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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homotian (小楼一夜听春雨~~), 信区: Fantasy
标 题: 猛虎王朝二十九集第一到八章
发信站: BBS 哈工大紫丁香站 (Wed Sep 22 12:47:51 2004)
猛虎王朝第二十九集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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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敌人实施第一轮突击时,别亚就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怎样的险境,并当即下达整队集
结,分头向东突围的命令。
猛虎骑兵对于这项命令也执行得非常出色,混乱而分散的各支骑队,在短时间内就聚合成
十余个千人规模的中型骑阵。
不过这次奔袭,不仅战略失度,导致形势完全落于下风,而且在战术上,他们也遭遇到堪
与匹敌的悍勇对手。
赛义德的指挥亦有相当水准,完成突破的部队立刻转马回杀,城内守军及时开门出战,一
下子遏制住敌人的拼合重组势头,并以绝对优势兵力将其合围,力求一鼓聚歼,不让一个
邪教徒漏网!
十几座孤岛被汪洋大海重重包围,风高浪急,巨涛砸岸,随时都会有陆沉之虞!
敌军越来越多,包围圈越来越厚,想要突出重围,就像在插满钉子的木板上赤脚行路,每
走一步都疼痛钻心,血肉翻飞!
然则不走,却只有等死一途!
困难再大,代价再大,也必须杀出一条血路!
十余个被围骑阵,犹如十几艘摇摇晃晃且还漏水的破船,在沙漠帝国围攻部队组成的汪洋
大海中,沐浴着腥风血雨,艰难启航……
“丹西领主,您为何叹气呢?”不知什么时候,狄龙已到了身后。
“遥观夜色,思绪联翩。”丹西迅即收摄情绪,随口敷衍。对于这个眼前的有力盟友,未
来的凶猛劲敌,丹西绝不愿轻易透露心事。
“连战连捷,拓地千里,领主尚有何等挂怀之事,以致郁郁而叹?”
“正因为连战连捷乃丧师亡军之道,是故作叹,以求警己戒人。”
“哦?”狄龙讶道:“领主高论,愿闻其详。”
“连战则兵疲,连胜则将骄,以骄将御疲兵,焉能不丧师亡军?”
“如此说来,照领主的逻辑,”狄龙拊掌大笑,“还是屡战屡败的好哩!”
两人口含机锋,各怀鬼胎,畅意豪爽的笑声里,内心其实保持着高度的戒心和警惕。
“难得请动大将军的夜游雅兴,”丹西笑完后,负手缓步,嘴角含怡,“不知今晚有何指
教呢?”
“唉!还不是十字军团贪财好利之徒闹的。”
“哦?”丹西剑眉一扬。
濒海大战虽然获胜,但神圣同盟主力部队的损伤也极其惨重,十字军团作为最后预备队冲
上战场,伤亡较小,在军队中所占的比例遽昇,重要地位突显。 丹西当仁不让,直接任命
凯日兰为军团长,将指挥权一把抓到手中。狄龙心有不甘,亦在蠢蠢欲动。
神圣同盟的部队中,猛虎军团占绝对优势,故而丹西在两盟半岛的话事权极大,一言九鼎
,说一不二,狄龙只能屈居副手之位。不过,此时正规军兵力受损,十字军团成为一股举
足轻重的力量,如若狄龙能取得他们的支持,虽实力仍有一定差距,但已基本上可与丹西
平起平坐,说话的份量陡增。善于借力使力的狄龙自然不愿放弃这一摆脱附属地位的好机
会,不住觊觎十字军团的指挥权,时时玩些诡诈奸计。
丹西不动声色,对狄龙背后的小动作置若罔闻。他一面任命利祖为十字军团副军团长,缓
解和安抚内部矛盾,一面加紧徵募和训练半岛军团,增强自身实力。
“那伙贪婪的傢伙表示,在攻破圣杰西城后,必须允许他们自由择取上帝赐予的财货,否
则,他们不愿再继续攻城。”
果然,善于使坏的狄龙又给丹西摆出一道难题。 圣杰西城属于猛虎自治领的辖地范围,
想必狄龙自然是顺水推舟,拿别人的东西替自己收买人心。对于他的这套手法,丹西心知
肚明。
“圣杰西由我国保护,自治领也绝不允许自己的子民遭受劫掠和涂炭,这一点,不容讨论
。”
“可失去了激励手段,弟兄们使唤不动哦!”
“看得出,凯日兰的领导能力还是不足以担当重任哪!”丹西面色严峻,沉声道:“我想
,乾脆换利祖将军去试试好了。不过我有言在先,在我的辖地绝不许任何形式的屠戮掠劫
,不论是十字军团还是贵我两国的部队,如若发现这种行为,一律斩首,绝不留任何情面
!”
“领主大人……”丹西这一大步的退让,确实出乎狄龙之意料。
“就这么定了吧!”丹西打断狄龙虚情假意的客套谦让,口气绝决。
丹西在与狄龙勾心斗角,并拿战争胜负开玩笑的时候,却不知道自己的奔袭骑队正处于岌
岌可危的境地,将士们在绝望中挣扎求存。
遭受数倍敌军包围,被切割成十几块,欲杀透敌阵,突出重围,绝非易事。
十几艘在暗夜黑海中逆风逆流航行的大船,行程淒凉而惨烈。
有的卡在了礁石中,寸步难行,被善于步骑夹攻的羽林军硬生生阻住去路,进退不得,唯
有拚死蛮战。
有的在漩涡里打转,被善于游斗的马驼客轻骑死死缠住,无法脱身,船身颠簸摇晃,航向
掌握不住。
有的被无情的风浪掀翻倾覆,砸裂破碎。他们的命运最惨,大船被斩切成许多小块,然后
这些小块再被分割成更多更小的碎片,在无边无际的黑暗海洋中激烈沖荡,最终还是被恶
浪吞噬,消失在茫茫的异教兵海之中。
但也有船儿,因为有经验丰富的舵手,有锐不可挡的撞角,顶风冒雨,搏滔击水,在强烈
求生欲望的支撑下,一直破浪飙进,奋勇向前!
别亚从方面军总指挥官降职为千骑队长,带着一支骑兵在中央战线向东突围。有这么个卓
越的船长坐镇指挥,其航程是所有船只中进行最为顺利的。跛子骑将手擎帅旗,呼喝咆哮
,发号施令,旌麾所指,突围所向!
在他的指挥下,战船巧妙地避开礁石和漩涡,一直在平稳而迅捷地航行。这支骑队忽左忽
右,极其灵活,在怒潮翻涌的异教兵海依然游刃有余,自如穿梭。
不止如此,别亚甚至还救出了一支陷入困境而动弹不得的突围骑队,两军合股同流,兵力
更盛,船体增大一倍,抗击打力大大加强,但在跛子骑将的指挥下,灵活性却不稍减。
邓肯带一支骑队在拚死突围。
与别亚一样,他也主要在进攻路线方面做文章。骑阵有时直线挺进,有时迂回绕弯,一会
儿遭到强烈截杀而分头廝杀,暂变为不规则的队形,一会儿又由分而合,数队归一,似利
刃般狂突猛进。
邓肯一边指挥骑队行进,一边还挽起大弓,五指轻弹,弓弦震颤,箭响处,弹无虚发,敌
兵应声而倒!
凯鲁带队的风格与以上两位完全不同。做为猛虎军团里数一数二的猛力前锋,摧锋折锐,
碎石裂山,对别人来说是一项危险的任务,对他而言却是职责之本分。
一头极为健硕的高头大马上,端坐着一位铁塔般的巨人,在漆黑的夜色里,在摇曳的灯火
下,直恍如魔王降世,即便最勇猛的马驼客骑手,见此情形,胆边也嗖嗖地冒起寒气。不
过,他们的寒意最多只泛起一、两个气泡就终止了,因为只稍一错愣,凯鲁的大斧头就已
夺走了他们的知觉,恐惧情绪也随着生命的完结而烟消云散。
亲自担当箭头的凯鲁,厚厚的双唇紧抿闭合,浓浓的眉毛蹙挤一团,嘴里一言不发,手上
的战斧却不住地飞舞,就像一个辛勤不辍的樵夫,在茂密的丛林中劈山开道,清扫一切阻
路的障碍!
又长又大的战斧,在凯鲁手里就如一根竹棒般轻松趁手,长柄顺畅从容地搅卷,斧头却是
疾如流星,在空中划着闪电般的弧形。斧刃有时直劈,人马尽皆裂成两片;有时横斫,自
腰部上下半身分家;有时斜砍,在前胸画一道血红的对角线;有时挖咬,从脖颈处取走整
个头颅。 直若狂风吹起尘埃,暴雨摧折幼苗,密密匝匝的人肉森林里,到处是这个嗜血樵
夫留下的破坏痕迹,断臂残肢、血浆腑脏,在空中乱飞乱溅,在地上扑腾翻滚。
在如此骇人的威势面前,挡道敌兵无人是他的一合之将,巨斧到处,人和马都像遭到雷击
,如布帛一样破裂,似柴墩一样崩碎,若野草一般匍匐翻倒。
有这样一个钢硬无比的舰首撞角开路,战船奔速如狂,舷侧血浪激飞!
突围骑队碾着由人马屍体铺成的宽阔大道,朝着鲜血飙溅流溢的方向,一路驰突,势不可
挡!
从位置上说,这支骑队最靠近飞梭城,因而也是敌军重兵麋集、阵形最为厚实的地方。凯
鲁习惯了正面强突,不像别亚和邓肯那样擅长迂回,因接近城墙,突围路线选择也受到了
很大的限制。按理而言,他们突围成功的希望,是所有骑队中最小的。
但战士们在凯鲁这个可怕的强力前锋引领下,却越战越勇,越杀越凶,全军组成一个最为
锐利的锥形骑阵,就是一个劲地正面硬攻,狂冲狂打,兵威之盛,足以崩山裂崖,翻江倒
海,摇天撼地!
人再多,也挡不住突围者奋进的步伐,甚至不能稍缓其飞跃的马蹄,步兵被撞翻碰倒,像
麦苗一样惨遭蹂躏,骑兵簌簌地跌落马背,如毒虫一样扭动呻吟。
当然,如此云集密布的兵海,总是杀不穿,斩不透的敌阵,也让凯鲁有些意想不到。他偶
尔也发出不耐烦的闷吼,嘴里嘟嘟囔囔,似乎在抱怨今晚不仅没吃到飞梭城里的美食,反
而得空着肚皮战至深夜。
虽说别亚、邓肯、凯鲁三支骑队几乎齐头并进,但凯鲁骑队的玩命突围行动实在是太过夺
目,太过凶猛,太过喧闹,一下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不仅帝国步骑们感到了震撼,身陷
苦战的其他各支猛虎骑兵亦为战友的奋勇所振奋,所激励!
沉沉黑夜中,这支突围骑队恍如一盏明亮的航灯,一道醒目的标志,在极端恶劣的环境中
指引大军前进的方向,重新点燃他们心中的希望之火!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赛义德最先拍马赶到,要及时扑灭这团烈焰,斩断敌军的这根精神
支柱!
马蹄生风,回犀望月,但听弓弦崩崩崩地颤动,赛义德手中的利箭连珠炮般朝凯鲁射去!
飞驰奔射,乃赛义德之拿手绝活,高速运动中亦是百发百中,毫发无差。
最恶毒的是,所有的箭枝不是直接射向凯鲁,而是对着他身下的战马而去,并且所瞄准的
皆是蹄掌、马腹、后臀等战斧无法顾及的死角。
赛义德确实狠辣狡猾。
擒贼先擒王,凯鲁已经成为猛虎骑兵集团中万众一心大突围的精神凝聚点,成为极端险恶
条件下重振全军士气的发动机,干掉了他,就可以把仍在顽抗的敌人彻底推进绝望的深渊
!
射人先射马,凯鲁的个人武功出众,很难靠弓箭偷袭置其于死地,把他射落马下,就容易
对付多了。
在战场上,还有一个邪恶的黑影在朝凯鲁伟岸的身躯斜奔而来。
如果说赛义德瞄上凯鲁为的是公怨,目的在于以最小代价歼灭敌人,那么史吞拿找上凯鲁
,就是赤裸裸的公报私仇了。
史吞拿在擒杀北门叛将后,率领数千帝国正规步兵冲出城门,加入战圈。这群狂热的圣火
教徒,阻住一支突围骑队的去路,横切竖剁,硬是将其分割成数段,并恶狠狠地对散乱的
残敌小队进行围歼。这个黑袍妖孽手中的星月战刀,像死神的舌头一样肆意撩卷,已舔食
了超逾三十名猛虎战士的鲜血。
凯鲁骑队声势骇人的大突围,自然逃不过史吞拿敏锐的毒目,而瞧见大狗熊豪硕的背影,
史吞拿圆睁的眼睛里,除了熊熊燃烧的怒火外,再无其他任何东西!
他抛弃一切,拨开人众,朝着不共戴天的仇敌斜冲而去!
暗夜下,接连不断的箭矢以极其刁钻角度射向凯鲁的坐骑,而一只带着浓烈死亡气息的黑
蝙蝠,也在低空飞掠,直扑而来!
“这样也好,我们在明,狄龙在暗,加上十字军团一些傢伙贪得无厌,我们总是非常被动
。”李维沉吟道:“乾脆把他推上前台,我们到背后捣乱,也让他尝尝连遭暗箭的滋味。
”
“捣乱倒不必了,此等小人伎俩,我们无须跟他计较。 当前的要务是迅速击败艾哈迈德
,故必须以大局为重,联合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丹西目光阴沉,“我如果要找狄龙算
帐,那就是彻底地清算总帐,了结积攒下来的所有恩怨。为这点小得失而破坏战略大方针
,不值。”
“接悉安多里尔的来信,领主夫人、卡琳尔、奈丝丽都将带着宝宝前来劳军犒师。”
“唉!女流之辈,妇道人家呀!什么悍妇狼女,都一个样,天生的感情动物。”丹西口中
叹气,嘴角却又微含笑意,“算啦!来就来吧!两盟半岛商业发达,她们能买不少衣裙、
首饰回去了。”
“瘦猴贝叶说,帕巴特也随军南下。”
“哦?”丹西的表情严肃起来。
破空之声,嗖嗖不断,十数枝利箭激射而至!
这些箭枝劲道十足,而且专对着凯鲁身下坐骑而去。
长柄斧舀起一瓢血浪,在周身一丈的空间里刮起两道狂飙。 箭矢遭遇强劲的气流,不是
给撞歪方向,失去准头,就是被硬生生阻住,仆落跌地。
而在另一侧,史吞拿已腾身飞起,横掠数丈。夜风吹起他的黑袍,确实就如一只巨大而可
怕的黑蝙蝠,翱翔邀击,斜刺而下!
史吞拿这个邪教恶少,轻功极高,扑击如此之猛,刀势如此之盛,在空气中却竟然未曾掀
起半点波澜,悄然静寂,毫无徵兆地扎向凯鲁的背心。
前有敌兵阻拦,侧有暗箭冷射,背后还有毒辣凌厉的偷击,端的是防不胜防!
虽然凯鲁分心多用,史吞拿魔功诡谲,周围敌兵如潮似海,但跟伊森连打数仗,与史吞拿
亦曾交手的凯鲁,对于氤氲魔功并不陌生。
敏锐的灵觉感受到周围空间那种特异的震颤波段,凯鲁就心叫不妙!
好个凯鲁,脚不动手不抬,蓦然拔高数尺,避过背后偷袭。 他凌空翻个跟头,手中的长
柄斧反追着史吞拿的背心而去!
要说丹西、威达等人做此翻空反击动作,也许没有什么出奇,但凯鲁雄躯巨体,高若铁塔
,却也身段轻盈,确实让人惊叹。 当然,他的动作远不如他那几个兄弟潇洒,平心而论,
甚至可以说难看,在空中的姿态,就像马戏团里表演钻火圈的大狗熊那么滑稽。
难看归难看,但你不得不承认,这一招非常实用。闪跃、腾空、倒翻、追扑,动作连贯,
避闪、反击,一气呵成。最后那一下劈砍,更气势骇人,长柄斧尚在半空,炙热的气劲就
已袭身而来!
凯鲁碎石裂碑的全力一击,史吞拿怎敢硬接?
他虚推一掌,矮身一沉,身形画个妙不可言的折线,避开凯鲁雷霆般的斧劈。
凯鲁的大脚板一踹,蹬掉赛义德趁隙射来的两枝冷箭,稳稳当当地坐回马背,继续带队冲
锋。
身后响起猛虎战士们暴天般的喝采声!
凯鲁得意洋洋,继续狂砍冲锋。
这一连串过招,兔起鹘落,捷如雷电,进行得极为迅速,大家还在那欢呼喝采,回味两大
高手这一精彩表演时,凯鲁却发觉到情况不对!
史吞拿轻功了得,身法飘逸,刚才那一钻后,竟然失去了踪影!
念及此,凯鲁陡然飞身侧起!
然而,已经有点晚了!
史吞拿刚才运起顶级魔功──鬼影之跃,看似往外奔逃,实则是窜到了马腹之下。
凯鲁坐回马背,正中他的下怀!
“轰!”
彷彿发生了一次大爆炸,血肉四溅,腑脏乱飞,肠肚狂飙!
史吞拿满身黏呼呼的血浆,恍如一个从地狱里蹦出来的食屍怪,竟然连人带刀穿透战马,
自马腹直冲而上!
凯鲁暴叫着,像断线的风筝一样弹开,屁股上扎着一把星月战刀!
远处,狡诈的赛义德又已经引满弓弦……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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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
赛义德尚未松手,弓弦已崩断!
跛子别亚的步射技术或许不及独臂威达和独眼龙巴维尔,但骑射技术却属猛虎军团里的顶
尖好手。
丹西对于自己比较欣赏的大将,总是教导他们不要乱出风头,他们的关键任务是统领三军
,指挥作战,而不是亲自上阵肉搏。别亚以此为训,一般情况都自重身分,不轻易出手。
此刻,眼见异教徒无耻地连续围攻凯鲁,他终于忍不住动手教训赛义德,一箭竟将其手中
的铁弓射断!
嗖嗖嗖的破空声不绝于耳,赛义德左闪右避,侥幸逃过别亚的连番利箭,但坐骑却无法幸
免,身中数箭,前蹄一屈,把这个马驼客骑将甩个狗啃屎!
赛义德和史吞拿两人的注意力都放到凯鲁身上,却忽视了别亚骑队的突围飙进。当然,这
支骑队的突围路线飘忽不定,也让人难以预测走向。
当异教徒齐心合力地对付凯鲁时,别亚骑队如泥中之鳅,左绕右扭,左迂右折,掀起片片
泥浆,穿透层层敌阵,已来到了凯鲁突围骑队的身边。
凯鲁从天而降时,两支骑队已经推开异教徒阻截,汇流合股,化作一军!
刚才史吞拿这一记猛扎,幸得凯鲁觉察有异后及时扭身跃起,方才避免了自己像身下坐骑
一样的可怕命运!
不过,星月战刀还是扎中了他的后臀。
又是天幸,凯鲁大狗熊身躯庞大,体态雄峻,就连屁股也远较常人肥硕很多。虽然这一刀
捅得蛮深,一直伤到坐骨,但还是未能扎穿凯鲁的肥臀厚肉,不至有生命之危。
凯鲁忍着痛,用未受伤的半边屁股斜坐在马背上,一边疼得龇牙咧嘴,一边暴声狂骂,就
要过去跟远处的史吞拿拚命!
“凯鲁听令!”别亚及时喝止这种不理智行为,“随军突围,不得恋战!”
“奶奶的,老子要把黑蝙蝠的屁股切下来水煮油煎!”
凯鲁只好待在主将身旁,半坐半蹲地伏在马背上,左手捂着血淋淋的伤臀,右手挥动战斧
,一路狂骂,一路狂砍!
两军合一,力量陡增,士气大涨。
别亚指挥得当,凯鲁不要命地乱砍乱劈,将士们奋勇驰突,战船终于驶出无边苦海,骑队
终于杀透重围!
已顾不得其他了,带着几乎个个变成血人的两千多骑兵,别亚和凯鲁落荒向东而逃……
※ ※ ※
“安多里尔废除酷刑的建议,我是赞同的。”帕巴特捋须道:“国之安定,不在于恐惧和
暴力,而在于令民众安居乐业,心悦诚服。”
“锯颈、刳心、截肢、腰斩、桩刑、凌迟、炮烙、火刑……”美芙洛娃接过奏报,边念边
花容失色,“我的天哪!对于杀戮同类,人类想像力怎么会这么丰富?赶快禁掉!”
废除酷刑,成为了猛虎自治领核心统治层的共识,很快就获得通过。不过,美芙洛娃忘记
了,她的老公丹西当年起兵之时,那本酷刑大全可对他的军事霸业帮助不小。
当然,美芙洛娃也许真的不知此事,丹西跟老婆待在一起的时候,估计也不会跟她吹嘘这
些“光辉事迹”,但安多里尔和帕巴特却不可能不知道。不过,他们的行为也无可厚非,
善于选择性失忆,本就是在政坛厮混的基本功之一。
“这是安多里尔提出来的另一份奏章,提出今后的王室规划,也提到了一个重要问题,建
立阉宦制度。”
“阉宦制度?”美芙洛娃妙眉不悦,“我觉得有点恶心,您怎么看呢?”
“我觉得无所谓,有利有弊。我国乃新立之邦,领主一直南征北战,先祖皆已故世,后代
仅有三个小孩,夫人更仅您一位,家室不大,这个问题也不怎么紧迫。可一旦登基称王,
就必须为子孙后代详作计议和安排。”
“阉宦制度的好处在于,当皇室宗亲渐变庞大的时候,既有强壮劳动力为其进行服务,又
能保证皇族血统之纯正,根绝低贱血液掺入后代的可能。从政治上说,实行这一制度后,
继承人的神圣性一般不会受到臣民们的置疑,有助于权力的顺利交接、过渡。”
“其危害在于太监干政,搅乱朝纲。被去势者,人性扭曲,思维怪异,做事不同常理,他
们又与帝王相处甚近,难免造成恶劣影响,特别是对于少不更事的幼童来说。虽说太监中
也出现了科学家、航海家甚至是军事家,但纵观历史,仅为极小一部分,这个群体,总体
上是不行的。”
“不建立阉宦制度,当然就不会出现以上弊端,但却要能够容忍松散而混乱的性关系,通
奸、私生子、继承人的神圣性以及由之引发的宫廷风云等,都会随之而来。”
“西教会成员国基本上没有实行这一制度,虽然教廷内也有太监,以永远保持童声奶腔,
在唱诗班吟诵赞主之歌。东教会成员国和中部大陆,有的实行,有的不实行。在东大陆和
沙漠帝国,则建立了这一制度。”
“嗯,”美芙洛娃连连撇嘴,“我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国家喜欢这种毫无人性的东西
。”
“王室之婚姻,首在责任而非爱情,政治联姻比比皆是。恕老臣直言,丹西领主与夫人亦
是政治婚姻,只不过,像你们这样琴瑟和谐,举案齐眉者,并不多见。如果所娶非所爱之
人,那么就只有两个办法,要么容忍偷情通奸,要么允许纳妾收小。”
“夫人切勿摇头,人性就是如此丑恶,也改变不了。”帕巴特笑道:“开国之君,凡事皆
要为子孙后代,为社稷千秋做长远计议,不可感情用事。”
“那您会做什么建言?”
“我么?一切听领主定夺。夫人呢?”
“我能怎么办?”美芙洛娃噘着樱桃嘴道:“丹西那家伙,看起来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样子
,心里头却一肚子坏水。他决定要做的事,根本不会跟我商量。像这次与狄龙搅在一起,
跟亲兄弟一样亲热,就一点也没考虑我的心情。”
“我个人也觉得,跟狄龙结盟不是什么好事。”作为闪特人,帕巴特自然对圣瓦尔尼毫无
好感,只有恨意,“但与夫人一样,在外交问题上,丹西领主根本听不进我的意见。”
“那我们俩一起去跟他说喽!”已做了领主夫人的美芙洛娃,有时也会突发童心,她揪着
帕巴特的袖口道:“哼哼,死丹西,我有帕巴特先生支持,看你还敢随心所欲,由着性子
乱来!”
※ ※ ※
小湖畔,垂柳依依,水光潋滟。
大煞风景的是,一伙败兵在此洗涤伤口,横七竖八地躺卧歇息。
冲出重围,摆脱追击后,别亚和凯鲁带着残兵在此修整。邓肯带着七八百人也杀出来相会
,加上一些零零碎碎突围出来的小队、单兵,总计大约只有三千多人逃出,余者尽皆被歼
。
曾雄心勃勃要建立奇功的别亚,奔袭计划完全破产,部队人数仅剩原来的十分之一强。
虽然败得如此凄惨,别亚的脸上却看不出什么忧伤的迹象。
有人说别亚这个瘸子是个天生乐观的主,败得再惨也毫不介意,照吃照睡,还能自我解嘲
。但也有兵家指出,别亚其实机心深厚,而这也正是他的厉害之处。这个喜欢冒险的赌徒
,虽说目光锐利,手法狠辣,但也不可能每铺都赢,失利亦是常有的事。每当打了败仗的
时候,输得越惨,他反倒越显得自信和乐观,既不消沉悲观,也不嫉恨恼怒,更不会拿手
下人撒气,而指挥官的这种积极情绪往往会感染部下,重振败兵们的信心与斗志。
凯鲁就不同了。
他现在的全副精神都集中在与史吞拿的个人恩怨上。
“奶奶的史吞拿!老子要把你生烹了!活煮了!油炸了!”
一边在湖水里清洗着受伤的大臀,凯鲁一边破口大骂,而且基本上是从吃的方面来骂,显
示出他对饿着肚子作战一整夜的极度难受感觉。
“我觉得真是奇迹,刀伤半尺,竟然还未捅穿肥臀,刺进腹腔,让你捡回一条小命。”别
亚啧啧道:“看来人还是长得高大一些好,除了饭量大之外,也有其他意想不到的优点呢
!”
“奶奶的死瘸子!”凯鲁一掌击水,“你他妈的瞎指挥才输得这么惨,现在还敢来取笑老
子!”
别亚连蹦带跳,避过水花。
“别亚将军,咱们现在怎么办呢?”年纪最轻,军职最低的邓肯,反倒是一脸忧郁,“撤
退吗?”
“靠!谁说我们要撤退?!”凯鲁一边龇牙咧嘴地往自己的肥臀上浇烈酒消毒,一边叫道
:“不剁掉邪教恶少史吞拿的白屁股,我绝不回去!要走你们走,我反正留在这,专打史
吞拿!”
“这点人马,待在敌后随时可能遭受绝对优势敌军的围剿。”邓肯道:“假如能冲出防线
顺利返家,已经是万幸了。只怕咱们回都回不去呢!”
“跛子,你是主将,”凯鲁开始用绷带包扎肥臀,“你说怎办?”
“奶奶的熊!”别亚也学着凯鲁的粗口连篇,“就这么回去,你还没把史吞拿生烹,丹西
就会把我活煮了!靠,老子也不走,待在这里,跟他娘的异教徒干到底!”
“别亚将军,不能意气用事呀!”
“邓肯哪!你年纪轻轻,却怎么老气横秋的。”看见邓肯还没醒过味来,别亚拍拍他的肩
膀道:“别以为我是一时愤怒做出的决定,其实,我已经有了全盘计划。”
“三千人虽少,并非不可一战。我们在中央郡,不是照样击败了可怕的敌人?!”别亚狠
狠地将手中柳条折断,“谁说我们彻底失败了?!敌后奔袭这盘棋,还没下完呢!”
“不错,”凯鲁已经拎起裤子走上了岸,“不把史吞拿下油锅,这事就没个完!”
“下一步怎么走呢?”见两位大哥都急红了眼,一副输光了筹码还不下赌桌,要把底裤脱
下来继续押注的模样,小将邓肯心中更是忐忑,目光依旧茫然。
“先建立一个基地,”别亚恢复了阴鸷的表情,沉吟道:“然后把每个村庄都变成堡垒,
全化作我们的地盘,将敌人的腹地挖空掏烂!”
“好哇!哎哟哟……”凯鲁先兴冲冲地拊掌大叫,旋即又摸臀咧嘴。
见状,邓肯也不禁莞尔。
一笑解千愁。
邓肯以及身边的将士们,心中惨败的抑郁悲伤缓解了不少,继续奋战下去的信心,又重新
腾起!
※ ※ ※
盘丝沼泽。
一处泥泞之地,灌木丛生,腐臭熏天,环境恶劣,人迹罕至,更有许多毒蜘蛛在此结网,
故而得名。
最令人惊讶的是,此处离飞梭城仅有十公里,别亚却把第一个基地建在这里!
恐怕没人会想到,别亚竟敢在帝国重兵云集的大城,在惨遭屠戮的败地,在刚大败他的赛
义德眼皮底下偷偷筑营!
花两天时间建起了简易的防护工事和营房,再在外头罩上伪装。完成了这些工作后,随身
军粮已所剩无几,即将告罄。
当天傍晚,别亚在盘丝沼泽前整队阅兵。
“东西已经吃完了,咱们必须去抢,不然就会饿死!”别亚跃马挎剑,冷目横扫骑队,“
咱们也不能抢老百姓,不然就没法长期生存下去,所以,我们只有一个目标,异教徒和附
庸他们的伪军!”
“盘丝沼泽基地里,现在一无所有,但我希望,咱们抢来的粮食、金币、辎重,能把空荡
荡的营房堆满!”
“前天晚上,咱们打了大败仗,八个人只有一个活了下来。所以你们的任务很简单,每人
至少杀七个异教徒,这样,你们才对得起死去的弟兄们!”
“赛义德正在到处追捕我们,他以为我们吓破了胆,跑得越远越好,故而向东追得非常远
。咱们却在他的眼皮底下快活,根本不鸟他!”
“飞梭城内还有几千异教徒,我军暂时还没有力量去碰,但是,这周围附近,有很多追击
部队。这些追杀我们的人,将成为我们所追杀的对象!他们,就是我们的粮草来源,就是
我们的储钱罐!”
“我现在唯一想问的就是,前天晚上,你们的战友刚被这些人无情地屠戮,按照异教徒不
留俘虏的残忍做法,他们将无人能够生还,今天又有一次血洗耻辱的机会摆在你们面前,
你们有没有信心,把他们彻底消灭?!”
“有!!!”
别亚的问话,招来异口同声,激昂高越的怒吼!
“那好,咱们现在就去报仇!”
别亚拍马先行,骑队紧随在后。
休息了两日的凯鲁,换了一匹好马,在马鞍上垫了好几层厚厚的棉絮,亦随军同行,带伤
参战。
※ ※ ※
深夜。
元布镇。
飞梭城南面仅五公里的一个集镇。由于距离很近,交通便利,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依托飞
梭城发达的纺织工业,元布镇也开设了很多的织布作坊,成为飞梭城的一个重要的配套生
产基地。
华灯初上,镇内灯火通明。
一千帝国正规军和两千伪军在此驻守。
别亚等人率军突围之后,迅即逃窜。由于当时包围圈内尚有数千猛虎骑兵在负隅顽抗,誓
死不降,如果派去追击的人数多了,腹内的敌军就可能趁机逃跑,人少了,又容易被敌人
反咬一口,故而赛义德只能把所有敌军完全歼灭后,才派兵追击。
可以说,是那些誓死不降的猛虎骑兵,救了突围成功的战友们一命。同样也可以说,正因
为猛虎自治领对这种伟大的同袍之情的弘扬、鼓励和培育,使得猛虎军团虽然经常会在一
些战役中失利,有时甚至输得很惨,但他们却总能舔着伤口卷土重来,不屈不挠地奋战到
底,成为整场战争的最终胜利者。
马驼客轻骑和羽林军飞骑向东急奔,到处搜索逃窜的残敌,欲把自己的后方清理干净。这
些马术精湛的沙漠轻骑兵,两日追了百余公里,却依然未曾见到敌踪。
帝国步兵和伪军们就不可能以这等速度追杀了,他们的任务是地毯式搜索,主要对付落单
的猛虎骑兵或者散逸的小分队。当追击骑队发现了敌军的残余主力时,他们也将听从调度
,参与围歼。
由于周围地区都已经清扫了一遍,前锋骑队已在百余公里之外,这里又离前天晚上刚刚大
胜的战场非常近,便是久经沙场的帝国步兵也不可能想到,溃逃之敌就躲在身边,而且竟
然敢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刚刚大败的战场附近,杀回来报仇雪恨!
猛虎骑兵的坚毅顽强,这么快就从失败的阴影中站了起来,圣火狂徒也不由惊异叹服,而
尚沉浸在大胜敌方名将喜悦中的赛义德,也将充分领略跛子别亚的赌徒性格和足以包天吞
地的恐怖胆量!
今晚只是揭幕的序曲而已。
三千多骑兵披上血污破烂的黑袍子,悉数点起火把,就这么明火执仗地在大路上奔驰,直
朝元布镇而来。
守在元布镇入口的几名伪军哨兵,完全把他们当作了追击敌军的圣火骑队,根本没有想到
他们就是被追击的敌军!
圣火狂徒对伪军素来趾高气扬,大队骑兵飞马疾驶,伪军不敢阻拦,躲在一旁让路。当然
,他们更不会想到要吹哨报警。
由于圣火教禁酒,故而沙漠帝国的部队比之大陆其他各国的军队有一个优势,不会有人因
好酒贪杯,喝得醉醺醺的,以至于影响军务。
当别亚大模大样,径直朝着临时充当帝国正规步兵宿营地的一座大仓库奔去时,守在门口
的帝国哨兵端起了长矛。
“口令!”
“去死!”
别亚边骂边送给他们两枝黑岩城制造的翎箭,作为两国邦交的友情赠物。而两个哨兵知恩
图报,别亚叫他们去死,他们竟也照办无误。
为了表达感激之情,两名圣火教徒捧着胸口,发出了一声兴奋的大叫。
这叫声,引得更多的圣火狂徒跑出营房讨赏,而别亚及其手下将士们也毫不吝惜地奉送来
自黑岩城的礼物。
凯鲁是最有奉献精神,最急于献礼的人,忍着传自屁股的隐隐疼痛,纵马闯进敌营。
他高大的身躯几乎撞塌门梁!
战斧开始挥动,礼物开始分派……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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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倍铁骑马踏连营,夜袭突如其来,恍如天降之灾,帝国守军毫无防备,尽管英勇抵挡,
仍挽救不了被歼之命运。
不到一个小时,屠夫们就已经完成任务,停手收工。
圣火狂徒顽抗到底,除五十几名俘虏外,全都丧身仆地。
伪军自不必提,他们做一番象征性的抵抗之后就举起武器投降,大部分被俘,仅少数人逃
脱。
上千颗异教徒的人头被扔出来,依次整齐地摆放。
主街上布满了首级,五十几个异教徒俘虏被押到镇中心广场上。
猛虎骑兵们敲锣打鼓,礼貌地敲开一扇扇紧闭的房门,客气地把镇民们请到广场上,请他
们观看不收门票的血腥而刺激的夜间真人秀。
投降的伪军自然也被组织起来,集体观看精彩演出。
“我是别亚,猛虎自治领中央军团军团长。我胆大包天,杀人如麻!上帝赐我一条瘸腿,
但也送我当上了猛虎军团的首席骑将!”
别亚举着宝剑,在广场中心缓辔而行,大言不惭地自我吹嘘。
欲让人服,先得立威,以上千颗异教徒血淋淋的首级做背景,有谁会怀疑别亚不是杀人如
麻的魔王?!
树威之后,还得施恩。
“今天晚上,我奉丹西领主之命,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别亚又一次举起了宝剑,“元
布镇的所有百姓,成为自治领的子民,永远不再受异教徒的压迫!我的朋友们,你们重获
自由!”
并没有想像中的欢呼场面,广场上鸦雀无声,但镇民们的表情却非常丰富。
有人饱含热泪,喃喃祈祷;有人揉眼摸耳,似乎不敢相信;有人震惊不已,一脸茫然;也
有少数人比较清醒,暗自低头沉思……
“元布镇,是南部半岛第一处被解放的自由地!你们,是自治领的第一批子民!当然,”
别亚环视八方,以加强语气,“我看有些人似乎在担忧,害怕异教徒杀回来报复。我告诉
你们,元布镇将受到自治领政府的永久保护!我告诉你们,元布镇将永远摆脱奴役,远离
恐惧!”
“你们会在这里驻扎吗?”一个大胆而清醒的镇民发问道。
“不,我们不会就此止步,我们还要解放其他的城市和集镇,直到整个半岛彻底自由!”
“可要是你们走了,我们怎么办呢?”又一个苍老的声音发问。
“圣经有云,上帝也只帮助自助的人。我们帮助你们打破枷锁,而今后的自由,必须由你
们自己来保卫!保卫你们的家乡,保卫你们的亲人,保卫你们神圣的自由权利!”别亚早
有准备,“当然,我们将尽力给予你们支援。我将留下一名军官,协助大家建立自卫民军
!”
有少数人开始鼓掌,但大多数镇民还是沉默。
别亚舔着嘴唇。
杀敌容易,但征服人心,尤其是在一片异教徒的黑色恐怖中激励普通民众起来斗争,就要
困难得多了。
“现在,我缺少一名镇长!”别亚倒转剑柄,向镇民们递去,手却指向被俘的圣火教徒道
:“谁敢第一个拿此剑砍下一颗异教徒的人头,他就是镇长!他就是代表猛虎自治领驻扎
元布镇的保护人!”
广场上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嗡嗡地响成一片。
显然,别亚要把他们逼上反抗沙漠帝国的不归路。
“我来!”等了好一会儿后,一个矮墩墩的中年商人站了出来。
“阁下如何称呼?”别亚把宝剑递到他手里。
“雷尼。”
“干什么工作?”
“纺织业主。”
“为什么愿意在这种危险的时候出头?”
“异教徒杀了我的弟弟,捣毁了我的工场,我要报仇!”
“好极了!”一切都与别亚的理想条件相符,“请动手!”
雷尼运足了劲,砍在一个异教徒的脖子上。
纺织业主的杀人手法显然不够利索,那颗人头尚连着皮肉,挂在颈口上,汩汩的血从那里
不断冒出。不过,这并不影响什么,反而更加增添了广场上的恐怖效果。
别亚当场签发委任状,任命雷尼为镇长,指定他为猛虎自治领驻元布镇全权施政代表。
“好!再接下来呢,我还需要一个副镇长、一个财务官、两个后勤官、一个军事总长、一
个军事次长、二十个步兵队长、十个工程兵队长、三个侦察队长……”
别亚的嘴里劈里啪啦地报出职位和数字。总之,只要你敢砍一颗异教徒的人头,就能够出
任元布镇的军政头目。当然,这也意味着,你与异教政权彻底决裂,再无回头路可走。
雷尼起了头,原先敢怒不敢言的人,这会儿都敢动手了。
总有胆大的,总有仇恨异教统治的人,他们一个个地站出来,先杀人,后就职。五十几个
异教徒身首分离,五十几个勇敢者取代了他们的位置。
元布镇的新领导班子在血泊中诞生了。
和预先估计的相同,沙漠帝国的统治,大大触犯了城镇有产阶层的利益,而敢于斗争的,
是秉承早期创业者传统的自由派商人。挺身出头的,大部分是中间阶层的镇民、中小商人
或者殷实镇民。其他阶层的,也有两个富商和七八个普通工人。
当五十几颗人头被尽数砍光后,别亚已经在元布镇获得了一个支持自治领政府的新政权,
一个只有跟猛虎军团携手合作才能存活下去的重要利益集团。
在彻底打败沙漠帝国之前,他们将成为反抗异教统治的中流砥柱,而在完成历史使命之后
,自治领将想办法把他们转换角色,变成自己在半岛地区的忠实代理人。
当然,这是以三千凶悍的猛虎骑兵撑腰,在纯暴力基础上建立的政权。要想彻底控制住全
镇,这远远不够。
两盟半岛以商业城邦为主体,是典型的商业文明地区,社会结构完全不同于农业文明带。
在这里,豪商阶层有钱,产业雇工有人,中间阶层有志,选择了自己的主要盟友之后,别
亚还必须笼络外围势力,建立一圈绕一圈的环状结盟体系。
“现在,我请全体与会镇民投票,选出镇上最可恶的十名奸商!”别亚开始进行第三个步
骤,“投票无记名,完全保密!你们也不必担心奸商的报复,不必担心任何人的反攻倒算
,我手里的宝剑,替你们做主!”
哗,这下热闹了。
大家踊跃投票,遭人痛恨的奸商很快就被选了出来。
再次与别亚预想的相同,这几个都是非常富裕的豪商巨贾,有的跟异教徒勾结,大发横财
;有的靠黑道力量,欺行霸市,垄断市场;有的巧取豪夺,不择手段地敛财;有的囤积居
奇,大发国难财。
别亚早就为他们准备好了一切。
全家砍头,一个不留。全部财产没收,半数充当军费,半数分发给穷苦的小商贩、雇工和
无业者。
终于,除了极少数几个豪商有兔死狐悲之忧色外,全镇一片欢呼!
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
组建军政机关,任命各人的职务。
与猛虎自治领签订保护协议,明确各自权利义务。
没收几个大奸商的财产,分发镇内穷人,主要是取悦下层雇工。
用没收的钱财组建民军,用缴获的武器把镇民们武装起来。
留下一名小队长担任元布镇的军事顾问,协助军官们训练民军,并在镇外围墙筑垒,建立
防御体系。
午夜时分,猛虎大旗在镇中心广场升起。
悄无声息间,元布镇已经改旗易帜……
※ ※ ※
奎尔走进帅帐,丹西正在里头披阅文件。
这位佣兵出身的老将,虽然跟随丹西前往两盟半岛,但却没有上阵参战的机会,而是被指
派到后方,收编各佣兵团残兵,招募半岛民军,联合组建半岛军团,并对他们进行训练。
可昨天下午,这位老将却突然接到紧急召唤,要求他立刻来前线接受命令。
奎尔马不停蹄地赶到时,已是凌晨七点,丹西早就起身,开始处理公务。
“哦!奎尔先生,”丹西在一份文件上签完字,摆手道:“请坐。”
“领主急召老臣,不知有何任务?”
“上阵搏杀,我想让年轻人多历练历练,像您这样的功勋老将,在后方训练部队,指导小
辈们杀敌就可以……”
“我未到六十,尚是中年人,领主大人千万不要把我归到什么老将里头!”
奎尔连忙拍胸脯,以示自己正当盛年,天大的担子也负得起。在猛虎军团里头,一直是竞
争上岗,赛马擢才,没有任务就没有军功,没有军功就得不到提升,故而谁都不愿被闲置
养老,希望有表现的机会。
“呵呵,”丹西笑得有些苦涩,“我接到两个消息,一则喜讯,一则噩耗。”
“别亚误打误撞,碰到了凯鲁。那家伙,碰上打仗就要插一腿,跟着跛子跑到敌后去了。
”丹西叹气道:“据摩那狄情报系统传回的密报,大前天,我军的两万骑兵覆灭于飞梭城
下。”
“您想派我去谈判?”
“使者我已派出,但却被异教徒乱棒打死,抛尸城下。艾哈迈德跟我们已经不共戴天,再
无任何妥协的余地!”丹西冷狠道:“当然,我也不会跟他讲任何客气!”
“现在没有跛子和狗熊的任何音讯,生死未卜。我想派一个熟悉两盟半岛情况的人潜入敌
后,与他们取得联系,特别是告诉凯鲁,他的老婆孩子马上就要来前线了,请他立刻赶回
。”丹西苦笑摇头,“大狗熊天性好武,一到打仗就手痒,不一定听得进去,所以得派一
位像您这样德高望重的老将去劝他回来。”
“您放心,我一定拎着凯鲁的耳朵,揪也把他揪回来!”
“有劳您了,此事完成,记您首功!”丹西站起来道:“昆达的惨状,我不愿再落到凯鲁
身上。万一凯鲁有什么三长两短,就请……”
说到动情处,丹西眼圈也有些发红。
“领主放心,活要见人,死要收尸。”奎尔毕竟是老将,久经腥风血雨之考验,“无论怎
样,我都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拜托啦!”
丹西亲自把奎尔送出营外。
望着老将飞驰的背影,他缓缓恢复了镇定,石雕铁铸般的脸上波澜不现,凌厉的双目强自
收摄怒火……
※ ※ ※
“别亚将军,您不多休息一会吗?”雷尼挽留道。
“还有上百座城市、无数个村镇,正在等待自由的福音!”别亚举起十字利剑,“从元布
镇开始,恐惧将不再属于我们,而只会属于异教狂徒!”
与雷尼等人挥手相别,战士们纵马飞驰,向东急进,一直冲入红艳艳的朝阳之中……
在元布镇牛刀小试,试点情况非常成功,为别亚今后的颠覆行动提供了一个典范样本。
这次敌后作战,与中央郡有相似的地方,也有不同之处。
两者都是正面吸引住敌人的主力,偏师在腹地乱捣乱搅。
然而,中央郡是处于主力战场全面劣势情况下,必须团结最大多数的农业生产者以打败绝
对优势的敌军,付出的政治代价极高,全郡都成为自由民,且永久免税。两盟半岛是在优
势正面战场下的侧后袭扰,自治领开出的条件就保守得多了。
中央郡是一场国内抗击侵略的自卫战争,凝聚力更强,战斗意志更烈,而两盟半岛是一场
争霸战争,于陌生的国土上,对着敌人在政治上的致命缺陷下手,以煽动颠覆和叛乱为主
,兼以有利条件下的集结决战,其剧烈程度远不及前者。
不过,凡事亦不可绝对。跛子别亚剽窃了独眼龙巴维尔的战法,却又加以推陈出新,以骑
兵快风快刀的惯常战法,创造出一连串的速攻奇迹。
当赛义德带人在遥遥的远方到处追索残敌踪影的时候,别亚却在他的身后开始了疯狂的颠
覆运动。
溃烂,从内部悄悄开始……
※ ※ ※
“弟兄们,第一个冲上山头的,赏一千金币!”
利祖举着十字架军旗,在给十字军团鼓气。
狄龙从猛虎自治领手里攫取了这支部队的指挥权,利祖当上了军团长。
新官上任三把火,当然必须干出个样来。战场上是很现实的,一切凭战绩说话,打得好,
就受重视,受尊敬,说话才有份量。打仗水平差,攻不下,守不住,不仅军官在分配战利
品时不好意思伸手,就连普通战士也会遭到羞辱,在其他部队面前抬不起头来。
丹西交出十字军团的指挥权,顺带把主攻西山的任务也脱手出去,詹鲁军团只是协助,主
力变成了十字军团。明显的,猛虎军团准备看他们的笑话,而圣瓦尔尼则必须打出漂亮的
仗来回击这种嘲弄。除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之外,狄龙还亲自担任攻坚总指挥,负责西山
之战。
呼啦啦的人群朝山上涌去。
箭雨和投枪从上方密集地砸下。
十字军一片片地倒地,尸首顺着山坡滚下。
狄龙面不改色地仰头观战,目光冷峻,喜怒不现。
丹西出的这道难题,虽然很不容易,但狄龙却坦然接过,冷静答卷。他不是没有倚恃,詹
鲁军团虽退居辅助地位,但指挥官亚农却是他的人,会尽心尽力地配合作战,而不是故意
拆台。
“都吸引到临坡工事来了吗?”狄龙问道。
“没错,我们毕竟人多,他们不能不从各处抽调人手来协助。”利祖答道。
“你那边呢?”狄龙转头,“亚农将军。”
“一切就绪。”亚农施礼。
“那好,我军一起动手,叫异教狂徒们尝尝厉害!”
狄龙抽出精灵之眼,下达总攻命令。
蓦然间,山腰处臼炮齐发!
按理,因距离不够,投石机砸不到山腰以上的防御工事。但亚农却想办法给投石机装上轴
轳,巧妙地改造山路,并在山腰建立投石机平台,实现了大威力远程武器的不断前移。
投石并不分散抛掷,平均用力地打击所有临坡工事,而是专朝一处猛砸──山颈的溪流源
头。
山地防御,自然有相当多的优势,但也不是没有缺陷。倘若山上没有水源,或者被人切断
,那就要么撤退,要么坐等渴死。
付出近万人的代价后,西山的山腰工事已经被神圣同盟攻占,除了一个泉眼外,所有山溪
山泉都落入了狄龙手中。狄龙也预谋很久,准备一举断绝守军的最后水源!
“砰!”
“砰!!”
“砰砰!”
石块砸得水源附近的土垒石堡尘烟四起,碎石飞溅。
老练的詹鲁士兵以盾护身,抬着撞木,趁本方实施火力压制,敌人被砸得抬不起头的当口
悄悄偷进。
狄龙亲临前线,和利祖一同指挥十字军跟随前进,准备在突破垒墙后入内肉搏。
詹鲁兵确实比任何人都熟悉攻坚和守御,他们很快除去工事前的一切陷阱、蒺藜、尖刺,
扫清了前进道路上的障碍,偷摸到敌垒之前。
猛然,矢石齐下,投枪猛掷。
沙漠帝国守军很有经验。大多数人躲在二线,避开投石机的砸打,免遭伤害。待敌人靠近
时,大家才重返第一线,以极快的速度突然冲回到垒墙边,射箭扔石,给对手以最大的杀
伤。
打击来得迅速而猛烈,最靠前的百余名詹鲁士兵猝不及防,死于其下。
不过熟悉山地攻防的亚农早有对策,他率领后队战士们迅速布成龟阵,用巨大的塔盾从头
到脚严严实实地护住身躯,每五十人组成一个铁壳乌龟,抬几根巨大的撞木,朝山堡扑去
。
铁壳乌龟阵帮助战士们躲过突然降临的矢石暴雨,他们刚才借助火力压制的机会也已经偷
摸到敌垒前不远,乌龟虽慢,但因为距离也短,还是很快就靠近了垒墙。
看到敌人抬着巨大的撞木接近,守垒的帝国步兵也有办法,他们从壁孔堞口伸出极长极长
的钩子、铁杵,用力捅击,推开撞木,刺杀抬木的敌兵。
不过,他们失算了。这一回,詹鲁人抬着的铁头大圆木,看似撞木,实则不然,是一种很
独特的火攻武器。
木头的中心被掏空,塞入硫磺、煤炭、棉絮,甚至还有牛粪等物,再放入少量火油助燃。
揭开盖头后,点火即可引燃。这种巨木,专为山地进攻而设计,不是靠火或者爆炸来杀伤
敌人,而是用可怕的浓烟来打击山间堡垒里的守军。
在山上建立防御工事,需要克服很多工程技术难题,为使堡垒更加牢固,除地表阵地外,
还需要深挖两米,建立地下坑道,并预留出气口和射击孔。
应该说,在当前工程技术水平下,沙漠帝国的这个山地防御体系还是颇为先进的。不过,
善于山地和城池攻防的詹鲁土拨鼠,却从中找到了破敌之法。亚农早已暗窥很久,派侦察
兵查证,派小股部队试探,摸清了那些巧妙伪装的气眼和射孔的位置。
詹鲁铁壳龟不是去撞垒墙,而是把这种不断喷发毒烟的大烟管子塞进气孔和射孔,就像一
个后生客气地给长辈敬烟一样。只不过,这个没见过世面的笨手笨脚的乌龟小辈把方向搞
反了,将喷烟冒火的一头塞进了长者的嘴里!
山堡土垒的地下坑道部分,一下弥漫起呛人刺鼻的浓烈毒烟,靠近这“詹鲁牌特制香烟”
的士兵,自然烫得满嘴是泡,几近窒息,上头的人也被熏得涕泪横流,闻之几欲作呕。
进攻方自然有所防备,大家事先都在口鼻掩上了湿巾,不会怎么影响战斗力。
晚辈如此热情,长者感动得鼻涕眼泪一大把,激动得要亲自出来表达盛情谢意。
帝国守军见势不妙,连忙采取反冲锋战术,奔出毒烟缭绕的营垒,逆袭敌军!
詹鲁铁壳龟一边守护烟管,一边抵抗。
狄龙当然不会坐视。
“十字军弟兄们,发财的机会到了!”
精灵之眼出鞘!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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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用山堡半地上半地下的特点,以大烟管把敌人熏出来肉搏,然后借助十字军团的人数优
势进行混战,泉眼周围的堡垒群被全部攻破,沙漠帝国失去了在山颈处的最后一处水源。
为避免过大的伤亡,山周的佯攻牵制部队全都停手,泉眼周围的将士们也不再继续向上仰
攻,神圣同盟开始构建防御工事,迎接对手的反扑。
情况变得对沙漠帝国非常不利,帝国守军被迫冲出堡垒去反攻山颈泉眼,进行一轮接一轮
的迅猛冲锋。
狄龙则好整以暇,命令部队据垒防御,大量杀伤敌人。他手里的兵力优势也得到了充分利
用,山头守军总计仅万人左右,而狄龙手里可调用的十字军团总数多达七万,完全可以应
付长期消耗战。十字军分批投入战场,先消耗敌人的兵力和锐气,然后再突然出外逆袭反
攻。这种打法,即便在伤亡比例上,沙漠帝国守军也相当吃亏。
连攻一日没有效果,遗下数千具尸体后,山头仅剩的两千守军不得不下山逃窜。
在这场长达数周之久的西山攻坚战中,八千帝国守军被消灭,两千人逃脱,而神圣同盟则
付出一万八千人的代价,伤亡是对手的两倍有余。
不过,以这种代价控制这处战略要地还是值得的。艾哈迈德的铁三角已经被打破,西山成
为逼压圣杰西城外驻地的制高点,神圣同盟既可以架设投石机轰砸城池,也可以从几个方
向夹击对手。
艾哈迈德被迫把城外部队撤入城内防守,而神圣同盟则开始缓缓逼近,包围城市,切断内
外交通,为最后的总攻做准备。
当然,从总体战局上说,沙漠帝国以一座山头消耗了神圣同盟的大量兵力,拖住了很长时
间,令他们到现在才能形成合围攻城态势,也可以满意。
神圣同盟的总兵力仅为对手两倍左右,强行攻城的话,胜负很难预料。而且,在如今这种
情况下,攻守态势非常明显,能想的奇策诡计也已然不多。
最关键的在于,敌人有强大的援军可期。如果不能在一个月之内攻下此城,形势将完全逆
转!
神圣同盟虽也有十余万后援,但对手的援军多达三十万,此消彼长,在总兵力上仍将回复
到过去的微弱劣势状态。对方背城借一,以优势兵力出城野战,神圣同盟前景不妙!
目前形势下,又一场豪华赌局摆上了桌台。
如果能在一个月内攻陷圣杰西城,诛杀艾哈迈德,则半岛形势可定。如果攻城而不拔,不
仅将士们会在城墙下损伤惨重,兵力劣势进一步拉开,而且可能遭到敌军的内外夹击,出
现腹背受敌的危局!
当然,丹西也可以选择围而不攻,绝塞交通,切断粮道。但圣杰西城军资储备充盈,耗上
半年时间绝对没有问题。一个多月后,两方的本土援军都将抵达,神圣同盟一方的兵力将
从两倍于对手转为微弱劣势,不可能再去围城,战争又将恢复到以前的僵持对垒态势。
打还是不打,赌还是不赌,严峻的选择,又一次摆在了丹西面前……
※ ※ ※
赛义德可没有料到,别亚遭遇如此惨败,将近九成兵力一役而殁,仍然斗志昂扬!
这个对手与其他人完全不同,他并未像一般的溃逃突围部队那样变成惊弓之鸟,亡命逃逸
,跑得越远越好,而是就在失利战场附近躲藏起来,待自己率大队人马追远之后,再返身
杀个回马枪!
刚开始,有关后方部队受袭的消息传来,赛义德还不怎么相信,认为这只是小股残敌在后
方捣乱。待到后来,告急讯息接二连三,他方醒悟过来,原来自己所追的,才是一支故意
留下各种逃逸痕迹的诱敌小分队,而随瘸子突围的主力,其实滞留在飞梭城附近!
那个一箭射断自己手中铁弓的邪教瘸子,竟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确实大出赛义德的意料之
外,而其下手之狠,行动之速,更是令人惊讶!
三千敌骑成扇面状横扫,忽分忽合,忽零忽整,小村小镇分兵进驻,城市和大型集镇聚军
合攻,十天之内,二十几个村庄、六个集镇和一座小城就沦陷敌手!
大胜的喜悦,被别亚在后方肆无忌惮的颠覆行动冲淡了很多。率一万五千轻骑飞身急追逃
敌的赛义德,面对后方声势浩大的叛乱行动,不得不掉头回转,返身来扑灭这股有燎原之
势的邪火。
一来一去,不仅无咫尺之功,还跑得气喘吁吁,人困马乏,连骁勇的马驼客也感到了劳顿
,赛义德不得不中途修整一日再行军出发。
当然,部下可以舒舒服服地睡觉,而身负重任的将领却没得休息,必须分析情报,研判形
势,确定后续作战计划。
“瘸子和大狗熊在往西南方向扫荡前进,几乎一天几个村庄、一座集镇地煽起叛乱。”史
吞拿比划道:“被敌骑小分队诱骗往东,我军主力与他们之间的距离一下拉开很远。目前
,我们离他们尚有十天路程,接下来的日子必须奋起急追才行哪!”
“但也不能追得太急呀!”赛义德皱眉道:“日行百里,蹶上将军。咱们手里这支骑兵,
乃是帝国后方唯一的一支机动部队,如果不顾一切地猛追,万一那个奸诈的跛子半道设伏
,被敌人消灭,今后的战局可就不妙了。”
“听任跛子这么搞下去,只怕更加危险。”史吞拿手指地图,“你看,飞梭城周围的集镇
村庄,几乎全都竖起叛旗,整个飞梭城变成了一座孤岛。城内仅五千守军,虽然跛子兵少
,不敢来攻,但城内守军亦只能战战兢兢地守住城池,一出外就有可能被他们觑个空子消
灭,甚或偷夺城池。”
“跛子这一手是比较厉害,看准了我们后方兵力不足的缺陷,到处煽风点火,搅起叛乱。
他手下那伙残兵败将虽然人数不多,却都是些亡命之徒,没有力量攻占大城,就从农村包
围城市,抓市镇和村庄下手。他的想法是,先孤立和削弱大城,待时机成熟,整片地区完
全落入叛党手里后,再像拔钉子一样将城市一个个攻克。狠毒呀!”赛义德说道:“若不
是我们来自本土的援军很快就会抵达,估计还真拿他没辙。”
“怎么可能拿他没辙?!你未免也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吧!”史吞拿道:“跛子
和大狗熊只有两三千人,而且还刚吃了个大败仗。我们可调动一两万机动部队来围追堵截
,他哪里有得逃?!”
“史吞拿先生,您仔细分析一下别亚的目的吧!他现在是以最快的速度颠覆我国基层政权
,建立起网状的反叛据点体系。假如我们跟在身后去追,交通线上是一串串反叛据点,需
要一个一个地攻坚。那些邪教刁民跟跛子臭味相投,拚死护卫他们的罪恶基地。由昨天那
个村庄就看得出来,虽说我军长途远奔后非常疲惫,但一个村庄据点竟然花了一天时间,
死了数百将士方才攻下。”赛义德耐心地解释道:“跛子在前头势如破竹地建立叛乱政权
,我们在后头一个一个地啃硬骨头,很难在短期内追上他们。”
“如果我们轻师急追,不理睬这些据点或者绕道而行,也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不清除这
些叛党基地,我们等于是在敌人的地盘上行军,跛子对我军的动向一清二楚。”史吞拿耸
肩道:“再加上他善使奸计,搞不好我们会跳进敌人早已布好的火坑陷阱哪!”
“如果要等到本土援军赶来,我们才能消灭这股小小的敌军,只怕会徒遭弟兄们的笑话吧
?!”史吞拿斜乜赛义德一眼,“几倍的马驼客轻骑和羽林军精锐部队,竟然消灭不了这
点儿敌人,反而让人家像蚊子下卵似的把大片领土变成叛匪丛生之地,圣教的脸往哪搁?
!你的军功又体现在何处?!”
虽然不再敢明目张胆地公报私仇,但让那个可恶的大狗熊多活一日,史吞拿都感到难以忍
受,直欲灭之而后快!赛义德的谨慎,邪教恶少自然很不满意。
当然,赛义德同样也渴望建立军功,升官晋职,只不过,他的心计手段远比这个圣教少爷
高明得多,思虑谋断也要缜密全面得多。
“我当然不是说咱们必须消极应对。料敌从宽,必须仔细计议,动起手来才能有把握。”
赛义德沉吟一会道:“我在想,瘸子这么狡猾的家伙,应该知道我国的本土援军大概一个
多月后就能抵达半岛。数十万大军来援,他的这点兵力将如巨石下的鸟卵,被一下碾得粉
碎,辛辛苦苦建立的叛乱基地,也将一下子被连根除掉。瘸子肯定有所算计,不会甘心让
这种局面出现。站在敌人的角度想想,瘸子如果要改变这种态势,又应该怎么办呢?”
“哦?”史吞拿眼中一亮,“你有什么主意?”
“如果我是别亚,就一定会想办法尽早将我们这支骑队歼灭,这是唯一的活路!把我国后
方这支唯一的机动部队除掉后,因陛下在前线吃紧,抽调不出兵力回防,后方的守军只能
困守大城市和交通要津,广大的农村乡镇尽皆失去控制。如果我是别亚,就会携此之威,
不仅继续夺取村庄集镇,还要协力攻占大城,在我国后方腹地建立起一片巩固而牢靠的叛
乱基地。”赛义德缓缓整理思路道:“这种战法非常难以对付,如果让别亚完成任务,即
便我国援军主力抵达,瘸子亦可以依托基地防守,有继续顽抗下去的资本,而不至于坐以
待毙!”
“你是说,瘸子这么做,其实是……”
“正是!他以极其嚣张的态势煽起叛乱高潮,其实正是想诱歼我军!”赛义德点头道:“
目前的态势下,他达成这一任务,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那他会怎么做呢?”
“他会怎么做,现在我也没有想通。”赛义德摸着自己的大胡子,皱眉沉思,“不过,瘸
子一直在飞梭城附近活动,把这座大城彻底变成叛乱海洋中的孤岛,显然是想攻我所必救
,在这里头做文章。”
“你想想,先输后赢,在哪里跌倒又马上在哪里爬起来,还有比这更振奋军心的吗?消灭
我军,拿下飞梭城,然后再急剧扩大叛乱范围。等他们形成了溃烂之势,搞出一个国中之
国后,即便数十万本土大军赶来,只怕一时半会也不一定能夺回失地。何况,本土援军还
要北上圣杰西城拱卫陛下,今后的形势将如何发展,就很难断定了。”
“对呀!”赛义德一番分析,史吞拿拊掌大叫。
他几乎整个身子趴在了地图上,仔细研究飞梭城周围的形势。可惜,琢磨了好半天,未能
有任何收获。
“不至于吧!”史吞拿无奈地抬起脑袋,“飞梭城都已经打成这个样子了,瘸子还能在这
里玩出什么鬼花样?!”
“他会玩什么花样,我们无法猜测,”赛义德微笑道:“但有一点,我们必须重视。数千
敌骑曾躲于飞梭城附近某处,逃过了我们斥候的耳目,不动声色地隐藏起来。”
“在飞梭城周围,能够提供这种掩护的地方,”赛义德的手在地图上移动,“只有城北森
林、盘丝沼泽、城南丘陵等少数几个地方。这个秘密集结点,可能是解开瘸子诡计的一把
钥匙,找到了它,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哎呀!太精彩了!”史吞拿又兴奋起来,“老弟,你确实是厉害,下次觐见陛下,我一
定将你洞察先机,大破跛子别亚的事迹向他详细汇报。”
“战争尚未结束,谈其他的东西为时过早,”尽管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尽管心里乐滋滋的
,但赛义德还是知道,此刻不宜得意忘形,“一切待胜利后再说。”
“另外,我需要一位武功高强的人去察探上述地方,”赛义德道:“既摸清楚敌人的秘密
基地何在,又不能惊动……”
“没问题!”史吞拿想也不想地自告奋勇,“这事交给我吧!”
“如此,有劳阁下了。”
赛义德脸上含笑,心中更乐开了花。
指挥作战虽然不行,但干这种活计,武功出众的史吞拿确实拿手。
※ ※ ※
尽管主将的战略决心未下,统帅部仍在举棋不定,但攻城准备工作却没有耽搁,已经在如
火如荼地进行开了。
城外和西山的投石集群,日夜不停地轰砸城墙,亚农率詹鲁军团又在挖掘地道,各种攻城
器械也赶造完毕。只等一声令下,大军就能立刻出动,撞门摧墙,蚁附攀援,进行全面总
攻。
目前的形势对于艾哈迈德来说,就更加简单了。他的任务就是坚守城池一个月时间,然后
视对方之应手,决定如何反击。
圣杰西的城墙被整固加周,修缮一新,各种防御设施也全都得到加强,守军兵力也被合理
地配置到各个城防战区。
内城投石武器在反击对手,朝着敌人的投石集群进行远程投射。
吸取上一次在仙子丘陵的教训,为防詹鲁土拨鼠再玩花活,艾哈迈德除环城布设大量听瓮
以监控地下动静外,还学着席尔瓦的做法,反向挖掘地道,防护外围,把来自地下的威胁
降到最低。
为护住城池,保证能够坚守一个月的时间,艾哈迈德天天亲自爬上城头,观看敌军动向,
视察备战工作,指挥防御部署,为麾下的将士们助威打气。
皇帝奔赴前线,两名元帅自然也在后护卫,陪同视察。
“我方有七八万人马,邪恶联盟兵力不足二十万,”何赛因皱眉道:“丹西只怕不会攻城
,最多是切断交通,包围城市而已。”
“在我们准备充分的条件下,敌人仅有一倍兵力优势,还要在一个月时间里迅速拿下,对
方应该不敢这样蛮干。”奥图曼点头,“不过,丹西和狄龙这两个邪教小儿,却是心计奸
猾,手段毒辣。一旦我国援军抵达,形势将会逆转,他们难道会听任这种不利局面出现吗
?”
“会不会把希望寄托在瘸子身上?”何赛因道。
“瘸子别亚?不至于吧!”奥图曼摇头,“两万敌骑基本上被歼灭干净,剩下点残兵败将
,能搅出多大名堂?”
“瘸子的破坏能量可不小,我们还得当心。传令赛义德,尽快把瘸子缉拿消灭。”一直沉
默遥望的艾哈迈德插话道:“至于丹西,目前是既想攻城,又怕损耗过重,正自犹疑不决
。趁此机会,咱们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您的意思是?”何赛因惑道。
“你们看,”艾哈迈德环指四周,“丹西虽仅两倍兵力,却把圣杰西城四面合围,箍个水
泄不通,内外交通全都断绝。如果他真想一个月内破城,应该抓紧时间立刻动手才是,可
他又优柔寡断,犹豫不决。敌疑我断,咱们就出城袭杀,破掉他几个营垒,让他这个铁壁
围不起来!如此,我们保住城池的机会更会大增。”
“可丹西布置的这个围城营垒,也颇用了心机,环环相扣,互为支援。”奥图曼皱眉道:
“如果我军出城杀得不顺,轻则影响士气,重则可能出而不返,反被敌人歼灭哪!”
“丹西的营垒部署是没什么缺陷,”艾哈迈德冷笑道:“可神圣同盟却有一个无法克服的
重大缺陷──军事布置再巧妙,也改变不了!”
“哦!”何赛因和奥图曼沉思片刻后,都恍然大悟,“您是说十字军团!”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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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里,一个人的阴影在灌木丛的掩护下悄悄潜行。
奎尔对于两盟半岛,尤其是圣杰西一带的地形非常熟悉,他当年担任惊雷佣兵团首领,其
总部就驻扎于圣杰西城。化装成帝国骑官模样,奎尔巧妙地穿越敌军防线,然后飞马南下
,直朝飞梭城而去。
奎尔沿途听说了别亚在敌后的疯狂捣乱行为,但跛子和他手下那支骑队真称得上来去如风
,无形无迹,根本打听不出他们的准确动向。
同在猛虎军团效劳,奎尔对瘸子别亚的作风非常了解,知道跟着消息去追踪,只会在马屁
股后头吃灰,根本找不着跛子的人影。与其乱打乱撞,不如先寻到他的基地,然后坐下来
静等。这样做,与跛子碰面的机会反而更大。
当化装为普通商人的奎尔在飞梭城附近寻摸察探时,一个帝国骑兵装束的人引起了他的注
意。这人看似在毫无目的地巡逻转悠,但实际上,老辣的奎尔却看出,他是按猛虎斥候的
行动规程和路线在踩点侦察,探索飞梭城的城防布置。
搞不清楚此人的真实身分,奎尔也不敢过去试探,而是在树林里隐匿藏身,偷偷观察。这
个异教装束的骑手,绕城一圈后,悄悄地离开,奎尔施展轻功,蹑手蹑脚地跟在此人身后
,不为其察觉地吊上他的尾巴。
骑手沿着弯弯曲曲的小路,走进了盘丝沼泽,趁夜隐没在一处高过人头的嵩草之中。
奎尔缩身在一丛灌木之后,心中犹豫不决。他有七八成把握可以认定,此人属于一名化装
敌兵的猛虎斥候。但他对此也没有绝对把握,万一搞错了,可能就会自投罗网。老将素来
慎重,思来想去,最后决定躲在此处,偷偷观察一段时间,有绝对把握的时候,再现身相
认。
夜幕四垂,蛙叫虫鸣,盘丝沼泽更显得幽静阴暗。
老将奎尔在灌木丛里躲了将近一个小时,看见足有三个人在嵩草堆里隐隐现现,偶尔可听
见小声的交谈。
奎尔竖起双耳,运起内力,凝神静听。从他们的微弱的对话声音中,老将已经听出,他们
正是埋伏于此处的猛虎骑兵!
就在奎尔准备起身走出灌木丛的时候,一直运功搜听四周的老将,发觉有些不太对劲!
指挥室里,丹西与狄龙、李维正在商议攻城事宜。
“以十字军团作为主攻部队?”丹西皱眉道:“狄龙老哥,攻打圣杰西可是一场恶战哪!
”
“只要领主允许破城后屠城三日,”狄龙道:“这帮家伙定会兴奋如狂,不要命般猛攻。
”
“按理说,我的城池绝不允许屠城抢掠。”丹西沉吟着,“不过,倘若他们真能一个月内
破城,擒杀艾哈迈德老贼,此事也不是不能商议的。”
“只要领主点头,事情就会好办得多。”
“狄龙大将军,十字军团的战斗力,您真的有把握吗?”李维也不怎么乐观。
“没有无能的军队,只有无能的将帅。”夺取西山之后,十字军团的形象大为改观,狄龙
也颇有信心,“十字军团的战斗力是弱了点,但也要看什么人来指挥了!”
似乎在讽刺狄龙的自信一般,猛然间,城西隐隐传来喊杀之声!
“报告!”霍夫曼一头冲进指挥室,“异教徒趁夜突袭城西营垒,驻防的十字军团措手不
及,形势非常危急!”
※ ※ ※
黑夜中,有一道身影在草丛与灌木间飞掠,速度极快,偏偏身轻如燕,几乎没有弄出什么
声响!
若不是奎尔刚才为偷听哨兵谈话而运足功力凝神静听,也不可能会察觉这点微弱的动静。
奎尔连忙屏住呼吸,仔细关注这道黑影的移动。
此人的轻功确实极高,只怕猛虎军团里也没几个人及得上,比之丹西和威达等人亦不遑多
让。从身形判断,不可能是凯鲁,别亚等人的轻功肯定远远不及。奎尔可以断定,此人不
是猛虎军团的人!
那么,他是谁?!
老将的心脏一阵紧缩!
这道黑影无声无息地隐没在了草丛中,半天未见踪迹,想必是在详细察探周围的一切。
奎尔深知,凭此人的武功,自己只要一动,就有可能被他觉察,故而只好卧地不动,继续
观察和等待……
※ ※ ※
圣杰西城以西的围城营垒,由四万十字军团驻防。按理说,此处背靠西山,有坚实的依托
,营地也建得比较牢固,应该不至于出什么问题。然则那些十字军团因刚刚获得胜利,精
神松懈,心生傲慢,轻敌之意高涨。再加上岗哨偷偷酗酒,前方守卫在察觉敌军出城后报
警又过于缓慢,结果,让敌人钻了空子。
艾哈迈德确实是察敌入微。丹西和狄龙对于是否攻城犹疑不决,十字军团这种部队基本素
质较差,胜利之后骄心顿长,不像猛虎军团等百战精兵那样能一以贯之地保持谨慎小心,
经得起胜胜负负的磨砺与折腾。这次夜间突袭,老皇帝对准敌人的弱点,并不搞什么玄奥
计谋,就是跟十字军团比试基本功!
奥图曼亲率两万马驼客轻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城门,扑向城西营垒!
十字军团的卫兵反应迟钝,动作缓慢,被人飞速冲破大门,杀入军营!
两万马驼客轻骑手在奥图曼的带领下,来回奔踩,纵横驰突!
火箭火把,如雨临头!
藉着风势,火舌燎卷,更增威力和气势!
十字军团哪里抵挡得住,不仅不能于混乱中迅速重整,反而四散奔窜,自相践踏,死伤极
其惨重!
在下令其他部队守好营垒的同时,丹西带着亲卫纵队,狄龙率领圣瓦尔尼士兵,连忙赶来
援助,但惨剧酿成,为时已晚。
奥图曼一个外科手术式的疾风快攻,造成严重杀伤后,在敌人赶来援助时飞速撤退,从容
返回城内。
这次夜袭,充分显示出马驼客轻骑与十字军团在作战素质上的差距。沙漠帝国损失不足千
骑,而十字军团伤亡过半,损失超过两万,其中绝大部分是在自相践踏中丧身。
不仅人马损失惨重,令攻守部队的兵力差距继续缩小,大火还烧毁了半数营房和大量辎重
物资。遭此一劫,不仅兵力优势缩小,攻城准备工作被延迟,围城部队的士气也受到严重
打击!
“这就是我们必须寄予厚望的十字军团的战斗力!”望着断壁残垣,听着四周的救火和哀
嚎声,丹西面色铁青。
“妈的,扶不起的稀泥巴!给老子赶快救火!重修营垒!”狄龙的脸涨成了紫猪肝,他不
好朝丹西发作,故而照着利祖等十字军团将领大声吼骂,把胸中郁闷都发泄到他们头上。
这会儿,他忘记了自己刚才所引用的名言,没有无能的军队,只有无能的将帅……
※ ※ ※
等了足足有一个小时,那道黑影才又悄无声息地窜出来,离开用嵩草和灌木伪装起来的基
地,顺原路疾奔回返。
大概是因为已经侦察到了重要线索,急着回去邀功,此人返程的速度极快,偏生又不弄出
半点声息。他的动作轻盈飘逸,恍如一只黑色的大鸟在飞掠,煞是美妙至极。
奎尔紧张地观看这道黑影,一直想弄清楚他到底是谁。
可惜,这个人不把正面露给奎尔,如鬼魅般在丛林中飞梭穿行,其背影很快就消失在茫茫
夜色之中。
一切都恢复了静谧的原状,仿佛从未发生过任何事情一般。
又趴了一段时间,确认刚才那人已经走远,不再回来,奎尔才站起身来,朝隐藏在盘丝沼
泽中的秘密据点走去。
※ ※ ※
“飞梭城周遭基本上成了自由的世界,到处都是我们建立的民间自卫堡垒。”邓肯兴奋地
说道:“赛义德在后头啃下一个堡垒,我们却可以在前头建立好几个,效率是他的几倍。
只要照这种速度持续发展下去,迟早,半岛南部会变成我国的大本营!”
“嘿嘿,我军连日奔波,也相当疲惫。”凯鲁咧嘴一笑,拍拍小将的肩膀道:“再说,事
情不会这么简单,咱们的发展势头也不可能一直延续下去。”
“敌人的本土援军正在乘船赶来,三十万大军,会把我们彻底碾成齑粉的。”别亚在大地
图前一瘸一拐地踱步,显得颇为滑稽,“所以,我们不能过于乐观。如果没有这支援军,
我们自可以继续跟赛义德赛跑,可因为这支庞大的敌军存在,我们的发展势头就无法一直
持续,必须另做打算。”
“听明白了不?”凯鲁总喜欢跟小将耍闹,他朝邓肯眨眨一对铜铃大眼,若不是邓肯已经
习惯了大狗熊的这种行为,换个陌生人估计会被凯鲁吓个半死,“好好跟你的别亚哥哥学
习,指挥作战一定要有大局观。”
“那咱们这些日子不是白费功夫了吗?”邓肯却是一个敢于质疑权威的年轻人,“三十万
!这仗没法打了!”
“如果三十万都来对付咱们,那我粉身碎骨也心甘情愿。艾哈迈德在前线被围,我国本土
援军也将抵达,他们不去救助,难道坐视皇帝被擒杀不成?!”别亚解释道:“我估计异
教徒的援军大部分将奔赴前线救援,对付我们的人,大致在三到十万之间。当然,面对这
么多敌军,想要获胜,也是极其艰难的事情。”
“那怎么办?”
“瘸子自有妙计,”这些日子来,凯鲁对于别亚的指挥能力已经越来越有信心了,“咱听
他的布置就行了。”
“凯鲁将军过奖了。”别亚笑道:“我已派人联络各村各镇的民军,三日内在飞梭城下汇
聚。”
“攻城?”邓肯睁大了眼睛,“民军训练度低,而咱们又是骑兵哪!”
“咱们不去,”别亚颠着瘸脚走到地图的另一头,“咱们回老基地歇息几日。”
邓肯更是一头雾水了。
※ ※ ※
“奎尔将军,”仔细核对信物上的暗号印记无误后,骑兵小队长躬身行礼道:“别亚将军
外出未归,不过我们接到通知,明晚他会率军回返基地,暂作安歇。”
“我需要尽快找到瘸子,不仅因为丹西领主的命令,”奎尔急道:“更因为事关骑队的生
死!”
“对不起,别亚将军行踪不定,我们也无法与他取得联系,您只有在此静心等候了。”
“唉!好吧!”奎尔叹气道。
※ ※ ※
“敌人似乎在撤营收缩了。”看着城外围攻部队的行动,何赛因笑道:“奥图曼元帅昨晚
给他们一计沉重教训,邪恶联盟的两个臭小子总算清醒过来了。”
“呵呵,是陛下神机妙算之功。”奥图曼也笑着回答,“两倍兵力围城,本就有些勉强。
如果都是猛虎军团那种恶毒角色倒也罢了,偏生邪恶联盟很大一部分是十字军团。如此冒
险,当然只能自取其辱了。”
“倒也不一定。敌人撤回南面的营垒,一方面是加强北东西三面环围,令部队更加紧凑,
让我们再无机可趁。”艾哈迈德仔细扫视城下道:“另一方面,所谓围城必阙,三面环绕
,也是攻城态势。看来丹西放弃了生擒活捉本人的念头,但是否攻城,却尚难断定。”
几个人正自讨论间,一名圣火教高级祭司上前汇报。
“陛下,教宗自什罕布尔飞鸽传来秘报!”
“拿来!”
艾哈迈德接过秘报,自兜里取出小瓶子,朝信纸上泼洒些药水,冷眼打量。
秘报经特殊药水淋洒后,现出特殊颜色的字体,信的内容也与原来的墨水字迹完全不同了
。
“休伦未能说动瑟连加入圣教,但获得了在呼兰国内自由传教的权利。”艾哈迈德道:“
不过,为了结盟和这项权利,对方提出了极其苛刻的条款。”
“听说呼兰皇妃为库姆奇公主,是个邪教教徒,”奥图曼接过秘件道:“定是这个妖女从
中作梗!”
“丹西也罪不可恕!”何赛因接口道:“邪恶联盟的胜利,柯库里能和图克拉祖肯定乐歪
了嘴,他们可以趁机提出天价条款。”
“政治这桩买卖,本就非常现实,一切凭实力说话。我们在两盟半岛陷入泥潭,呼兰人好
整以暇地看戏,”艾哈迈德叹气道:“实力此消彼长,对方自然要落井下石,趁机加码抬
价。把圣火总坛搬到呼兰,光这个条件就无法让人答应,以这点诱饵就想夺取整个圣教的
控制权,呼兰人要价也实在太狠!”
“可咱们身在矮檐下,不能不低头。”奥图曼摇头道:“主动权现在完全操控在呼兰人,
特别是那个奸猾的图克拉祖手里。”
“教宗会有办法的。”艾哈迈德似乎胸有成竹,冷笑道:“呼兰人想两边讨好,两头得利
,只能是做梦!我要让他们不仅跟丹西,也要跟整个中央走廊决裂,断绝与邪教徒的任何
合作念头。到时候,瑟连只能坐上我们这辆战车,别无选择!”
※ ※ ※
“奎尔老先生,见到您真是太高兴了!”凯鲁笑呵呵地展开可一把抱住几人的大胳膊。
“去,我正当盛年,怎能称老?!”奎尔做不悦状,拉下脸道:“奉领主之命,押送你这
头大狗熊回去跟狼女团聚,即刻执行,不得有误!”
“那怎么行?!丹西在瞎指挥!”凯鲁嚷起来,“就要开始一场血战了,正在兴头上,您
却要把我拖走!”
“哗,年轻英俊的奎尔小伙,”别亚也过来打趣道:“咱们的凯鲁被一个异教小白脸一刀
贯穿了肥屁股,伤臀大恨未报,怎肯就此回头?!”
“结巴爱讲,跛子爱踉,我明明是个饱经沧桑的中年将领,你偏要跟我抬杠。”奎尔脸拉
得更长了,“瘸子,别在马背上炫耀你的烂骑术了,我有件事必须马上跟你商量。”
别亚朝后面的凯鲁一吐舌头,扮个鬼脸,跟着奎尔走进了秘密基地的临时指挥所。
※ ※ ※
别亚和奎尔两人在临时指挥所密议很久。
过了好半天功夫,别亚才阴沉着脸走出来,神色非常严峻。
“咱们的计划有变。”别亚一改往常的嬉皮笑脸神色,“行动已经变得非常危险,故而凯
鲁将军最好跟随奎尔回返大营,以免违背丹西……”
“这怎么行?!”凯鲁显然有些急了,“喂,死瘸子,别逼人太甚!”
“你敢公然抗命?”奎尔道。
“违反就违反!”凯鲁几乎要跳起来了,“只要能在前方立功建业,丹西能把我怎么办?
!”
“那好,大家作证,凯鲁拒不执行命令,我打不过他,没办法把他扭绑回去。”奎尔一摊
手,“不过,大狗熊害得我完不成任务,回去定然受罚。让我受这种罪,那我也要提出自
己的条件。”
“啥条件?”凯鲁见有隙可钻,连忙问道。
“还不跟你一样,你拒绝回营,我完不成任务,除非今后立下大功,否则定然难免军法惩
治。”奎尔白了凯鲁一眼,“今后的所有作战,都必须让我参加。”
“哈,我同意!”凯鲁连忙张开双手拥抱老将,“我举双手双脚赞同!”
“奎尔将军,您?”别亚一脸愕然。
“怎么?觉得我碍事啦?!没有我,你遭人算计还被蒙在鼓里!”奎尔越来越激动,“告
诉你,两盟半岛我待了几十年,这里才是我的老巢!我不能参战,你们谁也没资格上阵!
”
“好,好,”看到老将军须发倒竖,别亚也不敢直接忤逆其意志,只能摆手苦笑道:“这
场战争,人人有份。”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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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匪乱党,漫道遮野而来,直临城下驻扎,飞梭城十万火急!
周围各村各镇,叛贼汹涌浩荡,如果飞梭城失守,整片地区将尽入邪教妖人之手!
“回书飞梭城守将,谨保城池,万勿丧失斗志。我军会立刻驰援,以犁铤扫穴之势,一举
涤荡邪教污秽!”
赛义德冷静以对,胸有成竹。
传令兵领命而去。
密室里只剩下两人。
“刁民贼众,看似声势浩大,实则不过是一群绵羊,在牧羊人的驱赶下,从一盘散沙变成
一股汹涌的洪流。”赛义德目光炯炯,腮须微颤,“羊群到处都是,但能够把它们凝合成
群的牧羊人却不多。只要消灭了牧羊人,它们就会回复原状,只剩任人宰割的份!”
“瘸腿的牧羊人归你,但大狗熊可是我的!”史吞拿狠声道:“我要挖出他的心肝,向至
仁至慈的真主献祭!”
“史吞拿先生,这次您深入敌营,探知贼巢位置,此战首功非您莫属。”赛义德换上一副
讨好的笑容,“但事关重大,在行动之前,还须您再冒一次险,前去仔细察探一番。”
“放心,我一定办到!”
“愿真主保佑您!”
“真主的大能无处不在!”
两人互致祝辞后,分头行动。
※ ※ ※
盘丝沼泽基地。
别亚把隐蔽基地置于沼泽的中心位置,由一片面积不大却牢固干爽的土地组成。这片土地
就如一个湖心岛,唯一不同的是,它不是被碧绿的湖水包围,而是被臭气熏天的泥沼所环
绕。
乱蓬蓬的嵩草和灌木,毫无规律地杂布各处,在这些地表植被的掩盖下,到处都是难以立
足的泥渊、流沙和地陷,把人畜吸入地下,片刻就无影无踪。
亚热带沼泽比阴风沼泽那种亚寒带沼泽更加可怕。腐败腥臭的气味令人掩鼻难闻,蛇蝎、
毒虫等各种爬行类动物横行无忌,而盘丝沼泽里更盛产一种毒蜘蛛,让它们叮咬一口,轻
则神经麻痹,重则有性命之忧。
从外边进入盘丝沼泽的“湖心岛”基地,只有两条宽仅一两米的小径。两条小路的入口都
在南边,形成一个不足三十度的尖锐夹角,尾部开叉,尽头却相汇到一起。两条小径大致
呈一个“人”字状,蜿蜒数公里长,最后殊途同归,相交一处,而在“人”字的顶端,就
是“湖心岛”基地。
别亚选择在这样一处场所设置基地,确实让人难以察觉,无怪骗过了沙漠帝国的耳目,躲
过了赛义德的第一轮追击。
不过,逃得了第一回逃不过第二回。轻功卓著的黑蝙蝠史吞拿依照赛义德的布置,按图索
骥,定点搜索,还是发觉这处秘密据点的所在。据此,赛义德不仅识破了对手的阴谋,而
且想出了直掏敌心的反制之招。
赛义德久习军旅,指挥作战相当谨慎,不见兔子绝不撒鹰。虽然已经洞悉敌奸,但为保证
行动成功,他仍然把史吞拿先派出去,侦察敌情,待一切条件成熟,排除所有隐患后才会
动手。
在用嵩草和灌木丛巧妙伪装起来的秘密基地前,有一个硕大的身影在月光下来回晃动。凯
鲁带着十来个武功不错的士兵,亲自在营地外圈站岗放哨,巡逻察看一切,不遗漏任何死
角。
一个黑影,静伏在远处窥探。
几天前,史吞拿已经探察过这个秘密营地各处,对这里相当熟悉。透过嵩草的缝隙,史吞
拿可以看到若隐若现的微弱灯火在闪动,有一些人影在灌木和草丛后来回晃动。除了蛙叫
虫鸣之外,他还能听到士兵们低低的说笑声。
当然,尽管修练同种武功,但史吞拿的魔视魔听功夫比之自己的老爸休伦和师伯伊森,可
就差得老远了。他很想凑近一点,甚至是偷偷爬进军营再去看一看,但是,他与凯鲁曾数
度交手,清楚对方的武功水平与自己在伯仲之间,三丈的范围内,自己的行动是不可能瞒
得过大狗熊而不被察觉的。
今晚的营门由大狗熊亲自把守,史吞拿也只有徒呼奈何,没办法偷越他所巡视的外围岗哨
线,深入敌营细细观测。
看起来,凯鲁今晚会通宵站岗了,史吞拿腹内狂骂不已,却毫无对策。他很想直接扑出去
击杀这头可恶的大狗熊,但重任在身,他又只好强自隐忍。
“大狗熊,你得意不了几分钟了!今晚我一定要你的狗命!”史吞拿心里翻来覆去地念叨
着恶毒的咒辞,“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使劲抑制住怒火,史吞拿运起轻功,悄无声息地抽身而返。
※ ※ ※
盘丝沼泽的两条小路尽头,一万五千沙漠轻骑无声地集结,静候赛义德的命令。
暗影在月光下飞掠,如一只黑蝙蝠扑至近前。
“怎么样?”
“大狗熊和他的骑队都在那里。”
“跛子呢?”
“没看到,应该也在里头。”见到仇敌凯鲁,史吞拿分外眼红,只想杀之而后快!赛义德
婆婆妈妈地问来问去,史吞拿有些不怎么耐烦了。
“应该?”赛义德皱起眉头,“真的么?”
“没错,我仔细察探过。”
为了尽快干掉凯鲁,催促赛义德马上动手,史吞拿不惜撒了个小小谎言。当然,他认为这
根本没什么,即使没有亲自近身察看,从远处侦探到的情况看,灯火、人影和声音,都可
以断定,敌军肯定是集结在秘密营地里头。倘若这个优柔寡断的赛义德又捣腾出什么鬼玩
意,中途变生肘腋,史吞拿担心会错失报仇良机,让那头可恶的狗熊再度逃脱!
“出发!”赛义德再无疑虑,挥动旗帜。
一万五千帝国战士都是骑兵,不是彪悍的马驼客轻骑,就是精锐的羽林军飞骑,按理说,
打这种沼泽之战并不合适。不过,跛子手下同样也是轻骑兵,大家半斤八两,而本方人数
却是对手的五六倍之多,再加上暗夜偷袭,以有备杀无备,胜利几乎不需怀疑。最关键的
在于,沙漠帝国的后方,受别亚的叛乱骚扰,其他部队都在守卫城池,赛义德手里只剩这
唯一一支机动部队,再无其他兵源可以抽调。
为了充分的发挥奇袭效果,避免被敌人过早的察觉,赛义德命令大家下马步行。
即便在如此有把握的情况下,他依然保持着应有的警惕和小心。两条小径的出口处,各留
五百骑兵驻守,一方面看管战马,另一方面保护本军的最后退路,发生了极端情况,亦不
会无药可救。
做完一切部署后,赛义德方才放下心来,与史吞拿各带七千下马骑手,沿两条小径,分两
路纵队向敌军的秘密基地挺进。
圣火教徒们披着黑袍,手拎弯刀,背负弓箭,在朦胧的月光下闷头哈腰,曲背鹭行。他们
蹑手蹑脚,步伐快捷而轻盈,悄无声息地在小路上奔窜……
※ ※ ※
圣火教宗行辕的一间密室里,休伦安然高坐,三个黑影跪于面前。由于背对着灯火,看不
到他们的面容。
“未能诛除伊森事小,丢失圣木事大。想不到,我苦心设计的降魔除妖之阵,反为邪魔所
破,再无复原之可能。”
“属下无能,甘愿受罚。”
“罚你们有什么用?能把圣木再夺回来?!”
“教尊在上,恳请示下。”
“嗯,既然到了呼兰皇都,”休伦手拈一朵菊花,揉成片片碎瓣,“总得给你们找一点事
做。”
※ ※ ※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在帝国偷袭部队身后三公里处的草丛和树林里,有一大片斑驳的黑影,默默注视着在小径
上扭动蜿蜒的两条黑色长蛇,看着它们直朝“湖心岛”窜去。
“真安静哪!”雷尼吸着冷气道。头一次参加战斗,民军将士们既兴奋,又非常不安。
“这就是大战之前的宁静。”奎尔拍拍元布镇民军首领的肩膀,舒缓他的紧张情绪。大半
生都在沙场上度过的老将,对此早已司空见惯,安之若素了。
“赛义德非常狡猾,在路口也布置了一千骑兵镇守。为防敌人逃脱,一旦动手,我们必须
在十分钟之内控制路口,彻底断绝异教徒的退路!”别亚神色严峻,“猛虎骑兵先冲锋,
民军战士们也要跟上,知道吗?!”
军官们尽皆点头。
“那好,开始行动!”
马嘴带嚼,踏蹄无声,三千猛虎骑兵驶出树林,展开成一个扇面,缓缓朝在路口警戒的敌
骑开去。
上万民军,推着大车、弩机,一窝蜂地跟在身后。
※ ※ ※
在小径上蜿蜒前进的黑蛇渐渐抵近基地,很快就将汇成一股,发动迅猛突袭。
“大家记住,完成任务后,我们迅速离开。”凯鲁压低声音,“你们都练过武功,掌握了
提气纵身之法门。”
“假如不小心陷入泥渊,一定保持镇定,不要胡乱挣扎。丹田收缩,提气走命门、夹脊、
玉枕,直冲百会,轻身拔足,纵体飞跃,即可脱离困境。”
二十几名被特选出来的武功出众的战士,都默默记忆凯鲁所言身法。
“敌人就要来了,”凯鲁侧耳倾听,“准备战斗!”
大家迅速跑回各自岗位。
凯鲁带着十来个战士继续在前方来回巡逻。
余下的十几人奔回后方营地,开始乒乒乓乓地砸打起来。预先准备好的一坛坛火油,全被
打破,在全营各处恣意横漫。
之所以到这时候才砸碎油罐,是怕史吞拿灵敏的鼻子预先闻出味道,引起警觉。火油坛罐
先用厚泥封口,待敌人进入圈套后,才以铁棒劈里啪啦地砸碎,让其自由流溢。
十几匹用来迷惑史吞拿听觉的战马,也被牵出马厩,赶往可怕的盘丝沼泽中任其自生自灭
。
除了这些东西外,整座军营里空空如也,一粒米、一滴水都不留给对方。
以极快的速度干完这一切后,敌人已在不远处现身!
“快跑!”凯鲁见状,无法再装,带着十来名战士转身就往后营里逃窜。
※ ※ ※
“杀啊!”
史吞拿兴冲冲地带着手下人往前疾奔!
唯有赛义德发觉事情有些蹊跷,狐疑地停下脚步。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但一时半
会又寻摸不出来问题在哪儿。
两军已经接触上了,夜袭的帝国将士们按照惯性飞身前冲,以雷霆之势扑向敌营!
“轰!”
“轰!”
“啊!”
“啊!”
扑跌和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营前几乎全是敌人挖的陷阱!
史吞拿脚下踏空,足底刺痛!幸得他武功出众,硬生生收住步子,仰头后跌,一个鹞鹰翻
身,双脚落回到安全位置。
其他人就没那么幸运了,前几排的战士几乎全数落入陷坑,用血肉之躯喂饲毒刺、蒺藜、
铁叉、竹签!
“快!上踏板!”
史吞拿在那里举着弯刀大叫。
史吞拿几日前并未发现这些陷坑的存在,肯定是敌人这几天刚刚挖好的。不过,营前挖陷
阱是常规防御技巧,对此,夜袭部队也有所准备。一些帝国战士背着长长的攻营踏板覆在
坑上,搭上营墙,开始沿着新开辟的通道继续前进。
赛义德却越加发觉不妙!
不在于让陷阱害死数十上百战士,而在于敌人的防御完全不合常理!
夜袭部队的战士们拥挤在陷阱之前,按道理,这是敌人据垒防守,以箭雨浇淋的最佳时机
。
如果真发生这种情况,虽然会损失数百上千条性命,赛义德反而会感到心安。因为这证明
,敌军主力就在营中,已被堵死后路,只能垂死挣扎,等待被歼灭的厄运最终降临。在拥
有绝对优势兵力的条件下,于箭雨下损失的将士,早已被赛义德算计在内,作为攻营所必
须付出的代价。
可是今晚,敌人根本没有发箭,除了突如其来的陷阱外,将士们未遇到丝毫抵抗,就顺利
地攀上垒墙,扑入营内!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快!向后……”
赛义德想通了是怎么回事,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他的命令尚未发布完毕,夜风已送来厮杀呐喊声,正是从身后的远处传来!
别亚率一千五百骑兵奔左,奎尔和邓肯领一千五百人往右,疾风暴雨般斩入把守路口的警
戒敌骑!
早就憋着一股劲要洗刷飞梭城下战败之辱,为死去的无数战友复仇,猛虎轻骑这回处于主
动地位,下起手来也绝对是毫不留情。
在这场宗教大战中,两方回退到野蛮的原始人状态,从统帅到普通士兵都积下了血海深仇
,几至于通彻肝肠!这不仅因宗教分歧造成的极端对立,更因圣火教首先发起灭绝性屠杀
,而猛虎军团也素来是以牙还牙从不吃亏的主,他们立刻依法炮制回击。结果,对垒双方
全都采取了绝不收任何俘虏的野蛮政策,通通斩尽杀光,并将人头尸首悬挂示众。仇恨呈
几何级数不断剧增,直到两边无半点调和余地,必置对手于死地而后快!
今日交锋的两支部队尤甚。半月之前,两万人的猛虎骑兵让对手杀得只余三千人突围逃生
。冤家路窄,今晚两军再度重逢,根本无须任何动员,一照面就是最残忍的屠杀手法!
当前的形势下,敌人虽然已经落入圈套,但仍有逃脱的机会,不能说胜局已定。为了在最
短的时间内控制路口,别亚把丹西那套大将只需坐镇指挥云云的理论抛掷脑后,亲自上阵
参战。需要雪耻的邓肯和急欲证明自己正当盛年的奎尔,自然也冲锋在前。
这一次,轮到猛虎军团以多打少,沙漠轻骑措手不及了。
烈马骋骤,锐不可挡,猛虎骑兵横冲直撞,俨如死神恶灵,一直在血河里嬉游,帝国后卫
骑队几乎没有稳住阵脚的机会!
驻守的马驼客轻骑遭对手一个回合的疯狂突击,就似疾风扫落叶般被冲散,剩下的残兵试
图集队反扑,夺回路口的控制权。然而,猛虎骑兵一面留人驻守路口,一面分兵抵挡,而
在他们身后,铺天盖地的民间自卫军已经跟随抵至。
马驼客再悍勇,也无法以数百人抵挡上万民军,何况还有数千猛虎轻骑在追杀狂砍。就如
洪流中的一叶小舟,在漩涡里打了几个转,来回翻腾几下后,帝国的后卫骑队就被完全淹
没掉了……
在前方袭营的圣火狂徒们,此刻正冲得过瘾,尚不知道厄运已经临头。凯鲁等人不战而逃
,他们未受任何阻滞地闯进营地,除了极少数倒霉鬼被尖刺、蒺藜弄伤外,几无损失!
营地完全就是一座空营,除了一些草人和破碎的坛坛罐罐外,没有任何东西。而凯鲁等胆
小鬼,连象征性的反抗都不做,失魂落魄到直接跑出营地,奔进泥渊、地陷、流沙四布的
烂泥沼中。
正当一些狂热分子举着弯刀高声怪叫,庆贺兵不血刃地攻占敌营,另外一些人望着空荡荡
的营垒,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凯鲁等人已经引燃了手中的火箭。
箭头亲吻地面,炽烈的热情撩起无尽的欲火,腾地一下,预先洒满燃油的营地,变成一片
火海!
圣火教徒们在营地里扑跳打滚,乱舞乱撞,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彻夜空!
后卫骑队被迅速歼灭,袭营前锋葬身火海,赛义德一下损失了三千多人马,不过,他手里
尚有一万二千名勇士,总体战斗力应该说是强于对手的。
当然,形势也非常不妙!前方受阻,后路断绝,四面八方都是无法通行的烂泥沼泽,如果
不能沿原路突围出去,整支大军就会在这片无粮无水的沼泽地里被活活困死!
当赛义德带军沿沼泽小径返头冲回的时候,别亚等人刚刚将敌方后卫骑队歼灭,正指挥战
士们用大车堵死狭小的路口,并在两旁摆上一排排弩机!
别亚的恶毒用心至此一览无遗!他堵塞路口,就像在瓶颈处插上一个大塞子,要彻底截断
敌人的退路,挡住敌人的疯狂反扑,让饥饿,让干渴,让泥渊陷沼,让毒虫蛇蝎,去消灭
这支精锐的异教大军!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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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烈的突围战,于飞梭城附近再度上演,只不过这一回,两方的身分掉了一个个儿,变成
帝国部队拚死突围,猛虎军团奋力截杀。
仅有的两条窄窄的小径,变成一条名副其实的“尸路”,帝国士兵的尸体在上头铺了一层
又一层,堆得有数尺高。但为了生存,圣火教徒们依然前赴后继,义无反顾地进行突围,
掀起一浪高过一浪的冲锋狂潮。
别亚选择在路口进行阻击,确实占尽了优势。
由于小径很窄,只有两个不足十米的作战正面,赛义德手中的兵力虽多,却根本无法展开
,只能一支小队一支小队地投入兵力。前面的战士在杀敌,后方的人只能射箭,其他的根
本帮不上什么忙。而且由于小路是两条纵向直线,根本形不成有力的齐射,反而因为很多
人拥塞在狭窄的道路上,遭受敌方箭雨肆无忌惮的浇淋,一列列地中箭仆地!
也有一些人冒着生命危险,试图穿越泥沼,以增大攻击正面或者寻找新的活路。但这些可
怜的人,有的被流沙吸入没顶深处,有的陷进泥潭中无法拔足,而站在沼泽外干地上的神
射手也不放过他们,将其一个一个地点射消灭。
别亚这边就轻松多了。
他用几辆压上巨石的大车将路口死死堵住。一些英勇无畏的猛虎战士手持奇长的刺矛立于
其后,刺捅那些侥幸逃过箭雨,爬上大车的敌兵。这构成了一个捅不开的巨大木塞,死死
卡住瓶颈。
沿着路口两侧,二十几辆转射式弩机不停地喷吐箭枝。成千上万的民军横向布阵,一字排
开,搭弓开弩,万箭齐发。这形成了极其有力的宽幅排射,给敌军极大的杀伤。
猛虎骑兵绕着四周游弋,一边在马背上射箭,一边小心地护卫箭阵的安全。偶尔有运气极
佳,或者武艺出众的敌兵,即使能躲过箭雨,穿过泥沼,扑出沼泽,也逃不过他们的集群
追杀。
在短短的一个小时的疯狂突围中,赛义德付出五千多人的代价,却一无所获,冲不开阻路
的车阵,更在对射中大吃其亏,不得不向后撤退,躲到敌军箭枝的射程之外暂时修整。
身后,原敌方营地的大火在渐渐变弱。不过,别亚早把所有的食物和清水运走,不留半点
余粮,再加上这轮大火,整个营地化作一片焦土。
躲在沼泽中间,虽然暂无生命之忧,但也只能是苟延残喘。用不了两天,所有人就会渴得
嗓子冒火,饿得连手都举不起来,遑论作战了!
“史吞拿!史吞拿在哪?!”
赛义德像一头被逼入死角的野兽那样恶狠狠地咆哮,要找那个谎报军情的黑蝙蝠算帐!
正在气头上的赛义德,现在可不会再理睬那个恶少的身分,找到他后,就准备一刀剁了泄
恨!
“报告,史吞拿先生前去追杀凯鲁,已进入沼泽腹地!”一个士兵报告道。
“啪”一声,这个倒霉的士兵被赛义德一个耳光煽晕了过去!
“这头蠢猪!这个可恶的混蛋!都这会功夫了,他竟然丢下军队不管,去公报私仇!”
赛义德只有仰天暴吼,狂声怒骂!
※ ※ ※
“只要有共同的利益基础、共同的仇敌对头,两方就有联合之可能。外交斗争无关情感,
只依从实力,只计较利害,在一定条件下,即便有再深怨恨仇隙的两方,亦可以把酒言欢
,缔约结盟。丹西和狄龙两个邪教小儿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休伦啜口香茶,沉声缓语。
“呼兰帝国与猛虎自治领之间,存在着不可调和的根本性矛盾,呼兰绝不能容忍身边的中
央走廊出现一个统一的强盛国家。我国与猛虎自治领的关系,亦大致相仿,这就为两方缔
结盟约提供了可能。”
休伦拈须一笑,“对于外交事务的策划者而言,适当的合作框架就像是一张床,不管婚姻
的双方有无共枕意愿,都必须预先把床搭好,才能够有效地谋求下一步的行动。对方走投
无路的时候,就会自动上这张床。”
“教尊,呼兰人韬光养晦数十载,野心之大,只怕……”
“同床异梦,本就为外交斗争之常态,何必过于纠缠?只要咱们铺设的这张床本身是现实
、稳固与合理的,不必担心没有上床的人,更不用去理会上床者的真实想法。”休伦冷哼
一声道:“别指望呼兰人会总是跟我们一条心,只要我们能从联盟中获取最大利益,就必
须不遗余力地撮合此事。”
“说实话,这张床的架子,我已经搭得七七八八,只等佳人就寝了,但呼兰人语辞含糊,
忸怩做态,犹抱琵琶半遮面。察其用心,一方面是企图藉此机会攫取更多谈判筹码,另一
方面,又要顾及该国长期奉行的传统外交战略,平衡方方面面的利害关系。”
“在这种微妙时刻,我们不能袖手旁观,但也不可鲁莽行事,必须以巧制胜,直点要害。
所以,”休伦神目闪动,“我需要诸位替我去杀一个人!”
※ ※ ※
“千万不要乱动!”
凯鲁一边朝一个陷身泥潭的战士叫道,一边运起轻功飞过来。
盘丝沼泽确实是步步陷阱,处处危险,即便那些因武功根基不错而被特意挑选出来,并学
会了如何提气纵身的战士们,仍然无法独自完成逃生任务。战士们一个接一个地被泥渊或
流沙吸住,弄得凯鲁像救火队员一样,来回穿梭救人。
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放弃一个战友!这是猛虎军团的军纪要求和传统作风,更是全军将士
的勇气和斗志之源泉。完成引燃大火的任务之后,凯鲁和二十余名战士并非分头散逸,而
是一起出逃。周遭二十几公里都是寸步难行的沼泽,除非拥有凯鲁这等超卓水平的武功,
否则集体行动,互相协助,生还概率远大于分头逃窜。
帮这个战士拔足脱身后,凯鲁又返回到队伍的排头,探寻略为安全一些的道路。
“啊!”
身后一声惨叫!
凯鲁迅即停下脚步,转头回望。
一个战士捂着滋血的咽喉倒地,而一道黑影也刷地横掠飞开。
“史吞拿,有种就来跟我斗,找小兵的晦气干嘛?!”
“霍霍,干掉你之前杀两个邪教徒玩玩,作为正餐前的开胃菜,也挺不赖嘛!”
史吞拿以一种非常特异的节奏在泥沼中飞跳。他的身体弹性十足,动作似蜻蜓点水,自一
个点跳到另一个点,路线诡异莫测,身形飘逸流畅。
与他那个老谋深算的父亲相比,史吞拿的杀人动机就显得太过简单,毫无城府,纯为私怨
而仇杀。不过,若仅从战术角度考虑,他这趟追杀,却也自有其道理。
史吞拿与凯鲁两人的武功水平相差不多,势均力敌。黑蝙蝠轻功更佳,大狗熊天生神力,
如若公平交手,只怕难言胜负。不过,在这种沼泽地接战,力量型的凯鲁就难以发挥全部
功力,相当吃亏。此外,凯鲁需要分神照料战友,史吞拿还可以抓住这个弱点大加利用,
一来二去,凯鲁的处境相当不妙!
凯鲁拔出战斧,凝神冷视。
其他战士们尽量寻一个安全的立足之地,分列两侧掩护。不过,在这样的地形条件下,他
们自顾不暇,根本帮不了什么忙。
“嗖!”
黑蝙蝠画个曼妙的弧线,飓风般直扑凯鲁而去。
凯鲁手握大斧,山峙渊渟,沉身聚气,冷静以待。
就在黑蝙蝠扑至身前五米的时候,凯鲁怒喝一声,身形暴长,腾空而起,反扑而上!
就如巨石砸击,小山位移!
劲风刮得脸膛生疼,冲势之威猛雄浑,足以将任何挡道之物碾成肉酱!
凯鲁这一下的疾扑,时机选得相当巧妙。他已经看出来,黑蝙蝠的轻功、招式虽然古怪,
却依旧建立在内力基础之上。长距离足不沾地的飞掠,除了伊森、休伦那种妖人中的极品
,能够一气呵成地做到外,其他人都有一个中途换气催力的过程。就像飞机也有航程限制
,需要空中加油机的支援,才能完成远距离的长途飞行一样。史吞拿的功力当然比那些前
辈差老大一截,招式虽然相仿,完成时却必须中途催力加以弥补。凯鲁选择的正是对手前
劲渐消,后力未继之时,突然反扑!
为抵御凯鲁狂风暴雨般的攻势,史吞拿全身蓦然缩成一个圆球,把迎击正面变至最小。与
此同时,星月弯刀陡然伸出,一计叼啄,点在战斧的侧缘!
两人都是一下剧震,错身而过!
史吞拿借这一点之力,身体从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脱出战圈,斜向疾掠!
“啊!”
“啊!”
飞开时,这个歹毒的恶少顺带还结果掉两名猛虎战士的性命!
泥水四溅,凯鲁巨大的身躯如天降陨石,砸入一片泥沼!
立足地恰是一座泥渊,脚下土层簌簌滑动,要把大狗熊吸入地下!
战斧一点,纵身翻跃,凯鲁脱离泥渊。不过,他满身皆是污水泥浆,两条柱子般的粗腿,
更变成名副其实的泥腿子,模样相当狼狈。
在他的对面,史吞拿正站立在一丛灌木上,藉着枝杈的摇晃,调匀紊乱的内息。
在两人的中间,是一群茫然不知所措的猛虎战士。
“弟兄们,你们先走!”凯鲁手持大斧,威风凛凛,“我干掉这个异教小儿,就会去找你
们!”
“你们走运,可以再多活一会儿。”史吞拿阴恻恻地说道:“我杀掉大狗熊后,假如你们
还没有被泥沼吞噬,我会出手把你们一个一个送进地狱。”
战士们缓步离去,在危机四伏的沼泽中摸索前进,只剩凯鲁与史吞拿两人怒目相视,遥遥
对峙……
※ ※ ※
“赛义德虽然损失惨重,退了回去,但他绝不会就此束手就擒。”别亚锐利的目光似乎能
穿透沉沉夜幕,“我们不能掉以轻心,一定要在路口坚守两天以上。”
“敌人也许会寻找新的生路,”奎尔皱眉道:“咱们也必须有所防备。”
“我已经通知各村各镇,”雷尼笑道:“在沼泽四周,都有老百姓拿着镰刀、柴斧守候,
小股异教徒即便侥幸逃出沼泽,也会被他们猎杀干净。”
“为扼住路口,大家分作三拨,轮流睡觉,轮流值守,不得有片刻松懈。”别亚沉思一会
后,下令道:“民军未经训练,经验不足,所以每一拨里都必须有猛虎战士参加,指挥官
也必须是有经验的战将。”
“我负责第一拨,奎尔负责第二拨,邓肯负责第三拨,所有人都必须听从指挥,服从命令
,违者,杀无赦!”别亚举起宝剑,“记住,咱们卡死这两个路口就可以,千万不要贪功
追击,以免上当。听明白了吗?!”
“遵令!”
别亚带人继续在路口阻守,其他将领和军官带着人马离去,歇息修整,养精蓄锐。
为了进一步刺激沼泽内的异教徒,猛虎军团也学起了史吞拿那招毒计,在外头燃起一堆堆
篝火,支起一口口大锅,就在外头煮食军粮,烧饭做菜。米饭、麦饼、牛肉、羊肉的诱人
香味,顺着夜风传得老远,把沼泽中奋战整夜,身心疲惫,饥肠辘辘的异教徒们馋得口水
滴答。
负责指挥第二、第三拨人马的奎尔与邓肯,此时睡意全无,就坐在火堆旁饮酒聊天。
“这一仗打得真痛快!”邓肯兴冲冲地跟奎尔碰杯。
“是啊!瘸子可真够狠毒的,”久经沙场的奎尔也连声赞叹,“赛义德就这样被活活憋死
在沼泽里头。”
“要是凯鲁在这就好了,”邓肯笑道:“他在灵山被史吞拿的饥饿战术整得够呛,如果他
知道我们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这一招反过头来对付异教徒,大狗熊准保会乐得一
蹦三丈!”
“先别高兴得太早,等凯鲁回来再庆贺吧!”奎尔到底久经风浪,为人沉稳,他不由皱起
了眉头,“这头大狗熊,怎么到现在还不平安归队呢?万一他出点事,我可没办法跟丹西
领主交代了。”
“放心吧!”邓肯却信心十足,“这盘丝沼泽,凭我的功夫,也勉强能够穿越,凯鲁老哥
内力深厚,肯定难不倒他的!”
“但愿如此。”奎尔依然有些忧虑。
※ ※ ※
“当!当!当!……”
兵器碰撞声不绝于耳。
凯鲁与史吞拿在空中接连对了十几刀!
两人换了位置,史吞拿站到了泥水里头,而凯鲁则立在灌木丛上。
显然,凯鲁的轻功不如对手,身躯也比他重得多,灌木的枝杈被踩踏断折,变成脚底的残
枝碎叶。
“大狗熊,你还有信心能逃得出我的手心吗?!”史吞拿嘴角挂红,冷笑着说道。
“呵呵,”凯鲁将一口腥甜强咽下去,“黑蝙蝠,你最好多关心关心自个儿的小命!”
“那好,看看谁会躺在这里喂毒蜘蛛吧!”
史吞拿一抹嘴,满口血红,怪叫着狂扑而上!
凯鲁抡起大斧,毫不示弱地迎头痛击!
污水、淤泥,漫天飞洒。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一斧一刀,两把利器,在污秽的泥水中翻腾窜跃,在腐臭难闻的沼
泽中缠斗不休……
※ ※ ※
“每十个一组,抓好手里的绳索,朝指定方向前进!假如发现了可行之路,马上回来汇报
,我会立刻晋升你为我的副将!”
在沼泽腹地处,为了求得生存,赛义德也在拚命想办法脱离这种可怕的困境。
今晚一仗,打得实在窝囊,受敌人和自己人的祸害,竟被活活困死在这座臭气熏天的沼泽
之中!
一万五千精锐勇士,仅剩不到七千,饥渴交加,进退不得!
赛义德首先抽调出五百名身材较小,头脑灵活的战士,分成五十个探路小组,去察探是否
有其他活路。这些探路兵,每十人一组,手里拎着用树枝、嵩草编成的绳索,全组人串在
一起,当有人落入泥渊流沙时可以将其拉出救起。每一个小组负责探索一个方向,如果发
现有适合立足之地,则在上面插一根树枝标识,并刻上约定的暗记。
当然,赛义德心里也清楚,五十个探路小组,是否能探出一条道路来,希望相当渺茫。而
且,即使能够找出这么一条路来,方圆数十公里的大沼泽,他们也要花好几天时间才走一
个来回,恐怕到那时,这几千将士早已饿得奄奄一息了……
“其他的将士,分作七队,每队千人,给我日夜不停地轮番攻击路口!”赛义德拔出弯刀
,“谁能第一个冲破阻碍,杀开一条血路,赏金币万枚,立升将军高衔!”
别亚的轮休轮战策略确实有先见之明。困兽犹斗之下,赛义德只有日夜不停地轮番攻击,
试图突破这两个狭小的隘口,杀出生路突围。
猛虎战士们不仅用大车阻道,而且开始用石头垒起胸墙,一定要把对手困死。
在路口正面处,由下马的猛虎骑兵手持长矛死死顶住,绝不放一个异教徒逃脱。只有这些
战士在此驻防,别亚才会放心。他们的作战技能和斗志士气丝毫不逊于对手,无论单兵、
小队还是集团作战,都完全胜任。
把没怎么训练的民军放在这种关键位置,当然不行,弄不好就会被拚死突围的圣火狂徒硬
生生杀出一条血路。不过,他们也有他们的用处。大批民军一字排开,别亚对他们没什么
过高期望,甚至不要求他们瞄准,就是朝着大致的方向,用箭雨覆盖。
两个不到十米的路口处,从早到晚,从晚到早,一直杀声不断,血战不休。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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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吞拿抱着左腿,一屁股坐在泥沼里头,呼蚩呼蚩地喘气,嘴里还不停地骂骂咧咧。
在远处,凯鲁的肩胛上插着一把弯刀,踉踉跄跄地低头奔窜。
结下深仇大恨的两人,这一回又是谁也没能干掉谁。
凯鲁的斧头差点把史吞拿的左脚剁掉,让战场上除别亚之外,再增一个跛子将领。而史吞
拿则险些把凯鲁的右臂整个卸掉,叫他去跟自己的兄弟威达同病相怜。
史吞拿的小腿被斧刃拉开一个大口子,肉开筋断,走不动路,只能停下来歇息。凯鲁身受
重伤,手中失去武器,也无力再战,只得落荒而逃。
两个冤家付出了这么沉重的代价,除了让仇怨越积越多外,没有收到其他任何效果。
从香浓城、灵山、飞梭城,一直闹到盘丝沼泽,凯鲁和史吞拿的私仇越结越深,愈演愈烈
。现在,无论黑蝙蝠还是大狗熊,两者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养好伤后回来复仇,除此以外
,心中再不存其他念头!
※ ※ ※
小小路口,尸积如山,箭镞、投枪、断刃、残肢,比嵩草灌木还要密集。
为了逃生,为了防范箭雨的浇淋,赛义德也组织部队笨手笨脚地学起了对手的龟阵战术,
前后左右外加头顶,都用盾牌罩住,缓缓地向前拱进。
别亚一方,前排的长矛手狠狠抵住,身侧身后辅之以剑手护卫,死战不退,绝不后撤半步
。
猛虎军团最大的优势在于资源丰裕,人手充足。民军里头,泥瓦匠、木匠等技术工人很多
,一些人在路口后方一段修筑围墙,构建第二层防护网,另一些人则被组织起来,砍树伐
木,建造简易投石机。
总之,别亚下了狠心,一定要把对手困死,最后斩尽杀绝!
由于路口狭小,最多只能进行小队厮杀,故而在两个窄窄的接锋面上,铁器的撞击,血肉
的飞溅,几乎二十四小时从无间断!
最不可思议的是,两方的交战主力其实都是马上骄子──精锐的轻骑兵。沙漠帝国一方是
马驼客轻骑和羽林军飞骑的混编部队,猛虎军团一方则是赫赫有名的别亚骑队,可囿于各
种条件的限制,大家都变成了步兵,以激昂的斗志和不那么熟练的技术动作,在路口处杀
得天昏地暗。
“第七龟阵,给我上!”
在后方的赛义德,看到又一个龟阵被对方顶碎,成为矢石下的牺牲品,硬起心肠,挥动战
旗!
又一个龟阵迈步向前。
从前天晚上一直杀到今日上午,又有三千将士丧命沼泽,还是撞不开堵路的敌军。幸存的
战士们,又累又饿,只能剥树皮、挖草根、捉蛇鼠充饥,只能拧干汗衫、树枝或者舀一些
不那么脏的泥水解渴。平日横行盘丝沼泽的毒蛇虫蝎,现在遇到了可怕的入侵者──饥肠
辘辘的人,它们纷纷逃窜,离这些恐怖的两足生物越远越好!
凯鲁当日确实忍饥挨饿了好几天,最终还是熬了过来,但普通战士又怎能与那头内功深厚
的大狗熊相比?很多人因为饥饿而无力作战,甚至在冲锋的时候跌倒在地,再也无法爬起
来。很多人喝了不干净的污水而上吐下泻,连武器都举不动,完全失去了战斗力。还勉强
能够作战的将士们,也手臂发软,脚步浮晃,动作变形严重,向路口的冲锋突破,一次比
一次虚弱无力。
最可恨的是,那些邪教徒们还发起“肉香攻势”。在沼泽外的草地上支起大锅烧饭煮肉,
飘香四溢,刺激帝国战士的食欲,加深对饥饿的痛楚!
那些衣衫花花绿绿的刁民叛众,不少人手举羊腿、大块的牛肉,一边啃,一边向帝国部队
挥舞叫嚣。
一些忍受不了刺激的战士,开始不听指挥,盲目向敌军的炊事基地冲锋。结果自不必提,
不是陷入泥潭,就是被箭雨消灭。
这是最令赛义德头痛的了,用不了一两天,部队就可能失去控制,彻底瓦解,而丧失组织
性解体的部队,只能成为任人宰割的鱼腩。
一般在这种绝境之下,还有一个保命之法,那就是打白旗投降。
可沙漠帝国在前期的军事行动中基本不留俘虏,而丹西更公然下令,除半岛伪军可酌情饶
恕外,对圣火教徒格杀勿论,把这条道路也完全堵死。何况,在半月之前,本军将别亚骑
队几近全歼,只剩这些残军突围冲出,现今形势倒转,对方定会以牙还牙,不会有丝毫怜
悯!
赛义德两日未眠,腹内滴水粒米未进,尽管他身负武功,体魄强健,此刻也已经是相当疲
倦。望着敌人巍然挺立的阵地,他的心内涌起一阵寒意──难道这片腐臭的沼泽,就是自
己的葬身之所?!
“全军集合!”
看着第七个龟阵崩裂破碎,赛义德执著令旗的手都在发抖!
※ ※ ※
“史吞拿先生!”
坐在泥浆里运功疗伤的黑蝙蝠,终于被一队探路兵发现了。
能饿着肚皮走到该处,坚持到这个时候,这组小队已经算是相当幸运的了。当然,他们个
个面有菜色,全身尽是泥点污秽,恍如庙里脱塑的泥菩萨。
“嗯。”史吞拿舒口气,拄着一根枝条站起来。
“赛义德将军正到处找您哩!”
“找我?他把路口夺下来了吗?”
“咱们走的时候还在打,我军损伤惨重,可却毫无进展。”
“那他已经自身难保了,还找我干嘛?!”史吞拿拂去脸上的泥污道:“别管其他的了,
你们跟我走!”
“您是要去?”
“咱们一起去猎熊!”
※ ※ ※
把所有能站得住的全数召集起来,也仅剩一千二百多人,其余的都躺在地上喘气,坐起身
来都困难。
“弟兄们!坐着是等死,杀出去是送死,左右是个死,上天堂之前也要抓几个邪教徒垫背
!”
赛义德须发虬张,目瞪如铃,模样极其骇人!
“走!”赛义德从库巴手里夺来的镏金剑,珵然出鞘,“为真主献身的时刻到了!”
千余圣火教徒分作两队,狂呼着发起最后的冲锋!
※ ※ ※
连日连夜的轮番鏖战,现在的指挥官换成了小将邓肯。
“投石手、弓箭手,准备!”
“长矛手、剑盾手、刀斧手,准备!”
看着敌人飞速扑进,不同颜色的令旗在哨塔上依次挂起。
将士们迅速进入指定阵地。
“发射!”
突围敌军刚进入射程范围,漫天矢石就呼啸着升空!
“杀啊!”
赛义德左手举起乌铁盾护身,右手挥动镏金剑,冲在队伍的最前头!
在他身后,近千勇士的黑袍迎风鼓荡,在箭雨里飘拂……
※ ※ ※
“啊!”
“凯鲁将军,您没事吧!”一个用烈酒替他清洗伤口的士兵问道。
“没事,没事,你继续。”凯鲁狠狠饮一口烈酒,望向地上的带血弯刀,“这是黑蝙蝠送
给我的第二把刀了,把它捡起来,包好带走。总有一天,我会把所有收到的礼物一并还给
他!”
要说凯鲁也够倒霉的,半月前屁股上给人扎了一刀,伤口尚未完全愈合,今天肩胛又深深
地挨了一下!
这一回的损伤更重,右臂不能活动,半边身子的真气不能连通。幸好他还算走运,在沼泽
中一路浅一脚深一脚地奔窜,找到了先行探路的弟兄们。
战士们帮凯鲁拔下弯刀,用烈酒清洗伤口,撕下衣条为他包扎。
休息一会后,一行人继续启程。
与史吞拿一样,现在凯鲁需要战士们扶着走路了。
二十余人小心翼翼地在泥水、草丛中摸索前进……
※ ※ ※
“匡”一声,乌铁盾挡开一柄激射而来的投枪,赛义德像一只黑鹰飞身跃起,跳上阻路的
大车。
十几根钢矛斜刺而上!
“嗨!”
赛义德暴喝一声,迎枪而下。就听“丁铃铃”一阵脆响,削铁如泥的镏金剑将一排长长的
钢矛尽数变成了小短棒!
七八名勇毅的亲兵也跳上了大车,跃下来帮手。
长矛手连忙撤退,侧后的剑盾手迅即迎上。
乌铁盾狂砸,镏金剑在阳光下划出一条条灿烂的金线、一片片飞迸的断刃、一眼眼喷溅的
血泉!
剑盾刀斧与长矛一样,也是凡铁所造,无法阻挡镏金剑雷电般的斫击。
亲兵们紧跟在后,卫护赛义德的侧背。这个可怕的突围箭头,开始拚命前冲。
有幸在箭雨浇淋下生还的圣火教徒们也一个个地爬上大车,蜂拥着扑下来参战!
第一道阻击防线已被推开,前沿战线形成了敌我纠缠的局面,箭手不敢射击,被迫朝两翼
和后方撤退,把攻击目标转向敌人的后队。
在强烈的求生欲望驱动下,圣火教徒的最后一次进攻极其凶猛,突击非常有力,而赛义德
和十几个亲兵所组成的箭头,更是锐不可挡!
“骑兵拦截!”
见形势危急,邓肯迅速举起红色的令旗。
在外围警戒的猛虎骑兵惟令旗所指,立刻行动。他们以小队为作战单位,似一条条游龙,
呼叫着杀入战圈。
※ ※ ※
“总算看到那片树林了!”一个战士兴奋地手指远方道:“日落之前,我们应该能走出沼
泽!”
“注意隐蔽,尽量靠着灌木丛走!”拄着拐杖的史吞拿侧耳倾听,神色冷峻,“树林里有
埋伏,总共九个。不,有十个人!”
“会是大狗熊他们吗?”
“有这个可能。”史吞拿皱眉道:“但人数恐怕有些对不上,我记得大狗熊应该有二十来
个喽啰。”
虽然树林里有人埋伏,但躲在沼泽中只怕更加危险。无奈之下,史吞拿的这支“猎熊队”
,还是只能淌着泥水上路。
※ ※ ※
“铛”一声,乌铁盾格开一根铁矛,镏金剑陡然反刺,将那名偷袭的骑兵捅落马下!
“快走!”
赛义德翻身上马,转头就跑。
有两名悍勇的亲兵也各抢得一匹战马,一左一右护在身旁。
赛义德确实是马术高手,仅凭夹紧马腹的双腿就能自如地控制方向。两个亲兵紧护身侧,
誓死为主分忧。三个骑手形成一个尖锐的锥形,边砍杀边驰突,如泥鳅一般在敌丛中钻来
钻去。
孤身逃窜到底要比集团突围容易得多。这支突围小队游走如蛇,路线飘忽不定,几乎无人
能截得住他们,即使偶尔有人误打误撞地正面挡住,也没谁是镏金剑的一合之敌!
赛义德飞马狂冲,一直杀入敌阵深处,但身后的突围部队却已跟不上主将的步伐了。
猛虎轻骑对于截击战术非常熟悉。他们不是正面去硬挡那群杀红了眼的圣火教徒,而是分
作一支支小队,如切香肠一般,不断朝着拚死突围的敌军做斜向侧冲。就见一把把快刀“
刷刷”地扎入敌群,将他们分割成一小片一小片,然后步骑涌上,围而歼之,将他们彻底
清理干净。
冲出路口的帝国部队,本就只有数百人之多,哪经得住这种切削?几个来回,他们疯狂突
进的势头就被阻住,变成少则几人,多则数十人的各自为战,陷入比盘丝沼泽还要可怕的
团团包围之中。
唯一的例外,就是最前头那支三人突击小队,锐似针尖,滑如游蛇,截不下,挡不住!
整个路口已形成一片围歼混战格局,杀声震天,敌我难辨,但在哨塔上指挥作战的邓肯,
却目光敏锐,手中大弓更锁定了赛义德那泥鳅般钻来钻去的黑色背影。
弓弦颤动,矢若流星!
偏偏此时有一个猛虎战士用拒马枪捅向赛义德的坐骑!
赛义德侧身挥剑。
这个突然而来的变化,令原本射向脖颈的利箭,却扎在了胳膊上!
对于那个救了自己一命的猛虎战士,赛义德完全是以仇报恩,一剑削去他半个头颅。
三名骑兵接连撞翻两个步兵,突破散乱的民军防线,终于冲出包围圈,朝一片疏林打马狂
奔!
“快!别让敌酋逃了!”
邓肯见状心急火燎,如一只大鹏直接跃下十米高的指挥塔,带着几十名骑兵就追!
※ ※ ※
到夕阳斜下时,猎熊队终于走出泥沼,踏足在坚实的青草地上。
果不出史吞拿所料,甫一现身,树林里就冲出十个大汉,大叫着扑过来!
定睛一看,不是凯鲁小队,却是手持镰刀、柴斧和锄头的乡民!
为了不让一个异教徒逃脱,雷尼派人联络各村各镇,在盘丝沼泽周围各地都有农人村夫在
那日夜守候。等那些饿得头晕眼花,在沼泽里累得手脚发麻,滚得满身是泥的异教徒爬上
岸,就会被乡民们像逮兔子一样猎杀干净。
赛义德派出的五十支探路小组,仅有五组跑出了沼泽,而除了遇见史吞拿的这个小组之外
,其余四组全都变做了粪叉锄头下的冤魂。
此次惨败之后,赛义德全然忘记了飞梭城下的辉煌,把史吞拿看作一个倒霉的大灾星,再
不愿跟史吞拿合伙共事。不过,对这组探路兵来说,史吞拿确实称得上他们的大救星。
没有他的提醒,十个战士肯定不会有任何防备,而他们此刻也全都精疲力竭,能走路已属
不易,遑论拿着武器作战了。虽然腿上受了重伤,但黑蝙蝠的内功根基到底深厚,他一手
拄着树枝,一手握刀劈砍,对付这帮乡民,依然是绰绰有余,以一敌十。
帝国士兵们哆哆嗦嗦地拎着刀,护住侧翼和背后,黑蝙蝠立于队伍最前,一瘸一拐地舞动
弯刀,锋锐所指,血溅肉飞!
三下五除二,八个乡民就仆尸倒地,剩下两个见势不妙,抱头鼠窜。
史吞拿走路都困难,帝国士兵也到了体力的极限,故而无法追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
逃掉。
“走!”史吞拿招手下令,“到林子找点吃的!”
真主确实关照这支猎熊队。
在树林里,一行人找到一口烧锅,里头热汤滚滚,旁边还搁着几块面包和麦饼,正是刚才
那伙守株待兔的乡民留下来的。
饿了几天几夜的圣火教徒,哪会讲什么客气,也丝毫不顾及里头是否有真主禁食的秽物,
风卷残云般把食物和热汤扫进肚内。
舔着嘴唇,抱着圆滚滚的肚子,战士都躺倒在草地上。
“起来,起来!”史吞拿用手中拐棍把他们打起来,“那两个逃跑的乡民会引来大批暴徒
,此地危险,咱们得换个地方歇息!”
士兵们只得咕哝着爬起身,跟着史吞拿继续行军……
※ ※ ※
“赛义德和史吞拿,都逃掉了?”
别亚的口气略有些不快。几天来白日睡觉,晚上指挥作战,他体内的生物时钟完全被搅乱
了。
这次盘丝沼泽之战,应该说是一场精彩的完胜,除史吞拿的猎熊队和赛义德带两名亲兵逃
跑外,沙漠帝国的后方机动部队被悉数全歼,无一人逃脱。别亚还抢得万余匹优良战马,
俘虏千余半死不活,完全失去战斗力的帝国正规军战士。唯一可惜的就是两名敌将都没有
擒住,否则这场大战就足以称得上完美了。
“赛义德夺马突围,追之不及。”邓肯赧颜道:“史吞拿一直没有寻到,不知所终。”
“凯鲁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奎尔忧形于色。
“派一队精骑去找,叫雷尼联络各村各镇,发动乡民协助搜索。”别亚沉声下令,“其他
所有将士,立刻集结队伍,清点人数!”
“我军连日厮杀,是否在此歇息一夜?”奎尔建议道。
“我们虽然大胜,但只获得了喘息的机会,生存危机并未缓解。异教援军不日即会抵达,
”别亚神情严峻,“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尽快拿下飞梭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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