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ntasy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zxm (日月明), 信区: Fantasy
标  题: 《猛虎王朝》第三十集
发信站: BBS 哈工大紫丁香站 (Wed Mar 30 10:59:36 2005)

第一章 


   
  来自沙漠帝国本土的援军十五万人,水陆并进,先行到达圣杰西城,彻底解除正面战
场的险情。 
  紧接着,差了不到半日光景,神圣联盟的九万陆地援军,其中自由军团五万,圣瓦尔
尼骑兵两万,胡玛骑兵一万,熊族武士一万,也抵达了前线。 
  两方的援军相继赶至,标志着发生于两盟半岛的宗教战争进入到第二阶段。 
  在第一阶段的战争中,尽管分出了胜负,但参战双方,无论神圣联盟还是沙漠帝国,
都遭受到巨大的损耗,故而当援军加入后,双方在正面战场上投入的兵力反而不及第一阶
段那么庞大。 
  神圣联盟一方缺乏制海权,需要调派部队镇守后方,随着陆战的获胜,收复大片土地
,更使得后方的海岸线变得绵长而脆弱,十万正规军和大批新募半岛民军被分派到沿海各
地驻防。正面战场上,因西山争夺战和奥图曼的城下突袭又损失了数万人马,故而虽有九
万本土陆军补充加入,但兵力仅增长到二十三万左右。 
  沙漠帝国一方也有自己的麻烦。水师抽调走了七万将士,受别亚的牵制,后方的马赫
迪也需要带领八万部队镇压叛乱,故而虽然有三十万援军到达,但在圣杰西一线的正面兵
力也只增加到二十四万。 
  总体而言,在陆地的正面战场上,两边的力量大致差不多,如要细究,艾哈迈德一方
略占极微弱的优势。 
  两支生力军的加盟,使得主力正面战场上恢复了平衡态势。面对崭新的形势,丹西和
狄龙撤除了对圣杰西城的三面合围,将城市东西两侧的营垒悉数焚毁,延长并加固北线的
营垒。 
  敌退我进,沙漠帝国当然趁势而进,把战线拉直,形成一条平行对峙线。 
  只有西山仍控制在神圣联盟手中,丹西舍不得放弃这一战略要地,故而在此形成一道
折角,一个特殊的战场凸出部,如一颗楔子钉入敌方阵地…… 
  ******************* 
  如果从战争全局分析,发生于两盟半岛的宗教战争进入第二阶段之后,作战规模看似
有所缩减,但战场形势却越趋复杂。 
  在战争的第一阶段,两方是海陆协同,进行主力部队之间的正面硬撼。那时,阵线分
明,脉络清晰,但战争损耗巨大,即便赢者一方也承受不起这种光荣的惨胜。 
  进入到第二阶段,丹西和艾哈迈德都不得不转变策略,从正面抵住对手,把希望寄托
于攻击敌人的后方和侧翼,企冀以尽量小的代价夺取胜利。别亚骑队和易卜拉辛舰队,两
支部队虽一在海面一在陆地,究其实质,任务却非常相似,目的都在于旁敲侧击,也都是
两方有可能打破正面僵局的重要砝码。 
  如此一来,从地理位置上说,两盟半岛同时形成了正面、敌后、我后三个各自独立的
战场,阵线犬牙交错,局势乱成一锅粥。 
  正面战场当然是最具决定意义的主战场,丹西、狄龙与艾哈迈德同场竞技,如果在这
里决出胜负,则整个半岛局势也就明朗了。可偏生在此处,两方在兵力和指挥才能上都是
半斤八两,谁也打不开局面,再加上巨大的伤亡率,谁都不愿轻佻兵衅,故而虽重兵屯集
,战场上却是一片冷峻肃杀的僵持。 
  敌后战场上,别亚从一开始吃了大亏到尽歼赛义德骑队,形势一片大好,随即二皇子
马赫迪乍然出现,带领大批帝国本土正规军加入沙场,打出一连串组合攻势,形势立变扑
朔迷离…… 
  海上战场,七万帝国正规水兵的加入,易卜拉辛的优势得到进一步加强,开始向神圣
联盟沿海各地辖区挺进。蛟龙军团继续闷在洛瓦港里造船练兵,没有绝对把握之前,拒绝
出战。威塞克率瓦尔芹海盗们利用长船的小快灵优势,不断袭扰捣乱,破坏敌军后方航线
。沙漠帝国掌握住了绝大部分的制海权,但对手仍能对其构成威胁,并非毫无还手之力…
… 
  整个两盟半岛,到处硝烟弥漫,简直称得上是体无完肤。唯一算是安定一些的地方,
是沙漠帝国的沿海地区和神圣联盟的内陆地区。 
  沙漠帝国拥有制海权,连跛子别亚也不敢轻易杀入南部半岛沿海,以免成为敌方强大
海军坫板上的鱼肉。 
  为防范敌人水师骚扰后方,神圣联盟不仅正面聚兵抵住敌军主力,而且在半岛北部的
沿海地区布下大批人马驻防,沙漠帝国想渗透进敌方辖区的内陆地区,也颇为困难。 
  敌后和我后两个分战场虽在地位上不及正面战场,但同样极其重要,哪一处发生了变
局,都可能会影响到整场战争的胜负…… 
  ***************************** 
  无论战场形势多么复杂,援军的加入都是一件值得庆幸的好事。 
  在神圣联盟的军营里,举行了盛大的迎接仪式。狄龙和李维以驻军总代表的身份安置
援军歇宿,并摆酒接风宴请诸位将领。狄龙和雅辛斯克,李维与巴维尔、穆斯塔法、古格
等来援将领一一拥抱。 
  丹西则有自己的任务,负责接待老婆、孩子、家属慰问团以及随军同行的老臣帕巴特
。 
  “怎么多出来两个小宝宝?到底哪个是我的亲闺女?” 
  丹虎、丹豹尖叫着扑上来骑到肩膀上,两手更一下子从美芙洛娃手中接过三个哇哇啼
哭的小婴儿,丹西手忙脚乱,神色疑惑不已。 
  “左手这个是我们的丹凤小公主,”美芙洛娃被长途旅行和不断的公关活动弄得非常
疲倦,但与日思夜想的老公重逢,加上一群可爱的孩子们,她的脸上仍泛起了甜丝丝的微
笑,“中间的是狼女生的狼崽,右边的则是悍妇生的猛孩。” 
  “那狼女和悍妇呢?”丹西不由皱起眉头,转脖左右扫顾。 
  “她们中途打听到凯鲁与别亚不在军中,知道从你手里讨要不到自己的老公,几天前
就把小宝宝扔给我,弃队南下,结伴寻夫去了……” 
  “胡闹!”丹西一听就有些急了,“敌后战场非常危险,这两个小孩没满周岁的娘们
去战场上凑什么热闹!你为什么不制止她们?!” 
  “我是劝过她们,可她们不听……” 
  “都是你带的好头!狼女和悍妇自然有样学样!”丹西越想就越来火,“凯鲁和别亚
身负重任,你还偏偏把两个女魔头也惹来,这不是给我添乱嘛!” 
  千里迢迢赶来与丈夫相会,下车伊始,不但没有得到意想中的温柔的抚慰,反倒挨了
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小美委屈得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 
  “丹西领主,”帕巴特一见气氛不对,连忙从丹西身上接过丹虎、丹豹两个调皮蛋,
并适时插话道,“有什么话,咱们还是回营再说吧。” 
  “呵呵,帕巴特先生,女人和小儿纠缠不休,怠慢先生了。” 
  对这名德高望重的老臣,丹西可不敢不恭敬。 
  “男人和女士,作风有别,我们都崇尚理性,习惯了思定而后动,”帕巴特酹须一笑
,“女人却大多都是典型的情感主义者和行动派。” 
  “呵呵,先生高论,”丹西打个哈哈掩饰,亲自给老臣领路,“来,这边请。” 
  *********************** 
  “还没有伊莎贝拉的消息么?”艾哈迈德神色憔悴。 
  “没有任何线索,”何赛因道,“没有任何人宣称对此负责,也没人找我们谈条件。
” 
  “会不会是丹西派人下的手?”奥图曼问道,“黑道绑匪,不至于有这么大胆子,敢
到千军万马中劫人索财。” 
  “那他应该派使臣过来谈判,让我们知道公主的下落也好。”何赛因道,“就这么悬
在半空,只能叫人更加担心。” 
  “也许伊莎贝拉尚未抵达丹西的军营,为防我们中途截击,丹西故意不动声色。”艾
哈迈德叹口气道,“唉,这个邪教魔头,不到关键时刻,是不会动用手中王牌的。” 
  长长吁口气,甩甩头,艾哈迈德把思绪从儿女私情中收回来,转向更为紧迫的军政问
题。 
  “马赫迪的信,你们也都读了吧,”由于老搭档休伦远赴呼兰谈判,老皇帝也只有找
两位陆军元帅商议重大政治问题,“他提出的建议,你们如何看?” 
  “刑在法先,如果不能使民畏惧,叛意必然孳生。”何赛因道,“即便需要安抚,也
必须在将叛乱根除之后。如果叛乱一起就立刻让步,只会令叛党的气焰更加嚣张,得寸进
尺。陛下还记得那则旅行者与骆驼的故事吧?” 
  旅行者与骆驼的故事是黑大陆沙漠中流传甚广的一则著名寓言故事。 
  主人骑骆驼旅行,夜幕降临时支起帐篷睡觉。骆驼把头伸进来,对于座畜的这个行为
,旅行者没有在意。骆驼接着把脖子、前蹄伸进来,旅行者亦没有管他。就这样一点一点
地挤压旅行者的生存空间,最后,骆驼把整个身子都挤进了帐篷,而可怜的主人却被得寸
进尺的骆驼一脚踹了出去。 
  “嗯,”艾哈迈德总算露出一丝难得的微笑,“奥图曼,你说呢?” 
  “我倒是觉得马赫迪殿下说得有些道理。半岛地区为新征服之国土,以前从未被真主
的圣光所照耀,乍然一下转为圣教新制度,没有中间过渡步骤,只怕异教徒心中暗有微词
。在较长时间里当然可以潜移默化,让他们接受真主,转行正道,但半岛新附未久,邪教
大军即已临近。”奥图曼悠然开口,思索着措辞道,“我国前方在军事上没有取得决定性
胜利,后方又有瘸子煽动、欺诈、威吓与裹胁,暴民们自然会生出非分之念,掀起强烈反
弹,形成叛流汹汹之势。” 
  “当此之时,马赫迪殿下的以退为进,暂时忍让,清剿妖孽后再逐步改变现状的策略
还是可行的。我们与新附区民众各让一步,大多数人应该还是愿意妥协,叛党的滋生土壤
被绝断,必成无本之木。”奥图曼继续道,“当然,何赛因元帅的建议也有其道理。平叛
应恩威并举,先威后恩。我建议,在攻下飞梭城屠尽该城叛党后再颁布圣命,市恩天下,
一硬一软,一剿一抚,双管齐下,叛乱可平。” 
  听完部下的意见,艾哈迈德沉吟不语…… 
  ***************************** 
  “缓步!” 
  “小步跑!” 
  “冲刺!” 
  “劈砍!” 
  “转向!” 
  …… 
  训练场上,军官们的大嗓门在咆哮。 
  骑兵战士们在呼喝着纵马驰骋,进行技战术训练。 
  有的部队在进行马术队列运动,纵队、横队、方阵、锥形,分别演示,互相转化。 

  有的部队在进行骑射训练,飞马驰过一排箭靶,骑手靠双腿夹住马腹,身子略略后坐
,以立姿连续抽箭、射击、抽箭、射击。 
  有的部队在进行劈砍训练。在开阔地上,数百米的距离内竖着高低不同很多个木头假
人,成纵列排布,上面顶着一个大西瓜当人头。战士们策马袭步而来,在疾速奔驰中,从
刀鞘中掣出马刀举过头顶,骑手身体倾向马体右侧,右臂挥刀砍下。瞬间,红汁四溅,“
人头”滚落尘埃。一列列的骑手在马上左倾右斜,忽劈忽刺,高高低低的假人之“人头”
接踵落地,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最精彩的当属猛虎骑兵老战士进行表演,并给一些素质不错、训练刻苦、技能飞速提
高的新兵加小灶。 
  有的老兵镫里藏身,离开马鞍,单脚踩镫蜷伏隐身于马的左侧,从右面根本看不到人
影存在。与此同时,他们还把马背当作掩护碟垛,弯弓搭箭,从左向右射击,弹无虚发。
 
  有的老兵马上站立、马上倒立、马上捡拾物品,随心所欲,在马背上坦如平地。 
  有的老兵乘马跨越高高低低的障碍,乘马钻过一个又一个的火圈,奔驰如电,潇洒自
如。 
  有的老兵表演与马儿的关系,真比情人还要亲密无间。要马儿卧倒就卧倒,要它起立
就起立,要进就进,要退就退,要它绕个大圈然后回到原地也照做不误。别看这些内容似
乎比较花哨,其实很有实用价值,在小股骑兵的隐蔽伏击、骚扰偷袭、迷惑诱敌等战斗中
,有心心相印的马儿帮忙,助益极大。 
  看着这些猛虎骑兵老战士们的技战术精彩表演,半岛小伙子们采声震天,掌声如雷。
 
  别亚看着热火朝天的训练场面,暗自点头。 
  凯鲁和邓肯在飞梭城已经守卫了五天时间,马赫迪的大军滞于城下,无法破门而入。
一般而言,城池攻防战要么速战速决,要么旷日持久,只需撑过头一个星期,就很有可能
演变成长期围攻。出现这种局面,将对半岛民军非常有利。两天过后,别亚就将率领这支
骑兵部队出发,破坏交通路线,截断马赫迪粮道,打击小股敌兵,骚扰围城部队,从侧后
配合半岛民军守城,保证战争按照预定轨道进行下去。 
  当然,别亚一出动,对方肯定也会派出精锐的沙漠轻骑迎战。那支水平不逊于猛虎骑
兵的异教骑队,将是这支半岛新骑兵的成长道路上的重大考验。除了人数上的三倍优势之
外,别亚的指挥能力,也将成为胜负的关键因素…… 
  ******************** 
  飞梭城。 
  凯鲁又习惯性地走上城头,在火热的战争第一线带领民军将士们作战。他的右臂还缠
着绷带,却依然咬着牙,用未受伤的左手擎起一块块大石头,不断往城下猛砸。在他的激
励下,守军战士们投石射箭,英勇抗击来犯的帝国大军。 
  实际的城防总指挥官变成了小将邓肯,他握控全局,不断挥动旗帜,调度守军奔向各
处吃紧的战场。 
  城下,马赫迪指挥七万帝国正规部队加紧围攻城池。 
  这些人可就远比守城的义军将士们有经验得多了,在战术素养上更高出对手不止一个
档次。无论射箭投石的准确性,肉搏拚杀的有效性,还是行动秩序的组织效率,都远优于
对手,尽管是在进行不利条件下的攻城,他们的伤亡竟然小于守城的民军! 
  更有甚者,马赫迪将围城大军分为数支,各支部队轮番上阵,轮番休息,连续不断地
发起一波一波的进攻,即便深夜也不停止。 
  “城头那只大狗熊就是凯鲁!”看见了死对头,史吞拿恶狠狠地手指前方大叫,“快
,砸死他,射死他!” 
  “慢!” 
  马赫迪挥手制止史吞拿的瞎指挥。 
  “为什么?!” 
  “为什么?大狗熊不能杀,必须抓活的!”马赫迪冷声道,“我妹妹很有可能被丹西
绑架了,如果逮住大狗熊,我们手里就有交换的人质!” 
  “你就有把握一定能活捉大狗熊?!” 
  “活捉大狗熊或许没有把握,但飞梭城,明晚必然被拿下!” 
  ******************** 
  好容易把所有人安顿下来,又到军营的接风筵席上劝了一圈酒,黑夜沉沉之时,丹西
方能返回统帅总部的住所歇息。 
  坐在卧室一角暗垂香泪的小美,被丹西搂入了怀中。 
  “你答应过的,无论干什么都得把我带在身边,”美芙洛娃一边吸着鼻子,一边点着
丹西的额头埋怨道,“可今天不仅毁约,还对我发脾气!” 
  “那还不是顾念你和小宝贝们的健康和安全嘛。”温玉在怀,丹西的态度早就软化了
,“我向你投降,好不好?” 
  “哼,你对部下那么好,对老婆却凶霸霸的。”美芙洛娃撅起嘴,“今天这笔帐要记
下来。” 
  “你看看你,老和狼女、悍妇那些娘们混在一起,”望着那张诱人的小嘴,丹西忍不
住狠狠亲了一口,“别的没学会,泼辣性格却学了个十成十。” 
  “死鬼!” 
  美芙洛娃手上掐着,嘴上骂着,身体却开始燥热,玉腿把丹西缠得更紧。 
  丹西心荡神驰,抱着心爱的女人走向大床。 
  “咚咚咚!” 
  传来急遽的敲门声。 
  “什么事?!” 
  丹西相当恼火。 
  好不容易把一切闲杂人等支开,偏偏就有人这么不识趣,在这种节骨眼时候找茬! 

  “血老有要事求见。” 
  霍夫曼在门边压低声音道。 



第二章 



  “一定将此信交到艾哈迈德手里。”厅房中,丹西把信递给使者,“告诉老贼,把圣
杰西城交出来换人,否则,他是怎样对付我兄弟昆达的,我也会怎样对付她的宝贝女儿!
” 
  使者躬身而去。 
  “血老出手不凡,您的功绩,我感念于心,无以为报。”丹西将十万金币的银票递过
去,“此绝非酬劳,而是我个人对贵派活动经费的捐献,恳请笑纳。” 
  “有事随时联系。” 
  狮巢血老对该得的东西绝不含糊,看也不看地把银票塞进怀中,转身离去。他的身体
似乎没有重量,踩在地上不出半点声响,未溅起一丝尘埃。 
  对于这样一个人物,丹西从来都不敢放松警惕。直到其身影完全消失,他才松了一口
气。 
  “好了,尊贵的公主殿下,欢迎您到猛虎军团做客。您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提出来
,我们会尽力满足。”待其他人都离开后,丹西才转头仔细打量眼前那个美丽的异教女孩
。 
  “我要爸爸……” 
  血老为防伊莎贝拉出声,用药物令其一直昏迷。迷迷糊糊中,仿佛做了个噩梦,从人
人呵护的公主一下子变成敌人的阶下囚,伊莎贝拉眼圈发红,无法适应。 
  “哦!对不起,恕难从命。”丹西耸肩道:“你老爹想杀我,我也想杀你老爹,除非
我把他活捉,否则你们父女,此生再无相见的机会。” 
  “你不是说,他如果割让圣杰西城,就会放我回去吗?” 
  “我敢打赌,你在艾哈迈德老贼心里,远没有圣杰西城重要。”丹西摇着头,语带恶
意,“别做梦了,你根本就不值这个价。” 
  “可要是,”伊莎贝拉总算抑制住在眼眶里打转,几乎就要流出的泪水,勇敢地抬起
头正视丹西,“父皇愿意进行交换呢?” 
  “正常情况下,不会有人做这种赔本买卖,尤其是像你父亲这种人物,否则,他也不
会有如今这等成就。可如果他真的答应了这个条件?”丹西盯望对方那双乌亮水灵的眼睛
,“我下面的话残酷了点,公主如果不愿听,就请事先直言。” 
  “你说吧!”伊莎贝拉深吸一口气,“我不怕。” 
  “如果他答应,就说明你是他最大的弱点,是他的命门。像你老爹这样的人物,弱点
是不多的。假如让人逮住一个,不仅是我,换成任何一个雄豪,都不仅不会松手,还会揪
住这个弱点往死里打。”丹西冷笑,“两国兵争,可不容许什么浪漫主义的玩意儿存在。
即使他交出圣杰西城,我也不可能放你回去,要让你成为我手中的一件致命武器。所以公
主殿下,你还是认清现实,死了这条心……” 
  “你这个无耻的恶魔!” 
  伊莎贝拉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从一只被捕获的惴惴不安的小母鹿,变成了一头暴怒的
母狮子。她抓起桌上尖尖的烛台就朝丹西扑过来! 
  烛台转眼间就到了丹西手里,而伊莎贝拉的两只玉手都被丹西一只大手捏个牢实,无
法动弹。可异教公主仍在挣扎,身体扭动,腿脚踹踢,嘴里尖叫,银贝似的牙齿在灯光下
闪闪发亮。 
  当然,女孩的进攻被丹西轻易制服了。 
  小丫头发怒的样子可真美,看着在自己怀里娇喘的伊莎贝拉,丹西心中一动。 
  刚才正想跟老婆亲热,却被血老硬生生打断,丹西就强行憋下了一股邪火。此刻,伊
莎贝拉虽然手脚被制住穴道,但玉体却在不安分地扭来扭去,蹭得丹西胸内的那股压抑下
去的邪火,呼地一下又冒了起来! 
  “这么漂亮的手,为什么喜欢打人?”丹西摩挲着女人纤细的手指,“你们的教义不
是说,羞怯沉静为女人之美德,为什么堂堂公主却如此凶巴巴的样子?” 
  女人的心思总是非常敏感的。当看到丹西一直冷酷如冰的眼睛里突然冒出喷涌的欲火
,伊莎贝拉就觉得不妙! 
  “你,你想干什么?”咆哮的母狮又回复为惊恐的小鹿。 
  丹西把她的娇嫩身躯拥入怀中,青春火热的身躯直令人血脉贲张。可随即,丹西又将
她迅速推开。 
  当然,那句几乎脱口而出的淫辞秽语,也在嗓子眼被硬生生卡了下去。 
  轻盈的脚步声在门前停住,睡眼惺忪的美芙洛娃疑惑地推开厅门,“这么晚了,这里
怎么又叫又闹的?!” 
  丹西已经恢复了正常,“你丈夫刚才差点被人谋杀了。” 
  丹西推开伊莎贝拉,一把抱起老婆,大踏步就朝自己的房间走去。今晚连续两次被人
打断,丹西到此刻几乎是欲火焚身,难以自持。 
  “谋……” 
  女人还没明白过来,丹西已经用大嘴衔住了她的两片红唇。 
  伊莎贝拉缩在大厅一角,低低地抽泣…… 
  “咚咚咚!” 
  “杀啊!” 
  “上帝保佑!” 
  “真主至大!” 
  深夜里,飞梭城下依然是火光晃动,战鼓和呐喊之声不绝。 
  “几天来,从早到晚,一直这样,不停地攻城,”邓肯皱眉道:“一会儿远射,一会
儿佯攻,一会儿又是真刀实枪地猛打。” 
  “也没啥,不就一车轮战嘛!”凯鲁晃动他的大脑袋,“马赫迪搞疲劳战术,咱们也
做好准备。你去把将士们分成五批,轮流休息,轮流守卫。” 
  “好的,我马上办。”邓肯急速离去。 
  凯鲁舒展着他发酸的左臂,看了一阵战场形势后,向几名义军副将交代一番,然后也
回去歇息。 
  “啊──” 
  身下的女人吐气如兰,发出满足而又劳累的叹息。 
  丹西依然激情难抑,欲雄赳赳地冲锋陷阵。 
  看见美芙洛娃眼中的泪花,他只好减缓了节奏,一个悠长而深沉的长枪刺捅,俯在女
人的双乳之间,暂时停止了动作。 
  虽然丹西体魄素来强健,但今晚仍显得有些过于亢奋,豪情长盛不衰,到现在仍坚挺
灼热,“性”致勃勃。 
  香汗淋漓的女人翻个身,虽然累得有些无法动弹,却仍像八爪鱼一样缠在丹西身上,
不肯与丈夫有片刻的分离。 
  她趴在厚实的胸脯上,享受着这种令人心醉的疲惫。 
  “你呀!还骂我为什么要来,”女人嗔怨地耳语,“你看你今天晚上,就像野兽一样
,到现在都没个餍足。” 
  “我是野兽,”丹西爱怜地摩挲着女人娇软无力的美躯,“那你就像一头吐着舌头喘
气的小狗儿。” 
  “你这个死鬼!”美芙洛娃实在很累,连掐人的动作都变形了,变成了抚摸。 
  丹西嘿嘿傻笑,亲吻着女人的脸庞、耳垂、眼睛、鼻子和小嘴。 
  小美的汗都似乎有股香味呢! 
  丹西舔动舌头,心下嘀咕。 
  “哎,我问你,今晚那个小妮子是谁,为什么要杀你?” 
  来啦!丹西心道,小美的心思太细了,什么都逃不过她的凤眼,“那是沙漠帝国的公
主,艾哈迈德的女儿,叫伊莎贝拉,她荣幸地成为了我国的俘虏,是我对付异教徒的一张
王牌。” 
  丹西不由得仔细研究起老婆的眼睛来,在两道美目上都轻轻地吻一口,再吹口气。好
像这么做,女人的眼睛就不会有那么敏感,那么厉害了。 
  “是吗?爱与恨只一纸之隔呢!今天这么兴奋,是不是那个小妮子挑起的?” 
  “能让我兴奋的,除了你,还有谁?”丹西的法术显然不灵,他咧嘴笑道,怕心跳出
卖自己,把女人支起来,“再说了,差点让人杀掉,激动激动总行吧?” 
  “嘻,我不准。” 
  女人嘤咛一声,又扑倒在丹西怀里…… 
  清晨,派出去的使者就带回了艾哈迈德的回信。 
  “你父亲没有让我失望,不愧是我遇到的最厉害的对手。”丹西脸上是平日那种冷静
而深邃的表情,嘴角微翘,根据说话对象的不同,可以随时转变成迷人的微笑,或者刻薄
的冷笑,“显然,我高估了你的身价。但我们不会放弃,会继续试探,直到弄清楚,在艾
哈迈德老贼心中,他的亲骨肉到底值几个铜板。” 
  伊莎贝拉双手遮面,暗自抽泣,默然不答。 
  “在这里,你可以享受到最高级战俘的一切待遇,你需要什么,只要我们能提供,都
会予以满足。”丹西继续道:“你如果在故国有情人,我们能够布置幽会场所。如果你想
尝尝异国男人的风味,我们甚至也可以提供年轻英俊的军官。” 
  丹西话带嘲讽,但却嘴角一歪,龇牙吸气。 
  他被身旁的老婆狠狠跺了一脚。 
  幸好,伊莎贝拉还在掩面而泣,未曾注意到他的窘相。 
  “请记住,逃跑丝毫没有必要的。除了有人二十四小时陪护保卫之外,你的自由不受
任何限制。”丹西站起身来,“但我事先要警告你,如果逃跑一次,一切权利就被剥夺,
你也会被送进阴暗潮湿的地牢。” 
  “你呀!真是天生残忍,”走出厅房后,美芙洛娃抱怨道:“人家才多大的小姑娘,
你把她的心都伤碎了。” 
  “我的好老婆,你一会儿怀疑我对她太好了,”丹西耸肩道:“现在又怪我太残酷,
伤透了她的心。不应该怪我不放人,应该怪她老爹太抠门才对吧?” 
  “话就不能说得和善一点,委婉一点?”美芙洛娃拧了丹西一下,“人家可才十七岁
呢!” 
  “你嫁给我的时候,不也是这么大?”丹西摇头道:“我这样是对她好,帮她去掉不
切实际的幻想。世界是非常现实的,女人如果总沉浸在虚妄的梦中,那她永远也长不大。
这是公主的宿命,生下来就注定了要远嫁异国他乡,除非像你这么走运,能遇到我这样好
的……哎哟!” 
  不用问,丹西又遭遇一次掐肉酷刑。 
  “我现在就转身,进房去这么安慰她,”丹西搂住老婆的纤腰,贴在她耳边道:“亲
爱的小妹妹,别伤心,你老爹抛弃了你,还有我丹西嘛……嗷!” 
  “去!”女人一面施加酷刑,一面娇嗔地将他推开,“你这个铁石心肠的家伙,什么
时候会这么体贴待人过?” 
  “那好哦!我马上就去体贴体贴她。” 
  “嗨!别闹了,”女人揪着丹西耳朵把他扯回来,“帕巴特先生等着你呢!” 
  “密尔顿哥哥,你真的在大海上坐过船吗?”丹虎羡慕地问道。 
  “那是当然,我还参加过海战呢!”密尔顿像演戏般站起来,手舞足蹈,“我迎风站
在船头,挥旗指挥,就听得匡啷匡啷,我们的铁甲舰把敌船撞得稀里哗啦!” 
  密尔顿显然是在吹牛。海战那会儿,他正抱着桌腿儿哇哇地呕吐。可丹虎、丹豹哪听
得出这里头的玄机,一个个馋得直流口水。 
  “哇,”丹豹道:“你带我去好不好?” 
  “喂,小家伙们,下棋时走什么神哪?”昆达说道:“虎子,该你走了。” 
  密尔顿和昆达是老搭档,可丹虎、丹豹也是经安多里尔和贝叶训练出来的小棋迷。大
家水平相当,斗得不亦乐乎,难分难解。 
  有三个小鬼陪着玩,聊天下棋,昆达的心情舒畅了很多。当然,他这么做,也把丹西
夫妇解脱了出来,有更多的时间单独相处。 
  “昆达叔叔,你面子大,你跟爸爸去说好不好?”丹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说说倒没什么问题,”昆达笑道:“你们如果有本事连赢十盘,我就出面当这个说
客。” 
  “十盘?!”丹虎显然继承了丹西的讨价还价传统,“三盘怎么样?” 
  “男子汉,斤斤计较什么?!”昆达摇头,“没本事就算了,有本事的就连赢十盘,
然后畅游大海。” 
  “哼!来就来!” 
  虽然没有连胜十盘的实力,但两个小家伙也被激发了斗志,搂起小袖子,甩开小膀子
,准备大战十场! 
  “关于土地问题的建议,我觉得很有价值,正好可以与我们在两盟半岛实施的新国土
开发计划结合起来,形成一套综合性的通盘解决方案。”听完帕巴特的陈述,丹西连连点
头。 
  “至于阉宦制度,我觉得没有什么必要。食色性也,管天管地,也甭去管人家命根子
的事。我个人觉得,性问题、婚姻问题,都开明一些好。一夫一妻、一夫多妻、一妻多夫
、群夫群妻,大陆各国历史上都出现过,只要别人愿意,家里头摆得平,政府何必劳神费
力地去干涉呢?” 
  “清官也难断家务事,感情的问题,说不清道不明,官府根本没有必要介入。”丹西
摆手道:“从根本上说,家庭问题主要就是一个财产问题,只要我们从法律上把家庭财产
权界定清楚了,其他的纠纷,其实并不多。” 
  “领主的思路倒也真是独特,”帕巴特笑道:“看似很怪异,仔细考虑,还颇有道理
。” 
  “他呀!满嘴都是些歪理邪说。”美芙洛娃不乐意地插嘴道。 
  “能得到帕巴特先生同意的歪理,那也是歪打正着之理。”丹西笑道:“至于圣瓦尔
尼与布里埃的问题,相信我,会妥善处置的。目前我国与圣瓦尔尼的利益交缠在一起,一
荣俱荣,一损俱损,虽然同床异梦,但还不到分手的时候。” 
  “外交问题,本就是见仁见智。远交近攻,有其应用范围和特定的时代背景,而我们
和圣瓦尔尼结成的这个背靠背同盟,亦有自身的特殊背景和时间范围。” 
  “如果位于边角地区,偏居一隅,自然可以远交近攻,也必须远交近攻。这是边缘势
力的天然优势,他们只有一个进攻方向,谁离我近,就干掉谁,不干掉他,我在这个方向
上就打不开局面,就被限制住了手脚,恰如被困在了铁屋子里头,无法扩张。” 
  “我们国家坐落于中腹天元,有很多个进攻方向,也有很多个受攻方向,每一次都只
能有一个主要进攻方向,不能四面出击,所以不可以把身旁所有国家都得罪,至少要有一
个比较可靠一点的长期盟友。狄龙主政的圣瓦尔尼,自第一次为国大战起就一直与我们结
盟,故而也成为了我们的唯一选择。” 
  “帕巴特先生,恕我直言,外交问题非您所长,由我和安多里尔等人来处理好了。”
丹西做诚恳状,“您我君臣投契,我也实话实说,得罪处,恳请见谅。” 
  “哪里,哪里,领主此言,老臣惭愧。” 
  “哼,你和狄龙,好得就像上了床的夫妻。”美芙洛娃俏脸冷寒,声音凄凉,“我想
回故乡一趟,都……” 
  “狄龙的问题,我会处理的,但现在绝不能轻举妄动。对于此事,其实他和我都心知
肚明。”丹西见老婆嘴角抽动,带有哭腔,连忙抓住她的玉手道:“你放心,总有一天,
我会和狄龙清算总帐,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该还的绝不亏欠他半分,该收的也绝不放过
他一厘。” 
  “可不可以这么说,我们和圣瓦尔尼正在进行一场心照不宣的竞赛。”帕巴特沉吟道
:“谁能更快地安定下来,在主要进攻方向上获得突破性进展,那么,对谁就最为有利。
因为他可以马上转过身来,调转矛头,返身杀入对方后背。而另一方,则面临着腹背受敌
的危险。” 
  “您所言极是,我预计在两盟半岛战争结束后,这种局面就会明晰起来。”丹西点头
道:“在两盟半岛,是我和他的共同利益所在,故而暂时必须坚持合作的主基调,出现分
歧也需要以大局为重,尽力化解。” 
  “对了,帕巴特先生,既然您来到半岛,”丹西想起了什么,“是否请您巡视各城的
手工业情况,考察一下海陆贸易环境,然后提出一些建议呢?我忙于和异教徒周旋,军事
压力大,内政问题也就往往被搁置一边,没有多少时间思索。” 
  “老臣尽力而为。” 
  “有劳先生了。” 
  帕巴特离开后,丹西轻轻地把噙着泪珠的女人搂入怀里。 
  美芙洛娃眼含泪花,安静地伏在丹西宽阔的肩膀上,就像一只柔顺的小花猫,一动也
不动…… 



第三章 


   
  “丹西正在疯狂造船,查理一直憋在洛瓦港附近训练水手,如果不抓紧时机利用海上
优势,”奥图曼道:“恐怕以后进行海上兵力投送就没有这么方便了。” 
  “现在的关键是,绝大多数瓦尔芹海盗跟著威塞克走了,合适的大规模登陆工具不足
。”何赛因道:“适合登陆的港湾和海口,邪恶联盟都布置了大量游骑监控。各地还有海
防机动骑队,可以快速反应。要想取得出其不意的胜利,必须选择预料不到的险恶地段才
能收到效果,但普通登陆艇显然完不成这个任务,只有瓦尔芹海盗驾驶的长船才行。” 

  “利用考夫利如何?”奥图曼建议道。 
  “考夫利给对方提供了一些情报,”艾哈迈德皱眉道:“但看得出来,丹西那个狡猾
的家伙,似乎并未完全信任麻脸儿。” 
  “那我们就加大刺激。”易卜拉辛道:“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啊!” 
  “唉!这事你们去处理吧!”艾哈迈德摆手道。 
  易卜拉辛刚才这句无心话,勾起了老皇帝对爱女的思念。他心中一痛,黯然离去……
 
  “其实,你父亲也不是抛弃了你,就是丹西,他,他的条件太过分,”美芙洛娃一边
做针线活,一边安慰还在抽搭的伊莎贝拉,递给她一封信,“这是你爸爸回给丹西的信。
” 
  艾哈迈德当然不会直接说不同意,更不可能说什么女儿不值这个价等话语,他在信中
告诫丹西,马上无条件地归还女儿,否则将把他碎尸万段!如果丹西敢动伊莎贝拉一根头
发丝,就剁掉他一根手指,看你个邪教小子的手指多,还是伊莎贝拉的头发多! 
  “哼,他还不是不愿意赎回亲生女儿,”伊莎贝拉虽然不再哭泣,却依然郁郁不乐,
“话变来变去,难听好听,只是换个说法,意思还不是一样?!” 
  “你不能就这么怪罪到你爸爸身上。个人事小,家国事大,他这么做,也是人之常情
。” 
  美芙洛娃心道,看来丹西的那些尖刻话,真的把小姑娘的心伤透了、砸碎了。 
  美芙洛娃也是在王宫里长大,知道在深墙大院里长大的这种小公主,和外界的交流接
触狭窄,平时又被身边的亲人和仆佣们呵护、宠爱、讨好,满脑子都是对未来的幸福甜蜜
幻想,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么的残酷无情。像伊莎贝拉这样,从人人宠爱的高贵公
主一下变为敌国的俘虏,置身于一个冷冰冰的陌生环境,肯定无法适应。在这种时候,丹
西那个死鬼更毫不留情地把她心中艾哈迈德的慈父形象砸个粉碎,令其连幻想中的安慰都
失去了,过去在她那美丽的小脑瓜里存在的世界,完全崩倒坍塌。 
  “他对女儿的疼爱都是假的,虚伪的!”伊莎贝拉歇斯底里起来,“什么人之常情,
所有的亲情、爱情、温情,都是假的!要是你被俘虏了,丹西会不顾一切地去救你吗?!
” 
  “唔,”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美芙洛娃手上一停,沉吟半晌,才点点头,“会的
,他会的。” 
  “他那个残忍的魔王,会有这样的深情?!”伊莎贝拉现在充满恶意的毁灭一切的欲
望,看到美芙洛娃一脸幸福的陶醉,她更加气恼了,“他和我父亲是一丘之貉!都是没有
人性的权欲动物!” 
  “我不知道,在丹西心里,是自己的理想重要,还是我更重要。但我知道,他不会不
管我的,因为有好几次,他为了保护虎子豹子,连自己的生命都不顾。” 
  美芙洛娃放下手头的针线,轻轻说道:“我和丹西,其实都是孤儿。除了彼此,再没
有其他亲人,如果不相互怜惜,有谁会怜惜我们?” 
  “丹西也不是个天生冷酷的人,是环境把他逼到了这一步,不这样做,我们就无法生
存。”美芙洛娃在灯下歪著头,一边替丈夫开脱,一边塑造老公的完美金身,“其实他不
比任何人更坏。只是他说话太过于坦率,坦率得让人受不了。他的坏、他的尖刻、他的残
酷,表现在明处,表现得直白坦荡,无所顾忌。其实呢!他也有温情热烈的一面……” 

  “姐姐,你真的很爱他。”伊莎贝拉幽幽地叹口气,简直有些嫉妒,“一说到他的名
字,你的嘴角就含笑,眼神也不同了。一个在别人眼里冷得像块冰的家伙,在你眼里却满
身都是优点。” 
  “情人眼里出西施嘛!”美芙洛娃脸上漾起两片羞云,声音却是乐滋滋的,“如果真
爱一个人,就要连他的缺点也爱。婚后生活的矛盾要比婚前大得多,如果不能容忍对方的
缺点,还是不要结合的好,要不然,今后也只会成为怨偶。” 
  “姐姐,你笑起来的样子可真美。”伊莎贝拉痴痴地看著眼前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
的幸福女人,心中满是艳羡,随即,她又低下头,顾影自怜,“像我们这样的女人,根本
没有选择的权利,家里想把你嫁给谁,你就只能认命。像姐姐这样走运的,其实不多。”
 
  “婚姻更多的是责任,而不是其他,这是我们王室女子天生的命运。我和丹西也是先
结婚,后产生爱恋的。” 
  “可如果所遇非人,”伊莎贝拉苦恼地说道:“你就是全心全意去爱他,也没有用哪
!” 
  “小妹妹,你难道没有碰到过心仪的男子吗?” 
  “我其实也是个孤儿,妈妈生下我就过世了,爸爸总是在外头打仗,回来后也是跟那
群妃嫔挨个亲热一番,顺便跟我几个哥哥耍闹几下,又带兵出征了。哼,我现在知道,他
对我的疼爱都是假的,我只是他政治交易里一个没什么重量的小砝码,随时可以牺牲!我
根本就没有父亲,我也是孤儿!” 
  望著在摇篮里的小丹凤,美芙洛娃心里发毛。 
  丹西显然和当年的艾哈迈德一样,在疯狂进行对外扩张,很少能在家安歇。今后的小
丹凤,可不能让她再受伊莎贝拉这种痛苦,美芙洛娃暗下决心。 
  “跟我一起玩的,除了几个哥哥,就是史吞拿和一些高门子弟。我教对女子的限制又
多,根本没有接触外界的机会。”伊莎贝拉的脸也开始变成羞红,“我记得唯一一个让我
的心跳得厉害的,是十一岁那年,邻国国王带著王子过来访问。他是个有点害羞的男孩子
,额头高高的。” 
  “哇,十一岁,”美芙洛娃咋舌道:“我们那个情窦初开的小妹妹,是勇敢地走过去
,还是躲在闺房里抱著洋娃娃做甜蜜的幻想呢?” 
  “我只跟他讲了两句话,其他时候,只能在远处看著。” 
  “他现在在哪?”女人对于做媒婆从来都是兴趣盎然的,“我跟丹西说说,也许他会
有办法的。” 
  “死啦!”伊莎贝拉的头磕到胸口,又开始抽泣起来,“爸爸灭了他的王国,所有王
室成员都……” 
  美芙洛娃芳心一缩,绣针扎破手指,痛楚涌上胸口…… 
  无论在哪里,游戏规则都是一样的,天无二日,国无二主,亡国总是灭家。如果侥幸
存留,不是对方心慈手软,而是因为力所不及,比如现在的詹鲁王国。 
  剧烈的大动荡中,华庭荣耀的王室豪门,转瞬就可能变成满院枯骨。少女旖旎的春梦
,随风化作一枕黄粱…… 
  无力卫国者,更无法护家。如果不是远嫁自治领,仍居于故国的小美,今日又不知是
如何一种凄惨境遇…… 
  夜色深深。 
  “异教──杀啊!” 
  “杀啊!” 
  黑夜里,一直平静无事的飞梭城南门,蓦然爆发激烈的喊杀声! 
  连日来,城下异教大军一忽儿远射佯攻,一忽儿扑近猛打,令人琢磨不清,无从预测
。城头守军战战兢兢,时刻小心,不敢有丝毫怠慢。 
  虽然城下守军也遭到埋伏于军营四周的民间勇士的骚扰捣乱,但对于训练有素的帝国
正规军而言,这种破坏活动并无太大的影响。相反,城内民军的情况就不同了。 
  尽管邓肯将守军分为五队,轮流上城防御,轮流回去歇息,但没日没夜的鼓噪和呐喊
声,折腾得民军将士们就是睡觉也睡不踏实。很多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仍沉浸在战争的
恐惧、失去亲友的悲伤,或者又打退了敌人的兴奋和激动等情绪中,久久不能入眠。 
  睡不好觉,到上城头的时候又精神不足,发挥不出正常水平,然后引发更大的情绪波
动,如此形成了恶性循环。 
  马赫迪选择的时机非常巧妙。如果长期这么下去,可能守城军民就会渐渐适应,习惯
这种生存环境。他在攻城的第六天深夜发动总攻,民军既尚未适应,前几天的疲惫又连续
累积下来没有消解,将士们正处于睡神肆虐,极度劳累的临界点上。 
  帝国皇子选择的突破口也独具匠心。 
  南门作为围城缺口,一直没有任何战事,守卫这一方向的民军不仅人数较少,而且要
松懈许多。趁著夜幕掩护,上千精锐帝国战士带著轻便云梯悄悄行动,在那些睡眼惺忪的
瞭望哨兵的眼皮底下偷偷支起梯子,发起突然袭击! 
  云梯登城虽然为很多兵家所诟病,但却是攻城的最常用战法。其弱点是对士兵的防护
力差,但优势在于可形成多点进攻态势,有很多个突破口,令对手应接不暇。另外,比之
其他办法,云梯登城的行动最为迅速。 
  作战方法本无好坏之分,关键在于因地制宜,因时制宜,因敌制宜,充分发挥其最大
效力。 
  马赫迪根据对手特点,在此时偷袭南门,确实出其不意。圣火勇士在八处登城点获得
成功,大批步兵鱼贯上梯,飞速冲上城头! 
  这一千人乃是马赫迪特地挑选出来的精兵,战斗力之强,比民军高出了好几个档次。
南门守军人数较少,非常倦怠,又突遭猛烈偷袭,根本立不稳脚,被这些狂热而凶悍的异
教徒杀得抵敌不住。偷袭部队在不到十分钟时间里就突破了守军防线,强行打开南门! 

  攻守双方因作战素质上的差别,两者的组织效率亦不可同日而语。 
  城内还在击鼓报警,聚集预备队前来援救的时候,黑尘暗卷,蹄风如飙! 
  早已在南门两公里外的黑暗处隐蔽待命的帝国骑兵,已风驰电掣般向洞开的城门扑来
! 
  其他部队也停止佯攻,蜂拥向南移动,前去协助。 
  战局已不可逆转…… 
  “嫁给我?!”丹西瞪大眼睛,“小妹妹,我知道你正处于春心荡漾的年岁,可这种
感情游戏,你是玩不起的。” 
  “你老爹当然不是个东西,连你这么可爱的女儿都不放在心上,”对于艾哈迈德,丹
西可不会有什么好话,“但正因为如此,你这么做,根本气不到他。想想看,你的死活他
都不顾,还在乎你当谁的老婆吗?再说了,嫁给我这样的英雄豪杰,老贼反而会洋洋得意
,你要真想故意气他,就找个乞丐、无赖、下三烂嫁了,包管他气得胡子翘翘的!” 
  “呸!你就是个无赖下三烂!”伊莎贝拉啐他一口。 
  “我知道,你现在情绪激动,看见我和小美这样的神仙眷侣,心儿也比较发痒。”丹
西沉吟道:“只要你不嫁给瑟连,一切都好商量。我手下有无数英豪,比如说我的兄弟威
达,玉树临风;比如说未来的呼兰皇帝库巴,英俊无比……” 
  “我知道你想得到我,从那天晚上的眼神就看得出来。”伊莎贝拉到底还是小姑娘,
面嫩,说著说著,脸蛋儿就红起来了。 
  “你最好不要动这种非分的念头……” 
  丹西还在那叽叽咕咕的时候,伊莎贝拉已经扑进了他的怀里。玉臂紧箍住他的脖子,
像小鸡啄食一般在丹西脸上乱吻。 
  满鼻子都是伊莎贝拉身上那股诱人的少女体香,丹西还没从突如其来的艳遇中缓过神
来,厅门却被推开了! 
  “小妹……” 
  门口的美芙洛娃愣住了,准备送给小公主的衣裙,飘落在地上…… 
  “我是故意的,”耳边响起伊莎贝拉恶意的低语,“你这个随意欺负人的魔王,哈,
看你们还做得成神仙眷侣……” 
  丹西一把将她推倒在地,追出门去…… 
  异教大军汹涌地冲进城内,不论数量还是质量,守军都无法与之抗衡。 
  “凯鲁将军!怎么办?!”邓肯焦灼万分。 
  “不要管城池了,向东突围!能逃多少算多少!” 
  凯鲁知道,城肯定守不住了,为防被围起来屠光杀绝的命运,只有趁著这会儿敌人也
处于混乱的时候进行突围,多保住一些战士的性命。 
  “伟大的胜利!”城外的瞭望塔上,史吞拿兴奋地手指城池。 
  “一切荣耀归于真主。”马赫迪微笑。 
  “我去把大狗熊和他下面的熊崽子们都杀光!” 
  “你重伤未愈,不要参战的好。”马赫迪摇头,“再说,夺下城池之后,除了首恶分
子,我会大赦叛党,签署和约。” 
  “为什么?” 
  “飞梭城损耗了我军万余兵力,还要留兵驻守,打井盐市最多只能有五万兵力可用。
”马赫迪沉声道:“井盐市已做好充分的防御准备,聚集了四万余叛贼,再度强攻,恐怕
兵力不足,需要征集新附军相助。” 
  “我们要充分利用这次胜利,恩威并施,彻底摧垮叛军的抵抗意志。胜利后给他们做
出适度的让步,能在不损国家威望下,为被裹胁民众留一条生路,令其心萌退意,不至继
续死战。”马赫迪嘴角含笑,“父皇已经授权我在后方自行其是的权利,所以这次我们一
定要干得漂亮点,不仅扫平叛党,还要彻底根绝后患,化汹汹战地为圣教的乐土、真主的
福国。” 
  “是啊!我也听说过,”史吞拿凑到马赫迪耳边道:“曾有人提议,陛下将来归真之
后,由阿里太子镇守本土,新附国土则作为你的封地。倘若如此,你倒是真的不必在自己
家里乱打乱砸。” 
  “哦!是吗?”马赫迪仰望夜空,半晌不言。 
  “放开我!” 
  “我发誓,这个恶毒的小妮子故意设局,像一头发情的母狗一样主动投怀送抱……”
 
  “你就半推半就了?!”美芙洛娃清泪无声地扑落,“你看你脸上的口红印,就像麻
子一样多!” 
  “我怎么说,你才信呢?” 
  “你要自己没有那种念头,怎么会让她坐到你身上,在那里……”女人终于开始哭出
声来了。 
  “只要不是阳萎的男人,都不会坐怀不乱。不不,我当时确实没有乱,”丹西把妻子
搂入怀中,“不不不,这也不是说我阳萎,唉!” 
  丹西老兄有些著急,语无伦次。美芙洛娃不依不饶,哗哗的眼泪鼻涕,在他的胸膛上
倾泻。 
  “奶奶的,这个变态的小女巫,竟敢设局来害我!”丹西越想越来气,越说越上火,
“小娘皮,跟我斗心眼,我会整死你!我要把你卖到娼寮,让千人睡,万人奸,始乱终弃
,永世为奴!我要把你幽闭玉户,斩肢截腿,剥皮抽筋,生埋活葬,挫骨扬灰……” 
  “别再说了,好不好。”听得丹西一连串恶毒诅咒,美芙洛娃吓得浑身哆嗦,连哭声
都被吓断了…… 
  没想到歪打正著,这招恐吓式止哭法奏效了,丹西自然是乖乖地闭上了嘴。他搂著老
婆轻怜蜜爱,万般抚慰。 
  “其实,她也挺可怜的。从小就没了妈妈,爸爸很少在身边,周围也没有朋友,初恋
情人又死了……”小美到底是个善良的女人,刚才还在大吃其醋,此刻反而同情起伊莎贝
拉来了。 
  “所以就形成了她的变态性格,”丹西轻轻地替女人擦去泪痕道:“你呀!就是心太
好了,不知道这个人吃人的世界有多么恶毒。” 
  “我的心只装得下一个你,”小美幽怨道:“你的心却太大,什么都想要,什么时候
也不满足。” 



第四章 



  “妈的!连一个星期也没守住!明天我就能出兵相助,今晚却把城池丢了!”躲在城
外树林里观战的别亚,遥望烈火熊熊的飞梭城,一拳狠狠砸在一棵树上,砸得树干摇晃,
落叶乱飘! 
  “飞梭城的弟兄们,估计要遭殃了。”雷尼凄然道。 
  “艾哈迈德这头老狐狸,到底生了几只小狐狸?”别亚皱着眉头,喃喃自语,“猛的
就杀出一个马赫迪,竟然轻松夺下两座城市。如果井盐市再保不住,我在敌后战场这番心
血可就白费了。” 
  瘸子在那里对小狐狸马赫迪大发牢骚的时候,却不知道丹西正被另一只狐狸精搞得焦
头烂额,窝火不已。 
  “姐姐,对不起。”伊莎贝拉光着脚,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 
  “你还好意思过来?!”丹西恼火道:“知道这是私人睡房吗?” 
  “我又没找那个凶巴巴的色狼,我来找姐姐,”伊莎贝拉像只小兔子一样轻盈地窜到
美芙洛娃的身边,“姐姐,有人推得我头上撞了个大包呢!” 
  “哎呀!真是的,”美芙洛娃摸到伊莎贝拉头上肿起的淤块,连忙从床头柜里拿药,
“对小姑娘下手也这么狠。幸好在后脑上,要在前额,那就破相了哦!” 
  “是她自找的。”丹西气咻咻地嘟哝。 
  “姐姐,你说那个打我的人坏不坏?” 
  “坏,”美芙洛娃瞟丹西一眼,“坏透了。” 
  “哎,搽完药赶快出去,”丹西撇嘴道:“我和你姐姐还有事做。” 
  “做什么事?” 
  “夫妻欢好啊!”丹西把小美搂入怀里,朝伊莎贝拉撇嘴道:“像你这只毛都没长全
的小雏鸟,满身发青的小涩果,真正的男人是不会有兴趣的。” 
  “死鬼!”美芙洛娃把丹西推开,“我今晚跟小凤儿一起睡。” 
  “啊!我也去看看小凤儿。”伊莎贝拉拉着美芙洛娃的衣袖,一起盈盈而去,临走还
朝丹西扮个鬼脸。 
  丹西一拳几乎砸塌大床。翻来覆去地生了一会儿闷气,睡意全无,他便拎起武器,披
上战甲,出去夜间巡视。 
  战士们大多进入营帐休息,少数人在篝火边饮酒聊天,弹琴哼歌,巡逻兵和哨兵提着
灯笼,按规定路线巡逻。 
  在那目不能视的深深夜幕下,也偶有微弱的马蹄声传来,那是全天候作战的游骑斥候
正在察探和警戒。 
  看到领主亲自夜巡,战士们都起立敬礼。 
  对猛虎军团的老战士,很多人的名字丹西都记在脑子里头,可以一口叫出来。丹西拍
拍他们的肩膀,随意闲聊几句,开开玩笑,甚至与大家干一碗酒,聆听一曲悠长缠绵的家
乡民歌。 
  时间过得很快,转完大半个军营,天边就露出了鱼肚白。 
  在一座即将熄灭的篝火旁,丹西席地而坐,听一个三弦琴手弹唱一首节奏平缓,音调
深沉的詹鲁小曲,他的眼皮耷拉下来,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乡…… 
  清晨。 
  三万匹战马奔腾如海洋,珵亮的十字剑高高举起,原野上竖起白亮亮的森林。 
  “弟兄们,告诉大家一个坏消息,”跛子别亚在阵前缓辔而行,“飞梭城昨日失守!
” 
  “再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们今天将开始复仇!你们将骑着身下这匹战马,践过异
教徒的尸体,去赢取我们的胜利!假如你们战死,你们将享受马革裹尸的荣耀!”别亚调
转马身,“弟兄们,随我出发!” 
  朝阳映耀下,剑光熠熠,马蹄生风,庞大的骑队开始启动,卷起漫天黄尘…… 
  飞梭城。 
  凯鲁和邓肯的突围行动进行得非常及时,当时的帝国骑兵已全数用于快速夺城行动,
故而无法追击,使得这两位敌将及五千民军从相对薄弱的东线杀出,往井盐市落荒而逃。
除此之外,无人逃脱,被全部包了饺子。 
  到第二日上午,全城被完全控制住了,连零星的抵抗也都被扑灭。 
  帝国部队将三万被俘的民军战士及其家属,押到城中心的广场和几条主要大道上。马
赫迪站在一座高台上,威视下面黑压压的被俘民众。 
  “你们是帝国的子民吗?”马赫迪怒声暴喝。 
  “看看你们干的事情!屠杀官吏,偷袭兵士,摧毁圣庙等暴行,我能把这样的人称作
同胞吗?!” 
  “你们是敌人吗?看到你们在帝国的领土上生息繁衍,为国家创造财富,为政府提供
税收,为军队提供兵员,我又忍心把你们当作敌人,让你们到永无超生之日的火狱中受刑
吗?!” 
  “可怜的愚民哪,无知的蠢货呀!你们被人利用,被人当枪使,犹自不知!作恶多端
的猛虎自治领想踩着你们的尸首建立自己的统治,对你们进行敲骨吸髓的剥削,你们还跟
在后边助纣为虐!当你们赶走了真主的使者、正义的保护神,你们迎来的将是有史以来的
最大暴君!” 
  “你们以为你们的行为会不受惩罚,你们的暴行会一直继续下去吗?你们错了!真主
之剑会放过你们吗?我明确地告诉你们,绝不会!古土城是明证,飞梭城也将是明证!”
 
  下面的被俘民众一阵哆嗦。古土城的大屠杀惨状,已传遍了半岛各城,令很多人惊若
寒蛩。 
  看看威吓取得了效果,马赫迪话风开始转向。 
  “当然,我知道,你们大多数是被欺诈、被威逼、被强迫、被裹胁而参加叛乱的。国
若舟,民如水,你们能载舟亦能覆舟。你们就像那水呀!容易被谣言所迷惑,被邪语所误
导,一有风起,就掀起恶浪。但是,滔天巨浪的破坏,不能怪水,只能怪风。我可以恩赦
水的盲动,却不能放任风的嚣张。那些煽阴风,点鬼火,妖言惑众,挑起叛乱,浑水摸鱼
的人,将被立刻斩首;其他人,我将向父皇陈情,赦免你们的罪过,给你们改过自新的机
会!” 
  在绝望中看到生存的希望,下面开始有嗡嗡的议论声,甚至有人开始祷告。 
  “我今天将与飞梭城的市民代表重新签约,重新和解。这一和约十年内有效,凡是没
有参与叛乱,能够迷途知返的城市、乡镇和村庄,我们将给予他们同样宽松的自治条件和
宗教信仰自由。” 
  “当然,那些执迷不悟、顽抗到底的地区,将错过最后一次改恶从善的绝好良机!真
主的惩恶之剑,马上就将临头斩来!” 
  “丹西领主,丹西领主!” 
  “唔──”丹西揉着惺忪的眼睛眯眼望天,“咦,太阳怎么从西边出来了?” 
  “呵,已经下午了,”霍夫曼笑道:“领主夫人、李维将军等人到处找您,非常着急
。我是听得这里的中队长颂扬您与大伙同甘共苦的事迹,才寻得您的。” 
  同甘共苦,好么,丹西心里嘀咕,被老婆气得离家出走,在外野眠,谁想却成就了这
么一段军营佳话。当然,换言之,也可以说是军营假话。 
  “走吧!我们回去。” 
  丹西拍拍身上灰尘,与霍夫曼及一众卫兵回指挥总部。 
  统帅部的议事大厅里,神圣同盟的各路高级指挥官均已到齐。美芙洛娃和伊莎贝拉也
在里头。 
  伴在美芙洛娃身边,伊莎贝拉不为人注意地跟了进来。卫兵见是领主夫人,以为是她
的女伴,亦不敢阻拦。 
  看着丹西的憔悴神色,美芙洛娃有些于心不忍,可四周都是焦灼的大将,女人又不敢
做什么强烈的感情流露。而丹西却好像没看见她的存在。 
  “李维将军,有什么急事?” 
  “收到别亚紧急情报,飞梭城昨日失守,凯鲁将军与邓肯将军生死不明!” 
  “哦?这么快就失陷了?”丹西大踏步走到地图边。 
  “只剩井盐市一座城池了,情况非常不利。”李维解释道:“对民心士气的打击更是
严重,今后的义勇军召集将非常困难。” 
  “那就放弃城市,”自由军团军团长,独眼龙巴维尔道:“先予后取,占领乡村,孤
立城市,分散其兵力,直到把异教徒拖死!” 
  “恐怕两盟半岛的情况与中央郡不尽相同哪!”狄龙摇头。 
  众将纷纷发表意见,各有各的道理。 
  “传令奎尔,坚守城池,与井盐市共存亡!传令别亚,搜寻凯鲁与邓肯行踪,适时发
起反击,振作士气,重聚民心!”丹西研究一会地图后,连续下令,“还有,把那个叫马
赫迪的异教徒的所有信息收集起来给我,看看我们这回遇到了一个什么样的新对手。” 

  “你要想知道我二哥的事,最好来问我哦!”在肃穆的指挥部里,在一片遵命声中,
一个银铃般的声音显得非常特别。 
  “今天谁值班放哨?为什么把女眷和战俘都放进来了?”丹西的声音突然变得非常威
严,生硬如铁,没有半点通融的余地。 
  “末将知罪!”负责指挥总部大厅防御的军官,已跪倒在门口。 
  “按规定打二十军棍!”丹西转过身道:“霍夫曼,你暂时接管防卫,先把闲杂人等
请出去!” 
  “遵命!” 
  “搜查骑队回来了,”巴维尔说道:“没有找到卡琳尔和奈丝丽的行踪。” 
  “要不要我加派人手……”李维建议着。 
  “唉!算了,随她们去吧!世间夫妻里,难得见到这样的患难真情哪!” 
  当美芙洛娃和伊莎贝拉灰溜溜地走出门口的时候,听得丹西做如是说。 
  底下众将一片附和…… 
  “有多少人?”别亚问道。 
  “五百。”斥候答道。 
  “正好拿来祭刀。” 
  “三万杀五百?”雷尼讶道:“是不是太……” 
  “我们需要一场立刻的胜利,而这是必胜之局。另外,我的战士们需要不断的实战磨
炼,”别亚笑道:“这种围猎,对于增长作战经验,提高心理素质,从民众变为战士,再
适合不过了。” 
  “对了,”别亚问道:“城内的情况如何?” 
  “太糟糕了,我们的骨干成员大部分被杀,死了近万人。其他的民众受马赫迪蛊惑,
都装作不认识我们,甚至还有不少内奸替异教徒服务,搜捕潜伏下来的秘密抵抗组织成员
。” 
  “马赫迪先使用恐怖清洗,然后婊子从良,假惺惺地做出妥协退让,施恩示好。”别
亚冷笑道:“老百姓先被吓唬住了,然后再见到一点实惠,也就不敢冒砍头的危险跟我们
一起干了。老套路了,可偏生屡用屡灵。” 
  “那怎么办?” 
  “联络骨干分子,要他们向大家揭露,马赫迪只是暂时妥协,一旦获得胜利,就会恢
复以前的嘴脸。告诉民众,猛虎自治领的全面自治政策,远比马赫迪的虚伪让步要好得多
。凡是仍坚持抗敌的,我们将在战胜后,在税收和政治地位上给予更多优惠。”别亚抽出
剑,“此外,最重要的就是,连续打几场胜仗。不在于杀多少异教徒,而在于胜利,连续
不断的胜利!多来几次,异教徒的威吓政策就会破产,民众就会重新燃起斗争的希望!”
 
  “给爸爸送个苹果去。”美芙洛娃将一个苹果塞到丹虎手里。 
  “小东西,”丹西拍拍丹虎的脑袋,“你倒是勤快。” 
  小家伙递过来的水果,丹西只有接受,顺带也就接受了女人的道歉。 
  “爸爸,能带我们到海上去玩吗?”丹豹见老爹心情转好,立刻打蛇上棍。两个小家
伙几天来,总是无法完成连胜昆达叔叔十盘棋的任务,所以只能另想办法。 
  “爸爸没时间。爸爸要先打完仗,才能带你们去。” 
  “密尔顿哥哥可以带我们去呀!”丹虎也凑了过来。 
  “他?不行。海上有海怪,专门吃小孩子的。” 
  制海权在沙漠帝国手里,丹西怎肯让两个小家伙去冒险? 
  他张大嘴,龇着牙,伸出舌头,装出吓人的模样。两个小孩惊叫着后退。 
  “你这个当爹的,吓唬小孩子干什么?”女人出面干涉了,像母鸡护小鸡一样,把两
个小孩护在了羽翼下。 
  “好了,”丹西笑着把小孩抱起来,“打完这仗,爸爸带你们去!有爸爸在,你们就
不用怕海怪了!” 
  “喔!出海喽!” 
  “喔!打海怪去喽!” 
  小家伙们又蹦又跳,坐在一条板凳上,把凳子当作船,从屋里一直开到屋外。 
  美芙洛娃想转身,却被丹西扯过来。 
  “你还没有跟我认错。”丹西沉着脸道:“害得我在外头睡了一天。” 
  “刚才不是给你一个苹果做补偿了吗?”女人的手像常春藤一样缠上丹西的脖子。 

  “我需要一个更甜的苹果。” 
  丹西体内的欲望正在膨胀…… 
  “准备迎战!” 
  夕阳下,一支五百人的帝国骑兵护卫着一支运输队,朝西而行。看得出来,因为昨天
打了大胜仗,今天又押运战利品回古土城,大家的心情极佳,一路唱着欢快的歌曲,在大
道上飞驰。 
  蓦然,领头的帝国骑官似乎觉察到了什么,猛的停住马步,抽出弯刀。 
  帝国骑队迅速分成两列,将后勤车队夹在中间,卫护起来。 
  “噢,我的真主啊!”一个骑手不觉惊叫出声。 
  两翼山峦上,前后道路旁,乍然涌现无数骑兵,足有三四万人。 
  “杀!”别亚挥剑下指。 



第五章 


   
  “你当众把我赶走,现在又腆着脸来向我求教。”伊莎贝拉的俏脸拉得老长。 
  “不是你找我来的吗?怎么这会又要卖关子了呢?”丹西皱眉道:“昨天下午的事情
嘛!按照圣火教的习惯,男人讨论大事的时候,女人也应该识趣地回避。” 
  “你以为自己是谁,我会把父亲、兄弟的事情随便跟外人说吗?”伊莎贝拉搽着指甲
油,挑衅地望向丹西,“除非那个人是我丈夫。” 
  “你不是自称为孤儿吗?怎么现在又这么维护那个抛弃你的糟老头子了?” 
  “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不接受我?是因为害怕我影响你跟小美姐姐的幸福生活吗?
也许,会有一点。”伊莎贝拉直瞪着丹西的眼睛,“不过,这远不是真正的理由。” 
  “哦?愿闻其详。” 
  “你害怕我的异教徒身分,让你的臣民对你产生怀疑。你跟父皇没有和好的可能,你
们为了争夺国土,不惜杀到最后一人。如果娶了我,你就会背上弑杀岳父的坏名声,”伊
莎贝拉突然又跳起来,扑向丹西,“你这个伪君子!” 
  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吧!小美。”丹西声音沉静,“小公主又约你在这个时候会面吗?” 
  美芙洛娃走进来,看到一副奇异的景象。 
  伊莎贝拉像雕塑似的一动不动,身体前倾,两手抓扑,只有一双满是怒火的大眼睛,
在忽闪忽闪地眨动。 
  “喏,你看,上次就是这种情形,她像野兽一样扑过来。”丹西仿佛在做慢动作分解
,十指弹拂,伊莎贝拉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你这个……”伊莎贝拉刚想抓打,张牙舞爪的身体又被定住了。 
  “紧接着,她又乱扑乱吻,就像现在这个动作。”丹西笑着把她的穴道解开,“我想
,误会应该消除了。” 
  “你呀!又把人家弄哭了不是。” 
  女人嗔了丹西一眼,上前安慰趴在椅子上抽泣的小公主。虽然,她的嘴角挂着笑容。
 
  “还有,小丫头,你费尽心思来琢磨我的想法,可惜牛头不对马嘴,全部搞错了。”
丹西说道:“我丹西从不怕打破旧规陋俗,更不在乎什么飞流短长。你逢场作戏,我根本
不会睬你;要真想侍寝共枕,就先征得你小美姐姐的同意,千万勿动其他的鬼心思。” 

  言罢,丹西仿佛打了大胜仗一样,哼着小曲离开了。 
  他心里颇为得意──小毛丫头,跟我耍心眼! 
  “五百颗杵在木棍上的人头,趁夜绕城插在地上。”史吞拿环指城下,“这是明显的
挑衅。” 
  “瘸子终于忍不住了,代替大狗熊跳到了前台,看得出,他急需重整军心。”马赫迪
面无表情,“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各支部队,今后要小心叛匪袭扰,万勿放松警惕
。” 
  “是!” 
  “传令兵!” 
  “在!” 
  “命令轻骑部队马上集合!” 
  “是!” 
  “马赫迪是个精明好手,”山头上,望着从城内飞涌出来的沙漠轻骑,别亚笑道:“
可他既不知道我军的真实力量,也更不会想到,我竟然会用三万人去杀区区的五百敌骑。
” 
  “敌人是在四处搜捕吗?”雷尼问道。 
  “对,深夜才偷偷插完人头,自然跑不了太远。以敌我两军在骑术上的差距,帝国轻
骑当然也追得上我们,”别亚点头道:“另外,他只折损了五百骑手,马赫迪以为我军也
仅有两三千骑左右,所以敢撒网搜寻,四面追杀。” 
  “可惜,他不知道我们在哪个方位,更不知道我手里有如此雄厚的兵力。除非万骑以
上的部队集结而来,”别亚冷狠道:“否则,我还要送给这位二皇子更多的人头!” 
  “异教徒往我们这边搜来了。”雷尼有些紧张。 
  “没事,等会再走也来得及。”别亚是见惯风浪的主,对于战阵兵锋自是异常熟悉,
自然不怎么在乎。 
  直到确定帝国轻骑确实分作四个方向同时追袭,并未使诈后,亲自出来察探虚实的别
亚,才带着雷尼和几名亲兵匆匆打马离去…… 
  井盐市坐落在一座平缓的小山──盐山之上,是两盟半岛的一座内陆矿业城市。 
  虽然在濒海的半岛地区,海盐的产量颇大,但井盐市不仅蕴藏着丰富的储量,开采成
本较低,而且井盐的结晶粒大,纯净洁白,味道比之海盐更加鲜美,虽然市场售价更高,
却不愁没有销量。 
  围绕着山上的一座座矿井,人们在有溪水和山泉的地方聚结集群,安居乐业,慢慢形
成了井盐交易市场,并最终建立起城市,达到目前的规模。 
  叛乱地区的三大基地,古土城和飞梭城都迅速失陷,只剩井盐市这最后一座中心城市
。奎尔负责驻守,凯鲁和邓肯带军趁夜突围后,也赶来这里协助防守。 
  马赫迪刚柔并济,双管齐下,对于叛乱地区的民心影响确实很大。 
  在古土城的大屠杀,让人明白了沙漠帝国会毫不留情铲除叛乱的决心,更认识到继续
抵抗存在的巨大风险。在飞梭城宣布的怀柔让步措施,也具有很大的蛊惑力,让老百姓知
道,事情尚有挽回的余地,只要不再继续参与抵抗,他们不仅能保住性命,还能获得现实
的好处。 
  猛虎自治领提供的条件当然更加诱人,给予的权利更大,但对于擅长经商、惯于算计
的半岛地区老百姓来说,做出何等选择,除了收益之外,尚要认真考虑风险。 
  猛虎自治领只有一支小规模军队在敌后活动,要获得他们承诺的好处,就必须拿出性
命去争取和拚搏,风险极大。而帝国兵力雄厚,又连战连捷,风头正健,投降比较稳妥。
况且,投降后,他们并非一无所得,政治地位和生活条件能获得相当程度的改善。 
  对于商业民族来说,有两种完全不同经营策略,一是比较稳妥地赢取有限利润,二是
冒大险赚暴利。 
  两种想法的,都不乏其人,故而民众内部也在分化瓦解之中。很多逃避战乱的民众返
回家园,接受马赫迪提出的和解条件,与民间义勇军划清界线,不再参与叛乱活动,甚至
还有人受征召加入伪军,替马赫迪效劳。当然,站在猛虎自治领一方的坚定分子也有不少
,他们保持自己的立场,绝不妥协。 
  奎尔本来召集了四万民军战士守城,但连日来,已经有一万五千人离开。跟随凯鲁突
围的五千民军,也有两千散去,只剩下三千人跟随他俩进入井盐市参加守城。人各有志,
强扭的瓜不甜,几位战将倒也不加阻拦,不过这井盐市的守城兵马就只剩下两万八千人,
仅为飞梭城守军的半数。当然,由于井盐市最早开始备战,而马赫迪又最后才来进攻,奎
尔有充裕的时间加周城墙,组织民军进行基本功训练和仿真演习,故而城防的坚固程度和
兵员的战斗力水平,较飞梭城有了一定程度的提高。 
  井盐市周围进行了坚壁清野,城外二十余公里不见人踪,民户悉数被疏散迁离,茅屋
瓦舍被拆烂焚毁,能下毒的水井全都下毒,不给敌人留下一粒米粮、一滴清水、一寸丝缕
。 
  城内经过了一个多月的布置,防御事宜已经基本安排停当,虽然兵力居劣,素质不高
,但仍可一战。奎尔等人最担心的,其实并不是即将从飞梭城杀来的强敌,而是井盐市中
潜伏的内奸。 
  两盟半岛各城的统治格局,素来就是豪商集团把持政局。他们凭藉巨大的财富收买议
员,控制议会,又以政权威慑和金钱支持两手控制黑道帮会,再通过这些打手,巧取豪夺
,强买强卖,侵吞和垄断赚钱的行业,集聚起更多的财富。 
  井盐市也不例外,几大豪商家族主要依靠当地最大的黑道组织──盐帮,垄断了全城
绝大部分矿井,从而攫取滚滚不尽的超额利润。 
  暴力最强者说了算,暴力斗争的胜利者拥有予杀予生的终极权利,故而也有权决定一
切规则秩序,这是社会秩序的本原。 
  猛虎骑队和民间义勇军进驻城市后,自然换了另一套统治办法。他们以中间阶层为核
心骨干组建反抗队伍,毫不留情地剥夺豪商阶层的一切家产财富,并借花献佛,将这些钱
财用于取悦下层民众和军费需要。 
  占领井盐市后,奎尔立刻出手,将几大豪商家族和盐帮成员全数消灭,家产充公,所
有矿井重新拍卖给城内支持猛虎自治领的商人。 
  这种做法当然获得了大部分人的赞同,事情做得也完全符合猛虎军团的一贯作风。 

  没有中庸之道,而是把事情做绝,假如触犯了哪个人、哪群人、哪个阶层的利益,那
么就要从肉体上将其消灭,或者把他们的全部财产剥夺。 
  猛虎自治领之所以如此行事,是基于这样一条政治原理:剥夺一个人的全部财产和剥
夺他的一半财产,收获到的仇恨其实差不了多少,但前者再无什么资源可以利用,已掀不
起多大风浪,而后者却很有可能将剩余的一半财产用于复仇和反抗,形成一股颇大的势力
。由于豪商阶层和黑道集团的人数占比例极小,即便人人跟你拚命,也就数百上千人规模
,与中间阶层和底层无产者相比,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我们可以看到,猛虎自治领虽然与很多国家交恶,但在社会层面上却总是把矛头指向
一个狭小的范围──该国的核心统治层。自治领会从他们手中明争暗夺,以接管该国的统
治权,但却会小心地不会去触犯其他社会阶层和势力集团的既得利益,有时甚至还要对他
们做出适当的让步。 
  当然,令人胆寒的是,如果自治领把某个阶层、集团视作了敌人,那就会是典型的斩
尽杀绝,不会给对手留下任何翻身的机会。 
  不过,兔子急了还咬人,被侵犯阶层虽再也无力进行大规模正面对抗,但也会负隅顽
斗,垂死挣扎,暗中进行破坏活动。井盐市中,盐帮等黑道大佬全都被捉拿斩首,小头目
和喽啰也基本上被捕捉干净,但其中依然不免会有漏网之鱼。 
  不同于别的地方,作为一个矿业城市,井盐市有在掘矿井和废弃矿井上百座。这些矿
井深入地下,秘道岔路纵横,是否有通往城外的地道,奎尔等人心中没谱。豪商巨贾是矿
井原来的主人,盐帮是原来的看守和打手,他们对于地下矿井和通道的布局自是了然于胸
。此外,他们毕竟是地头蛇,在此根深蒂固,不少市民与之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肯定会有
潜伏下来的帮众或者这些人的同情者。 
  最令人忧虑的是,马赫迪即将率军征讨这个最后的叛军据点,强大的外部威胁临头而
至,内奸分子必然蠢蠢欲动。如果敌军大举围城之时,这些帮凶与异教徒勾结,积极协助
,里应外合,带敌人走地道偷袭城市,局面将非常可怕! 
  “马赫迪可能很快就将引兵抵达,我估计除留一万步兵驻守飞梭城外,他尚可抽调帝
国正规军五万,其中马驼客骑兵一万、正规步兵四万余人。”军议室内,小将邓肯介绍道
:“另外,马赫迪软硬兼施,重新召集伪军,在周边地区纠合了五万投靠沙漠帝国的刁民
,准备组成一支超过十万的部队前来攻城。尽管别亚将军会继续率部在城外策应协助,但
形势并不乐观。” 
  “嗯。除了城防设施和士兵训练之外,更要提防内部。”奎尔点头道:“堡垒最易从
内部攻破,马赫迪又是超乎寻常的狡猾,不会不利用这一点。” 
  “我已下令,全城所有矿井重新造册登记,并派专人探索井道,防御井口。另外,我
也发布了悬赏通缉令,”邓肯解释道:“全城搜捕盐帮等黑道残余分子。” 
  “我负责城防,邓肯协助我并进行新兵的继续训练。”奎尔寻思一会后下令,“凯鲁
,你的武功最高,江湖上的事就由你负责处理。内部问题,解决得越快越好。” 
  “老哥放心,”凯鲁咧嘴笑道:“这伙帮会宵小,就交给我吧!” 
  入夜了,山峦上燃起点点星火。 
  一支两千来人的半岛骑队,就在飞梭城与井盐市之间的这座小山上安营宿寨。 
  而在他们北面两公里处,一支三千人的帝国轻骑追击部队正在悄悄潜行南下,缓马接
近。 
  “叛匪大概有两到三千人左右,”一名老练的斥候汇报道:“周遭五公里未发现其他
敌踪。” 
  “好,”帝国骑官拔出弯刀,“圣战勇士们,杀敌人一个片甲不留!” 
  骑队从长蛇纵队化作为两条横队,将士们轻扯缰绳,以小步跑的方式迅速而隐蔽地前
进。 
  两路分队就如飞鸟展开的两道羽翅,朝民军宿营地扇来。 
  鳕鱼海沟。 
  黑夜沉沉,海风轻拂,浪涛低声咆哮,暗流悄然涌动。 
  鳕鱼海沟是半岛东南一条狭长海沟,两侧都是暗礁,航道很窄,中间仅容两艘战舰并
肩行进。小巧的瓦尔芹长船可以在暗礁群中潜伏下来,灵便地穿梭来往,但巨大的三桅战
舰在这些地方却根本无法通行,只能顺着海沟直线前行。 
  威塞克的长船舰队早已勘察了地形,熟悉各簇明暗礁石群的位置,并提前进驻埋伏。
 
  不仅地形,时间也经过了精心的选择。考夫利麾下的搜侦艇自然对敌舰视而不见,向
易卜拉辛传回假消息,而且作为开路先锋,瓦尔芹海盗还蓄意拖延行程,使得帝国水师不
得不在月蚀之夜,在能见度很低的情况下穿越鳕鱼海沟。 
  “来了!”一个负责了望的老海盗手指南面。 
  帝国水师舰队的夜航照明灯笼,就像一连串的红点,在海涛声中缓缓驶近,沿鳕鱼海
沟北进。 
  “先不要急着动手,等考夫利的信号。”威塞克冷声传令。 
  丹西命令查理龟缩在洛瓦港造船和训练,故而神圣同盟仅剩威塞克长船舰队这一支海
上力量。虽则如此,瓦尔芹人来无踪去无影,进退裕如的海狼战术还是沉重地打击了沙漠
帝国的海上运输线,给易卜拉辛的海军造成了极大的麻烦。 
  另外,考夫利已经连续五次发回准确无误的情报信息,威塞克的长船舰队连续五次偷
袭沙漠帝国的护航运输舰队成功,缴获了丰厚的战利品。这在进一步扩大海上战果的同时
,也令神圣同盟对于麻脸海盗头子的戒心逐渐消失,信任度大增。 
  今趟,考夫利第六次传来密信,帝国水军主力舰队将穿越鳕鱼海沟北上,试图从海上
打击神圣同盟侧翼。双方约定在此设伏,一举将庞大的帝国海军加以歼灭。为了完成这次
辉煌的海战,威塞克将三百余艘长船都带出来截击,准备放手大干一场。 
  正常情况,他这支舰队根本不是拥有近两百艘三桅帆舰和五十艘长船的易卜拉辛舰队
之对手。不过,天时、地利尽在掌握,敌方又有考夫利做内应,于鳕鱼海沟进行夜间偷袭
,却大有成功的希望。 
  海沟两侧礁石群的间隙里,三百余艘长船不点夜灯,悄悄下锚泊定,如一群凶恶的海
狼,静候猎物进入伏击区。 
  火龙缓缓前进,成“1”字型纵队的帝国水师舰队已全数开进了海沟。 
  领头的“多丽莎号”龙船上,舰首航灯灭了又亮,如是三次。 
  “点亮航灯,起锚进攻!” 
  得到考夫利的暗号,威塞克断然发令。 
  刷的一下,如变戏法一般,鳕鱼海沟两侧的暗礁群里,三百多只大灯笼一下燃火,升
上前桅桅顶! 
  三百多条海狼暗夜现身,跃海出击。 
  北翼分舰队的五十余艘长船扑向海沟北口,他们将协同考夫利的长船舰队卡住鳕鱼海
沟的北部出口。 
  南翼分舰队的一百艘长船向南兜底,冲向海沟南口。 
  其余一百五十多艘长船,由威塞克亲自带队,从暗礁群扑出,沿礁间水道飞进,侧击
敌军舰队。 
  前有封堵,后有包绕,腰腹还要遭受重击,进入鳕鱼海沟的帝国舰队,已成瓮中之鳖
! 
  易卜拉辛的舰队虽然实力非常强大,但困于窄窄航道之中,就像一个立足于丁寸狭地
上打架的巨汉,几无施展拳脚之舞台,平常的战力将发挥不出两成! 
  暗夜的旷野上,血和火在大面积撒播。 
  本欲一举击灭叛匪贼众的帝国追击骑队,却陷入了数万敌骑汪洋大海般的包围圈,如
一叶小舟般在怒涛下挣扎求生。 
  马驼客确属猛锐轻骑,骑射劈砍,技术熟练,形势如此不利,亦悍勇应战,绝无惊慌
。不过,面对着十倍敌军的围攻,他们已无回天之力,只能多杀一个算一个了。 
  义勇军骑队虽然经过了训练,在马队操演时也做得像模像样,但到了真正的对敌接锋
时,他们的不足和缺陷方才明显地表露出来。 
  有的骑队听错了号令,搞错了自己位置。 
  有的骑队冲锋过早,在途中消耗了过多的马力,到正式接手时反显得后劲不足。 
  巨大的包围圈就像一张手艺不精的新厨子烙出的大饼,厚薄不一,有的地方几支部队
挤在一起,过于密集,互相影响;有的地方却比较薄弱,兵力不足,留下了隐患。 
  别亚立在山头,俯瞰下面的战场,不断下达命令。 
  传令骑手来回奔窜,向各支部队送去矫正信息。 
  马驼客轻骑手虽然负隅顽抗,拚死战至最后一人,但还是不可能对付得了这么多敌人
,大骑阵碎裂成小片,遭受着四面围杀,陷入各自为战的死局…… 




第六章 


   
  浪花在船首飞溅,蛮勇的喊杀声在迷濛的海面上回响,在暗夜的星空下激荡! 
  瓦尔芹海盗早已熟悉了海沟两侧的暗礁分布情况,灵活快捷的长船似一把把钢刀钻出
,捅向帝国舰队的腹部! 
  威塞克一马当先,领头从暗礁群中杀进鳕鱼海沟。 
  然而,映入眼帘的一切让他大吃一惊! 
  在海沟中鱼次行进的,不是三桅帆舰,而是一艘艘破旧的货船! 
  沉沉的黑夜,遮盖了伏击的长船舰队的行踪,却也同样掩饰帝国诱敌船队的身影。到
得此时,威塞克方才发觉上当。 
  两面三刀的考夫利,假意投降,骗过了丹西和狄龙主持的统帅部,反把神圣同盟唯一
一支海军舰队诱入了死亡陷阱! 
  看得威塞克上当,货船上的水手们点燃一艘艘纵火小艇,直朝掩身于礁石群里的长船
舰队推来。 
  与此同时,南北两边的侧翼战场上,一直熄灯灭火、潜进随行的帝国三桅帆舰,此刻
也已点亮航灯,露出狰狞的面目! 
  脆而小的长船,在开阔水面上,根本不是这些海上巨无霸们的对手,被杀得几无还手
之力。 
  庞大的三桅帆舰战斗群,成扇面状从身后的黑幕里冲出,就像巨鲸吞噬鱼群,将海盗
船队咬得遍体鳞伤,恍如山岳碾压土块,小巧的长船被撞得七零八落,粉身碎骨! 
  “撤退!撤退!” 
  威塞克知道事不可为,马上传令撤退。 
  海盗头子的旗舰上,表示进攻的红色灯笼被降下,一盏用绿色彩纸糊成的绿色灯笼,
急遽地升上桅顶。 
  “竟然会让百余骑突围逃生,这帮新兵蛋子!”身后一个猛虎老骑手不免低声嘀咕。
 
  将近三万人合围两千敌骑,仍有百余马驼客轻骑能够突围逃掉,对于猛虎骑兵来说,
确实有点不可思议。 
  “他们做得已经不错了,”别亚笑道:“此战之后,虽不能说技术会有多大提高,但
至少在心理上,他们将不再惧怕战阵冲杀。” 
  “雷尼!” 
  “在!” 
  “咱们再给马赫迪送一份人头贺礼!” 
  “遵命!” 
  雷尼兴奋地应允。 
  起火燃焚的大小船只,高悬的夜航大灯笼,把整个鳕鱼海沟一带水域照得亮如白昼。
 
  石弹和箭矢在夜空中呼啸,火花和木屑在战船上飞溅,杀伐和惨叫声,随着海风飘散
四方。 
  隆隆的战鼓声中,帝国水师中的三桅帆舰封锁水面,围歼落入包围圈里的海盗,而考
夫利率其长船舰队则游弋于外围,搜捕漏网的海盗船,衔尾穷追,猎杀突围逃逸者。 
  威塞克已经无法掌控全局,只能带着一支小舰队冲出重围逃生。 
  “小麻脸儿,我要把你千刀万剐!剁碎了喂鱼!” 
  瓦尔芹海盗头子的重拳,几乎将船头的甲板击穿! 
  望着城下一排环城木桩上杵插的人头,马赫迪面色非常难看。 
  “殿下恩威并施,虽把飞梭城刁民完全镇住了,但数日来两次发生这种事件,对正处
于低潮时期的叛党分子鼓励极大,”史吞拿道:“民间议论纷纷,一些不安分的家伙又开
始蠢蠢欲动起来。” 
  “其他各路骑队回来了吗?” 
  “除了被歼的南路,余者都安全回返。” 
  “瘸子呢?” 
  “他们在飞梭城与井盐市之间的大道上公开扎营,总计有近三万骑兵,似乎在炫耀武
力。” 
  “到底是叛匪,连续作战能力差,打两仗后就必须修整。”马赫迪蓦然冷笑起来,“
异教大陆确有人才,我竟然让瘸子给摆了一道。好,既然你敢公开挡道,我就来会会你!
” 
  “传令全军,”马赫迪锐目南眺,“明日启程南下,进军井盐市!” 
  几匹腾蹄飞奔的矫健战马,在别亚骑队的军营警戒区前倏然停步。 
  领头的两人虽然是圣火教徒装扮,但却跨骑宝驹,腰别名贵长剑,直闯大营而来。 

  尤令在站岗的哨兵吃惊的是,摘下盖头,除去大黑披袍后,竟然是两位英姿飒爽、玉
面含威的女子! 
  “我们是猛虎军团特使!”一名女子将信物和牒文递给哨兵,“马上把跛子给我叫出
来!” 
  这两个娘们好大来头!哨兵心中暗道,不仅手持来自巨木堡的最高谕令,还对名震天
下的大将、敌后战区总指挥官别亚没有丝毫的敬意,竟然直呼其绰号。 
  卫兵怎敢耽搁,连忙飞马回营报讯。 
  不用问,这正是千里寻夫而来的奈丝丽和卡琳尔。 
  悍妇与狼女把未满周岁的孩子托付给美芙洛娃之后,在几名死士和一个熟悉半岛地形
的向导卫护下,走小路悄悄穿越敌军防线,日夜不停地打马飞奔,终于找到了别亚的骑营
宿地。 
  守营岗哨刚才已为见识到两位女特使的派头和排场而震惊,可很快,他们就看到了更
让人震惊的一幕。 
  别亚亲自跑出来迎接,一位美貌的女特使竟然举鞭就打! 
  而他们平素威风八面的统帅大人,却丝毫不以为忤,手忙脚乱地躲过鞭抽,还得陪着
笑脸把两位特使恭迎入内! 
  “就你跛子一个人出来迎接,凯鲁呢?”卡琳尔左顾右盼,焦灼现于形色。 
  “凯鲁将军在井盐市协助守城,”别亚笑道:“幸好你们今天到了。马赫迪率五万大
军很快将抵达这里,我军夜间就要拔营撤离,再晚一阵子,估计你们就不一定找得到我了
。” 
  “难怪你尽打败仗,”奈丝丽撇嘴道:“异教徒来了,你们就吓成这样子,简直是望
风而逃。” 
  “要我手里的这三万人马是猛虎骑兵,拦路跟马赫迪干一架倒也无妨,”别亚耸肩道
:“可你老公命苦哇,只能带着一伙新兵蛋子上阵。” 
  “就知道对我吐苦水!”奈丝丽狠狠拧别亚一把,痛得他龇牙咧嘴,当着这么多部下
又不敢声张,脸上的表情古怪之极,“为什么不去向丹西诉苦!带一点点人马深入敌后,
招一帮新兵蛋子,还老打败仗,叫我在后方怕得要死,担心得要死!” 
  “奈丝丽姐姐,你就别埋怨跛子哥了。”知道凯鲁无恙,卡琳尔心里一块石头落地,
插嘴说道:“咱家那大狗熊还不是一样,这么坚实的飞梭城,连一个星期都守不住。” 

  “唉!现在不单是一个守城的问题了。”别亚叹气道:“我们不仅要在城墙下阻住马
赫迪的攻势,还要尽可能地在民间聚合义勇军战士,为大反攻做准备。可如今,受马赫迪
的威逼和蛊惑,造反的收益降低,风险却在加大。因马赫迪假惺惺地做出姿态,提高统治
的宽松度,愿意跟我们浴血搏命者不断减少,很多人打起了退堂鼓。” 
  “民众不会这么没有骨气吧?”奈丝丽道。 
  “这一次不同于中央郡之战了,这不是抵抗侵略的卫国战争,概因半岛南部对于敌我
而言都是新拓疆土。老百姓同样可划分为多个趋利避害的利益集团,”别亚说道:“当马
赫迪做出适当让步,抬高收益划分线,辅之以大屠杀的方式进行恐怖威吓时,我们所能提
供的政治和经济利益的诱惑力降低,相当部分的人改变立场,大部分人保持观望,只有中
坚骨干力量仍然坚定不移地站在我们一边。大反攻能否顺利完成,前景堪忧啊!” 
  “民众贪生怕死、见利忘义、一盘散沙的特性,又不是什么稀罕玩意。你们猛虎军团
争霸走廊也有年头了,难道连这点都没看明白吗?”卡琳尔冷笑着讥讽道:“民众这东西
,谁狠就跟谁走!只要你比敌人更残酷,展示出比马赫迪更强大更狠毒的力量,比如把不
顺从者一律杀掉,他们就会乖乖听命!” 
  “卡琳尔,我们现在面临的战争与草原民族主导的入侵战争完全不同,那种大军过处
、鸡犬不留,那种把富庶城乡化作不毛之地的战略,不仅与我国现阶段的战略方针不符,
也会损害我国爱民如子的传统声誉,对今后的霸业拓展极为不利。”别亚连连摇头,“草
原民族那种做法,也许处于野蛮蒙昧状态,以奴隶制为基础的游牧部落认为无所谓,反正
他们可以砸烂一切文明成果重新来过,可对于我们而言,这无异于饮鸩止渴,杀鸡取卵。
军事手段必须服从政治目标,这一点没的商量!” 
  “哼,”卡琳尔柳眉倒竖,“别人野蛮,你倒是文明。我看你这是妇人之仁,如何能
打赢这场战争?!” 
  “马赫迪的介入,把局势弄得复杂化了,这将是一场有诸多限制条件的特殊战争。”
别亚长舒一口气,“即便如此,我们也不是没有制敌之招。那种毁灭一切的残忍手法,只
能作为万不得已情况下的最后选择。” 
  “好了,死瘸子,别在这里自卖自夸了!”奈丝丽打断他道:“快带我们去歇息。接
连跑了好几天的路,人家都快累死了!” 
  “舰队三天后就将抵达香浓城,”考夫利鞠躬道:“咱们是否应该在哪里跌倒,就从
哪里爬起来呢?” 
  “考夫利,你真是个人才,猜的一点都没错。”易卜拉辛讶道:“此行的第一站,正
是香浓城。” 
  “那我们很快就能用香水洗澡喽?”身旁的大副笑道。 
  “只怕没那么容易,据眼线回报,香浓城有四千詹鲁兵和六千民军将士驻守,”负责
情报搜侦工作的考夫利说道:“负责城防的又是詹鲁大将亚农。攻城战素来不好打,咱们
又是水军,更难在短期内下城。唯一可以放心的是,既然这是陛下的旨意,他自然会有妙
策相对。” 
  “丹西和狄龙都在大量召集民军,组建本土防卫部队,这一点实在让人讨厌。不过,
考夫利又说对了,要把进攻目标选定为香浓城,我们可不是随意乱动。”易卜拉辛笑道:
“明日我们将大摇大摆地从香浓城门口经过,继续北上,然后再悄悄返回,突然攻城。”
 
  “好主意!”考夫利拍手道:“城内守军见此,必然向后方汇报,警惕性也会大大降
低。不过,您又准备怎么攻城呢?” 
  “亚农守城很有一套,不可能就这么被我们击败。但我们也早有计划,香浓城是一座
濒海城市,”易卜拉辛嘴角含笑,“考夫利,你见过水军直接从海上破城的战例吗?” 

  “这还真是罕见。”考夫利沉吟道:“用舰队直接进攻陆地堡垒,素来是兵家之大忌
呢!” 
  “我就打过这种仗,你也很快就会见到的。”易卜拉辛嘴角抽搐,“亚农那只土拨鼠
,曾与凯鲁大狗熊一起坏了我军大事,迫使陛下不得不在濒海旷野与敌决战。这一回,我
要亲手杀掉土拨鼠,为死去的教友们报仇雪恨!” 
  洛瓦港附近海域。 
  六十几艘三桅帆舰和三艘铁甲舰一字排开,进行水上训练。 
  查理乘坐小艇,在各船之间穿梭来往,视察训练效果,对将士们的战斗技巧进行指点
。 
  “两分二十五秒!这可不行,两分钟之内才算合格!”训练帆缆手的军官边掐表计时
,边高声暴喝,“你们三个,重新来一遍!” 
  负责风帆升降起落、缆索拉系等工作的水手,顺着软梯爬到高高的桅顶,然后又抱着
粗缆滑落回甲板,必须在规定时间内完成才算合格。蛟龙军团的标准非常严苛,合格线与
其他各国海军的优秀线相同。 
  “你们两个,没吃饭还是怎么,有气无力的!”负责训练桨手的军官在底舱大喊大叫
,“以后要加强力量训练!” 
  “还有你,今天吃了什么药,频率这么快!全舰是一个整体,光一个人划得快是没用
的,要跟从鼓点的节奏!记住,只有全体桨手以同一个节奏划桨,战船才会直线行驶,才
不会绕曲线,走弯路!” 
  “预备──放!” 
  “哇!打中喽!” 
  “十发六中,有什么可得意的!‘圣龙号’的弟兄可以做到八九不离十,你们还差得
远呢!再来一次!” 
  在海面上设置了许多小浮标,上面插有代表异教海军的星月战旗。投石手们必须在规
定时间内连发十颗石弹,定点靶的命中率低于百分之六十,移动靶的命中率低于百分之三
十,或者未能在规定时间内打完,都不能算是合格。 
  登船甲士是这个时代海战的主力,训练要求更加严格。为了适应疾风恶浪的作战环境
,战士们不是在平稳的帆舰甲板上训练,而是跳上一块块大舢板。舢板的两端系上绳索,
由水手们拉动,人为造出摇摇晃晃、颠簸不停的情状。 
  甲士们在这种情况下,不仅要保持好身体平衡,还得挥剑舞盾,与战友们进行仿真拚
斗。各块舢板两两相对,互相攻守,哪块舢板上的战士能把对方全数逼落海水,则获得胜
利,并记录在册。如联赛般打一个循环轮次后,按胜负情况统计总成绩,作为奖赏和晋升
的重要依据。 
  轮舵手等技术兵种的战士们,在观看老水手的示范表演…… 
  负责凿沉敌舰的凿斧手等特殊兵种的战士们,在进行闭气潜水训练…… 
  海战时,战舰发生破损是常有的事,是否具有快速抢修的能力,是战舰持续作战的保
证。木匠、铁匠等舰载工匠们也被组织起来,进行排水、紧急修补战船等演习…… 
  “我对三桅帆舰做了一下改良,船体模仿马鲛鱼的形状,改为流线型,速度比敌船更
快。船底做了特殊防腐处理,战舰队使用寿命更长。”小艇上,尤勒得意地介绍道:“除
长桨外,还设置了飞轮,提高在无风情况的行动力,而且适水性更强,能在更浅的水域行
驶。仿效远东楼船,底舱设置了八个水密舱,大大提高抗沉性。” 
  “另外,首尾的船头堡和船尾堡也做了改造,箭孔得更加紧凑密集,女墙更加坚固,
攻防能力有所提升。风帆和缆索都在防火油中浸泡数日,才用来造船。甲板也做了特殊处
理,重要设施都罩了一层薄铁皮,提高防护力,抵御火攻。” 
  “尤勒先生确实殚精竭虑,对帆舰的改造也非常巧妙,不过呢!越先进的战舰,对水
手的素质要求越高。”查理点头道:“除了原蛟龙军团的老兄弟外,这一次我们还征募了
很多水手和渔民入伍,海战能力不太齐整,还需要多下一番功夫进行训练。也许,再训练
一段时间,进行几次大型演习后,就该轮到咱们出海逞威了!” 
  “我听说,”尤勒皱眉道:“威塞克在鳕鱼海沟大败,是真的吗?” 
  “是啊!威塞克正率残余长船前来与我们汇合。”查理叹口气,“如果海防形势不妙
,沿岸告急,为避免整个战局的被动,估计我们很快就不得不出动。所以更得抓紧时间造
船,抓紧训练哪!” 
  “领主赠给我们五十顷良田、一百亩的水塘,”奈丝丽道:“今后我们,还有我们的
小宝宝,就都是中央郡的自由民啦!” 
  “嗯。”跛子在灯下端详地图,随口敷衍女人的絮叨。 
  马赫迪已于今天下午率十万大军离开飞梭城,沿商业大道浩浩荡荡地南下,直扑井盐
市而去。 
  瘸子带领三万骑兵于昨晚拔营而去,从大路上撤走,在交通线两侧隐伏起来。异教大
军的行进井然有序,无机可趁。别亚手下的骑兵虽然经过一定程度的考验,却远不足以与
之正面抗衡,也不敢进行公然的侧袭。 
  马赫迪带着部队趾高气扬地行军,别亚只能躲在暗处窥探监视,却无计可施。马赫迪
不是骄傲轻敌之人,做这种举动有其特殊的政治目的,因为这一状况向半岛民众清晰地表
明,目前到底谁占有绝对优势,谁又才是这片土地的主人。别亚对此忧心不已。 
  “还有五万金币的赏赐,”奈丝丽还在念叨,“不过,不允许在中央郡买地,只能在
别的地方购置产业。” 
  “这是出于长远考虑做出的决定,咱们遵守这项政策不就得了。”别亚头也不抬,继
续研究战局形势。 
  “我觉得两盟半岛挺不错的,刚打完仗,地价也非常便宜,你说是吗?” 
  “咳,佣兵出身的女人,眼睛里都是钱。”别亚苦笑道:“一直都是你当家嘛!你做
决定好啦!” 
  “怎么?刚跟老婆见面几天,你就烦成这样啦!”奈丝丽噘起嘴。 
  “我烦的不是你,是战局。”别亚皱眉摇头道:“马赫迪这异教小贼,真给我出了一
道难题呢!” 



第七章 


   
  香浓城。 
  这座濒海城市的东面城墙沿岸伫立,除“U”字型海湾之外,两侧也竖了几公里城墙
,既可做防海堤使用,又能抵御来自海面的进攻。 
  亚农立在城楼上,遥望云阵般大摇大摆从城池前驶过的帝国舰队。 
  眼见敌军的骇人威势,守城的将士们,包括身经百战的詹鲁老兵在内,都面有惧色,
握着兵器的手也在发抖。 
  “立刻向统帅部、向洛瓦城传讯,敌方舰队驶过香浓城北上!” 
  “是!”传令兵允诺而去。 
  “传令全城军民,全城进入最高戒备状态。整固城防,加派兵民上城值守,日夜警惕
,谨防敌军来袭!” 
  “敌人已经离去,”香浓城议长道:“似乎并无……” 
  “易卜拉辛如此招摇,难保有什么不良居心,我们要提防他杀个回马枪。”亚农面色
严峻,“宁可累一点,也不要麻痹大意,最后连命都失掉!” 
  神圣同盟统帅总部军议室,气氛严肃。 
  “事实证明,鳕鱼海沟之战是考夫利设下圈套,故意等我们去钻,”狄龙介绍道:“
威塞克率三百多艘长船出击,仅有七十来艘返回,余者不是葬身大海,就是被敌人生擒活
捉。” 
  “我们在海上再无可以牵制敌人的力量,敌军舰队可以畅通无阻,”李维道:“我们
要想取胜,就只有在陆地上想办法了。” 
  “关键是后方,各沿海城市随时会遭受打击。”丹西沉吟道:“可如果要巩固海防,
前线的兵力又会更显薄弱。” 
  “在正面战场上,我们已经数次派使者前去邀战,但异教徒不同意会战要求。他们深
沟高垒,依讬圣杰西城守御,人数还多于我军,就此攻坚,只怕会得不偿失。”狄龙摇头
,“还是得从海上想办法。丹西领主,你在洛瓦港屯扎的那支海军,也该出外作战了。”
 
  “舰只太少,训练不足,”丹西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也不少了,据我所知,光三桅帆舰就超过了五十艘,原蛟龙军团的数万水兵也已在
半月前抵达。”狄龙冷笑道:“丹西领主,如此汹汹危局,可不是保存实力的时候!” 

  “大将军的消息可真灵,对蛟龙军团的家底比我还清楚呢!”丹西耸肩道:“我可不
是保存实力。查理麾下的蛟龙军团水师,目前规模仅为异教海军的四分之一,取胜机会渺
茫,贸然开出作战,实属不智哪!” 
  “麻脸考夫利是你发展的眼线,损失的却是我的长船舰队。”狄龙早就窝了一肚子火
,“如今这种局面,你可得负起责任!” 
  “神圣同盟是一个整体,大将军最好不要说这等见外的话。”丹西冷哼一声,“蛟龙
军团何时出海作战,我自有安排……” 
  “各位,午餐时间到了!” 
  丹西尚未说完,美芙洛娃推门进来了。 
  三个男人都愣了一下,旋即就卸下了脸上的怒气和冷笑等表情,换上了轻松愉悦的微
笑面具。 
  “军务再繁忙,也不能误了吃饭。”美芙洛娃似乎一点也没有注意到几人眼中的诧异
神色,“各位,可以在饭后再商议吗?” 
  “我太太是整个国家中唯一敢挑战我权威的人,”丹西笑起来,“大家还是遵从的好
。” 
  狄龙和李维都礼貌地鞠礼离去。 
  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后,丹西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失了。 
  “军议密室,以后记住不要随便乱闯,”丹西沉下脸,“这不是女人来的地方。” 

  “哼,根据协议,用餐时间,什么地方都归我管。”小美抚摸着丈夫的脸庞道:“你
这一向,心情似乎一直都很抑郁。” 
  “陆地和海面,连打败仗,心情怎么能好?!”丹西叹气道。 
  “上帝会保佑他的信徒的。”美芙洛娃安慰道:“想点愉快的事吧!我今天中午做了
你最喜欢的油煎牛排。” 
  “哦!又是牛排。”丹西故意撇撇嘴,“可我今天偏偏想吃清蒸鱼。” 
  “别来这一套了,你才不会喜欢清蒸鱼呢!”女人娇嗔道:“好了,好了,再给加点
佐料,吃饭的时候,我会在你耳边说些甜言蜜语。” 
  “唉!真拿你没办法。” 
  丹西无奈地摇着头,跟着妻子走向餐桌…… 
  自从沙漠帝国本土援军抵达后,本来一片大好的形势被扭转了过来。无论敌后还是海
面战场,神圣同盟连战连败,别亚一方的偶尔小胜根本起不到多大作用,而且正面战场也
打不开局面,弄得丹西连吃饭都没什么胃口,只能在妻子温柔的劝慰下勉强咽些酒菜。 

  不过,他的痛苦远没有结束。 
  漆黑的夜晚,星月无光,大雨倾盆。 
  潮汐也在此时涌起,加上天上的雨水,水位开始大幅上涨。香浓城东侧沿海十几米高
的城墙,有一半浸泡在了海水中。 
  当然,两盟半岛的工程建筑技术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平。建筑工人将濒海地面的沙层移
走,夯土加实地基,外竖预制挡板,缝隙填以当地特有的灰泥粘土,形成一道防洪堤。在
这道堤坝上,再用青砖加砌,筑成现今的城墙。 
  为保护堤坝和城墙,市民们每年还要进行修缮补救,防止溃烂决堤,故而其状态保持
得颇为不错,完全可以抵挡住洪汛潮汐等各种复杂水情。 
  温润的海浪拍击着堤坝与城墙,呼吸清新的海风,聆听潮起潮落,观赏濒海美景,本
是香浓城的一大旅游景观,是市民们休闲娱乐的好去处。可在目前这种战云密布的情况下
,海滨一带却成了香浓城防御的心腹大患。 
  亚农守城很有经验,并未被易卜拉辛的示伪行动所迷惑。 
  为防敌方舰队突袭港口,亚农把投石机和弩炮等远程武器主要布置于“U”字型港口
两侧,以陆制海,形成夹击火力。 
  其他各处的沿海城墙,派有弓弩和甲士部队防御。在城墙下的常水位处,亚农设下很
多阻击大木和大铁叉架,阻止舰船通行和靠近墙头。 
  为防敌人趁夜登陆,自陆地进攻城市,亚农在不靠海的三面城墙处,也有不少守军防
御。 
  应该说,亚农布置的这个城防体系,符合兵法常规,而且相当严密,如若易卜拉辛硬
攻,将付出惨痛的代价。不过这一回,中部大陆的守城名将却将见识到一种全新的,来自
异教大陆的独特攻城战法。而易卜拉辛筹算已久,对作战时机进行过精心选择,此刻,天
公作美,目前的气候与水位,也非常适合这种战法的施展。 
  “目前水位还在上涨,帆舰可以近城二十米左右!涨潮还将持续约两个小时,我们必
须抓紧时间进攻!”亲自带小艇出外测量水深的考夫利,像一只落汤鸡,带着遍身水珠,
闯进易卜拉辛的指挥舱。 
  “嗯。”已穿戴齐整的易卜拉辛,罩上雨披,抄起战刀,“派出传令小艇,传谕所有
战舰,即刻出发,拿下香浓城!” 
  濒海城头上,守军战士们披着蓑衣斗笠,用帆布罩住灯笼,在那里站岗放哨,在那里
远望聆听。 
  恶劣的天气条件下,能见度很低,风雨又盖住了其他声音,再加上易卜拉辛禁止点燃
航灯,命令熟悉海战的帝国水兵们悄悄驾船靠近,守军除了黑幕和雨帘外,什么也看不见
,除了风声和雨点外,什么也听不着。 
  普通战士的警惕性,显然也没有指挥官那么高。 
  “有什么东西在移动哩?” 
  “没有吧!难道是海妖,抑或海怪?” 
  “别吓我,你仔细听听,好像有动静。该不是异教徒来了吧?” 
  “异教徒?别疑神疑鬼的,他们昨天就走了,找北边弟兄们的麻烦去喽!” 
  “哈哈……” 
  值夜的哨兵们尚未笑完,就转变为齐声的惊叫! 
  数十上百艘大若岛屿,状如巨兽的三桅帆舰,划开夜幕,冲破雨帘,出现在了城墙旁
边! 
  亚农在港口处布下重重陷阱,可易卜拉辛却偏不让他遂愿。帝国舰队避开港口,而向
两侧的濒海城墙发起进攻。 
  舰队去而复返,加上黑夜和大雨的掩护,保证了攻击的突然性。暴升的水位,令阻木
和铁叉架都失去了阻敌作用。 
  当然,由于三桅帆舰非常巨大,吃水太深,仍不可直抵城下,离城墙还有一定距离。
不过,这却难不倒早有准备的易卜拉辛。 
  一般情况下,自水面攻城,主要是通过架设浮桥、悬梯或者空中吊桥,建立从甲板到
城头的通道,然后冲上去肉搏。这种战法损耗兵力较大,且连通设施易于遭到守军的破坏
,故而从水上攻城一般只能作为地面攻城的辅助手段,目的是增多攻击点,而不会成为主
攻方向。然而这一次,情况却有所不同。 
  从三桅战舰上伸出的不是连通悬桥,而是一根又一根长长的横杆,高高悬于城墙之上
,这是易卜拉辛特地为破城准备的利器──拍砸吊锤。 
  这种大吊锤仿自汲水桔槔,巧用杠杆原理,立柱竖装于船头,一条长长的横杆与之成
直角,以轴轳和缆索固定,横杆的一端装有一块巨大而沉重的坠石。靠近城墙时,松动轴
轳,重达数百斤的坠石便依靠势能轰然砸落! 
  扯起,砸落,扯起,砸落,循环往复。 
  上百艘巨舰临城,仿佛雨夜中从海底浮起的一群地狱巨兽! 
  两百多架吊锤,仿佛恶魔伸出一支支又粗又长的巨臂! 
  每条骼膊上都系着一个大锤子,不停地来回拍砸! 
  “轰!” 
  “轰!!” 
  “轰!!!” 
  城墙堤坝,哗啦啦地崩塌! 
  堞垛、箭塔、城楼,各种坚固的城防设施,竟然都应声而碎! 
  “别亚送来急报,形势殊不乐观,”丹西将密信递给帕巴特道:“马赫迪小贼颇有一
套办法,敌后战场相当棘手。” 
  帕巴特对军事并不在行,但涉及到内政问题,丹西却必须诚心请教。 
  “两盟半岛不同于中央郡,我们与沙漠帝国同属外来势力,民众并无抵御外侮、抗击
侵略的天然倾向。说白了,有很多人确实就是有奶就是娘,谁给的好处多,谁手里的刀子
狠,他们就顺服谁。”帕巴特沉吟道:“我们能给他们更多的利益,但马赫迪却能带来更
大的威胁,而且他做出了有限的让步,并未突破军民关系的底线。如此一来,我们就有些
不大好办了。” 
  “这我知道,”丹西点头,“我需要的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有句俗话说得好,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想必领主也应该听过。”帕巴特捋须一笑
,“为什么这样?除了老鼠给大家带来危害和损失之外,恐怕更在于老鼠的体型微小,很
容易打吧?” 
  “试想,如果过街的是一只疯狗,只怕喊打的人就不多了。而如果是一头过街的老虎
呢?我看,不仅没人喊打,大家还会一哄而散,逃之夭夭。咱猛虎军团,有时候也得抖出
点老虎的威风才行哩!” 
  “您的意思我明白,适当的恐怖政策还是需要的。我们也要两手并用,对于那些首鼠
两端者,须施以雷霆手段,让那些家伙明白,本次战争,非友即敌,没有任何中间路线可
走!”丹西点头道:“但我担心其后遗症,所以才要向您来请教。” 
  “暴力最强者具有最终决定权,自古皆然,概莫能外。打赢仗才是硬道理,胜利者是
不受谴责的。”帕巴特解释道:“当然,不可一味滥杀,要把对象限定在狭窄的范围内,
但下手一定要狠,须有足够的震慑力。这是一场全方位的抗衡,得罪异教徒,会遭到无情
的屠戮;反对我们,下场会更加悲惨。风险相同的情况下,人们就会选择收益更高的项目
了。敌人既然裹胁大批伪军参战,我们也必须增多一些手段,不能仅仅是激励骨干分子起
来斗争。” 
  “这局棋既然已经下成这样,那就照着新规矩一起玩吧!”帕巴特脸上也露出了杀气
,“势利而精于算计的商业民族,容易忘恩负义,却也不难忘掉仇恨,只要我们把战后残
局收拾好,血腥味再浓,也有可能在短期内冲刷洗净。” 
  “那我可能需要拜讬您在战后坐镇半岛了。”丹西笑道:“对了,还有一件事,血老
那伙蓝衣派杀手,您怎么看?” 
  “这种刺客组织,都是些阴谋集团,跟他们合作,就像在身边养了一条蛇,一定要小
心对付。”帕巴特道:“他们随时可以背叛任何人,但其行事仍有规则可循,那就是,他
们绝不可能背叛自己……” 
  “报告!” 
  “什么事?!” 
  这段时间,霍夫曼简直成了噩耗的使者,每次紧急传递来的,都是不利的战报,弄得
丹西那么坚强的神经都有点过敏了。 
  “香浓城失守!” 
  果然,又是一场败绩…… 
  硕大的浴缸升起一根水柱,高近屋梁,就如鲸鱼在大海里吐气一般。 
  丹西湿漉漉的脑袋钻出水面,呼哧呼哧地喘息一阵后,又一头浸入了大浴缸中。 
  局面的日益复杂化,令丹西也生出千头万绪,无法下手,掣肘太多,动弹不得之感。
在这种情况下,一个人静静沉思,非常重要。 
  丹西做事看似不循常理,时有突破性创意,实则这些问题,都是建立在周全思虑,谨
严推算的基础之上。 
  梳理线索,打通难题,最后编织成一个庞大、细密而又独具匠心的计划,其难度比之
微雕技术亦不遑多让。 
  丹西喜欢屏住呼吸,在水下静思,因为这样不仅可以练功,而且心神一片清明,可以
排除一切杂念。故而与很多喜好鸳鸯浴、鲜花浴、乳奶浴的君主不同,丹西是一个人悄然
沉浸,在水里憋上半小时左右,然后鲸鱼喷水般换一道气,如是循环往复,每天琢磨一两
个问题,直到把思路打通为止。 
  今晚,丹西想把整个两盟半岛这盘棋整理出一个明晰的计划。不过,连换三道气,依
然未能达到效果。 
  在两盟半岛上对峙的双方,分为敌后战场、我后战场和以圣杰西为中心的陆地正面主
战场。敌我交织缠结,进进退退,来回周旋,耗尽心力,虽有第一阶段的胜利,却并不足
以让人满意。何况,要是把两盟半岛放在整个大棋局中考虑,又会牵扯出更多考虑因素,
行棋布子,更需慎之又慎。 
  最让人心焦的是,主战场敌人拥兵自守,无法形成决战,敌后、我后两个次要战场上
,传来的却是一连串的失利。 
  敌后战场上,马赫迪连下古土、飞梭两城,开始杀向义军最后一个据点──井盐市。
半岛民军形势不妙,人心动荡,无论在军事上还是在政治上,都处于危急险恶的困境中。
别亚骑队虽小有成果,却根本无法改变战局。 
  海面战场上,遭到考夫利假降暗算,威塞克的长船舰队损失了七成战船,不仅无法从
正面抵御帝国水军,因实力大损,连侧后骚扰都难以做到了,不得不向洛瓦港方向逃窜。
 
  更有甚者,易卜拉辛依靠巨舰和大吊锤砸破城墙,水淹守军,尽管亚农将军率领将士
们逐街逐屋地拚死抵抗,但香浓城仍在一夜之内被攻陷。 
  威塞克战败后,敌方水师可以肆意妄为。庞大的舰队加上这种可怕的吊锤,足以把神
圣同盟的每一个沿海城市都砸成瓦砾场! 
  当然,舰载吊锤并不可怕,因为任何武器都不可能是无敌的。不过,敌人这次是有备
而来,帝国水军不仅人多势众,而且骁勇善战。香浓城一失,半岛东侧的濒海大道就被截
断。敌人除了继续沿岸夺占一个个濒海城市外,还可以顺着商路深入内陆,威胁本军主力
部队的补给线。 
  虽然神圣同盟在沿海地区留下了相当多的守备部队,但失去制海权后,海岸线漫长,
腹地广阔,敌方舰队可以随时集结兵力打击本方之任何一点,后方守军将应接不暇,防不
胜防。 
  每一个次要战场也许都不能完全改变形势,但两个战场加在一起,其份量却重得惊人
,甚至足以扭转战局。继续这么败下去,只要艾哈迈德不出大错,守得住正面防线,能牵
制住神圣同盟主力,丹西和狄龙将无力回天! 
  “必须想个办法出来。” 
  丹西喃喃地念叨着,第四次潜入大浴缸中,闭目静思。 
  如果要对丹西行刺,这种时候恐怕是最佳时机。 
  此刻,他的全副心神都放在复杂的内外关系问题上,心无外物,内息完全收束回敛,
仿佛一只冬眠的动物,除了思维活动,其他一切活动,包括呼吸在内都差不多停止了。 

  但在精神世界里,思虑却是活泼跃动,泉涌奔流。 
  丹西恍若回复为一个天真的孩童,扑在地上做着拼盘游戏。 
  成百上千个影响因素,宛如一块块大小各异、形状不同的碎片儿,杂乱摊在平坦的大
地上。 
  丹西将这块推前,将那片移后,把这个因素摆在某个位置,把那个因素搁在另一处地
方,不断尝试,不断探索,试图将这些无序杂陈的碎片拼合成一个严丝缝合的整体,一幅
形状独特的完美图案。 
  不知道过了多久时候,当丹西全神贯注于这种游戏,沉醉在静寂、复杂、精密而充满
挑战趣味的世界时,平坦的地面突然晃动起来,像水波一样荡漾,当然,已完成一小半的
拼图也被一下破坏掉,费了很多心神做出的努力,付之东流。 
  当丹西一个鲸鱼喷水,恼怒地探出头来的时候,见到的是一个曼妙身影。 
  “一个澡洗了整个晚上的时间,”小美俯身在浴缸边笑道:“我还以为你在干啥呢!
原来在练习造人工喷泉。” 
  看着老婆诱人的身躯,丹西的怒火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把女人抱入浴缸,激起一阵水浪。 
  蓦然,丹西定住了。 
  酥胸、藕臂、玉腿,似乎都没有诱惑力了…… 
  丹西望着晃荡不定的水面,呆呆地出神…… 




第八章 




  “马赫迪的部队两日后就将抵达井盐市。”邓肯介绍道:“别亚将军来信,无法在进
军途中阻击拦截,只能另想办法。” 
  “城内情况如何?” 
  “民众情绪处于两个极端,有人趁著死神尚未莅临前纵情狂欢,今朝有酒今朝醉;有
人一直保持沉寂,默默等待战事来临。不过,除了极少数潜伏下来的内奸外,愿意留下来
守城的,都是铁了心跟我们一起作战的坚定分子。” 
  “古土、飞梭,已经两城连续败绩,这井盐市可不能再失守了,”老将奎尔慨叹道:
“若不然,我们就会变成不折不扣的流寇了……” 
  “报告!”正商议间,一名传令兵急匆匆闯入指挥所。 
  “什么事?”奎尔抬起头道。 
  “猛虎军团特使,卡琳尔女士求见!” 
  “快!快快有……” 
  奎尔的话音未落,一袭红艳艳劲装的狼女已经直闯了进来。 
  “夫人。” 
  “嫂子。” 
  奎尔和邓肯鞠躬行礼。 
  “都别来什么假客套了,大狗熊在哪儿?!”寻夫心切的卡琳尔顾不得什么礼仪,焦
急地打断两人的话道。 
  怡翠院,井盐市最大的一家妓馆。 
  信奉圣火教的沙漠帝国进入两盟半岛之后,立马关闭了绝大多数娱乐场所、青楼妓院
这些伤风败俗之地,但管辖权一回到猛虎自治领手里,所有这些行业又死灰复燃,重新营
业。 
  主张管天管地也不要管人家命根子事的丹西,在这个问题上素来开放。有需求就会有
供给,这种交易是无法杜绝的,消灭了明面上的公妓,只会导致暗娼盛行,不仅问题更加
严重,而且国家也无法分享这项高附加值产业所带来的税收好处。故而,只要你照章缴纳
花捐,不干违法勾当,自治领政府对此就不加阻挠。 
  果然是繁荣娼盛,闭门歇业一年多的怡翠院重新开张,立刻招来大批狂蜂浪蝶,即便
是在这种兵荒马乱、朝不保夕的时候,生意同样很兴隆,开张的头几天,欲进门一亲芳泽
居然还要排老长的队。 
  月上梢头,浅饮低酌,轻歌曼舞。此刻,正是风月场所经营赚钱的黄金时段。 
  “大头蛙在哪里?”怡翠楼对面的一间黑屋子里,凯鲁揪著一个盐帮帮众的衣领,闷
声问道。 
  “七,七,欧,不,不,”那个帮众被凯鲁勒得有些透不过气来,“大头蛙、钻地龙
,都,都在小狐仙屋里。” 
  大头蛙是原井盐市最大黑帮──盐帮的七当家,钻地龙则是另一股黑势力──土镐会
的分舵舵主,都属于在猛虎军团铲除井盐市豪商阶层和黑道势力的行动中侥幸逃脱的小头
目。凯鲁这次原本专对著大头蛙而来,没想到顺带还能逮住钻地龙,自然觉得不虚此行。
 
  “咱们走!” 
  凯鲁一把将这个帮众扔至墙角,带著二十几名精壮汉子走出小屋,直朝对面那座灯红
酒绿的妓馆走去。 
  这些都是从民间义勇军中挑选出来的棒小伙,跟随凯鲁从事锄奸行动。本次铲奸除恶
,把黑帮残馀势力连根拔掉,一切都照江湖规矩行事,故而大家都未穿军服,一色的平民
著装。 
  “竹篱雅舍?这座吗?”凯鲁压低声音。 
  龟奴战战兢兢地点头。 
  小狐仙是怡翠楼屈指可数的王牌红姑,是妓院日进斗金的摇钱树,故而在内院有一座
单独厢院。 
  凯鲁无声无息地一摆手,二十几名随从猫腰潜进,悄悄占据各处要点,将竹篱雅舍团
团围住,不让里头的人有任何脱逃机会。 
  右臂仍然受伤未愈,凯鲁只有用左手执斧,真打起来,只能发挥出平常的六七成功力
。不过,对付大头蛙、钻地龙这等江湖鼠辈,他自信满满。 
  “蓬!” 
  也不敲门,战斧一挥,精致的雕花房门就被劈裂! 
  衣冠不整,几近半裸的妖娆小狐仙惊声尖叫。长有一对鱼泡眼的大头蛙、身瘦如竿的
钻地龙,也惊惶失措。 
  不过,屋里还有一人,全身黑袍,端坐在竹椅上,冷眼而对,没半点慌张之色。他的
拇指上戴著一枚金戒指,在红烛照耀下,发出黄灿灿的光晕。 
  “我道是谁?原来大名鼎鼎的凯鲁将军,竟然也看上了这小狐仙,争风呷醋,以致急
得要破门而入!” 
  “哈哈,金指环祭司,休伦老儿禁绝淫乐,”凯鲁卓立豪笑,一副吃定了对方的样子
,“却不曾想他的门徒高足,却跟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是一路货色,都喜欢这调调儿!” 

  “凯鲁将军深夜造访妓院,又如此猴急,”金指环祭司油然道:“想必是欲火焚身,
情难自禁了。要不要我给你开剂解药尝尝?” 
  “你那两个师弟,银指环、铜指环都已枭首就戮,你要不识时务,下场也是一样,”
凯鲁举起战斧,“当然,你要是就此跪地投降,弃邪归正,我也可以饶你不死,还包管让
你夜夜笙歌,晚晚欢合。” 
  “凯鲁将军好大的气量!如此,我们就拿此女比试比试,哥俩同乐一夜如何?”正说
话,金指环祭司抄起小狐仙的小蛮腰,挥袖间,红牌妓女似一颗炮弹飞向凯鲁! 
  “小心有毒!” 
  凯鲁怒声暴喝,提斧而上! 
  魔教中人,功夫确实是阴诡毒辣,行事更不可以常理揣度,娇滴滴的名妓美姬,竟被
金指环祭司狠心变成一颗毒弹,而且还是子母霰弹!他手上运劲,红牌妓女竟被活活分解
成几块,血肉横溅,直朝凯鲁飞来! 
  战斧似水磨风车般滚动,凭空掀起一道气劲涡流,将带有剧毒的脓血碎肉尽数拦截下
来! 
  与此同时,凯鲁侧身急进,劈向屋内。 
  “轰!” 
  又是一声爆响,闺房里的一张梳妆台被金指环祭司推出! 
  气劲对撞,梳妆台化作漫天木屑,迎面激射而来! 
  劲气、血雨、肉块加上木屑,在喷溅狂飙,恍如炎炎沙漠里飞沙走石,整个空间都似
乎灼热沸腾起来! 
  凯鲁也没有想到,金指环祭司的武功有如此厉害,重伤未愈的他,此刻亦不敢正面擢
其锋芒。身在半空的他,一脚虚踢,就像马戏团里的大狗熊表演杂耍一般,凌空倒翻一个
跟头,堪堪避过劫难。 
  好一阵子,这股人造沙尘暴方才停歇下来。 
  待到凯鲁双脚落地,挥袖拂开尘屑,带领一众随从杀进竹篱雅舍时,房内原有的三人
却不见了踪影! 
  “古怪!”凯鲁一头雾水。 
  三个大活人就像变戏法般蒸发了,既没有看到他们夺命突围,房内也再见不到他们的
身影。 
  “给我搜!” 
  大家开始翻箱倒柜,查找每一寸地方。 
  凯鲁更亲自上阵,钻到床下去察探有无秘道机关。 
  “该死的大狗熊!” 
  “嗷!”就在凯鲁左摸右探的时候,屁股上突然挨了狠狠一脚,“啊哟哟!哪个混蛋
……嗷!” 
  凯鲁捂著曾被史吞拿用刀刺伤的屁股蹦起来,脑门又恰好撞到床沿上! 
  眼前出现了一朵充满野性美的草原之花,暴跳如雷的凯鲁立刻蔫巴下来,后半截骂人
的粗话也被生生地咽回肚子里。 
  “喝,咱们的大英雄!我还以为你是在前线浴血奋战,谁晓得你竟然跑到妓女的床底
下公干!” 
  真是祸不单行,臀部和脑门接连遭打的凯鲁,脸上又挨了狠狠一个耳光! 
  邓肯和奎尔只能强忍著,闷在肚子内偷笑。 
  “喏!这就是我今晚来找的妓女,你满意了吧?!”凯鲁恼火地指著地上被大卸八块
,血肉模糊的小狐仙尸首。 
  “嫂子,您错怪大哥了。”由于年轻而经验不足,扛不住卡琳尔威吓而供出了凯鲁去
向,心中有愧的邓肯,忙出来打圆场,“大哥可不是寻花问柳的花心大萝卜,他是来这擒
捕内奸贼人。” 
  “夫人刚才太过急躁,不等我们说完就急马赶来。”奎尔也陪著笑脸道:“这只是一
场误会,现在应该冰释烟消了。” 
  卡琳尔脸色已经平和了许多,但仍噘著嘴不吭声。 
  “找到了!” 
  这边厢正尴尬时,那一头传来了士兵们兴奋的叫声。 
  一名战士不小心触动了墙角一块青砖,却找出了秘道的机关,房屋的一角,露出来一
个黑忽忽的洞口。 
  没人再有心思吵嘴,大家燃起火把,小心地沿著石阶而下。 
  凯鲁故作夸张地捂著肥臀,一瘸一拐地走路。 
  一只柔荑伸出,搀住了他粗壮的胳膊。 
  “哈,你也知道认错了。”凯鲁咧嘴笑起来。 
  “死狗熊,你踏足这种污秽地方,就活该挨打!”女人白他一眼,却把他的胳膊缠得
更紧了。 
  “就是这里?!”奎尔讶道。 
  怡翠院里的这条秘道并不长,也没有其他岔路,通至妓馆外一座无人居住的小院里,
就到达了尽头。 
  金指环祭司和两个黑帮头目显然早已经逃跑,众人搜遍全院各处,再也查不到任何蛛
丝马迹。 
  “看起来,确实到此为止了。”邓肯说道:“显然,这只是一条逃生的短道。” 
  “这可不是好兆头。连怡翠院这种妓院里头竟然也存在有秘道,说明城内的地底下潜
伏著很多漏洞,而我们却像瞎子一样,根本摸不清楚头绪。”奎尔浓眉紧皱,忧虑明显地
写在脸上,“更有甚者,金指环祭司的出现,说明大头蛙、钻地龙等黑帮分子,已经跟异
教徒勾结上了。” 
  “看来,不彻底消灭黑帮团伙,干掉这群地头蛇,”凯鲁也一脸的严肃,“只怕将来
会永无宁日!” 
  “把所有井口守住,不就行了吗?”卡琳尔建议道。 
  “不仅仅是井口的问题。井盐市里头,矿井众多,秘道纵横,”奎尔解释道:“是否
存在我们不知情的矿井,已发现的矿井里头是否另有岔路秘道直接与城内的宅院相接,也
不好判断。倘若异教徒经这些地方入城,里应外合,同时发力,只怕守城之战会非常危险
。” 
  “这伙江湖虾蟹,别看不怎么起眼,破坏力却不可小视呢!”邓肯喃喃道。 
  “我们的城池,不容黑道势力染指!帮会小杂碎想兴风作浪,”凯鲁狠声道:“先问
问我的斧头答应不答应!” 
  “行了,你既然受了伤,就该好好卧床歇息,别整天闲不住,一门心思找个藉口去乱
逛妓院、窑子那些龌龊地方!”卡琳尔撇嘴道:“这件事,还是交给我来处理吧!” 
  “你?”凯鲁张大嘴巴,连连摇头,“不行,不行。” 
  “好了,我看这样,既然弟妹愿意帮忙,”奎尔插话道:“你们两口子就一齐对付城
内黑帮的残馀分子吧!” 
  “是啊!是啊!有大嫂陪著,大哥的清白声誉自然是不会让人怀疑。”邓肯也连声附
和道:“而且有大哥大嫂同时出马,帮派鼠辈再狡猾,也定然无处藏身。” 
  熹微的晨光照耀著洛瓦城港口。 
  负责传递绝密邮件的金雕夫妇,飘落在水军统帅查理的肩膀上。 
  “这一天来得真快啊!”查理看完后,将手里的调遣令递给尤勒,“易卜拉辛攻占了
香浓城,舰队还在继续北上。丹西领主下令,我军必须出海迎战。” 
  “可我们手里只有六十艘三桅战舰。真可惜,再两个多月的时间,我们就能凑齐一百
艘之数。”尤勒叹道,旋即又为老伙伴鼓劲道:“不过,我们的舰只虽少,却有一流的水
手。” 
  “伪军虽然不行,但帝国水兵可不是好惹的主,何况其人数和舰只都为我军三倍。”
查理皱眉道:“不过,我们有威塞克的长船舰队协助,非是不可一战。” 
  “哦?那个海盗头子什么时候到?” 
  “明天雪地海盗就会抵达洛瓦港。到时候,我们将汇兵一处,携手迎敌。” 
  “战场选定了吗?” 
  “敌军北上,我军南下,会在哪里碰面,很难预料。”查理的目光投向粼粼的海面,
“我估计,那会是一场激烈的遭遇战。” 
  风和日丽。 
  立于帆舰舰首的易卜拉辛,一面呼吸著清新的海风,一面欣赏沿途风光。 
  依偎在亚热带海洋身旁的两盟半岛,满目皆是青山、碧水、蓝天、白云,景色可谓极
美。山峦叠翠,流水潺潺,柑桔树和橄榄树漫山遍野,绿瓦白墙的农舍点缀其间,再加上
日夜沐著海风的吹拂,浸润出一派独特田园风情。如若没有战火燎卷各地,称为人间天堂
亦不为过。 
  “据眼线回报,蛟龙军团已经窃取了三桅帆舰的制造技术,一直在洛瓦港建造战船,
训练水手。”麻脸考夫利道:“看这样子,邪教海军显然在准备卷土重来。” 
  “在两盟半岛作战,仅有陆军,只是一个独臂残废;海陆协同,才算双臂齐全。丹西
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更不会甘心挨打。”易卜拉辛冷笑道:“陛下早已洞悉敌奸,咱们
这次之所以浩浩荡荡地溯流北上,沿岸一路攻城夺地,为的就是把敌人引出来加以歼灭。
” 
  “我方舰只和人数都超过敌人的三倍,”考夫利皱眉道:“邪教联盟真敢直接派舰队
出来挑战我们吗?我反倒觉得,他们可能还会继续缩在洛瓦港里造船,等凑足了力量才会
出海作战呢!” 
  “整体形势不利,容不得丹西的海军继续龟缩,”易卜拉辛胸有成竹,“除非他愿意
眼睁睁地看著所有的沿海城市变成圣教之乐土。为著整个战局著想,查理也不得不自老巢
出动。” 
  “异教徒的战损补充能力相当惊人,几月前才被我们在香浓港斩断一臂,几个月后却
又继续造船,很快再生一条。”易卜拉辛继续道:“既然避免不了一战,晚打不如早打。
趁著敌方海军尚未完备,先把蛟龙军团诱出来歼灭,否则,等他们那条海军的胳膊长得粗
壮起来,只怕就不好对付了。” 
  “敌人也不是毫无倚恃啊!我方的舰只和人数虽多,但有三成是由新附军担纲,整体
而言,水手素质不及对方。”考夫利提醒道:“这些刚接受圣教的新附军,等若假肢,非
是正规水兵那种健全的胳膊。假肢可以用来吓唬人,但用来打人可就不怎么好使了。” 

  上一轮濒海旷野大决战中,半岛伪军不战而溃的糟糕表现,令沙漠帝国高层指挥官们
心有馀悸。这支部队可以用于充当炮灰肉垫,用于胜利后捡便宜,用于打扫战场,但与猛
虎军团、蛟龙军团这等勇悍老练的军队堂堂正正交手,帝国的核心决策层不再抱什么不切
实际的期望。 
  “这我知道。”易卜拉辛颔首道:“为了扭转目前的被动局面,查理必然倾师南下。
所幸我方正规水军也比对手多出六七成,只要不出大漏子,此战的胜算还是相当大的。”
 
  “既然敌人的造船工艺水平高,具有很强的战损补充能力,”考夫利仍有些不解,“
我们斩断一条,他们又再生一条,如此打下去,海波岂不永无平息之日?” 
  “放心吧!陛下早有全盘计划。查理的水军如果龟缩港口,我们尚难攻取,可南下参
战,却只要加以击败,敌人至少半年无法恢复元气。更重要的是,我们可以扫清水面障碍
,自海上直取洛瓦城!” 
  “哦?”听得易卜拉辛的真正作战意图,考夫利也不由眼中一动。 
  “尤勒的战船厂就在洛瓦港,铲除掉这座军舰生产基地,敌人还有什么再生能力?”
易卜拉辛遥望海面,信心满怀,“更重要的是,洛瓦城是半岛的东北部门户,是邪教联盟
兵力和物资的主要中转站,拿下了这里,就截断了邪教远征军与其本土的联系纽带。到时
候,丹西除了冒险强攻要塞撞撞运气之外,再无其他翻身的机会!” 
  考夫利心下暗叹,自己选择站在沙漠帝国一方,看来是赌对了。艾哈迈德和易卜拉辛
的北上进攻,蕴藏著巨大的祸心,绝非简单的报复性骚扰,而是深思熟虑后使出的一记致
命狠招! 




第九章 


   
  “黑鼠?”凯鲁望着眼前这个獐头鼠目的盐帮帮众,嘴角轻哼。 
  “是的,这正是小人的诨名。” 
  “你知道大头蛙和钻地龙在哪吗?”卡琳尔问道。 
  “回禀夫人,我是大头蛙的跟班小弟,平素当然是知道的。可是,如今猛虎军团满城
追捕道上的朋友,他们躲在哪里藏身,就实非小人所知了。” 
  “那,这两个家伙,”卡琳尔继续问道:“有些什么爱好?” 
  “还能有什么?男人嘛!不外嫖和赌喽!大头蛙和钻地龙都是个中好手,虽分属不同
帮派,却因此成为了狐朋狗友。” 
  卡琳尔轻蔑地哼一声,似笑非笑望向凯鲁。 
  “他奶奶的,你个小痞子!”凯鲁恼火地说道:“自个儿喜欢嫖妓赌博,可别把天下
的男人全都捎带在内!” 
  “那是,那是,”江湖上混日子的黑鼠,自然懂得察言观色,“爷是何等英雄人物,
怎么可能跟咱一般见识呢?” 
  “行了,别贫嘴了,”卡琳尔插话道:“井盐市的地下赌场,你都熟悉吗?” 
  “别的不说,这些地头,我比自个家里还熟。” 
  “最后一个问题,”卡琳尔冷笑道:“我们能信任一个出卖自己跟随多年的大哥的人
吗?” 
  “小的既不想被剁掉脑袋,也不想在牢里待一辈子。有法子出去,当然要抓住机会喽
!” 
  凯鲁夫妇相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你看,”凯鲁瓮声问道:“这小子的话可信吗?” 
  “没别的着,只能相信他了。” 
  “那好,今晚我就带他到地下赌场去逛一圈。” 
  “你?不行。”卡琳尔摇头,“得我出马。” 
  “你?” 
  “那当然。你这副块头,到哪儿都会被人一眼认出来。”卡琳尔说道:“可这井盐市
里,除了你和奎尔、邓肯,没人知道我卡琳尔的真实身份。” 
  “可这危险……” 
  “哼,别看不起你老婆!”卡琳尔一甩长发,“我在草原上打狼的时候,你还窝在角
斗学院的黑屋子里发呆呢!” 
  井盐市的城下,战鼓咚咚,旌旗飘动。马赫迪率十万大军终于抵达,准备大举攻城,
拿下这最后一个叛军据点。 
  奎尔和邓肯在城头观望敌阵,紧张地做着最后的准备。而他们的对手马赫迪,却并未
在城下露面,而是在营帐里招待两位贵客。 
  “确实有一条秘道,”鼓着一对鱼泡眼,大头蛙唾沫飞溅地在井盐市城防地图上指指
点点,“从城外的隐秘地点,直接通往城内的一座废弃大货仓。” 
  “有没有被敌人察觉?”马赫迪问道。 
  “殿下有所不知,这条秘道极其隐蔽,有多达十余处关口,还设有机关保护,”钻地
龙接口道:“需要特殊手法才能打开。除了咱弟兄两个,其他人根本不可能知晓。” 
  “殿下如若不信,”大头蛙道:“我俩可以马上带路,杀进城内!” 
  “呵,不要着急,我绝对信任你们。”马赫迪展颜一笑,“不过,一座大货仓,藏不
下太多人马,贸然杀进城内,只怕作用不大。要等攻城一段日子,守军变得疲惫松懈之后
再入城夺门,才会起到真正的效果。” 
  “在动手之前,要委屈两位待在军营里边,切勿外出。”马赫迪站起身来,“破城之
后,我必有厚赏重谢。” 
  火光熊熊,马嘶人叫,别亚骑队轻松占领了一个在战乱中保持中立的市镇。 
  “这几个人,丈夫在伪军中做官,替马赫迪雇佣帮凶。”别亚长剑一指,“杀无赦!
” 
  骑兵战士手起刀落,无辜家属的头颅落地。 
  “这一些人,”别亚的剑指向另一群家眷,吓得他们直哆嗦,“也有亲属在伪军里当
差。” 
  “我给你们一次机会,”别亚恶狠狠地说道:“写信告诉你们的丈夫或者儿子,马上
给我回家来,如此,我既往不咎!一个月后,我会回来复查的,如果他们一个月内不归家
,刚才这几个人就是你们的下场!” 
  镇上的权力自然落入了亲猛虎自治领一派民众的手中。 
  老公干威胁恐吓的事儿,奈丝丽把几个坚定支持猛虎自治领的人带到一边,交代事项
,给他们鼓劲。 
  “尽可能多地召集愿意作战的勇士,储备和收藏好粮食和武器。倘若有大队的异教徒
或者伪军杀来,不要硬拚,保存好实力。在盘丝沼泽我们设有秘密基地,你们可以过来躲
避风头。” 
  “平时守卫好市镇,锻炼作战技巧,抵御盗匪,保持治安。”奈丝丽道:“一旦时机
成熟,我们将发布召集令,大家将在半岛军团的海豚战旗下集结起来。海豚虽小,依靠群
体的力量,也能驱走恶鲨!” 
  “放心吧!夫人!”面对美貌的女人,谁都希望表现得有男子气魄,民军首领们也不
例外。 
  别亚开始在民间挑起第二轮事端,不仅继续打击异教徒和伪军,重树权威,还开始抓
伪军家属下手,以瓦解敌方军心。马赫迪也指令各地的帝国部队和伪军扫荡乡间,剿杀叛
乱分子。 
  两边的军队来来往往,可就苦了这一带地区的民众,来回改旗换帜,有时候甚至频繁
到一天要换两次旗。 
  帝国治安扫荡部队上午到,大家挂星月旗,猛虎骑队黄昏至,大家挂猛虎战旗。还要
负责军队的粮秣,老百姓真是苦不堪言,民间经济也受到非常大的影响。 
  不过相对而言,别亚骑队的人数多,且速度快,行动迅捷,能施加更大面积和更深程
度的恐怖,效果也因之更好。 
  马赫迪鉴于兵力原因,暂时无法顾及后方,必须先集中力量攻占井盐市,捣毁叛军的
最后据点,才能腾出手来对付流寇般乱窜的别亚。 
  半岛战争因此日益走向残酷…… 
  “蓝衫子?”丹西神色一动。 
  眼前这个清秀雅丽的少女,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一个辣手无情的夺命刺客。 
  “是的,师父要我传口信给您,因伊莎贝拉遭俘,谈判陷入僵局。呼兰正在与其他国
家谈论婚事,休伦只得到立寺传教的权利,订立了一份词句含糊的秘密军事同盟。目前,
邪派教宗正飞速赶回半岛。” 
  “哦?”丹西目光如刀,“这等绝密消息,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我们有自己的信息渠道。” 
  “血老呢?” 
  “师父有事外出,他回来前,由我负责联络。” 
  “他该不会去半道截击休伦吧?” 
  “师父的行踪,不会向我们说的。您尽可以随意猜测。” 
  “小姑娘,不知道有人跟你说过没有,”丹西露出一个充满魅力的微笑,“你长得真
美。” 
  “谢谢夸赞。”蓝衫子平静如水,盈盈施礼后离去。 
  丹西目不转睛地凝望她的脚步,直至其倩影消失在夜幕之中。 
  “领主最好不要打蓝衣派这‘五蓝’的主意,”查玛表情严肃,“这种顶级刺客,只
能利用,无法控制。” 
  “哦?为什么?” 
  “每代血老都会找五男五女,共十个孤儿进行培养,倾囊传授全副行刺本领。与一般
门派不同,男女弟子们懂事之后,血老鼓励他们之间发展师兄妹恋情。” 
  “血老还蛮人性化的嘛!” 
  “人性?刺客要消灭的正是人性。意志如钢,心硬如铁,无论可爱的小孩也好,德高
望重的圣贤也好,都该杀就杀!”查玛冷哼一声:“知道为什么只剩五蓝了吗?待他们出
师之日,所有的情侣都必须要捉相对杀,生者晋入五蓝,死者葬身黄土。经过最后这一道
考验之后,情欲灭绝,心如死灰,成为无念无求的不折不扣的杀人机器。” 
  “难道不会有例外吗?” 
  “领主最好勿做这等幻想。五蓝只会利用他人的情欲行刺,自己却不可能被情欲所控
制。” 
  “五蓝中只有蓝衫子一个女刺客吗?” 
  “这个,”查玛摇头道:“我也不太清楚。” 
  “注意看指挥官的令旗,听军号行事!” 
  “不要慌,等敌人进入射程范围再放箭!” 
  “没有我的命令,不要擅自出击!” 
  “节省石弹,不要乱发,瞄准了再投!” 
  “按规定路线走,一律靠右边,别挤作一堆!” 
  “哎!小心点,别撞翻那口油锅!” 
  …… 
  抵达井盐市的第二天,马赫迪就开始率军攻城。 
  一到正式动手的时候,民间义勇军就显示出他们在基本作战素质上的差距。城下敌军
按部就班,井然有序地行动,城头守军却是闹哄哄地乱成一团。 
  奎尔、邓肯等人几乎喊破嗓子,并在一些有战斗经验的佣兵团残兵、受过一定训练的
投降伪军头目、城内议员、周围乡镇的首领等人的协助下,方才勉强控制住局面。 
  城池攻防的技术性要比野战更强,如果不是将领、老兵和民间领袖等人的努力,恐怕
井盐市会未战先乱,敌人尚未扑上来,内部就自行崩溃。 
  保家卫国的民间义勇军战士,其作战意志不输于对手,狂热精神甚至比圣火教徒还高
,可一旦临阵交锋,因为两方在组织效率、作战技术和基本素质上的巨大差异,守城方本
来拥有的巨大优势却无法发挥出来,伤亡比例竟然是一种与正常情况完全颠倒的异态! 

  帝国攻城部队的投石机、巨弩车等大型远程武器射得又狠又准,弓弩部队在发射频率
与准确性这两项指标上远高于对手,而且他们的战士很懂得如何利用器械、借助地形掩护
自己,降低伤亡。仅凭本能作战的城头义勇军战士,水平和能力与之不可同日而语。 
  呼啸的石块群在城头密集地砸落,碎屑尘埃掀起一丈高的迷雾,把全城笼罩在一片朦
胧之中。 
  嗖嗖的箭雨,尖叫着斜刺而下,就如一群群饿得发慌的小鸟,扑向城头啄食。这群饥
不择食的恶鸟,啄的不是米粒和麦子,而是血肉和生命! 
  高高的攻城塔,如一座座巍峨的小山,朝城墙缓缓推进。 
  大型挡箭车以集群方式相连组建,一齐前移。大型的挡板和牛皮护篷抵住了矢石的攻
击,形成大片大片的安全地面区域。在它们的羽翼庇护下,成千上万的圣火教步兵密如蚁
群,跟随在后,怪叫着扑进。 
  当可怕的战争真正来临的时候,人的心境就会完全不同。 
  看到身前身后的战友,看到街坊邻居,看到乡亲父老,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丧命于
矢石之下…… 
  听到城下隆隆的战鼓声、异教徒渴血的呐喊、身旁凄厉的惨叫,尤其是投石、弩枪、
箭矢似乎永远也不会停歇的尖锐啸叫…… 
  战前的激昂兴奋开始被不祥的情绪所替代。 
  挫折感、失败感、恐惧感、无助感、绝望感,一股又一股消极不安的情绪从内心深处
涌出,在胸中震荡,直冲脑门! 
  这个时候,未经训练,没有经验的民间义勇军战士,才实实在在地体会到沙场的残酷
无情,见识到战争机器的恐怖威力。 
  每一个个体,在大集团作战中,显得是那么的渺小,那么的无助,随时可能被死神攫
走生命,随时可能像身旁的伤员一样哀嚎打滚! 
  从普通百姓成长为一名真正的战士,不仅在于平时的战术训练,更在于实际的战争经
验。就如竞技体育中的训练和比赛完全不同一样,练兵与实战也是两个不同层面的东西,
新兵即使经过长期训练,也可能发生怯场,完全发挥不出平日的水平,甚至未战先乱。而
久经沙场的老兵们对战争的残酷程度有足够心理准备,能忍受恶劣而凶险的环境,能以冷
静的心态看待周遭的血腥场面,在任何时候都会坚守自己的职责。 
  训练只能让一个老百姓在技术层面成长为一名战士,实战却能让他在精神层面变为真
正的勇士! 
  后一种成长比前一种成长重要得多,可以称作平民与士兵的分界线,是成为一名战士
的真正标志! 
  当完成了这种飞跃和蜕变之后,即使在技术和战术上不如敌人,他们也会尽忠职守,
无畏死战,一息尚存,拚杀不止。他们可以被杀死,却不会被征服,他们的肉体可以被消
灭,但精神却将永存不朽! 
  中央郡的老百姓在卫国大战中完成了这种蜕变。他们具有暴烈不羁的移民传统,经过
了长期艰苦的游击袭扰锻炼了作战意志,培养出了一批骨干力量,巴维尔也对他们进行了
一定时期的短训。当最后所有的条件成熟时,才一举跨越了兵民临界点,在腥风血雨中完
成了伟大的灵魂洗礼,实现了全民战斗精神的锻造与重塑! 
  两盟半岛的局势更加不利。民众的成分更加复杂,生活更加富庶,初始素质更低。他
们虽然经历两盟内战、异教入侵和跛子发动的大反叛等连续不断的战乱,但大家所掌握的
更多的是逃难经验,而不是奋起反抗的经验,中坚骨干力量缺乏,时间非常紧迫,连短训
都没有来得及组织。而在敌手方面,沙漠帝国异教徒的战斗力也比走廊联军更强。 
  当然,他们也有自己的优势。 
  正面战场上的形势更好,主力部队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都完全可与对手匹敌,沙漠帝国
能抽调平叛的军队数量有限。奎尔依托城池防御,而不是出外野战,不至于出现一触即溃
、一冲就垮的场面,即便第一梯队被打败也可以退后再度集结,有利于溃兵重整和连续作
战。 
  在这种全新的形势下,民间义勇军能否挡住敌人的进攻?能否经受住严峻的考验? 

  兵民转化的心理临界点在哪里?起义的民众,在什么时候能够达到并超逾这一分界线
,浴火重生,变成真正的战士,成为精神上永远的胜利者? 
  抑或是无法完成自己的历史使命,无法通过马赫迪这把星月战刀的检验,只能继续在
暴政的枷炼下苟延残喘,即便丹西最后获胜,也不会给予他们多高的政治地位和权利? 

  所有这些问题,只有当尘烟散尽后,才能得到解答…… 
  凯鲁、奎尔和邓肯以前一直在猛虎军团正规军作战,对于民军的了解远不如巴维尔、
别亚等人,他们前一段时间在古土城、飞梭城连续惨败,方才对于民军的作战素质有了直
观的感受和更深刻的认识。 
  这些人在胜利的时候蜂拥蚁聚而来,失败的时候作鸟兽散,艰苦的时候无法顶住,在
经受住真正的考验之前,对他们不可抱以过高厚望,必须时刻绷紧了弦。 
  奎尔负责城防总指挥,邓肯在身边协助,他们手擎长剑,与一些议员、乡绅站在后方
督战,阻止那些被敌人的猛烈攻势冲垮了心理防线,神经被恐惧压碎了的民兵从城头逃跑
。与此同时,当他们发现哪里出现漏洞或者危急形势时,马上挥旗指派预备队加入城头支
持战友,以人数优势压倒那些扑上城头的异教徒。 
  带领民军守御城池时,光在后面防堵溃兵,填补漏洞可不行,还需要有人在前方示范
引导,树立英雄形象,激励前线将士奋勇作战。扮演这种英雄角色,确非凯鲁老哥莫属。
 
  “守住城头防线,留在自己的岗位上,不许后退!” 
  凯鲁又习惯性地走上城头第一线参战。右臂还缠着绷带的他,威风凛凛地站在城头,
咬着牙,用未受伤的左手擎起一块块大石头,不断往城下猛砸。 
  “砸死你个狗日的!” 
  “砸烂你个乌龟壳!” 
  “砸瘪你个大死猪!” 
  几乎小半个城池都听得见大狗熊暴烈的嗷叫。 
  神力王不仅力气大得骇人,而且非常有准头。马赫迪六座攻城塔让他报销了三座,外
加两个攻城锤和十几辆挡箭车。 
  在凯鲁的影响下,一些城内的年轻议员和乡镇首领也冲在城头防区的第一线作战,推
倒云梯、泼下沸油、投掷火把、发射箭矢、扔砸石块,与冲上城头的异教徒生死肉搏。而
这些人的无畏奋战,带动了更多的民军战士英勇杀敌。 
  两盟半岛的民众虽不悍勇,但却以心灵手巧著称于世,工艺非常发达。为了守卫城市
,城内的工匠们制造了很多金瓜大锤,系在长长的铁链上,一端栓在城头,觑准机会就推
下去。这些金瓜大锤相当有效,砸得冲车瘫痪散架,砸得敌兵脑浆迸溅! 
  两盟半岛布料充裕,守军当然也加以利用。市民们将一匹匹布料用长叉挂起,上面洒
有火油,引燃后往下扔,形成幅面燃烧。一张火毯扑下去,往往能将几个、十几个敌兵变
成乱舞乱滚的火人! 
  井盐市的城墙就如一堵摇摇欲坠的防洪堤,一直与黑色潮水对抗,虽然险情不断,经
常出现漏洞缺口,但凭藉充足的后备兵员和一些崭露头角的勇士们的努力,还是保住了城
墙,没有导致决堤失守…… 
  六十艘巨型三桅帆舰、三艘铁甲舰、七十艘瓦尔芹长船,还有近百艘商船改装的辅助
战舰,鱼贯驶出狭窄的洛瓦港水道,奔向广阔无垠的大海。 
  所有舰只都载兵满员,战具和物资一应俱全。虽然仅有对方的三分之一不到,但此等
规模的军事集结,在蛟龙军团的战史上,也是不多见的。 
  威塞克亲领先锋舰队前去搜侦敌情,查理则坐镇中央,随后而行。出于对圣龙号的深
深眷恋,查理仍以这艘铁甲舰为旗舰。 
  此时已是七月出头,正是两盟半岛最热的季节,头上阳光毒辣,脚下水气蒸发,铁皮
晒得滚烫,若不是有海风吹拂,整艘铁甲舰就会完全变成一座大蒸笼。 
  和船上的水兵一样,查理未穿甲胄,短衣劲装,赤膊光脚,在甲板上吹风。 
  “我们在逆风行船。”大副在身旁嘀咕道。 
  “夏季吹的是南风,这无法改变。”查理满不在乎地微微一笑。 
  “风向不利,最好能选择在复杂水域开战。” 
  “切勿做此幻想。麻脸考夫利亲自领船打头阵,勘察水情,搜踪探迹,”查理缓缓摇
头,“故而易卜拉辛会小心地避开礁石、海沟、峡道、海岬等地方,选择适于舰队展开队
形的开阔海域作战。” 
  “那我们只有硬拚一途了?” 
  “是得要做好打硬仗的心理准备。”查理不置可否,不做正面回答,“对了,那些秘
密武器都准备好了吗?” 
  “全部收藏妥当了。”大副点头道。 
  “很好,在这骄阳似火的夏季,”查理呵呵一笑,“我们要送给易卜拉辛元帅一份惊
喜。” 



第十章 



  井盐城下,战鼓频仍,呐喊阵阵,矢石激飞。 
  马赫迪仍旧采用围三阙一的办法,网开南面,攻打其他三面。大军一会儿猛攻狂打,
一会儿佯攻骚扰,日夜不停。 
  吸取古土和飞梭两城的教训,井盐市在老将奎尔和邓肯的组织下,严防死守,任何地
方,任何时间都不许有半点松懈。 
  为避免飞梭城的悲剧重演,城内民军早已进行过特殊的训练,军营里总有人在吹号敲
鼓,使战士们能够在嘈杂环境下睡觉休息。一个多星期,大家养成了躺倒就打呼噜的好习
惯。 
  一方似乎在故伎重演,另一方似乎在变化应对,但其实,两方都在暗地里做着另外的
准备。 
  奎尔和邓肯无论昼夜都坚守在城防指挥的第一线,凯鲁白天参战,晚上不再值守,而
卡琳尔为掩饰身份,则根本不在守城战役中露面,除了几名守城主将,谁都不知道狼女已
悄然驾临井盐市…… 
  一间地下赌坊里,人头攒动。 
  “哈哈!”卡琳尔把牌一翻,“我又赢了!” 
  赌客们骂骂咧咧,不甘心地把筹码推向这位貌美如花的庄家。 
  “哎,我说黑鼠啊!”赌场老板把黑鼠拉到一边,“你的这位大姐,可比大头蛙狠多
了。” 
  “那是,”黑鼠牛哄哄地说道:“这位毒玫瑰大姐,刀子利索,手面阔绰,人又漂亮
,岂是大头蛙能比的?” 
  没几天时间,草原之花卡琳尔就在井盐市的各地下赌场里闯出了名头,大家都知道新
来了一位妩媚漂亮,腰缠万贯,赌技颇高的豪客。 
  “可黑鼠啊!你换门过档,人家大头蛙会怎么想?” 
  “我还想问你呢!有没有看到大头蛙?”黑鼠不动声色地接茬,“撂下弟兄们不管,
一个人不知跑哪躲起来了。没办法,咱得找碗饭吃呀!你说是不?” 
  “我也觉得奇怪,一直没看到大头蛙和钻地龙的身影。”赌场老板摇头道:“按理说
,一天不赌,这两人的手就会痒得脱皮嘛!” 
  “操!几天没喝酒,”钻地龙嘟哝道:“嘴巴里都淡出鸟来了!” 
  “没人会赌钱,没人会泡妞,整个军营里头,”大头蛙苦着脸,“全都是一群苦行僧
。太他妈没意思了!” 
  “他奶奶的圣火教徒,”钻地龙忍不住骂出声,“我要他们给咱俩找几个女人来,他
们却送来几个牛屎脸的村姑。我都要吐了!” 
  “要不,咱俩偷偷回城,反正有秘道。”大头蛙道:“先去青楼尝尝千娇百媚的小浪
蹄子,再到赌场过把瘾?” 
  “嘿嘿,好是好,”钻地龙垂涎欲滴,“可这?” 
  “没事,咱们就玩一晚上,然后趁夜返回。”大头蛙站起身,“这几个监视的圣火教
徒,给他们下点药,让他们睡一夜不就结了。” 
  “倒是个好主意哩!” 
  “那咱们先合计合计,今晚就动身。” 
  “领主有何吩咐?”蓝衫子摘去头罩,露出飘逸的秀发和娇美的容颜。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吗?”丹西微笑着反问道。 
  “领主辛辛苦苦把小衫儿召唤来,不会只是为了谈天说地,解颐开怀吧?” 
  “不好吗?愉快的心情有助于活跃思维,从而更有可能做出正确的决断。” 
  丹西嘴角挂笑,目光却尽力在女刺客俏丽而安详的脸上逡巡,试图探察出更多信息。
可惜,经过特殊训练的蓝衫子远非普通少女可比,丹西略施小计就能搞定伊莎贝拉,可此
时费尽心机,却一无所获。 
  眼前这个女刺客,既不是冷面的冰美人,也不是笑语嫣然,眉目含春的少女,而完全
就是一个端庄娴雅的良家闺秀。她的周身似乎裹着一层无形无状的防护罩,无论丹西的目
光多么锐利,也看不穿她隐藏于内的情感世界。最可怕的是,与血老一样,丹西明明知道
她是个顶级刺客,却依旧连一丝危险的气息都嗅不出来。 
  血老座下的这位女杀手,显然是蓝衣派精心培育的杰作,是一件精通各种死亡艺术的
珍品。每当想到这个老怪物及其手下的一群小怪物,丹西心里就不免有些发毛。 
  “假如能让领主大人心神愉悦,小衫儿在这陪着您聊天就是了。” 
  蓝衫子的语调恬淡平和,彬彬有礼,声音里却不含半点情感在内。 
  这小妮子说话的口气跟伊森老妖露出真面目之前一个样,都是这么个不愠不恼、不温
不火、不咸不淡的腔调。圣火教各派,在这方面倒真有相通之处呢!丹西心下嘀咕着。 

  “这就对了嘛!何必总是压抑个性,拒人千里之外呢?”丹西端起酒杯,“按照自己
的意愿生活,你就会知道,世上还是有很多美好的事物,有很多东西值得去欣赏和发现。
” 
  “多谢领主的教诲和指点。” 
  听着这淡然若水的声音,丹西知道自己的一番话就像拳头砸进空气里,丝毫未能奏效
。叹口气后,丹西不再有心情跟这个危险的女刺客玩挑逗游戏。 
  今趟,他以特殊暗号专程把小妮子叫来,可是确有要事相商。 
  “我们的所有刺杀目标,身旁都有高手陪护,卫士如云,加上伊莎贝拉被劫之后,他
们的防范更加严密。你们一时半会找不到下手的机会,我也能够理解。”丹西语气立变,
转入正题,“不过,为了贵我双方共同的正义事业,我也需要给你们创造一些机会。” 

  蓝衫子不动声色,静静聆听…… 
  “哗!七当家的,哪阵风把您吹来了?” 
  “舵主,可见着您了。” 
  …… 
  赌场的熟客们热情地跟大头蛙和钻地龙打着招呼,偷偷从秘道进城来逍遥的两人,也
得意洋洋地跟大家抱拳示意。 
  “七当家,”一个原盐帮帮众凑上前来,“您知道黑鼠那事了吗?” 
  “黑鼠?”大头蛙一愣,“这小厮也躲过了病猫军团的搜捕吗?” 
  “人家跟上了一个有钱的大姐,可比你还神气哩!”旁边有人插话道。 
  “可不止有钱,毒玫瑰刀快手狠,偏生还貌若天仙。黑鼠这小子,可饱了艳福啦!”
 
  “究竟是怎么回事?”大头蛙越听,脸色越不对劲,揪着那个盐帮帮众的衣领问道。
 
  “黑鼠过档换主,在一个叫毒玫瑰的娘们手下跟班,招摇过市,横扫城内赌坊。”帮
众哆嗦道:“这小子仗势欺人,六亲不认,还打伤了咱好几个老弟兄。” 
  “奶奶的!他和那娘们在哪儿?” 
  “有人从小神通赌馆过来,在那见到过他俩。” 
  “走!” 
  气咻咻的大头蛙带着钻地龙和那个帮众,趁着黑夜,熟练地穿街过巷,来到一座毫不
起眼的宅院前。 
  按老暗号敲开门后,三人顺着小路走进了后院。 
  小神通赌馆在一间隔音的大厅里头,四周都用厚幔遮住,不漏一点灯光。 
  自小门走入后,豁然开朗,厅内人头攒动,赌客颇为不少。按理,猛虎军团虽允许妓
院存在,却不准公开聚赌,但为了特殊的搜捕目的,井盐市睁一眼闭一眼,随便各家黑道
赌坊开业,不加限制。 
  一一排开众人,大头蛙和钻地龙大踏步走向大厅的一张赌台。 
  毒玫瑰确实称得上明艳绝伦,大头蛙两人逛遍全城青楼,也未曾见过这等惊人美貌的
娘们。 
  当然,这个女人孤身闯荡江湖,夜夜在赌场里大出大进,肯定也是个扎手货,非等闲
角色。 
  毒玫瑰大马金刀坐在赌台的庄家主位,身前一堆筹码,在那里吆三喝四。 
  黑鼠侍立一旁,点头哈腰地帮她收钱点数。 
  “黑鼠!”大头蛙和钻地龙大摇大摆地走过去。 
  周围赌客见状,都识趣地离开,赌台一下子空出一片地来。 
  “嘿嘿,七当家、舵主,小的……” 
  “怎么,都不玩了,输不起吗?”毒玫瑰柳眉一挑,一副不把人看在眼里的样子,“
老规矩,离桌就算认输。黑鼠,把桌上的筹码给我收起来!” 
  “是,是。”黑鼠连声答应,脚下却似粘住了,不敢动。 
  “谁说不赌了,”大头蛙一屁股在闲家的位子上坐下,“我接着来。” 
  “我说黑鼠,你混得不错嘛!”钻地龙也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形成两人夹击之势,
“有了新欢,忘了旧主啊!” 
  “你们算是新插进来的,桌上的钱却是我的。”毒玫瑰寸步不让,“黑鼠,收钱!”
 
  “咱不仅要插进这一局,还得插插……” 
  大头蛙的秽语尚未说完,毒玫瑰已经弯刀在手! 
  “轰!” 
  赌场的大门被劈成碎片! 
  凯鲁手持大斧,威风凛凛地站在门口。 
  “拿人!”凯鲁一挥斧头,“一个也别放过!” 
  锄奸队的战士们蜂拥而入…… 
  等赌场安静下来,诸位赌客缩脖抱头蹲在地上,凯鲁走进房内,卡琳尔已经把两个江
湖小头目制服了。 
  “哼!搞这么大排场,”卡琳尔不悦地说道:“不信任你老婆呀!” 
  “哪里,”凯鲁陪着笑脸,“我是担心你嘛!” 
  “都押回去审讯!”凯鲁转个身,就恢复了大将的慑人气势。 
  “丹西连续发函邀战,并日日派人在营外挑衅,”何赛因把一大沓战书扔到桌上,“
看起来,邪教联盟开始有些受不了这种对峙,急欲寻求主力决战。” 
  “随他们去折腾吧!”奥图曼笑道:“待马赫迪殿下解决掉捣乱的跛子,率胜利之师
前来增援,易卜拉辛元帅控制沿海各城,把敌后捅成筛子的时候,邪教徒就只有强攻壁垒
一途。到那时,我们稳守还是出兵决战,尽可以从容定夺。” 
  开辟次要战场的目的,是要形成主战场的有利作战态势,为最终歼灭敌军主力,克竟
全功做准备。对于这条作战原则,沙漠帝国统帅部可谓熟通其理,深谙其道。 
  在两军都深沟高垒的条件下,防御具有更高的杀伤效率,是一种更强的作战手段。于
次要战场上取得胜利,抑制敌核心功能区发挥作用,尽管对方的正面主力并未受到多大损
伤,但却会导致敌我两方在资源和潜力方面出现重大差异。为弥补这一劣势,不甘失败的
敌对方往往被迫孤注一掷,硬攻本军戒备森严的营垒。神圣同盟与沙漠帝国在正面战场上
的实力半斤八两,在大量消耗敌人兵力之后,再率大部队进行强有力的反突击,打垮并歼
灭敌军主力可期。 
  这种以己之不败,待敌之可败的战法,与后世西大陆著名军事家所言“战胜之道,无
外乎先建立一个谨慎而强固的防御,再继之以一个大胆而迅猛的进攻”殊途同归,完全吻
合。 
  事实上,在两盟半岛交锋的两方都意识到了这一点。即便在第一阶段艰难取胜的丹西
,也因承受不起正面战场的巨大消耗,被迫转变策略,派别亚进袭敌后。不过从成效上讲
,目前沙漠帝国一方显然更为占优,两处次要战场上都接连获胜,继续这么发展下去,形
势将非常有利。 
  “也不可高兴得太早,易卜拉辛和马赫迪尚未取得最终胜利,我们还须冷静以待。在
两处次要战场上,敌人非是没有反击之力。”自爱女被人中途绑架之后,艾哈迈德一直心
情不佳,神色沉郁,“对了,赛义德提议让他立功赎罪,仿效跛子所为,自带一支骑队深
入敌后作战。你们认为如何?” 
  “赛义德虽然犯下大错,但行军作战还是颇有能力,值得培养。多加历练后,未来也
许可堪大用。”何赛因沉吟道:“不过,他想学跛子那一套战法,只怕在政治上,条件尚
不允许。” 
  “在军事上,条件也不成熟。”奥图曼接过话头,“丹西和狄龙两个邪教魔王心计缜
密,素来重视巩固后方统治,猛虎自治领和圣瓦尔尼两方也互不信任,故而都在半岛北部
的后方各城驻下了大批留守部队,镇戍辖区,铲除圣教,恢复邪教统治秩序。” 
  “大量敌军在后方维持,这虽然分散了前方兵力,加大了正面战场的不利,却也无形
中增强了邪恶联盟对抗战略迂回的能力。赛义德一军孤悬敌后,又无法得到邪教徒的支持
,有可能遭到各处敌援的反包围。这种非正统战术,在目前的政治军事条件下,只怕难以
奏效。故此,我同意何赛因元帅的看法,还是按预定方针行事更为稳妥。” 
  “报告!敌军射来书信!” 
  “丹西又来约期决战了?”何赛因笑道:“每天都会收到邪教徒的这种充斥着谩骂的
邀战文函。” 
  “不是。”浏览书信的奥图曼,神情变得异常古怪,“魔王请求议和。” 
  “大头蛙?钻地龙?”凯鲁冷笑道:“倒是蛮形象的绰号嘛!说,有没有秘道通往城
外?!” 
  “……” 
  “奶奶的,哑巴了?!” 
  钻地龙和大头蛙在黑道闯了很多年,无论如何威逼利诱,绝不开口,一句话也不答。
凯鲁几次忍不住想动手,却因老婆有懿旨在先,只能不断吓唬,不敢违令施加刑罚。 
  “匡!” 
  狱门被打开,卡琳尔款款走了进来。 
  “还没审完哪?” 
  “这两个混蛋就是不出声。” 
  “行了,明天再说吧!”女人拉着凯鲁的骼膊,“该睡觉了。” 
  “你呀!喂不饱的小骚货。” 
  夫妻俩打情骂俏着关上门离开了。 
  大头蛙和钻地龙默默相视一眼,然后都猛呸一口浓痰。 
  自小偷鸡摸狗的两个混混儿,对于溜门撬锁极其在行。虽然被用几道铁链锁在柱子上
,但他们身处刑室,凯鲁为吓唬他们,叮叮当当的满地都是刑具,藉着几颗小铁钉子,他
们很快就从枷锁里脱身出来。 
  捅开牢门,狱卒们都在那打着迷糊。两个家伙轻功颇佳,很快就偷偷逃出了监狱。 

  “两个发情的骚狗!”大头蛙不由得又低低啐了一口。 
  “不会这么容易吧?”钻地龙低声道。 
  “是啊!咱们要保持小心。”大头蛙点点头,“我们在城里兜一圈,走不同的路线回
去。” 
  “还有,”钻地龙补充道:“脱光衣服,先泡个澡再下秘道。” 
  “嗯,好。” 
  两人在监狱后的林子里脱得光不哧溜,又找口井洗了身子,发现仍无人跟踪,才趁夜
分路遁逃。 
  他们俩是从小在井盐市长大的地头蛇,对街巷非常熟悉,闭着眼睛都能找到路。又故
意在城内绕来绕去,确实没人跟踪,才放心地从原路返回。 
  待这两人偷偷出城,无声无息地偷越营墙,返回卧室的时候,天才刚刚发亮。几个中
了迷药的圣火教卫兵,还在那呼呼大睡,一点也没有察觉。 
  大头蛙和钻地龙心中大叫侥幸,连忙钻进被窝。 
  当然,他们只会装没事人一样,可不跟马赫迪老实交代这段生死系于一发的夜间冒险
。 
  “你个大狗熊,竟敢骂我是骚货!” 
  啪的一声,凯鲁脸上又挨了一巴掌。 
  “这不是你要我演的戏嘛!”凯鲁捂着脸,非常委屈。 
  “演戏也不许骂我!” 
  “好,看在你立了大功的份上,我就不跟你计较。”凯鲁只好忍气吞声,“对了,你
那药到底灵不灵?你要是出了事,我可得把这个耳光打回来。” 
  “我给涂的药,人闻不到,狗的鼻子却能嗅得出来,而且洗也洗不掉,一天之内都会
留下气味。”卡琳尔抖动手里的套狗索,“在草原上,我们经常这么打猎,追着气味找到
动物巢穴,或者捕到整群整群的猎物。” 
  “嘿,咱们兵法里也有,叫什么来着?”凯鲁搔着脑门道:“对了,对了,欲擒故纵
。” 
  “哼!就你们文明,满口成语。”卡琳尔白了他一眼,“快去牵狗!” 
  锄奸队的战士们并未跟着两个江湖混混儿瞎跑,而是牵着几十只嗅觉灵敏的猎犬,开
始沿路搜索追踪…… 
   


第十一章 



  两盟半岛东北沿海。 
  多丽莎号龙船劈开碧浪,顺着海岸线疾驰。 
  北上探察到查理舰队的行踪之后,考夫利掉头南下,准备与主力舰队汇合,向易卜拉
辛汇报敌情。 
  威塞克投敌之后,搜侦敌情的重任就全都落到了麻脸考夫利的肩上,而他也不负众望
,取得了出色的成绩,受到全军赞赏,更被易卜拉辛誉为“舰队的眼楮”。 
  这个称号绝非过誉。瓦尔芹海盗长船速度极快,灵活机动,没有麻脸儿出外堪探战场
,测量水情,侦察敌军动向,收集各方面的情报资料,易卜拉辛庞大但笨重的舰队,就会
变得像瞎子一样摸不清形势。 
  最关键的是,威塞克投奔了狄龙的怀抱,造成了瓦尔芹海盗的大分裂。神圣联盟很少
有圣火教那样的清规戒律,金钱、美女、醇酒、赌博、没有任何禁忌的佳肴,在吃喝嫖赌
各方面都能尽力满足海盗们的需要,远比沙漠帝国单方面的金钱刺激要有吸引力得多。若
不是有考夫利这个强势的领导者在,以软硬兼施的手段控制住他们,保证他们为帝国效力
,估计瓦尔芹海盗们早就土崩瓦解,要么投靠威塞克,要么散伙离去。 
  “咦?两点钟方向好像有个落水者!” 
  桅杆上的了望水手高声叫喊。 
  考夫利瞟一眼一海里外的一个在海波上浮浮沉沉小黑点,并不搭话。 
  海盗可没有搭救落水遇难者的义务。 
  “呀!还是个女人哩!” 
  了望水手的声音变为异样的兴奋。 
  满船海盗亦随之激动起来,全都凑往右舷瞻望海面。 
  常年呆在海上,本来就很少有机会能踫女人。以前还能打劫商船后奸淫女眷,或者返
回基地后逛窑子喝花酒。现在可好,跟神圣联盟的海军作战,那些水兵都是一色舞刀弄枪
的大老爷们,返回沙漠帝国后方海港,所有的妓院青楼都被可恶的圣火教徒们扫荡一空,
把雪地海盗们最后一点儿乐趣也剥夺掉了。若不是慑于考夫利的权威,大家早撒丫子跑路
,投奔北部半岛那花花世界去了。 
  今天运气真好,罕见地踫到了落海遇难者,还是个娘们!你说,海盗们能不兴奋? 

  随着海浪的涌动,那个抱着一块木板的女人越漂越近,目力好的海盗都能看得见她乌
黑散乱的长发,甚至是苍白憔悴却不失娇美秀丽的面庞。 
  “老大!” 
  大副被推出来当代表。 
  “嗯,”考夫利扫一眼满船弟兄的神色,也不好太过忤逆手下人的兴头,“捞上来吧
。” 
  “昨天,剿匪特遣军收复了两个市镇,但又收到四个集镇、七个村庄的失陷消息,”
史吞拿念着后方传来的战报,“跛子别亚将我们的支持者尽数吊死。叛军的铁蹄到处,几
乎所有道旁的大树上,都挂有尸体,就像邪教徒的圣诞树那样,成为一种特殊装饰品。”
 
  “真主有云,”金指环祭司道,“残暴者不会有好下场的。” 
  “对于真主训示,不能机械理解。窃钩者诛,窃国者侯。小暴小霸自然没有好下场,
可只要你力量足,心够狠,残暴就可以夺国辟土。”史吞拿冷笑一声,随即继续介绍道,
“最令人忧虑的是,半岛新附军的家属受到威胁,被迫向前线将士投送信件,要求他们立
刻返家。目前,军营中已经出现不稳的迹象。” 
  “所以我们必须尽快攻占井盐市!”马赫迪一拳砸在指挥台上,“拿下井盐市,不仅
能沉重打击叛匪的嚣张气焰,也能叫别亚匪帮失去最后一个基地。没有根据地的流寇,避
免不了失败的宿命。他们最多只能损害和骚扰后方,却再无动摇我国统治根基的可能!”
 
  “把那两个黑帮混混儿叫来!”马赫迪朝身后的亲兵摆手,随即转过头去,“金指环
祭司,这次偷袭城门行动,就由您来负责。” 
  “谨遵殿下之命。” 
  全身被海水浸泡得湿透的女人,在甲板上又呛又吐。 
  她的衣衫早已凌乱不堪,满是破洞和裂缝,湿漉漉地贴在身上。雪白的肌肤,大面积
裸露在外,浑圆的玉臀,饱满的椒乳,若隐若现。 
  雪地海盗围成一圈,望着眼前的女人,咕嘟咕嘟地直咽口水。 
  “你是谁?” 
  麻脸考夫利和他那群手下相比,就如一堆巨汉中的一个小孩。 
  “你的丧命星!” 
  水珠飘散,寒光闪动,血花泼溅! 
  一个海盗腰间的长剑,转眼就落到了女人的手里。 
  更要命的是,一蓬细如牛毛小针扑面而来! 
  刚才还是个娇小羸弱的女人,蓦然就成了一个女煞星,任谁都有些反应不及。 
  挤在最前面围观的那些海盗,为自己的好色之心付出了最高代价,呼啦啦地仆倒一大
片! 
  考夫利是刺客的目标,故而绝大部分武器都照着他而去。 
  这个落难女子竟然是个刺客,考夫利确实没有想到。把她抬上甲板,就躺在自己身前
两三米的地方,素以灵敏著称的麻脸大盗,也未曾觉察到半点危险气息,更没有感测到这
个娇小的女人竟然身怀极高的武功。可就在一瞬间,女人突然发难! 
  麻脸儿个子虽矮,但数十年追风逐浪的海盗生涯,练出的一身武功却相当高,轻功尤
其出众。突遭此劫,考夫利虽也有些猝不及防,躲闪动作却非常敏捷,如猿猴般腾跃而起
。 
  “铛!铛!铛!……” 
  一阵绵延不绝的兵器脆响。 
  刺客与考夫利在空中连过了七八招,方才各自落回甲板。 
  踏足战船,考夫利方觉不妙。 
  两脚一阵酥麻,隐隐发痛,竟然有些站立不稳! 
  考夫利心里明白,肯定是刚才不小心中了她的细针暗器。细细的牛毛针扎上了腿脚,
在激烈的打斗中几乎无法察觉,可一旦血液循环加速,毒性逐渐发作,才会出现此刻的情
状。 
  最令人头痛的是,刺客手中的长剑如毒蛇一般紧缠着考夫利,根本不给他腾出手点穴
解毒的机会。 
  周围的海盗上前协助,但却无人是这个可怕刺客的一合之敌。 
  就见这个女刺客在一群铁塔似的瓦尔芹巨汉中,如蝴蝶似的穿梭来往。 
  血光如瀑,一座座铁塔轰轰倒地! 
  沾满血迹的长剑,如一条红红的舌头,神出鬼没地吞吐着,又像配上了自动制导装置
,总是紧追着考夫利仓惶逃窜的背影不放! 
  刚才对了几招之后,考夫利心里就估算出来,此女的武功还在自己之上,身中奇毒之
下,更不敢上前硬拼,急着想钻进船舱! 
  上头的异动引来了舱底的瓦尔芹武士,甲板上的其他海盗也缓过神来,朝女煞星扑去
。 
  毒发攻心,脚步越来越沉重的考夫利,趁机一矮身,隐没在人群之中。 
  “两位,在军营里待得很腻味吧。”马赫迪勉强陪着笑道。 
  “不不不,您照顾有加。” 
  “哪里哪里,我们已经习惯了。” 
  大头蛙和钻地龙怎敢透露昨晚的事,连连表示自己喜欢军营生活,甚至流连忘返。 

  “攻城已经一周,守军相当疲惫。我们将很快发动总攻,将叛匪撕成碎片!”马赫迪
怎料到内里玄虚,还以为他们在搞些假客套,“到那时,两位就能恢复昔日的逍遥生活了
。” 
  “不过在过这种神仙日子之前,还得拜托两位帮个忙,”马赫迪嘴角含笑,“明天晚
上,把我的敢死队领进城内潜伏,准备夺占城门!” 
  群战不同于独斗。组织得当,威力倍增,胡拼滥打,反而自乱阵脚。 
  女刺客的武功再高,其实也不可能与上百名悍勇海盗相对抗。刚才利用对方疏忽大意
,突然发难,加上无声无息的牛毛针暗器,故能乱而取之,杀得十分顺手。此刻,雪地海
盗们重新组织起来,再度围上。他们如临大敌,攻守合度,有章有法,立刻把刚才的不利
局面扭转过来。 
  考夫利跌跌撞撞地奔向船舱。 
  四周的瓦尔芹巨汉如铜墙铁壁般推过来,陷身重围的女刺客顿感压力倍增。 
  女人娇叱一声,揪住一根风帆垂缆,云燕一般腾身飞起! 
  考夫利大半个身子已经没入舱内…… 
  麻脸儿尚在那高兴的时候,脑后突然一麻,从梯子上滚落底舱。 
  几根小毒针,透入了后脑勺! 
  待底舱的海盗跑过来救治时,一张麻脸已经变成了青紫色。 
  伸手探去,早没了鼻息。 
  女人娇笑一声,反手再撒一把毒针,逼退扑上来的海盗。 
  “哗!” 
  海水飞溅,一朵美妙的浪花过后,这个神秘的女人重新没入大海…… 
  “艾哈迈德拒绝了和谈建议,所有的求战文函也石沉大海,杳无回音,异教徒龟缩于
城池和营地,等待最佳作战时机。”狄龙道。 
  “易卜拉辛连下八座沿海城市,我军后方一片惊惶。”李维瞟了身旁的狄龙一眼,“
不过,查理已经率主力舰队与威塞克汇合,正南下迎敌。” 
  “井盐市遭受数倍敌军围攻,形势不容乐观。”巴维尔接茬道,“别亚将军夫妇率骑
队不断在敌后破坏,跟从者虽然增加了不少,但兵力尚不足以撼动马赫迪的异教正规军。
民间义军,没有超逾十倍的人数,很难与异教徒这样的大敌抗衡。” 
  …… 
  手下人的分析全都不利于本方,丹西默默聆听,并不回答,但嘴角却含着冷笑的细微
弧度。 
  “我总觉得这场战争打得太乱,”狄龙总结道,“我们不断地开辟战场,却不断地失
利,连串的败绩累积起来,恐怕打下去对我们会越来越不利。” 
  “各分战场看似独立,没有太大关系,其实却是一个有机联系的整体。”丹西终于开
口道,“关键在于,找到一个执行任务的突破口,把这些分部连成一个环环相扣的作战计
划。” 
  狄龙充满戒心地望了丹西一眼,随即把目光投向他处。 
  狄龙心内嘀咕,丹西看样子胸有成竹,但他肯定有什么秘密武器在瞒着自己…… 
  香浓城是典型的濒海城池攻防战,井盐市则为典型的山城争夺战。已经在香浓城及一
批沿海城市连战连败的神圣联盟,再也经不起城池失守的厄运了。 
  今日,异教大军的攻城势头非常凶猛,城头城下,激战不休。立于城楼上指挥的几位
猛虎军团战将,一边扫望战局进展,一边商量讨论。 
  “两盟半岛是以商业城市为主导的经济体系,而非中央走廊那样以农庄经济为主体。
”奎尔沉声道,“井盐市作为我军最后一座基地,意义极其重大,绝不可再被攻陷。倘若
失去此城,敌后战场的胜利希望就非常渺茫了。” 
  “我倒没有这么悲观,经过这段时间的作战,大家越来越熟悉守城战术,”邓肯咧嘴
笑道,“马赫迪这么紧一阵松一阵地攻城,等若替我们训练部队。再过半月,异教徒只能
望墙兴叹,绝无破城之可能。” 
  “呵,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反攻啊?”凯鲁笑得更加豪爽,“我可手痒得紧呢!” 
  “你们两口子,专心负责内防,别操心城头守御之事。”奎尔若有所思,“反攻之事
,我会安排好的。” 
  “是啊,凯鲁大哥,你先把伤养好再说。”邓肯道,“到出城作战的时候,肯定少不
了你的!” 
  太阳落山,夜幕降临。 
  井盐市攻防战不因天色变黑而稍停,双方都在悬灯夜战。 
  在城外山脚一处隐蔽的荆棘灌木丛旁,大头蛙和钻地龙搬开一块大石头,露出秘道的
入口。 
  两人领头进入秘道。 
  金指环祭司随之,小心地注视一切。 
  一队队黑袍战士弯腰鞠臀,一个接一个跟在后头。 
  这些马赫迪特地挑选出来的精锐勇士们,脚步迅捷,身手矫健,整支部队的行动快速
而没有声息。 
  乍一看去,恍如无数鬼魂正嗖嗖地钻入坟墓地穴! 
  如此场景,直令人不寒而栗! 
  树林、灌木、攻城器械等各种遮蔽物,挡住了城内守军的视线,而城下部队的牵制性
进攻,也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令城头了望手根本无暇扫一眼这个幽暗而安静的小角落。
 
  两个黑道小头目带着圣火教精兵穿越弯弯曲曲的秘道,很快就抵达了那座废弃的大货
仓之下。 
  这个货仓靠近井盐市西城门,原本是一座油料仓库,有数十间大型库房,足以埋伏下
大批人马。 
  由于战事来临,井盐市内的许多商人和市民离城逃难,房舍和财产皆被弃置,故而城
内腾出了许多房屋,足以应付守城军民的驻扎需要。虽然这个仓库很大,亦无人居住和利
用,依然处于废弃状态。这对于突袭队的潜藏隐伏非常有利。 
  悄悄地扳动机关,地板露出一个小出口。 
  瘦削的钻地龙最先钻出去,四下了望一番,向后悄悄打个手势。 
  大头蛙和金指环祭司接着出来,随后,突袭队的勇士们也鱼贯而出。 
  前哨部队环绕货仓一圈,搜遍所有库房,未曾发觉任何异样。各队甲士蹑手蹑脚地行
进,井然有序地走入货仓的各库房里隐伏下来。 
  马赫迪这次派出了总计五千人之多的精英勇士,以保证突袭行动绝对成功,不容任何
闪失! 
  仓库的空间虽大,也容不下这么多人,故而有三千人分头进入各间库房,人挨着人坐
下来隐伏,其他的两千人则继续待在秘道中歇息,等待命令,准备增援先头部队。 
  按预定计划,突袭队将在子夜时分,趁着守城部队疲惫不堪,哨兵和巡逻队睡意最浓
的时候动手。数千勇士将在夜幕的掩护下,由两名对井盐市了如指掌的黑帮小头目带路,
穿过两街一巷,一举夺占西门。城外部队也将及时发起突击,里应外合,将井盐市一举拿
下! 
  货仓里寂寂无声,数千黑袍战士手掣武器,静静地坐在地上。恍如一大群幽灵,蛰伏
于黑暗的地牢,等待着战机的来临。 
  外头的呐喊声渐渐平息,猛攻整整一昼的圣火教徒终于退去。 
  井盐市的城头守军也伤亡惨重,疲惫不堪的幸存勇士们陆陆续续返回军营歇息,把清
理战场和守卫城墙的任务交给接替部队。 
  时光嘀嘀哒哒地流逝,离子夜越来越近…… 
  大头蛙、钻地龙和金指环轻轻推开紧闭的大门,带着突袭队员们悄悄走出仓库,进入
前院。 
  “刷”地一声,院墙上、树冠上、周围的房顶上,闪起一片又一片的火光! 
  数千民军战士陡然现身,把仓库包围得水泄不通! 
  “三位老朋友,咱们又见面了!” 
  凯鲁和卡琳尔手持火炬,并肩立于墙头。 
  “不好!快……” 
  “嗖嗖嗖!” 
  金指环的话音未落,凯鲁的战斧已然前挥,漫天火箭,临头而下! 
  根据遗留下的气味,依靠猎犬们灵敏的鼻子,凯鲁夫妇找到了秘道的入口,并做好了
各项准备工作。在这座废弃的油料仓库里,民军战士们早已悄悄撒下了燃油、火粉等各种
易燃物。 
  当火矢亲吻地面和房顶的时候,烈焰腾地跃起,整座仓库瞬即淹没在熊熊火海之中!
 
  此时,只有先头部队的极少数战士冲出了库房大门,绝大部分突袭队员尚未来得及冲
出库房,就已经遍身燃着! 
  数以千计的火人,在熊熊圣火中舞蹈! 
  含蓄内敛的圣火教徒,此刻比之现代摇滚歌手还要疯狂,扑腾跳跃,满地打滚,快节
奏地胡乱扭动,尽情释放压抑已久的勃发野性! 
  不成调的高音、低音、尖叫、号哭,间杂着房顶坍塌、支柱崩裂等轰轰隆隆的杂音,
场面之火爆热烈,远远超过任何重金属乐队的大型演出。 
  秘道外是一片火海,秘道内的突袭队员也不好受。这些负责增援的第二梯队战士,还
没来得及搞清外头发生了什么事,熏鼻呛人的浓烟就已从出口卷入秘道。后面的人往前挤
,想尽快脱离这种让人窒息的困境,但望着头顶上的火海,感受着灼热的气流,前头的人
更在拼命向后靠。 
  除了队伍尾段的增援战士可以向后撤退,从入口逃脱外,整条秘道里乱成一团。 
  “轰!” 
  “轰!!” 
  泥沙土块,劈头盖脸,覆顶而下! 
  躲在秘道旁边矿井里的守军将士们从上方和旁侧打穿秘道,造成人为塌方! 
  城内可怕的战况,西门外负责配合接应的攻城部队尚不知晓。 
  步兵趁夜匍匐前进,悄悄抵近城门。骑兵在不远处悄然集结,勒马待发。 
  城内冲天而起的火光、撕心裂肺的呐喊与惨嚎,在他们看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了。这
与事先的预计完全相符,说明突袭队的战友们已经跟敌人交手,正在杀开血路,奔向西门
。 
  似乎在印证他们的这种想法,不半刻,井盐市西城门的城头上就晃动着无数火把,呐
喊声和兵器踫撞声亦同时响起。更叫人兴奋的是,几分钟后,西门轰然洞开! 
  “杀啊!” 
  “真主永在!” 
  城外的策应部队蜂拥着朝西门扑来! 
  进攻井盐市的圣火教徒,闯进了精心设计的陷阱。没有快感,只有痛楚,意欲蹂躏城
池,却反遭阉割厄运! 
  城外部队刚冲入两千步兵,重达千钧的城门轰地一下又砸落在地,将其后路彻底堵死
。刚才仆倒在地的死人又“活”了过来,刚才还在来回厮杀的人,停止演习,携手对外。
 
  冲进城内的圣火教徒,被数倍民军围攻,成为四面夹击火力中的活靶子。 
  马驼客骑手的马术确实精湛,风驰电掣般飙飞而至,却能在城门口及时勒住马缰,避
免撞墙的惨剧。不过,无穷无尽的箭矢石块却无法躲过,人和马哀鸣着滚落尘埃。 
  前排的骑兵收住了马步,但后排的人看不起前头情况,还在奋力疾冲,结果自相踫撞
,颈断骨折。加上密集如雨的矢石攻击,城下乱成一团…… 
   


第十二章 



  井盐市西侧城墙上,万弩齐发。 
  箭似隼翼,火点如星,画出无数道弧线,又疾又准地落入偷袭西门的沙漠战士阵中。
 
  在城外策应配合的帝国部队,无论步兵还是骑队,为了迅速猛烈地突袭,并未如往常
披挂甲具,全都轻装上阵,通过降低防护力来增强机动性。在守军蓄意设下的陷阱里,遭
受着四面八方的夹击火力打击,将士们像刈草般成片成片倒下。 
  从秘道后段侥幸逃生的突袭队员,也一个个灰头土脸,面无人色。在黑暗如坟墓的地
道里等待多时,孰料却陡遭火攻和塌方,即便是身经百战的精锐战士,也以为对方有鬼怪
幽灵相助,惊惶之态形于颜色。 
  “停止进攻!撤退!” 
  望着眼前的战况,马赫迪脸色铁青,睚眦欲裂! 
  攻城已近十日,但围城部队主要派伪军上场垫尸,重点地段才派帝国正规军出动,故
而损伤不大,正规军总计伤亡不足四千。而今晚这趟突袭,马赫迪尽遣精锐上阵,却遭到
敌军的迎头痛击,一夜之间损失近万! 
  异教徒夜袭失利,终于退却。 
  月亮从乌云中露出惨白的脸庞,如同一个疲惫至极的战士,倦怠地斜倚天边。 
  清辉洒落下来,城头瓦砾遍地,青砖上涂抹着斑驳的血迹,箭击斧劈的痕迹处处皆是
,宛如一道道深深浅浅的伤痕。将近三成的角楼哨塔都已塌陷,低垂着脑袋,再也抬不起
头来。 
  奎尔等守将登城临望,指点议论。 
  城外的营火,点点洒开,炫人眼目,显示异教大军虽遭沉痛打击,实力却仍然远在守
军之上。 
  “嘿,这一仗打得痛快。”凯鲁兴奋地举起斧头,“再来几次,马赫迪就会输得裤头
都不剩!” 
  “圣火教徒好像不穿内裤,”打了胜仗,奎尔心情极佳,也开起了玩笑,“知道他们
为什么穿大袍子吗?据说,他们只要把大袍子一展,身子一蹲,什么样的紧迫问题,都能
就地解决喽!” 
  众将都怪笑起来,唯有女将卡琳尔红着脸,狠狠啐了一口。 
  “奎尔将军,”邓肯手抚城头,笑得尤其酣畅,“我们已经完成了一条通往城外的地
道。过没几日,还会有更多的地道竣工。” 
  井盐城内众多的矿井和坑道,虽然给了敌军破城而入的机会,但城内守军同样也可反
其道而行之,借助地道发动偷袭反击。已经存在的纵横交织的地下通道,也省却了很多的
土方工程量。 
  “先不着急,一条地道不够,需要更多一些的进攻点。”奎尔点头,“我们要不断地
从各个方向骚扰敌军,让异教徒也尝尝被偷袭的美妙滋味!” 
  “原野尸积如山,街道血流成河,寡妇的泪水溢满城市,黑色的老鸹遍布天空,只有
棺材铺和武器铺的生意红红火火,叮叮当当地敲个不停……” 
  当时的一首歌谣,揭示出两盟半岛战争期间的民生之艰难。 
  从北部到南端,从内陆至沿海,几乎每一寸土地都经历了三道战火的反覆炙烤。两盟
内战、沙漠帝国入侵和神圣同盟反攻,三场大战接踵而至,无休无止,尤以最后一次大战
,神圣同盟与沙漠帝国进行全面混战的时期最为残酷。 
  无论主力还是非主力部队,无论正面战场还是次要战场,兵锋相向的前沿自然是血战
连天,但两军的后方同样也不能幸免。前方流出的是战士们的鲜血,而在后方,受苦的却
大多是老百姓。 
  这个时期,唯一安定一点的乐土,大概就只有神圣同盟控制的北部内陆地区和沙漠帝
国控制的南部沿海地区。握有制海权的沙漠帝国可以有效地保护本国海域,并进攻敌方沿
海。而注意夯实新国土的猛虎自治领和圣瓦尔尼,纷纷建立起强有力的基层政权,并派驻
相当多的兵力留守后方,在一定程度上遏制住沙漠帝国来自海上的战略迂回。 
  相较之下,神圣同盟的沿海地区和沙漠帝国的内陆地区最为悲惨。易卜拉辛和别亚都
突入敌方控制区,易卜拉辛舰队与神圣同盟的海岸守备部队,别亚骑队与帝国治安扫荡部
队,进进退退,来来回回,交替占据各座城镇村庄,反覆争夺这些地区的主导控制权。 

  真所谓城头变幻大王旗,骑队步兵、水师陆军,一拨接一拨地赶来作客,吃粮歇宿,
剿杀异己分子,扶植亲本方政权。改旗易帜,轮流坐庄,几乎时刻不停地在广阔的后方地
区上演。人口稠密,富饶发达的半岛,几乎有一半地区变成了战场,在绝望的深渊里挣扎
。 
  从个人感情和宗教认同上说,半岛民众更倾向于神圣同盟一方,可在做具体选择时,
依然必须遵循实力至上原则。在这个冷漠铁面的世界里,每个人都在同时扮演着猎手和猎
物的双重角色,而角色的变换则取决于实力之消长。 
  战争打到这个份上,面对的又是世故圆滑的商业民族、一群随时准备倒向的墙头草,
别亚也撕下了伪装,露出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真面目,以极其残暴的手段屠杀异己,迫使
民众加入叛乱的一方,每天都有不少人被吊死在街道和商路两旁的大树上,以示警戒。 

  马赫迪接管后方防卫之后,一方面加紧进攻井盐市,另一方面也派出治安扫荡部队主
动出击,与敌人针锋相对地争夺城市之间广大的乡镇地区,阻止叛乱的扩大。 
  他的作战意图是,先拔出井盐市这颗钉子,令叛军再无永久性据点可以依托。随后大
军返头,连同各地守备部队一起进攻别亚骑队,通过挤压逼迫战略将这支令人挠头的骑队
赶往濒海地区,利用本方的海上优势压倒对手骑兵的机动性,水陆协同,将叛乱彻底平息
。 
  虽然帝国治安扫荡部队的目的不是消灭敌人,而是延缓暴乱的扩大,但在执行任务时
采取的手段更为残忍。别亚是针对某一特定阶层下手,屠杀范围相对较窄,而治安扫荡部
队往往血洗整个叛乱村镇,凡是同情敌方的民众,无论是否有确凿的证据,一律斩首示众
。 
  处在两方大军队夹缝中的民众,生存日益艰难,纷纷逃离家园。大多数人都是中立派
,他们奔向比较安宁的沿海地区逃难。也有部分支持神圣同盟的坚定分子躲往山林、沼泽
栖息,建立秘密基地,而盘丝沼泽则是其中规模最大的一个。 
  这座别亚曾在此复仇雪耻的沼泽基地,地形复杂,环境险恶,易守难攻,一直都掌握
在神圣同盟的手中。别亚骑队缴获的粮草物资很多都被运至此处贮藏起来,而一些遭到治
安扫荡部队攻击的村庄市镇,民军战士们也不再死扛硬守,而是保存实力,逃来这里躲避
。几个月来,来此避难的民军将士及其家属络绎不绝,基地规模不断扩大,人数增加到两
三万有余。 
  今天,别亚夫妇又率领骑队返回了此处,随军还带来大批搜刮来的粮草辎重。 
  骑队与基地民军联欢庆贺,别亚夫妇则找到负责镇守此处基地的民军首领雷尼,一起
商议今后的战略。 
  “井盐市已经死守了一个多月时间,马赫迪屯兵坚城,久攻不下,损失颇大。当然,
城内守军也已相当疲惫。”别亚肃然道:“决战的时机逐渐成熟,但在此之前,我需要盘
点一下各基地的兵力情况。” 
  “盘丝沼泽基地里除了随军家属之外,大概有一万五千多名青壮年战士,”雷尼介绍
道:“其他十几处基地里尚有五六万义勇军战士。加上在我们控制的乡村集镇征募人员,
总兵力可以凑到十二三万之多。” 
  “还要加上我们的骑队,”奈丝丽补充道:“虽然因连续作战有所损耗,骑兵只剩两
万左右,但战斗素质有了相当程度的提高。” 
  “井盐市城下的异教大军,由于连续损兵折将,仅剩七万不到。其中还有一半多属于
伪军,被马赫迪强行扣在军营,充当攻城填壕的肉垫,怨气颇大,军心不稳。”雷尼兴奋
道:“我们已经有能力发起反攻了!” 
  “由于在战斗力上的差距,两倍兵力优势并不能保证获胜。奎尔他们也守得非常艰苦
,目前城内的守军伤亡近半,仅有一万五千人左右,只能堪堪守住城墙,腾不出多少力量
配合反击。”别亚没有两人那么乐观。 
  “不过,如果井盐市丢了,我们等于被马赫迪剥光了衣衫,彻底成为流浪汉,所以,
目前局势下,必须很快组织大反攻。”顿了一下后,别亚沉沉地点头,“我军先在这里修
整一周。一周之后,大军南下,沿途征召人马,扩展队伍,与马赫迪决一死战!” 
  “还没有考夫利的消息?”灯下的船舱里,易卜拉辛来回踱步,眉宇间流露出焦灼之
色。 
  “末将已派五艘长船出去接应,却都无功而返,未曾见到多丽莎号的踪影。” 
  “那就再多派船出去!” 
  “遵命!” 
  “麻脸考夫利,可从未出现过这种不守时的现象,”手下人离去后,易卜拉辛不由得
喃喃自语起来,“北上计划,难道会被他拖延吗?” 
  来回踱步间,突然涌起的一股不祥之感,开始慢慢地攫住他的心神…… 
  查理统率的蛟龙军团舰队缓缓南下,与打探完消息返身北上的威塞克的长船舰队汇合
。 
  尽管大笔造船经费是从费文手里半骗半抢地搞到手,丹西面对东教会却并不敢把事情
做绝。他遵守合作协议,所有新造三桅帆舰皆以教皇或红衣主教命名,并在名义上归属教
廷和自治领共同所有,当然,实际的指挥权和调遣权肯定牢牢地抓在他自己的手中。 
  不过,查理不吃这一套。他仍以圣龙号铁甲舰作为旗舰,这既是因为他顾念旧情,更
向海军将士及各方势力表明自己的立场。舰队名义上的所有权与实际的管辖指挥权是割裂
的,蛟龙舰队尊重教廷,却听命于自治领。 
  威塞克大踏步走上圣龙号。 
  曾经杀个你死我活的查理和威塞克,如今却成了并肩迎敌的战友,在一起讨论形势,
让人不由得感叹造化弄人。 
  世界就是如此,利益不断交换,力量亦随之重新组合。 
  “易卜拉辛舰队停泊了整整五天未动,今天下午方才起锚出发。但启航后的情况古怪
,”威塞克汇报道:“不仅一直顺着海岸线行驶,而且速度也很慢。” 
  “嗯,好现象啊!”查理露出了微笑,“看来,丹西领主完成他的许诺。” 
  “哦?”威塞克一头雾水。 
  “你跟卧底的弟兄们联系一下,看麻脸儿是否一直没有回来。” 
  “您是说?” 
  “考夫利八成已经完蛋了,所以易卜拉辛才如此谨慎小心。”查理遥望海面,“我们
终于可以放心大胆地开始实施作战计划了。” 
  “蓝袜小妹不辱使命,考夫利已然就戮。” 
  “很好,蓝衫儿。”丹西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下一次该轮到你建功立业了,好好下
去准备吧!” 
  “遵命。”美貌的蓝衫女刺客盈盈施礼,款款离去。 
  大门关紧后,灯下只剩丹西、帕巴特和李维三人相对而坐。 
  “领主猜的与老臣相同。血老并无刺杀休伦的把握,趁着黑衣派好手尽皆奔赴海外之
机,他应该是偷偷潜回黑大陆万圣山,而把几个徒儿留在这里给我们帮忙,拖住黑衣派高
手,不让这些人脱身返回。”帕巴特说道:“这个时候返回万圣山夺权,对蓝衣派来说,
确是一步好棋。” 
  “血老其实最应该刺杀的,不是那些祭司僧侣,而是皇太子阿里。阿里一死,艾哈迈
德就得引军返乡,我们也能不战而胜。”丹西摇头道:“可是血老与我们的想法不同。只
有我们在此把帝国主力消灭殆尽,他才有在黑大陆复起的机会。” 
  “这也正是我所忧虑的。”帕巴特沉吟道:“与沙漠帝国议和,自然可以避免更大的
人员伤亡,更好地保存实力,但这一来,咱们也会跟蓝衣派翻脸,招致这些诡秘刺客的报
复。” 
  “艾哈迈德显然认为他处于绝对优势,不肯跟我们谈和。”李维接口道:“我已派人
撒网设局,对五蓝布控监视,一旦有必要,立刻收网捕杀。不过看眼前的形势,似乎暂时
还用不上。” 
  “有所准备总比没有准备要强。”丹西道:“以免事到临头,仓促而动,导致计划失
败。” 
  “丹西领主、李维老弟,”帕巴特皱眉道:“你俩似乎已经胜券在握,可我怎么觉得
,海上和敌后两处分战场上我军都处于不利的劣势呢?” 
  “帕巴特老哥,你并没有错,形势确实如此。”李维笑着解释,“不过,考夫利之死
和井盐市挫败马赫迪掏裆战术,已经令这两处战场上出现了改变战争运行轨迹的拐点。这
两处拐点的转角很细微,并不引人注意,或许由艾哈迈德亲自指挥,否则,易卜拉辛和马
赫迪都不一定能觉察得到。” 
  “可我还是不明白。”帕巴特越听越糊涂。 
  “这两个拐点可以合而为一,形成一个联动型的大拐点,最终成为改变战场形势的大
转折。但先陆地后海洋,这个作战次序绝不能颠倒,否则就起不到应有的作用。”丹西继
续解释道:“好了,帕巴特先生,您还是多操心一下两盟半岛今后的政治经济问题,战争
的事就交给我和李维来处理吧!” 
  率骑队在盘丝沼泽修整期间,别亚以敌后战场总指挥官名义发布勇士征召令,并向四
面八方派出细作,联络各地支持本方的义军将士。一周的时间很快过去,别亚夫妇终于启
军南下。 
  部队自盘丝沼泽基地出发,初始队伍并不算太庞大,计有骑兵两万余,各地义军将士
一万五千左右,还有两三万随军家属。 
  别亚此次进军,不再是分散队伍越林跨河地走小路穿插迂回,而是打出半岛义军的海
豚旗号,顺着半岛中部的主要商道大摇大摆地行军,前去救援被围的井盐市。 
  俗话说救兵如救火,可这支救援部队的行进速度不仅不快,而且称得上是龟步蛇行,
仿佛在向敌人示威一般,一路乍乍呼呼,招摇过市,沿半岛内陆几条主要大道进行武装大
游行。 
  原本一直与义军将士争夺后方辖土控制权,散落各地的沙漠帝国守备部队、剿匪特遣
军和伪军治安队等,见到敌人突然化零为整,集中兵力行进,因人数相差悬殊,都不敢出
面阻截,只能谨守城镇,眼睁睁地目送对方从墙外通过。当然,别亚也没有带领民军去啃
下这些强固据点的兴趣。 
  双方高度戒备,却又相安无事。 
  随着义勇军部队大模大样地南下,来自另外几处大型秘密基地,来自半岛民军控制区
,来自避难荒山水泽的亲猛虎自治领民众,闻讯纷纷前来投靠。有上千人的大型义军分队
,有数百的潜伏民军,更多的则是几个数十个的小股人马,如涓涓细流不断汇入,令海豚
旗帜下的援军队伍日益浩荡,启程后方才五天,战士人数就从三万五千人增至五万有余。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趋势还在加剧,沿途不断有民间勇士加入进来。每经过一座村
庄、一个集镇,跛子麾下的队伍就壮大一分,扩张一分。 
  大军浩浩荡荡,绵延数里,亲猛虎自治领的民众箪食壶浆,夹道欢呼,更增威势。支
持者们更加坚定自己的立场,骑墙分子们开始转而相投…… 
  “别亚离我军只有五日行程,不过按他们目前的行军速度,叛匪十天后才能抵达井盐
市。”金指环祭司躬身汇报,“跛子在光天化日下大举进军,贼众欢欣鼓舞,良民惊若寒
蛩,叛乱余烬未冷,又有大规模复燃之势。” 
  “相比之下,我军连日攻城,损耗颇重,总兵力仅六万人,其中正规军三万、新附军
三万。”史吞拿深吸一口凉气。 
  “敌军目前已增至五六万人,而且还在加速扩张,欲南下与井盐市叛匪合击城下我军
,决战意图十分明显。”金指环祭司道:“故而我建议,放弃围攻井盐市,立刻北上迎敌
,趁敌人羽翼未成之时,迅速给其以毁灭性打击。” 
  “不妥,不妥,”马赫迪手指轻敲桌面,连连摇头,“只要我们一撤军,跛子就兵不
血刃地解了井盐市之围。想想看,别亚向来以速攻闻名,此战却小步蹒跚有若孕妇行路,
里头肯定有鬼。我看他八成是学了他主子的那一招,瞎诈唬。丹西靠此招无耻手法,篡取
了濒海大战的胜利,瘸子也有样学样,想把咱们诱出战场,或者干脆吓走,从而一战不打
就完成了解围的战略目标。” 
  “那咱们要在城下和叛匪正面接锋了?”史吞拿问道。 
  “不错。”马赫迪点头,“你们不要被敌人吓住了。叛匪看似嚣张,声势骇人,其实
除了两万骑兵外,其余都是一些未经任何训练的老百姓。比之以自耕农为主体的中央郡义
军,半岛民军以工匠、手艺人和买卖人居多,初始作战素质也有相当大的差距。另外,从
数目上推测,愿意拿生命来赌博的刁民,在十天内可以赶到战场的,最多不过十万人,故
而将与我军交手的叛军数量也可以估算出来,最多不过十五六万人左右。” 
  马赫迪的推算相当精准,很快就勘破疑云,把未来战场上的敌我态势估计个八九不离
十。 
  “叛匪虽然是乌合之众,”金指环祭司提醒道:“但人数却仍为我军三倍……” 
  “不错,三倍乌合之众对付我军,是别亚可战,我方亦可一战的态势。”马赫迪胸有
成竹,“但如果我军增加到十万,正规军五万、新附军五万,那谁的胜算会多一些呢?后
方的叛乱是不是可以一举平息呢?” 
  “哦?四万援军?” 
  “我都安排好了,”马赫迪冷笑道:“那只跛腿恶狼,我已给他造好一具棺材,就等
他入瓮!” 
--
           

别人笑我忒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见五陵豪杰慕,无花无酒锄作田!


※ 来源:·哈工大紫丁香 http://bbs.hit.edu.cn·[FROM: 172.16.66.173]
[百宝箱] [返回首页] [上级目录] [根目录] [返回顶部] [刷新] [返回]
Powered by KBS BBS 2.0 (http://dev.kcn.cn)
页面执行时间:847.342毫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