,看到大石後面探出一颗丑陋、庞大、恶心、野兽一般的巨
魔脑袋。
暗精灵两眼一翻、白沫一吐,就此给吓得昏了过去。
巨魔口水一流、大嘴一吼,又将暗精灵给吓得醒了过来。
「不要吃我!不要吃我!你想干什麽都好!不要吃我!」暗精灵吓得厉害,除
了讨饶做不出其他求生反应。巨魔面目狰狞,怪力无穷,大手抓上暗精灵胸口狠狠向上一
提。珊西雅的魔法绳果然坚韧无比,暗精灵连著身绑的大石一起让巨魔举上半空。一阵天
旋地转後巨魔向外一甩,那大石带著暗精灵给抛出十公尺有馀,落地後又在地上拖行五、
六公尺。暗精灵好运气,只有右脚让大石压到,一拖之下血肉糊,烂到见骨。暗精灵失声
惨叫,满心後悔刚刚没有多骂几声让那个高精灵把自己杀掉。
巨魔裂开大嘴吼道∶「在哪里?」
暗精灵痛的神智不清,听不懂巨魔言语,事实上他也根本不知道巨魔是乱吼一
通还是真的在说话。他只能卷曲著双脚叫著∶「不要啊!救命呀!」
巨魔自屁股後面抽出一把匕首在暗精灵头旁边插下。暗精灵让这利刃破土声给
吓得屁滚尿流,转头一看,在那肮脏的匕首刃面上看见自己可怜的难看神态,简直就要逼
出泪来。巨魔啪嚓一声又将匕首拔起,喷出的碎石块溅的暗精灵满脸。看著刃面上倒影离
去,暗精灵彷佛看到自己的脑袋也一起飞走了一样。
巨魔再次叫问∶「在哪里?」
变故来得太快,暗精灵无力思考,颤道∶「什麽在哪里?」
「暗精灵在哪里?」「什麽暗精灵?」「班问的暗精灵!」「谁是班?」
巨魔手起刀落,星星火花闪出,匕首直直插入暗精灵绑的大石头里,直没入柄
。「暗精灵当娄卡笨蛋吗?娄卡才不会告诉你谁是班。说!班问的暗精灵在哪里?」
「谁?」暗精灵当真不知道这只巨魔问的是谁。
「勇敢!不怕死!一定好吃!」巨魔左手向屁股後面一抄,拿出另一把肮脏兵
器,居然是把大叉子。「巨魔传说,勇士的肉最鲜美,一定要生吃。」
暗精灵眼看巨魔刀叉相交摆於面前,两眼直盯著自己大腿内侧看,直给吓得魂
不附体,什麽硬派教条全部抛到脑後,再也顾不得暗精灵颜面,哭道∶「我不好吃!我不
是勇士!我是懦夫!不要吃我啊!」
巨魔摇头不信∶「你是勇士,不是懦夫。」
「我真的是懦夫!你一定要相信我才好呀!」
巨魔一刀一叉敲得当当响∶「勇士才不回答问题,懦夫会。」
「我回答!我回答!你问什麽我都回答!」
巨魔一抹口水,问道∶「暗精灵在哪里?」
暗精灵听巨魔自称娄卡,知道他就是刚才女人提到的巨魔朋友,想来他问的暗
精灵必是指阿奇里斯而言。听说巨魔愚蠢,眼前这个虽然恐怖,听起来却聪明不到哪去,
当即决定虚言蒙混。他道∶「暗精灵┅在纳黎阿克!」
就听「嘶!」地一声,巨魔的大叉子正对自己双脚叉下。总算那叉子特大,叉
尖缝隙比腿还宽,这下子没将他腿给剁断。暗精灵恐惧到了极点,不待娄卡再问,他已失
声叫道∶「我说!我说!暗精灵在火神眼!」
娄卡更不相信,怒道∶「暗精灵哪能藏在什麽眼睛里?你不要说谎,娄卡听到
谎话肚子就会饿!」大肚当真就「咕噜」一响,听在暗精灵耳中就跟打在自己头上的雷声
一样。
正闹著,转角处传来女人言语∶「真的已经到火神眼了。你怎麽会没发现?」
娄卡一听是珊西雅的声音,刀叉一丢,旁边一扑趴倒在地,两手抱头一动也不
动,天衣无缝地假装起石头来。原来巨魔族有个传统,救命之恩是一定要报的。班尼等之
前让娄卡免於饿死,这可是大大的救命之恩,是以娄卡当天吃饱之後就开始一路跟随班尼
一行人。这可不简单,因为山穆为了追踪阿奇里斯而使用了传送术。娄卡到底用了什麽法
子追上来的,他们也一直不知道,因为他们不能问娄卡。
巨魔族报恩的传统有一个很大的特色,就是报恩的时候不能让被报恩者发现,
否则就不算。娄卡伪装之拙劣,有如一群矮人之中站了一个高精灵一般,几天前一接近班
尼等就被发现了。然而不管班尼他们怎麽在他面前说不需要报什麽恩,娄卡始终假装自己
是大石头,不肯回话。班尼等无法,乾脆当作不知道,就让他一路跟著,一直到今天才派
上用场。
班尼对娄卡视而不见,直直走至暗精灵面前,一把拔起他脚上的大叉子,当头
就问∶「火神眼已不在纳黎阿克势力范围,阿奇里斯去那里你怎麽会知道?你到底在岩浆
暴山脉做什麽?」暗精灵害怕巨魔但不怕高精灵,偏过头去不回话。班尼看他这样,将叉
子扛在肩上回头对同伴道∶「还是不说,我们再走吧。可惜娄卡不在附近呀┅」
暗精灵大叫∶「达克金大王派阿奇里斯大人办事,我只是负责居中连络、回报
状况而已!求求你们!不要再玩我啦!」他崩溃边缘,此时说话已是声泪俱下。
班尼抱著大叉子指向暗精灵说道∶「达克金派给阿奇里斯什麽任务?」暗精灵
老老实实,不再抗拒道∶「寻回异界圣石。」班尼又问∶「听说阿奇里斯自成一派,达克
金也不能使唤。他为什麽要听达克金号令?」暗精灵答∶「这是我主英努怒克直接下令,
阿奇里斯大人自然必须顺从。」班尼眉头一皱,说道∶「英努怒克可以直接命令暗精灵?
」暗精灵回道∶「以往都是透过神谕,内容含糊不清,阿奇里斯大人也不放在心上。不过
近两个月神谕越下越是清晰,有时甚至可以直达精灵脑海。阿奇里斯大人就是因为与我主
英努怒克直接对话过,这才奉命接下这个任务。」
班尼与同伴交换神色,山穆严肃道∶「看来异界通道打开的影响可不只是神力
下放这麽简单。」班尼点头同意,暂且将此问题放在一边,又对暗精灵问道∶「阿奇里斯
在火神眼里的什麽地方埋伏?」暗精灵道∶「火蜘蛛巢穴。」
珊西雅靠记忆画出一份火神眼地图,这时将它拿出来摊在暗精灵眼前,说道∶
「指出来。」暗精灵苦笑∶「我手给绑著,怎麽指?」珊西雅伸出左手食指在暗精灵胸前
绳子上一碰,「唰啦啦」几下绳索全缠回女人手臂上。她再说∶「指出来。」暗精灵乖乖
地在地图中央右方一个小空间里指了指。珊西雅在那里做下记号,轻轻地又将地图收了起
来。
班尼问道∶「还有没有问题要问的?」山穆跟珊西雅都没说话。班尼瞪了暗精
灵一会儿,说道∶「好,你很合作,是个很棒的懦夫。我想就算我们的巨魔朋友在这里也
不屑吃你。我们放了你,至於你怎麽跟达克金回报,自己看著办吧。」将大叉子往地上一
放,与两个同伴朝向火神眼离去。
暗精灵拔腿就要逃跑,无奈脚伤见骨,要行走都很困难。没走上几步,身旁晃
动,假扮石头的娄卡又从地上爬了起来。娄卡抠抠脑袋,看著班尼等离去方向呵呵傻笑,
自言自语道∶「幸亏娄卡会装石头。不然就被班尼他们发现了┅」也没想到自己脚步声有
多沉重,捡起刀叉咚咚咚咚地就尾随班尼等的方向而去。
暗精灵哭笑不得,撕下衣袖包扎脚伤。岩浆暴山脉少有活物奔走,他一时也找
不到生命气息可以吸取以供医疗。稍事休息後,他忍著痛爬起身来,赶紧离开这个可怕的
地方。
傍晚,岩浆暴山脉,火山口内侧山道,火神眼地下城外。
「我们拖了太久,果然没办法诳ub鲁肯之前进入火神眼。」山穆贴在狭窄山道
上,探头出去观察转角另一边的情势。「鲁肯、鼙桑┅三个巫师、一个游侠还有┅十二个
战士。」班尼拉开山穆,自己凑上去看,看不出什麽所以然来,回头道∶「他们知道我们
跟在後面吗?」山穆点头∶「有那个游侠在,他们肯定知道。」
珊西雅一路都在研究火神眼地图,见他们停下来讨论,她就蹲下将地图摊开说
道∶「火神眼地道错综复杂,光一进入口就有三条叉路。这三条路长短不一,看不出有没
特别规划。山穆说有熊人居住在这个部分,我不知道他们的生态部署,不能决定哪一条才
是最好的通路。不管如何,这三条路最後合而为一的地方就是火蜘蛛巢穴了。」
班尼哈哈笑道∶「这明显是个伏击的好地点,任何冒险队伍走到这种地方都会
特意防范。阿奇里斯选在这种地方埋伏,看来也高明不到哪去。」
「也或许他对自己太有自信。」山穆把地图移到正对自己看了一看,比手画脚
地说道∶「左边这条有一些天然陷阱,走起来很花时间。中间的这条是熊人主要聚集处,
族长宝座在这个房间里。」他抬头对同伴道∶「鲁肯这次来是为了吵醒那格芬,多半要弄
得越热闹越好,我猜想他会直接走这一条。」珊西雅道∶「所以你认为我们应该走右边这
一条?」
山穆犹豫一下,说道∶「这一条路熊人似乎是在刻意避免,说不定有什麽我不
知道的凶险。不过如果我们要在鲁肯之前先到火蜘蛛那里,这条路值得一试。」
班尼道∶「你没有说过你来过火神眼。」
「喔?我来过。满可怕的经验。」山穆回道。「你想嘛,我一直在找史诗剑,
而史诗剑又跟龙有关,我当然会想找只龙来问问了。」
「结果呢?」
「学到宝贵的一课。」山穆神情掩不住一份不安地说道∶「不要惹火巨人。」
「火巨人真的这麽可怕?」班尼摩拳擦掌。
「没错。所以我一开始才会坚决反对来火神眼。」山穆回想道∶「其实火巨人
并不是无法对付,但是火神眼地城却是他们最大的优势。不管他们受了多严重的伤,只要
跳到岩浆里,马上愈合,不留痕迹。火神眼深处到处都是岩浆,我实在想不出办法应付他
们。」
班尼邪邪的笑意上脸,说道∶「听起来很有挑战性。我们可以用点心机,让他
们变成鲁肯的问题。」
山穆摇头∶「记住,我们此行是为了找阿奇里斯夺回魂焰剑柄,没必要就不必
跟鲁肯纠缠。」
珊西雅说∶「我想看龙。」
山穆苦笑,不知该如何忤逆心上人的意思,只好道∶「我们见机行事吧。」
珊西雅露出崇拜的眼光对山穆说∶「你的阅历真是丰富,胆识更是惊人。我也
好几次想要探探火神眼,但总因为太危险而没有真的行动。」山穆听珊西雅这样说,心里
高兴,忍不住提起当年勇∶「火神眼还不算什麽,我还去过永冻原想找冰龙方克丝谈谈,
那些冰巨人可也不简单啊。」说完跟珊西雅相对而笑,气氛和谐。他们两个自从生日表白
之後,感情是越来越融洽。虽然还没到手牵著手走来走去的地步,不过谈笑之间多了一份
情谊,倒是心旷神谊,羡煞班尼。
「啊,我的情人朋友。」班尼两掌交叠窝在心口。「这附近风景很差,不适合
谈情说爱。还是先办正事吧?」
「当然。」山穆探头一看,说道∶「鲁肯他们已经进去了。我们也先过去洞口
再说。」一行夥伴沿著山道向入口处走去,走著走著听到身後有笨重脚步声。珊西雅回头
看看,笑道∶「後面那颗大石头怎麽办?他这样跟著会暴露我们行踪的。而且进了地下城
到处都有危险,说不定我们必须反过去照顾他。」
班尼想想适才偷看娄卡对付暗精灵的模样,毫不担心地道∶「他可以自己照顾
自己。」山穆却说∶「你们想太多了。火神眼入口太小,娄卡挤不进去的。」
正说著已经来到洞口。这洞口从外面看倒也不小,然而走进几步一个转弯就是
一个狭小裂缝,只容一个正常体型的生命通过。班尼本来还期待能看看巨魔大开杀戒的狠
样,如今只能失望的看著这小小通道。正要无奈摇头,珊西雅却自包包里拿出一只小瓶子
,说道∶「你们如果赞成让娄卡一起进去,我就将这瓶缩小药水留在这里让他用。」
班尼眼睛一亮∶「啊,有名的缩小药水。我听说只有较为蛮荒种族的巫医才会
制造这种东西。它到底可以缩多小?」珊西雅想一想道∶「大概可以把娄卡缩成我的一半
吧。」山穆想到娄卡那肥胖笨重的体型,忍不住笑道∶「会不会太可爱了?」
班尼接过那瓶药水好奇观看,说道∶「娄卡看起来不太聪明,他会用这种东西
吗?」珊西雅笑道∶「这你就不用担心了。缩小药水最早的用途就是为了让巨魔可以进入
窄小地形而造的。娄卡怎麽说也是欧咕岢军团的中队长,这种药水他一定用过。」
「嗯。」班尼反过长剑,用剑柄在石壁上猛力击下,打出了一个小洞,将那瓶
药水放在洞里。「我也不知道让他跟来好不好,就放在这里看他能不能发现好了。走吧。
」
进入火神眼,拐弯来到三叉路,一看路旁已有五名熊人晕倒在地。山穆闭目静
思,感受一会儿道∶「没错,鲁肯他们是走中间这条路。」班尼毫不浪费时间,当即踏上
向右的通道。山穆一把将他拉住,说道∶「急什麽?在这种危险的地方赶路,隐形术最好
用了。」说著放了隐形术跟看隐形术。
班尼说∶「如果这条路真是因为太危险所以熊人不敢居住的话,我倒不认为隐
形了会有什帮助。」珊西雅重新记忆一次地图,带著两个精灵向通道深处走去。她平常施
展她所谓「艺术」的时候,基本上都不会让任何生命看见,隐不隐形对她来讲是一点差别
也没有的。她只是很轻松愉快地说了一声∶「走棉!去找龙!」快快乐乐地开始了这段火
神眼寻龙之旅。
一般地下咱uh半空旷旷、阴森森,纵然有几丛火把照耀也掩不住那股湿冷气息
。火神眼不一样,火神眼很有特色。这座地下城建立在一座活火山口上,整体光影色系偏
向暗红,让人有一种温暖甚或燥热的感觉。定居其中的熊人们喜欢光亮,在许多不够亮的
地方都点上火把,让地城的光线看起来跟地上建筑没多大差别。再往深入一点走去几乎就
不需要点火把了,因为火红的岩浆河、岩浆湖充斥其间,洞穴里根本没有什麽地方让黑暗
笼罩。不过凡事都有例外,整个火神眼唯一黑暗的地方,就是右半部这条班尼一行正在行
走的通道。
珊西雅领著两精灵无声潜行,一开始通道两旁还有零星几支火把,走了百公尺
左右就越来越见黑暗。行经一条叉路,三人向右转去,光线尽隐,一片漆黑。珊西雅走惯
夜路,两精灵又有夜视能力,在这黑暗中行走虽然较为不便,但也没有影响到前进速度。
走著走著,估计已深入地底一公里有馀,始终也没碰上什麽危险。
再往下走,三个同伴都开始放慢脚步。深入地底的气闷与压力逐渐影响他们的
身体,两个精灵的夜视能力越来越模糊,看不清楚眼前地形。珊西雅凭藉著气息、感觉与
记忆找路,走到这时也开始不够灵光。她觉得自己注意力有点涣散,这通常是危险的前兆
。细心是她这麽多年盗贼生涯从未失风被捕的主要原因,而她的细心告诉她这时不该再继
续前进。她停下脚步,招呼身後两个夥伴随她的手势向旁边缓缓移动,一直到三人的背都
贴在道旁岩壁上为止。
珊西雅压低声响,只以些微气音说道∶「我觉得有危险。」山穆跟班尼小声一
起道∶「我也是。」珊西雅又道∶「我不能再确定下一步会踏在什麽地方了。你们觉得要
不要做个光源出来?」班尼道∶「好!起码看得到危险在哪里。」山穆却说∶「危险就在
前方二十公尺外面。」珊西雅计算地图与自己走过的步伐,说道∶「那後面是一个大约三
十公尺见方的大空间。你感觉到了什麽?」
「血的气息。」山穆右手顶著额头道∶「太闷了,我的感觉不够敏锐。数量┅
大概有五十只以上┅洞顶┅全部在洞顶┅没错的话应该是蝙蝠。」班尼道∶「蝙蝠很可怕
吗?」珊西雅道∶「不要小看黑暗中的一群蝙蝠。」山穆也道∶「这种地方养出的蝙蝠不
知道会有怎样的变种,我看还是不要招惹为上。光源的事等过了她们再说。」
商量已定,三人贴著岩壁继续前进。行过约二十公尺後,珊西雅一脚踏出不是
坚硬实地,她故意试探性地加压踩下,发现地上厚厚一层软泥,一时也探不出底。正想推
推两个夥伴向後退去的时候,头上传来翅膀轻拍的声音。三人抬头一看,见到两三双小小
诡异目光打量己方,顿时精神紧绷,一动不动。僵持一会儿,小小目光隐去,珊西雅才凑
过头小声说道∶「好厚一层蝙蝠粪,这里绝对不只五十只。我认为我们该回头。」
山穆目不转睛盯著洞顶,冷静道∶「来不及了。会用眼睛看的蝙蝠绝对不是好
蝙蝠。准备好向前冲。」
班尼一路蹑手蹑脚又热又闷,早已按耐不住,此刻终於等到有刺激好找,他可
是满心兴奋。长剑拔在手上,一步还没踏出就听到啪啪声响,隐约看见左上方有蝙蝠疾疾
落下。班尼刺出长剑将那蝙蝠的小脑袋给砍了下来,黑暗中就见那副没脑袋的蝙蝠划过身
边,划开了右手衣袖,在上臂肌肉上划出一条长长的伤口。班尼叫道∶「翅膀很利,小心
不要被割到了!」
「让那里有光!」
山穆放出一个闪光术,闪烁的光球笔直冲出手心,将这间蝙蝠大厅给照耀得有
如白昼。刹那间整个洞顶好像瓦解崩塌了一般,全化作一只只的小蝙蝠没头没脑地到处乱
窜。山穆叫道∶「跑!」
班尼跟珊西雅向前冲出,看准大厅另一边的出路跑去。数以千计的蝙蝠让那突
如其来的光源弄得惊慌失措,虽然一时没有追赶三人的动作,但是这样全部在洞里乱飞根
本也无法闪避。这种蝙蝠的翅膀边缘极利,有如刀刃,只要碰上便会割伤。班尼等还没跑
到大洞中央,个个身上已给划出十几道伤口。班尼在剑上注入圣法,激起圣茫,叫道∶「
跟在我後面!」仗剑乱舞,将面前密密麻麻的蝙蝠砍落在地,奋力向前冲去。这叫做杀出
一条血路。
珊西雅观察入微,百忙中还能乱看,说道∶「好多熊人白骨。这些蝙蝠拿熊人
当食物。」山穆恍然大悟∶「蝙蝠以熊人为食,熊人也以蝙蝠为食。好简单的食物链啊,
我还一直想不透熊人住在这里是吃什麽。」「这里是敌境,所以没有熊人出没。」「没错
!两族敌对,因为对方是食物。我敢说就算其中一族有压倒性的优势也不会灭绝对方,因
为他们需要彼此才能生存。真是原始自然的对立呀。」
蝙蝠太多,杀之不尽,班尼叫道∶「等下次没有生命危险的时候我们再回来研
究火神眼的生态奇观。现在先想想有什麽法术可以用,比如说把我们变成蝙蝠之类的。」
山穆道∶「我可以改变外貌,却不能改变体型。变成三只大蝙蝠也混不过去啊!」说是这
麽说,他还是站定了开始念咒。施展法术是不能受外力干扰的,三个同伴相处出了默契,
懂得配合,一看山穆施法,班尼跟珊西雅立刻停下脚步守在他身旁护卫。
这一停下来,蝙蝠便自四面八方杀来,班尼剑长力猛,将蝙蝠一只只打成血泥
,还能抽空关心珊西雅状况。就看到珊西雅又耍特技,缠在两手上的魔法绳在她面前打出
一张大网,蝙蝠翅膀虽利却也割它不断,冲不进来。挡了数秒,山穆完成施法,自他手掌
内放出一团水球迅速向外扩张,登时将方圆十尺内的蝙蝠全部撞昏向後弹开。这一下拉开
了蝙蝠跟他们的距离,三人抓住机会拔腿就跑。那上千只蝙蝠可没因为他们离开蝙蝠大洞
跑进了洞穴通道就不理会,个个振动利翅好像狂风暴雨一样地自後面追了上来。
珊西雅带路,火神眼地道好像她家後院一样,左转右弯,跳上大石,躜进地洞
。如此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身後的蝙蝠却像不会累一样越飞越接近。班尼回头打下两只飞
得快的,左手一抄,将另一只偷袭他胸口的蝙蝠抓在手上。那蝙蝠翅膀乱拍,瞬间将班尼
手腕割得血肉糊。班尼手掌紧收,将蝙蝠给捏爆,夹起两支利翅对蝠群抛去,回头又跑,
叫道∶「再跑下去徒浩力气,找个好地形固守,把它们全杀光算了。」
「我相信你杀得光,不过把那个当备用计画好吗?」山穆喘喘地道∶「珊,奶
知道奶在带我们去哪里吗?」珊西雅跑上岩壁抓住顶端一个洞口探头出去瞄一眼,这个动
作丝毫没有减慢她前进的速度,然後她落下地来继续跑,说道∶「我在找。这种蝙蝠的攻
击是有组织的,表示他们有相当的智力,像这种聚落一定有一个主脑。」山穆大点其头∶
「聪明的女孩!把蝙蝠王找出来就对了!」
就听到跑在後面殿後的班尼叫了一声∶「小心了!」接著地道中闪出剧烈防御
加持的圣光,紧接圣光而来的是一整串的蝙蝠撞在班尼身上剑上的猛击声。这一下是几十
只一起撞上来,班尼全力防御不被利翅开膛破肚,无法再去阻止撞击的力道,当场狠狠地
向後飘起,将山穆跟珊西雅都撞得站立不稳。三个同伴在地道里滚了几圈,刚好遇到一个
悬空洞口,想都不想就全部跌了进去。
这一跌近二十公尺高矮,除了珊西雅轻巧柔软外,两个精灵都给跌得头昏眼花
。从地上爬起来立刻做好战斗预备,然而三人凝神注目那洞口半天,却连一只蝙蝠都没有
飞进来。班尼两手流了不少血,这样举著剑虽然不至於会累,但也有点麻了。他深吸一口
气,说道∶「我有不祥的感觉。」
山穆将目光移开那个洞口,开始打量如今身处的空间,一边道∶「追了一半不
追的通常有两个可能。一个是这里有让它们害怕的东西,一个是这里有让它们尊敬的东西
┅」
「嘘!」珊西雅不让他继续说下去。两个精灵感觉到珊西雅声音中的紧张,赶
快随著她的目光向天花板角落望去。黑暗中似乎有东西蠢蠢欲动,又好像有邪恶的力量呼
之欲出。珊西雅自腰间拔出匕首,缓缓说道∶「我们不是要找蝙蝠王吗?我想我们找到了
。」
两点暗红一闪而逝,是那倒挂在天花板上的怪物张开眼睛又闭上。这一点光茫
虽然微弱,但在这三个好眼力的夥伴眼中,都可以隐约看出他们面对的是一只人形大小的
巨蝙蝠。班尼侧过头道∶「既然只有一只,我们打吧。」山穆道∶「先看看清楚。让那里
有光!」
光球亮眼,洞穴生辉。这一看清楚,才发现他们身处一个跟刚刚蝙蝠大洞差不
多大小的洞穴。洞里有一堆两尺高的白骨小山,此外再无其他摆设。除了天花板上的洞,
西边岩壁上还有另一个出口。珊西雅趁这光亮取出地图比较方位,以整理刚刚乱跑一通的
困惑。至那只蝙蝠王,不但比一般蝙蝠大只,长得还特别可怕。最明显的特徵在於他那张
血盆大口,以及露出口来挂到胸部的两根尖锐獠牙。
班尼兴奋笑道∶「山穆,有没见过这种蝙蝠?」山穆神情严肃∶「只听过传说
。这应该是出没在地城最深处的凄厉蝙蝠。」班尼一凛,说道∶「真的?听说凄厉蝙蝠的
叫声┅」
巨蝙蝠突然双翅一挺,嘴巴大张。它显然没有下颚骨,大口全张竟有半公尺宽
。就看它面目狰狞的似乎在用力吼叫,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山穆感觉到四周空气共鸣震
动,大吃一惊,喊道∶「快捂住耳朵!快!珊!」珊西雅想也不想便捂住双耳,向西壁小
洞口奔去。山穆跟在她身後,见班尼还在犹豫,又叫∶「班尼!逃啦!快逃啦!」
班尼已经逃了半天,满肚子窝囊气不吐不快。左手盖住一边耳朵,右手举起大
剑只想上前把蝙蝠王给砍了。他硬撑著冲出几步,只觉得天昏地暗、眼冒金星,蝙蝠王嘶
吼出的那阵听不到的凄厉音波好像一根根的小钉子对著他全身扎下。再冲上两步,眼看蝙
蝠王近在眼前,他的右耳却已震得渗出血来。心想撑下去就算砍死蝙蝠王也是两败俱伤,
只好老不情愿地反手握剑捂起耳朵,转个方向跟同伴一起继续逃跑。
蝙蝠王一看猎物逃进坑道,呼地一声自天花板上落下,蹦蹦跳跳地随後追上。
这下在小地道里逃跑比起之前又更为惊险。蝙蝠王在後面追赶,嘴里可没闲著
,凄厉音波震动厉害,四周岩壁不停爆裂,喷射出来的小石块打在三人身上,淤青处处、
狼狈不堪。班尼越跑越是火大,头也越来越痛,两眼剧涨好像要夺框而出一样。就听一响
骨碎声过,眼前山穆闷哼一声,左脚一矮摔倒在地。班尼跑过,左手一提将山穆扛在肩上
再跑。哪知道就这麽一下放开捂住耳朵的手,班尼感到脑中轰咙一声,然後就再也听不到
任何声音。
班尼大怒!不愿再多逃一步。狂吼一声将山穆抛到珊西雅怀里,纵身一跳长剑
乱砍,将地道顶端一堆大岩石给砍得松松动动。落地後圣力加持,一条右臂泛出猛猛圣光
,再跳起来对著地道顶卯上一拳,地道坍下,把蝙蝠王堵在另一边。他回头看了一眼,珊
西雅扶著山穆坐倒在地,山穆正在施法治疗腿上碎骨。班尼看到两个同伴嘴巴动来动去,
但是却听不见他们在说什麽。心下不爽,两手握剑平持肩旁,剑尖直指坍塌落石。眼见那
一颗颗大石头摇摇晃晃,越震越是厉害,班尼沉静观察,对准那震动中央。过不一会儿,
众落石让对面音波震碎,激爆开来,撞得班尼伤痕无数,口吐鲜血。班尼不哼一声,两眼
一闭,全力对震央插下。待碎石四散平静、尘埃落定後,班尼拔出长剑,对面那蝙蝠王鲜
血狂喷,倒地死去。
山穆治好脚伤,见班尼依剑而坐,两耳泛血,叫他都不理会,知道他耳膜已被
震碎。走到班尼面前双手放在他耳朵旁施起医疗术,过了片刻班尼渐渐又听到一些声音。
山穆放开手坐下,喘喘气道∶「我们得要休息。我的法力已尽,暂时只能治好你的耳朵。
你还能施展圣法的话就先把血止一止吧。」
珊西雅受伤不重,打开随身小包取出一些工具,往通道另一边走去。她在通道
两旁岩壁上到处摸索,找了几个合适的地点拉线设置陷阱。山穆冥思一会,睁眼看她还在
忙,说道∶「珊,先休息一下。奶做了陷阱待会儿还要拆掉┅」
话没说完,听到远方传来一阵喀啦喀啦的声音,似乎是什麽节肢动物正在走动
。通道那边火光微闪,班尼紧握长剑问道∶「又是什麽东西?」
珊西雅装好一个酸液喷雾的陷阱,将插销拔下,退回同伴身边,答道∶「火蜘
蛛。」
第三部、探异界 第四十三集
(更新时间:2003-12-14 23:39:00 本章字数:10783)
所谓的火蜘蛛,就是六只眼睛会冒火光、身体与人类大小无异的恐怖大蜘蛛。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莫名其妙的巨魔心血来潮想吃蜘蛛,於是他找了一个巨蜘蛛的洞,趁
著蜘蛛妈妈不在的时候跑进去把蜘蛛宝宝给偷了出来。就在巨魔还没决定蜘蛛宝宝的烹调
方式时,蜘蛛妈妈已循著气味追诳u荞C巨魔胆小,害怕生气的大蜘蛛,又舍不得到手美食
,於是带著蜘蛛宝宝一路向北逃到岩浆爆山脉,终於才让蜘蛛妈妈给追到。蜘蛛妈妈凭著
爱子的意志苦苦支撑,追到此时已是精疲力竭。咬死巨魔後,蜘蛛妈妈跟蜘蛛宝宝十六只
脚卷缩在地上,都是焉焉一息,眼看也是离死不久。
适逢火龙那格芬归巢,远远见到,落下地来管闲事。神龙一族天赋神通,博知
万物语言,当场对蜘蛛妈妈问道∶「可怜的蜘蛛啊,你怎麽会流落到岩浆爆来呢?」蜘蛛
妈妈说道∶「尊贵的火龙啊,我是为了解救我被绑架的孩子而来的呀。」那格芬说∶「奶
不救孩子,自己还能活的好好的;现在来救孩子,母子两都要死去。蜘蛛啊,这样子值得
吗?」蜘蛛妈妈说∶「我把孩子带到这个世界上,难道可以任由嘴馋的巨魔将他吃了,自
己却不闻不问吗?我无能,养不大孩子,最少也要能让孩子死在我身边,让他知道妈妈爱
他。这样子难道不值得吗?」
那格芬听完这番话,想起他那自己无法保护的孩子,忍不住流下一滴大眼泪。
火龙接下这滴带有亲情的眼泪,对蜘蛛妈妈说道∶「好蜘蛛,我即将进入冬眠,法力所剩
无几,只有这滴泪珠可以挽回一条生命。快告诉我,奶是要我救奶,还是要我救孩子?」
蜘蛛妈妈想也不想,急说∶「救孩子!救孩子!」那格芬摇头∶「慈爱的蜘蛛啊,奶的孩
子没有了母亲,将他独自带回诺瑞斯只是一轮残忍的酷刑呀。」蜘蛛妈妈含泪道∶「求您
!求您!火龙大人!求您接受一个临死母亲的祷告,赐予我的孩子能够面对严苛环境的能
力!我求您!」说完她就死了。
那格芬将蜘蛛妈妈的尸体推入岩浆火化,接著把他的眼泪滴入蜘蛛宝宝的身体
里。他带著蜘蛛宝宝回到火神眼,召唤火的元素施法加持,经过一年的历练,终於将他脱
胎换骨,全身血液换成火热岩浆,使其能生存於火神眼的严苛环境,以火为食,不必再害
怕外界恐慌。并且,那格芬赐给蜘蛛无性生殖的能力,让他能自行繁衍後代,以保存他那
为子牺牲生命的母亲纯洁无私的奉献美德。这就是火蜘蛛一族的由来。
这个故事没有曲折离奇的剧情,没有足以影响後世的关键,它得以流传下去完
全是因为它是个深受各族小孩喜爱的童话故事。事实上,火神眼之外的诺瑞斯世界从来没
有任何生命真的见过火蜘蛛。对所有喜爱这个童话的小孩子来说,火蜘蛛是一个幻想中才
有的奇幻生物。
显然,幻想都是美丽的┅面前的火蜘蛛有六只火红的大眼睛,分做两排挤在头
上,散放出妖异的火光。在眼睛之下的是一张长满硬毛的大嘴,嘴中两排大牙好像可以把
岩石咬碎一般。嘴里滴下的亮眼唾液在地上熔出一点一点小洞穴,显然不是岩浆就是什麽
强酸。它的身体部分似乎根本不是实体,而是一团燃烧旺盛的大火球,火球上不但一直喷
出火焰,而且喷出来的火焰还会立刻又给吸回火球内,这让它一身火光阵阵晃动,十足吓
人。他唯一还保有蜘蛛的明显特徵就是他那八只节肢大脚,而这些大脚及其上的倒勾还不
是普通的锐利,每踏出一步都是入地三分,在岩壁上一划就能扯下一道碎石。这等骇人外
貌的恐怖怪物,如今站在班尼等前方十公尺的地方,转动众眼睛专心研究著珊西雅拉出的
第一道陷阱。
「你知道吗?我小时候曾经幻想能有一只火蜘蛛当宠物。」山穆盯著火蜘蛛说
道。「不敢想像我如果真的得到一只会是什麽情况。」
「你的朋友会很羡慕,你的父母会很害怕。」班尼说。他没有见过这麽大只又
这麽亮丽的魔法生物,也顾不得休息,站起来要看更清楚点。「我以为火蜘蛛巢穴只是个
吓人用的地名,没想到真的有火蜘蛛。」
珊西雅说∶「很多传说神话都是有根据的。我的工作有很大的部分是在验证这
些传说的真假。」眼看这只火蜘蛛相貌惊人,她不确定自己设下的陷阱是否够用,蹲下身
来又在包包内摸索。班尼道∶「看起来很凶悍。看我能不能把它砍了。」说著一掌抚胸,
要施神圣之手。山穆拉住他说∶「不急。火神眼处处凶险,把神圣之手留到真正危急的时
候再用。先休息著,看珊怎麽对付。」
火蜘蛛看似凶猛,实则冷静异常。六只大眼睛运转一圈,将珊西雅的陷阱从头
到尾看过一遍。他避过触发线圈,伸出前脚在陷阱本体碰了碰,接著六只眼睛纠成一团,
看来大概是在皱眉头。他後退两步,口中冒出火花,好像要喷火将陷阱烧掉,可是又不十
分确定。显然火蜘蛛很困惑。
「他很聪明。」珊西雅看陷阱接近发动边缘,但是蜘蛛就是不肯上当,心中紧
张道∶「山穆,你有见过这麽聪明的巨蜘蛛吗?」山穆观察著火蜘蛛,见他似乎放弃了硬
闯陷阱,可是又不愿离去,站在通道那侧吱吱吱地叫个不停,迟疑道∶「巨蜘蛛都有智力
,有些长期族群生活的甚至可以施展简单的法术。不过这一只┅感觉奇特。我不敢确定,
但是我认为他有话想跟我们说。」
「你能听懂吗?」珊西雅问。山穆侧耳倾听,听了一会儿说道∶「他说的是很
古老的蜘蛛语,有点类似北卡拉那的巨蜘蛛口音。只是重音的音节全不一样,而且母音好
像多了许多个┅」班尼听傻了,问道∶「你说真的还是开玩笑的?」山穆一本正经∶「当
然是开玩笑的。各族语言都学不全了,谁有空去学蜘蛛的语言?我可以跟他沟通,不过得
要与他身体接触施展生命沟通法术才行。」
珊西雅问∶「那要我把陷阱都拆掉?」山穆关心珊西雅安危,不敢说好。班尼
说∶「这样僵持下去也没完没了。我们一起过去拆陷阱,他要攻击还是聊天我们再看著办
。」山穆同意∶「我感觉不出敌意,不过还是小心点好。」
商量底定,珊西雅著手拆除。这些陷阱拉设起来很快,但拆的时候却得小心翼
翼,全神贯注。班尼举著剑冷酷地守在女人身旁,瞪著火蜘蛛六眼不显惧色。山穆跟著她
们缓缓而行,趁著一点空挡回复著体内法力。那火蜘蛛似乎懂得对方心态,知道他们戒意
,主动地随著他们脚步一步一步後退。五分钟过後,珊西雅将所有陷阱材料放回随身小包
里,一夥三人与火蜘蛛距离五公尺相对而立。除了大家的呼吸声外,就只剩下火蜘蛛身体
燃烧不尽的啪啪声响。
山穆无视火蜘蛛丑陋可怖的外表,大步走到他面前,口中念颂咒语,手里泛出
绿光放上火蜘蛛前肢,说道∶「让我们懂得。」
随著法力作用,火蜘蛛口中的吱吱声渐渐化成雄厚的言语直达山穆脑海。因著
异界神力下放的关系,连班尼跟珊西雅都能够感应到到这个法术的力量。火蜘蛛完全了解
山穆对他做了什麽,张口说道∶「为什麽你们敢相信一只外表凶恶的蜘蛛?」
山穆微笑回答道∶「因为你表现出足够的善意。身洛u鲒M界的爱好者,我没有
理由不相信你。」
火蜘蛛低下头恭敬地道∶「自然界的爱好者,我对你的气度倾服,并且谦卑地
乞求你的帮助。三名暗精灵侵入我的家园,挟持我的孩子们。我害怕他们以孩子性命要胁
,所以三天来在外间徘徊,一直不敢回家。我不知道暗精灵想做什麽,但是他们显然不会
拿冒火的蜘蛛当作食物。他们的行洛u章H自然界的定律,希望自然之子有心,帮助我为捍
卫自然而战。」
山穆说道∶「好的。我们本来就是为了这三个暗精灵而来,这也算不上是什麽
埙uㄐC我想请问,从你的外表可以看出火蜘蛛是个极度善於猎食的生物,难道你的孩子就
这麽轻易地让暗精灵制服了吗?」
火蜘蛛摇晃身体道∶「我没有教导他们如何狩猎,也没告诉他们要如保护自己
。我们能够以火为食,住在火神眼里从来不曾挨饿,根本不需要去猎食其他生命,造成更
多破碎的家庭。」
山穆问∶「但是万物都有本能,你心里总还保有野性。难道这一生之中你都不
曾起过嗜血的欲望吗?」
火蜘蛛道∶「有过。不记得是多少年前,我曾进入南方森林想要尝试精灵的血
肉。在我张口对准精灵的喉咙咬下之前,我无法不去想到面前这个生命必定有个孩子正在
等他回家吃饭。当年因为一只巨魔嘴馋,导致我的母亲为了救我而死。我尝尽了孤儿滋味
,历尽了孤独沧伤,你说,我怎麽能够把这样的痛苦加诸於别的生命之上?」
山穆吃惊问道∶「你就是童话里面所说的那一只火蜘蛛?」
火蜘蛛道∶「我与世隔绝,不知道外界流传了什麽样的童话。如果你是在问我
是不是就是尊贵的火龙那格芬阁下所亲手创造的第一只火蜘蛛,那麽我的确是的。」
山穆在火蜘蛛面前蹲下,抱胸鞠躬以表尊敬,说道∶「火蜘蛛先生,关於您的
故事在诺瑞斯上流传甚广,我们小时候都曾深深被它感动过。能够遇上您,我是真心感到
荣幸。」
火蜘蛛伸出前脚将他扶起说道∶「不管流传甚广的是什麽内容,我相信那是属
於我母亲的故事,属於那格芬阁下的故事,不是我的故事。如今我的孩子落入坏精灵手中
,此情此景彷佛当年之事重演。我很愿意跟我母亲一样,奉献我的生命解救我的孩子,但
是母亲死前托孤的言语仍然在我脑中魂牵梦萦。如果我在救援的过程中死去,那我的孩子
岂不是与我同样遗憾终身?这是不对的,我不要让这种事发生。我需要埙uㄐA请你们帮助
我。」
山穆与同伴们取得共识,当即问起详细情形。火蜘蛛巢穴阴暗角落留有一道幻
象墙,孩子遭挟持这三天以来,火蜘蛛不时利用这道墙来观察内里景象。巢穴是个宽广空
间,东半部红红澄澄,有岩浆河流经,使得空间照明良好,只有上方几处沿著岩壁的天然
石版有足够的黑影可供暗精灵埋伏躲藏。火蜘蛛紧缩大腹,身体生出有机硬壳将满身火光
隐去,带著三人来到幻象墙偷看情况。看完之後他们退回一段安全距离,围成一圈坐下来
讨论。
珊西雅取出匕首在地上画出巢穴地图,简单标明出三条通道出入口,阿奇里斯
等暗精灵所在位置,以及小火蜘蛛被囚所在。两只小火蜘蛛体型只有父亲的一半,暗精灵
巫师以一个冰系的魔法屏障将他们关在西面角落,远离岩浆河。三天来不得喂食,两蜘蛛
都是饿得趴倒在地。若不是样貌恐怖,看起来倒也楚楚可怜。
山穆边看珊西雅画图,边说道∶「就连这麽接近我仍然感受不到暗精灵气息,
他们这纳黎阿克头号暗杀团的名号真是当之无愧。」班尼细想当晚阿奇里斯挥剑模样,藏
不住心中热血冷冷笑道∶「暗杀团的下场是被暗杀。执行这种讽刺性的工作我是完全乐在
其中。」
珊西雅画好地图,指著图上西边洞口说道∶「鲁肯他们会从这里过来,那个巫
师就躲在洞口上方。照说他该全神监视这条通道,但是他却两眼无神地看著岩浆。你们看
他是在干麽?」山穆道∶「他在使用巫师之眼。」珊西雅点头∶「我想也是。」
巫师之眼是一个招唤法术,这个法术招来的东西名副其实的就是一颗眼珠子。
这颗眼珠受巫师法力控制,能够自由漂浮四处游走,而巫师则能透过此眼来观察邻近地区
情势。在需要斥候的情况下,巫师之眼可是一个非常实用的法术。当然,此法也有一个致
命的缺点,就是当巫师透过招来的眼睛看东西的时候,他就没办法看到自己身体四周的景
象。所以通常巫师都要在有有同伴保护的时机才敢动用这个法术。
「可惜他的同伴藏的离他太远了,而我又很喜欢他躲的这个位置。」珊西雅在
那巫师的位置上用匕首打了个叉叉。「他们过惯暗杀生涯,不可能让我刺完一个又一个。
巫师倒了以後,剩下两个就交给你们了」
「我要阿奇里斯。」班尼取白布擦剑道。
「那牧师就我来。」山穆道。
「那我呢?」火蜘蛛问。
「你支援。」班尼收起白布,看著长剑上自己的倒影邪笑∶「走吧。」
两精灵一人一蜘蛛当即蹑手蹑脚地偷偷溜回幻象墙边去。
午夜、火神眼地城,火蜘蛛巢穴。肃杀潜伏,静静等待。
阴影中,暗精灵牧师把玩著他的钉头锤,左顾右盼,无聊难耐。牧师不像他其
他两个夥伴一样喜欢享受暗杀前的等待,他比较偏爱冷血杀戮的刺激感。虽然当真开始暴
力场景的时候,牧师都只能站在後方辅助医疗,极少有机会挥舞大锤生死相拼。不过在他
数十年暗杀生涯里也慢慢培养出两个合乎他个人心态的小嗜好∶拷问与鞭尸。总而言之,
他的心理极端变态。而也只有仇恨之神英努怒克会让心理变态的精灵当他的牧师。
牧师丢一颗小石头打在巫师头上,说道∶「你确定鲁肯会经过这里吗?他也太
慢了吧?不是说傍晚的时候已经进入火神眼了吗?」
巫师目不转睛地作他斥候工作,平静地说∶「别吵。就快来了。」
「你到底看到什麽了?说出来大家了解一下情况。」牧师做出明知没用的要求
。每一次他们这样等待的时候,牧师总会这样要求,不过那个巫师除了「来了,准备。」
以外,从来不曾告诉他其他任何情况。这时看巫师又不理他,他便另外找寻话题,盯著角
落魔法屏障道∶「还有一只火蜘蛛不知道躲在什麽地方,不找出来总是个隐忧。不如让我
抓一只小的来拷问拷问吧。」说是这麽说,阿奇里斯没允许之前他也不敢真的跳下去抓蜘
蛛拷问。他看向阿奇里斯潜伏的位置,暗骑士一身让暗黑邪气包围,稳稳当当地隐藏在阴
影之中,若非牧师知道他躲在那里,眯著眼睛细看都看不出来。
「阿奇里斯大人?」牧师小心询问,黑影中没有声音回答。两个同伴都不来说
话,又不能打蜘蛛发,牧师胸口郁闷之下,把多日来心中的疑问都给问了出来∶「大人,
神到底答应了你什麽奖励让你愿意为达克金卖命?」
阴影微晃,似乎阿奇里斯换了个姿势,不过还是没说话。牧师等了一会儿,继
续又问∶「大人,原谅我说话这麽直。当初您胆敢拒绝达克金大王号令,那一身豪气风度
令纳黎阿克满城折服,这也是这麽多年来我愿意跟随您的原因。如今您又回头接受达克金
指派的任务,这不是反覆无常吗?您说是因为神直接下令叫您去做。大人,我也不是第一
天认识您。就算是神,如果没有给您好处的话,您也不可能这样甘心效劳。您好歹也告诉
我们这次的报酬是什麽,不然这样被蒙在鼓里很不好受的。」
「哼!」阿奇里斯冷笑一声,终於开口∶「你愿意跟我是因为我能提供目标给
你凌虐,提供尸体让你玩弄。你明明不是什麽风格高雅的人物,不必那边自抬身价。唉,
原谅我说话这麽直啊。」
「嘿嘿┅」牧师乾笑两声,还是问道∶「大人说话直接,这我自然知道。言归
正传,到底神答应了您什麽?」
阿奇里斯道∶「我不想告诉你。」
牧师皱眉∶「那就是说我没好处棉?」
「哈!」阿奇里斯大声一笑∶「当作是你职业生涯里面的一项挑战。」
总算是十几年出生入死,牧师虽然畏惧阿奇里斯,但是心有不满也敢直言无讳
。他说∶「大人,我也跟您说过我为什麽立志要当牧师。不是因为我要为他人服务,只是
因为我怕死,我要有能力治疗自己。我热爱自己的生命,也就是说我不喜欢面对有生命危
险的挑战。如果那个鲁肯有传说中十分之一的能力的话,我们去刺杀他就是自己该死了。
如果我今天就要在这里死去的话,起码我想要知道我是为了什麽而死的。这样要求不算过
分吧?」
「如果你今天就要死了的话,就更不必知道这麽多事了。学学温日,把精神专
注在工作上,不要想这些无聊问题。」
「温日!我问你!」牧师对那巫师叫道∶「你都不会想知道吗?」
巫师不说话。
「喂!回答我!」
巫师还是了无声息。
阿奇里斯察觉有异,在胸口拔出一团邪气,两手向外拉扯,在那邪气中扯开一
道异界空间。随著这团空间扩大,巫师藏身处後方突现一袭黑暗。阿奇里斯右手自那空间
中央伸入,从巫师身後黑暗中透出,夹手就是一抓。这一抓拳头还没握紧,掌心已传来刺
痛,显是有人以匕首突刺。阿奇里斯身体跟手臂相隔甚远,看不清楚确实情形,当下右手
抽离黑洞。接著两掌凝聚暗黑邪气,对著黑洞内推冲而去。就看到对面巫师藏身之处喷出
大量黑烟,将巫师跟一个女人给推跌落下。
「是自由港的女盗贼!」
阿奇里斯一看巫师喉头出血,知道已给女人割断喉管,叫了声∶「快去治疗他
。」纵身自石台上跳下,举剑对女盗贼奔去。正跑间听见咒语吟唱声,转头看到有星光自
一面岩壁内闪出,这才知道这里还有幻象墙。那道星辰爆射得很准,正对奔跑中的牧师而
来。阿奇里斯停下脚步挡在牧师身前,运邪气挥大剑将德鲁伊教徒的法术硬挡下来。眼见
牧师已跑到巫师处,正舞著大锤逼开女贼,想过去埙uㄓS担心德鲁伊教徒另施偷袭。心念
转动,不知那墙後是否还有更多敌人,还是先探出对方虚实为妙,当下长剑一托对著幻象
墙跑去。
然後幻象墙後传来一声嘶吼、一道圣光以及一把大剑。阿奇里斯心里也算料到
墙後还有个圣骑士,冷冷静静举剑便挡。这一剑好威猛,不但阻挡阿奇里斯前进的势道,
更将他向後弹开两步。阿奇里斯站定,瞪视眼前的圣骑士,说道∶「又是你。」
圣骑士说∶「不错,就是我。」
「女人都让你们救回去了,死缠著我干什麽?」
「要魂焰。」
「嘿嘿!」阿奇里斯长剑浮出丝丝黑气,剑指圣骑士,说道∶「不给。」大步
跨上,横剑便砍。这两个骑士当日於东康茫地树林里匆匆一战,只因时刻紧迫,生死相拼
,打得可是淋漓尽致,棋逢对手,心中都为没能分出胜负感到遗憾。如今再次交锋,一股
快意上心头,把圣剑邪剑各自挥舞得大开大阖、铿乱响。他两各有名声,肉搏血拼的本事
也都非常人能为,除了比蛮力、拼剑术之外,圣茫与邪气也在两精灵之间错综交织。在异
界神力下放的影响之下,他两这番打斗力量所及竟能震得地摇山动,岩浆溅喷。别说旁人
看得骇然,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剑能挥出如此威力。
阿奇里斯打得兴起,无暇顾及同伴,可苦了那暗精灵牧师。他手中的大锤是一
件灌有力量加持的魔法宝物,猛击之下虎虎生风,逼得女盗贼不得不退到一边。女盗贼一
退,牧师立刻在巫师身旁蹲下,口中对英努怒克祷告求取医疗神力。祷文尚无时间念完,
一道德鲁伊的星辰爆已经袭体而来。牧师生死攸关,性命要紧,当即放弃念咒向旁边滚开
。他躲开不要紧,可怜那已经血流如柱的巫师就只好再中一爆。
巫师喉咙已开,惨叫不出声响,全身冒出焦烟之馀,只能无声地在地上打滚。
牧师自腰间取出一瓶英努怒克的仇恨圣水在巫师身上撒了几滴,熄灭他一身火光,稍微止
他疼痛,然後牧师再无馀力洛uP伴做任何事。他站起身来面对德鲁伊法术袭来之处挥手放
出一道魔法防御屏障,正打算专心一意应付这个该死的半精灵之时,他背上锁子甲接缝处
让一把匕首穿入。他痛得全身颤抖,赶紧回身挥出一锤将女盗贼赶开。还没来得及破口大
骂,德鲁伊教徒的法术又在他後心爆裂。这一下炸得他头昏眼花,咬牙切齿,寒毛乱竪,
冷汗直流。他本是心理变态,没有同伴义气,面对毫无胜算的状况根本不起恋战的打算。
大锤对女盗贼一扔,两手在胸前合十叫声∶「护灵!」全身放出金光,正是神圣系法术的
逃命绝招『圣灵气』。
「阿奇里斯!输定了,我先走!老地方见!」叫完牧师便往最接近他的洞口钻
去逃命。
山穆带著火蜘蛛跟珊西雅跑到小火蜘蛛被囚处会合。那暗精灵巫师虽然已晕死
过去,但他施放的魔法屏障却丝毫没有减弱。山穆默念解除屏障咒法,也不确定能不能化
开巫师的冰系法。火蜘蛛不等他犹豫,大口一张吐出一道火红岩浆来,转眼将那几道魔法
冰给熔了。两只小火蜘蛛饿的力竭,体外已无火光,看起来跟一般蜘蛛没多大差别。山穆
握起其中一只的前脚,感受馀留的生命气息。诊断还没下出,後方撞出好大一声兵器交击
之响。转头一看,两个精灵骑士打得混乱,一股暗黑邪气划地而来,啪地一声竟将小火蜘
蛛的脚给砍断。
山穆大叫∶「班尼!离远一点去打!」
火蜘蛛一看孩子脚断,不能再置身事外,大吼一声就向阿奇里斯扑了过去。
山穆不管战况,趁著小蜘蛛脚初断,赶紧将断脚处排好,施展医疗法力要将其
接回。火蜘蛛一半属於魔法产物,不是纯粹生命,自然系的治疗效果打了折扣,山穆催加
法力尽心施为。治了一会儿,珊西雅一手搭上他的肩膀,让山穆感到一点紧张的汗意。山
穆轻轻将蜘蛛前脚放好,站起来握住珊西雅的手,见她愣愣地瞧著班尼与阿奇里斯打斗,
不禁也向场中看去。
圣骑士与暗骑士打架本来应该是近战肉博、汗血挥洒,实实在在的蛮力比拼。
然而此刻两精灵的打斗邪气四窜、电光交织,简直就像魔法大战一般。他两每挥出一剑都
在地上刻出剑痕累累,每踏出一步都让人感到地面震动。更有甚者,圣骑士的护体加持与
暗骑士暗黑邪气竟然强劲到能够抵挡对方长剑砍劈,只留下些许皮肉外伤。他两打了老半
天,四周岩石环境受到的损伤比起他们的血肉之躯还要厉害,眼看再打不久这个洞穴就要
塌了。
珊西雅看得心悸不已,忤口长气说道∶「这就是所谓的异界神力下放?」
山穆缓缓点头,忧形於色道∶「两万年前的诺瑞斯就是毁在这种诸神的力量之
下。」
珊西雅紧紧握住山穆的手,问道∶「你也有这样可怕的力量?」
山穆一时答不出来。他空著的右手隐隐颤抖,在他体内蕴藏流动的魔法与日俱
增,这个现象令他害怕。自从在北洛沙漠烤焦沙巨人之後,山穆每次施法都留有馀力。他
不想知道神力下放对他到底有多大的影响,他不想再看到他施法的对象受到比他预期还要
大上许多倍的伤害。当然他也清楚知道这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驼鸟心态,他能够收敛是不
够的,只要其他生命不愿意收敛,诺瑞斯再度毁灭只是迟早的事。此刻目睹两个骑士拼斗
,只有更加加深他心中的忧心重重。他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来平静,说道∶「我不知道我
有没有这样的力量。我希望我没有。我希望这两个精灵与众不同。我希望他们只是特别受
到神祉眷顾的异类。」
「这麽多年来我一直冷眼看待这个世界,凭我自己喜好做事,对其他一切不闻
不问。」珊西雅像是在喃喃自语。「你知道吗?诺瑞斯上即将出现改变,而这个改变是没
有任何一个生命能够置身事外的。我第一次觉得我一定要尽我所能去参与、去阻止世界大
事。我没有权力继续假装一切与我无关┅我┅」她有点讽刺性地一笑∶「我第一次觉得我
必须要加入正义的一方去拯救世界。」
山穆微笑地看向她,轻松说道∶「不管奶有没有发现,奶一直都在正义的这一
边拯救世界。」他伸手向打得起劲、满脸凶恶血迹的班尼指去∶「奶不必怀疑。看啊,连
他都是正义的一方了,奶有什麽理由不是?」
班尼架起阿奇里斯的长剑,两手使劲将他向其後的火蜘蛛推开。待阿奇里斯让
火蜘蛛缠上,班尼左手摆上右手剑伤出血处趁机祈祷治伤。阿奇里斯没有医疗能力,虽然
此刻身上尚无致命伤痕,然而小伤处处、血迹斑斑,已让他动作窒碍不少。一边应付火蜘
蛛利脚割来,一边看见圣骑士施法疗伤,再想到同伴一伤一逃,阿奇里斯不禁开始急了。
他对班尼叫道∶「高精灵!这是骑士决斗,你居然叫蜘蛛来帮你打架?有没听过什麽叫荣
誉?」
班尼道∶「我向来不介意有人帮我打架。更讨厌有人张口闭口就说荣誉。」说
完举剑又跳入战团。阿奇里斯衡量情势,知道今日已经败得一踏糊涂,不必无谓挣扎。当
下看准时机,左手握拳运起伤害之触,对准火蜘蛛冒火的身躯重重捶下。火蜘蛛失声惨叫
,大闪一阵火焰之後全身黯淡无光,空中翻滚几圈於山穆脚边落下。
班尼第一次见到伤害之触确实发挥效力打在生物之上,忍不住转头多看火蜘蛛
两眼。阿奇里斯趁这点要命时刻向後跳开,转身拔腿就向一条洞穴跑去。班尼冷笑一声,
举步便要追赶,却听到山穆在他後面叫道∶「班尼!等一下。先来救火蜘蛛。」
班尼急著追阿奇里斯,说道∶「你救就好了。」山穆道∶「自然系医疗术对魔
法生物的效用不大。快来,一只断了脚,一只中了伤害之触,再不救就死了。」
班尼一听这话就觉得其中有诈,转念想想,大概了解山穆用意。他心系阿奇里
斯,颇不情愿地回身走来,将剑插在地上对火蜘蛛道∶「我的神圣之手只能用一次。快决
定,救你还是救孩子?」
火蜘蛛让那魔气缠得全身发抖,痛苦难当,咬牙叫道∶「救孩子!救孩子!」
「好!」班尼左手在火蜘蛛眼睛上一放,念道∶「神圣之手!」圣光冲击过後
,火蜘蛛体内魔气尽除,卷曲的八脚又再度张开。他翻起身来,著急道∶「我说救孩子!
」
班尼说∶「你自己去救。」说完紧追阿奇里斯的脚步而去。
火蜘蛛又惊又悲,想追去毒打班尼一顿,又怕自己孩子不治,一时没有主意,
站在原地吱吱吱吱叫个不停。山穆走到他面前说道∶「火蜘蛛,你活了上万年,难道只是
为了等待今天这个让你可以为孩子牺牲生命的情况吗?」
火蜘蛛喃喃道∶「我说救孩子的┅」
「你活著,你的孩子才有希望。这麽久了你仍然看不出这一点吗?你不是你母
亲,你跟你母亲有不同的命运要面对。你母亲为了救你而死去,你必须为了救孩子而活著
。别再为了没能牺牲而遗憾,你该为了能为孩子继续奋斗而高兴。」
火蜘蛛迟疑道∶「要怎麽救?」
山穆道∶「先从喂他们吃东西开始吧?他们是你的孩子,怎麽救你该比我清楚
。」火蜘蛛话还没听完已经急忙拖著两只小蜘蛛往洞旁岩浆河旁过去,挽过一瓢一瓢岩浆
在他们身上涂抹起来。
珊西雅看的感动,悄悄问山穆道∶「要是救不活怎麽办?」山穆道∶「应该不
会,毕竟两只小的只是饿昏了,不是真的有生命危险。我们去追班尼吧。」珊西雅微笑点
头,与山穆一同向那条洞穴跑去。
却听到火蜘蛛「咦?」了一声,接著岩浆里「咕噜咕噜」冒了几个非常大的泡
泡。山穆跟山西雅不知出了什麽事,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回头察看。就看到火蜘蛛对他们
大叫道∶「快走!快走!快走啊!」
岩浆河暴动,彷佛火山爆发一般,巨大滚烫冒著烟的火球狂喷而出。第一颗火
球还没撞落在地之前,山穆已经抓起珊西雅的手腕向後就跑,紧张万分道∶「火巨人!跑
!」
砰然大响,滚烫巨石在山穆面前落下,将阿奇里斯逃离的通道完全封死。事出
突然,山穆没时间思考,也无法停下施法,只好带著珊西雅向另一个洞穴跑去。火巨人不
等跳出岩浆,两手大张已向山穆两人围过去。山穆一看前後都被挡住,完全无路可走,没
办法之下只好将珊西雅拉到自己身後挡著,沉著冷静地与火巨人的大眼目光相对。
山穆不动,火巨人也就不动,饶富兴味地侧眼看著他好一会,张开火红大口笑
道∶「原来是山穆福尔摩沙啊┅费刚大王说过,只要你再敢踏入火神眼就绝对不会再饶过
你。这话你记得吧?」
山穆点头道∶「记得。」
火巨人道∶「你也曾当著我们的面发过誓说永远不再回来。这话你也记得吧?
」
山穆又点头道∶「记得。」
火巨人食指在一滩岩浆上比了比,魔法朔能,将岩浆给型变成一道火牢笼放在
山穆面前。问山穆道∶「你打算反抗吗?」
珊西雅暗暗取了匕首在手,山穆却捏捏她的手掌,眼神暗示她不可莽撞。无奈
叹气向牢笼走去,说道∶「不反抗了,带我们去见费刚大王吧。」
第三部、探异界 第四十四集
(更新时间:2003-12-14 23:39:00 本章字数:15654)
火巨人身躯庞大,在地下城中行走不靠洞穴,而是随着岩浆河道沉浮出没。山
穆与珊西雅挤在岩浆朔成的火牢笼里,让火巨人顶在头上浮出岩浆面,就像坐着小船游玩
一般。若不是四周景色不怎么样,如此经验倒也算得上是惬意。
珊西雅见旅途无聊,打开话题:“你没提过跟火巨人发誓的经验。”山穆说道
:“我答应过不将那整段经历说出,火巨人才放我回去的。不过现在没有差别了。你要听
吗?”“当然。”“那是在十年之前,也不是多么值得一提冒险事迹…”
十年前,山穆为了寻访史诗剑的秘密而来到火神眼。大略勘查过三条一近门的
通道后,考虑到自己孤身上路没有后援,他选择了充满陷阱的那条。这条道上有为数不多
的熊人战士把守,他们全都看不见隐形的德鲁伊教徒。然而每走上一段距离就得想办法绕
过一道陷阱,这也让他这不算长的旅程足足走了三日才接近终点。可惜他也只是接近而已
,在快走到火蜘蛛巢穴的时候一步踏错,走避不及,山穆的双脚让头顶落下的巨石压烂。
这一压疼痛是不必多说了,动弹不得才是最要命的。这么在地上一躺,又是三天过去了。
相传神龙一族在进入冬眠之前,会以本身所属元素属性创造出一群巨人,在他
们的巢穴附近永恒守护。是以守护火龙那格芬的是火巨人,而守护冰龙方克丝的就是冰巨
人。这些巨人们生存于世的目的只有一个:守护。除此之外他们不能去做任何其他的事情
。然而,不能去做别的事情并不代表他们不想去做别的事情。只怪龙的能力太强,他们创
出的巨人都拥有极高的智慧,懂得自己思考。叫这样一群高等生物一直窝在一个地下城的
深处,守护一只几千几百年也不见得有人想来拜访的睡觉中的龙,不用说,巨人们的心情
都实在不是无聊两个字可以形容。
虽然很无聊,他们还是非常的尽忠职守,该去四出巡察的时候他们也不会怠惰
,只不过巡察的间隔时间是越来越长就是了。在山穆触动陷阱弄断了腿之后的三天,终于
让一个例行巡哨的火巨人给发现。当时那个火巨人感觉非常惊奇,因为火神眼自从熊人进
驻以来,为火巨人挡掉许多不必要的骚扰,至今已有数百年没有外客进到如此深入的地方
了。照规矩来讲,火巨人应该在发现外来者的时候立刻将其逐出火神眼。可是因为火巨人
太无聊了,实在不愿意放弃这百年难得一见的与外界接触的机会。于是他拨开压住山穆的
大石塞回天花板去,将山穆放进火牢笼带回宫殿呈献给费刚大王。
费刚大王见到手下带回一个半精灵,心下不悦道:“那格芬阁下的命令:外来
者有进入火神眼的逐出就好,进入火宫殿的却是杀无赦。你把他带进来,不是要人家死吗
?”火巨人惶恐说道:“大王,这个半精灵两脚让我们的陷阱压烂了。如果就这样把他丢
出去不管,那跟杀了他也没两样啊。”费刚道:“你是要我救他?他身有自然系法术,是
个德鲁伊教徒,脚上有伤自己会治,要你管什么闲事?”火巨人道:“大王,半精灵的能
力有其极限。这脚压了三天不曾愈合,已经烂到长蛆了。您若不肯治他,他此后可得靠柺
杖走路呀。”
费刚问山穆道:“半精灵,你来火神眼作什么?”山穆照实回答:“找龙。”
费刚手一摊又对火巨人说:“呐!非死不可,救什么救?”火巨人直摇头:“唉,大王,
反正无聊,先救了再说嘛。”费刚也真的很无聊,回头问山穆:“半精灵,你自己说,要
不要我治?治好了还是要死喔。”山穆看不出火巨人意图,想了想说道:“那就…先治好
再说吧?”
费刚大王将山穆平放在地上,取了岩浆就往他的双脚上洒去。他也不理山穆如
何惨叫,又自指间喷出火焰,直把山穆双脚烧成两堆灰烬为止。费刚将灰烬取来整理,以
魔法将其中杂质分离出来,然后在山穆身体下重新扑好。自岩浆中挑出一滴冒火的水滴,
还解释说那是火龙的眼泪,不过山穆没有理智去听就是了。龙眼泪滴入山穆的脚灰后,骨
骼肌肉血管各组织全新长出,痛觉消失,只是奇痒无比。山穆哭笑不得,只觉得如此折磨
后还得要死实在是太冤枉啦。
“好啦,在这里躺上十天,不可移动。之后保证你的腿比以前更加强而有力。
”
山穆这么躺在火巨人宫殿中央,不清楚状况之下他也不乱说话,只是默默地观
察着火巨人生活。反正观察生物也是德鲁伊教徒特有的兴趣之一。反倒是火巨人们似乎都
十分热情,也很好奇,只要没有当班值哨的都会来这里探视山穆的伤势。火巨人其实为数
不多,总共也不过十二个。相处几天下来山穆渐渐发现火巨人不是一个快乐的种族。他们
热切的想要知道外面世界的景况,向往火跟岩浆以外的所有事物。从出生至今一万多年以
来的生命里,除了费刚大王以外,没有任何一个火巨人离开过火神眼一步。而就算是费刚
大王也不过是岩浆爆山脉的火山口里修补一个因为火山爆发导致的小缺口时,短暂的见过
诺瑞斯的蓝天而已。
而那短暂的蓝天景象就这么深深地印在费刚的脑海里,成为他一生中最美好的
回忆。经由他口述,蓝蓝的天也变成了其他十一个火巨人最深邃的幻想,简直闭上双眼就
能见到一片蓝色。虽然他们根本没有见过蓝这种颜色。
山穆不是吟游诗人。他并没有什么讲故事的天份。然而火巨人们听他说故事时
的那种痴狂神情,完全让他感觉自己是诺瑞斯说故事比赛的大王。宫殿里躺了个半精灵的
事很快的传遍火巨人世界【十二个,不难传遍。】每天到了夜晚,火巨人们都不约而同的
聚集在山穆身旁,听他述说美丽的奇妙梦幻。洁白的冰,清澈的海,状阔的山,飞扬的云
,鸟花鱼兽,精灵矮人。只要是火巨人想知道的事情,山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费刚大王坐在宫殿尽头的大宝座上,安静地,不发表意见地一直跟着大家听故
事。那十天里他的心情非常矛盾、挣扎。一方面,他很理智的知道让自己属下听闻这许多
外面的花花世界绝对不是好事;但是另一方面,他也很想听。好几次,他想要站起来打断
众巨人的兴致,一脚把山穆给踩扁;也有好几次,他想要把山穆的舌头挖掉,这样他可以
继续去假装外面那片蓝天根本不存在。然而更多的时候,费刚只想叫大家毁了宫殿、收拾
家当举族迁离火神眼,离开这个关了自己一万多年的炼狱牢笼。
一直到十天过去了,山穆的脚完全好了,费刚大王仍然什么都没做。他专心的
听完了半精灵带来的每一个故事,反覆地咀嚼着字里行间蕴含的所有意味。山穆为他们带
来的不但是一个全新的世界观,更还有许多人文方面的素养与道理。聪明的火巨人们毫无
困难的吸收了这些文化观点,开展了好大的视野。过去一万多年来遵守的唯一信念─守护
那格芬─再也不能满足他们浮动的心;过去一万多年来居住的唯一宫殿也不再能让他们称
之为家。火巨人们不能继续安于现状了,而这正是费刚大王所害怕的事。火巨人只能生活
在火神眼,火巨人只能守护那格芬。除此之外,他们哪儿也不能去,什么也不能做。
第十一天早上,费刚大王来到山穆面前对他说道:“半精灵,谢谢你提供我们
这么多想像的题材。我想,未来的一万年里我们是不会无聊的了。”山穆笑道:“活在想
像之中并不能真算是活着。费刚大王,您应该带着您的族人实际的去体验那一切才是啊。
”费刚两眼绽出火花,语气不悦道:“火巨人的力量来源在这里,离开这里我们就会消失
。我们永远没有可能去体验你所说的一切。你给了我们一个虚幻的理想,让我们无法继续
满足于我们所能够拥有的全部。你掏空了我们的生命,让我们心灰意冷。半精灵,这种蛊
惑民心的行为是唯一的一个死罪,你懂吧?”
山穆说:“我绝对没有意思蛊惑任何生命。不过反正你本来就已经判我死罪了
,何妨再加一条死罪?”
费刚说:“说的也是,那我就不跟你计较这个。你最初来此的意图是想要打扰
那格芬阁下睡眠,这正好是我们存在所唯一必须要阻止的事。我念在你是让我们火巨人带
进来,又说了这么多好听的故事供我们消遣娱乐,这就好心的给你两个选择。你可以选择
毫无痛苦的死去,或者,你可以尝试烈火焚心的酷刑以搏取活命的契机。到明天这个时候
,若是你的心脏没有烧成灰烬,你就可以离开。”
山穆毫不多想,说道:“我在诺瑞斯上还有事情要办。只要不是非死不可的情
况,我不会选择死。”他两手大张,挺出胸膛,“烧吧。”
这一烧就是整整一天。也不知道是费刚故意留情还是自然之母用力眷顾,山穆
的心在他身体里面让烈火围绕,却没有真的烧掉。山穆在极端痛苦之中看见了滋长异界的
大门为他而开,但是他咬牙的笑笑回绝了女神赐他的宽容赦免。在火巨人们无比讶异的眼
神之前,山穆活了下来。那一天,火巨人全族都由衷的相信他们目睹的是一件彻头彻尾的
神迹。
“去吧!山穆福尔摩沙。去了永远都不要再回来。如果让我见到你再次出现在
火神眼里,我以火龙之名发誓,你一定会是诺瑞丝上死的最痛苦的生命。”
“很高兴认识你们。”山穆对火巨人抱胸作礼。
“火神眼里的一切都要留在这里。我希望你不要把发生在这里的事情流传出去
。”
“我发誓这十七天里发生的所有都不会流传到火神眼以外的地方去。”
“保重。山穆福尔摩沙。愿火龙给你祝福。”
“保重。费刚大王。愿火龙赐你自由。”
“这就是十年之前发生的事情。”山穆说。“我们现在不是在火神眼以外的地
方,我讲给你听也不算背誓。对吧?”最后的“对吧?”问得很大声,显然是对岩浆中的
火巨人说的。火巨人探个大嘴出来道:“你去问费刚大王。”
珊西雅看着山穆微笑,幽幽地说:“我觉得这是一个很棒的故事。我觉得只有
你才能让这个故事变得这么棒。”山穆得到心上人的赞赏,笑的什么也说不出来。珊西雅
又问:“火巨人说过你再来就要杀你,为什么你还愿意来?”山穆低头细声道:“因为你
想来啊。”
火牢转过一个转角,窄小的岩浆河道汇入一片大火湖,四周空空旷旷,照明良
好,是他们进入火神眼以来遇上最大的一个洞穴。火巨人自岩浆中浮起上半身,将火牢捧
在胸前,轻声道:“快到火宫殿了,你们别再大声说话。”
山穆跟珊西雅很听话的不再言语,事实上四周的景象引人入胜到让他们也不想
说话。他们轻轻地握着双手,透过火牢栏杆欣赏着洞穴的岩壁。这个大洞穴十年前山穆也
曾来过,当时岩壁凹凹凸凸、乏善可陈,跟十年后的今天完全是两个景象。十年的时间里
,火巨人们将整个洞穴内壁磨得光滑平顺,好像一个圆顶建筑一样,然后他们在这一大片
的空白之上用硬石刻下了各式各样的壁画。从薇欣创世开始的神话传说一直到木精灵的奇
景树城卡勒辛,所有山穆曾经口述过的景象全都画在这里。虽然因为是出于想像所以画得
颇为不像,然而那股原始的艺术气息表露无遗,让山穆两人仿佛置身巨大历史殿堂的感觉
。从各种画风看来,这些壁画显然不只出于一个火巨人手笔,不过这许多壁画都分享了一
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他们每一幅里都站有一个火巨人的形象。仿佛那些都是他们亲身到过
的地方,都是他们亲眼见过的景象。
“好美的画。”珊西雅赞道。“不比我曾经接触过的那些艺术品差。”
“画得像不像?”火巨人小声问道。
“不像。”珊西雅倒是很老实地回答。“但是确实很美。画图本来就是抒发想
像的空间,像不像并不重要,美丽的意境才是让观赏者留下印象的地方。”
火巨人对此并不认同,但也没再表示意见。他走出岩浆大湖,来到两扇巨大的
石门之前。这两扇门上画的龙头倒是栩栩如生,看得出不是凭空想像而来的。火巨人将火
牢放在地上,伸手推开大门,又再提起火牢向里面前进。
迎面跑来了另一名火巨人,路过他们的时候撇眼瞧见山穆,“咦?”了一声停
下来道:“福尔摩沙先生?你怎么还回来?在熊人那边大闹的是你吗?”山穆说道:“不
是我。怎么样?闹得很凶吗?”火巨人忧道:“很凶啊。熊人全族都已经昏倒了。不过入
侵者没有杀害他们性命,看不出意图如何。我们派出的两名斥候已被打伤,大王刚刚下令
全员戒备。啊,福尔摩沙先生,你一定是来报讯警告我们的吧?你真好心,我想大王不会
怪你的。现在身有要务,等一会儿再聊啊。”说完咚咚咚跑走了。
没走几步又跑过一个火巨人。提着火牢的那位一看事态严重,心中开始着急,
脚步登时加快许多。不一会儿来到火宫殿大门外,跟守门巨人打过招呼,直奔入殿晋见费
刚大王。
火宫殿里除了内门两名守卫之外,此时尚有另两名火巨人在与费刚大王面报。
他们两个之前发现熊人聚落异常喧哗,前往查探之时与警卫队起了冲突,没几下便让鲁肯
打伤。幸亏火巨人让火龙赐予了一项好能力,跳进岩浆里便可完全治疗,当场顺着岩浆河
道逃了回来。这时一名火巨人正在诉说鲁肯厉害,语气还带着惧意:“大王,其他随从也
还算了,那个领头的人类简直不是人。一拳就打散了我全身火焰,而我甚至没看清楚他是
怎么跳到我头上来的。大王,我担心我们真的挡不住他啊。”
费刚大王展现万年难得一见的忧虑神色,一看到现在进来的火巨人手中火牢里
关了人犯,当即自宝座上站起,问道:“抓到了吗?”
火巨人道:“大王,抓到的不是攻打熊人的入侵者,是山穆福尔摩沙。”
费刚大王眉头大皱,走到火牢之前说道:“半精灵?你是回来找死的?”
“当然不是。我这次来是为了别的事,不是来找那格芬阁下的。”山穆边说边
于掌中施法唤来一阵清风。清风吹过,火牢消散成烟。山穆领着珊西雅对费刚走上两步,
抱胸行礼:“虽然我不该来,不过反正也是来了。费刚大王,十年不见了,你好啊。”
费刚摇晃脑袋,威严地说道:“你把我说的话当儿戏吗?你真以为我不会杀你
?”山穆说:“真要杀也不急,你现在有别的事要忙,不是吗?”
“嗯?”费刚眼睛一亮:“你知道外面的入侵者是什么身分?”
“知道。那是自由港警卫队的鲁肯爵士。”
宫殿中包括费刚大王在内的六个火巨人都“喔?”了一声,显见他们都曾听过
鲁肯的名号。山穆知道他们足不出户,对他们这样的反应颇感讶异。就听到火巨人们交头
接耳地讨论了起来:“是安东尼西亚之子?”“他来做什么?”“那格芬阁下跟他有过节
吗?”“我们跟诺瑞斯几乎没有牵扯,他有什么理由要管到我们头上来?”“如果真是他
,那我们…?”
“安静。”费刚大王说。众火巨人马上住嘴,静候大王命令。费刚对手下道:
“去把外面巡哨的全部撤回来。”两名火巨人躬身退下,得令而去。费刚踱回宝座前,却
不坐下,两手背在身后沉思半天,对山穆问道:“半精灵,鲁肯是来找那格芬阁下的?”
山穆说是。费刚点头,过一会儿又问:“他会对那格芬阁下不利吗?”山穆说他不知道。
费刚又点头,两眼看着老高的天花板,表情平板,看不出在想什么。
山穆好心地说道:“费刚大王,如果愿意听我建议,那就不要跟鲁肯冲突,直
接去请示那格芬阁下看他愿不愿意接见吧。”
“不行。”费刚立刻道:“守护火龙是我们火巨人唯一的使命,如果连这件事
都办不好,还活着干什么?”山穆还劝:“但是为了这件事送掉了性命也没得活啊。”费
刚“哼哼”一笑,自嘲说道:“只能空想的日子有什么好活的?”山穆放大音量让整个宫
殿里的火巨人都能听到:“所以你们应该要想办法把空想化成实际。诺瑞斯上有多少你们
向往的东西?活了一万多年你们什么都没见过,如果今天就这样死了,那你们又算什么活
过?”
费刚大王也跟着大声:“我们本来就是魔法创造出来的元素产物。我们根本不
是生命!我们谈什么活过?”
与火巨人相处的那段日子是山穆生命里十分奇特的一段经历。虽然十年来他不
曾跟任何人提起过,然而他却常常会想起这些高大喷火的巨人。他很同情火巨人无法解脱
的无奈,很喜欢他们未受外界污染的率性纯真,当然,在被烈火烧心之后他也很害怕他们
的力量。总之,他很希望能看到有一天火巨人们能找到一个方法离开火神眼,像所有其他
生命一样过他们自己的生活。如今听到费刚这样说话,山穆心情黯然,摇头叹道:“元素
产物?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这是万年来费刚大王心中的疙瘩,听得他心情烦闷,瞪了山穆一会儿挥大手道
:“我干么还跟你讲这些?照我们十年前说的话,我现在就应该把你给杀掉。”
“对呀!你为什么不杀呢?”山穆也不怕他恐吓,站直挺胸上前一步道:“十
年前你为什么不杀呢?如果你们是只懂得服从命令的魔法元素产物,你根本就不会放我离
开,不是吗?”
沉重的脚步声起,一群火巨人自殿外走入。除了一名尚在门外守卫之外,其余
十一个火巨人如今已齐聚一堂。费刚步过山穆,在众火巨人面前说道:“安东尼西亚之子
来犯。所有人两旁站开,壮大阵容,恭候他大驾。”众火巨人二话不说,分两排相对而立
,个个神情肃然,视死如归。费刚回头坐上他的宝座,就当刚刚山穆没说过话了。
大殿里无人说话、气氛凝重,只剩下墙上两颗龙头嘴里流下潺潺岩浆小瀑的声
音在空间中回响。山穆眼看火巨人们个个心中有事,大祸临头一般,忍不住奇怪他们到底
如何得知鲁肯这号人物。这样严阵以待了两、三分钟,警卫队的人马一直还没杀来,山穆
满心疑惑,就想出口询问。珊西雅凑上头来,在山穆耳边轻道:“你不问,我要问啦。”
山穆点头,又走上前,对费刚问道:“费刚大王,关于鲁肯的事,不知道你们是如何得知
的?又为什么会称他为安东尼西亚之子?”
费刚本不想再跟山穆说话,但想如此安静等待下去似乎对属下士气有所影响。
这时来讲一些往事,应该可以让大家不要继续死气沉沉。“半精灵,你跟我们说过许多故
事,我也跟你讲一个。这叫礼尚往来。”费刚正坐说道。“那格芬阁下跟方克丝女士是诺
瑞斯上仅存的两条龙,关于他们为什么不随着同族一同离去,详情我并不清楚。那格芬阁
下曾跟我提过,他们两位是因为犯下了一件不为同族容许的大错以至于被排挤而留下。他
们留在这里是为了赎他们的罪,是为了服他们的刑。他们是心甘情愿的让同族放逐。”
“而到了一万多年前的有一天,他们两位都感觉到累了,一种对于永恒生命的
疲累。他们不愿意继续他们无意义的生活,但是他们又必须承担他们曾经造下的罪孽。于
是他两聚在一起商议之后,选择了冬眠这条路。那格芬阁下在冬眠之前将我招唤到他面前
交代睡眠期间事宜。他说诺瑞斯上的一切事件都与他无关,如果没有什么足以改变世界情
势、能够影响冬眠安危的大事,或者是我死去,不然他是不会醒来的。然后他开始了漫长
的冬眠,接下来的一万多年我们再也没有见过他。一直到六十年前的某一天,火神眼撼动
,那格芬阁下醒来了。”
“火龙苏醒,我们火巨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有忐忑不安地等候那格芬阁下
召见。也不晓得他在巢穴里忙些什么,醒来后三个月才叫我进去说话。他说诺瑞斯可能即
将面临前所未有的改变,而其关键在于一个他称之为安东尼西亚之子的人类降临世间。他
花了点时间观察打探,已知道这个人类被取名为鲁肯,由自由港的真实之殿收养。鲁肯对
世界的影响将会是全面性的,或许连龙也会被牵连在内。当然,那格芬阁下并不至于惧怕
鲁肯,但他却很为我们火巨人着想。他说如果有一天鲁肯来到火神眼找他,我一定得要谨
慎面对,不可鲁莽行事,更不能随便硬拼。鲁肯的能力博大精深,若能善加利用,我族说
不定能够从中找出活命的契机。”
山穆趁机道:“你看,连那格芬都说了不要硬拼,你应该听他的话去寻找活命
的契机。”
费刚道:“那格芬阁下如此仁慈对待,我们感激之余,自然应当舍命相护。半
精灵,我知道你有好心肠,但是你也不必再劝。一万多年了,我们都活够了。如果今日能
为创造我们的那格芬阁下而死,将会是我们最了无遗憾的结局。”
山穆见费刚执迷不悟,只好摇头摇头,心中期待鲁肯也未必真的会杀他们。不
管如何,只有到时后再看着办。他说:“那么我想问,那格芬阁下为什么称鲁肯为安东尼
西亚之子?”费刚说:“那是因为…”
大门“啊!”地一声打开,门外守卫的火巨人走入对费刚道:“报告大王,自
由港警卫队的鲁肯爵士带同随从十七名来访,想要拜见那格芬阁下。”
费刚本以为他们会直接冲杀进来,想不到还请守卫通报这么客气,当即威严道
:“请他们进来。”
火宫殿的大石门配合火巨人的身材,足足有二十公尺高。十八个人穿越那扇大
门走入,就像一群小蚂蚁爬出门缝一样。然而鲁肯爵士气势如海、仪态恢弘,走在众人之
前好比晴空之上的耀眼烈日,让火巨人们无法忽略又难以逼视,个个心想:“好一个安东
尼西亚之子。不必那格芬阁下特别提醒,任何生命都会本能知道这个人类可以改变世界!
”
两旁火巨人直挺挺地站着,看在自由港警卫队的眼中好像两片高耸的火墙一样
,壮观惊人。鲁肯爵士面带微笑,不为景象所摄,两眼直视费刚,步伐稳重地一路来到王
座前十步左右的距离,这才开口说话:“自由港警卫队领导人鲁肯带同部属一十七人来此
求见那格芬阁下。还请各位不要为难,代为通报。”
费刚仍是坐在王座上,好整以暇地说道:“难得安东尼西亚之子礼貌这么周到
,跟我想像之中大不相同。我是火巨人的族长费刚大王,在此全权代表我族以及那格芬阁
下说话。鲁肯爵士,那格芬阁下不问世事,无心见客,还请您回去吧。”
鲁肯哪有就此回去的道理?当下说道:“费刚大王,我们辛辛苦苦从自由港来
到这里,也算是花了不少心力。请您体恤我们诚心,帮我通报一声。愿不愿意见客,就听
那格芬阁下自己决定好吗?”
“不行。”
“为什么不行?”
费刚向身旁部下一指道:“你带人私闯火神眼,打伤了我两个属下。进了门来
也不道歉也不干么的,直接就说要见那格芬阁下,这不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吗?我火巨人
立族至今一万多年可还没受过这种屈辱,更别说我们当初立族的使命就是要防止像你这种
人打扰火龙冬眠。你倒是说说,我有什么理由要帮你通报?”
原本照鲁肯的计算,火巨人应该是一群不会思考的魔法召唤产物,全部以暴力
解决就好了。是以他在熊人部落里见到有两只火巨人突袭,二话不说便将他们打伤。当时
他本想使用冰系魔力将两火巨人彻底消灭,但在他这么做之前,一名火巨人扑来将另一名
堆入岩浆流道,叫道:“快回去报告大王!”这一个舍身殉族的行为让鲁肯了解到火巨人
蕴有智慧理性,不是召唤宠物那样单纯。而且在鞡桑等警卫队成员之前他不想把一切诉诸
暴力。于是他改变主意,收回法力挥出大拳,想把火巨人打昏就算了。只是他不知道火巨
人掉到岩浆里就能完全治疗,所以才让两只火巨人都跑了。
后来鲁肯等来到火宫殿之前的壁画大洞,一行人都忍不住逗留观看。鲁肯天赋
异禀,对体会艺术意境也有研究,当即站在岩浆上环顾四周,要将火巨人的图像文化一览
而尽。他看出了火巨人的寂寞难耐,也看出了他们对外面世界的无比向往。那时他对火巨
人的感觉是倾向同情的,也因此一进火宫殿鲁肯的态度礼貌十足。此时听到费刚大王讲话
无礼狂妄,不禁心中有气,不客气说道:“我要进去你们根本拦不住。这理由不够吗?”
鞡桑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感叹大人外交太态度仍然不够妥当。
费刚大声道:“你对自己的能力如此自负,我可不会来怕你。就算我们真的拦
不住你,要拦你这些随从总有办法。你愿意牺牲你这部下来换取晋见那格芬阁下的机会吗
?”
鲁肯道:“那你愿意牺牲你以及你的部下来换取万年之前一条火龙赋予你的无
望任务吗?”见费刚一附刚毅坚忍的表情,他也不等对方答话,继续说道:“这样吧,你
说的也有道理,不如我把部属都留在这里,一个人进去见那格芬。那些不必要的冲突我们
就不要冲突了,如何?”
费刚摇手道:“不行。”
鲁肯深吸一口气说道:“火巨人,我这个人口才不好,跟别人讲不通的时候就
想使用暴力。不要以为我骗你,要用暴力连龙也未必胜我。我愿意好好的跟你讲是因为我
并不想杀你们,但是在这个到处都是岩浆的火神眼里面我也没办法只把你们打昏。今天我
一定要见到那格芬,希望你能尽到做族长的职责为你的族人着想,不要开启不必要的战端
。”
费刚自宝座上站起道:“好哇!既然你这么说,那就拿出族长的担当来。单挑
吧!”
鲁肯私下暗笑,心想这些巨人的族长就懂得要单挑。其实他讲这些话就是等费
刚这句单挑。他欣然接受,笑着说道:“单挑当然好。我们把规矩说在前面,只要我赢了
,你就帮我进去通报那格芬,其他族人不可以再继续纠缠。”
费刚点头说:“同意。如果我赢了,你就带着属下离开,不准再踏入火神眼半
步。”
“很好。”鲁肯走出两步,看到鞡桑不安地对他挤眉弄眼,自当是在提醒他不
要重蹈沙巨人的覆辙。鲁肯在他肩上一拍,点头道:“我有分寸。”挥了挥手,警卫队众
人会意,尽皆退到一旁,将宫殿中央好大的场地让了出来。鲁肯对费刚笑笑,正要拔剑时
却看到旁边火巨人墙后站了山穆跟一个女人。鲁肯“咦”地一声,问道:“福尔摩沙的后
人?你们不是跟在后面吗?在这里做什么?”山穆苦笑回道:“被抓来的。”
“原来如此。”鲁肯点点头,又对费刚说道:“可不可以再加一条,如果我赢
了就放这两位离开?”费刚本来就不曾真的想要杀死山穆,只是碍于十年前曾说过山穆再
来就要杀,现在要放他可不知道该怎么跟属下交代。此刻鲁肯既然要救他,正好给了自己
一个台阶下。费刚说:“你若赢了,火巨人什么都随便你,自然不会再去跟你争夺两个囚
犯。不必再开条件,这就来吧。”
鲁肯“唰!”地一声拔出腰间的史诗剑,剑刃平面对着费刚高举。费刚眯着眼
睛细瞧,高声念道:““凡以此剑所书,终将成为史实。”这把剑上刻有神龙的文字,蕴
藏龙的魔力,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得来的?”鲁肯将剑放低,说道:“我捡来的。今日到访
就是想要与那格芬阁下参祥这把剑的渊源,如果此剑对神龙一族关系重大,我顺手把它还
了都好。费刚大王,我来找火龙确实有事,不是捣乱,你真的一定要打吗?”
费刚不再回话,闭起眼睛两手合掌细念咒语。鲁肯自负力量第一,向来打架都
不会抢先出手。看到火巨人念动强劲的攻击法术,鲁肯只是笑吟吟地轻摇史诗剑。随着费
刚的咒语越念越响,他身上的火焰也越喷越高,到后来已经看不清楚五官手脚,变成一团
冲天火柱。费刚大叫一声,整个宫殿晃动不已,巨拳对准鲁肯击出。他那拳头还没打到,
熊熊烈火已将鲁肯包围在内。鲁肯挥剑直劈,烈火一剑两断,连他一根毛发也没烧到。史
诗剑与费刚的巨拳在空中相遇,火光四射过后,费刚向后退出数步,口中岩浆狂喷。鲁肯
虽然仍是稳稳地站在原地,但他皱眉看着手中抖动的史诗剑,表情中带有一丝敬佩。
“火龙的力量果然不同凡响,要不小心点可能会把史诗剑给毁了。”鲁肯将剑
向地下插去,“冲!”地一声就剩个剑柄露在外面。避过地上费刚吐出的岩浆渣走到他脚
前说道:“还可以吧?挺得住就再来喔?”
费刚右手一抬,地上的岩浆随着这个手势转成千百颗冒着火花的小碎块窜起,
自四面八方向鲁肯冲来。鲁肯眼睛一亮,微感吃惊。因为之前与沙巨人一战的关系,鲁肯
先入为主的认为巨人都是以蛮力见长,没想到火巨人对魔法使用也有高深的研究。本来他
就算什么都不做的让这些火石打在身上也不会受伤,但他转念想想,既然对方厉害在魔法
施展,自己不露一手法术的话只怕吓不倒他们。就听他轻喝一声,四周空间扭曲变形,所
有喷向他的石头,包括石头上小小的火焰在内当场凝止不动停在空中。鲁肯分毫不伤、步
伐轻盈地走出那块扭曲的时空。嘴角一笑,时空回复,数百颗火石同时继续冲击爆炸,在
火宫殿之中引起阵阵的剧烈回响。不过这些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却已完全不能让在场众人脸
上显出更为吃惊的表情了。
费刚收起藏在火焰底下惊恐的神情,咳嗽一声稳定语气指着鲁肯说道:“诺瑞
斯上的生物是不可能做到这种事的。”
“那只是你孤陋寡闻罢了。”鲁肯说着又向前一步。“费刚大王,生命应该懂
得什么时候该收手。不是一定我拿把剑架在你脖子上才肯认输吧?”
费刚迈开步伐向宫殿一旁流着岩浆瀑布的龙头走去,也不管众目睽睽,明目张
胆地就淋起岩浆浴来疗伤回复法力。他说:“杀了我,我就认输。”
鲁肯想起当日瓦沙崁强逼自己杀他的景象,心中一阵气闷,又自地上拔出史诗
剑说道:“我最讨厌不死不休的家伙。告诉你,我今天说什么也不会杀你,就算用尽手段
也一定要你认输。你斗不过我的,不如帮我们省点时间,快点认输。”
费刚道:“别急,再打一下!”说完抬头张大嘴,对准石龙口就着岩浆瀑布就
灌。岩浆本是创造火巨人的基本成分,费刚这一口岩浆喝得长长久久,身体竟能因此涨大
一倍有余,头一抬便撞上挑高的天花板,阵阵砂砾滚下,让人感觉火神眼似乎就要爆发。
鲁肯本要开口取笑他妄想以力量取胜乃是不自量力,但在察觉费刚壮大的不只是外形还有
他体内能力的一切后,鲁肯神情转为严肃。反手灌注法力,将一把史诗剑加持成有如天空
一样的清澈宝石蓝,说道:“好,就再打这一下。”
费刚也不走近,两手凝力绽放白热火光,深吸一大口气,顿时光芒大现,他随
即挥出法术。只见自他右手中喷出的岩浆爆蛮横旋转成一道巨大漩涡,好像一张包罗天地
的火网一般对着鲁肯当头撒下。这道法术范围广阔,魔力却聚而不散,实在称得上是火系
魔法的极致表现,在场所有懂得魔法的人物都看得傻了眼睛。而令人想不到是更厉害的居
然还在后面。只见费刚左手紧跟着右手挥出,激出来的魔法光芒洁白纯净,已经超越了世
人对火焰的认知,乃是一道集酷寒与酷热为一身的冰火。凝结成冰的火焰有没看过?这道
法术就长成那个样子。这法术一出,在场包括火巨人们都禁不住叫了起来。谁都想不到费
刚有能力反转本身能量去施展这道冰系法术的极致表现。
不过,鲁肯不需要料想对方会施展什么法术。他朴实地挥舞着史诗剑,不慌忙
、不花俏,第一剑划破了极致火网,第二剑砍断了极致冰箭。踩踏着稳健的步伐,鲁肯漂
浮缓升至费刚的肩膀。站在火巨人身上的火海之中,鲁肯一手抓起费刚的大耳朵,另一手
将史诗剑搭上他的粗脖子,默不作声,冷冷地看着他。
费刚斜眼向下看着这个身体比自己头还小的人类,眼神之中充满了绝望。他不
但害怕自己会死,火巨人会灭,更让他害怕的是他几乎可以肯定就连火龙那格芬也没有办
法战胜这个安东尼西亚之子。他是不是应该为求自己与族人的苟活而干脆打开通往火龙巢
穴的秘道?如果那格芬阁下因为自己这个怕死的决定而死了,那火巨人们一万多年的守护
又算得上是什么?可恶,一万多年了!哪都不能去!现在在这里把一切都了结了算啦!
“你杀了我吧。我的族人会带领你去见火龙。”
整个火宫殿鸦雀无声,在场众人屏息等待鲁肯判决。鲁肯爵士注视着费刚的大
眼,不知是在欣赏着火巨人的忠心耿耿,还是耻笑他的愚蠢笨笨。慢慢地,史诗剑自费刚
的脖子上向下移动,离开他喷火的表皮,剑尖向地面指去。费刚见他还想逼自己认输,破
口叫道:“只要我还活着!你休想…”
鲁肯爵士正对费刚的大眼缓缓摇头,费刚在他眼神之中看到一种奇怪的宁静感
,竟然因此而停止叫嚣。鲁肯等到费刚叫喊的回音自宫殿中完全消失,这才以亲切的语气
说道:“我在殿外看到一幅壁画,画中的火巨人王带有安祥的笑容端坐在一片沙滩上,遥
望眼前的汪洋大海。那片海的对岸有几颗枝叶茂盛的大树,树上有奇奇怪怪各式各样的房
子,还有许多长耳朵的精灵于其间忙碌奔走,开朗欢唱。我忍不住想要问了,这画里画的
是费达克森林吧?”
费刚愣愣地听着,脑中浮现出那幅壁画,以及三年前自己画下那画时的心情。
鲁肯这个人类真是充满惊奇,外面数百幅壁画里就只有那一幅是自己所画,而鲁肯偏偏就
问起那一幅。这人若不是有极端细微不可思议的观察力,就是有莫名其妙的特别好运了。
费刚不了解鲁肯干么在这种时候问这种问题,迟疑了一会儿点头答道:“是费达克森林。
”
“嗯。”鲁肯说:“隔在你跟森林之间的那片泪之海象征了一条无法跨越的鸿
沟,这简单的意境画得很传神啊。”费刚“哼”了一声说道:“传神又怎么样?无法跨越
又与你何干?”鲁肯把剑收回腰上的皮套,微笑问道:“你很想去费德沃吗?”费刚大头
一偏,不去看他,只说:“反正去不了,多说什么?”
鲁肯轻拉费刚大耳朵将他的头又转了回来,在他鼻子上拍了拍说道:“如果我
可以让你离开火神眼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你愿不愿意放弃守护火龙的使命让我进入那格
芬的巢穴?”
这对费刚来说可是世界上最美丽的诱惑,听得他忍不住眼睛一亮。亮了没多久
,他摇头笑道:“你不必说大话。让火巨人离开火神眼是连火龙都做不到的事。”
鲁肯跟着他笑了两声,说道:“火龙做不到的事情未必我也做不到。我只问你
,如果我可以让你们离开,你们愿不愿放弃守护火龙?”
费刚的笑容僵止在脸上,他的大嘴张开放不下。如果可以实现遥不可及的梦想
,是不是就可以把之前所坚持的一切都放弃了?此时这个问题不只困扰着费刚,还困扰了
每一个火巨人。他们都曾幻想要离开,但总都以“不可能”作为幻想的结尾。他们从没想
过如果真的可以离开的话,他们会不会当真就背弃那格芬远离火神眼?
一名火巨人大声叫道:“大王!您别让他骗了!他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超越火
龙!”自由港警卫队中也有人叫道:“鲁肯大人说话算话,从来没有骗过任何人!火巨人
!你不懂不要乱说话!”“你敢说他比火龙还强?”“鲁肯大人说他有能力放你们离开,
可没说他比火龙强!”“你狡辩!”“你乱讲!”
费刚本已心思繁乱,让众人这么一吵,他简直没了半点主意。他从来没面对如
此心慌的状况,他从来没有如此迫切地需要他人的建议。找谁要建议呢?他左看右看,目
光很自然地停留到山穆身上去。
“嗯…”山穆摸摸脑袋,以自己知识所及提供专业意见:“要让元素生物离开
所属元素环境应该是需要一段极为复杂的过程。首先必须要切断你们与火之间息息相关的
连结,让你们不再需要依赖火来生存。而这么作又会牵扯出整体生活型态的改变。为了融
入诺瑞斯地上的生物圈,你们必须要开始遵从自然界之中一些规则,好比说最基本的,进
食。很显然的,你们并没有肠胃等消化器官,也就是说光只为了满足“进食”这么基本的
能力,你们的身体构造就必须完全改变。当然,如果这一点可以克服的话,其他诸如繁衍
后代的方式之类的应该也都不会是问题。”
他停了一会儿,想了想又道:“这基本上是一个把石头转化成生命的过程,也
是许多高阶的德鲁伊教徒试图达成的目标。依我印象所及,没有人成功过。其实从宗教的
观点来看,如果有人连这种事都作得到,那不就变成神了吗?”
费刚脸上微微现出失望的表情,正想说些什么,却听山穆又道:“但是…既然
鲁肯爵士说他作得到,我就相信他作得到。”
对火巨人们来讲,山穆福尔摩沙的言语是十分可信的。听他这么说之后,那些
怀疑的声音顿时消失,众火巨人的心中又再一次让忠诚与梦想的难题给困扰起来。费刚内
心挣扎到全身颤抖,痛苦不堪。他非常想要答应鲁肯,想要去看看大海到底长成什么样子
,想要体会生命究竟是怎样的美艳。但是他怎么能够就这么离开创造他的火龙?不管这一
万多年的日子有多么的枯燥乏味无聊难耐,这毕竟还是那格芬赐给他无可取代的礼物啊?
一分钟过去了,费刚不说话;两分钟过去了,费刚还是说不出话;三分钟也过去了,费刚
就是下不了决定。他挣扎着,他让罪恶感包围着,他的心好像被撕裂了一样,他不能作出
选择。
“答应吧。”鞡桑说:“你为那格芬付出的够了,该是你为自己活的时候了。
”
“答应吧。”山穆也劝:“现在是你这么多年一直在等待的时刻,是你终于可
以成为“生命”的机会。你不把握住的话,你会将接下来的永恒岁月都花费在后悔之上。
”
在费刚咬了牙、狠了心,决定要摇头拒绝的时候,鲁肯说话了。“你的忠心得
到了回报。那格芬阁下将会放你自由。”费刚瞪大眼睛,无法理解鲁肯这句话中涵义的时
候,宫殿的地面传出一阵撼动。这撼动没有暴戾气息,没有恐怖感受,透过它的影响进入
宫殿中所有人物耳中的是一个温柔又雄厚、严肃而慵懒,仿佛魔法诗歌一般的声音。
“答应吧,费刚。”那声音说道:“我不能为你做到的事情,世界上也只有安
东尼西亚之子能够办到。他是火巨人活命的契机,这点我六十年前就告诉过你了呀。答应
吧!成为真正的生命吧!去体会你向往的一切吧!感谢你们一万多年的辛劳,如今是我们
道别的时刻了。打开那道尘封的大门吧!引领安东尼西亚之子到我的面前来吧!完成这项
最后的任务,你们就离开火神眼,永远都不要回来啦!”
“可是…那格芬阁下…”费刚惶恐地道:“我们离开了,谁来守护您啊?”
“不需要守护了。”那声音说道:“我已经睡饱啦!”说完带来这声音的撼动
就平静下来,仿佛地底下的火龙根本没有说过话一样。
费刚还在混乱,鲁肯可没再等他犹豫。就看他两掌轻触费刚的大额头,柔柔绽
放他特有的蓝色光芒。顷刻之间,费刚身上的火焰散去大半,通体泛蓝。鲁肯一握拳,那
涵盖费刚全身的蓝光冲入他巨大的躯体内,开始了山穆口中所谓的“极为复杂的改变过程
”。渐渐地,费刚那一身看起来像是干裂岩浆的外表之外长出了火红色的粗壮皮肤;本来
因为高温而飘出来的细细烟丝也变成了浓密的毛发。红色的血液取代了他满身流动的炙烈
岩浆,七彩的颜色第一次占据他眼中深红的景象。鲁肯来到他的胸前,看准部位捶下一拳
。费刚的新心脏展开了第一下跳动,他的新肺吸进了第一口空气,他的新生命得到了一个
崭新的开始,他活了!
鲁肯道:“拥抱生命!”双手挥动,湛蓝四耀,所有火巨人们分享了鲁肯的力
量,产生与费刚一样的全面变化,他们活了!
山穆看的内心激动不已,手心冒汗地紧握珊西雅。珊西雅一手让他握着,另一
手也伸过来轻抚他的手背,问道:“很美丽的景象,是不是?如果鲁肯是班尼口中的恶魔
,他有可能拥有这种力量吗?”山穆答不出什么话来,只是摇摇头。
费刚翻转着自己的新手掌在眼前反覆观看,心脏因为心情激荡而跳得飞快,咚
咚咚咚的跳动是他从来不了解的感觉。他的嘴角含笑,贪婪地大口吸着不太新鲜的空气。
兴奋的大汗滴在自己手臂上,居然没有因为高温而化烟蒸发。他颤抖地对鲁肯说道:“我
不敢相信…你怎么可能…你是神吗?”
鲁肯走到右翼的一面墙前,画出神龙的手势推开了这大扇通往火龙巢穴的密门
,回头笑着说:“不,我不是神。我只是介于神与诺瑞斯之间的一个沟通者而已。来,我
手下的巫师会负责将你们传送到西康茫地的巫师塔去,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就是你们自己
的决定了。快走吧。我要去找火龙聊天了。”
一名巫师离开队伍请火巨人聚集到火宫殿的另一边准备传送事宜,余下的警卫
队众人在鲁肯身后列队整齐。鲁肯当先一脚踏进密门,侧着脑袋迟疑一下,又回头说道:
“福尔摩沙?你们要一起来吗?”
山穆跟珊西雅对望交换意见。珊西雅一附想去的样子,说道:“那班尼怎么办
?”山穆说:“他可以照顾自己的。”珊西雅马上同意点头:“对,不必担心他。那我们
去看龙吧!”两人当即跟上警卫队的脚步,向火龙那格芬的巢穴前去。
第三部、探异界 第四十五集
(更新时间:2003-12-14 23:40:00 本章字数:8730)
班尼因为救火蜘蛛而耽搁,本来以为追赶阿奇里斯得花上好大的功夫,但当他
在那条地道里跑了两百公尺距离以後,他心中开始偷笑,知道阿奇里斯的行进速度比自己
慢上许多。一路他见到四、五处墙上钉满了弓箭、长矛、碎石之类的,其中不少支还带有
血迹,显然是阿奇里斯跑在他前面不及注意而触发的陷阱。这条通道便是山穆提到充满陷
阱的第三条路,而既然眼前的陷阱都让阿奇里斯给「解决」了,班尼自然跑得十分畅快。
再跑几步,发现一块大石上有大片压挤过的血渍,似乎阿奇里斯曾在此处休息
一会儿过。那大石旁有一只死老鼠,班尼捡起来一看,发现它全身乾扁,似乎除了皮、骨
之外所有的内脏血液都给吸乾了一样。暗骑士能施展一些死灵系的法术,其中有一类可以
吸收其他生命精力转化为施术者自己的生命力,某方面来讲也算是医疗术的一种。只因为
施展此法需要不短的时间,而要将目标吸乾需要更长的时间,在肉搏战中并不实用,因此
暗骑士们鲜少施展。
阿奇里斯在逃命分秒必争的情况下居然停下来花时间吸老鼠,显然他的伤已经
到了不治不行的地步。「我就看这里有多少老鼠可以让你吸吧。」班尼想。就在这个时候
远远传来一声叫喊,班尼冷笑两声,将老鼠一丢继续向前赶去。跑过十来步转过一个转角
,冷飕飕地一阵风迎面扑来。班尼抬头一看,发现原本狭窄的通道到此变成见不到顶端的
峡谷地形,怎麽看都像是到处都设有陷阱的样子。算算刚才阿奇里斯的叫声就发自这附近
,班尼不敢大意,将剑直直举在身前放慢脚步前进。
地上有一排与旁边颜色深浅不合的痕迹,灼热的烟丝细细地自其中冒出,看起
来像是新喷不久正在冷却中的岩浆。那深浅地面接合处上印有半只脚印,多半是阿奇里斯
不小心踏上去的。班尼心感奇怪,阿奇里斯看来像是个思绪清晰的精灵,面对这麽明显的
危险怎麽会一脚就踩了下去?他转头四下观察,看不出地上小片岩浆是从哪里喷出来的。
心想不知道这个陷阱会不会再次触发,阿奇里斯躲不过的陷阱自己也得要小心点才好。他
向来不喜欢拖拖拉拉,一时找不出陷阱所在处他也不再费神,当即眼观四面地举步踏了过
去。
这步踏出班尼立刻觉得不对。他的脚踩在实地上,没有松塌,也没有任何机械
触动的声响,但是他就是直觉地知道有一个陷阱已经启动了。他没有时间多想,本能地向
前冲出,却想不到这一冲可糟了。他双眼正前方凭空冒出一点红光,而自这点红光里对他
喷来的就是一道滚烫的岩浆。班尼十分迅速地挥剑溅散这道岩浆火箭,并在同一时间向左
飞冲而出。
这是一道懂得自行应变的魔法陷阱,如果珊西雅在这里的话她会告诉班尼这是
陷阱中的极品,任何不会飞的生物都没有可能完全避开。就在班尼要撞上左方岩壁的时候
,陷阱将他即将撞上的岩壁化成岩浆等他上门。班尼看到平常无奇的岩石突然冒出白烟变
成红通通的液体,心中的骇然真是难以言喻。若是当真撞了进去,他班尼艾皮索徳只怕当
场要变成一具埋在岩石里的焦尸。这是千钧一发,他也收不回冲撞的力道,情急之下长剑
使劲在地上一划,趁这阻上一阻的时间里运起法术,叫道∶「护灵!」然後他全身散出金
黄色的「圣灵气」,当头撞进了那道岩浆之中。
圣灵气就是佣兵界所谓的无敌术,是一个牧师及高阶圣骑士所特有的逃命圣法
。一经施展,十八秒内不管是刀剑或是魔法等任何形式的伤害都不能在施术者身上作用,
不过法术有效期间施术者除了逃跑外也不能够做任何施法或战斗的动作。由於十八秒的时
间太短,又不能连续施展,通常不可能逃离危险,是以这个法术对於一对一的单挑完全没
有帮助,也因此班尼几乎从来没有用过它。不过当然,对於要掉到岩浆里然後再爬出来来
讲,十八秒算是很足够的时间了。
墙上哗啦一声,溅出许多岩浆花,班尼冒著一团烈火自其内走了出来。趁著圣
灵气还没散去,他手脚并用地赶紧将沾在身上的岩浆抖开。边抖他还边想∶「这道陷阱这
麽厉害,不知道暗精灵是怎麽躲过的?嗯,说不定他根本没躲过,现在已经变成石头里的
一滩肉了?」
岩浆甩完,灵气消散,班尼正要左右看看岩壁里有没有阿奇里斯的踪迹时,突
然感到一股寒气透顶而来,知道是暗精灵的偷袭到了。这一下来的飞快,班尼左右闪躲都
避不过一剑,只好将头一低,狼狈地向前滚了出去。狼狈归狼狈,毕竟还是躲过了要命的
偷袭。班尼翻身站起,与阿奇里斯两个面对面举著剑对瞪。他看到阿奇里斯的右腿灼伤严
重,血肉糊,知道那就是让他发出叫喊的伤口,冷笑一声说道∶「中了这种陷阱还能马上
判断出此地是绝佳埋伏地点,忍痛躲起来等我上勾。人家都说暗精灵凶狠异常,阁下也算
是个中典范了。只是等我甩完岩浆才跳出来砍我,这动作有点慢喔。」
阿奇里斯右脚踢了两下,似乎能稍解一解疼痛,说道∶「早一点跳下来就算砍
到了也会被你的灵气挡下,我可不至於因为急躁而失去理智。」班尼「哈」地一声说道∶
「你不赶快逃命,喜欢留下来搞埋伏,这已经没有理智可言!」说完大步向前,两手握剑
凶猛地对阿奇里斯当头劈下。
阿奇里斯刚才以伤害之触击倒火蜘蛛已将体力耗去大半。与班尼比拼时中了大
大小小无数剑伤,虽然都不严重,但是血却流了不少。加上沿途陷阱骚扰,最後又让岩浆
烫了右腿。躲在这里埋伏除了因为他有眼光有胆量之外,其实更大的原因是他根本跑不动
了。如今伏击不中,他知道自己无力缠斗,只能榨乾自己体内最後的所有力量迎上这一剑
,期待能将圣骑士长剑震得脱手才有希望。
这一剑赌上了阿奇里斯的性命,威力当真无穷。两把长剑在空中交击,爆出如
雷电般振耳欲聋的声响。这条通道地形特殊,回音特别大声,久久不散,直震两个精灵头
昏脑胀,脚步虚浮。阿奇里斯力气耗尽,全身酸摔倒在地。班尼之前因为凄厉蝙蝠的关系
内耳受损,平衡感不佳,让阵阵回音一震也是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倒在地。在他两还没看
清楚状况之前,一颗颗碎石烟灰就从他们头上落下。紧接著这些小石子而来的是沉重的撞
击摇晃,小狭道内气压一变,两精灵都感到呼吸不顺。这情况不必多看也知道是有一颗非
常巨大的石头从上面掉下来了。
「可恶!到底有多少陷阱!」班尼骂道。他看不清楚头上落石,只能以气压判
断方位,双脚使尽全力向通道另一方蹬开。「哈哈!死吧!」阿奇里斯没有力气也就不费
心去躲,只躺在地上嘲笑圣骑士逃命的模样。
轰然巨响、烟尘四起,巨石在两精灵中间落下,一边压碎了阿奇里斯的左脚,
一边砸烂了班尼的右肩。两精灵没来得及叫痛,突然感觉到地面破开,一阵天摇地动之中
,身体随著碎裂的地板向下急速沉去。原来这整条峡谷通道整个都是空心的,让巨石这麽
一砸当场塌了。
班尼跟阿奇里斯都有临危不乱的过人定力,这时身在空中,不知峡谷有多高多
深,两精灵立刻放脱手中长剑开始试图抓住身旁岩壁以缓和下的势道。然而这黑暗混乱之
中什麽都看不清楚,周遭又都是落石飞屑,就凭他们两双遍布伤痕的手又哪能抓住什麽?
就这麽一阵轰咙哗啦之後,他们两个随著巨石向下落了两百公尺有馀。幸好沿途在两侧岩
壁上擦来撞去,没有直接摔落,不然非成两团肉泥不可。等到所有石块停止滚动,一切尘
埃落定之後,两精灵带著满身模糊的血肉、错乱的筋骨,头一偏就一起昏了过去。
过了几分钟,班尼咳嗽一声吐出一口淤血。随著他意识渐渐恢复,全身上下数
不清的疼痛也开始侵蚀他的感触。他的两排牙齿不停打颤,叩叩叩叩地在他脑中形成了痛
的声音。他勉强撑起头看向自己平躺的身体,发现右脚大腿正中央突出了一根尖锐的石柱
,只怕已把骨头都刺断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想要伸出双手去扶起右腿,却发现自己右手
软摊,动弹不得。他挺起上半身,左手用力抓住右腿,咬一咬牙忍住疼痛,使劲将腿抬离
那根尖柱。这下痛楚不是一个爽字可以道尽,班尼大叫一声,又咳出两口血来。他放出没
有因为剧烈撞击而流失的仅存法力施展小医疗术,稍微缓和了一下伤口喷血,这才松手让
右脚落在地上。四肢一摊,连个手指头都再也抬不起来。
「高精灵?」
班尼身旁不远处传来阿奇里斯微弱的声音。班尼本来打算调息呼吸,安静休息
,待法力稍有恢复就可以治疗自己。这时听到阿奇里斯不但也没死,而且还可以讲话,班
尼可不愿在暗精灵面前示弱,当即不顾胸口痛得死去活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假装没事一
样地说道∶「喔?你还没死?」
「你不也没死?」阿奇里斯道。「脚也断了?」
「嗯哼。」班尼并不否认,但又不示弱地加上一句∶「没有你断得彻底。」
「我可没全废了。我还有一只手指头能动。」
「又怎样?我有两只能动。」
得知对方没死,他两嘴里说著,身体可没闲著,都开始努力挣扎想要站起。不
过生命有其极限,不能动就是不能动,再怎麽毅力惊人也是没用。一分钟後,阿奇里斯终
於承认了一根手指头没有可能支撑他全身的重量,思考对策之馀,突然觉得自己模样十分
滑稽,忍不住苦笑一声,说道∶「喂!你就为了一把破剑柄给搞成这样,值不值得啊?」
班尼回道∶「值得,因为我会得到它。你为了一把注定要被夺走的剑柄搞成这
样,值不值得?」
阿奇里斯四下张望,想看看这深沉的地底有没有任何蛇鼠虫蚁之类的可以供他
吸取生命,一边说道∶「我宁愿赔上性命也要守住的东西,你说值不值得?」
班尼讽刺说道∶「可惜我看上的东西光用你的生命是守不住的。只怪你看走了
眼,选错一个临阵脱逃的牧师当同伴。暗精灵就是暗精灵,丢下同伴不管也不是什麽大不
了的事,是吧。」
「也许。」阿奇里斯闭上眼睛,努力在脑中唤回一个很少使用的法术咒语。「
你的同伴如果不会丢下你不管,这个时候也早该追来了,不是吗?」
班尼转头环顾,找寻著自己的长剑流落何处,随口说道∶「他们没来自然有他
们的原因。况且只是要杀一个暗精灵,哪用得著这麽多人?」
阿奇里斯将想起来的咒语在脑中默念几遍,确定无误之後,放松全身肌肉不再
乱动,只等待法力尽速恢复。他道∶「现在是怎麽样?谁先爬起来谁就赢了?」
「应该就是这样。」班尼在脑袋後方的石壁边找到了骑士长剑,衡量之下知道
现在构不到,他也不多尝试。「不过你应该知道你不可能比我先站起来。」
「对。你会医疗圣法,我不会。」
「谁叫你要当暗骑士。」
「哼!好像我有得选择。」
「不要讲得好像你是无奈的受害者一样。你的生活是你自己选的,你要为你自
己负责。」
「说得好,果然是圣骑士会说的话。无知!」
「只会责怪别人,不懂检讨自己。愚蠢!」
他们两个对於将要发生的状况都已想好对策,如今能作的就只有等待。这麽躺
著也是无聊,用来吵架是最好不过了。现在无知跟愚蠢都骂出来,阿奇里斯的语气就不像
之前那样平淡,他道∶「你这个生活安逸的高等精灵,就凭你书本上读来的刻版印象来评
断一个你完全不了解的我,这不算愚蠢?」班尼也说道∶「生活安逸的高等精灵?难道这
不是刻版印象?你这麽说难道不是无知?」
阿奇里斯讲话稍显激动,呼吸调节不当,一口气吸不上来,大喘特喘了一阵,
说道∶「这样各说各话讲不出结果,说点别的吧。」
「你当我在跟你聊天啊?」班尼将左手放到心口微微感受,知道目前已经积蓄
了一个小医疗术的法力。只是伤的太重,小医疗术无济於事,於是他继续等待。
阿奇里斯问∶「你叫什麽名字?」班尼说∶「对一个快死的精灵来讲,你的问
题还真不少。」阿奇里斯说∶「既然你都说我快死了,那我想知道是谁杀了我,这很正常
吧?」班尼想想也对,说道∶「班尼艾皮索德。」
「嗯?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阿奇里斯思索後再道∶「喔,徘徊在堕落边缘
的图拿尔圣骑士。你知道达克金有计画要招揽你吗?」
班尼「哈哈」一笑,说道∶「这就新鲜了。达克金?他可以尝试,不过要先问
过我的剑。」
阿奇里斯微笑,当然这笑容班尼并看不到。他说∶「你现在可以笑,但要小心
你笑的是达克金的自大还是你自己的无知。纳黎阿克城是一个充满背叛、心机、阴谋、腐
败的地方,达克金能在那里称王绝对不是偶然。他或许在剑技上不是你的对手,但是他的
城府深不可测,不是你这种天真的精灵能够防范的。」
班尼满脑子都是笑声,说道∶「谢谢你的忠告,不过从来没有谁说过我天真。
」
阿奇里斯觉得班尼的语气实在耳熟,不得不让他联想到他自己。虽然看不到,
但他还是转头面对班尼声音的来处说∶「有一天你会让这种自以为是的态度给害死。」
班尼愣一愣,收起语气中的笑意说道∶「从你刚刚跟那个牧师讲话的态度来看
,我并不一定比你来得自以为是。」「没错,所以我能肯定的跟你说这种态度会害死你。
你看,我不就快死了吗?」
班尼本来不想跟暗精灵多说什麽,但是随口应对几句又引起了兴致,彷佛有点
欲罢不能。他感到体内法力持续凝聚,心想阿奇里斯就算另有图谋自己也能应付。他侧头
说道∶「你这麽喜欢聊天,我就问你一下。到底英努怒克承诺了你什麽让你愿意给达克金
差遣?」
阿奇里斯想不到他会问这个问题,讶异一会儿道∶「你们偷听了这麽久,我竟
然都没有发现。看来你真是天生适合从事暗杀活动。」他说完,沉静了老半天,心里想著
要不要把这种事情告诉一个高精灵。他并不是不能讲,英努怒克没有叫他不准讲出去。事
实上,若不是因洛ub暗精灵的世界里分享心事是很危险的一件事,他其实还满想找个人来
聊聊这件事的。不过此刻的情况让他觉得讲这件事有点无耻,好像拿自己最深处的秘密去
博取同情一样。当然,他跟班尼讲这麽多也只是要混淆班尼的思绪,让他在待会砍杀自己
的时候浮现一丝犹豫。只要班尼犹豫了,阿奇里斯就有把握活下去。基本上来讲,这也是
一种博取同情。
「怎麽了?怕讲了之後你的神会折磨你?」班尼讥道。
「不是。」阿奇里斯说。「你还需要多少时间才能起来杀我?」
班尼说道∶「不用很久。不过你的故事好听的话,我会考虑把它听完。」
「好。我跟英努怒克要的是『自由』。」
「什麽自由?」班尼不解。
「信仰自由。」阿奇里斯坚定答道。「我不想继续崇拜仇恨之神。就是这样。
」
班尼闻所未闻,却又不为所动,「嗯?」了一声说道∶「你不要以为这样说我
就会饶过你。」阿奇里斯又笑又咳地说∶「你不要想错了,我绝对不是说我是一个善良的
精灵,我也没有想过要拥抱图拿尔。对我来说,英努怒克也不算是多差劲的神,我只是想
要有个选择而已。我的父母选择了背弃图拿尔,转而侍奉英努怒克。很好,我尊重他们的
决定,但是我却没有被赋予他们这样的选择机会。我一生下来就是个暗精灵,就是英努怒
克的仆人。」
班尼说∶「简单。学你的父母。背弃英努怒克就好了。」
「所以我说你天真。」阿奇里斯不屑地笑道∶「你说的是很简单,只是有一点
点小小的不同∶图拿尔不会去追杀背弃她的精灵,英努怒克会。你要我直接对抗神吗?我
没有那麽傻。我跟他谈条件,贡献我的实力来换取我的自由。这麽做很合理吧?」
「假设你达成了英努怒克交代的任务,」班尼道∶「你就有把握英努怒克会遵
守承诺,放你自由?以英努怒克的名声来看,就算他会不认帐也是很合理的。」
「我有英努怒克亲笔签名的契约,一式三份,不必担心他不认帐。」
班尼忍不住好笑,问道∶「什麽神会跟他的子民签契约?」
阿奇里斯理所当然地说∶「跟他的子民互不信任的神就会。」他也不理会班尼
毫无忌惮地大笑,解释说道∶「我知道这在非英努怒克信徒的耳中听起来很畸形,不过在
纳黎阿克这种变态的社会里,契约是唯一能够保障大家权益的做法。除了双方各自持有一
份之外,还有第三份契约放在纳黎阿克城最为神圣的『仇恨礼拜堂』里。不管契约是否已
经履行,一旦有一方毁约,礼拜堂里的第三份契约就会自动摊开游走,诏告整个纳黎阿克
的暗精灵知道。」阿奇里斯的声音显示他对这套契约制度十分满意。「只要让暗精灵们知
道你毁过约,你的信用就会永远扫地,再也没有暗精灵会相信你、尊重你。不管你是什麽
地位,就算是神也不例外。」
「嗯┅」班尼将这套制度在脑中想了想,问道∶「如果这个制度这麽有效,纳
黎阿克又怎麽可能充满背叛、心机、阴谋跟腐败?」
「因为任何制度都有漏洞。」阿奇里斯再次嘲笑班尼无知。「要钻契约的漏洞
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不要签。只要懂得运用权术、计谋,不需要去签什麽契约都能让旁人
去帮你做事。当今世上最了不起的就是达克金了,他这一辈子只签过一张契约。所以说要
当纳黎阿克之王就得要有这种本事。」
班尼好奇∶「他唯一签过的那张是什麽约?」
「基本约。每一个英努怒克的信徒都要签的约。」「什麽内容?」「死了以後
把灵魂交给仇恨之神运用。」「这种约你也肯签?愚蠢。」
「这是追求力量的代价,也是我要自由的动机。」阿奇里斯的声音渐渐变小。
「我不要死了以後还让英努怒克把我的灵魂拿去转化成暗骑士的魔型。我要自由。」
「好吧。如果我是你,我也会想办法讨回这个自由。」班尼法力囤积的差不多
,先施展小医疗术将右手碎骨治好。一边支持坐起,一边问道∶「听起来自由是英努怒克
最不可能奖赏给信徒的东西。你到底答应为他做什麽事情这麽重要?」
阿奇里斯将休息时聚回的暗黑魔气带到右手,让他的右手可以暂时缓慢地移动
。他说∶「我答应他在接下来的三个月内听从达克金的指示,协助他对付自由港警卫队。
」
班尼施展神圣医疗,愈合了身上大部分的伤口。虽然还是因为失血过多而十分
虚弱,但已经勉强可以站起身来。他又问∶「你不知道达克金会给你什麽指示,你等於是
签下了一张你不知道内容的契约。你怎麽这麽笨?」
阿奇里斯伸出食指,用指甲在自己的脖子划下一条不深但是很吓人的伤口。和
著喉咙里的积血大咳两声,痛苦又虚弱地说∶「看看┅英努怒克答应的奖赏┅难道┅难道
不值得签吗?是你的话┅不会签吗?」
班尼走到後面的石壁旁,捡起长剑问道∶「那你抢魂焰剑柄也是达克金的命令
?」
阿奇里斯在大腿碎裂的伤口抓下,将满手鲜血抹在脖子上,让指甲划出的伤痕
看来恐怖致命。他说∶「不是┅只是顺手┅抢来。」
班尼揉揉眼睛,看清楚阿奇里斯处身方位,剑尖指著他慢慢走过去。说道∶「
那为什麽不肯把它还给我?」
阿奇里斯将暗黑魔气转到喉间轻轻运动,让他那看起来可怕的伤口冒出血泡。
说道∶「你叫┅叫我还┅我就还┅那我┅那我┅」
班尼听他好像快要死了的样子,长剑顶上他胸口,蹲下来说道∶「就为了面子
?这是我今天听你说过最愚蠢的一件事。」他低头检视阿奇里斯喉咙上的伤,黑暗中看起
来还真是伤的厉害。他说∶「这样,你把魂焰给我,我帮你止了这里的血。接下来怎麽样
就看你┅」
阿奇里斯嘴里微弱地吐出三个班尼听不清楚的音节,然後他喉头发出丝丝的气
音,挤乾了他肺中最後一点空气,两眼瞳孔放大,满脸了无生气,头一偏就再也不动了。
班尼探探他的气息,又摸摸他的胸口,确定阿奇里斯真的是死了。班尼摇摇头
,在暗精灵的尸体旁坐了一会儿,想著刚刚的对话。他算不上是对阿奇里斯有什麽好感,
但总也是聊了一些话题。现在看他就这麽死了,心中就是浮现了一种奇妙的遗憾感。他虽
然不清楚阿奇里斯一生有什麽作为,但也可以想像必定是大风大浪过来的实在活过。如今
只是因为随手抢了一把剑柄,就这麽没头没脑的死在一个人迹罕至的地下城深处。自己比
起他来又有什麽特别不一样的?他,班尼艾皮索徳,有什麽理由不会在不远未来的某一天
为了一个不明不白的理由死去?不知道阿奇里斯的家里有没有一个爱人在等他回家呢?不
知道莉莉雅现在是不是像往常一样开怀地骂著自己呢?
面对一个独自死去的生命总是会让人想到一些平常不会想的事的。
四周突然摇晃了起来,空气雄厚地震动带来了峡谷深处一个魔法的声音。「答
应吧,费刚。」那声音说道∶「我不能为你做到的事情,世界上也只有安东尼西亚之子能
够办到。他是火巨人活命的契机,这点我六十年前就告诉过你了呀。答应吧!成为真正的
生命吧!去体会你向往的一切吧!感谢你们一万多年的辛劳,如今是我们道别的时刻了。
打开那道尘封的大门吧!引领安东尼西亚之子到我的面前来吧!完成这项最後的任务,你
们就离开火神眼,永远都不要回来啦!」
班尼抬起头来,面对那声音消逝的方向,喃喃自语道∶「原来龙的声音是这样
的?」他仰望峡谷上方,发现自己不太可能爬上这两百来公尺的岩壁。他低下头来在阿奇
里斯的尸体上搜寻,取出魂焰剑柄放在自己的口袋里。拿了剑站起来,心里想著∶「看来
我只好去找龙了。」大跨步对著深遂的黑暗走去。
没过多久,腐食的老鼠出来啃食阿奇里斯的尸体。在它完全不知道出了什麽错
之前,它被吸成了一具小小的乾尸。阿奇里斯胸口开始浮动,喉头发出「嗬嗬」的气音,
瞳孔也聚回了焦点。他向後靠上石头。他坐了起来。
「赞美仇恨之神啊!」他道。「发明『假死』这个法术的死灵师真是个不知羞
耻的天才。幸好也没有什麽人期待暗精灵有多少羞耻心。」他伸了个懒腰,见到数公尺外
还有两只搞不清楚状况的饥饿老鼠好奇地观望著,当即挥手放出魔气把它们也都给吸了。
「你们早点跑出来我就不用这麽窝囊啦。」
他修补了身上几个比较大的伤口,已经可以自行站立。望望高不见顶的峡谷壁
,继而又看向班尼离去的方向。看了几秒,他摇摇头笑笑道∶「魂焰不是非要不可,只有
我一个又抢不到圣石┅今天算啦。」他捡回自己的长剑,在岩壁上抓出一道黑暗,低下头
就走了进去。
第三部、探异界 第四十六集
(更新时间:2003-12-14 23:41:00 本章字数:13900)
警卫队众人跟在鲁肯后面走在通往龙的地道里,面对金碧辉煌却丝毫不显俗气
的走廊雕饰,人人都走的神情肃穆、叹为观止。至於岩浆渡口上的那座木制吊桥究竟是如
何能在一万多年的烈火烤炙下依然屹立不垮,更是让人感到世界真奇妙。过了吊桥,来到
高耸台阶,虽然只有二十阶,不过巨人走的台阶每一阶都比一个人还要高,只爬得大家满
头大汗。到了台阶之上,鲁肯又在墙前作了几个手势让隐藏在墙后的大门显像,抓住把柄
推开了这道隐形门.门的后面又是一条走廊,走廊尽头连接一座正常大小的厅堂。厅内有桌
子有椅子,都是人形大小,并非给火巨人使用的。
「火龙的候客室。」鲁肯笑道,走进厅内左右观看,指向墙边角落道:「那里
有个兵器架。」鞡桑往队伍面前一站,说道:「所有人把你的武器集中放到兵器架里.」众
人照做。鲁肯将史诗剑连带皮套自腰间解下交给鞡桑,说道:「武术家不使剑,由你帮我
拿着就不算是兵器。」看自己属下已将兵器全数儌出,他迈开步伐继续向候客室内部走去
。底端短短小走廊,转而向右就是一扇刻有精緻火海的石门.其上的火海虽然是用刻的,但
是不知道是材质还是手法的关系,那道门彷彿真的正在燃烧一样。众人看的兴奋喘息,都
知道传说中的龙就在这扇门后了。
鲁肯举起右手,还没决定是要敲门还是直接推门,那门上刻的火焰缓缓放出晶
莹剔透的柔雅红珠,好像许多结晶的火粒飞越而出,在自由港警卫队众人身旁谱出梦幻般
的洪流。众人彷彿置身一座以魔法营造出炫丽演出的大型剧场,在平静的心境中看着从远
古到现今的时间流动、历史沧桑。似乎随着这道门的开启,他们将看到的不会是恐怖火龙
的巢穴,而是隔离在诺瑞斯世界之外的一个永恆静止的空间,空间里包容的却是一个博知
古今万物的古老智慧一样。
「进来吧,我可爱的小客人们。」奇幻的火门随着火龙美妙的声音而开启。「
快进入我简陋髒乱的小窝,接受我不成敬意的款待。」
众人在说不出的喜悦心境之下随着鲁肯走入火龙巢穴。在渡过门后火焰河流之
上的精緻庄严小石桥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幅他们意料之外的宴会画面。在他们两旁有着两
张长型宴会桌,放在花纹美、质料艳的餐桌布之上的是满满让人看了垂涎欲滴的热腾腾极
品佳餚.鸡鸭鱼肉、生菜沙拉、各种烹调方式应有尽有,散放出令人肚饿难耐的阵阵扑鼻食
欲.大餐旁还放了许多红白美酿,参杂出的酒香醉人,彷彿置身天堂。那些堆叠在桌沿的空
盘刀叉,一个个好像在伸手招呼警卫队人马一样,叫着:「赶快拿起我们来吃大餐吧!」
除了大餐,还有音乐。在餐桌尽头处站了三名穿着修道袍的人物,两手在胸前
交叉,浑然忘我地唱着神圣的圣堂诗歌。虽然没有乐器配合,但他们三人的歌声有如天籁
,听得众人满心讚叹、满脸笑容。在如此梦幻的沉醉环境里,众人几乎都忘了此行的目的
,忘了龙的存在。
只是鲁肯的眼睛可以看穿诺瑞斯上一切真相。他知道桌上摆的是鼠蛇蜘蛛的肉
、青苔烂泥的菜,杯子里盛的不是美酒,而是鲜血。他看到三个唱歌的人有着蝙蝠的獠牙
、利爪以及翅膀。他知道一切都是那格芬魔力影响下的假象。鲁肯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受到
诱惑停下脚步,他直直地一路向前行走。走过餐桌,走过唱诗班,鲁肯走到巢穴正中央的
巨大岩浆池。他轻轻地微笑着,缓缓低下头来表示虔敬的心意,等待这奇幻宴会的主人现
身。
岩浆自火池中央浮起,向四周散出团团涟漪。当浓稠的岩浆尽落回池中后,暗
红色的大龙头耸立在鲁肯身前。龙的双眼明亮有神,龙的鳞片闪闪发光,龙的利齿洁白尖
锐,龙的神情刚毅慈祥。龙对着鲁肯点头,笑容和蔼地《假设他那是笑容》说道:「安东
尼西亚之子,很高兴终於与你见面。」
鲁肯也对火龙点头,恭敬地说道:「尊贵的那格芬阁下,这次的见面是我的荣
幸。」
火龙抬头看看鲁肯身后的警卫队众人,亲切地道:「各位路过火神眼地城来找
我,这一路上一定辛苦了。我刚睡醒不久,没什么好东西可以招待,这些菜餚都是我亲自
下厨做的,就请各位随意吃点,不要拘束。」
警卫队人马此时都已让那香气给弄得肚子饿扁,不过他们都是鲁肯挑选的精英
,在这种情况下没有鲁肯的命令他们谁也不会去吃任何东西。珊西雅可不同了,她认为那
格芬这么有诚心如果不吃的话是非常不礼貌的。她拿起了一只小盘子,叉起一小块香喷喷
的碎鸡肉,正要吃的时候看到山穆笑着对她摇头.珊西雅不知道有什么不妥,一时就不乱动
。山穆抓起盘中一条鸡肉放到嘴里,细细品味后小声说道:「这是蜘蛛肉,你吃不吃?」
鲁肯此来是要请火龙帮他使用史诗剑,言语行为之间都不希望得罪那格芬。他
本想说大家已经吃饱,不需要用餐了。不过转念想想,这样讲只怕那格芬听不出他的眼力
,於是他道:「劳烦您如此款待,若是不吃实在失礼.只不过您这菜餚作料颇为奇特,我怕
我们吃不习惯反而辜负您的热情招待啊。」
火池里破出一滩岩浆,警卫队众人以为是那格芬不高兴了,都吓得往后跳出一
步。后来看清楚了,原来是那格芬伸了龙爪出来搔头,一边笑着说:「让安东尼西亚之子
看出来了,真是太不好意思啦。你们各位来的仓卒,我没有时间出外採办伙食,当然就近
找些火神眼土生土长的小动物来充大餐。只是怕大家看了反胃,才用了点小幻术增加美感
食欲,这也无伤大雅嘛。其实吃起来味道很好的,况且老鼠、蜘蛛都是营养丰富的食品。
勇於尝试新鲜事物不是你们人类进化快速的主要原因吗?」看警卫队众人听得离餐桌越来
越远,那格芬微微低头,神情失望地说道:「既然各位真的都不想吃,那一定是作主人的
太怠慢了…」
龙是传说中至高无上的生物,在人类的眼中似乎跟各族神祇的地位也差不了多
少。警卫队员都不认识那格芬,不知道他在失望之后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一时之间安安
静静,谁也不敢出声,气氛十分尴尬。鲁肯是做大事的人,并不拘泥於噁心小节,当场看
准一盘肥大的老鼠肉《看起来像猪排》叉起来就要吃。不过在他将吃未吃之际,身后却有
人比他先打破沉默。回头一看,原来是山穆跟珊西雅两个已经津津有味地大快朵颐起来。
鞡桑怕是他们站在后面没听清楚,好心地溜到他们身边拉扯道:「山穆,这是
幻象,你们没听到吗?」山穆擦拭嘴角油腻,愉快地说:「食物要先看起来美味客人才会
想吃,这是任何厨师都知道的道理啊。用蔬果雕花或是用法术幻象又有什么差别呢?火龙
阁下是诚意款待,又不是想害我们,何必迟疑?说真的,你应该嚐嚐,手艺不错喔。」
那格芬老早已经看到山穆在吃,而且从他表情之中看出他一开始就知道他吃的
是什么.安东尼西亚之子可以看破火龙幻象是意料中事,但是这一个半精灵也看得出就让那
格芬有点讶异。他好奇地打量着山穆一会儿,又对嚥下了老鼠正在喝酒的鲁肯说道:「安
东尼西亚之子,能够不为幻象困扰是一回事,看破了幻象还能毫不介意的吃下去才是真正
表现了您对我的尊重。听说这个年代里很少有人懂得尊敬长辈了,您以身作则地维持德行
风气,不愧是人类的领导表率。」
鲁肯放下杯盘说道:「阁下谬讚了。比起这位自然之子,我还差上一点.」
那格芬满意地点头道:「您很谦虚,气度很好,安东尼西亚教导的不错.然而是
福是祸可就不是我能够看得出来的了。那么我想请问您这次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呢?」
鞡桑走到鲁肯身边恭恭敬敬地呈上史诗剑。鲁肯将皮套拉脱放在地上,手持剑
刃以剑柄对向那格芬,说道:「为了这把属於神龙时代的上古产物而来。」
「嗯…」一见到史诗剑,那格芬的表情顿转严肃.火龙气势非凡,即使只是换个
表情也会引动四周气氛。众人突然感觉到一股热风扑面,然后就是一阵气闷,好像周遭的
空气都停止流动一样。那格芬伸展长颈,大头凑到史诗剑之前细细观看。他脸上的鳞片一
片一片竖起,眼神渐渐从严肃转为凶狠,只看得众人打从心里冒出一把冷汗,深怕他露出
火龙本性,吐口龙焰就把大家给烧了。那格芬没看多久,知道自己失态,目光自剑上移到
鲁肯脸上,抬起脖子由上往下看,回复了他那神龙的尊贵形象。他说:
「冰与火的交融是永恆的绝对禁忌,好比白日与黑夜追不上彼此脚步,却又不
停追逐。
虚无与梦境的遗憾将是无法改变的结果,就像出生与死亡始终对比明确,却又
相辅相承。
禁忌啊,禁忌…禁忌必定会被触犯;遗憾啊,遗憾…遗憾注定还是遗憾。
被选择的那一位啊,沉睡中的那一位啊…
这是你的原罪,不是你的错…
被毁灭的那一些啊,仇恨中的那一些啊…
这是他的原罪,不是他的错…」
那格芬的诗打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大家都没有听过这首诗,也不知道诗里面
隐藏了什么样的一个故事,然而那格芬念完后的失落神情却让人们都知道这是一个关於火
龙的故事,而且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唱诗班的歌声从神圣的曲调变成哀戚的感觉,表现出
大家此刻的心情,没人说话。
那格芬回复了炯炯的目光,回复他正常的语调,展开他数不清的岁月里未曾张
开过的翅膀,他说:「「凡以此剑所书,终将成为史实。」这一把的确就是上古神龙时代
的遗产,流传在诺瑞斯上人称史诗剑的不祥法器。它在诺瑞斯还没生成之前,在更原始的
神龙世界里就已经存在。这是一把不应该被创造出来的东西,赋予在它身上的能力能够超
越一切秩序,根本就是动乱的根源。诺瑞斯之所以存在,不是薇欣无聊没事干,实在是因
为原始的神龙世界被这把史诗剑写的诗篇给毁灭了的关系.我在一万年前亲手将它沉入人迹
罕至的安东尼西亚西方海域,想不到它终究还是找到了方法自行回到世间.安东尼西亚之子
,这是一把禁忌的剑,使用不善会带来难以想像的后果。我无奈的期望您是把它带来还给
我,而不是真的想要使用它。」
「诺瑞斯面临大难,诸神异界通道再度打开.如果我不加以阻止,两万年前的重
生战必定将会重演。」鲁肯毫不迟疑地说:「我要使用它。」
那格芬说道:「异界通道会开,当然是因为封印它们的法器坏了。你只要找回
法器重新结合就可以再次关闭,不需要用到史诗剑。」
「不行。」鲁肯坚定地说:「只要异界通道仍然存在,诺瑞斯就免不了这种无
谓的灾难.我要利用这个机会把这件事情彻底解决.」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那格芬叹气道:「六十年前诺瑞斯打破万年来的平
衡,撼动各族神谕,原来就是为了今天这个局面。安东尼西亚之子,神龙一族已经离开诺
瑞斯,史诗剑的能力因此颇有侷限。你如果想要用它来对抗诸神,我想是绝对办不到的。
」
「如果要藉用法器的力量才能对抗诸神,那我们根本没有资格谈什么对抗。」
鲁肯说.他这句话让警卫队众人感到一股寒意。他们不知道鲁肯爵士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难道爵士大人真的有心要挑战诸神?鲁肯听到了人群中的骚动,他不希望在龙的面前展现
人类的不安,他接着对火龙说道:「阁下可以放心,我也知道史诗剑潜藏了无法掌控的力
量,我不会轻易滥用。我这次来只是为了一个简单的愿望,相信不会对诺瑞斯造成任何毁
灭性的影响。」
「世界是一个环环相扣的整体,任何人做了任何事都可能影响世界。」火龙摇
头说道:「既然安东尼西亚之子如此坚持,那么您请接受我的考验。如果您能够通过这项
考验,我将会听取您的要求。如果在我的考量下同意您的要求不会造成明显的危机,我会
帮您使用史诗剑。但是请您要记住:任何人做了任何事都有可能影响世界。」
「对您智慧的言语,我已铭记在心。」鲁肯将史诗剑放回鞡桑的手上,说道:
「现在,请您告诉我您想要如何考验。」
那格芬一抬脚跨出火池。火龙一动,火神眼随之摇动,生物惊慌,岩浆逆流。
那格芬后脚跟着也踏上地面,终於让众人目睹火龙完整的壮硕形体.他手脚上的肌肉线条展
现了力量与美貌的完美结合;他锐利的龙爪简直勾起撕天裂地般的恐惧;他嘴里燃烧的火
焰七彩奔放,能够熔尽世间一切可熔物;他的双翅变幻不定,有着飞跃天使的霭霭圣光,
却也带着炼狱恶魔的堕落邪异。
龙!超脱诺瑞斯世界所有种族观念的一种存在。由於龙神薇欣相对於其他神祇
的绝对优势,神龙一族已经不能被归类为凡界的一支种族。诸神定下的规则对龙并没有约
束力,因为龙本身的力量十分近似神,他们不是远在异界的诸神所能够管理的。龙可以是
初生婴儿的谦卑仆人,也可以是善良大军的屠杀凶手。龙不需要选择善恶,龙也不需要对
其他人交代自己的作为。他们凭着自己的心情做事,所有不想死的生命都没有权力评断他
们的对错.在神不能介入凡间事务的年代里,龙是至高无上的。
「您可以有两个选择。」那格芬说:「您可以选择挑战龙焰以考验力量;或者
是选择回答一个问题以考验智慧。」
鲁肯以不超过一秒的时间考虑后说道:「考验智慧对我来说比较有挑战性。不
过现在的情况我不希望有失败的可能,所以我选择较不具挑战性的考验力量。」
那格芬抬头向天花板喷出一小道火焰。那火焰与天花板一接触立刻烧出一条洞
来,并且以小洞为圆心,在短短十秒内将石造的天花板熔出一个半径十公尺的大洞来。那
格芬说道:「这是龙的火焰。在我存在的岁月里还不曾碰到任何烧不灭的东西。我曾经提
供「智慧与力量的抉择」给许多生命挑选,在看了龙焰的示范之后,他们大部分都挑战智
慧。」
「有多少生命挑战过力量?」鲁肯问。
「一个矮人,一个巨魔。」那格芬答。
「他们通过了吗?」
「很遗憾的,没有。」那格芬摇头.「愿他们的灵魂享受安息。」
「相信他们的神会照顾他们的。」鲁肯笑着说:「来烧我吧。」
看到那格芬的嘴缝、鼻孔甚至眼睛之中都隐隐泄漏出火光,不必什么多说,警
卫队众人自动自发地向两旁让开,在鲁肯身后腾出很宽广的空间好让龙焰可以尽情燃烧。
那格芬嘴中酝酿了好一会儿,不但使众人感到四周燥热,连他身后火池里的岩浆都沸腾好
似惊涛骇浪一样。就看到火龙大嘴一张,气势震天,惊得一旁众人不由自主又再向后跳开
一步。不过火龙没有照大家期待地喷出火来,他张大了嘴又来讲话,说道:「您确定您要
接受龙焰烧灼?」
虽然没有人看出来鲁肯已经在自己身上施展了好几个火系的魔法防禦加持,不
过他确实已经准备好承受任何形式的火焰攻击。这时突然听那格芬又来问上这一句,他感
觉好像拉满了弓却又不能放手射出一样的郁闷。他说:「我很确定,快烧吧。」
那格芬却还问:「真的确定啊?不后悔吗?」
鲁肯开始不耐烦了,他提高音量不悦地说:「不后悔。您快一点好不好?」
那格芬轰轰一笑,说道:「既然安东尼西亚之子这么坚持火烧,那就直接告诉
我您想用史诗剑许下什么愿望吧。」鲁肯「咦?」地一声,问道:「不烧了?」火龙道:
「不烧了。」鲁肯又问:「为什么?」
火龙说:「六十年来我一直在睡梦中观察着您。您的力量深不见底,超越了我
所能预见的一切,诺瑞斯凡尘间的一切都不能对您造成伤害,我的火焰没有理由例外。话
说回来,如果有那么一点点的奇蹟,您竟然无法抵挡我的火焰,那也不是我所乐见的。您
想要尝试的事情实在是大胆有趣,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我一定要看看这件事能不能成功
,以及最后会对诺瑞斯作出什么影响。基於以上的理由,我裁定您,安东尼西亚之子,已
经通过了力量的考验,可以对我提出您来此的要求。」
火龙不肯喷火,这让包括鲁肯在内的所有人都在心中感到微微的失望。当然失
望归失望,毕竟还是好事一件。鲁肯对自己虽然自信,面对传说中的火龙也不希望节外生
枝,当即说道:「不烧就不烧吧。既然阁下对我深具期待,那我只有尽力不去辜负您这番
美意。我手下有一组当世顶尖的巫师全力钻研诺瑞斯与仇恨异界之间的传送术,然而几年
下来却始终因为时空错杂的问题而未能有所突破。我希望藉由史诗剑的帮助,在最短的时
间内完成这个法术研究。这样的要求应该不算太过分吧?」
「仇恨异界…」那格芬深感兴趣地道:「原来您想先从英努怒克下手啊?」
「是的。」鲁肯道:「整件事过程必定漫长而且艰难重重,我随时有失败的可
能。所以我决定先从对诺瑞斯为祸最大的开始着手。」
「但是您应该知道仇恨之神所做的只是挑起仇恨、运用仇恨,祂并不是诺瑞斯
世界仇恨的根源啊。」
「但他却是仇恨的实际象徵。」鲁肯早已对这个问题全盘考量过.「少了他,他
的子民没有了信仰上的依归,自然会对心中的仇恨出现怀疑。阁下觉得如何?」
「也许.不论如何,总比先找图拿尔那些所谓的善神好。」那格芬点头道:「不
过您动作必须要快。一但仇恨之神消失,诺瑞斯正邪势力的均衡将会急速崩裂。若不早早
处理完毕,一场血腥屠杀就难以避免了。」
鲁肯这次带来的人员虽然都是警卫队的精英,但是他们都只大略猜到爵士大人
正在进行一个极为远大的计画。至於计画的内容就完全没人知道了。刚才听到鲁肯谈到「
对抗诸神」的言语,众人虽感吃惊,但总顾虑警卫队身份,鲁肯讲话的时候他们不会插嘴
。这时听着这一人一龙如此讨论着杀神的事宜,警卫队众人再也忍不住心中的讶异,一个
一个都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
「大人要杀英努怒克?这…似乎太过火了吧?」「大人的能力早就超越了诺瑞
斯上所有生命。只要他有心,必定可以昇华为我们人类之神。」「大人就算能够变成神,
也没有必要杀死英努怒克啊!」「英努怒克在诺瑞斯上散佈仇恨情结,若能将他杀了,邪
恶势力就算瓦解大半啦。」「可是邪恶势力消弱代表正邪平衡瓦解,这会引发对立多年的
种族展开大战。不管是势均力敌的血拼还是一面倒的屠杀,死亡的生命绝对不会少的。」
「如果各族大乱,自由港终将不能倖免。我们这么多年来辛苦建立的对外贸易体制也会全
面崩溃。自由港是贸易港口,不能够自给自足,到时候管不好民生问题要面临的灾难可大
了。」「施政以不扰民为第一要务。大人既然决定要做这种大事,这些细节一定也考虑过
了。我相信大人不会不顾人类福利而执意乱来的。」「杀英努怒克也还好,可是火龙还提
到图拿尔…」
鞡桑向队伍前面一站,以冷峻的眼神在警卫队众人脸上都瞪过一遍。众人经他
一瞪,才发现他们这样在龙还有山穆等外人面前实在有点丢脸,当即都住口不说了。鞡桑
是警卫队里的第二号人物,鲁肯爵士亲点的接班人,因为这层领导阶级的关系他才站出来
制止众人喧哗,只是他此时内心之乱绝不下於其他人等。自从几天前在北洛沙漠营地听过
鲁肯与班尼山穆讲述的事情之后,鞡桑就一直在心中反覆琢磨着鲁肯未完的心愿。他知道
鲁肯要去仇恨异界,不过他以为只是要去跟英努怒克达成什么协议之类的,杀神这个念头
可从来没出现在鞡桑脑子里过.如今他听到那格芬的谈话,他开始渐渐了解到鲁肯想做什么
.
「他要把眷顾其他各族的神祇赶出诺瑞斯。他要让没有造物主神的人类与各族
处在一个平等的立足点上。」鞡桑想。
了解一个人为什么要做一件事是一回事,去认同他却又是另外一回事。鞡桑知
道鲁肯这个举动是为了整体人类的福祉着想,但是他并不认为这是一件正确的事。假设鲁
肯真的有能力做到,各族真的失去了他们的主神,这并不只是代表各族势力衰退那么简单
。各族流传上万年的信仰体系都会彻底瓦解改变,各族必须重新适应一个没有神的生活,
或者重新发现新的信仰。信仰是很重要的一个东西。鞡桑清楚的知道人类在没有实质的神
的情况下还要去信仰「真实」、「医疗」等虚构的神绝对不是没有道理的。人类不是在模
仿其他种族找神来拜,人类是在为逐渐空虚的内心寻求一个慰藉。或许生命强大的韧性可
以让各族在极短的时间内跟人类一样找到信仰的代替品。毕竟人类做得到,他们没有理由
做不到。但要是真的做不到呢?各族能活下去吗?
而且,别人有神,人类没有,那又怎样?人类有什么权力认为跟自己不一样的
就是错的?人类有什么权力要求其他各族依照自己的方式来过日子?鲁肯爵士是不是太过
执着自信於自己的力量而目空一切了?整个计画一旦展开,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鲁肯会死
。这种亵渎神明的作为会不会给人类全体带来浩劫呢?啊!想这么多都是猜测,爵士大人
到底想做什么也只有他自己知道。等到他愿意开诚佈公地对警卫队宣布他的企图,那时再
来烦恼不是实际多了吗?
鞡桑隐隐觉得鲁肯大人说得没错,当时候到了,自己会许真的会公然起来反对
这个自己最为敬重的人…
警卫队包括鞡桑在内,尽管内心有许多焦虑,他们都不愿继续在这种时候对鲁
肯提出质疑。两个不属於警卫队管辖的夥伴里,珊西雅以山穆马首是瞻,两眼直视山穆不
说什么.山穆是这次访客里唯一的「外族人士」,诸神的死活似乎也跟他关系最大。这时一
看警卫队员碍於职务本分不便多说什么,山穆可不能继续沉默下去。他大声说道:「鲁肯
爵士,原谅我的无礼与好奇,请问你真的打算杀害诸神吗?」
鲁肯了解他的谈话已经造成同行下属的不安。他知道如果不去理会山穆只会让
这份不安扩大。他回头正对山穆说道:「不一定。如果到时候情况糟到那个地步,杀死他
们的确是我会考虑的方法之一。」
山穆肯定的语气说:「我不会允许你这么做的。诺瑞斯上的各个种族都不会允
许你这么做的。人类虽然在这个世界上拥有数量优势,但是要同时面对其他各族也未必有
多少胜算。况且,你认为有多少人类会真的支持你?」
鲁肯道:「首先,千百年下来的仇恨负担早已让各族变成一盘一盘的散沙,他
们不可能联合起来对付人类。人类如果真的有心,不需要多少时间就可以将神创的种族各
个击破。不过我们人类并非血腥暴力的狂热种族主义份子,我们不会这么做。其次,不论
我要做什么都是我个人的行为,我并不期待人类会支持,人类也帮不了我。自然之子,我
早就说过当你知道我想做的事的时候你会想要阻止我,而我也一定会给你机会。我会给所
有想要阻止我的生命机会。你可以等到那个时候再来试试,或许你可以把阻止我的事留给
英努怒克、留给图拿尔他们去处理。毕竟他们比较有可能成功,是不是?」
山穆伸起右手指向鲁肯,心里考量着眼前情景。他也不需要多少时间考量,他
知道现在根本没有能力作任何事。他缩回伸出的右手缓缓放下,摇头道:「我不能阻止你
,但是我至少可以表达我的意见。鲁肯爵士,把魂焰复合结束这一场灾难吧。我知道你的
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诺瑞斯,但其实你自己都不能肯定你的做法对或不对,不是吗?你要冒
的风险太大,结局更是难以预料,说难听一点这实在是自私又不负责任。我不为了诸神的
安危向你请命,我为了诺瑞斯上众多生命向你请命。不论你打算怎么做,我希望你不要那
么做。」
「你的意见我已经收到了。我会把它们放在心里列入考虑的。现在…」鲁肯转
向鞡桑伸手要取史诗剑。一看鞡桑独自在那里出神,竟然没注意到自己的手势,鲁肯只好
开口叫他。
「鞡桑?」爵士大人的叫唤让鞡桑回过神来。一看鲁肯正对自己伸手要剑,鞡
桑脑中一片空白地把手中的史诗剑递了出去。鲁肯将鞡桑那幅困惑的表情瞧在眼里,以一
个温暖的微笑作为回应。接着他取过史诗剑,继而将剑交给了那格芬。
火龙施法朔型,以岩浆转化出一根两人高矮的石柱,握在他手里好像一枝笔的
大小。他将史诗剑以剑柄对上石柱轻轻插下,魔力融合,史诗剑顿时成为火龙手中的锐利
笔尖。火龙道:「这是史诗剑的原貌,一枝龙用的笔.当初有谁能看出这么一个不起眼的东
西能够毁灭神龙世界?」
「是的,有的时候笔确实比剑更为锋利。」鲁肯看着火龙手中的大笔说道。「
请许下我的愿望,让诺瑞斯开始它对诸神的反动!」
那格芬左爪在他的大头前面划出一个四方型的空间,在那片空间中轻轻一推,
推出了一页有如白纸一般的异界平面。他举起史诗笔,侧着头酝酿文思,开始在那片「纸
」上写下短短的诗篇。笔尖划过,在纸上带出一笔一笔金黄色的痕迹,好似魔法的粉沫浮
现消失。那格芬写的是上古的神龙文字,笔法强劲有力,形状舒适美观,在场的人都看得
心旷神宜,只可惜没人了解其中的含意。过了不久,那格芬放下史诗笔,将那张纸从空中
撕下,轻轻卷成一束卷轴收在一旁,说道:「许久没有写诗,想要配合韵脚,念起来却又
不够顺畅。我想我得花点时间再进修进修了。」
鲁肯鞠躬以示感谢,说道:「阁下提笔之间就能做出诗篇,文学上的造诣实在
令我佩服。不知道方不方便念出来让我们大家一同欣赏?」
火龙笑道:「安东尼西亚之子放心,内容方面我不会矇骗您的。只是这诗以古
龙语写成,即时翻译不但不能押韵,并且失了原味,还不如不念。它的大意就是在说「当
理想与仇恨造成的后果是一样的时候,心里怀着的是理想还是仇恨只怕差别都不大了。」
」他看鲁肯听完这句话的神情不形於色,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听进去。反正该说的都说完
了,人家听不听得进也不是他能管的。他又道:「至於您的传送法术,会在您回到自由港
的时候研究完成,绝对不会有任何延误.」
鲁肯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多谢您了。」
「还有什么其他的事吗?」
鲁肯本想直接离去,听到火龙这么询问,他又提出一个自遇上火巨人就开始的
小疑惑:「您一直称呼我为「安东尼西亚之子」,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那格芬道:「因为您就是安东尼西亚的孩子啊。」
鲁肯「嗯」了一声,又问:「这是泛指人类都是安东尼西亚的孩子的意思?」
「呵呵。」火龙即使只是呵呵笑声听起来也是异常雄壮。「不是的,我说的就
是字面上的意思。您就是安东尼西亚这块土地所生下的孩子。」
鲁肯又「嗯」了一声,说道:「这真是这么多年来最勾起我的好奇的一件事了
。能否请您跟我解释一下?」
「啊?原来您并不知道啊?」火龙颇感吃惊地说:「鲁肯爵士,您知道您的父
母是谁吗?」鲁肯说:「不知道。」那格芬再问:「这么多年来您一定曾努力追查过,我
猜您从来没有接触到任何线索吧?」鲁肯说:「没有。」那格芬说:「很明显的,诺瑞斯
大地曾透过管道与您联系,不然您也不会起心对抗诸神。您是怎么样跟诺瑞斯沟通的呢?
」
鲁肯显现出在他脸上罕见的迟疑表情,对这个问题竟是难以回答。那格芬看出
了他心里的尴尬,缓和的语气道:「我知道了。是您脑中的声音跟您请求的,是吗?」
鲁肯的性情向来直率,此时虽然感觉难为情,但是既然已被那格芬说中了,他
也不愿否认.他说:「是的,我脑中的声音。从我懂事以来就一直引导着我发现自我,带领
我一路走到如今的力量与地位。你或许以为我疯了,以为我是一个听从脑中声音行事的变
态.我可以很冷静的告诉你,我不是的。我知道我在做什么,而且我愿意为我做过或即将要
做的事情负责。」
「我知道您不是疯子,因为我知道您脑中的声音从何而来。」那格芬的声音轻
柔,颇具安抚作用地说道:「它就是诺瑞斯,就是把您带到这个世界上的这片土地。」
这个话题实在太有趣了,所有人都忍不住围到鲁肯爵士身后津津有味的听着。
「很久很久以前,薇欣创造了诺瑞斯世界,这是你们都听过的了。紧接着诸神
都跟过来造族凑热闹,这个你们也都很熟悉了。各族在诺瑞斯上热热闹闹的打来打去,当
然也不需要我多加描述。到了薇欣带着神龙一族出走之后,诸神更加肆无忌惮,将这块土
地当作是他们闲来无事时的棋盘,各族就好像他们的棋子一样玩耍。那个年代战火四起,
血腥乱溅,花草树木等不会动的生命根本没有活下去的机会。无辜的诺瑞斯大地就在诸神
玩乐无度的心态下苟延残喘地度过了数万年,期待着有一天创造它的龙神薇欣会再次回来
赶走这些可恶的神灵.」
「可惜薇欣追求的是安平宁静,祂不要再跟这些凡尘事务纠缠不清。祂再也没
有回来过,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两万年前的重生战过后,诺瑞斯大地几乎已在诸神不负责任的行为下死亡。
各位没有见过死寂的大地,不知道那是一片如何可怕的景象。在那段寒冷的岁月里,我必
须将巢穴向下挖深数百公里才能找到地心的一点点仅存暖意。而那一点点暖意也仅能供我
保住一点点气息而已。我离死亡是如此的接近,这让我的意识直接处於一个不属於物质界
也不属於精神界的奇特环境,就在那个时候,我听到了诺瑞斯的声音。」
「「尊贵的火龙啊!」诺瑞斯跟我说:「为什么伟大的龙神会弃我不顾,让我
遭受这种煎熬折磨呢?难道我不是祂创造出来的子民吗?」我虚弱地回答它道:「亲爱的
大地啊,我与你同样是让龙神抛弃的子民,你有看到我在抱怨吗?被抛弃已经是既定的命
运,你可以选择接受这样的命运,可以为了更好的命运而奋斗下去。不管怎么样,抱怨不
会让你撑过这一场灾难啊。」」
「诺瑞斯引来了在我附近的火苗,保障了我的生命。一百多年之后,阳光终於
突破了厚重的云层重临大地。我感受到四周逐渐回暖,慢慢张开我的眼睛,然后我再一次
听到了诺瑞斯的声音:「尊贵的火龙啊,在那些差点毁灭我们的诸神照料善后之下,我们
终於度过了这一次死亡的危机.今后我会照着您的话语努力为着更好的命运奋斗.我会让一
切都不再一样,我会孕育自己的子民来跟诸神对抗。总有一天祂们会了解到诺瑞斯这片土
地不是祂们的游乐场所,总有一天祂们会知道祂们根本不属於这个地方。如果祂们太过於
自私愚笨,不能够自行体会我发出的善意讯息,我将会经由我的子民之手发出足以让祂们
听到的怒吼!」」
「接下来这一万多年里诺瑞斯开始它漫长的等待,等待着它的子民,也就是人
类逐渐开化。我虽然后来展开了冬眠,一直处於沉睡之中,但也无时无刻的能够感受到诺
瑞斯大地随着其上生命欣欣向荣的滋长而越显强壮。由於诸神封闭异界通道的关系,诺瑞
斯受诸神影响已经不像之前那般巨大,大地也因此安守本份,没有什么反动作为。一直到
五百年前,闇精灵藉由英努怒克的神力在费达克森林施展了一场颇具毁灭性的魔法风暴,
这才再次引起诺瑞斯对诸神力量的反感。而这一次,诺瑞斯决定将反感付诸行动。它将能
够创造活力的生命气息聚集,运用时间的流动缓缓化育着一颗埋藏在康茫地徳鲁伊石环之
下的极致好石头.在岁月的催化之下,这颗石头渐渐显出心脏的脉动,在其内孕育出血肉生
命。」
「四百四十年之后,这颗石头崩裂,自其内滚出一名人类男婴。这孩子精神异
常饱满、哭声震天,连远在各异界的诸神都能感应到他的出世。众神跨异界开会讨论,终
於知道了这个孩子的由来,以及他被底下这块龙创的土地所赋予的使命。当时诸神虽然各
自嘲笑诺瑞斯的不自量力,但面对「大地反扑」这件洪荒虚无以来首次发生的荒谬情事,
祂们也不能不感到吃惊万分。不约而同地,诸神对自己的子民示下神谕要将这个孩子斩杀
,而这些神谕之中提到这个孩子时所用的称呼就是「安东尼西亚之子」。」
有那么一会儿,火龙巢穴里静的连呼吸声都听不到。鲁肯纹风不动地在火龙面
前,经过好一阵子才张口说道:「原来如此。我想一直以来我也大概猜到,只是不知道怎
样对自己承认而已。」
「是的,安东尼西亚之子。」火龙见鲁肯有了反应,继续说道:「在诺瑞斯上
您可以无往不利,因为您有整个世界作为后盾,您是无敌的。但是面对诸神又是完全不同
的事,您需要比自信更多的东西作为筹码.在您上仇恨异界之前,希望您能够再把整件事想
过一遍,不要鲁莽行事。现在,还有什么我可以效劳的吗?」
鲁肯道:「还有一件事。」他向山穆指去,说道:「百年之前史诗剑是这位自
然之子的家中长辈寻获的。我曾答应用完剑后会立刻归还给他,不知道对阁下来说是否方
便?」
「这样啊?」那格芬看看史诗剑,又看看山穆,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应该再让这
把剑流传出去。他对鲁肯说:「还剑的事不需要安东尼西亚之子操心,便请自然之子留下
来与我商量就好了。您急着办那大事,这就请回吧。」
鲁肯不肯,摇头道:「我不能让福尔摩沙先生独自留在这里.况且这件事我已经
做下承诺,希望阁下不要为难.」那格芬道:「您是担心我会伤害自然之子?」鲁肯并不真
的认识那格芬,他不能确定那格芬今天客气的表现是出於真诚还是出於对自己力量的惧怕
。老实说,他真不放心让山穆跟火龙单独相处。反正那格芬问的直接,他也就直言说道:
「是的,阁下,我的确这么担心着。」
山穆走上前说道:「鲁肯爵士,我很乐意留下来与那格芬阁下相谈。您已表现
出对自己承诺的执着,为此我深表感谢.史诗剑此后何去何从,爵士大人不必再去烦恼。请
您不必为我担心,这就先行离去吧。」
鲁肯对山穆点头示意,再对火龙鞠躬以示礼貌,说道:「打扰阁下甚多,我心
中过意不去。日后在诺瑞斯上展开大事,提供阁下些许娱乐,也算是报答今日相助了。」
说完转身离开火龙巢穴。鞡桑对警卫队员比出手势,收拢队伍跟着鲁肯一并离去。来到门
外候客室,众人取回架上兵器,分配传送队伍,不多时都已离开火神眼,传回西康茫地去
了。
警卫队员一走,龙穴里顿时变得冷清。珊西雅跟山穆并肩站在一起,与面前巨
大的火龙对望着,想要称讚几声火龙的厨艺也不知道是不是合适.一直等到外面人声消逝,
警卫队员全数离去之后,火龙率先化解尴尬,说道:「不知道两位该如何称呼呢?」
山穆抱胸说道:「我叫山穆福尔摩沙。这位是珊西雅小姐。很荣幸能够见到那
格芬阁下。」
那格芬笑着点点头道:「福尔摩沙先生?十年前怂恿费刚他们起心离开火神眼
的就是你吗?」
山穆惶恐地说道:「那格芬阁下,关於那个我不能否认,但是我真的不是有心
的。」
「我知道。我也并不介意。只是问问而已。」火龙轻松地道。「你们两位不是
跟安东尼西亚之子一起来的,不过也不是只有你们两个作伴而来的?」
「是的。」山穆点头.「我们另外还有一名同伴。」
火龙向左边角落石壁望去,说道:「你知道那名同伴现在在哪里吗?」
山穆又点头:「是的。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迷路的,不过他确实就在那道石壁的
另一面站了好久了。」
「那我们就请他出来一起聊吧。」那格芬向左边靠去,伸出右爪食指,以指甲
在那石壁上划了一个正圆.划完后小力一带,圆滚滚的石壁倒了下来,露出从一开始就站在
那后面偷听的圣骑士。
班尼看着那巨大的龙爪远离自己,终於看到一直闻声而不见其体的火龙长什么
样子。他微微兴奋地大步走到山穆跟珊西雅旁边,对火龙做了一个抱胸见面礼,礼貌地说
道:「图拿尔的圣骑士,班尼艾皮索徳,很荣幸能够见识那格芬阁下的风采。」
「啊…原来是你。」那格芬语气高兴地说着:「神秘的费徳沃之子。」
三个同伴一听大愣,同时「啊?」了一声出来。那格芬看他们茫然的表情,张
口解释道:「你们一定以为我在开玩笑?不急,先听我说.」他对班尼道:「你一定不知道
你的父母是谁吧?」
第三部、探异界 第四十七集
(更新时间:2003-12-14 23:41:00 本章字数:17162)
班尼别了阿奇里斯的「尸体」之後就一路向火龙出声的方向寻去,没多久走到
通道的尽头,让一片石壁给挡了下来。眼看石壁高处有裂缝,缝中透露出晃眼的火光,班
尼心想传说中的火龙应该就在石壁的另一边。正考虑要不要强行破壁而出时,鲁肯一行人
就已进入龙穴开始与火龙的对话。那天与鲁肯营帐交谈後,班尼对这个大仇人的恨意开始
变得不够坚定,此时正好趁这个机会观察他的用心及态度,所以班尼决定先不要出声慢慢
听鲁肯说话就好。这一听,就听到鲁肯带著众人离去了。
而刚刚才听完安东尼西亚之子的故事,现在又听到什麽费德沃之子,班尼错愕
之下,顾不得什麽火龙崇高的身分,失礼地与两个同伴看来看去,很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看来看去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班尼只有茫茫然然地回答火龙的问题∶「的确,我不知道。
从来也没去想过我父母是谁。」
「想要听听我的说法吗?你不需要相信,但可以列为参考。」那格芬说。
班尼疑问∶「您刚刚说鲁肯的故事的时候并没有叫他不需要相信,为什麽现在
这麽跟我说?您不确定关於我的事吗?」
「喔。我确定的。」火龙笑道∶「但是每个生命有不同的想法,相不相信古老
的故事也是因人而异。鲁肯被赋予了一个绝对的使命,不管他知不知道他为什麽担负了这
样的任务,他都会尽力去把它完成。但是你不同,你要做的事情不是既定的,你可以以自
己的价值观来评论该怎麽作。很讽刺的,安东尼西亚之子大半辈子为了人类的自由意志而
奋斗,但显然他自己的意志却从一开始就来自他脑中的那个声音,来自一个外来的力量。
」
「相反的,你因为童年的创伤而封闭自己,一直走在你明知有违本性的道路上
。外表看来你受到外在的影响而不能做自己,但事实上你只是不愿做自己罢了。只要你愿
意,你随时可以选择不干。你杀了十几年的半兽人,却可以在碎骨地开战的前夕离开费德
沃,这就是最好的证明。所以你跟安东尼西亚之子的不同就在於你有得选择。而保有这份
「选择权利」就是费徳沃之子出世的用意了。」
「费达克大风暴之後两百年,诺瑞斯已经十分确定它在创造的安东尼西亚之子
将会是有可能与神抗衡的。许多年後的某一天这个孩子一定会踏上神的领域传达大地的讯
息,这是无庸置疑的。可是整个计画里除了这一点外,其他没有任何事是诺瑞斯可以确定
的。它不知道鲁肯在成长的过程里会有什麽作为;它不知道鲁肯会不会沉溺於强大的力量
而无度滥用;当鲁肯出世的同时,诺瑞斯等於是已为人类一族量身订做了一个神!它不知
道当鲁肯了解到这一点的时候,他会不会真的就以神自居,却忘了他身为人类时所追求的
使命。简单的说,诺瑞斯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控制鲁肯。」
「而且就算鲁肯不出问题,整个情况也存在著太多变数。各族会不会来找麻烦
?人类能不能了解大地的作为?大地的能量过於集中在某一个生命身上会不会产生什麽不
协调的现象?其实诺瑞斯数万年来都只是怀著抱怨的念头,说要对付神也只是一个想法而
已。如今它发现自己真的有能力作出这种反扑,它反而开始犹豫惶恐,深怕它所要追求的
东西不切实际,深怕鲁肯会给世界带来的不是解放,反而是场灾难。」
「为了防止万一,诺瑞斯在费达克森林上以同样的手法化育一棵经历过大风暴
仍能屹立不倒的大树,以为一切失控後收拾残局之用。至於这个备用计画到底要怎麽用,
诺瑞斯当时并没有概念,总之是备而不用,先看安东尼西亚之子如何再说。」
「鲁肯出世之後,诺瑞斯开始以它神秘的自然力量去影响它的子民们,或直接
或间接地提供保护与教育。经历真实之殿的圣骑士训练,鲁肯对力量的掌握已然驾轻就熟
。诺瑞斯适时介入让他领悟更进一步的万物道理,不到二十年鲁肯就超越了真实之殿所有
的骑士。正如诺瑞斯所料,随著力量而来的总是骄傲自大、目中无人。真实之殿那套有年
资限制的晋升规则造成鲁肯的力量与地位相差太远,鲁肯隐忍了几年再也按耐不住,挑了
个夜晚将一直阻扰驳回他晋升请求的两名资深骑士给暗杀了。」
「当时有三名路人倒楣,远远看见暗处有人,还不清楚出了什麽事就被一并杀
死灭口。经过这个事件之後,诺瑞斯开始怀疑自己的作为是对是错。只是不论对错,这个
计画都已经无法停止。诺瑞斯所能做的就是想尽办法循循善诱,期望能够将鲁肯拉回正确
的路线;以及开启它两百年前所种下的备用计画。当然这一次不能像上次一样,诺瑞斯审
慎考虑之後,决定作出改变。」
「三十年前,费德沃之子以精灵男婴的形貌破树降世。他安安静静地躺在树下
,丝毫不哭不闹,没有任何神只发现他的存在。大地引领了图拿尔圣堂的某个骑士经过该
处,让他有了生存下去的契机,然後就没有再过问过关於费德沃之子的任何未来。它要费
德沃之子自行掌握命运,以旁观者的身分看待整个事件,以期最後时刻能够基於他的理智
作出正确客观的决断,进而收拾残局。高精灵的型体是用以确保这个孩子能够处於善良的
阵营,它不希望将来费德沃之子得到力量後又来重蹈鲁肯的覆辙。」
「力量?」班尼摇头插嘴道∶「阁下,如果我真的是您口中所谓的费德沃之子
,是大地以同样的方式创造出来的产品,为什麽我与鲁肯的力量会差距这麽大?我根本没
有能力收拾什麽残局啊。」
「那是因为你被仇恨蒙蔽;因为你的情绪大於理智;因为你一开始就走错了方
向;因为你完全没有发现你的优势在於智慧,你根本不应该去追求力量。」那格芬大爪在
他的大头上指了指,又道∶「智慧啊,费德沃之子,精灵的优势在於智慧。你的聪颖超越
常人百倍;你的睿智连我也万万不及;你是大地融合了传承数万年的古老自然智慧大阶uX
;你应该是天地开创以来最聪明的一个生命。剑不是属於你的玩具,法杖才是。大地赐给
你的天赋要在魔法集社那种地方才能充分发挥。魔术、巫术、幻术,随便你选,任何一项
法术学派都能让你接触到诺瑞斯有史以来从未接触到的更高境界。可惜啊,只可惜二十年
前你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导致这一切都没能发生。我本来还很期待的呢。」
那格芬摇晃著他的长颈,十足遗憾。「你知道错在哪里?」
「是。」班尼道∶「我让仇恨蒙蔽了我的心。」
「於是你看不到你的优势,你嫌学习魔法太耗时费日。你拿起了剑,走上最直
接最快捷最不必花脑筋的血拼肉搏。你沐浴在仇恨的洗礼里,享受著杀戮的刺激快感;你
热爱剑与血的奇妙关联,变态地嘲笑著自己满是伤痕的躯体。你乐在其中。你迷失了自己
好久好久。你并不知道这样的行为正一天一天地啃蚀著你的天赋;你并不了解从你放弃智
慧拥抱力量的那一天起,你就已经注定永远不可能有能力超越鲁肯。你差他差得远了。」
「但是也不要灰心。」那格芬看班尼被他的话说到无地自容一样,笑著又说∶
「取得足以与鲁肯抗衡的能力并不是智慧的唯一用途。你要收拾残局也不是一定要跟鲁肯
或诸神打架,是不是?办法都是生命想出来的,而你是诺瑞斯上最聪明的生命。只要你能
扒开蒙蔽本心的那份仇恨迷雾,让封闭已久的智慧得到解放,你终究可以想出收拾残局的
好办法的。」
「或许┅」班尼自言自语说著∶「或许我从现在开始学习魔法┅」
「当然来不及。」那格芬不等他说完就道∶「鲁肯的计画执行在即,再慢也是
一个月内就会开始。费徳沃之子,诺瑞斯上的魔法知识光用看的就已经不是一个月可以看
完了,不管你再聪明也没有用。最後决定的关键时刻到来之前,你在打架这方面的能力就
仅止於此,不会再有进展的。当然了,如果你真的坚持要以暴力至上,我还是可以提供一
件法器供你运用。一件可以将图拿尔圣骑士的能力提升到极限的法器。」
班尼双眼一亮,问道∶「是武器吗?」
那格芬点头∶「是的。是一把双手剑。你想要吗?」
「当然想要。」
「那就接受我的考验吧!」那格芬高兴地说∶「你有两个选择∶挑战龙焰以考
验力量;或者是回答一个问题以考验智慧。告诉我,你要考验哪一个?」
「我选择┅」班尼停顿一秒,改口说道∶「我选择跟鲁肯一样挑战龙焰。」
山穆跌了一跤,拍拍班尼往天花板上一指说道∶「你看到那个洞了吗?那只是
一小丛龙焰烧出来的。」班尼抬头看看,虽然忍不住脸上惊讶,仍然点头道∶「我知道。
但是我还是要挑战它。」山穆不同意∶「你要想清楚。你的神圣之手已经用掉了。」「我
知道。」「你要用圣灵气去硬撑?」「也用掉了。」「那你要用什麽去挑战?血肉之躯?
」
「我想┅应该照那格芬阁下所说的┅试试看用我的智慧来挑战。」班尼道。
珊西雅说∶「既然要用智慧挑战,那就该去挑战智慧。你如果真的像龙说的这
麽聪明,不管他问什麽你都一定答的出来的呀。至少,答不出来你也不会受伤。」
班尼站到那格芬面前,与火龙大眼炯炯相对,说道∶「我已经回答了。至於聪
不聪明,可要留给那格芬阁下来评断。」
那格芬凝视著班尼,不知道他是聪明过头还是愚蠢之至,问道∶「你认为你能
用智慧战胜龙焰?请问你打算怎麽做?」
班尼缓缓展开微笑,说道∶「我觉得我什麽都不需要做。我觉得您会问我打算
怎麽做而不是直接喷火看我会怎麽做,这就已经表示我通过考验了。」
「喔?」那格芬抓抓脑袋,恍然大悟般地笑著说∶「原来费徳沃之子认为我也
不会对你喷火?」班尼说∶「是的。」那格芬说∶「你这是在赌博啊。为什麽我不会烧你
?」班尼说∶「我想是因为你对我有著与鲁肯同样的兴趣。你想要知道在费徳沃之子旁观
的冷眼之中会做出怎麽样的决定。你想看看我在这场人神抗争的戏码里面将会扮演什麽样
的角色。你想知道图拿尔对我的影响是否能盖过大地的意志。你认为我是这场游戏里面一
个不确定的关键因素,如果少了我,整个事件的娱乐性或许会降低不少。」班尼「哈哈」
两声,再道∶「您那神圣的火焰必定能将我烤成焦炭,不管我用什麽方法都抵挡不了。你
不会烧我,因为一烧我就死了。一个死掉的费德沃之子对您来说可没什麽有趣的啊。」
那格芬「嗯」地一声点头笑道∶「果然是活著的费德沃之子有趣多了。」
班尼也笑∶「况且您已经问过我一个问题,我也已经回答了。不管受测的是我
的力量还是智慧,在您的裁判之下,我是否可以通过这次火龙的考验呢?」
那格芬也没考虑多久便做出了裁决∶「的确,你巧妙的分析我的题目,并且聪
明地提出了答案。我认为你说的不错,基於对未知所怀抱的好奇,我并不想放火烧你。不
过我所好奇的除了你提到的那些事情之外,还有一件让我非要看到底不可的事呢。」火龙
故作神秘地笑了两声,才说道∶「我很想知道你跟精灵女牧师的爱情将会如何结尾啊!」
那格芬迈开步伐,向龙穴深处石墙边走去。提起龙爪搭上墙面,口中吐出一道
龙焰将石墙溶化开来,露出其後金光闪闪的各式各样金银珠宝,自然是传说中龙穴之中的
宝库了。那格芬在宝库之中翻翻找找,一边说道∶「虽然是陈腔滥调,道理却艮古不变。
爱情绝对是生命中最美丽的事物啊。没有体验过爱情的生命注定不够完整;没有涉及到爱
情的故事当然不会凄美。安东尼西亚之子的事迹虽然惊天动地,但将来传颂的时候也只是
一段枭雄野史,或者假设他成功了,是一段迟了数万年的神话故事。这样的故事都不完整
,不能打入人心感动,因为他一生之中不曾谈过恋爱。他的形象中没有温柔的一面,听故
事的人们可不喜欢这样的角色。」
「但是当你艾皮索徳的故事被吟游诗人编成歌谣咏唱的时候,人们会在醉人的
音符中看见一个飘扬轻舞的女精灵。人们会看到她的笑容、她的泪水、她的追求以及她的
牺牲。人们会随著她的作洛u葑※_伏,听著她的言语去感同身受。酒馆里的人会说∶「好
诗人,让我们听听艾皮索徳爵士的故事吧。」然後旁边就会有人说∶「对啊!为了爱情而
远闯邪神异界的圣骑士!这是多棒的一个故事啊!」或许还有人搭腔道∶「啊,可爱的图
拿尔圣女┅如果她当初没有爱上班尼,这一切可能就都不一样啦。」你说,这样的故事是
不是比较让人津津乐道呢?」
班尼却听得关心则乱,焦急地问道∶「您说道「凄美」、「牺牲」?难道莉莉
雅出了什麽事吗?」
「啊!」那格芬兴奋地叫道。「终於找到了。我这宝库也真该整理整理了。」
他取出答应的礼物,回头对班尼走来。在发现到班尼神情紧张地等待自己的言语,丝毫没
有望向那柄可将图拿尔圣骑士极限发挥的双手剑时,那格芬温柔地说道∶「我相信美好的
事物终究会降临在善良的生命身上;我相信一生秉持著「爱」的女精灵可以幸福快乐的过
一辈子。然而若是她心爱的这个精灵永远无法解脱仇恨的枷锁,那麽她的命运必定也将因
此而凄凉坎坷。费德沃之子,圣女会不会「凄美」、「牺牲」可是要受你影响的。你必须
要了解到,不论你要做什麽样的选择、决定,你要考虑的都不再只是你自己了。」
那格芬说的其实正是班尼一直担心的事,也是他决定与莉莉雅分开的主要原因
。他知道自己要卷入的事件危险致命,他绝不希望把莉莉雅一起拖下水。但是自从十年前
莉莉雅为了班尼而受洗加入牧师的行列之後,她根本就完完全全的已经被拖下水了。距离
真的能让莉莉雅离危险远一点吗?如果因洛u灾v的缘故而让莉莉雅遭到什麽坏事,班尼能
够继续生存下去吗?班尼心烦意乱,突然觉得如果自己为了莉莉雅而去远离这一切危难是
非,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现在,」那格芬把掌中的大剑丢落,插在班尼深皱的眉头之前。「让我们来
看看这把来自滋长异界的骑士巨剑吧!」
好一把美丽的双手巨剑。它亮眼的外观以金黄色为主体,真可说是王者风范、
气势不凡。它的剑刃有有将近两公尺长,正适合高精灵身材持用,若拿在人类手中可就长
的有点可笑。刃缘锋芒毕露,也是金黄色系,那颜色淳厚的似乎容不下一点杂质,让看到
它的生命直觉认为不会有任何血液可以在其上污染停留。剑身中央部份镀有白银,其上有
附有魔法彩绘,隐隐泛光,艺术极致。剑柄颇长,两拳合握尚有馀裕,末端镶有一颗极大
的红宝石。宝石光华内敛,蕴有力量泉源。剑耳修长尖锐,上有精灵语魔法刻文,一耳书
写「捍卫」,一耳书写「自然」。
这把华丽到了极点的双手剑让人看得双眼发光、屏息赞叹,连班尼心事正浓的
也忍不住让它吸引去全部目光。他小心地伸出右手在剑柄上轻轻握下,立刻就感受到一股
无穷无尽的守护力量浑浑厚厚地涌进自己体内。他知道这是剑上的防御加持法术,只是他
从来不曾想过防御加持法术的威力能够如此接近「圣灵气」。他好像刀枪不入了。他甚至
有一股欲望想要拿一把剑来砍砍自己,只为了试试自己是否真的刀枪不入。
「好┅」班尼忍不住要称赞这把剑,但却又想不出什麽形容词足以加诸在这样
的剑之上。「好一把┅可敬又可畏的圣剑。」
「厉害吧?」那格芬道∶「这把剑年代久远,我也不知道关於它的故事还有没
有在诺瑞斯上流传。你们有听说过「自然守护者」吗?」
山穆跟班尼没听说过,一起转头向珊西雅看去。珊西雅不愧是一流盗宝兼考古
专家,说起自然守护者她还真有印象,思索记忆之後她开口说道∶「世界上有一些古老的
兵器能够限定使用者的力量来源,不属於限定职业的生命不得使用。比如说圣骑士专用的
剑若是暗骑士想要强行使用是会被圣法灼伤的。但是传说里有一把剑非常独特,不但限制
了使用者的职业,并且还限定了使用者的信仰。那一把只有图拿尔的圣骑士才有资格持用
的圣剑好像就叫做「自然守护者」。不知道我有没记错呢?」
那格芬呵呵大笑,佩服至极地赞道∶「珊西雅小姐实在是令我印象深刻,居然
连这麽古老的兵器都有耳闻。没有错,奶所说的就是这把自然守护者。奶知道它的来历吗
?」
「哇,这个故事很古老喔。」珊西雅用力的去想。「它绝对是在图拿尔圣堂成
立之前就已经失传了。我想想看┅那是在重生战之前的事┅不对,更早。那是在神龙一族
还没有离开诺瑞斯之前的事。对,我想起来了。」珊西雅开心地说道∶「那是发生在随著
神龙离开诺瑞斯而一起消失的冰雪大陆「薇黎尔斯」上面的故事。」
「当时诸神通道畅通无阻,神之间彼此钩心斗角。英努怒克眼红於图拿尔的滋
长异界生命盎然,与自己死气沉沉的仇恨异界对比强烈。於是派出手下的「生命腐化者」
来到大地上最接近滋长异界入口的「苏醒地」散布瘟疫,想要藉此把可怕的疾病传染到滋
长异界里去。那场瘟疫不分动植物,除了龙以外的生命全部遭难,弄得整个薇黎尔斯大陆
生态浩劫。图拿尔女神担心若派下异界居民处理此事会不小心将感染带回异界,於是只好
对诺瑞斯上的精灵示下神谕,要求他们前来清除瘟疫。」
「当时诸神与各族的情谊比现在直接浓厚许多,所谓的下达神谕近乎直接对话
,不需要像现在这样还要解说隐晦的文字,猜测神明的意思。精灵王受到号召之後,为了
怕仇恨之神的瘟疫造成无谓伤亡,决定孤身前往薇黎尔斯大陆。他在苏醒地上找到了病媒
∶独角兽、山羊怪以及黑豹等三只「被腐化的动物」。数日猎捕大战之後精灵王把它们都
给杀了。然後他潜入仇恨异界,在英努怒克自己家里把病源生命腐化者这个罪魁祸首也偷
偷解决掉,终於结束了这场浩劫。」
「为了表扬精灵王的洛u鲒M界所立下的功勋,图拿尔女神诏告天下给他上了「
自然守护者」这个封号。同时为了怕英努怒克夹怨报复,当即命令滋长异界的武器工匠打
造了一把双手巨剑,并亲自以神力加持,手书「捍卫自然」四个大字赐给精灵王。传说这
把剑加持的神力惊人,当时诺瑞斯上只有少数几把由神龙一族打造的神兵可与它比美。这
把剑後来就沿用了它主人的封号,人称「自然守护者」。」
山穆一把握起珊西雅的玉手,满脸赞叹说道∶「奶真是博学多闻啊!」
班尼等他们真情流露完了,问道∶「英努怒克後来有去找精灵王报复吗?」
「有的。」珊西雅点头。「精灵王手持圣剑与英努怒克正面冲突,死了。」
班尼感受到手中圣剑的威力,不相信英努怒克能够轻易杀死拿著这种剑的精灵
王,又问∶「精灵王连伤都没伤到英努怒克吗?」珊西雅摇头∶「我只知道大概,这种细
节你得问问那格芬阁下知不知道。」
那格芬笑著说∶「这种早已被遗忘的故事,小姐记忆脱误也是很正常的。当年
精灵王并没有持用此剑与英努怒克作战。事实上,英努怒克不是一个喜欢正面冲突的神。
为精灵王量身订做了一场死亡梦靥,在病床之上折磨了他三年这才取走他的性命。图拿尔
为了此事召请诸神开会主持公道,但英努怒克却以精灵王在神的领域里行凶杀生作为辩护
。诸神为了自己家里的安全著想,都觉得不能姑息这种事,一致判决精灵王罪有应得。可
怜的「自然守护者」就这麽死在神的玩弄之下,并在死後灵魂无法回归滋长异界。受到英
努怒克的诅咒,他的灵魂不得安息,被暗黑魔气转化成新的「生命腐化者」,永永远远半
活不死地存在於仇恨异界,以他残破至极的身躯不断地孕育疾病瘟疫。」
班尼将剑举起,跟两个同伴围起来细细观看。在这把光辉荣耀的艺术极品之中
他们彷佛可以看见它的旧主正躺在英努怒克的脚下痛苦地卷曲。「捍卫自然┅」山穆伸手
在剑耳文字上抚摸道∶「为了捍卫自然却得到这样的下场┅有时候我必须觉得如果诺瑞斯
上没有诸神的存在,说不定真的会是一个更美好的世界。」
「也或许这只是一时的极端想法。」那格芬接话说道∶「不管这个想法是对是
错,安东尼西亚之子已经朝著这个目标去做了。你们或许不曾想过会被卷入这种事里,但
是你们现在也不能置身事外。要阻止鲁肯?或者是加入他一起奋斗?我想你们需要很快的
做个决定。对了,费徳沃之子,这份礼物还满意吗?」
班尼把剑直举在胸前,低头鞠躬说道∶「这份礼物太重,我也没为阁下做过什
麽事,收得实在不好意思。」
「这也不必客气。」那格芬请他站直说道∶「重生战後,大地之上没剩多少生
命,许多神兵利器都变成无主的垃圾,丢在路边也没人捡,我都顺手把它们收来了。後来
大地重造,图拿尔女神得知这把剑在我这里,曾跑来与我聊天。请我把这把剑传给我所认
可的图拿尔圣骑士。如果机缘巧合,该骑士竟然有机会造访仇恨异界的话,就得要奉行女
神旨意,以此剑解救自然守护者的灵魂。这项任务,费徳沃之子应该不会拒绝吧?」
班尼一手抱胸一手持剑,作出圣骑士起誓的手势说道∶「如果我有机会造访仇
恨异界,必将以此剑解放自然守护者。」
「很好。」那格芬道∶「现在把剑收起来。我们来谈谈自然之子与史诗剑的事
。」他把史诗笔溶化,取回其上的史诗剑,对山穆说道∶「福尔摩沙先生,这把剑的危险
性我刚刚已经提过了。虽然我会担心继续将它流落在外可能导致不必要的危险,但其实龙
以外的生命根本无法使用它,所以危险性也没有多高。不如这样,你真的想要的话就也来
接受我的考验吧。你真的想要吗?」
班尼向後退开一步,把火龙面前的位置让给了山穆。山穆表情迟疑地望著地面
思考,过一会儿深吸一口气,「嗯」地一声说道∶「有趣的是┅追求了一辈子的东西,到
了垂手可得的时候才来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想要它。」
「生命常常是充满讽刺的。」那格芬说。「说说看吧,为什麽你又不想要了?
」
「因为我认为生活之中有著比传家之宝更重要的事物。」山穆看了看珊西雅,
转回来对火龙说道∶「我父亲本来伤不致死,但却因为受不了遗失史诗剑的内心谴责郁郁
而终。这样是何必呢?我一直以为我懂。我一直以为他懂得要对自己坚信的事物执著,而
这是很难能可贵的。我并不在乎父亲的执著影响了我的前半辈子,我也告诉自己我一定要
找回史诗剑,这样我的下一代才不会接收与我相同的命运。如今我真的有机会取回它了,
我却发现这把剑绝对是一把会引起欲望争夺的剑,尤其在鲁肯成功地用它许了愿後更是如
此。当年克西可特尔抢剑的情景我尚且历历在目,今後还会有无数无聊份子来骚扰也都不
难预见。这是一个恶性循环,只要史诗剑还是我家的传家之宝,我与父亲的命运就会永远
在家族里传承下去。」
「我想要找回的是平静的生活,而不是更多的麻烦。」
「我不要继续背负一个足以影响我周遭朋友家人的使命。我不要关心我的生命
因为我的关系而必须见到鲁肯或是龙这样的生物─没有不敬的意思。徳鲁伊教徒向往的是
自由自在的生活,史诗剑这种东西并不适合作为我们的传家宝物。」山穆越讲越是激昂,
「哈哈」笑道∶「本来我还不够坚决,现在我却越讲越肯定。那格芬阁下,史诗剑我不要
了。您把它留著好好看管吧。只有在您手中,它才能得到最适当的钳制与保护。」
「那我就不客气啦。」那格芬夹著史诗剑往身後抛出,「扑通」一声便落入火
池,沉到岩浆里面去了。「不过你也回答了我的问题,通过了我的考验。我总得要拿个什
麽当礼物,不然可有失我的身分啊。福尔摩沙先生,你把传家之宝送还给我,不如就再从
我这挑一件好东西回家传吧。有什麽想要的吗?」
山穆想了想,说道∶「我想要世界和平,没有战乱,没有饥饿。」
火龙笑道∶「你的关怀颇为广泛,可惜我无法为你办到。」
山穆点头道∶「我想也是,要的太多就贪心了。那我想要我的朋友们平安喜乐
、健康愉悦、无灾无难、寿终正寝。」
「哈哈!」那格芬大声笑道∶「你这是在求神祷告啊。世界太过混乱,我也不
是神,你祈求的东西我实在不能保证做到。难道你都没有什麽物质上的需求是我有能力满
足的吗?」
山穆摇头∶「没有。我看算了,那格芬阁下,我什麽也不要了。」
「这样啊?」火龙语气颇为失望,似乎不能满足山穆对他十分困扰。他自火池
之中取出一滴岩浆,又在山穆头上拔下一根头发,将两者合在一起大掌一捏压出两颗结晶
火珠,念出咒语将自身法力灌入,然後将一颗放在地上,另一颗放到山穆手上,说道∶「
这是一个魔法定位,不是以生命气息为感应,跟你熟悉的自然系传送术略有不同。它不会
受到时空限制,不论你在任何地方都可以轻易找到它。等以後你知道你真的想要什麽的时
候就可以透过它直接来找我。如果你来的时候我在睡觉,不必担心,直接把我摇醒就好了
。」
山穆鞠躬说道∶「谢谢阁下。我不会辜负您的好意,将来有一天一定会带著麻
烦来找您的。」
「很好,到时候就轮到我接受你的挑战了。现在,先把火珠子收起来。」那格
芬转头看向珊西雅说道∶「我们来谈谈最会说故事的珊西雅小姐吧。」
「啊?」珊西雅两手放在胸口惊讶地说∶「我也有?」
那格芬笑道∶「当然有。要是你两个朋友都有礼物,却独独忘了小姐,这种没
礼貌的事我们火龙是不会做的。」
「好啊。」珊西雅轻巧地站到山穆身前,与那格芬面面相对,说道∶「就请您
来问我问题吧?」
那格芬却摇起大头说∶「不需要了。刚刚小姐能说出自然守护者的来历就已经
通过我的考验啦。看小姐体格松软、步伐轻盈,敏捷灵动的好像一只猫一样,兼之又对古
老宝物多有研究,若是没有猜错,小姐对偷盗艺术应该颇有心得?」
珊西雅忍不住轻笑,说道∶「那格芬阁下真是彬彬有礼,说话好听。不像这位
费徳沃之子一见面就说我是贼。」
「这是身为绅士应有的风度啊。」那格芬说,并不理会班尼在旁尴尬。「小姐
既然对精致宝物颇有兴趣,今天来到这里真是来对了地方。火龙巢穴别的没有,各式各样
的金银珠宝、神兵法器可是多的不计其数。请小姐进宝库随意观赏,看到有喜欢的东西尽
管带走好了。」
珊西雅却想也不想地就摇起头来,说道∶「那格芬阁下,您会这麽说显然是没
有研究过这门艺术了。一名好的盗贼所享受的并不是到手宝物的物质价值,而是偷取它的
过程啊。从一开始调查宝物来历真伪,确定所在位置、守卫资料、地形情报;然後规划进
出路线、准备机关工具;到最後亲自执行,看著计画一步步实现,应付经常会碰到的突发
状况,取得目标,顺利脱出。这一切一切才是真正让我乐此不彼的动力啊。如果少了以上
的过程,直接将宝物送到我手上,不管这东西有多宝贵都不会是我真的想要的。所以很不
好意思,我不愿意收您的东西。」
那格芬原本以为盗贼好打发,却想不到碰到一个一定要用偷的才肯拿,用送的
还不要的怪人。他苦笑一声,只好问道∶「那麽不知道小姐想要什麽礼物呢?不会也想以
後再来讨债,又要一颗传送珠去吧?」
「不会,我已经想好了。」珊西雅说∶「自然守护者的故事带我通过了您的考
验,我想,也请您为我说一个故事应该就是最恰当的礼物了。」
「啊,我经历过数不清的岁月,看过想不到的景象,听过讲不完的事迹。不错
啊,在诺瑞斯上想要听故事,找老火龙那格芬就不会错了。虽然今天已经讲的有点口乾了
,但为了小姐的雅兴,多讲一个故事又何妨呢?」那格芬似乎很爱讲话,大概是因为睡太
久了,要一次讲够。他在珊西雅面前低下头来,就像个吟游诗人对台下行礼一样,客气地
问道∶「不知道小姐想要听的是哪一个故事呢?」
「您在看到史诗剑的时候曾经唱了一篇关於冰火交融的诗歌,我想听那个故事
。」珊西雅说。
有那麽一瞬间,三个同伴简直以为那格芬要喷火了!他的嘴里渗出冉冉的游丝
白烟,火红的光芒也在他巨大的瞳孔中闪耀。那格芬必须抬高头颈才不至於让他失控的脸
部肌肉对他的客人作出伤害。他的喉间发出轰隆隆的沉闷声响,就好像乌云里的闷雷那样
令人不安。他张开大嘴「嗬嗬嗬」地吸了一大口气,空气里的水意似乎全被蒸乾,在火龙
的嘴边放出异样的火焰。一阵霹哩啪啦过後,那格芬克服心情激荡,回到先前的姿势,对
珊西雅说∶「啊,失礼了。小姐真是识货,一眼就道出我最不想多提的一个故事。」
珊西雅让那格芬的反应吓到,急忙摇手说∶「我看出那是阁下心中的伤痛,这
才好奇想探隐私。如果得罪,请您务必见谅。既然您不想多提,就不要提好了。」
「不。没有关系的。」那格芬说道。「那是一个禁忌的预言,是从未在诺瑞斯
上流传过的神话。它发生在远古的神龙世界里,由於跟诺瑞斯日出日落时间不同,我没有
办法确实告诉奶那是多久以前的事。它是由史诗剑所写下的第一首诗篇,也是神龙世界所
实现的最後一场预言。「那是他的原罪,不是他的错。」不管是原罪还是错,这条预言所
道出的灾难彻底地毁灭了神龙世界。在各位看来,诺瑞斯神话里的龙似乎是无所不能、高
高在上的。但其实我们都只是一场灾难的幸存者,只是每天提心吊胆、担心受怕,唯恐灾
难会再度发生的一群可怜虫而已。我们不敢提起当年发生的事情,甚至不敢在心里想到。
这则诺瑞斯创世以来不曾外传的禁忌故事,我们暗地里称它为「沉睡者传说」。」
「你们一定听过许多类似史诗剑这种心想事成的宝物的故事。这些故事大多怀
有醒世的作用,好像神话一般,不过也多少有点根据。它们大部分分享了一个共同的特色
,就是许下的愿望会正确发生,但是发生的过程却会带来灾难。」
「没错。」珊西雅说。「比如说在「白兔脚」的故事里,一个老人许愿要得到
两百白金。结果他儿子在巡哨时死於半兽人突袭,军队以两百白金作为赔偿,完成了老人
的心愿。这种故事里都倾向於将许愿的法器归类为不祥的物品,认为天下没有不劳而获的
事。故事的道德意义都是在教人向善,不要贪小便宜。」
那格芬点头道∶「是的。当年有一位老火龙有鉴於这些法器的缺陷,决定要以
他毕生的心血打造出一把真真正正的许愿物品。在他的想法里,只要自己能够破除这种故
事里的迷思,让一件物品能够拥有心想事成的能力,那他自然就可以晋升神格,得与薇欣
平起平坐。老火龙是我族出类拔萃的人物,他的力量可与其他诸神相比。在虚度了数十万
年的光阴岁月之後,老火龙终於创造出了史诗剑。那天他聚集了所有的龙,在大家面前展
现这把神剑的威力。这把剑没有辜负老火龙的期望,它确实能够达成写下的愿望,而且不
会附带故事里众多法器的致命缺点。众龙确定了史诗剑的能力之後,全都欢喜满怀,诚心
洛u傩s鼓掌,等待著龙神薇欣前来给予认证,赐予老火龙「神」的资格。」
「薇欣来了,但是并没有带来祝福。相反的,带来了震怒。对老火龙说道∶「
愚蠢的老头啊!你怎麽胆敢玩弄不是你应有的力量呢?难道你不知道神格是天生的,不是
凡龙所能够追求达到的境界吗?」老火龙惶恐地洛u灾v辩解∶「美丽的龙神啊!难道我不
应该争取吗?难道拥有了与您相等的力量,却因为天生低下,我就永远不能得到与您相等
的地位吗?」」
「「愚蠢!」薇欣的叫声响破天际,所有的龙都洛u划L倒在地。老神龙吓得魂
不附体,哆嗦乱打,不敢再出声。薇欣怒道∶「老头,你既然在这里神气的展现这把邪恶
法器,为什麽又不敢把所有事实都公诸於世?说!赶快告诉我的子民们!这把剑有什麽不
为龙知的秘密?」「我┅」「说!」」
「老火龙不敢继续隐瞒,只好把一切都说了出来。原来史诗剑毕竟还是有缺点
的。没错,任何一条龙都可以用它来写出许愿的诗篇,但是这并不是史诗剑唯一能做的事
。史诗剑拥有自己的意志,它可以自行写出诗篇。在没有外力主导的情况下写出将来一定
会发生的事,从某方面来看这可以算是一种预言。问题在於史诗剑的预言并没有出处,这
不禁让众让龙要去怀疑如果史诗剑没有写出这些预言,那预言是否还会发生?史诗剑所写
的预言究竟是真的早就注定会发生的事,还是因著它本身的能力而使得预言成真?没有龙
能够知道。当时众龙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老火龙创出了一把随时都有可能失控的剑!」
「「说出来吧,笨老头,把昨晚史诗剑自行写下的第一则预言说出来,让大家
知道你已经闯下的祸事吧!」薇欣命令道。老火龙无奈,只好戴上他的老花眼镜,取出书
写的卷轴空间慢慢念道∶「冰与火的交融是永恒的绝对禁忌,好比白日与黑夜追不上彼此
脚步,却又不停追逐。虚无与梦境的遗憾将是无法改变的结果,就像出生与死亡始终对比
明确,却又相辅相承。禁忌啊,禁忌┅禁忌必定会被触犯;遗憾啊,遗憾┅遗憾注定还是
遗憾。被选择的那一位啊,沉睡中的那一位啊┅这是你的原罪,不是你的错┅被毁灭的那
一些啊,仇恨中的那一些啊┅这是他的原罪,不是他的错┅」」
「念完後,老火龙摘下眼镜放下卷轴,对薇欣说道∶「亲爱的龙神啊,这只是
史诗剑胡言乱语,又哪里算是什麽预言呢?」薇欣忍不住叹了一大口气,说道∶「可怜的
老头,难道你对你创出的东西没有信心吗?难道你不相信它描写的事件是一定会发生的吗
?还是你已经太老了,竟已糊涂到看不出这篇预言的意义?虚无、遗憾、死亡、禁忌、原
罪┅毁灭┅我的子民们,难道你们不了解在一篇预言里同时出现这些字眼只能够代表一件
事?就是惨绝龙寰的全面毁灭啊!」」
「老火龙的伴侣老冰龙走出龙群问道∶「崇高的龙神啊!预言藏在诗篇之中实
在太过於隐晦,我们愚昧,看不出关键。请您本著爱护子民的好心告诉我们该怎麽做吧?
」」
「「唉,我注定悲惨的子民,仔细地听好龙神的话语。」薇欣悲痛地说著。「
在神的命令之下,自今日开始,冰龙与火龙的相恋结合永远成为禁忌。一旦有龙胆敢打破
这则禁忌,到时候也不再需要我来降下惩罚。禁忌的结合将会降生一条魔龙,世界将会因
为它而毁灭殆尽,即使是全知全能如我也没有可能挽回这场浩劫。我痛苦地在此拆散相爱
的恋龙们,但请你们了解这道谕示完全违背我的本意。现在,让冰与火之间划下鸿沟吧!
」」
「薇欣说完,放出神力,在场的火龙身上结出冰块,冰龙身上冒出火花。经由
这场相斥的元素力量洗链之後,冰、火两种龙都在心中种下了厌恶彼此的念头。薇欣道∶
「我不愿意滥用我的权力阻止自然产生的爱恋,我只能尽力让这种孽缘不去发生。禁果的
代价是极端沉重的,希望你们不要继续抱有爱可以战胜一切的想法。对这件事情我就说到
这里,这块土地什麽时候会毁灭就看你们的命运了。」」
「老火龙心灰意冷,惭愧得说不出话来,但是他的爱侣老冰龙却不愿就此接受
神的安排。她说∶「宽宏的龙神啊,您要拆散我与丈夫之间数十万年来的恋情,是不是可
以先为我解答一个心中的疑惑呢?为什麽我的丈夫挑战神格却要换来如此残酷的惩罚呢?
难道我们注定只能够作为凡龙,永远不可能达到您的境界吗?莫非是您不能忍受您的子民
与您平起平坐吗?」」
「薇欣并不对老冰龙质疑自己的公正而感到恼怒,耐心地回答子民的疑惑∶「
神的意义并不在於力量,并不在於权力,并不在於伟大,并不在於高尚。神是超脱凡尘的
一种境界,是欲望之外的反璞归真。神并不是靠你努力不懈地追求就可以达到的「地位」
,神是需要万物众生的认可之後自然就能升华的。老火龙的力量胜过战争之神拉罗斯柴克
,魔法超越自然女神图拿尔,但是他始终放不下追求的心,他终究是达不到神的境界的。
」」
「「但是,到底要如何才能为神呢?」老冰龙还是不放弃地问道。薇欣没有看
出她藏在无辜外表之下欲念,平静地回答∶「等有一天老火龙够资格成为神的时候,他自
然会成为神。」说完这句话,薇欣便离开了神龙大地,之後的数万年间没有龙再见过。众
龙都以为因为太过失望所以决定抛弃的子民,但他们都想不到龙神的离去是因为太爱他的
子民了。薇欣无法阻止神龙世界的毁灭,为了能够延续的子民的血脉,远走到虚无的空间
之中去开启另一片天地,创造新的世界,也就是诺瑞斯。」
「数万年下来,没有一条火龙或冰龙敢违抗预言中的禁忌。他们的内心为了爱
情而受到折磨,他们甚至愿意放弃生命只为了能够再见到爱人的颜面。龙的世界里当然并
不只有火龙与冰龙两类,毒龙、酸龙、圣龙、金龙各式各样起码十几种,要求爱侣选择其
实很多。但是火龙与冰龙之间不知道是什麽样的微妙关系,长久以来就一直是终生结合的
对象。在这道禁令下达之後,神龙世界就再也见不到任何一条快乐的火龙与冰龙了。」
「然而就像史诗剑写的一样,「禁忌必定会被触犯。」创剑的老火龙为了自己
所闯下的祸事而意志消沉,没过多久就死了。那老冰龙悲痛之馀,心情变态,竟将丈夫的
死亡归咎於龙神薇欣。她开始处心积虑想要成为足与薇欣对抗的另一位龙神。她到处寻求
谘商,想要找出成为神的方法。她甚至与英努怒克签下契约,想要从中取得邪异的力量。
当然,英努怒克没有那麽傻,根本不敢招惹薇欣。老冰龙为仇恨之神东奔西跑办了许多事
之後,得到的只是神的嘲弄。在那之後,她也不想成为神了,她只想要毁灭神。」
「在神龙一族迁徙来诺瑞斯大地之前的一千年某一晚,老冰龙以她无法抗拒的
媚惑魔法强使一对冰火恋龙肉欲难耐,打破了预言中的禁忌。一千年後,魔龙降世。在它
的父母还没决定是否该亲手除掉自己的孩子之时,那条魔龙展开了魔翅将其父母屠杀。众
龙感觉到大地哀嚎,尚无机会团结起来讨论除魔大事之前,神龙世界已经陷入火海之中。
薇欣以洛u灾v做好准备,却没想到危机竟会来的毫无徵兆。心中大惊,急忙从诺瑞斯诳u^
来,却发现不到一天的时间里神龙一族死伤过半。大地处处崩裂、各式风暴乱窜,预言中
的「虚无」早已近在眼前。」
「薇欣找出了魔龙,却发现自己面对的是一个物质界的混乱实体。它是混乱的
本身,它是混乱的总合,它是连万能的薇欣都无法擒杀的最终混乱。薇欣开启了异界通道
将的子民送上诺瑞斯,旋即封闭通道自己留在毁灭虚无的空间里与魔龙作战。最後薇欣战
胜了,将魔龙封在永恒沉睡的状态里送入了没有生命到过的空间。回到的子民面前,没有
一丝责怪地对大家说道∶「这是你们的新家,它叫做诺瑞斯。你们要好好爱护它,不要让
它面对跟上一个家同样的命运。」说完龙神在也没有体力顾虑身分,躺在地上就休息起来
了。」
那格芬越讲越是小声,说到这里低下了头,似乎沉浸在满腔回忆之中。珊西雅
怕他想得太过伤心,开口说道∶「原来沉睡者传说就是关於神龙世界毁灭的故事。」山穆
也道∶「还有诺瑞斯的创造。」班尼说道∶「要懂得本分,不要妄想成为神。这个故事应
该说给鲁肯听才对。」
那格芬抬头看著的客人,叹气道∶「如果这个故事只是关於那些的话,我也就
不用在这里冬眠了。我的小客人们,故事还没完呢。」
「在诺瑞斯上面生活了又是数万年之後,另一对年轻的冰龙与火龙受不了心中
的爱火延烧,再次种下孽种。这一次,他们不敢隐瞒,一起请来了龙神薇欣坦白道出他们
的罪。薇欣没有震怒,没有失望,只是点点头对年轻的龙说道∶「这是你们的原罪,不是
你们的错。爱是无理的,是不能阻止的。我很高兴可以在这里见证你们两位为了爱情而奋
不顾身的表现。只可惜为了你们同胞的性命著想,我没有权力可以祝福你们。沉睡者的传
说将成为神龙一族永恒的宿命,龙再也不能拥有一个安定的家了。年轻的冰龙啊,去睡吧
,无止无尽的睡,不要让你的孩子出世,让它安安静静地在母亲的子宫里当一个善良的沉
睡者吧。」」
「於是薇欣掀起薇黎尔斯大陆带了其他的龙离开了诺瑞斯,在不知道哪一个奇
幻的空间里又找了另一个新家。年轻的冰龙遵照龙神的指示,前往永冻土的巢穴里进入她
无尽的冬眠。为了爱,她不能再醒来。至於她的伴侣,那条少不更事的愚蠢火龙,为了爱
,他也在诺瑞斯留了下来。他不知道沉睡者是不是终於会有醒来的一天,他为了诺瑞斯将
来可能会因为他禁忌的爱所受到伤害而不断地行善,希望这样能够补偿自己未来的愧疚。
他每天思念著沉睡中的爱人,却从来不敢去永冻土看她一眼。他害怕两龙太过於接近会把
她惊醒,他害怕两龙的爱恋会让她没有意志再度沉睡。一万年前,火龙再也受不了这种想
见一面而不可得的煎熬。於是他来到火神眼,造出了一群忠心的火巨人,也开始了他的冬
眠┅」
说到这里,班尼等终於知道为什麽那格芬一看到史诗剑就有这麽大的反应,也
都恍然大悟地了解了火龙的悲哀神态。那格芬沉静了好一会儿,看到三个客人同情的眼神
,很想强迫自己笑一笑却就是笑不出来。他放弃了化解尴尬的努力,任由自己的泪滴自眼
中滑落。伸出手掌,他将泪珠接下,送到珊西雅面前。「这是随著故事附送的眼泪,来自
一条伤心的火龙,请小姐开心地收下。希望它可以带走奶的烦闷心情,让奶一生平安喜悦
、快乐逍遥。」
珊西雅小心地两手捧起眼泪。那颗眼泪结成晶莹剔透的小水晶球,在她的手心
里滚来滚去,很美丽也很孤寂。珊西雅将它收进了上衣内侧的小暗袋里,两掌搭上火龙的
手指,低头轻轻地一吻,说道∶「谢谢您的礼物。它让我的生命沐浴在爱的大海里。」
那格芬羡慕地笑了。他抹去了放在心里的悲伤对著客人们说道∶「现在我的小
客人们都得到了好礼物,不知道是不是都心满意足?很高兴今天能跟各位聊天,希望还有
机会能够在次相逢。你们还有大事要办,不必在我这里窝著浪费时间了。」
班尼跟珊西雅正要行礼告辞,山穆却说道∶「那格芬阁下,我不是有意要让您
烦心,不过这几年诺瑞斯上传有耳语,都说方克丝女士已经醒来了┅」
「是啊,我也听说了。」那格芬皱起眉头。「这的确是一个令人担忧的坏消息
。如果这是真的,我也只有怀著悲痛的心去亲手埋葬我的最爱。毕竟,这也是我留在诺瑞
斯上的主要原因啊。」
山穆等大吃一惊,都不知道该怎麽接著那格芬的话语说下去。然而那格芬却没
他们这麽紧张,只是摇摇手继续道∶「幸亏那不是真的,不然我一定会有很多很多的眼泪
可以当礼物送人。不,方克丝女士睡得好好的,关於她的谣言只是守护她的冰巨人们所放
的风声而已。就像我说的,我并不适合亲自去永冻土查问这件事。不过依据我的了解,应
该是因为奎诺斯的人口日亦稠密,渐渐已将领域扩张到永冻土去。冰巨人为了吓阻人类所
以才散播这则谣言。各位不必担心。」
「原来是这样。那是我多心了。」山穆说。
大家与火龙相互行礼道别,然後站好位置准备让山穆传送离开。在离去之前班
尼提出一个一直想问的问题∶「那格芬阁下,您既然冬眠了一万年,怎麽会知道这麽多最
近发生的事呢?」
火龙笑著回答∶「我会作梦啊。厉害吧?哈哈哈哈┅」
山穆的双手大张,刷刷两下,众人化作紫色的光芒向上冲去,结束龙穴之中奇
幻的宴会,离开了火神眼。
那格芬舒展全身的筋骨,迈大步走过火桥,打开了巢穴的大门,对躺在门外的
一颗石头说道∶「可爱的小巨魔啊,你一路跟著费徳沃之子他们而来,想必是要报答救命
的恩惠吧?在听了这麽多奇幻的故事之後,你是不是感觉到卷入了从未想过的混乱漩涡呢
?你的恩人们还有许多危险的路途要走,想救他们的性命不会没有机会的。问题是你觉得
你有这个能力吗?我说┅喂?」
那颗巨魔动也不动,完全不理会身旁的巨大火龙。那格芬伸指戳戳巨魔的肩膀
,说道∶「喂?别装石头了,我跟你说话啊。」
巨魔伸手拍拍火龙戳他的地方,伴随著豪迈的鼾声嘟哝著梦话道∶「不要吵娄
卡睡觉。大火龙不会喷火,只会说故事,听得娄卡困死了┅不过这块地热呼呼的真是好睡
,难怪火龙在这里可以睡一万年┅」
那格芬瞪大眼睛哭笑不得,愣愣地站在自己的大门里,不知道该怎麽处置眼前
睡得跟颗石头一样的天真巨魔┅
第三部、探异界 第四十八集
(更新时间:2003-12-14 23:42:00 本章字数:11439)
“这场战争的结果虽然明显,但远比预料中难打许多。”顾德生苦恼地说道。
“我还是不觉得现在去秘斯摩尔堡是个好主意。”
精灵与半兽人的战争已经开始两个多月。虽然矮人的联军已经加入战局,但对
战况推演的帮助并没有想像中的大。半兽人的确是在节节败退,不过山丘营地尚未被攻陷
,距离退守碎骨地还有一段时间。战火延烧两个月,双方互有死伤,此刻精灵们的心情已
不像刚开战时那样激昂兴奋。死亡与丧失亲友性命的压力逐渐变成精灵内心的阴影笼罩。
精灵们感觉很沉重,他们渐渐不喜欢在行军的时候说话。莉莉雅其实对顾德生一路上的抱
怨很不耐烦,但是在没有对象说话的情况下,她很高兴有个可以拌嘴的话题。
“既然不是好主意,你又干嘛要跟来?我可没叫你来喔。”莉莉雅说。
“我总不可能让莉莉雅小姐独自…”
“够啦。”莉莉雅打断诗人的话道:“别又跟我说什么班尼托你照顾我。你这
样等于是说我无理取闹,硬逼著你跟来一样。拜托,你好歹也是龙族公会的会长、图拿尔
的荣誉骑士,有多少人听你的话做事的?你多有主见难道我不知道啊?轻重缓急你难道不
懂拿捏吗?你要是真的觉得这样做不对,一开始你就会想尽办法阻止我来,不是吗?”看
顾德生欲言又止,想辩又还没想出如何辩的样子,莉莉雅忍不住好笑,又说道:“到底你
为什么想要跟著我去?你就老老实实跟自己承认吧。”
顾德生摇头傻笑,“呵呵”了一会儿说道:“好吧。我在不眠地里看到了不曾
想像过的神迹,见证了图拿尔透过你的手所展现的力量。老实说,我对图拿尔圣女这个身
分感到非常大的兴趣。我很想要知道你在这样的年月里会扮演一个怎么样的角色。我相信
解救纳黎阿克爵士不会是你最大的成就。我相信图拿尔赋予你这样的力量一定是为了更有
意义的事。我相信命运选择在这个时候将你引到秘斯摩尔堡必定有其特殊的用意。我跟来
是因为我相信,而我必须要对我所相信的事物参与到底。”他看莉莉雅对自己严肃的谈话
露出她一贯的不认真的表情,“唉”地一叹道:“而且反正你都决定要来了,我不相信我
的反对会造就不同的结果。”
“这样讲就对了嘛。明明是自己想要跟来,还老把责任推到班尼身上,想让我
感到内疚啊?我冰雪聪明,不是那么容易上当的。不过话说回来了,”莉莉雅向后一指道
:“你自己跟来就算了,调这么多兵力一起来,根本是小题大作。”
离开不眠地后莉莉雅跟顾德生一行又立刻行军回卡拉丁向矮人交差,花了几天
时间议定联兵作战大纲之后便带了圣堂的队伍回费威勒向圣堂回报。在这一段横越已成了
半兽人与精灵战场的大费达克的旅程里,他们的队伍又遭遇到两场小规模战役。路经树城
外主阵地的时候也因为顾德生多事而加入了一场规模较大的围剿战。每次卷入一场战役,
莉莉雅的感觉都跟当日龙锅山谷前的第一场仗一样的悲悯、难过。尤其是森林里围剿一役
,许多善良的精灵在她眼前化身为疯狂的屠夫,让她的心泪暗涌急流。她很害怕,因为她
发现她已经渐渐开始对战场上的残酷感到麻木。不行!那种景象绝不应该是任何生命可以
习以为常的画面!她想吐。她没有办法继续站在战场上。
等到终于回归图拿圣堂的时候,莉莉雅感觉自己的衣衫都像是染上洗不掉的红
色一样。跟大部分的精灵们一样,莉莉雅的心情也蒙上了沉重的阴影,她不要马上就这么
回到战场上去。于是她在与圣堂面报不眠地冒险的时候就直接提出要去秘斯摩尔堡把身世
弄清楚的要求。
图拿尔圣堂配与顾德生弓兵十员、步兵四十员,另派圣骑士崁德丽为副指挥,
一同参与护送莉莉雅去秘斯摩尔堡的任务。对此,莉莉雅一直不以为然。这场战事集中在
大费达克北半部靠碎骨地的区域,南边过树城靠小费达克的部分就鲜少有半兽人出没,动
用五十员兵力看来颇为多而无用。若说进了小费达克,秘斯摩尔堡竟对自己有加害之心,
那五十员又能有多大用处?当然,不以为然是一回事,圣堂坚决的好意也没有理由拒绝,
所以莉莉雅只好就让顾德生带著这队人马跟来。如今不出所料,一行精灵浩浩荡荡地出了
山谷进入小费达克。沿途只远远听见战火呐喊,却也没看到过半只半兽人的影子。莉莉雅
说上了瘾,顺便就也抱怨两句。
顾德生却不认同道:“无论如何现在都是战时。战争是充满变数的东西,出奇
制胜是战略的根本原则。半兽人不可能全部围在碎骨地边缘死守,他们一定会有因为不同
的目的而分布在不同地点的突袭队伍。我没有冒犯的意思,不过你觉得不可能遇到危险实
在是一个天真的想法。半兽人只要情报工作做得确实,图拿尔圣女必定会是他们主要的攻
击目标之一。一小队五十员的护送队伍在我看来还嫌太少了。”
“疑神疑鬼的,就跟圣堂里的老骑士们一样。怎么你们这些发号司令的都喜欢
疑神疑鬼?”莉莉雅转向另一边与并肩而行的女精灵说道:“崁德丽,你觉得动用这队人
马来护送我是不是小题大作?”
圣骑士崁德丽恭敬地说:“圣堂分派了任务一定是经过考量,不会小题大作的
。”
莉莉雅见同样身为女性的崁德丽居然不支持自己,扬扬眉说道:“那你自己是
怎么考量的?你想想看,如果今天要去的是班尼不是我的话,圣堂根本不会派兵保护,对
不对。所以这不是危不危险的问题,纯粹是因为我是女性的关系。难道说我们女孩子就不
能保护自己吗?崁德丽,接受这样的任务,你的心情不会感到不悦吗?”
崁德丽说:“不会。”
顾德生开心地笑著,走在两名女精灵旁边看戏。莉莉雅大不悦,皱眉道:“崁
德丽,这是对女性的一种侮辱,你都不会觉得吗?”崁德丽摇头说:“莉莉雅小姐想太多
了。这只是一项任务。”莉莉雅道:“所以你只是在执行任务?你一辈子都在执行任务,
却从来不去想任务的目的跟意义?”崁德丽点头道:“如果圣堂认为我有资格参与决策,
他们一定会给我机会。现在既然没有这个资格,想那些也没有意义。我认为圣堂的决议都
不会错的,我照著他们分配的任务努力执行,那也不会错了。”
“不行、不行!”莉莉雅在崁德丽肩膀上拍了一下,说道:“你如果都不表示
出自己的意见,老骑士们就当你是个没主见的精灵了。你什么都没意见,她们怎么可能让
你去参予意见呢?”
崁德丽并不在乎地说道:“不参予意见也没有关系啊。我懂得战术运用,知道
如何带兵打仗,实际执行任务才是我所擅长的本事。我安于现状,也不想有什么改变,又
干什么一定要去质询任务的目的?”
顾德生笑道:“你会是一个称职的佣兵。”
莉莉雅不茍同,两手摇的跟大风车一样,说道:“生命都该有自己的主见。你
这样的想法那跟死板的工具有什么不同?我不管,我就要问你自己的想法。你觉得在这种
战时,圣堂分派了五十员兵力来保护我到底是不是小题大作?”
圣骑士崁德丽是一位沉默寡言的女精灵。在大家开口讨论要事的时候,她总是
静静地在旁倾听的一位。她没有主见吗?其实她有得很,她只是不习惯将自己的意见表达
出来。她并不小看自己的能力,但她却不认为事情的答案会因为一个女精灵的言语而改变
。她其实并不像她说的那样认为圣堂的决策都不会错,但她却每次都把她的想法放在心里
。遇到不能认同上级决策的时候,她会私下暗自抱怨,并且冷眼旁观后果。事实上,她不
喜欢承担后果。她不愿意看到有精灵因为自己的决定而受伤甚至死亡,因此她常保缄默。
久而久之,她渐渐习惯这种处世方式,在面对问题的时候她也就直觉地会规避发表任何意
见。
现在莉莉雅一定要她说个意见,她想反正这也不是什么要命的问题,而且她也
不愿与图拿尔圣女闹出不愉快,于是她说道:“我认为有些精灵天生的比其他精灵重要,
有些精灵注定会有其他精灵愿意为她卖命效劳。莉莉雅小姐,你就是这样的一名精灵。不
管是为了什么样不同的原因,总之我们愿意牺牲生命来守护你。分配小小的兵力来保护你
是小题大作吗?一点也不。因为你是图拿尔的圣女,是精灵们信仰上的一个象徵,我景仰
你就像景仰女神一样。费威勒不能失去你,不管是宗教上或是政治上的观点来看都不行。
我认为就算圣堂把在第一线作战的精英队伍调来执行保护你的任务都不算小题大作。”
“又是图拿尔圣女。”莉莉雅嘟著嘴说。“我已经开始觉得这个头衔有点烦了
。”
“这可不只是一个头衔…”顾德生话说一半突然住嘴,握住拳头向上一比,整
个部队停止行进。前方不远处两颗树中间隐约露出衣衫箭矢,杂草浓密,顾德生看不清楚
。精灵眼力细密,崁德丽观察之后作出报告:“中了箭的矮人,下脚军团的正规部队。看
不出来死了没有。”
顾德生向身后步兵取过盾牌跟崁德丽说道:“跟我过去看看。”
矮人身上有箭,不知道是哪里射来的,也不知道对方走了没有。顾德生跟崁德
丽将盾牌挡在胸前,以诸多大树当作掩护,小心翼翼地向矮人躺的地方潜过去。到了近处
看出矮人身后的杂草都有挤压的痕迹,知道这个不幸的矮人中箭之后还有余力爬行一段路
程才到这里。顾德生对崁德丽伸手比了比,要她继续往前搜查,自己就在矮人身边停下来
检视伤口。矮人背部朝上,全身战甲,手中没有武器,想来是在挣扎途中失却。顾德生看
那枝箭直挺挺地插在矮人右边背心,没有射中要害,使力将他翻到正面却赫然发现那枝箭
贯穿了矮人厚实的胸膛,鲜红的箭头自他右胸突出,眼看是没得救了。伤口上血液未乾,
显见刚死不久。顾德生担心凶手还在附近,急忙抬头寻找崁德丽的踪影。
崁德丽在顾德生前方不远处的树后卸下了长剑盾牌盔甲等厚重装备,接著顺著
树干的曲折轻巧地爬上了大树。树林之中枝叶茂密,迎风飘摆。崁德丽展现精灵融入自然
的天生能力,就著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自一棵树飘到另一棵树上,几个起落后就在顾德生的
视线范围内消失了。
顾德生拔出矮人身上的箭矢,撕下他衣袖上的徽记,站起来走回部队之前,对
最近的精灵吩咐道:“请补给军官跟情部军官过来。”精灵得令而去。不一会儿跑来两名
精灵向顾德生报到。顾德生将徽记与箭矢交给他们,说道:“看看这些东西。”
情报军官拍拍徽记上的尘土,细看后回道:“这是下脚军团第三大队的队徽。
该队的任务中有一项是巡逻大费达克南半部以防半兽人有阴谋敌后行动。负责此项任务的
…我记得是圣骑士温格日若所率领的第十九小队。他们的临时阵地设在大、小费达克交界
处附近,我们早上经过的时候并没有遇到。如此看来,他们可能是发现了什么状况因而转
移到小费达克来了。”
“嗯,不管他们碰到什么状况,希望他们可以应付。愿布瑞尔保佑他们。”顾
德生说。旁边的补给军官这时已将箭上的血迹擦掉,观察过刻痕纹路之后表情讶异地报告
道:“大人,这支箭可奇怪了。你看箭尾上的螺旋记号,这是南方的阿坎南城里地精的标
志。地精一族天性反动传统,喜欢机关发明,近年听说在弓弩之类的战争器具上有所突破
。如果我没看错,这把箭应该发自一把十分强力的十字弓。”
顾德生疑问:“十字弓用的箭矢不会这么长吧?”
补给军官道:“所以我才说是强力的重型弓。这种新弓的好处在于它的弓柄上
装有省力机关,虽然它的弓弦十分强韧,但是要拉开并不费力,射出来的速度劲道更是传
统十字弓所及不上的。依这支箭上的血迹看来,它应该是贯穿了矮人的身体和盔甲而插在
里面。他如果没穿盔甲的话,这箭势必直接穿出,不会留在体内。”
“听起来不妙。”顾德生问道:“矮人跟地精有过节吗?”
“没有听说过。”情报军官说。“卡拉丁跟阿坎南两城之间有著矿产贸易的行
为。照说没什么重大冲突的话不应该会这样残杀。”
事情又牵扯出地精,顾德生心中十分苦恼,说道:“自由港有许多佣兵都曾去
过阿坎南订做合手的兵器,但是没听说地精有大量输出过。”补给官道:“的确没有。地
精们以发明为乐,做出来的东西很少有量产的。”顾德生沉思问道:“这附近还有什么人
会跟地精买这种东西的?”
崁德丽两手提满了自己的装备自前方走来,在顾德生面前将东西扔下,回报道
:“是半兽人做的。那个矮人还有三个同伴,都在三百公尺之外让箭钉死在地上。半兽人
共有三组六人,分别埋伏在三颗大树上。隐蔽作得十分确实,不像是碎骨地半兽人的作风
。他们手中的大型十字弓看起来射程极远,不可能远距离将他们突袭。而且埋伏的地点十
分专业,一组护住另一组,要没有伤亡的将他们攻下很难。”边说边在地上大概地划下敌
人位置。顾德生专心看著,摸摸头发思考对策。
补给官提出建议:“大人,死的是矮人,与我们并不相关。况且这并非我们任
务的目的,强行攻击只会造成不必要的伤亡。我认为我们应该从旁边绕过去。”
情报官却说:“大人,六个半兽人不会没事躲在树上打矮人玩耍的。我相信他
们只是远方放哨,这附近一定有他们的本队人马。如果不把这件事情查明,或许会对战局
产生不利的影响。”
顾德生听完建议,不置可否,看向崁德丽意示她提供意见。崁德丽专心开始著
装,就当没看见顾德生的眼神。顾德生笑了笑,又对莉莉雅看过去。莉莉雅可不吝于发表
意见,当即说道:“我们已经跟矮人同盟了,怎么能够因为死的是矮人就不去管?这些半
兽人的武器这么厉害,放著不管的话要再有路人通过这里怎么办?我说要管。”
顾德生笑嘻嘻地接著莉莉雅的话说:“真是有智慧的言语。有时候不必考虑太
复杂,直觉认为怎样做是对的,去做就对了。”然后他收起笑容对部下说道:“如果事情
不够严重,巡逻的矮人部队不会舍弃原先阵地而转进小费达克。不管他们发现了什么,我
们都不能不闻不问。这个埋伏点必须被瘫痪;矮人部队的踪迹必须被找出;如果这附近有
大型的半兽人活动,我要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以上,有没有意见?”
崁德丽与两名军官齐声道:“没有。”
“很好。”顾德生正对崁德丽下命令:“给我三名跑者、六名射手,诱敌掩护
的细节交给你去分配。”崁德丽领命而去。顾德生又对下吩咐:“请随队法师过来。”
随队法师是一个名叫森乐碧的女性幻术师。一般说来五十员的小型队伍并不会
有法师随队,当然,图拿尔圣女所在的队伍不在此限。自从莉莉雅一行精灵自不眠地解放
纳黎阿克爵士回归之后,消息不胫而走,费威勒的精灵都在当天就听说了。既然大家都知
道了,圣堂高层也就不再隐瞒莉莉雅的圣女身分。莉莉雅地位提高,享受的待遇也差别不
少,因此这次随行的队伍是经过严格挑选的。毕竟,能够参与保护圣女的任务也是精灵的
荣耀。
森乐碧至顾德生面前报到。顾德生指著地上草图吩咐道:“待会你跟著突袭队
伍到这个定点,施放法术吸引半兽人注意。整个行动等待你的信号开始,放完法术立刻抽
离现场。清楚吗?”森乐碧回道:“清楚了。”默默地站到一旁,等待崁德丽点取兵员分
配路径。一切抵定之后,顾德生命令部队原地待命,便即亲自带领突袭队伍向半兽人埋伏
处前进。
莉莉雅没说什么,举步在队伍后面跟了上去。顾德生转头看到,本想叫她太危
险了不要来。但在看到莉莉雅那双顽固的大眼睛后,顾德生决定不必浪费唇舌。反正莉莉
雅要跟来也不是他能阻止的了的。
顾德生与一行精灵跟著崁德丽的步伐趁著树林的掩护向前行走,不多久来到一
堵小丘后方。崁德丽趴在土丘棱线后对顾德生打手势招呼,等他来到身旁后便开始指示地
形。顾德生首先看到的就是土丘另一边距离约十五步左右的三具矮人的尸体,每一具尸体
身上至少都插有两枝致命的箭矢。接著崁德丽为他指出了三棵藏有半兽人伏兵的大树。半
兽人藏身于完美掩蔽之中,没有精灵眼力的指点实在难以发觉。三棵树之间各自相隔五十
公尺左右,距离配合良好,射界互有重复,任谁想要攻击其中一棵都免不了进入其他两棵
的射程范围内。顾德生看了不久,拍拍崁德丽一同爬回土丘底众精灵之前。
“各自带到定位,看森乐碧的信号开始行动。”
崁德丽对其余队员指示攻击发起地点,确定无误之后众精灵便各自带开。由于
半兽人藏身的大树相隔甚远,要匿踪前进也得花上不少时间,剩下的精灵便默默地伏在土
丘之后等待。
“暴风雨前的宁静…”莉莉雅心想。森林里的树木都非常的高大,枝叶散开可
以挡下许多阳光。风声、草声、鸟叫声,除此之外四周似乎寂静异常,可能附近的小动物
们都感觉到半兽人强弓的杀机而刻意避开了。在这种开打前的寂静中等待总会带来一阵肃
杀气息,莉莉雅在土丘边缘隐约瞄见一具矮人尸体,心中突然感到一份不安。她拉了拉顾
德生的衣角,小声说道:“也许我们应该绕过去…也许会有精灵受伤…”
顾德生说:“伤亡是战争的代价。你必须懂得为何而战,并且相信那是值得的
,不然你将无法熬过战争。”
莉莉雅摇头道:“我相信世上根本不应该有战争。”
“我同意。我想战争的存在是让我们的下一代记取教训,只希望他们能学得够
快。”
树林中传出“咻”的一声,紧接著又是“咚”的一声,显然是半兽人的强弓在
呼啸发威。顾德生吓了一跳,赶紧往土丘上方爬去,边爬边听到更多的破风声。顾德生探
出头来,只看到树上的半兽人们连续不断地向左右两旁乱射,却看不到他们在射什么。莉
莉雅在底下慌张地问著:“怎么了?是我们的人被发现了吗?”
“不知道他们在射谁!”顾德生往左方爬过几步,伸长了脖子还是怎么看不到
半兽人的目标。虽然没有听到任何惨叫声,但是这种突发的不明情况很容易造成军心涣散
。顾德生把心一横,当机立断,回头叫道:“森乐碧!现在!”
森乐碧向前丢出一把匕首,口中念颂召唤咒语,匕首在空中变化成一把长剑,
又分出一块钢盾。这长剑跟钢盾分成左右漂浮,就像是拿在一个看不见的骑士手上一般,
对著半兽人的树冲出去。这是幻术师特有的召唤宠物,是一种将幻术化成实体的能量运用
,宠物本身的能力并不强悍,放出去诱敌却很实用。森乐碧两手一合,继续念颂第二个咒
文,在她刚召来的宠物身上放出七彩的火焰。这亮眼的魔法现象配上极快的冲刺速度,声
势果然十分惊人。半兽人惊慌失措,立刻三组强弓都向这边招呼了过来。
信号已发,两组散出去的精灵虽然还没就定位,但也遵从命令豪不犹豫的展开
行动。三名跑者分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对著三颗大树奔去,而跟他们配合好的弓箭手则在后
方缓缓潜行,找寻机会让半兽人进入弓箭可及的距离之内。
半兽人们一开始射不中敌人倒还不慌,后来见到树林中无端冲出冒著彩光持著
剑盾的幽灵,才忍不住都头皮发麻。如今又看到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精灵,六个半兽人手
脚大乱,不知道该从何射起,空有手中强弓却完全失去了准头。其中只有一个较为冷静算
是领头的,趴在大树上的树洞之中临危不乱,稳稳握住十字弓,算准方向速度,“咻!”
地一声射穿一名精灵的左肩,顺著强猛的势道将对方给钉在一棵树下。便在他来不及高兴
之前,四处传来无数弓箭划破空气的声音。就听到几声吼叫,领头半兽人看到在其他两棵
树上的四名同伴都已摔下树去。也算这领头的够机警,在自己旁边的同伴中了箭还没掉下
树之前伸手将他抓起,一使劲儿就拿起巨大的身躯挡在自己面前。可怜这让上司当成盾牌
的半兽人,不到三秒的时间里身上又多了五支箭,吼不出点声音,头一歪就死了。
领头的半兽人身处于一个大树洞里,躲在树洞口同伴尸体的后面叫道:“哪个
敢接近我就绝对逃不过我手中强箭!快点离开我就不去跟你们计较我这五个族人的性命!
不要以为我跟你们说笑话,我百发百中的技巧绝非浪…”
“嘶喇”一声,半兽人感到藏身的大树猛然晃了一晃,紧接著一阵天旋地转,
大树竟然向后倒下。半兽人抱紧同伴的尸体护著自己免于左右碰撞,随著大树砰然墬地,
他摔的全身骨头都像是散了一样。这半兽人不但机警,而且勇猛。把身上的尸体向旁推开
,撑著疼痛难耐的身躯拔出大刀跳起身来。然后他的手臂剧震、虎口裂开,大刀让一把巨
大的斧头打碎落在地上。他一抹满嘴的鲜血转头一看,原来出手砍树断刀的竟是一名全副
武装的矮人圣骑士。
“绑起来。”矮人说。自他身后走出另外两名矮人拿了绳索就将半兽人给拖到
一旁绑在一颗大树之下。矮人圣骑士回头对著顾德生所在的土丘叫道:“精灵!我是下脚
军团第三大队第一中队第十九小队的队长温格日若!以布瑞尔之名,请你们表明身分!”
顾德生这才知道对方就是之前死去的矮人们的同伴。他高声说道:“我是图拿
尔圣堂的荣誉骑士,来自自由港的吟游诗人顾德生。这次是率领圣堂五十员部队执行秘密
任务。”
顾德生是取回矮人之宝南姆安卡水幻锤的关键人物,二度进入卡拉丁时曾受到
英雄式的隆重欢迎。众矮人一听说顾德生的名号都忍不住窃窃私语,喜上眉梢。温格日若
倒提著斧头向顾德生快步走去,边走边叫:“原来是顾德生大人。您可是遇到我派出的求
援信差而前来帮忙的?”
“不。我们与圣女莉莉雅小姐一同…”顾德生本要对矮人骑士介绍莉莉雅,不
过莉莉雅却没站在那里等他介绍。她从小丘的右侧跑出,急著要去给中箭的精灵疗伤。顾
德生转话头说:“我很遗憾地必须告诉你,我想你的信差们都已经葬身在这些半兽人的箭
下了。”
“不,他们只阻止了三名信差,还有一名逃过了…”在看到顾德生那份遗憾神
情之后,温格日若叹口气道:“你们发现最后那名信差了?”顾德生点头。温格日若小声
念道:“他已将你们引来,也算完成了求援的任务。愿布瑞尔赐他安息。”然后问:“大
人说只带了五十员的部队,请问后方还有增援吗?”“没有,我们的任务性质不在作战,
也没有期望会遭遇半兽人。你们到底发现什么?请把状况跟我做个报告。”
温格日若正要报告状况,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女精灵叫唤“唉呀!”顾德生等
听出是莉莉雅的声音,全都紧张的拔出武器往那个方向跑去。来到近处,看到莉莉雅半跪
在那名中箭受伤的精灵身旁,口中说著:“怎么会止不了血呢?圣法怎么会没有用呢?小
坦,你振作著,我会治好你的。”
顾德生跑到莉莉雅对面蹲下,握住受伤精灵的手检视伤口。箭矢穿在肩膀内侧
,距离心脏极近。血喷的上衣到处都是,一片鲜红,没有中毒迹象。然而看这失血的速度
,若不赶快治疗一定撑不下去。顾德生问莉莉雅道:“医疗法术没作用?怎么会这样?”
莉莉雅又再次凝神施展医疗术,但她那洁白的法力渗入精灵伤口之后就好像石沉大海一样
,完全看不出作用。莉莉雅抱著头苦恼道:“这支箭上一定附有诅咒导致伤口无法愈合。
我看不出是什么诅咒。我解不开!”
顾德生一伸手道:“森乐碧!看看你能帮莉莉雅小姐什么忙。”女幻术师应声
而出,在莉莉雅身旁跪下施法感应。顾德生站起来对温格日若说道:“请你把半兽人活口
带过来审问。”
矮人肌肉的强壮发达是全诺瑞斯有名的,将结实笨重的半兽人踢倒在地上拖著
走也不当一回事。那半兽人一面被拖的鼻青脸肿,一面还能破口嘲笑:“哈哈哈!知道我
们的厉害了吧?大祭司亲手下的诅咒可不是图拿尔那些低级牧师可以解得了的!中了我们
死亡之箭的就代表他死定了,不必浪费时间救啦!你们精灵反正也杀不完,多死一个又怎
么样?”
受伤的精灵名叫坦彭芬奇,个性开朗随和,很受同侪喜爱。此刻众精灵看到他
血流不止、命在旦夕,又听到半兽人说这种话,大家都是心情激动,当场跳出两名精灵抓
起那半兽人拳打脚踢。打了老半天崁德丽走出来将他们拉开,对半兽人问道:“箭上放的
到底是什么咒法?”半兽人含血冷笑道:“说了你也不知道。”崁德丽比个手势,身后又
跳出两名精灵热热拳脚对半兽人全力招呼了起来。
莉莉雅不断地施放各种医疗法术却都徒劳无功,这边又看到大家打半兽人出气
,只看得她心烦意乱,忍不住也想跳上去打。她对这种想要胡乱殴打的心态感到罪恶,但
是她更对自己没有能力做好医疗感到虚脱。这队人马是跟著图拿尔圣女出来的,不管他们
预想过会遭遇什么样的危险,他们绝对不会想到自己竟然会因为圣女没有能力治疗他们而
死。图拿尔圣女应该是什么都能治的呀!
森乐碧长叹一口气,拍拍坦彭芬奇的额头,站起来对殴打半兽人的精灵们说:
“通通让开,我来问。”她走过去用两手抬起半兽人的大头,泛放出媚惑的法术光茫,让
半兽人随著她的眼神变得呆滞,进而听命于己。这是幻术师最为人所熟知的迷惑系法术,
类似吟游诗人的媚惑之歌或是德鲁依教徒的沉静术,不过对受术者的控制更为彻底。森乐
碧问道:“死亡之箭上附著的是什么诅咒?”
半兽人说:“我不知道。”
森乐碧再问:“你刚刚说‘说了你也不知道’,这不表示你知道吗?你们大祭
司是怎么跟你说的?”
半兽人说:“大祭司跟我说:‘说了你也不知道。’”
森乐碧叹气,回头对莉莉雅还有顾德生摇摇头,然后又对半兽人道:“我现在
让这位顾德生大人来问你。他问的问题就是我问的问题,你要老老实实地回答,懂吗?”
半兽人说:“懂。”森乐碧退回坦彭芬奇身旁,将审问的事情交给顾德生。顾德生当即会
同矮人温格日若一同开始对受到法术迷惑的半兽人套取情报。
莉莉雅紧握坦彭芬奇的手,忍著悲伤道:“小坦…我救不了你,你会不会失望
?”坦彭芬奇挤出笑容说:“能在圣女的祝福里回到女神的怀抱,我很满足了,怎么会失
望呢?”莉莉雅感觉到自己的嘴唇在颤抖,她不忿地说:“可是我应该救得了你的。女神
透过我的手行神迹,怎么可能连这样的诅咒都解不了呢?”坦彭芬奇说:“请小姐不要因
为我而苛责自己。您毕竟不是女神啊。凡间的能力总有极限的。”
莉莉雅从来不曾认真追求过力量,她没想过什么极不极限这种事。她只是觉得
她很不喜欢最近看到的事,她觉得似乎以某种角度来看甚至是她的错。她说:“如果你没
跟来就不会这样了。”坦彭芬奇却说:“这是我自己争取要来的。我相信莉莉雅小姐在这
场战争里扮演比我更重要的角色,您对精灵的世界会有好大的贡献。我相信为了您而牺牲
了自己的生命是值得的,这就是我的信念。我为了自己的信念而死,没什么好遗憾了。”
“如果我不是圣女,你就不会弄成这样了。”莉莉雅说。也许是这几个月来发
生太多事了,她突然让心中无名的谴责冲撞,说出了不合乎圣女身分的话:“我不管了。
小坦,等你死了,我就用复活术把你带回来!”
旁观的众精灵听到这话全都展开吃惊的神情,他们都说:“这…”“不好吧?
”“莉莉雅小姐…”“复活术是禁忌呀…”“没有圣堂会议的裁决…”“要请示女神呀…
”
莉莉雅大怒,站起叫道:“什么禁忌?小坦根本不该死!大家都不该死!矮人
不该死!半兽人也不该死!这样打打杀杀是为了什么?我们维护了什么样的传统?我们追
求了什么样的平衡?学会了复活法术却不准我用,这算是什么道理?你们不是都说我是女
神的代理人吗?我说能用就能用!”
坦彭芬奇努力伸手拉扯莉莉雅的衣袖,虚弱地微笑道:“莉莉雅小姐,您的行
为代表了女神,您应该是最能了解祂所定下禁忌的用意的精灵了。我的时候到了,女神召
唤我了。这是另一个开始,是美丽的回归,我走的安祥,我并不排斥接受死亡。我不想做
一个复活过的精灵…我不想大家把我当作一具僵尸看待…我了解您的好意,但是我恳求您
不要为我放弃了女神的意志。今天您复活了我,明天就会有精灵来求您帮他们死在战场上
的亲人复活。难道您愿意看到崇尚自然的精灵城里住满了早该死去的假生命吗?”他放开
了抓著莉莉雅的手,又说:“该放手的时候就要放手。莉莉雅小姐…为我念一断送葬文就
好了…让我…没有牵挂的离开…就好了…”
然后坦彭芬奇就死了。
莉莉雅红著眼睛却落不下眼泪,心中充斥著一股扰乱的愤怒。她说:“我不相
信战争是任何冲突的解决方式。我不相信你是为了一个值得的理由而失去生命。如果你相
信我的存在是为了带给精灵世界一番远大的贡献,那么我相信,我的贡献将会是阻止愚蠢
的战争、疯狂的杀戮、无谓的死亡。我不会为精灵赢得任何一场战争,因为战争是错的!
我不敢相信女神会不了解这么明显的错误,不制止这么野蛮的行为。我不懂祂的旨意。祂
是如此的慈悲,但为什么连医疗你的力量也不肯赐给我?”
莉莉雅揉了揉湿润的双眼,在坦彭芬奇的胸口划下图拿尔的祝福。然而在做这
道虔诚的仪式的同时,她的心里却暗暗地问著一个不虔诚的问题:“亲爱的图拿尔女神啊
…您到底有没有在看顾您的子民呀?”
一只温暖强健的手掌搭上莉莉雅的肩膀,耳中传来顾德生那诗人特有的浪漫语
调:“对不起,莉莉雅,现在实在不适合伤心哀悼。事情严重了,我们必须立刻改变首要
任务,与矮人部队共同协防小费达克。”
“到哪里都是战争了…”莉莉雅心想。“整个世界都在燃烧了…”
第三部、探异界 第四十九集
(更新时间:2003-12-14 23:43:00 本章字数:13149)
二十年前碎骨地大战结束之后,半兽人高阶领导曾关起城堡大门内斗。争执的
主要原因就在于卡拉叙大王枉顾传统美德全力对外结盟的领导方式,而与卡拉叙采取反对
立场的主要人物便是他的亲哥哥查普廷将军。查普廷本身具有保守但服众的领导能力与英
勇神武的作战技巧,加上他是部落长子,碎骨族大王的地位本应由他担任。不过他在很久
以前就已看出弟弟的野心,他知道如果自己出任大王的话卡拉叙必定不会服气。为了避免
骨肉相残,查普廷故意犯下领导错误,让族人提案罢免,继而拥戴卡拉叙成为族长。
碎骨地大战的惨‘不胜’让查普廷了解了这个退位决策的愚蠢,他带著亲信冲
入卡拉叙的议事大厅大吵了一架。吵到最后卡拉叙怒道:“老哥!你到底想怎样?难道要
杀了我篡位吗?”查普廷知道自己下不了手,“呸”地吐了口口水甩门而去,第二天他就
带了自己部属近百员离开碎骨地远走小费达克。他并不希望自己的出走造成碎骨族分裂,
所以他没有大张旗鼓,只对外宣称他是出门执行任务,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过。后来查普廷
整合了小费达克上散落的半兽人小聚落,在森林里低调形成一支人口约三百员的大部落。
二十年来深居简出,约束下属,未曾与精灵展开冲突。因此大部分的精灵只知道小费达克
上有零星的半兽人出没,并不知道他们有这样一个整合的势力。
约在半年前查普廷发现小费达克上有秘斯摩尔堡与碎骨地之间往来信差,对此
感到心中不安便即派员暗中查探。虽然没有让他探出费达克之怒的细节,但是两地之间展
开了要对精灵不利的阴谋却不难看出。查普廷长居小费达克,自然曾与闇精灵打过交道。
克西可特尔虽然不曾亲眼见过,但也知道他不是好对付的。不管他们策划的阴谋为何,查
普廷已经可以预见结过必定是卡拉叙再次被利用。
精灵休养生息已久,二十年前的大仇可还没忘记。卡拉叙的阴谋一但败露,碎
骨地必遭大祸。查普廷在二十年前出走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有一天故乡会需要自己的援助,
不过他一直不敢确定当这一天来到的时候,自己会不会真的带领手下参与战争。他统治的
小费达克半兽人是一个和平的族群,有著协调的社会结构,过著与世无争的生活。要是他
执意参战,这三百名半兽人八成会全军覆没。但是他能够坐视碎骨地让精灵毁灭吗?他不
知道,他只知道二十年来跟阿坎南城不断的小型交易之下,部族里所囤积的各式新型武器
将可以为碎骨地带来一线生机。问题是他要不要牺牲二十年来建立的和平社会,将这线生
机带给碎骨地?
一直到大战爆发两个月后,部落已经收拢集结举兵行军至快要进入大费达克的
今天,这个问题还一直被小费达克的半兽人们讨论著。这也是为什么半兽人部队尚未对矮
人队伍发动攻击的原因,他们还不能确定是否要开战。
温格日若的队伍是在七天之前开始发现小费达克的半兽人有迁移的动作。他们
本来并不十分在意,但在隔日又发现似乎住在森林外环的半兽人全都收拾家当向森林中心
移动之后,他们开始关注起这件异常活动。矮人并不熟悉在森林里活动,为了怕半兽人利
用地形潜入大费达克,温格日若下令舍弃原始阵地,部队转移至小费达克必经路口,以防
小费达克的半兽人有不轨图谋。接下来的几天里,温格日若一方面挖掘工事以建造出适合
固守的防御阵地,另一方面派遣小型巡逻队向森林深处探去。
今日早晨,巡逻队回报发现半兽人主队的踪迹,而且一发现就是三百多人。温
格日若大惊,责怪自己太过轻敌,又怪精灵情报收集不够确实,当场派出四员信差回大费
达克求救。可惜他们的踪迹早已让查普廷的斥候发现,信差们跑出阵地一里外后就遭到截
杀。查普廷的斥候随后又被温格日若的巡逻队盯上,回去带齐人马后又来这边肃清半兽人
,正好在这个时候遇上图拿尔圣女护送队。
以上是综合半兽人的供词与温格日若的报告所得到的当前情势。顾德生与大家
讨论过后,都说虽然半兽人动向还不明确,但由派出狙击部队截杀矮人信差这个行为看来
,他们多半是倾向于要帮助碎骨地打这场仗的。三百名半兽人为数虽不算多,但以他们所
持有的死亡强弓甚至更奇怪危险的武器若是摆开阵线正面冲突,要想阻止他们必定得要付
出大量的伤亡。何况自己加上矮人的队伍数量不及对方三分之一?不必多说,顾德生下出
的第一道命令当然就是再派信差急往大费达克求援。然后他带领了部队随著温格日若来到
矮人架设的防御阵地,安顿协防商量对策。或者说,看著办…
矮人的防御工事充分发挥了他们挖地专长。他们在森林外缘约五十公尺处横挖
了一整排的壕沟,纵深三十公尺。后方架有大小营帐二十座用以欺敌,谎报己方人数,混
淆半兽人视听。矮人真正的防守屏障是在地底下,地面之上看得到的壕沟不过是他们挖到
的五分之一,其实那整过地底几乎都被挖空了,通道四通八达,甚至延伸出他们的防御线
直接挖进森林里去。半兽人要攻下他们就必须离开森林的掩护发起冲锋,这冲锋的行动一
但开始,矮人就可以走地下通道绕到森林里爬出,反而自半兽人后方展开突袭。矮人有很
久很久没有打仗了,这种基本的挖地战术半兽人当然不可能认得。只可惜温格日若的队伍
太小型了,就算能从敌阵后方突袭也是无济于事。
如今加入了图拿尔圣堂的一队兵马,等于是将防守的阵容增加了一倍。配合矮
人坚固的防御工事,温格日若很有把握地认为他们可以守住这个阵地直到援军到来。对此
,顾德生可不像他那么乐观。对方人数多、武器好,这些都还在其次,真正令顾德生心烦
的是那个连图拿尔圣女都解不开的死亡诅咒。那个下得出这种诅咒的大祭师究竟有多大的
本领?他的存在是否会对这场战役造成决定性的影响?这个芒刺若不率先除去,顾德生始
终感觉像是背上有把刀顶著一样。他开始想念起珊西雅来了,他需要一名刺客,但显然精
灵跟矮人的队伍里都没有这样的人才。也许,他应该要亲自出马。
“顾德生大人。”崁德丽自他身后报告道:“我们部队已经分洒下去,您要亲
自巡视阵地安排吗?”顾德生道:“不必,我都看到了。警戒哨放到多远?”崁德丽回道
:“森林向内一公里处。”
“嗯…”顾德生想了想,向温格日若问道:“骑士,你说半兽人的位置距离这
里约五公里?”“是的。”顾得生吐口气道:“崁德丽,挑选两个最好的斥候,加置一个
流动哨。我要他们直接饬探半兽人本阵,随时保持最新情报。”
坎德丽说:“是。”然后转身离开主帐。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犹豫了一下,看著
打在自己胸口上的温暖阳光,她似乎领悟到了什么。她似乎看到了一双唯美温柔的玉手对
她示下了指示。“大人…”她回头面对顾德生,吸口气道:“在这个队伍里面,我就是最
好的斥候。”
“喔?”顾德生颇感好奇。崁德丽是一位很称职的圣骑士,交付的任务通常都
能处理妥当、确实完成。但是如果上级不是指定要她亲自去做的话,崁德丽通常会自下属
中挑选最合适的人选前往执行,很少有主动要求自己出马的。顾德生心想不可能是因为之
前莉莉雅的一席话竟然就能改变崁德丽的想法了吧?他说道:“我知道你是最好的斥候,
但是现在是大战之前,领导骑士应该要坐镇指挥,并不适合执行这种刺探任务。我想问你
为什么想去?”
崁德丽也不隐瞒,直言说道:“我相信是女神要我去的。”
“原来如此。”顾德生点头,停了一会儿又问:“如果女神没有要你去,你就
不会想去了?”
崁德丽本想说“没错”,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却迟疑地说不出口。“我不知
道…”她说。
顾德生微笑说道:“也许女神并没有要你去。也许是因为你不愿承认自己想去
,所以才以为是女神要你去。”
崁德丽默不作声。
“你并不需要女神的命令才能去做事。你也不需要我的命令才能去做事。你自
己都有主见,你应该随著自己的意愿去做事。”
“我知道。”崁德丽道。
“很好。”顾德生走过崁德丽的身边出了帐棚,看著精灵与矮人们忙进忙出的
壕沟阵地,看向半兽人藏身的小费达克森林。在崁德丽随著他的脚步来到身边站定之后,
他问道:“你对这次的防御战有什么看法?”
崁德丽回答道:“矮人的壕沟挖掘确实、掩蔽良好,相信可以打破半兽人武器
的距离优势。在这种防御阵地掩护下,攻守双方人数三比一其实还在守得住的范围之内。
我认为唯一的麻烦还是附在死亡之箭上的那道诅咒。”
“跟我想得一样。”顾德生神情转为严肃说道:“所以你早就已经想好我们的
首要目标是什么了。”
崁德丽说:“半兽人大祭司。”
“不错。”顾德生转头正对她说道:“所以当你要求亲自担任斥候的时候,你
已经知道我派下这个任务的用意。”
崁德丽说:“我不肯定,但想应该是这样。”
“你的思绪周密清楚。只要愿意放开心胸,你也可以是扭转战局的人物。”顾
德生自怀里取出一枝食指长短的小笛子:“这是枝魔法笛,声音虽小但是可以传出十公里
远。你去探听军情,只要发现半兽人部队开始向我们移动就拿它出来吹一长声。如果你有
机会除掉大祭司,就吹两长声。”他把笛子交给崁德丽,又道:“任务危险,没有把握就
不要勉强。去吧,愿图拿尔保佑你。”
崁德丽行了个抱胸礼,恭恭敬敬地退下。她跳下战壕,走到地道里存放自己装
备的地方将一身厚重的盔甲卸下,理了理轻便的衣衫。放下骑士长剑,取出一把轻薄的短
剑插在腰旁的皮套里。然后她拿起一把小型短弓以及一支箭绑在一起背在背上。整理就绪
之后她就沿著地道向阵地前方走去,来到随队法师森乐碧面前请求加持隐形法术。
森乐碧与崁德丽有交情,问道:“你在树林里潜行的能力可与游侠比美,怎么
会来跟我要隐形加持呢?”崁德丽望著远方的树林边缘,找寻著一个适当的切入点,边说
道:“不知道半兽人什么时候会有动静,我需要尽快潜过去才好。而且如果有机会的话,
我或许会直接进入他们的营地里。”
“听起来很危险,你自己小心一点。”森乐碧两手放在崁德丽头上念咒,粉红
色的光芒微现,崁德丽身形渐渐模糊,消失不见。“好了。嗯…”
“干么皱眉头?有什么问题吗?”崁德丽问她。
“你没有问题。我只是在奇怪…”森乐碧侧著头说:“你要隐身术是为了要进
入半兽人营地,那莉莉雅小姐要隐身术是会去哪里呢?”
崁德丽愣一下,问道:“莉莉雅小姐也跟你要隐身术?”森乐碧点头:“对呀
,大概十分钟之前吧。”崁德丽又问:“怎么你没问她为什么要吗?”森乐碧道:“她说
有任务,我也没有想到要多问。怎么不是顾德生大人要她做什么吗?”崁德丽摇头道:“
顾德生大人管不动她的。这事情听起来就像是麻烦,我没有时间多管,你最好去跟大人报
备一下。”森乐碧说:“好,我现在就去。”
崁德丽爬出壕沟,走了两步又走回来,说道:“森乐碧,麻烦你再帮我加持‘
看隐形’吧。我有预感很有可能会在路上碰到她。”森乐碧急忙帮她加了,叹气道:“快
去吧。我们这个圣女有名的会乱来,希望你在她做蠢事之前把她带回来。”崁德丽不茍同
,说道:“你小看她了。圣女或许有点乱来,但是绝对不蠢。不管她要去做什么,我会尽
力帮她完成任务再回来。”说完拔腿就向树林里疾疾跑去。
这一跑起来可是又快速又隐密,在树林之中穿来插去的比起在平原上跑也不会
慢上多少。进入树林之后,虽然没到该有半兽人出现的地方,崁德丽还是稍微放慢脚步,
张大眼睛仔细察看。她的思绪敏锐,可以一心二用。一边小心地跑著一边还在心中想著: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跑步?我应该在主帐外面检视部队,为什么我要跑来这里?”
也许是因为战争对心灵的侵蚀已经影响到她多年以来的价值观,也可能是整个
世界都已经处于一个革命性的巨大变动,没有生命能够幸免。“女神要我来的?我的藉口
怎么也不找好一点的?”来到一棵大树后,她放轻脚步扶住树干,像前方叫道:“圆月风
!”
树上精灵卫哨回叫口令道:“残阳火!请问是崁德丽大人吗?”
崁德丽说道:“是我。”看两名精灵卫兵在树上东张西望,她便说明道:“不
用找,我隐形了。有没有状况要回报?”
卫兵说道:“报告大人,没有状况。”崁德丽再问:“有没有看到莉莉雅小姐
?”卫兵回道:“报告,没有。”崁德丽不死心,继续问:“莉莉雅小姐可能隐形经过,
你们确定没有任何异状吗?”
这么一讲,两个卫兵可就不敢确定了。其中一名道:“如果是隐形了,那有可
能。我们刚刚有听到几声杂草压折的细声,不过我亲自下树检查之后没有发现什么,所以
当作是小动物路过了。”
崁德丽大步走出,沿路故意碰触杂草让卫兵们看到,她责怪说道:“这么草率
,要真是半兽人怎么办?请你们用心一点警戒。”卫兵羞愧说道:“大人,我们想说半兽
人不会懂得隐形法术…”崁德丽开跑,边跑边道:“我也以为半兽人下不出让图拿尔圣女
解不开的诅咒。我不怪你们,但是你们也不要轻敌。”说著已经跑出百尺之外,卫兵不敢
大声喊叫,也就没有再接话了。
再次独自上路,崁德丽很快的就找到了卫兵所说的折草断枝,并随著踪迹向前
赶去。她想:“看这方向果然是往半兽人扎营的地方过去。莉莉雅小姐到底想做什么?”
知道圣女孤身犯险,崁德丽不敢怠慢,越跑越快。莉莉雅虽然不善长潜行匿踪,但是精灵
天生具有在森林里融入自然的本领,一般他族生命是很难追踪的。如今莉莉雅路过的迹象
明显,自然是因为她走得很急的关系。崁德丽想不出来莉莉雅有什么目的,以她的思路只
能假设莉莉雅跟自己一样是要去除掉死亡之箭。这个假设让崁德丽很著急,因为莉莉雅应
该不会以狙击暗杀为手段。不管她打算怎么作,崁德丽都认为她需要自己的帮助。她急得
心情烦躁,狂奔的像阵风一样。
一个月之前崁德丽并不喜欢莉莉雅。如果莉莉雅从小就有图拿尔圣女的身分的
话,崁德丽或许还不至于不喜欢她。但是以一个普通女精灵来讲,莉莉雅实在过于骄纵、
聒噪。一般说来,莉莉雅的个性很得精灵缘,骄纵的方面由于她没有犯什么大错所以大家
也不会太过注意。只是在崁德丽这种冷眼看世界的精灵眼里,莉莉雅只是一个胡闹乱搞,
没有一点用处的小女孩。她从来没有想过有这么一天,这个小女孩竟然能够如影响自己如
此之大。当然这并不只是因为小女孩突然变成了图拿尔圣女那么简单。在崁德丽的想法里
,莉莉雅似乎已经为她树立下一个实现自我的典范。
是的,典范。在第二次碎骨地大战开战之前,莉莉雅只是一个什么大事都与她
无关的小女孩。她有著强大的牧师能力,但她却不将一己的力量用于造福精灵世界。她只
喜欢游手好闲;她的心中只有班尼艾皮索德一个精灵;她徜徉在爱情的悲欢喜悦里,活在
自己与他人为她所编织的梦幻中。崁德丽像往常一样并不对此表达意见,但是她心里清楚
的知道她非常瞧不起莉莉雅。然而,第二次碎骨地大战爆发了,阴湿邪恶的不眠地在莉莉
雅的手中被净化了。图拿尔圣女不但对精灵证明了她的血统、她的能力,更正式向精灵宣
告了她将会行使女神赐予她的天赋来成就善举。她依然是聒噪烦人,依然对所有她不能认
同的事物提出意见。跟以前不同的是她如今懂得要将她的意见化为实际作为,她愿意尽下
全部的心力去做出改变。
为此,崁德丽迷惘了。一个曾经让自己如此瞧不起的小女孩为什么会变得如此
无私奉献?圣女的血缘或许是天成的,但是圣女的情操与美德哪有可能突然出现?在不眠
地中对抗恶魔一般的纳黎阿克爵士是需要多么伟大的勇气啊?莉莉雅到底怀抱了什么样的
坚真信仰让她胆敢这么作?只因为她突然发现自己有著图拿尔圣女的身分吗?不是的。崁
德丽相信莉莉雅的改变与她的身分没有关系,与她的血缘也没有关系。莉莉雅塞瑞芬小姐
会去对抗最强的闇骑士、会在圣堂会议中公开反战、会在战阵中尽心救治、会为了不熟的
精灵丧命而落泪、会为了防止更多的精灵死亡而孤身前往半兽人主阵,她会做这一切都只
是因为她相信这么作才是对的,她不能冷眼旁观不应该发生的一切。
冷眼旁观…
冷眼旁观正是崁德丽最擅长的处世态度,也是她最习惯却又最唾弃自己的一面
。崁德丽誓言遵从骑士之道三十余年,平均每年至少会接到五道让她无法认同的命令。三
十年来超过一百五十道使她皱眉的命令全部被彻底执行,没有质疑、没有违背,只有流落
在心中的冷眼旁观。“我是树…”崁德丽在梦里痛骂自己,“我是一颗身处火海却仍然想
要置身事外的树…”
莉莉雅的改变让崁德丽累积在心中的自我唾弃浮上台面。她拜服莉莉雅。她视
莉莉雅为现代精灵女性的绝佳典范。但是她不敢表现在言语神情之上,面对莉莉雅的时候
她还是维持一贯的冷淡,因为她不再自信了。许多年来她始终认定当自己有一天不再冷眼
旁观的时候,她将会做出最正确的行动,她将能担负最沉重的责任,她将被所有上司长官
信任重用,成为图拿尔圣堂史上最明智的骑士。如今她真的想要尝试介入的时候,她当然
就开始了解到那些都只是自我安慰的想法,只是为了掩饰自己胆小怕事的藉口。她必须保
有自己冷酷的外表,她必须隐藏心中一丝一毫的热诚。她没胆,她自私,这些都只是她自
己知道就好了的小秘密。然而,这些自我内心缺憾的小秘密驱使了圣骑士崁德丽立志要以
一己的生命来保护圣女莉莉雅。
因为莉莉雅有著崁德丽所一直没有的勇气;因为莉莉雅是崁德丽所一直对自己
期许的一切。也许对许多精灵来说,圣女莉莉雅都有著类似这样的启发意义。莉莉雅是一
道温暖的光芒,是无助中的希望。就像许多精灵们一样,崁德丽必须要保护她,必须要守
护这道等待许久的希望。
当然了,莉莉雅并不知道她自己有这么伟大…
“太接近了…”崁德丽心想。她已经在树林里跑了超过三公里,照常理讲应该
进入半兽人的放哨范围,即使隐形了也不能继续如此快跑。她放慢脚步,停在一颗大树后
面仔细观察前方情势。看不出附近存在明显的危机,崁德莉放心爬上大树,就著高处提升
视野,将方圆一公里内花草生物尽收眼底。这么静心一看,半兽人哨兵所在已在她眼前一
览无遗。崁德丽算计地形,在脑中画出一条碎石杂草最为稀少的路径,以免接近放哨点时
暴露自己行踪。其实以崁德丽的尖兵技巧根本不需这么麻烦,轻易就能绕过这几个半兽人
。只是莉莉雅显然没有这种眼光。如今隐形了的图拿尔圣女正在崁德丽眼前两百公尺处笔
直地向著半兽人哨兵前进。
“圣女会被发现。只怕我没办法在那之前赶到她身边…”崁德丽著急地想著,
放手跳下大树,开始以她最迅速又最隐匿的身段沿著规划好的路线向冲突发起处潜去。
“也许我应该率先曝光吸引半兽人注意,这样圣女就可以…不行,圣女不会放
我一个在这里不管。”她边前进边想,并且眼光不曾离开过莉莉雅身上。“只带了一支箭
也没有办法从远处摸哨…怎么办?莉莉雅小姐啊…你的眼光应该看得更远才对…”她的身
形彷彿融入了风中,在不需顾忌踪迹的路径上无声疾行,转眼间已将自己跟圣女间的距离
缩短了一半,不过这个时候莉莉雅与半兽人哨兵也接近到百公尺之内了。崁德丽眼看只要
圣女只要踏上一条断枝就会发出足以惊动半兽人的声响,心里一急也管不了许多,取下背
上的短弓就搭上了箭,只等半兽人有个反应她就要率先出手。便在这个时候,她的脑中闪
过一个念头使她怀疑犹豫。
“会不会是我小看了圣女?会不会她早就知道了半兽人藏身的地方?会不会她
故意要让他们发现?我如果就这样动手会不会太莽撞了?”崁德丽再怎么想也无法肯定莉
莉雅心中的想法,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赶到圣女身旁。她看到莉莉雅前方几步的地方有
两枝细小的树枝堆叠,只怕她一时不察就踩了上去,心里捏了一把冷汗。幸亏莉莉雅就在
小树枝之前停了下来,低头看了看地上,又抬头看看了不远树上的半兽人。崁德丽见莉莉
雅没踩上去,心下感到轻松一点。随即又看到她观察半兽人哨兵藏身处,轻轻地又松了一
口气,心想:“圣女毕竟是心细,我担太多心啦。”
然后莉莉雅显出下定决心的表情,抬起右脚对著面前的堆叠树枝用力踩下去。
就听到“啪嚓”一声,森林的宁静祥和就让这断枝细声给打破了。
“什么声音?”树上半兽人大叫。半兽人的哲学是“先攻击,后问问题。”伴
随著这句“什么声音”而来的自然就是“刷刷刷刷”四声箭矢的破空声。崁德丽喳眼间看
到两支箭准确无误地对著莉莉雅射去,想要反应都没有时间。莉莉雅的身躯泛出洁白的光
芒,右手直伸对著来箭挥洒。手放下之后,四支箭在圣女的眼前凝止不前,像是四片羽毛
一般的缓缓落下,轻轻躺在地上。
半兽人派在这里的有两个树哨,四名哨兵,一个哨长。此时看到射出的箭矢遭
到如此奇变,又看到箭后空间扭曲,模模糊糊地凭空出现了一名精灵女子,五个半兽人都
乱了起来。“是精灵!”“精灵女鬼!”“鬼你个兽爪!是鬼的话箭就射穿啦,还会挡下
来吗?”“是精灵一样射穿了,还会飘到地下?”“管她是什么,射到穿为止!”
半兽人乱归乱,叫归叫,手脚却丝毫不慢,这么一会儿又射了一轮箭,不过结
果一样都让莉莉雅的护体法术给挡了下来。那哨长心里虽慌,本能不乱,举起大刀命令手
下们再度搭箭要射。莉莉雅看他们射起来没完,张嘴叫道:“请你们不要再射了。我没有
恶意,来这里是有事想要求见查普廷大王,麻烦各位代为通报。”
半兽人哨长大刀一落,又是四支箭呼啸飞出。莉莉雅无奈,又挥手把箭挡下,
忍住满心的不耐烦,又再礼貌叫道:“我是真的没有恶意,请各位不要再浪费时间了。况
且你们这么射没有用的,难道你们看不出来吗?”
半兽人哨长举起另一手命令众手下停止射箭,叫道:“狡猾精灵别想欺骗我们
!半兽人跟精灵会有什么事情好谈?”莉莉雅说:“能有和平希望就不应该开战,我是想
要…”哨长叫道:“射!”众手下又是四箭齐出,莉莉雅摇摇头,再把四箭挥落。看半兽
人这般一直射箭,心中火大,忍不住显了本性,大怒叫道:“不要太过分了!听我说句话
会死啊?这样一直射射射,你不烦我都烦啦!”
半兽人哨长知道有些精灵牧师的防御圣法练到高级时可以抵挡强力攻击,虽然
没见过像眼前这个女精灵这么神奇的,但猜想大概是如此。他知道精灵施法需要时间、需
要专注,是以假意说话引莉莉雅分心,再趁她不注意的时候下令放箭。看到对方连这么阴
险的箭都挡得下来之后,半兽人哨长这才终于放弃攻击的念头,开口谈判:“你这个精灵
还算勇猛,若在战场上见到了我们也会尊敬你几分。只是费威勒跟碎骨族自古以来就是誓
不两立,现在既然开战了哪里还有什么好谈的?快回去,别要我叫了帮手来,你再厉害也
没有活命的机会。”
莉莉雅说道:“碎骨地跟费威勒开战真的跟你们有关系吗?你们已经在小费达
克定居了二十年,有什么必要在这种时候回来淌这趟混水?”
哨长呸道:“我们离开碎骨地并不代表那里就不是我们的家乡,家园有难我们
自然要赶回去救援。你这么说简直是污辱我们赖以立族的荣誉!”
“我没有不敬的意思,请你不要发火。”莉莉雅鞠个躬又道:“然而今日大势
明显,你们的参战不可能影响战争结果。请你想想,为了早已失去贵族本心的卡拉叙大王
一己的私欲,却要你赔上你跟你心爱亲人的性命,这又是为了什么?”
哨长道:“这用不著精灵来管。卡拉叙是卡拉叙,跟我们无关,我们是听命于
查普廷大王的。查普廷大王决定的事,我们粉身碎骨也愿意跟著他去做。”
“但是查普廷大王还没有决定,对不对?不然你们早就进攻了,不会在这树林
里面扎营停驻,不是吗?”莉莉雅看到半兽人哨长的迟疑,继续道:“我猜想,该不该参
与这场战事对你们整族每一个人来讲都是一个两难的决定,是不是?听我说,还有和平希
望的时候就不该轻易开战。请你让我去见查普廷大王,请你让我对他亲口谏言。战争是不
应该发生的残酷,请你给我这个机会阻止它发生。”
莉莉雅猜得没错,加入这场战事的确是所有小费达克半兽人的两难挣扎。他们
二十年前经由查普廷的努力而凝聚,一直以来与世无争,血液中碎骨族那份好勇斗狠的传
统也淡了许多。他们都很尊敬查普廷的王的决定,就算跟著大王走入生命的尽头也无怨无
悔。但是说实在的,除了那一百名与查普廷一同出走碎骨地的半兽人之外,其余绝大部分
本来就散居在小费达克的半兽人们对于碎骨地并没有这么大的认同感。
是的,大家都同意大王所说的:“生命要知道自己的源头,要捍卫故土的荣耀
!”然而他们的部落里可不是只有三百名轻壮的男丁,更还有超过两百名的老弱妇孺。一
但开战,找不找得到荣耀还是个问题,平静的生活与亲友的性命只怕是都得要赔上了的。
“想不想参战?”“想!”“如果不参战好不好?”“好!”每一个小费达克的半兽人都
在心里这么呐喊著,静静地等待著上面最后的决议。他们忐忑不安。
直到昨晚部队行经至此,眼看就要进入大费达克,面前又已出现了矮人的部队
。战事终于一触即发,继续向前就永远没有机会回头。反战的半兽人们再也忍耐不住,于
今晨推举领袖莽弗第队长晋见大王。就算没有能够阻止这一场荣耀的自杀,总也得要让大
王听见众半兽人的心声。这一入帐请愿就从一大清早一日路谈到下午,到现在都还没谈完
。
半兽人哨长盯著莉莉雅瞧了很久,慢慢地、迟疑地将手中的大刀挂回腰上,他
说:“好,我让你去见大王。”
旁边的哨兵们慌道“队长,这样不妥吧?”“小心大王怪罪!”“如果上面说
您通敌,那可是会在您荣誉的一生中画下污点啊!”
哨长叹气道:“荣誉的定义已经模糊,带不带她过去都可能是污点。精灵,请
报上你的名号,我好为你通报。”莉莉雅抱胸道:“图拿尔圣堂的牧师,莉莉雅塞瑞芬。
”哨长没听过图拿尔圣女的故事,没什么吃惊的,又问:“你能代表图拿尔圣堂说话吗?
”莉莉雅说:“能的。”哨长点点头,吩咐一员哨兵下树报信。五分钟后哨兵带了另一名
半兽人来补替哨长岗位。哨长跳下树来,领著莉莉雅向主阵地走去。
崁德丽将弓箭背回背上,蹑手蹑脚地保持数十步的距离跟了上去。
一个半兽人跟一名女精灵并肩而行,这真是一个奇怪的组合。由于事态严肃,
莉莉雅心情沉重,竟然能忍住不跟半兽人哨长搭讪,这也叫难得。走了一段了无人烟的路
程,慢慢已进入半兽人警戒的范围里。路上半兽人们见到竟然有女精灵进入营区,个个都
给吓的乱七八糟,等到惊魂暂定之后就开始破口大骂。骂的内容之难听,就像几千年来两
族的旧仇新恨都该莉莉雅一力承担了一般。不过幸亏他们都每一句粗言秽语都没敢讲完,
因为走在女精灵身旁的半兽人哨长显然威望很高。经他大眼一瞪,众半兽人都只好把话吞
回肚子里去。还好是这样,不然那些难听话语真让莉莉雅给听去了,她又忍耐不住爆发出
来,事情只怕就要走到难以挽回的地步。
莉莉雅虽然不是刻意想要观察,不过这么光明正大的走在半兽人营地里总也不
好一路低著头。她看著,她笑著。不管她心里有没有在害怕,她没有一丝一毫地表现在脸
上。她对著每一个路过的半兽人微笑,想要找出任何一张善意的笑脸回报。不过当然,她
没见到。就算有聪明反战的半兽人能够考虑到这个女精灵的来意,他们也不敢表达出来。
在仇恨挂帅的主流意识之下,没有权力的生命是不太可能有勇气说出心声的。
小费达克森林是这一群半兽人的势力范围,他们已经非常习惯于这座森林的地
形以及作息方式。莉莉雅跟著行走,渐渐发现身旁的树木变少,地形缓缓升高。终于,她
的眼中映入了半兽人的主阵地营区。这是一个开阔的小山丘地形,突起于树林密布的小费
达克森林之中。山坡之上密密麻麻地挺立了四、五十座大小营帐。其中有近二十座比起来
较为老旧,但是作工扎实,绘有碎骨地的骷髅战旗标志,想来是当年查普廷出走时随队带
出的正规碎骨军所用的营帐。至于其他三十来座看起来就简陋多了,显然是仓促移防的情
况下临时搭造出来的。主帐大约是普通帐棚的三倍大小,十分显眼地耸立在山丘顶端。随
著与这座主帐的距离越来越拉近,莉莉雅心情开始渐渐紧张了起来。
“女精灵,就快要见到大王了。”哨长小声地对莉莉雅说道:“我不敢肯定大
王见你的用意,也有可能他一见到你就下令处决。如果情况变坏,我会尽我所能保你出帐
。但是离开主帐之后你要如何逃命,我就无能为力了。”
莉莉雅颇感惊讶道:“违背大王保我出帐,这会舍上你的性命啊?你何必…”
哨长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只道:“我带你进来就有责任带你出去,这是半兽人荣誉。”
这时他们已经来到了主帐的门口。以前遇有这类情况,出面谈判的都是班尼,
今天可是莉莉雅第一次独自深入敌境。莉莉雅吸了好几口气,希望能平静心中的紧张。旁
边哨长就跟主帐门口的卫兵讲话,请他们入帐通报。卫兵尚未掀开帐廉进去,帐内的激辩
声已经先传了出来。
“大王!就算我们能突破前方的矮人防线,这点小小的胜利根本也填补不了我
们空虚的荣誉。这一战是全面性的,一旦参予我族就注定灭亡。这不是我们的仗,我们何
必为了过去而来付出一切?希望大王再考虑考虑!”
哨长轻轻对莉莉雅说:“这是提出反战意见的莽弗第队长。”莉莉雅点点头,
随即又听到帐内的另一个声音。
“荣誉是我们全族的,可不是你个人的!莽弗第,我真想不到你说得出这种话
来!胆小怕事之辈!你简直是我族的羞耻!”
经由哨长的解释,莉莉雅知道这就是大祭司的声音。虽然莉莉雅是本著中立的
态度为了两族和平而来,不过她还是忍不住一听到这个声音就感到一阵恶心厌恶。
“羞耻?你这个鬼祭司!我忍你很久了!我管你还是你妈妈之前跟精灵有什么
深仇大恨,你为了报私仇而要动用我们全族性命,你以为我们都看不出来吗?你这是什么
狗屁荣誉?他妈的老子才不在乎!”莽弗第沉不住气在帐里大叫了起来。
大祭司心机甚重,说道:“你竟然敢辱骂祭司,你还有把仇恨女王放在眼里吗
?这可是唯一死罪,请大王不能继续纵容下去啦!”
莽弗第也不示弱,骂道:“我骂你就骂你了,怎么样?你够胆自称是仇恨女王
的祭司,我就有胆子骂你!无耻的东西,你辱骂我这个队长也该鞭打四百!你让我打了这
四百下,我给你杀了也不冤枉!”
莉莉雅眼望哨长,想看看他对这个情形有没什么好补充的。不过哨长也不知道
主帐里面已经吵成这个样子了,只好无奈地摇头叹气,没有说什么。
一个威严但却听来疲累的声音说道:“不要骂了。难道你们这样骂来骂去会影
响我的决定吗?”这个声音不需要哨长解释莉莉雅也知道是属于谁的了。
帐中吵架的半兽人吓于大王的威信,著实安静了好几秒钟。之后莽弗第队长才
改换语调以商量的口吻说道:“大王,我不是有意在这里吵架的。我只是认为我有义务为
我们全族的未来向大王您提出谏言,不然我就没有尽到一个作下属的责任。我们大家都相
信您,只要是您决定的事情一定是明智的,我们都会愿意跟著去做,即使那代表了全面死
亡。请大王考虑,当初我们自碎骨地出走就已经表明了不愿意接受那样的领导统驭。卡拉
叙走的是灭亡的道路,这我们早就知道的,没有理由在他们真的要灭亡的时刻还回去陪他
们一起死呀。”
查普廷“嗯”地一声,不置可否。
大祭司碍于大王不悦,不敢抢莽弗第的话,只好等到这时才道:“大王,我也
是尽下属的责任与您谏言。就算我们放下了荣耀与传统,就算我们可以否定碎骨族的血缘
,但是所谓唇亡齿寒,等到碎骨地被灭了,我们又还能置身事外多久呢?难道精灵不会来
找我们麻烦吗?精灵是有名的种族主义份子,连他们自己同一血缘的都可以强分成高、木
、闇三族。有机会灭绝世仇,他们有可能不会把握吗?参战,或许我们真的一点胜算都没
有,只会招揽死亡;但是不参战的话我们能活多久?那只是苟且偷生,等待有一天他们找
上门来呀。大王,我们体内流的都是半兽人的血,我们应该要以半兽人的方式轰轰烈烈的
走完一生,不是吗?”
查普廷大王还是保持著沉默,一时没有作出任何评论。其实两方的说法都有道
理,在场听到他们辩论的生命都感到难以抉择的滋味。而莉莉雅跟崁德丽【隐形的崁德丽
】心中也颇奇特,原来在半兽人的观念中,精灵是强烈的种族主义份子,是好战无度、没
有同情仁慈的脍子手!能说半兽人说的不对吗?难道精灵千百年来不是以这种作为来对待
半兽人的吗?两族对立,没有任何沟通的管道,这么多年下来当然会造成误解。会不会所
谓的仇恨都是许许多多可以避免却不去避免的冲突呢?每个精灵自小被灌输的邪恶半兽人
形象,是不是也被传统的观念给扭曲过呢?半兽人都是残暴邪恶的吗?半兽人真的都是残
暴邪恶的吗?
“认识了,了解了,然后才有资格去评论。”
这是司碧爵士死前的教诲,经由班尼转述后,莉莉雅慢慢可以体会其中的意义
了。
哨长看主帐里面暂停了争辩,知道是让女精灵进去插一脚的时候了。他撞一撞
卫兵,使了个眼色。卫兵得令,在帐廉旁的木牌上敲了两下,叫道:“报告大王,罗普小
队长带领一只图拿尔的女高精灵在帐外求见。”
第三部、探异界 第五十集
(更新时间:2003-12-14 23:43:00 本章字数:15800)
“刷”地一声,主帐的帐帘让一只兽爪拉开,一名勇壮威武、气度不凡的半兽
人直挺挺地站在帐门后对著莉莉雅注目打量。莉莉雅被这突然掀帘的动作吓了一跳,在看
清楚对方长相之后,她又吓了更大跳。原来眼前这个半兽人长得跟碎骨地大王卡拉叙极为
相似,一看就知道是兄弟血亲。莉莉雅咽了咽口水,收起吃惊的神情,与查普廷的目光坦
然对立,抱著胸说道:“查普廷大王,我名叫莉莉雅塞瑞芬,仅代表图拿尔圣堂感谢您的
接见。愿您感受女神的祝福。”
听到莉莉雅报名,查普廷点了点头,让出门口的通路让莉莉雅进入,说道:“
你的神不会祝福我,就像我的神不会去祝福你一样。圣女,查普廷代表我的族人欢迎您的
大驾。”
莉莉雅没想到自己声明远播,不过为了保持身分,她也不好一再露出惊讶的表
情。她优雅地走过查普廷身旁,走到大帐内左手边站好。主帐里共有四名守卫,连同刚刚
还在吵架的祭司跟队长正对著自己不怀好意地怒目而视。莉莉雅没去多看,直接对查普廷
说道:“大王知道我的名字,这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呢。”
查普廷摇头道:“您客套了。这只是我的情报收集齐全,没什么好夸耀的。”
祭司大吼一声,叫道:“大王!你跟一只女精灵这么客气干什么?一刀砍了送
去伙房加菜就算啦!”
查普廷心中不悦,正想叫祭司闭嘴,另一边的莽弗第也说话了:“一点修养都
没有,怎么当祭司啊?大王对这只精灵客气当然有他的用意,难道都像你只会想到吃吗?
”
“我吃…”祭司还要大叫,查普廷已经受不了了:“你吃什么吃?吃跟被吃只
差一个字,你妈没教过你?给我闭嘴!”骂完见祭司吓得不敢再说,查普廷才拉回严肃表
情对莉莉雅道:“属下没规矩,希望圣女不要介意。如今碎骨族正与你们费威勒开战,圣
女选在这个时候来访到底是什么意思?”
莉莉雅眼看祭司挨骂,心中大乐,但却不好意思表现在脸上。听查普廷单刀直
入,她也就依著自己直肠子的个性张口言道:“我希望贵族不要参战。”
祭司不敢大声说话,凑到大王耳边说:“大王,她这么说就是精灵摆明怕了我
们。”
查普廷瞪了他一眼,摇头叹气说道:“祭司,圣女这么说当然不是摆明怕了我
们的意思。你这么聪明,哪里会不知道?收起你的情绪,放下你的脾气,藏住你的偏见吧
。跟我说这些不是你平常会说的话,非但没有意义,而且还很丢脸。”
祭司阖起大嘴,面现惭愧,低头道:“大王教训的是。”后退了一步,走入朦
胧的火盆阴影里,终于回复到他平日阴暗难明、城府甚深的祭司形象。
查普廷回头对莉莉雅道:“如您所见,要不要参战仍然是本族正在讨论的议题
。不过我们一向不在精灵探查的范围里面,也尚未行军离开小费达克,目前为止只有跟矮
人部队小型冲突而已。不知道圣女是如何得知本族有意参战的讯息?”
莉莉雅道:“我的队伍为了其他任务进入小费达克,会合了矮人部队之后就知
道状况了。”
“原来如此…”查普廷点头说著。“这么说,我派去拦截矮人求援信差的队伍
已经被歼灭了,难怪他们没有回报。”
冲突的确已经开始,负有拦截任务的半兽人也确实让精灵杀了。莉莉雅不想提
起可能引发争端的话题,于是她默不作声,只以怀著歉意的眼光看著查普廷。
查普廷问道:“那么,请问您所带领的队伍数量如何?”
莉莉雅没有经验,没有心机,张嘴就要回答。还好这个问题的意图十分明显,
让她即时醒悟,笑道:“阁下,这是军事机密,原谅我不能告诉您。请您相信我是诚心诚
意怀著和平的愿景而来,一点都不想以武力作为筹码。像这种问题,希望您不要再问了。
”莉莉雅性情直爽,本来是不会说“一点也不想以武力作为筹码”这种模拟两可的话的,
尤其是在她根本没有可作为筹码的武力时更不会。此刻身处敌境,她自然地想到班尼通常
处理这类谈话的用语,于是直觉地模仿了起来。这一模仿下去,她才知道她真有这方面的
天份呢。
“啊…”查普廷道:“听说图拿尔圣女天真率直,原来也很懂得谈判的技巧呀
。”
“大王…”莽弗第提出意见:“精灵已经知道我们的存在,我们已经没有突袭
的优势。就算能够突破矮人的防线进入大费达克,面对精灵大军的追杀,我们也没有机会
到达碎谷地。大王,我认为这场仗是送死,能表现的只有愚蠢,不是勇气与荣誉。”
“嗯…”查普廷又点点头,对莉莉雅道:“半兽人跟精灵的对立已经存在数千
年了,如今对精灵来说情势看好,正是一个将我们一网打尽的机会。圣女这个时候叫我们
不要参战,用心如何,不得不令人怀疑。”
“你们在这里好好地过日子,难道活得不快乐吗?我们精灵待在森林里听风唱
歌、看鸟飞翔,难道会有什么不满足的吗?”莉莉雅说著她放在心里很久的话语:“为什
么要打仗?我们并没有在争夺土地,我们没有影响到彼此的生存空间,我们没有一定要将
对方消灭才有机会生存啊。没有了战争,我们都可以过著更好的生活,不是吗?为什么要
打仗?”
“您一定会说:‘为了荣誉。’”莉莉雅开了话头停不下,问了问题就自己答
。“但是什么是您所谓的荣誉?流了血就算荣誉了吗?杀了一个精灵就算荣誉了吗?你们
…”
“以前在碎骨地里,我们是以精灵的长耳朵来记功。”查普廷打断莉莉雅的话
说道。“十只精灵耳朵可以换一把荣誉匕首,三把匕首可以升等,五把匕首就可以升作队
长。圣骑士的耳朵一只可以当两只算,法师的耳朵可以抵三只…”讲到这里,查普廷似乎
感叹地嘲笑:“差不多…差不多就是这样…我也记不太清楚了。”
莉莉雅大眼看著查普廷,也不确定他讲这些的心态。见查普廷一时不像是会再
说什么了,她接著又说下去:“荣誉是以谁杀的精灵多来计算的?为什么要去杀反而不重
要了?”她摇摇头:“其实我也不清楚圣堂是怎么晋升圣骑士的,不过好像也有一套类似
的标准。大王,难道你不会觉得这样很荒谬吗?的确,能够杀掉十个精灵的半兽人一定很
勇猛强壮,但是这到底对他有什么好处?付出的代价又会有多大?您知道伊鲁丁的博学者
图书馆里有一份五十年前的调查报告,上面说‘在大费达克森林里,平均每死一名精灵就
会有一点五个半兽人同时死去’吗?荣誉到底是用什么东西换来的?到底值不值得这样去
换?这个问题我们两族都应该好好的去想一想,是不是?”
“大王,请容许我发言。”祭司上前对查普廷恭敬说道。获得查普廷允许之后
,祭司对莉莉雅说:“图拿尔的圣女,你刚刚说的不能说没有道理,不能说我不曾想过,
但是你太幼稚、太天真了,你忽略了一个重点。我的父亲在巡逻任务里死于精灵的埋伏。
我的母亲为了找寻父亲也死在同一批精灵手里。他们两位的头一直到三十年后的现在我都
还没有办法找到。‘荣誉’只是让我们自己觉得舒服的一个冠冕堂皇的名词,其实真正支
持著两族对立的从头到尾都是仇恨。”
仇恨是一个很烦人的名词,莉莉雅面对祭司默然一会儿,说道:“我认识一个
精灵,一个从十岁开始就发誓要报仇的精灵。他没有了童年,没有了喜悦,二十年来他从
来不曾快乐过。以前我一直相信等到有一天他终于报了仇之后,他终究会恢复成一个快乐
的精灵。最近我慢慢了解报仇根本不是解决仇恨的方法。原谅才是。宽恕才是。能够原谅
你的仇人还只是第一步,能够原谅你自己才是走出仇恨阴霾的关键。求你,不要再提仇恨
了。仇恨不会为你带来更好的生活的。”
“哼!”祭司不削地笑道:“谁都知道仇恨不会带来好结果,但是仇恨开了头
,哪能说放手就放手?就算我能够抛开过去,父母的仇都不跟你们算了,我还有一个弟弟
留在碎骨地。我不能眼睁睁的快乐的在远方看著他死去。我要去救他。”祭司一看莉莉雅
小小楞了一下,继续说道:“一个巴掌是拍不响的。这场战争不是由我们挑起,我们只是
无法置身事外。你如果真的有办法,有心力,应该去叫精灵撤军,不要打碎骨地。难道你
说什么‘仇恨不会带来更好的生活。’只是选择性的吗?你为什么只叫我们撤军?这对战
局根本无关痛痒!死的半兽人跟精灵会因此少很多吗?”
莉莉雅低头烦恼。她没办法反驳祭司的问话。她当然想要碎骨地跟精灵全面停
战,但这是一个只要一想到就知道是不可能的事。她突然觉得自己无力又无能。祭司说得
没错,就算她能让小费达克半兽人退兵,对她心中那‘没有生命该为战争流血’的理想又
能有多大的好处呢?她烦了。她倔强的本性来了。她大声说道:“怎么会无关痛痒呢?你
说的是你自己、是你几百个同胞的生命啊!”
“听我说,我绝对不会只有阻止你们参战就满足了。我愿意付出一切来停止这
场没有意义的战争,只希望你们愿意给我这个机会。请你们在这里按兵不动,我即刻就回
费威勒召开圣堂会议。我会派出信差邀请碎骨地也来参予。‘不了解彼此,也不试图了解
彼此。’这是我们一开始就做错的地方。只要我们能够愿意沟通,我们一定可以阻止这一
切疯狂的!”
祭司“哈哈”笑了两声。查普廷挥手打断笑声,摇摇头对莉莉雅说道:“圣女
,你真的太天真了。时间就是一切。就算你能够说服精灵放弃稳赢的优势同意言和,你得
花多少时间?碎骨地有多少实力我很清楚,他们再怎么硬撑也撑不到下一次月圆。我们要
出兵就要趁现在,等你回去再回来,那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莉莉雅感到疲累,叹气说道:“来不来得及我不知道,我也没办法保证我能不
能办到。看来我没有理由来要求你信任我…我只想请你认真考虑我说的话,然后再决定要
不要出兵。”
查普廷点点头,展开了一段沉默的考虑时间。他的眼光在祭司跟队长身上犹移
,心中也在参战与不参战之间犹豫。他已经考虑这件大事太久了,再继续拖不出个决定来
,他这个族长也乾脆不要当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气,下定了大决心,开口说话:
“我也有个弟弟还在碎骨地里。不管他是多么沉重的包袱,不管他做过多该死
的蠢事,他始终是我弟弟,我不可能明明知道他会死亡却无动于衷。我想,我们之中有很
多也是面临一样情况。当然,如果我的动机只是这样,我没有理由要求我们整族的人一同
去送死。莽弗弟队长…”
莽弗弟一靠脚,喝道:“大王!”
查普廷道:“去把部队集合起来,我要提供他们选择。想跟我去的就去,不想
去的就留下来。”
莽弗弟慌道:“大王,这样就更没有胜算了…我们都愿意为您而战,不需要…
”查普廷道:“这是他们的生命啊,你有权力帮他们决定吗?”莽弗弟低头道:“报告大
王…我…没有。”“是了。快去集合部队吧。”
莉莉雅眼看查普廷参战心意坚决,还是忍不住劝道:“你没有机会的,不要这
样。麻烦你、请你、求你!给我一点时间,给你们一个机会吧…”
查普廷默默地看著莉莉雅,眼光闪烁不定,似乎心中有著另一个难题无法决定
。莉莉雅让他这么看著看著,突然开始感到有点慌了。祭司看大王下不了这个不太光彩的
命令,乾脆走上来道出查普廷心中的话:“圣女,你还没看出来吗?我们有机会的。当你
的心被无聊的理想蒙蔽,当你决定要来我们这里协商的时候,你就已经给我们提供了最有
力的机会啦。”
莉莉雅后退一步,说道:“你们…”
查普廷道:“圣女,这难道出乎你意料之外吗?难道你来这里的时候,没有算
计过你可能遇到的危险吗?”
莉莉雅说:“抓了我要胁图拿尔圣堂?这么作的话就完全没有和平的希望了。
”
查普廷叹道:“你看看你的四周!张开你的眼睛清楚的看一看!有多少生命向
往和平?战争是世界的主流,精灵要战,半兽人更要战!你有哪一只眼睛看到和平的景象
了?诺瑞斯根本就没有和平的希望…从来都没有过…”
莉莉雅猛力摇头道:“你摸摸你的良心!打开你的心眼看一看!难道你真的想
要打打杀杀吗?人家喜欢打仗关你什么事?你为什么一定要去凑这一脚?世界的主流又怎
么样?你一定要顺应潮流吗?流行住在树上你住不住?有没有点自己的想法啊?”
查普廷:“我的想法被现实局限了,我建议你也不要太过理想。你也看出来我
们此去是送死,你也不希望我们就这么白死,是不是?只有拿了图拿尔圣女在我们手上,
我们才有希望。抱歉了,圣女,我很敬佩你的理想,不过我只能请你屈就于现实中卑劣的
手段了。”
祭司狞笑,对守卫说道:“把女精灵抓起来!”
四个半兽人守卫唰唰唰唰地抽出四柄大刀,一言不发地对著莉莉雅走去。莉莉
雅默想著用来脱身的“返家术”,但她并不确定是不是真的要脱身。这一走,矮人防线的
那一战就无法避免了。死亡之箭的问题没有解决,死尸片野的景象必将展现。但是她如果
不走,留在这里当半兽人的人质会对情况有帮助吗?如果顾德生竟然接受了半兽人的胁迫
,那是不是就某方面来讲也算是避免伤亡了呢?
“格嘞嘞…”
一阵细微但是清楚无比的弓弦拉动声吸引了营帐内所有生命的注意。半兽人们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只看到大家手上有大刀,没见到有长弓的。这疑惑的时刻没有持
续多久,就听到“噔”地一声,弓弦松脱。随著“咻”地而来的破风声,营帐一个阴暗角
落散出扭曲的空间,另一个女高精灵的身影显现在他们眼前。
半兽人守卫训练有术,当即分出左右,两个扑到查普廷大王身上,另外两个扑
到大祭司身上。“哼!”地闷哼一声,扑向祭司的半兽人让一支弓箭从背后捅了进去,又
从胸口喷了出来。余势不尽,又向大祭司飞去。可惜准头已经偏了,只能射中大祭司的肩
膀,没穿入心脏。
“有埋伏!”“图拿尔狗屁圣女!够阴险啦!”“祭司受伤啦!”半兽人们大
叫起来。
“崁德丽!”莉莉雅不知道崁德丽隐形跟踪,惊讶地叫道。
“圣女!”崁德丽丢下长弓、拔出短箭,跳到莉莉雅身前就跟半兽人守卫们打
了起来。“圣女,快走!用返家术!走!”
莉莉雅手泛圣光,丢了防御加持到崁德丽身上,叫道:“走得掉就一起走。我
不会留下你的!”
查普廷拿出一把黄金大刀,举在头上对崁德丽跳过去狠力劈下。“勇敢的女精
灵!愚蠢且不知死活!”崁德丽向上举剑硬挡,挡得两条手臂震动的跟狂风中的小树枝一
样。莉莉雅及时放出圣力加持,让崁德丽生出能与查普廷抗衡的力气,终于勉强接下一刀
。精灵女子看起来多半是弱不禁风,若是牧师、魔法师之流还算危险,但是拿起当剑来肉
搏查普廷根本不看在眼里。这时见到女精灵居然没被当场砍死,查普廷脸上不禁为之动容
。
崁德丽大叫一声,又对查普廷举剑砍去。查普廷大王可是半兽人中第一等的勇
士,大金刀挥的又快又猛,战阵之上所向无敌。崁德丽虽然也是图拿尔圣堂年轻一辈出类
拔萃的精灵,但是受限于种族天生能力的关系,以肉搏对打她并不能是查普廷的对手。只
不过打了几下崁德丽持剑的右臂便被划伤,而且她的短剑也已布满了残缺破裂,眼看再不
用多久就要断了。
莉莉雅叫道:“住手!崁德丽住手!我们认输了,不要无谓牺牲!”
崁德丽默默摇头,脸上显现了无悔的狠劲儿继续跟查普廷拼斗。她想要绕过半
兽人大王过去在那祭司的胸口补上一剑。“只要能杀了祭司!只要杀了祭司…”她想著。
她不在乎牺牲生命了。事实上,她坚持要牺牲生命。因为她知道只要自己还活著,莉莉雅
就不会抛下她一个精灵离去。牧师系的返家术是眼前唯一的逃脱契机,如果莉莉雅不肯使
用的话就没有机会了。崁德丽不要圣女因为自己而遭到俘虏。她宁愿死也不要拖累莉莉雅
。
“你有胆量又够忠诚,果然是个难得的勇士!”查普廷看出女精灵的心意,露
出敬佩的神情。“杀了你是有点可惜。我会吩咐族中长老将你的事迹编成歌谣传承下去。
现在,图拿尔的女圣骑士,你可以去见你的女神啦!”查普廷左手一挥抓住崁德丽右手手
腕,用力一拗就把她的手骨拗断,手掌松开放脱了短剑。他把女精灵推倒在地,反握金刀
对准对方胸口,大嘴狞笑就要用力刺下去。
崁德丽微微一笑,闭上双眼迎接死亡。
“查普廷!你杀了她我就离开!我要走绝对不是你可以阻止的!”莉莉雅说。
崁德丽闻言大惊,腰间使劲一挺,想要自己以胸部去撞穿顶在上面的锐利金刀
。查普廷手快,提高金刀没让她自杀成功,看著莉莉雅说:“好。你先让我的手下把你绑
起来,我就饶了这位骑士的性命。”
崁德丽叫:“圣女!你想清楚啊!你被用来挟持,顾德生大人他们就完了!走
吧…不要管我了…”她讲是这么讲,但显然莉莉雅已经下了决定,不会因为自己的言语而
有动摇。所以她讲到后来也越来越小声了。
莉莉雅两手在背后交握,让一名半兽人拿了绳子紧紧地绑了起来。查普廷见她
就范,松手放开崁德丽,推到身旁守卫处一并绑了,对莉莉雅说道:“圣女,得罪了。如
果可能的话我会尽量不伤害你们两位的。当然这得要看你的族人们合不合作了。”
莉莉雅想不出能说什么,只是走到崁德丽旁边看她伤势。崁德丽心情激动,忍
不住对查普廷骂道:“你使得出以人质威胁的手段,跟你弟弟卡拉叙又有什么差别?说什
么不能认同碎骨地的领导理念?鬼扯!”
查普廷问心有愧,乾脆不去理她,走到祭司身旁关心:“祭司,还好吧?”祭
司道:“小伤,休息一下就好了。”查普廷看了看地上为了救祭司而死的半兽人守卫,对
祭司吩咐道:“他忠心护你,一定要好好埋葬。”祭司道:“报告,是。”
帐外传来莽弗第队长的声音:“报告大王!部队已集合完毕,恭候大王训话!
”
“知道了。”查普廷道。“好好看住这两名精灵,不准施暴。”守卫们得令。
然后查普廷就带著祭司走出主帐对众半兽人训话去了。
莉莉雅看著崁德丽胸口皮甲让金刀划破的痕迹,摇头叹道:“崁德丽,你怎么
会傻到要自杀呢?”
崁德丽双眼溜溜乱转,仍再观察四周形势,边说道:“莉莉雅小姐,我不是自
杀,只是想要清除阻挡您离去的障碍而已。”
莉莉雅头摇的更厉害:“如此高贵的行为却得到这么冷酷的形容…跟艾皮索德
爵士一个样子。看来李其斯爵士害怕班尼影响圣堂风气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崁德丽的双手也被绑在身后。她轻轻地拉扯著后腰的衣衫,慢慢地想将顾德生
给的魔法笛移到后面来。她说:“这跟圣堂的风气无关,跟圣骑士的使命也无关。我当然
愿意为图拿尔圣女牺牲生命,但是更重要的,我愿意为您牺牲生命,可敬的莉莉雅小姐。
”
莉莉雅深感讶异:“这…崁德丽…说真的,我们好像没那么熟啊?而且以我听
到的闲言闲语来说,你似乎不太喜欢我耶…”莉莉雅喜欢说长论短,自然也爱听八卦,尤
其这种谁谁谁不喜欢谁谁谁的八卦她特别在意。
崁德丽道:“人格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莉莉雅小姐,你影响了我,也影响了
很多精灵。不管你是不是圣女,你在费威勒里都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希望你以后多多顾虑
大局,不要再做这种危害自身安全的事了。”她低头细声道:“我有把握解决这三个守卫
…”话没说完就被莉莉雅抢去:“我不可能丢下你。你在我心里也有著举足轻重的地位。
所有的生命都是珍贵的,我不会比你重要。不要多想了,看情况吧。”
崁德丽不再说话,只能在心里暗暗地想著脱身的计策。莉莉雅不愿意丢下她独
自逃走,想让她逃离的话自己就得跟她一起走。在半兽人主营帐里想要不做牺牲地逃离…
这是一个很难的状况,崁德丽想的非常头大。莉莉雅还是一贯的大而化之,心中虽急,但
想反正是逃不出去,急也没用,乾脆不去多想,静静听著外面查普廷与众半兽人的动静。
查普廷慷慨激昂兼之有点感性地对众手下提供选择。半兽人们听到大王叫他们
不想打仗的就可离去,讶异一阵子之后马上开始鼓譟,都说愿意陪伴查普廷去做任何事,
包括死亡。查普廷也算坚决,知道这种情况下不会有半兽人敢第一个站出来说要走,于是
他下令莽弗第队长不得跟随部队前进碎骨地,并要他带领部落老幼好好地活下去。莽弗第
百般不愿,但也不敢违逆大王命令,只好卸下战甲向后方走去。到这个时候,终于有几个
半兽人露出不愿参战的意愿,加入了守护部落的队伍。
当然,不管大王怎么用言语正当化这种不愿出战的行为,愿意承受懦夫名号的
半兽人毕竟不多。最后清点人数,留守部落传承血源的半兽人男丁共二十五名,其余大部
份的半兽人勇士还是决定要跟著查普廷救援碎骨地。夜袭在即,两百多名半兽人视死如归
,只怕有一半以上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他们不在乎,他们战意激昂。他们相信他们要做的
事是值得的!他们知道精灵的魔神图拿尔婊子将会残忍地将他们屠杀殆尽,但是他们不怕
,因为他们要做的事是值得的!值得的…
半兽人行军效率极高,部队四散带开后不到十分钟就已经将营帐拆撤完毕。背
上包包,整好运输车辆,查普廷带著族人坚毅地穿越森林向著矮人阵地行去。莉莉雅跟崁
德丽不知道他们说干就干,竟然夜间行军就要开打。绑著双手跟著半兽人部队行走,心中
都是越来越是著急。半兽人看守甚严,崁德丽走在队伍中央,一点逃跑的机会都看不出。
她看准机会假装跌倒,让魔法笛落在身前,趁著稍纵即逝的刹那吹响一声…通知顾德生半
兽人部队开拔,这是崁德丽唯一能做的事了。
“圣女。”查普廷与莉莉雅并肩走著,问道:“你认为你的神会祝福你们的敌
人吗?”莉莉雅反问:“你认为仇恨女王会为你们带来救渎吗?”查普廷说:“我不知道
。”莉莉雅说:“我也不知道。”查普廷笑了笑:“待会看看吧。”
一个小时后半兽人行军到小费达克森林边缘,透著天上黯淡的月光已经可以看
到矮人的临时阵地。矮人跟精灵的联军显然已经知道他们要来,在阵地跟森林之间的空地
上插满了火把静静等待。气氛肃杀,查普廷不敢低估对方实力,找来数名军官谨慎部署部
队。他命手下挑选了一颗最高的大树,把莉莉雅跟崁德丽绑在树顶显眼处。等部队各自就
定位后,查普廷伸起了好几根火把,让光亮照出俘虏们的身影。
“图拿尔圣堂的精灵们!你们的圣女在我们手上!我们不希望侵犯她,但我们
也不介意侵犯她!如果你们顾念到圣女的性命,就把你们的武器放下,出来投降吧!”查
普廷雄厚地叫道。
壕沟里跳出一名矮人骂道:“无耻的半兽人!就算堂堂正正两军交锋你们也不
一定会输了!居然还没打就出这种要胁的低级手段?你们还算不算半兽人呀?可耻!”
查普廷不理矮人,又再叫道:“精灵!我也不为难你们!只要你们离开阵地,
让我们顺利进入大费达克,我保证立刻就将你们的圣女还给你们!”
之前的矮人继续骂道:“狗屁!就算精灵退兵,还有我们矮人呢!你想要大摇
大摆的进入大费达克,先问过我们的斧头再说!”
查普廷见图拿尔圣堂迟迟不派精灵说话,这矮人又一直乱骂,心中不悦,叫道
:“侏儒!闭上你脸上的大洞!你们这些打不过就找精灵帮忙的懦夫有什么资格跟我谈可
耻?”
矮人还要叫:“布瑞尔的火锤…”却见森林里有半兽人耐性不足,不待命令就
对著他放箭。矮人大斧一砍,打断了那枝箭,呸了一口道:“妈的!到底打不打?又谈判
又放冷箭的算是什么?”
查普廷:“满嘴秽言的…”还没骂完就听到他身旁的祭司“嘿”了一声,叫道
:“想救人?”举起法杖念动咒语,发出一道火球对著左边炸了过去。原来祭司自刚刚中
了崁德丽的埋伏之后,知道精灵队伍中有会施展隐形法术的法师,于是时刻提防,放了“
看隐形”在身上。这时看矮人似乎有意拖延,精灵又不出面,当即凝神细看,果然就让他
看到有个人影鬼鬼祟祟地从旁边溜进来。他这一下火球并不厉害,只求让对方现形。众半
兽人就看到火光一闪,轰隆隆地炸开一个小地洞,地上尘烟扬起,滚出了一个男性人类,
正是顾德生隐了形来救莉莉雅了!
祭司叫道:“好奸诈!图拿尔圣堂了不起,连人类佣兵的请来了!快点把他抓
起来!”
“奸诈?谁先的?”顾德生眼看有五六个半兽人对著自己跑来,向后退出两步
,一手拔出乐音剑,另一手拿起号角来吹。呜鸣声起,发出了攻击信号。矮人阵地震天呐
喊,爬出了许多矮人对著森林开始射箭。众半兽人按耐不住,不等大王命令便各自开始反
击,射出一大片的死亡之箭。顾德生以剑奏起疾风之歌,拔腿就向查普廷跑去。定要让他
手忙脚乱,下不出处决人质的命令。
查普廷看部队乱了,主阵之中侵有敌人,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就此下令将人质
格杀。他知道部队最忌讳的就是得不到命令各自为战,于是他一方面拔出大刀准备拿下人
类刺客,另一方面又张嘴大叫:“第一波勇士,进击!”随著他这一声令下,负责带领第
一波冲锋队伍的半兽人军官大喊一声,近百名半兽人脱离树林掩护,向矮人阵地冲出。
顾德生拿著号角又吹了一长声。树林中的半兽人鼓譟,好几块草地地面陷落,
从地底下翻出许多精灵来。“地下有精灵!”“挖洞的精灵呀!”“精灵不爬树,却来挖
洞?”“这里又冒出一个!”“可恶!搞埋伏!”这一下半兽人本阵又乱,查普廷大怒,
慌忙之中还是下令叫道:“所有人坚守岗位,预备队下去猎杀本阵敌人!”众半兽人齐声
发喊,“喝!”地一声,奉命而行。
查普廷眼见乱局已成,抬起头看看树上的两个女精灵。现在下令杀害图拿尔圣
女的性命只怕也多少人会注意到,况且他本来也只是用来恐吓,不曾真的想要杀莉莉雅。
他审思状况,猜想那个吹号角的人类多半负有领导地位,要平息这场乱局最好是先杀掉他
。这时第一波半兽人冲锋部队已经在矮人阵地前与矮人短兵相接,而主阵内跟地底下爬出
来的精灵混战也杀出了许多死伤。查普廷未免不及顾虑两边,乾脆叫道:“除预备队外,
其余人马听我命令,冲锋!”叫完他就对著顾德生杀过去。
又来了!再一次,战场上的血腥残酷在莉莉雅的眼前呈现。这一次有点不一样
,莉莉雅高高地被绑在树上,像是一个观众远远地欣赏著精采的战局。她的心情激动,但
是她的表情却比往常冷漠。她看到脚底下每一个生命,不分种族的,脸上都显现出嗜血的
神情。她看到杀戮的快感;她看到仇恨的喜悦;她看到每一个认识的精灵都变成了凶猛的
野兽,不把敌人杀光誓不为精灵!
“自找的!”她不禁要想。“仇恨、死亡、战争都是自找的!精灵自找的!矮
人自找的!半兽人自找的!”她突然觉得她的眼泪不值得为这些自找的家伙而流…“可悲
啊!难道这真的就是生命的本性吗?难道战争真的就是大家想要的吗?难道我想追求的和
平真的是幼稚无知的小孩心性吗?”
“情况不妙。”崁德丽回头说道。她跟莉莉雅背对著背绑著,一直留意著树下
眼前的战场。“半兽人已经有效控制住顾德生大人制造出的混乱,死亡之箭的优势也慢慢
展现出来。胜败局面已定,用不了多久我军就会全数被歼灭。莉莉雅小姐,或许…您应该
下令…”
旁边看守他们的半兽人哈哈笑道:“哇哈哈!废话!就凭你们这点人数想跟我
们斗?被歼灭是早就可以预见的结局呀!等大王解决了底下那些残兵就轮到你们啦!我真
纳闷,干么不一开始就把你们杀了?害我等在这里不能下去砍几个矮人脑袋来玩,真是气
…”
一滩热血喷在崁德丽的脸上,也殷红了莉莉雅的长发。那名半兽人守卫莫名其
妙地气绝,死前只看到一把乌黑的大剑出现在他脖子前,越来越突出、越来越突出,连惨
叫都没有机会。崁德丽瞪大了眼睛,难以相信眼前的景象。半兽人守卫的身体跟头分成两
个部份向树下落去,而在他刚刚站立的地方之后漂浮著一把黑剑,剑的末端沉入一片不自
然的黑暗,冷冷的…邪邪的…
“怎么了?什么事?”莉莉雅看不到后方景象,著急地问道。她面前这边的守
卫大惊,横握大刀对著莉莉雅头旁边砍过去。莉莉雅突然感到一阵极端不舒服的阴邪寒气
吹过她的后颈,然后就是她面前的守卫身首异处,无声地落下地去。
黑暗在莉莉雅眼前凝聚成形,从里面走出了一名闇骑士,挥剑斩断绳索,放开
莉莉雅跟崁德丽自由。
“你…”莉莉雅颤抖地道…
“有刺客!”“是闇精灵!”“女精灵被救了!”“不能让他们下树!”
闇骑士一剑向树下挥去,四个抢上来的半兽人变成八块掉下地去。这一剑砍得
痛快,却没防备到有弓箭射过。闇骑士急忙回头之余,听见崁德丽叫声:“圣女!”扑在
莉莉雅右侧,背上已经插好一枝弩箭。
闇骑士看准方向,对著树下爆出一道黑气,当场将放箭的半兽人远远杀了。
莉莉雅扶著崁德丽,叫道:“崁德丽?你…”一看她胸口一片血红,竟已让箭
射穿。莉莉雅双掌贴上,狂念医疗咒语,但是那血却仍然一直冒出,丝毫不见迟缓。崁德
丽勉强微笑,拉著莉莉雅双手道:“圣女…死亡之箭的咒语…还没破解…我…很高兴为了
救你…而死…”
“崁德丽!”莉莉雅哭喊!她觉得自己的心快要碎了。难道一天之内,她必须
忍受两名精灵在她怀中失血致死?她怎么会这么无能?她怎么会这么无能?她无助了,她
需要抓住希望。她回手拉著身后的闇骑士,哽咽地叫著:“救救她…拜托你救救她…”
闇骑士说道:“我的能力是制造死亡,不是拯救生命。”
莉莉雅握著闇骑士的大手,紧紧地握著,问道:“要怎么样才能救她?”
闇骑士说:“杀掉为这枝箭施放诅咒的半兽人。”
莉莉雅转头瞪向树下战场中的祭司。祭司并不难找,因为半兽人里会发魔法的
不多。她瞪著大祭司,心中却很复杂。她应该要杀掉大祭司吗?她这么作了,还能够坚持
自己反战的理想吗?图拿尔的圣女一但开始下达杀半兽人的请求…她还有可能保持纯洁善
良的心吗?“噔”地一声,莉莉雅忍不住抖了一下。她看到一名精灵随著半兽人发出的箭
而倒地,她觉得她好想离开这个地方…
闇骑士说:“你不杀他,你的族人就会被他杀。这其实是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
单的逻辑。你的犹豫只会造成更多的牺牲,却不能带来任何好处的。圣女…”
莉莉雅闭上双眼,两行泪滴滴答答地落在崁德丽的胸口上,狠心地说道:“请
您…请您救她…”
闇骑士笑道:“您的愿望就是我的命令。”他在空中划出一道裂缝,从缝中取
出一把弓、一枝箭。搭起来瞄准,邪气隐灌,唰地一声放箭。这一箭飞越了长空,破穿了
大树,射死了三名忠心护主的半兽人,最后不偏不倚地插进了大祭司的后脑袋,牢牢地将
他钉在他面前的石头上。“您的愿望已经完成了,亲爱的圣女。”
莉莉雅没有去看那枝箭射出去之后的情形。她不想看到自己下令处决的半兽人
的惨状。她施展了神圣幻灭,将插在崁德丽胸前的箭化作清风飘散。然后她施展大治疗术
,把焉焉一息的女骑士从图拿尔的臂弯中带了回来。她的眼泪,仍然一滴一滴地滴在崁德
丽的伤口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流乾…
“不要说话,你失血过多,先躺著休息。”莉莉雅口吻带有命令,崁德丽不敢
违逆。事实上她的伤虽然被治好了,但是她的血却还没有补回来,所以她也只好乖乖地躺
在树上不动。
“只要您下令,我可以立刻帮您平息这场战争。”闇骑士好心地对莉莉雅说道
。“我可以马上把半兽人杀光。只要您下令。”
莉莉雅伤心地摇头。
闇骑士道:“我不懂。停止战争不是您一直追求的吗?”
“杀光半兽人并不是停止战争的方法。”莉莉雅语气变作坚定。她放开崁德丽
的手站起身来。第一次,她与闇骑士面对著面,清楚地看著彼此的容颜。“克西可特尔大
君。”她轻轻地道。
“在此为您服务。”闇骑士说著他一贯的开场白。“莉莉雅小姐,很荣幸我终
于见到了您。”
很奇妙的,莉莉雅完全没有初次见到父亲的任何该有的感觉。她甚至根本没有
去想有关眼前这个精灵究竟是不是她父亲这一类的事。她忧伤又冷酷地看著底下燃烧的战
场,叹著气道:“诺瑞斯让黑暗拢罩了,是不是?全世界都在燃烧了…是不是?”
克西可特尔转头看了看四周,对莉莉雅说:“不要害怕黑暗。只要天色够暗,
您就能够看见星光。”
“星光…”莉莉雅细声说著。“代表了希望吗?”
“不只。”克西可特尔道:“还代表了生命为了更好的明天所作的努力。”
“大君…”莉莉雅说:“有人叫我来找你,我相信这是命运的引领。我相信我
们的相见不会单纯地为了骨肉的相认。我想要问您,您是否能够带领我接触到这份黑夜中
的星光?让我看到明天的希望?”
克西可特尔看著莉莉雅,神情中出现了罕见的犹豫,他静了一会儿说道:“我
可以提供您一个方法,但是我绝不会强迫您一定要接受它。那将会你的选择,是你自己的
命运,你要自己面对承担后果。”
莉莉雅坚决地说:“告诉我,让我来决定。”
“嗯…”克西可特尔点点头道:“您是否曾经以女神赐予您的力量行过神迹?
”莉莉雅答:“是的。”“您是否曾经为了女神博大良善的全知全能而感动的在夜间独自
哭泣?”“是的。”“您是否怀疑过为什么女神不愿意透过您的手来解除死亡之箭的诅咒
?”
莉莉雅迟疑。她觉得回答这个问题似乎有点罪恶,但她还是诚实答道:“是。
”
克西可特尔道:“难道女神的救渎也有选择性的?难道中了这枝箭的精灵是该
死的?”
莉莉雅摇头:“不!我相信女神这么作一定有她的理由!”
克西可特尔微笑道:“喔…是的,亲爱的圣女。我也相信女神必定有很好的理
由。我相信正与邪的平衡是很重要的;我相信精灵必须为我们自己走上的命运负责。但是
不管女神所持有的理由是多么的有道理,她有能力救却不救就是对她的子民造成伤害。难
道她的子民对她的信仰不够虔诚吗?难道精灵们作了什么可怕的坏事要她如此的背弃吗?
”
莉莉雅道:“不。女神绝对没有背弃我们,这是每一个精灵都可以感觉到的事
。”
“但是她可以做得更多!”克西可特尔道:“她可以做得更好,只是她没有。
她袖手旁观,她懒得去管了,她没有尽到一个造物主的守护责任,她放任许多不该死去的
精灵死去!”
“不该死去的精灵?”莉莉雅不愿意认同克西可特尔说的图拿尔的坏话,她抢
著道:“生命该不该死去是由谁来判定的?您吗?”
“不,当然不是我,我只是一个堕落的精灵。”克西可特尔温柔地道:“是您
呀,莉莉雅小姐。生命该不该死去是‘可以’由您来判定的!”
莉莉雅全身大震,说不出话来。她很想说:“我没有这么伟大!”但是克西可
特尔是个有著奇妙地位的人物,当他说莉莉雅可以判定的时候,莉莉雅毫不怀疑自己确实
可以有判定生死的能力。这是一句让莉莉雅害怕的言语,让莉莉雅打从灵魂深处颤抖了起
来。她说不出话…
“女神赐给您神力来干涉世事,但是又赐的不够完整。就好像赐给了您一双美
丽的羽翼,却又不让您振翅飞翔。她只管她想管的事,她不在乎平民百姓的苦难。她只虚
幻地告诉精灵死后可以回归滋长异界,享受神域的温暖。但是这对于想要抓住现世的生命
有多大的好处?能够活著,谁会去羡慕死后的世界?虚幻而捉摸不定的宗教…神能够给的
绝对不应该只有这样!尤其是有著亲传血脉在世上的图拿尔更不应该只是这样!”
“女神可以给您更多,她只是小气不愿给。哼!她不愿给并不表示您拿不到。
只要您愿意,您可以轻易地解除世上所有的诅咒;您可以救回任何您想救的人,阻止任何
您不愿看到的战争;除掉您的敌人,或著宽恕您的敌人;看您高兴,您可以为所欲为!”
莉莉雅道:“我不是女神啊…您讲的这些…”
克西可特尔笑了:“是的,您说对了。您可以是女神的,我的莉莉雅小姐。只
要您相信您要作的事是正确的,只要您了解到将要亵渎女神的行为是为了诺瑞斯更好的明
天,让我帮助您!让高贵纯真的丝黛琳小姐来帮助您!穷她毕生研究的心血可以帮您吸乾
图拿尔的神力!可以让您成为新的女神!”
莉莉雅反射性地摇著头,非常用力地摇著。
“您真的以为有一天图拿尔会降临诺瑞斯化解世间苦难吗?丝黛琳小姐没有等
到,为什么您会等得到?”克西可特尔的语气变了,少了些许温文儒雅的气质,却多了许
多无法隐藏的情绪。“图拿尔不作的事,由您来帮她做!这有什么不对的吗?”
崁德丽躺在地上一直没说什么,这时听到这里深怕莉莉雅作错决定,叫道:“
圣女!您千万不要听他的话!那是最可怕的亵渎啊!”克西可特尔提到亡妻,魔气大盛,
脾气也上来了。一巴掌打在崁德丽脸上,威严道:“闭嘴!”把崁德丽打得差点昏了过去
。
莉莉雅拉住闇骑士的大手,大叫:“住手!”
这一声“住手”听在克西可特尔耳里好像天上打下的巨雷一般的当头棒喝。那
语气、那音调,不都跟几十年前丝黛琳所叫的一模一样吗?这一叫将他从过去的情绪中拉
了回来,将他的魔气都收了起来。他温柔地拉起莉莉雅抓著他的手,轻轻地放开。他说:
“对不起,莉莉雅小姐,请原谅我的无礼。我只是想让您知道世间存在著这么一个方法。
我并无意要您一定要走向亵渎女神的道路。”他停了一会儿,微笑道:“对亡妻的思念仍
然折磨著我本应平静的心,左右著我早该安定的理智。有著抱憾终身的往事…总是会对生
命造成无法磨灭的影响的。”
说起思念,莉莉雅不禁想到班尼。如果是班尼会怎么作?为了追求足以报仇的
力量,班尼是不是会毫不犹豫地接收女神的神力?莉莉雅低著头,听著四周仍在打杀的呼
喊声,心里交战挣扎。
“怎么了?”克西可特尔关心道:“想到令你朝思暮想的精灵了?”
莉莉雅点点头,小声地问道:“如果…如果我接受您的提议…我是不是就能够
帮他了?”
克西可特尔沉默了。听到莉莉雅这么说,他打从心底感到非常难过。他想了想
道:“圣女,我们在谈的是一条万劫不复的道路。您可以得到改变世界的力量,但同时您
也会失去您所有的信仰。您可以为了天下苍生而做,您可以为了自己而做。但是不要!请
您不要为了另一位精灵而做,不要为了渴求的爱情而做。那样的动机…不值得您这样牺牲
,只会留下遗憾。”
莉莉雅彷彿听出了克西可特尔过去的悲哀。
克西可特尔再道:“如果您是在问我,有了女神的神力之后是不是能够战胜鲁
肯的话…我不能给您答案。艾皮索德爵士的命运掌握在他自己的手上,他可以有很多种选
择,而且我相信他已经动摇了。但如果他执意选择挑战鲁肯的话,没有人能够帮他,就算
是图拿尔亲临也未必能够帮上忙。这样讲,您满意吗?”
莉莉雅点头。
“来吧!”他伸出右手握著莉莉雅,挥开黑暗带出一匹站在空中的黑马。他骑
上了马,领著莉莉雅坐在他的身后。“我们去秘斯摩尔堡!”
莉莉雅两手围绕著闇骑士的腰,隐隐感到自己的双手被那暗黑邪气冻的很辛苦
。她问道:“去秘斯摩尔堡作什么?”
克西可特尔一拉马缰,黑马带著神圣与黑暗的奇妙父女组合嘶啦一跨就在小费
达克森林顶端飞翔疾奔。“带您去见您母…去见丝黛琳小姐…”
“圣女!”崁德丽奋力爬起,在树顶不稳地站定叫著。她来不及劝莉莉雅不要
去,黑马早已经将她带得远了。
“崁德丽!”一声喊叫发自树下,崁德丽低头一看,发现是顾德生骑在一匹马
上叫她。她回道:“顾德生大人!”边说边爬下树来,虽然疲累,她还是轻巧地落在顾德
生身后。
顾德生问道:“那是克西可特尔吗?”
崁德丽道:“报告,是!他带著圣女往秘斯摩尔堡去了!”
“嗯!”顾德生挡开半兽人的剑击,回剑砍下对方持剑的手臂,拉转马头向树
林内部奔去。“我已经将部队交由矮人温格日若指挥。跟我一起去继续守护圣女的任务!
”
崁德丽抓起半兽人的断臂,将其上紧握的长剑取下,丢掉断臂,什么也没说,
紧抓马鞍跟著顾德生向秘斯摩尔堡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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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得残荷,听血如暴雨……Sigh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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