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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魔盗 第七集 作者:血珊瑚
发信站: BBS 哈工大紫丁香站 (Sun Sep 26 10:07:29 2004)

魔盗 第七集 作者:血珊瑚
 
  第一章

  厚厚的积雪覆盖在大地上大地变成了一片洁白的世界。鹅毛般的雪花从天空不停地飘
落下来。远处的景色被从天而降的雪花所阻挡只能够依稀看到模模糊糊的轮廓。在这一片
白色的世界之中两辆马车艰难而又缓慢地前进着地面上被碾压出几道深深的沟壑。

  为首的那辆马车前面安装着两排扫雪犁正是这件东西才使得旅行得以继续下去。两辆
马车全都用厚厚的油布遮盖了起来根本看不出里面的样子车上的车夫同样身披着厚厚的棉
衣棉衣上堆满了积雪。这全是常年旅行的海德先生作出的安排。

  特别加厚的马车车厢抵挡住了冬天的严寒厚实而又松软的皮裘给众人带来了温暖。用
来暖手的小铜炉更是对抗严寒的有力武器。不过尽管如此北方冬季的严寒仍旧不是生长在
南方的这些旅行者们所能够忍受。

  “好冷啊不知道今天会不会再次下雪。”莉丝汀抱怨着说道。

  虽然这个小丫头一开始的时候对于下这样大的雪感到极为高兴,因为在佛朗士南方很
少看到这样大的雪。但是下雪之后突然转冷的天气,以及那显得极为单调的景色,很快便
让这位小丫头失去了原来的兴致。

  凑到窗口看了眼那灰蒙蒙的天空,瑞博皱着眉头说道:“恐怕天气不会如我们所愿,
但愿能够在黄昏以前进入京城。”

  “急着赶路干什么?已经连续走了好几天了,让大家稍微休息一下难道不好吗?”芙
瑞拉小姐轻声说道。

  瑞博自然明白芙瑞拉的意思,虽然在这严寒的冬天旅行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但是
到了就城之后,将会有更大的难关在等着他。国王陛下会不会放弃对南港的企图?会不会
再制造一些麻烦?对此谁都没有把握。车厢之中的气氛立刻变得低沉了起来,就连最活泼
的莉丝汀也神情黯然得坐在那里。只有那只金属蝴蝶还在那里翩翩起舞,只有它感觉不到
众人心中那种沉重的感觉。

  首先打破沉默的是瑞博,他敲了敲前面的隔板。

  “特德,请你稍微加快一些速度,我想尽快进城。”瑞博说道。对于曾经救过他一命
的特德,瑞博从来不用命令的口吻。

  “好的,我正打算这样提议呢。看这个天气,午后恐怕会有暴风雪。”特德说道。

  对于特德的判断瑞博绝对不会轻视。在预测天气和戡测地形方面特德是绝对的专家,
在这方面即便是凯尔勒也会听从他的意见。瑞博明显得感到马车前进的速度加快了。

  “要来的总是会来,反正躲不过,还不如快一些进入京城舒舒服服得休息一下。这一
个多月的旅行想必大家都感到极为劳累了。”瑞博微笑着对每一个人说道。

  将烦恼抛却在脑后瑞博一下子轻松起来他的笑容也显得那样灿烂。

  “我看你越来越象老头子了,是他教你这一招的吧。”芙瑞拉看着瑞博的笑容不以为
然的说道。

  瑞博很清楚芙瑞拉所指的是什么,老头子是芙瑞拉在外人面前对于海德先生的称呼。
确实如她所说的那样,海德先生告诉过自己,当他遇到困境的时候,他总是尽力让心情变
得轻松起来。心事重重并不会对摆脱困境有任何帮助,相反轻松的心情却往往能够扭转危
机。对于海德先生的一切瑞博始终推崇备至,他的话自然也深深地印在了瑞博的脑海之中
。 

  马车静静地行驶在白色的世界之中。

  ……

  特德对于天气的预测永远是那样的准确。当瑞博的马车进入京城佛朗克西郊那低矮的
城门的时候,天空已经阴沉得仅仅露出一丝光亮。特德和后面两辆马车的车夫不得不将前
面那两盏车灯点上,微弱的灯光甚至无法照亮十米以外的地方。暴风雪到来之前的黑暗远
比黑夜来得恐怖。

  进入西郊之后众人的心稍稍放了下来,那低矮的城墙让马车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有了一
丝安全感。

  西郊当然远不能和佛朗克繁华热闹的市中心相提并论,和瑟思堡南港这们繁华的城市
比起来也逊色很多,不过一路之上看多了穷荒僻壤,这个原本并不起眼的地方在那些小姐
们看来却是那样的可亲可爱。

  佛朗克西郊的历史极为久远,远在拉凯斯帝国时代,这里已经是一座有一定规模的城
市面上。靠近中心的地方,瑞博看到不少属于拉凯斯风格的建筑物,这些建筑物存在的年
代甚至比佛朗士王国本身更加久远。

  佛朗克西郊仍旧秉承着拉凯斯时代的风格。窄小的道路,单薄而又细又长的窗户,所
有的这一切是那么得与众不同。

  佛朗克西郊的另一个特色便是那些跟在马车后面奔跑着的流浪者们。即便是那几位从
来没有出过远门的小姐也看得出来那些流浪者显然不怀好意。好几次他们想要攀上马车。
他们提目标自然是马车上面搁着的那些行李。特德是个老练的盗贼,他怎么可能让这些小
角色得手。每一次攀上马车的流浪汉都被特德用他手中马鞭抽了下去。

  西郊的正中央是这里唯一的一条大道。十米宽的路面用青石板铺成路面有着明显的弧
度微微往上拱起,显然这是为了让雨水能够流淌到路面两边而不至于聚集在道路当中。这
种独特的建筑风格是瑞博从来没有见到过的。道路两旁有两道高出路面的台阶,那显然是
供行人走路的地方。马车和行人被这道台阶完全隔开。这里没有瑟思堡那车马行人混杂的
景象。

  正当瑞博想要尽快进入城里好好欣赏一下佛朗士王国最大城市的财贸采的时候,突然
间他感到特德正驾着马车往路边的小巷里面赶。瑞博相信特德绝对不会不认得路。他们做
显然是另有用意。

  既然特德没有事先关照自己这件事情,那么肯定和埃克特有关。瑞博并不发问,他从
来不会在芬妮和莉丝汀面前提到有关海德先生和埃克特的事情,毕竟这并不是属于她们俩
的世界,瑞博不想她们卷进来。

  沿着街道一直往前,特德显然对这个地方相当熟悉,在狭窄的街港之中拐来拐去,不
一会儿,特德便把所有人带着了一座被许多破败的建筑物所包围的广场之中。

  从马车上下来,瑞博好奇的张望着四周。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奇怪的地方。周围是一
圈破旧而优拥挤的房屋,紧紧挨在一起的这些高低起伏的房子就像是一座城墙一样,将这
座广场和其他地方隔绝了开来,这里是一个处于闹市之中,但是不为人知的天地。

  在瑞博的印象中,广场四周应该有宽广的道路和它连接。但是他四下转了一圈,发现
通到这里的只有一些弯弯曲曲的小港。这些小刚狭窄的只能通过一辆马车。想要进入这座
广场显然很不容易。甚至知道它的存在都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

  在广场的正中央有一家旅店。从外表看上去实在不怎么样。普普通通的五层楼建筑,
但是瑞博并不是那种只懂得看外表的人,凯尔勒早就为他打造了一双敏锐的眼睛。透过旅
店房间的窗户,瑞博清楚的看到,里面布置之奢华绝对不亚于南港和瑟思堡的那些高级旅
馆的豪华套间。瑞博更注意到,站在旅店门口的那些侍者们,很有几分南港高级旅馆侍者
的派头,这副架势不是小地方的旅店能够训练出来的。

  那些侍者们看到三辆马车驶到门前,立刻无比殷勤的迎了上来,见多识广的他们,自
然一眼看出,来的是大人物。将行李从马车上卸下来,放到小拖车上去。那些侍者满面堆
笑领着瑞博一行走进旅店。

  至于那几匹纯种马,特德自然不会让这些侍者们来照管,一路上他们的马匹全都有后
面那辆马车的车夫负责照管。虽然瑞博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不过绝对可以肯定他是海德
先生的手下。瑞博甚至有点怀疑,这个车夫和凯尔勒有着相同的身份。这完全是一种直觉
,一种杀手才拥有的直觉。直觉告诉他,那个车夫要远比特德危险和可怕。

  进入旅店,大厅之中挤满了人。大多数人三两成群鬼鬼祟祟的躲在大厅的角落之中交
谈着。不过也有一些人占据着最显眼的位置,身边坐着漂亮小姐,大声喧哗。因为暴风雪
之前的阴暗天气,大厅之中的灯都点亮着。无数只蜡烛使得这个地方宛如白天般明亮。特
别是天花板上吊挂着的那一圈十几盏水晶灯盘,烛光透过那些吊挂着的水晶坠子,显得璀
璨耀耀眼。

  大厅之中的布置可以称得上美轮美涣。天花板和墙壁上到处都是壁画和华丽的纹饰。
壁角和墙沿还贴着金漆雕花的边条,座椅和沙发更是用金漆雕花和金丝绣织堆砌而成的奢
侈品。但是对于看贯了真正的豪华和奢侈的瑞博来说,这一切显得如此庸俗。那些装饰和
家具唯一拥有的,恐怕只有那昂贵的价格。

  在侍者的带领之下,瑞博和小姐们向楼上走去。这些侍者见多识广,自然知道大人物
们是绝对不会看上那些普通客房的。因此径直将这些贵宾带到了顶楼的豪华套间。

  豪华套间和其他地方毕竟有些不同。布置这里装潢师父显然是这一行中的高手。整套
柚木深漆的家具,有着浓重的东方韵味。羊绒印花的地毯显然是从托尔远隔重洋运到这里
来的。床上铺着的是华丽织锦是意雷的杰作。除了那个银制水壶之外,所有的器皿不是用
玻璃制作的,便是精美的瓷器。

  瑞博点了点头。

  得到满意的肯定之后,那位侍者立刻问道:“尊贵的小姐和先生,各位已经用过午餐
吗?这里的野味相当有名的喔,除此之外茸()鲜荪同样是这里的名菜,如果各位想尝尝
异族风味的话,还有来自北地的鱼子酱,懂得品尝的人对此都赞不绝口。”

  这种事当然用不着瑞博操心,兰蒂小姐是理所当然的“管家”。将那个侍者打发走后
,众人进入各自的卧室。她们确实需要好好休息一番。这一路上实在是太劳累了。

  正当瑞博静静地躺在床上享受着被柔软织锦轻轻包裹着的感觉,卧室的门轻轻的打开
了。甚至用不着起身,从脚步声中,瑞博便知道是芙瑞拉来了。会自作主张进入自己房间
的,只有芙瑞拉小姐。

  “你不累吗?”瑞博笑着问道。以往芙瑞拉进入他的房间十有八九是为了和他一起享
受那种令人坠落的欢愉。因此瑞博自然而然地会产生这样的联想。

  “你好像很轻松的样子,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吗?”芙瑞拉走到床沿边上坐了下
来问道。

  “我很担心,为了你们担心,这里对于你们来说太过危险。”瑞博轻声说道。

  芙瑞拉闭着眼睛享受着瑞博的温情,女人多多少少会有一些虚荣。自己心爱的情人的
温情,恐怕是诸多虚荣之中最渴望得到满足的一种。

  “更何况,还有埃克特在幕后出谋划策,凯尔勒也早就到达了京城,唯一遗憾的是海
德先生没有和我们一起来,如果他在这里的话,我就更加安心了。”瑞博抚摸着芙瑞拉的
双手说道。

  “此一时彼一时,你的安危对于头来说,已经不像以前那样重要了,现在有长老院和
各方贵族撑腰,国王陛下很难再插手瑟思堡的事情,即使你死了,老梅丁小姐也能够接替
领主职位,国王陛下就算不情愿,也不得不做出如此选择。”

  “头让最得力的手下,戏子和凯尔勒跟着你来到京城,十有八九是因为你的那位魔法
师老师的缘故,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的话,他很难和你的老师交待。还有一个原因可能是
他仍旧相让你来接替他的位置,他曾经说过,埃克特是个很好的策划者,但是他欠缺成为
一个优秀领袖的气魄和胸襟。”芙瑞拉说道。

  虽然瑞博还是第一次听人说起这件事情,不过他早已隐隐约约中感觉到海德先生的意
图。不过成为一个盗贼首领,绝对不会是他愿意考虑的事情。

  “为什么我们要在这个地方停留?到城里面去不好吗?你知道特德是怎么打算的吗?
” 瑞博连忙转了一个话题问道。

  “应该是埃克特的意思吧,这个地方鱼龙混杂,是最适合打探和传递消息的地方,如
果我猜测得不错的话,埃克特很快便会来和我们接头。”芙瑞拉说道。

  “我想他已经派人来了。”瑞博说道,他听到陌生的脚步声走进外面的客厅之中。

  那显然是一个很不安分的家伙,他一到楼上便转来转去,一刻不停。

  芙瑞拉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她朝着客厅之中看了一眼。只见一个身披短斗篷,里面
穿着一件厚皮衣,头上还带着一顶相当体面的黑色礼帽,样子不伦不类的家伙正站在那个
银制水壶旁边,将脸凑到前面不停得照着。

  “小贼头,你在数你脸上的青春痘吗?”芙瑞拉嘲弄着说道。

  法英哥急忙回转身来,他将帽子从脑袋上取了下来,学着那些上等人的模样,摇了摇
算是打了个招呼。

  “大姐,你也在这里啊,早知道那样我就弄些点心带上来了。”法英哥笑着说道,无
论什么时候他总是这样一幅油头滑脑的模样。

  看到法英哥嬉皮笑脸的样子,芙瑞拉也拿他没有办法。在海德手底下共事,芙瑞拉和
法英哥的交情相当不错。芙瑞拉虽然对盗贼团中的大部分人都没有什么好感,却偏偏和派
姆手下的那些金手指们很谈得拢。

  “进来吧,我们正想听听你带来了什么消息呢。”说着芙瑞拉转过身径直走进瑞博的
卧室。

  瑞博早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对于那个陌生人的声音,他好像有些印象。

  “是小贼头来了,埃克特派他来和我们接头。”芙瑞拉轻笑着说道。

  瑞博看着跟在芙瑞拉身后走进房间的法英哥,这个当初将自己从南港骗出来的罪魁祸
首。也正是这个家伙,让自己走上了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让自己走上了一条完全不同的道
路。今天的一切,绝对可以说拜他所赐。瑞博回想起这一切,根本不知道应该庆幸还是忧
愁。对于眼前这个鬼鬼祟祟的家伙,也自然谈不上感激或是痛恨。

  法英哥笑着和瑞博打了个招呼,然后将斗篷往地上一扔,搓着双手朝壁炉走去。从那
件斗篷上沾满的积雪看来,法英哥冒着风雪跑了很长一段距离才来到这里。

  突然间卧室的门再一次打开了,这一次走进来的是特德。特德的手里还提着马鞭,显
然他刚刚上楼,还来不及去看看自己住的那间房间。

  “埃克特在哪里?为什么他让我将瑞博他们安顿在这个地方?”特德嗓门沙哑着问道
。 

  “恐怕我们的大少爷一进城就会被扣押起来。”法英哥脸冲着壁炉搓着手说道。

  众人显然意识到局势的紧张,神情立刻变得凝重了起来。

  “埃克特会到这里来吗?”特德问道。

  “他如果来的话,启不是暴露了你们的行踪?”法英哥不以为然的说道。

  “这个地方安全吗?”芙瑞拉问道。

  “如果这里不安全,那么佛朗克便不可能有安全的地方,这家旅店的老板是佛朗克专
门收脏销赃的家伙,因此这里的盗贼都得给他面子,而且他的消息灵通,这里的小偷全都
是他的耳目,对于那些小偷来说,他的地位就和派姆差不多。”法英哥解释道。

  “呵呵,说道派姆,我还没有恭喜你呢,看来你已经高升了,坐上了派姆的位置。”
 芙瑞拉开玩笑说道。

  “派姆?他和头一样,都一心想着退休。”法英哥回转身来,信手拉过一把椅子毫不
客气得坐了上去:“说实在的,在这寒冬腊月的天气,到这个冻死人的鬼地方来,我真羡
慕派姆能够待在老巢,那里暖和多了。”

  “别假惺惺了,你心里肯定得意极了,没有派姆看着你,而且头又不要你们上缴‘税
金’,在京城的这段日子,你们这些家伙恐怕个个都成了小富翁吧。”芙瑞拉一语道破天
机,对于这些金手指们,她远比其他人清楚得多。

  “大姐,你的眼睛厉害,什么都瞒不过你,外面那么冷,不弄些花销怎么能够在这个
地方过冬呢?”法英哥蜒脸笑着说道。

  “不跟你开玩笑,你这一次带了多少人马,都是怎么布置的?”特德突然间神情变得
严肃起来。

  法英哥自然明白,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原本在莱而的那些兄弟,我全部带出来
了,还有在瑟思堡和我们混熟了的二三十个兄弟,他们也打算到京城去见识见识。现在我
们总共有一百多人,全都按照埃克特的意思,分散在佛朗克周围的郊区和小镇之中,京城
里面留了十几个人,全都是探子,他们是这行的老手,我已经让他们蹲在坑里了,那些坑
全都是埃克特帮我标记出来的,我的兄弟们没有让他失望。”

  “但愿你的那些兄弟,别像你这样手痒而且懒惰。”芙瑞拉嘲笑道。

  “大姐,在你面前,我可不敢说瞎话,我和我的那些兄弟能偷懒的时候,确实会偷些
懒,当然,也确实有手痒的时候,不过,轻重厉害我们不会忘记,有什么事情发生,我们
肯定会告诉你们知晓。”法英哥信心十足地说道。

  “埃克特让你带了什么消息给我们?”瑞博忍不住问道。

  “戏子现在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他在京城之中可吃香了,整天忙着在宴会和舞会
之间兜来兜去。”法英哥挑了挑拇指说道。

  “不过,京里面的局势对于你来说,恐怕不太妙。”法英哥郑重其事得说道:“国王
本来给长老院的老头子们压得喘不过气来,上个月形式更加不妙,长老院连着几次弹劾国
王的那些亲信大臣,菲利普斯亲王也带着卫队到京城耀武扬威,那时候,所有的人都猜测
国王会被迫下台,菲利普斯亲王会成为国王。”

  “没有想到,下半个月局势一下子就起了变化,国王突然和得里至签订了一项协约,
得里至一方派出的代表是他们的王子,这位王子还将作为人质留在佛朗克,有了这个筹码
,国王的腰杆可就挺起来了,长老院这一次算是踢倒铁板上了,除了打打那个已经彻底失
势的落水狗之外,其他弹劾全部被国王驳回。”

  “长老院原本还打算借教宗的势力来压服国王,没有想到月初的时候,教宗突然宣称
他和国王站在同一立场,据埃克特猜想,教宗这样做,恐怕是担心国王被得里至拉拢过去
,因此不得不做出这样的态度。”

  “不过,国王毫无疑问现在正处于志得意满的时候,现在进京,十有八九会遇到些麻
烦,埃克特说了,国王恐怕会在大少爷的身份上做文章。”

  听了这番话,无论是芙瑞拉、特德还是瑞博本人都紧紧地皱起了眉头。他们绝对没有
想到局势变得如此糟糕。

  看到众人忧心忡忡的模样,法英哥心中得意洋洋。他摇头晃脑说道:“不过呢,你们
也用不着过于担心,目前的局势还没有彻底恶化到不可收拾的程度。”

  “进了京城,大少爷十有八九会被扣留,不过国王不大可能给你苦头吃。他只是做个
姿态而已。毕竟国王还不打算和长老院和教庭翻脸,他也怕长老院和教庭被逼急了,会站
到他弟弟那一面去,到了那个时候,就算他有得里至支持,也低档不住来自四面八方的攻
击。更何况国王好像已经知道了大少爷的魔法师身份,对此他显得很犹豫不决。”

  

  

  

  第二章

  

  

  “而且,自从那些肥羊将瑟思堡的玻璃带到京城,而且告诉所有人,瑟思堡能够生产
出和意雷一样漂亮的玻璃制品之后,国王好像有意拉拢大少爷,所以埃克特在京城才能够
风光无限。”“埃克特已经想到什么对策了吗?”瑞博问道。

  “没有,埃克特让我告诉你,随机应变。”法英哥一边说着,一边从自己的口袋之中
掏出一个小本子。

  “这上面写着最近这段日子,他所收集到的一些情报,还有法政署、监察署,司法处
,最高法庭,宫廷顾问,内阁法律监察司的人事任免调动情况,那些机关的官员和他们家
族的情况,在这一路之上,你应该已经摸清楚了,再对照这本小册子上的变动,你应该能
够看出一些名堂来。”

  瑞博接过那本小册子,稍微翻了翻,便揣进左边的衣服口袋之中。

  “对了还有一个消息,必须告诉你们,我的手下从当地的同行这里听到一件事情,最
近佛朗克附近来了很多陌生人,他们全都带着家伙,看样子来意不善,不过这些家伙显然
不是干我们这行的人物,他们全都带着铠甲和马匹,我们底下便住着这样一些人物,这里
的兄弟告诉我,至少有七八个家伙,他们显然都不是小角色,这里可不是像我这样的穷鬼
能够住得起的地方。”法英哥用食指指了指底下说道。

  “你不会光站在旁边看热闹吧,有没有探过他们的底子?”芙瑞拉问道,她的嘴角挂
着一丝微笑,因为她从小贼头那油腔滑调的语气中听出,这个家伙正在吊她们的胃口,好
讨价还价呢。

  “大姐,为了你,对这样的事情,我怎么可能掉以轻心呢?就算是赴汤蹈火我也得将
他们的老底盘清楚。”“这些人总数大概有三百多,分散在佛朗克周围六十几处地点,我
猜这些家伙是军人,因为我在他们的马车里找到了一些弩弓,全都是重家伙,除了弩箭之
外还有火流星,乖乖,足够将这块地方扫平了。”法英哥说道,他显然相当得意,背往后
一靠,双脚翘到了床沿上来。

  “你手底下有人在盯着他们吗?”芙瑞拉问道。

  “我的兄弟们,按照戏子的吩咐,看住那些京城大佬,都嫌人手不够,怎么可能再派
出人手去盯着这些和我们不相关的家伙。”法英哥笑着说道:“不过,这里有很多收了钱
,便愿意替你干活的人,我和他们很谈得拢,只不过我手里没有多少钱。”说着法英哥将
手伸到特德面前。

  特德转过头来看了看瑞博和芙瑞拉。这件事情他可不敢随便做主。瑞博思考了片刻之
后,点了点头。法英哥看到瑞博点头答应,立刻眉开眼笑起来,这笔钱足够他和他的那些
小兄弟们好好逍遥一段日子。芙瑞拉则不以为然的交叉手臂抱在胸前,背靠着椅子看着天
花板,显然根本不想参与这件事情。

  “大姐,这件事情并不是和你毫不相关,你帮着出点主意也好啊。”法英哥对于芙瑞
拉的认识,远在其他人之上。派姆曾经告诉过他,芙瑞拉是头看中的接班人之一,一但埃
克特发生意外,芙瑞拉便是接替埃克特位置的当然人选。派姆还说过,万一发生重大的事
情,如果埃克特不在身边,而事情又相当紧急,最好能够询问一下芙瑞拉的意见,芙瑞拉
同样也是头一手栽培起来的擅长用脑子的人物。

  “我又有什么好说的,有你们保护我,我很安心。”芙瑞拉仍旧是那幅不以为然的样
子。

  “大姐,万一那些家伙真得是冲着我们来的,到时候恐怕别说你,就连特德和这小子
也逃脱不了性命,这一次,那些人显然是有备而来的,虽然埃克特觉得,国王不会笨到再
一次作出那种很容易让人捏住把柄的事情,不过,这种事情也未必说得准,也许国王确实
是一个天生大白痴。”

  “是啊,芙瑞拉小姐,我希望这件事情能够平平安安得解决,不相让任何一个人受到
伤害,我甚至不希望大家受到惊吓,毕竟以往那几次历险,和我在一起的人,是海德先生
和凯尔特那样的强者,他们绝对不会有丝毫恐惧和害怕,但是,这一次不同,除了特德和
我之外,其他人都是像你一样的弱女子,我要位所有人考虑,因此,我希望能够得到所有
人的帮助。”瑞博抚着芙瑞拉那纤细的手,轻声说道。

  坐在对面的法英哥直感到浑身鸡皮疙瘩直竖,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在他记忆
中,那位大姐一向是个泼辣角色,不是她挑逗别人,就是别人挑逗她,这种温馨得让人毛
骨悚然的场面,好像从来和大姐无缘。法英哥连忙辈转身体,再看下去他肯定会吐出来。
他甚至感到炉火的温度,不足以克制那阵阴寒。

  “好吧。”芙瑞拉亲了瑞博一口,将身子依在瑞博怀里,她敲了敲床头说道:“小贼
头,干我们这一行,情报和人手都极为重要,我出钱,你出面去收买一些眼线,至于你的
那些兄弟们,将他们召集起来,有事情让他们做。”

  “京城是三教九流汇聚的地方,总能够找到一些拿钱为别人消灾解难的人物,你去挑
几个好手。”

  “带着重家伙,又是一大群人,无论哪个地方,那里的地头蛇肯定会注意这些人物的
,你想办法让地头蛇们将这些神秘人物当做敌人,即使不能起到牵制的作用,弄点情报也
是好的。”

  “大姐,不用你说,我也招了一些新兄弟,而且这里的快腿和我混得挺熟,他们地头
熟、人面宽,让他们作些事情确实方便,不过,大姐,也只有你想得出这样的办法,埃克
特也出了一些主意,不过全都没有你毒,怪不得,人家全都说,最毒女人心。”法英哥嘻
嘻哈哈得笑着说道。

  芙瑞拉根本不在乎法英哥的嘲弄,她问道:“你和这里的地头蛇熟吗?”

  “这个地方没有一个为首的人物,几帮人各有各的势力,你们住的这家旅店就是其中
的一股,他们是我的同道,不过他们的势力仅仅限于西郊这块小地方。”

  “城里的贼头有两个,一个叫‘胖子托罗’,他开了一家古董铺,暗地里专门出售赃
物,他手下有五六十金手指,将近三百个探子,我和胖子的手下很熟,另外一个贼头叫威
利,他有官方背景,是官方的探子,他手下有一百来号人,全都横得很。”

  “除了贼之外,势力最大的便是几伙专门干走私的,他们不但势力大,而且根基很深
,大多数都跟上层有来往,那些走私货十有八九是卖给那些豪门世家的,这帮人恐怕不大
会和我们来往。”

  “还有一些地痞流氓,我就不多说了,这些人就算被我们收买过来,也没有什么用处
。” 法英哥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道了出来,临末了他又加了一句:“别看京城这么大,居
然只有这样的档次,没有几个我看得上眼的货色。”

  “废话,头的手下有钱又有人,你们那两下子全都是凯尔特和埃克特调教出来的,自
然不一般。”芙瑞拉不以为然得说道。

  “凯尔特教过他们本领?”

  “是啊,没想到吧,不过对于你来说,没有什么新鲜的,你是凯尔特的亲传弟子,学
的东西比我们多得多,凯尔特只是教了我们怎么耍刀子,从背后捅人很有用,而且学起来
不难,向我这样的聪明人还多学了两手,至于埃克特,他教的东西大多数我们已经学会了
,怎样踏勘地形,怎样盘别人的底子,唯一新鲜的就是如何装成乖小孩,就像这家伙以前
一样,幸好老子不用干这件苦差事,扭扭捏捏得难受死了。”法英哥摇了摇脑袋,好像要
将那段记忆从脑子里面甩出去,到现在为止,他仍旧感到极为奇怪,瑞博怎么能够忍受那
种生活。在法英哥看来,那种生活简直就是被饲养在笼子里面。

  “对了,戏子还让我告诉你,京城里面有一件新鲜的事物叫做报社,这是最近几年突
然之间流行起来的玩意儿,报社买卖的货物就是消息,戏子叫你动动脑筋想办法将这些报
社弄到手里,还有法政署的侦探、监察署的探子同样也是可以收买的对象。”法英哥说道
。 

  “他自己为什么不这样干?”芙瑞拉不以为然得问道。

  “戏子的面子不够大,他缺少贵族的身份,因此不得不请大少爷出马。”法英哥回答
到:“戏子的想法已经写在小册子里面了,大少爷稍微动动脑筋应该做得到。”

  “好了,如果没有事情的话,我就干自己的事情去了,不过——”法英哥再一次将手
一摊:“把钱拿来。”

  芙瑞拉用胳膊肘捅了一下瑞博。瑞博自然明白芙瑞拉的意思,他从衣兜里面取出一个
钱袋,轻轻一抛,钱袋画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隐隐得落在法英哥的手中。法英哥用手掂了掂
,已经大概知道,里面有多少金币了,这是他长年累月的扒窃生涯,练就的本领。

  “你比派姆大方,跟着你干倒是相当不错。”说完这些,法英哥转过身走出了瑞博的
房间,特德跟在他身后也一起走了出来。

  大厅里面显得相当空旷,只有瑞博和芙瑞拉两个人。

  “这次我们会有麻烦吗?”芙瑞拉露出一幅小鸟依人的模样问道。

  “但愿没有事情才好,海德先生不在这里,凯尔勒也不在,我没有信心保护好你们大
家。”瑞博忧心忡忡得说道。

  “我对你却很有信心喔,你应该更加自信才是,你已经不是当年的你了,我不相信,
这个世界上有谁能够对付得了那个魔偶,更何况,你不是还学会了新的魔法吗?”芙瑞拉
在一旁为瑞博鼓劲。

  “那个魔偶并不是听从我的命令,它恐怕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自作主张的魔偶,它
和我之间有魔法契约联系着,会保护我的安全,但是对于你们,我就没有多少把握了。”
 瑞博忧心忡忡得说道,事实上自从和那个魔偶订立契约以来,那个家伙还一次都没有在他
面前现身,始终以金币一般的模样,躺在他胸前的插兜里面。

  “至于那些魔法,一路之上根本就没有时间进行练习,而且这些魔法在冰天雪地里施
展,恐怕威力会大打折扣。”瑞博叹了口气说道。

  “看你犯愁的样子,真是有趣极了,放心好了,我会帮助你的,这里的所有人都会帮
助你的。”芙瑞拉贴近瑞博轻声说道,那样子就像是一位温柔的大姐姐正在哄着受了委屈
的小弟弟。

  正在这个时候,兰蒂小姐敲了敲门之后走了进来,对于眼前的景象,她早已司空见惯
了。兰蒂小姐对于芙瑞拉能够如此放得开,一直很羡慕,但是老梅丁小姐的家教和她血脉
之中继承的那份矜持,始终令她无法融合到芙瑞拉和瑞博中去。兰蒂小姐同样也知道,芬
尼小姐有着和她一样的困惑,只不过她羡慕的对象时是莉丝汀小姐而已。虽然虽然和瑞博
最先认识的是芬尼,但是这段日子以来,他们的关系并没有接近多少,反倒是莉丝汀和瑞
博之间的关系亲近了许多。莉丝汀那无忧无虑、敢爱敢恨的性格倒是和芙瑞拉有几分相似
。 

  “兰蒂小姐,以后我们商量事情的时侯,你用不着躲在房间里面不出来。有的时候,
我想听听你的意见。”瑞博说道。

  “瑞博,我清楚你的意思,不过姑婆和曾经我商量过,我不方便介入你们的事情,更
不方便知晓你们的秘密。”兰蒂小姐说道,她的语调委婉而又低沉。

  瑞博默默地点了点头,这是横亘在他和兰蒂小姐之间的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无论是
他,还是兰蒂小姐都身不由己。兰蒂小姐肩负着继承瑟斯堡,延续梅丁家族血脉的重任。
这并不仅仅是老梅丁小姐的意思,同时也是兰蒂小姐身上流着的家族血脉让她不得不这样
去做。家族的血脉之中可以有盗贼的成分,但是家族的名声绝对不能够和盗贼牵扯上分毫
。对于一个家族来说,没有什么比干净的家族名声更加重要的了。

  ……

  特德对于天气的预测永远是那么准确,午餐还没有结束,众人还在享用着餐后的甜点
的时侯,暴风雪果然如期而至。狂风席卷呼啸,雪花拍打在窗户上甚至发出一连串清脆的
声音。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从天而降的绵绵白雪就将窗外的一切笼罩在了一片洁白之中。
 

  从窗口往外望去,街上早已经空空荡荡,寒冷和呼啸而过的风,将大多数人都封在了
房子里面。甚至在房间里面,寒冷仍旧从门窗的缝隙之间,拼命地钻进来。所有人不得不
端着盘子,挤在客厅的壁炉面前。壁炉之中熊熊得烧着大火。但是即使如此,那些从小生
长在南方,很少看见下雪的小姐们,仍旧被冻得簌簌发抖。

  “好冷啊,幸好我们进了城,要是仍旧在荒郊野外,恐怕我们全都会被冻死。”莉丝
汀一边烤着火一边说道。

  “如果那样已经冷得受不了的话,那么再过几个星期,你们就更受不了了,时间越往
后推移,天气会变得越冷,在春季到来之前,大多数时间都要比现在冷得多。”芙瑞拉说
道。

  早有先见之明的她,占据了靠近壁炉边上的那个最好的位置,膝盖上更是搭着一条羊
毛毯,因此并不觉得寒冷。

  “我的天啊,天气还会变得更冷?那人们怎么生活?整天待在家里面都会被冻死。”
 莉丝汀惊叫起来,这个小丫头有的时候确实一惊一乍的。

  兰蒂小姐立刻安慰道:“放心好了,你感到冷,是因为这家旅店虽然装潢得相当奢华
漂亮,但是并不保暖,到了城里,大多数房子在这方面都经过精心设计,室外再寒冷,房
子里面总是很暖和,明天进城之后,我一定为你安排一间最为暖和的房间。”正说着的时
候,楼梯口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特德一走进客厅,便将那件积满冰雪的厚重外衣脱掉,信手扔在一边。衣服上裹着的
那层冰雪,被房间里面的热气一烘,立刻化做一滩雪水。

  “这场雪恐怕要下两三天,我担心,即便暴风雪过后,道路仍旧无法通行。”特德皱
着眉头说道:“这种地方很少下这样大的雪,看来今年天气特别寒冷。往北面去的道路大
概也给大雪封住了吧。”

  走到壁炉边上半蹲着身子,特德皱着眉头问道:“这场暴风雪恐怕要持续两三天,明
天我们是进城,还是仍旧留在这个地方?”

  瑞博和芙瑞拉自然明白特德的意思,因为暴风雪的缘故而不得不停留在这个地方确实
是不错的借口,三天之中,完全有足够的时间和埃克特取得联系,更有足够的时间做好充
足的准备。瑞博看了一眼,身边冷得簌簌发抖的莉丝汀和芬尼,又看了一眼轻轻搓着膝盖
的兰蒂小姐。他又有些犹豫不决起来。

  “进城吧,明天进城,只不过我担心,下了一天的大雪之后,明天街道上堆积起来的
积雪可能令车马无法通行。如果暴风雪不停止的话,也不会有人出来铲雪的。”瑞博叹了
口气说道。

  “这你放心好了,刚才送那个小——埃克特先生派来的小信差走的时候,看到他乘坐
的交通工具是雪橇,如果明天要进城的话,我去弄几部好了,马车放在这里,等暴风雪停
止之后再来拿。”特德平静地说道。

  “瑞博,你不要担心我们……”兰蒂小姐轻声说道,不过当着芬尼和莉丝汀的面,很
多事情她不能够明说。敏感的她已经看出,那个油头滑脑的少年来过之后,无论是瑞博还
是特德的神情都有些不太自然,气氛沉重了许多。在老梅丁小姐的指导下,以成为一个女
领主为自己目标的她,自然能够猜测到,那个少年带来了什么样的坏消息。

  瑞博并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轻轻摸了摸她冰冷的双手说道:“这里的房间虽然好看
,但是里面实在冷得很,特别是那排落地窗根本无法保暖,卧室里面的壁炉生的火太弱,
我们大家又都是从小生长在南方的人,不适合住在这里。”

  特德一边将手伸进壁炉里面烤着火,一边说道:“今天晚上,你们最好别睡觉,虽然
不舒服但是在壁炉旁边挤一晚上,再多穿两件衣服,只有这样才不会被冻着。”

  “还有床上的被褥和毯子可以派上用场,兰蒂,你吩咐血娜她们准备一下好吗?”芙
瑞拉说道。

  还没有等兰蒂小姐反应过来,莉丝汀已经拉着芬尼朝着她们的卧室奔去,她们绝对遵
从芙瑞拉小姐的忠告。

  看到两个小丫头远远得走开,特德压低了声音说道:“刚才我到外面去转了一圈,我
看到的东西,和法英哥有些不一样。”

  “那些人好像并不是冲着我们来的,而且,他们确实是军人,或者说是骑士,法英哥
指给我看的那几个人,他们的实力恐怕和我差不多。”

  瑞博皱起了眉头,特德的话让他感到了事态更加捉摸不透,这样抑制小型兵团,想要
在有圣骑士团守卫的京城制造事端,恐怕并不容易,因此他们的目标显然不是国王陛下。
有价值的目标就只剩下两个,一个是他自己,而另外一个,无疑便是那位得里至王国的王
子殿下。国王虽然和得里至签订了协约,但是得里至王子一旦死在佛朗克,那么这原本就
相当脆弱的协议,立刻便会成为一个泡影。而且,承受了丧子之痛的得里至国王,十有八
九会举全国之兵西征,进攻佛朗士王国。到了那个时候,菲利普斯亲王就可以顺理成章得
将当今国王陛下赶下台。瑞博转过头看着芙瑞拉小姐,芙瑞拉脸上的神情证明,她的看法
也差不了多少。

  “现在胡乱猜测根本没有什么用处,让小滑头盯着那些家伙就可以了,不管他们的目
标是谁,到目前为止对我们都没有益处,京城一旦发生混乱,我们所面临的压力将变得更
大。”芙瑞拉说道。

  说完这些,她长叹一声,原本不打算出谋划策的她,为了深爱的人,不得不放弃一贯
坚持的原则。和瑟思堡比起来,京城要危险和复杂得多。

  

  

  

  第三章

  

  

  一块木板底下安着两块前端翘起的滑板。前部右侧有一个扳手,扳手连接着杠杆可以
用来控制木板末端的一排铁犁。木板被两条皮带拴住,皮带的另一头拴住了一匹看上去颇
为小巧可爱的矮种马。马的腿部系着雪具,马背上盖着厚厚的羊绒毯子。从小生长在南方
的少女们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新奇的东西。芬尼和莉丝汀一会儿摸摸那匹矮小得可爱的小
马,一会儿搬动一下雪橇的杠杆,看着铁犁插进雪地之中。特德则忙着将行李搬到后面几
台雪橇之上。一切准备停当,众人登上雪橇。莉丝汀这个小丫头始终无法抑制住对于乘坐
雪橇的欣喜,她甚至有种冲动,想要坐到前面,亲自驾驶雪橇。

  天空仍旧显得那么低沉,狂风仍旧肆意席卷着。暴风雪将大多数人封闭在房子里。街
道上看不到行人的踪影,只能偶尔看到一辆雪橇飞驰滑过。

  仍旧是特德当前领路。后面驾驶雪橇的人甚至看不见前面那部雪橇的踪影,他们只能
看着雪地上碾压过的痕迹,紧紧跟随其后。

  当暴风雪来的时候,佛朗克那高大宽阔的城门就已经紧紧地关闭起来了。特德只得在
城门口停了下来。

  扯开嗓门朝着城门里面喊了一通之后,旁边的一道小们才缓缓得打开了。众人不得不
从雪橇上下来,揉搓着冻僵麻木的四肢,费力得在厚厚的雪地之中行走。

  “真是见鬼,为什么要关城门?”莉丝汀抱怨道。

  “少见多怪的小丫头。”芙瑞拉轻轻笑着解释道:“北方城市全都是这样,一旦下雪
,厚厚的积雪会将城门堵塞,你想想,一旦发生状况,临时关城门还来得及吗?如果这个
时候有敌人进攻,被冰雪所封住的城门启不是完全失去了它原有的价值。”

  “哇!芙瑞拉小姐,你知道的东西真多啊。”莉丝汀惊讶得说道。

  对于小丫头的赞叹,芙瑞拉只是报以苦笑,显然她并不在乎这样的称赞。

  进了城门,眼前豁然开朗。京城的景象确实与众不同。虽然到处都被厚厚的积雪所覆
盖,但是从那高低起伏的建筑,从那站立在风雪之中蔚然不动的恢弘雕像,就看得出来,
佛朗克不愧为佛朗士王国的首都。虽然瑟思堡同样有恢弘的建筑,虽然南港极为繁华热闹
,但是和京城比起来,它们只能够算得上看得上眼的小城镇。

  佛朗克给人的第一个印象是高大。街道两边的建筑就像是崇山峻岭一般伸展开来。这
里很少看到两三层的低矮建筑物。高耸而又尖锐的房顶是这些建筑物共有的特征,就宛如
一只只利剑直刺天空。佛朗克的街道并不狭窄,普通的街道都能够并排行四辆马车,但是
被两边高耸的建筑物夹逼之下,街道显得有些狭窄。

  佛朗克给人的第二个印象便是拥有众多雕像。一眼望去,无论是建筑物的门口和墙壁
上,还是空旷的广场四周,到处都看得到精美的雕塑作品。黝黑的青铜,白色、红色的大
理石,黑白相间的花岗岩,各种质地的雕塑全都可以看到。宗教,历史,风景,甚至包括
戏剧、传说人物,各种题材都能够成为雕塑的主题。虽然只是看到城门前的一景,但是瑞
博已经感受到京城那与众不同的氛围。

  佛朗克不仅仅是佛朗士王国政治的中心,也不仅仅是财富汇聚之所,佛朗克拥有其他
地方所没有的文法氛围。这里是艺术家和学者聚集的地方,这块土壤拥有并且养育着无数
人才。无论瑟思堡还是南港,都无法和这里相提并论。这不仅仅是历史和财富的原因,传
统造就了这座恢弘灿烂的城市。

  正对着城门就是一座巨大的广场。广场正中的那几栋装饰古朴的建筑物正好将佛朗克
城市中心和城门分割开来。绕过这几栋建筑,一条笔直而又宽阔的大道便呈现在众人面前
。被厚厚的积雪所覆盖的大道就像是一块洁白无暇的丝绸铺开在人们面前。瑞博估摸了一
下,这条大道之上就算并排行驶十辆马车,也绰绰有余。这就是京城的气派。

  中央大道上的建筑物和雕塑更加精美,只可惜,暴风雪掩盖了它们的光彩。纵马飞驰
在这一片洁白世界之中,瑞博有着一种异样的感觉。瑞博见过很多城市,但是没有一座城
市如同佛朗克那样给他带来强烈的震撼。

  南港虽然拥有众多财富,南港的商业街繁荣的程度,其他地方根本无法相提并论,但
是瑞博永远不会忘记,南港到了雨季到处被积水所淹没的景象,也绝对不会忘记那满是泥
泞,难以行走的小巷,以及那空气中充满了恶臭的平民区。

  瑟思堡则和南港不一样,它拥有高大气势磅礴的建筑物,那是佛朗士南方的财富堆积
起来的辉煌,除了这些历史悠久的建筑物之外,瑟思堡就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东西了。

  但是这里却完全不同。整座城市就是一件完美的作品,众多知名的无名的艺术家赋予
了这件艺术品以生命。

  ……

  当瑞博从感慨中清醒过来的时候,雪橇已经停在了一座式样古朴典雅的别墅门前。一
道普普通通的铁栅栏将别墅围了起来。暴风雪将草坪完全覆盖住,因此根本看不出草坪原
来的模样。

  那座别墅是佛朗士三世时期的风格。宽大的屋檐是它最显眼的特征,紧靠在一起的两
座侧楼是那个时代的标记。佛朗士三世提倡节俭,因此那时候的建筑没有长长的走廊和离
得很远的侧楼。

  在仆人们的服侍下,瑞博和那些小姐们走进了他们临时的家中。

  “好暖和啊。”莉丝汀叫了起来。虽然坐在雪橇上她感到很开心,不过暴风雪的寒冷
仍旧令她难以忍受。这个临时的家对于她来说无疑是最好的避风港。

  “埃克特先生在吗?”瑞博问道。

  旁边走过来一位中年管家,他穿着得极为体面,头上搽着发油,脸型削瘦,样子看上
去就不太老实。

  “伯爵大人,今天是西斯提候爵的生日,埃克特先生被邀请去参加宴会了。”那个管
家说道。

  “他什么时候会回来?”瑞博信口问道。

  “您要我去将埃克特先生叫回来吗?”管家并没有回答瑞博的问题,反问道。

  “不,那太不礼貌。更何况,我也没有什么事情要急着和埃克特商量,一路上真是累
极了,我倒想好好休息一下。”瑞博说道。

  “伯爵大人,您的房间已经安排好了,是埃克特先生亲自安排的。行李已经帮你搬到
房间里面去了。”总管一边说着一边紧走两步在前领路。

  跟随着总管来到顶楼的卧室之中。埃克特显然很清楚瑞博的喜好。这座卧室同样也可
以说是一座书房。靠窗的墙壁放着两排书架,窗台底下摆着一张书桌。这样的摆设和自己
在海德庄园时的卧室看上去很像,唯一有所不同的是,无论是床、书桌还是书架,都要比
以前精美高雅得多。

  卧室里面最有特色的便是那张床。瑞博猜测这张床和这座别墅是同时代产物。佛朗士
三世时期是战乱纷争不断的年代,同样也是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那时候的贵族大部分是
军人,奢华和美观并不是他们在意的事情。而且敌方还会常常派遣刺客。为了抵挡住那来
自黑暗中的致命一击,三世时代的贵族们常常将床打造得就像是坚固无比的笼子。瑞博用
力扳了扳那笔管粗细的铁丝,虽然经过了近千年的岁月,这玩意儿仍旧如此坚固。

  躺在床上,瑞博清理着脑子里面的东西。昨天晚上,他根本没有睡多少时间。整晚都
在研究埃克特让法英哥转交自己的那本小册子。小册子上面的内容,让瑞博有些琢磨不透
。虽然上面也简单得表明了埃克特对于事态的分析,不过即使是他也难以从这错综复杂的
变动之中,招到一个肯定的答案。那位国王陛下不得已才进行这样的职务任命,还是另有
阴谋,好像每一个答案看上去都说得通,但又都存在着巨大的漏洞。和埃克特一样,瑞博
也陷入了迷惘之中,但是和埃克特不一样的是,他没有时间。瑞博猜测法政署派来扣押他
的马车,十有八九已经行使在半路上。

  那个管家看上去就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物,恐怕是国王陛下安插在自己身边的奸细
。瑞博猜测埃克特之所以没有将这个眼线搬掉,是因为仆人里面还有其他隐藏着的奸细。
留着那个管家,也许到了时候还能够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正当瑞博放松心情,想要从纷乱的情报中找寻到一丝线索的时候,他突然间听到轻微
的门铃之声,紧接着便是一群陌生人嘈杂的脚步声。法政署的侦探们速度倒是真快,瑞博
心中暗想。

  瑞博默数着那些脚步声。从凯尔勒那里学会的本领,告诉他,来的人至少有四个,其
中有两个家伙显然是精擅武技的好手。当门外传来敲门声的时候,瑞博已经从床上爬了起
来。

  打开门,管家果然站在门口,他的脸上露出无比哀伤的表情,不过瑞博并没有兴趣观
看这过火的表演。除了管家之外,门口果然站着四个人。

  为首那个人身材瘦削,而且其貌不扬,不但鼻子低陷,下巴也像是脱臼一般向前冲出
,只有那双小眼睛显得炯炯有神。从这个人头上戴着的银色假发套看来,他的身份不低,
爵位至少在男爵以上。他身上披着一条斗篷,斗篷里面露出银灰色的衣服。在他的右手食
指上带着一枚硕大的红宝石戒指,式样看上去极为古朴,应该有些年头了,不过瑞博无法
分辨出那是哪个时代的作品。他身后跟着的那三个人身穿侍从衣服,从他们的神情和气度
之中,一眼便看出他们都是经验丰富的侦探。

  “阁下就是瑞博。梅丁。拜恩迪特伯爵?”那个身材削瘦的人问道。

  “是的,阁下是哪一位?”瑞博平静地问道,虽然他也曾经想过装出一幅疑惑不解的
神情,不过,那反而可能引起对方的怀疑。

  那个贵族微微点头致意道:“我是王家法政署搜捕处处长拉尔贝。伊斯塔,我奉国王
陛下的命令,暂时拘禁阁下的自由,因为有人控告阁下,对您的身份提出疑义。”

  瑞博微微地点了点头,这原本就在他预料之中,国王陛下只有可能在这件事情上做点
文章。

  “我知道阁下身份特殊,巴特森林之中,阁下凭借一人之力击退众寇的骄人战绩早已
传到了国王陛下耳中,国王陛下对于佛朗士王国能够有您这样年轻有为,实力高超的魔法
师,而感到骄傲,因此吩咐我们一定要精心照料阁下,阁下虽然暂时失去自由,只不过是
为了澄清事实的需要。”那个贵族说道。

  瑞博一言不发,他细心品味着刚才这番话的意思。国王陛下显然很在意他的魔法师身
份,是对他的实力不放心呢?还是因为爱惜魔法师这种拥有特殊才能的人的缘故?

  “我能够带着我的魔杖吗?”瑞博问道。

  “请便。”那个人面无表情得说道。

  将藏在袖管中的弩弓和匕首取出之后,瑞博跟在那个人身后走下楼去。那个人的手下
则站立在瑞博四周,将瑞博夹在当中。

  刚才他们看到瑞博取出弩弓的一刹那,那个贵族和他身后左侧站立着的那个大汉同时
猛地浑身一振。见多识广的他们,自然清楚,什么人会使用这种武器。事实上,当房门打
开,他们看到瑞博的一霎那,两个人敏锐的直觉便感觉到面前站着的这个少年浑身上下都
散发着一种危险和恐怖的味道。瑞博站立着的样子,双手垂放的位置以及眼神,在两个经
验丰富的侦探眼中,显得那样熟悉。这种人他们见得多了。那个贵族脸上虽然显得极为平
静,但是他的内心却如同翻江倒海一般。因为他的感觉,完全推翻了他们原本的猜测。

  无论是国王陛下还是陛下的宫廷顾问,甚至也包括法政署参与这件事情的所有高层人
员,无不认为,这个瑞博。拜恩迪特是瑟思堡或者梅丁家族泡制出来的一个骗子,一个冒
牌货。直到从南方陆陆续续传来的消息,证明这个少年拥有魔法师的身份,众人这时才感
到有些不可思议。令他们感到遗憾的是,他们所得到的消息,大多数来自道听途说,罗贝
尔得伯爵的死亡,那些南港闹事商人被他们所属家族秘密处死,使得唯一能够得到可靠消
息的来源彻底断绝了。而且从马蒂尔伯爵那些已经被证明完全虚假的情报看来,菲利普斯
亲王早有预谋,让国王陛下和瑟思堡互相敌视。

  当初,他和另外几个人就有一种糟糕的感觉。菲利普斯亲王凭什么会认为区区瑟思堡
能够和国王陛下相抗衡。但是那个时候,国王过于相信那些持强硬态度的家伙,更派出了
罗贝尔德这个白痴,事情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现在看来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这个瑞博
。拜恩迪特的身份越来越扑朔迷离,不但是一个魔法师,更是一个极度危险的杀手。这到
底是梅丁家族的意思,还是菲利普斯亲王在幕后捣鬼。拉贝尔苦思冥想起来,如果不想通
这件事情,他寝室难安。

  和罗贝尔德不同,拉贝尔。伊斯塔被人称作是国王陛下的忠狗。伊斯塔家族世代在法
政署担任重要角色,而且这个家族的成员更是掌握在历代国王手中的直属密探。这个自从
佛朗士九世时代便兴旺发达的家族常常被京城之中的那些贵族戏称为狗窝。对于拉贝尔。
伊斯塔来说,他并不在乎谁能够成为国王,他和他的家族永远会为坐在王位上的那个人效
力。因此,对于瑞博这个身份极为特殊的人物,拉贝尔感到极为头痛。他已经打定主意,
一会儿要去晋见国王陛下,一定要让国王陛下知道,所有人对于瑟思堡所发生的一切的猜
测,很不全面,而且隐藏着可怕的危机。

  瑟思堡远没有看上去那样简单,罗贝尔德和马蒂尔的失败并不是对手侥幸和错综复杂
的利益纷争的结果。事实上罗贝尔德和马蒂尔注定要失败。因为他们的对手并不是拙劣的
骗子,也不是一个和教庭关系密切的冒牌货,更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魔法学徒。而是冷酷
无情的杀手。有办法训练出这样一个杀手,站在他幕后的那个人,又是何等神通广大的人
物。能够施展魔法的杀手,精通魔法的刺客,只要想到这件事情,拉贝尔便感到毛骨悚然
。一路之上,拉贝尔始终感到心惊肉跳,他越来越感到事态的严重。原本看上去并不起眼
,如果不是因为罗贝尔德闹出来的这场差一点不可收拾的风波,国王陛下和其他人还不会
真正重视的这个南方小郡,竟然隐藏着如此深沉的杀机。忧心忡忡的拉贝尔只想尽快将这
位瑟思堡小领主尽快带到“网宫”之中。

  ……

  沿着中央大道往前行驶,经过安德菲大教堂、九星花园、大祭坛和边那修道院,便可
以看到一座样子方方正正如同堡垒,顶部还有卫兵把守的庞大建筑物。它就是佛朗克赫赫
有名的伦巴底监狱。这座监狱是那位威名远扬的佛朗士五世陛下亲自下令建造的。他原本
的用途是用来临时关押那些就要被处死的死刑犯。但是,这个监狱后来并没有起到那种作
用。这完全是因为,这座监狱曾经关押过一个身份极为特殊的犯人——才华横溢但是天性
懦弱优柔寡断的佛朗士六世。

  六世在这座监狱之中度过了他人生之中最后的七年时光。从此之后,能够被关进伦巴
底监狱的人物,绝对不会是默默无闻之辈。上流贵族,内阁重臣,外藩诸侯,王室成员,
只有这些人才有资格被关进这个赫赫有名的地方。在佛朗士王国甚至流传着这样一句话:
 “最美好的人生无过于在安德菲大教堂接受洗礼,在雷墨学院毕业,在撒伯顿大道九号工
作,住在香特龙根区,最后死在伦巴底。”

  对于这座富于传奇色彩的监狱,瑞博以前虽然听说过,但是他绝对没有想过,有朝一
日他也会住在里面。看着眼前这座花岗岩堆砌而成的城堡,看着那些狭小的布满铁栏杆的
窗子,瑞博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当初在南港做小职员的时候,瑞博就从东家马蒂耳
德先生那里听到过伦巴底监狱这个名字。马蒂耳德先生曾经说过,他最推崇的那几位思想
家就曾经被关在这座监狱之中。伦巴迪监狱几乎已经成为一种标志,对于一个人的地位表
示认同的标志。

  

  

  

  

  

  ——你快乐,所以我快乐!

  

  2003-11-30 23 :16:14鲜花(0 )鸡蛋(0 )

  

  月星儿

  

  

  等级:版主文章:536 积分:1225门派:死神小队注册:2003-9-1第2 楼

  

  

  

  第四章

  

  

  马迪耳德先生甚至说,如果有朝一日伦巴底监狱对外开放的话,他一定要来参观一下
大文豪赫特捏和思想家法内耳住过的房间,也许在那些房间的墙壁上,他还能找到这些思
想家所留下的智慧的精华。

  瑞博就象是朝圣一般走进这个固若金汤的地方,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伦巴底监狱并
不象他想象的那样阴暗潮湿,死气沉沉。里面颇为明亮。监狱的大墙之内,建造着好几层
用铁条支撑,以细铁丝编织成网覆盖其上的楼面。身穿制服的守卫,绕着监狱走来走区,
往返巡逻着。在监狱中间是一间间独立的房间。底下那一层,大多数房间都已经被住满了
,越到上面,有人的房间就越少。顶楼之上只有一间房间亮着灯。

  瑞博跟在那个消瘦贵族身后,为他准备的客房显然就位于监狱顶楼。令瑞博感到惊讶
的是,这里跟旅店一样,顶楼同样有套间。

  “瑞博。拜恩迪特先生,委屈阁下暂时居住在这个地方,国王陛下并不是想要剥夺阁
下的自由,只是想在召开听证会之前,没有人来妨碍到阁下。”拉贝尔客客气气地将瑞博
请进了那间囚室后说道。

  瑞博四下打量了一番。和他以前在南港的家比起来,这里简直就是天堂。囚室里面的
布置十分简单,靠着一边的墙壁放着一张单人床,上面铺着洁白的棉布床单和被褥。枕头
蓬松柔软,里面塞着的显然是鹅绒。书桌上方的墙壁上钉着两块木版,正好可以用来摆放
书籍。囚室的右侧还有一道小门,那里是浣洗室。

  “伊斯塔大人,您能够告诉我,我的邻居是什么人吗?”瑞博好奇的问道。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马格勒。杜米丽埃这个名字,杜米丽埃家族是国王陛下的近
亲,只可惜马格勒先生是个无可救药的疯子,我绝对相信那位先生应该转到精神病院去,
而不是住在这里,这里的环境无助于他的康复。”拉贝尔必恭必敬的回答到。

  说完这些,他看看瑞博开始整理自己的行李,便推出了囚室。

  离开囚室以后,拉贝尔立刻加快脚步,他要尽快晋见国王。

  伦巴底监狱响起一片急促的脚步声。

  

  拉贝尔的手下倒是不辱使命,虽然法政署的雪橇已经全被借走了,不过他们从大街上
征用了一辆雪橇。一位长于此道的侦探,坐在前面驾御着那些狗。雪橇飞驰在大街之上。
 

  三十公里的路程,对于狗拉的雪橇来说,转眼就到。拉贝尔从雪橇上下来,将身上的
雪拍落,向着王宫走去。

  王宫门前的雪早已被铲平。地上的红地毯已经被收起来了,陛下并不想让心爱的红地
毯沾满雪水。两个宫廷女侍站在门口,他们手里拿着抹布和海绵,显然是为了消灭每一双
沾满积雪的鞋子。

  “呵呵,伊斯塔子爵,你今天怎么这么有兴致,居然坐着那玩意儿到这里来,您真应
该架着那辆雪橇,绕着王宫转两圈,让每一个人都好好领略一下你的风采。”一位宫廷贵
妇用缀满羽毛的折扇掩住嘴轻轻笑道。

  拉贝尔从来不屑与这些宫廷贵妇闲扯,伊斯塔家族有自己的生存之道,用不着拉拢这
些贵妇来稳固家族的地位。

  其貌不扬的拉贝尔又早已经习惯于这些女人的冷嘲热讽,对于她们所说的一切都毫不
在乎。

  “陛下,有闲暇吗?我有重要事情禀告。”拉贝尔板着脸孔说道。

  “陛下正在和你的顶头上司法鲁尔侯爵,布利撒大法官,宫廷顾问基恩侯爵商量事情
呢。”那个宫廷贵妇说道。

  “正好,我有事情要向他们汇报,陛下现在在哪里?大客厅还是二楼会议厅?”拉贝
尔问道。

  那位贵妇用手指了指楼上。拉贝尔立刻朝着楼梯走去。

  “这条狗不知又闻到了什么东西。”那位贵妇瞟了一眼拉贝尔匆匆忙忙的背影轻蔑的
说道。

  “狗有狗的好处,除了他,谁能够随随便便出入王宫?”站在一旁的侍从低声说道。
 

  

  急匆匆走上楼去的拉贝尔并没有听见侍从对他的议论,会议听就在二楼西侧到底那间
房间。门口站着的两个侍卫,说明国王陛下确实在里面。

  看到拉贝尔,那几位重要大臣并没有因为他们的议论被打断,而感到不耐烦。因为他
们每一个人都知道,拉贝尔的嗅觉极为敏锐,他往往能够找到别人无法看到的危机。伊斯
塔家族是佛郎士王家精心训练的一条猎犬,着条猎犬无论从忠于王家还是能力来说,都无
可挑剔。正因为如此,无论是职务还是爵位都不高的拉贝尔,却有着超然的地位。

  “拉比,看你匆匆忙忙的样子,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佛郎士十六世笑着问道。
 

  拉比是拉贝尔的呢称,不过这个名字只有国王才能够用,因为拉比同样也是大家经常
给狗取的名字。

  不过拉贝尔对此显然并不在意,他深深的鞠了个躬之后,必恭必敬的说道:“陛下,
瑟思堡的继承人已经住进了‘网宫’。”

  听到瑟思堡这个名字,国王不禁皱紧了眉头,对于梅丁家族,他一点好感也没有,正
是因为梅丁家族,他差一点失去了自己的王位。如果不是和得里至王国签定的那个协约,
恐怕菲利普斯这个家伙,已经堂而皇之的入主潘塞尔宫,坐在正中央的王位上了。

  “有什么新的发现吗?”旁边基恩侯爵自然看的出国王的脸色不对。

  在众人之中,他主张温和的对待瑟思堡这件事情。南方的财富虽然诱人,但是佛郎士
王国的根基毕竟不是南方这块地方。北方旷野孕育的强悍骑士,中部山脉丰富的矿产,佛
郎士和周围地区众多的学者和工匠,以及超绝的魔法文化,这一切才是佛郎士王国力量的
保障。为了南方的财富,打破佛郎士王国一千多年的传统,进而动摇整个王国的根基。这
实在是太不值得了。现在安抚那些地方豪门贵族还来不及,如果在这种时候节外生枝,遭
殃的恐怕不止是国王陛下一个人。这位年迈的宫廷顾问好象已经看到,国王和菲利普斯亲
王之间爆发全面内战,等到双方精疲力竭的时候,得里至王国突然大举入侵,得里至的铁
蹄肆意践踏着佛郎士王国的领地。

  “陛下,请问,以您看来哪中人物最为强大?”拉贝尔说道,虽然他很想将自己的所
见所闻告诉国王和在座的各位大臣,但是拉贝尔很清楚,国王未必会听的进去。想要让国
王明白自己的意思,说话的技巧很有讲究。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那个梅丁家族的继承人是个魔法学徒,这件事情大家已经知道
了。”拉贝尔的顶头上司法政署大人插嘴到。

  对于这个脑满肠肥一门心思想着如何捞钱的顶头上司,拉贝尔向来不屑一顾。

  他继续问道:“陛下,哪种魔法师最难对付?”听到拉贝尔这样一问众人面面相觑。
 

  现在没有人再能够猜测拉贝尔的用意。

  “这个难题,我可没有办法回答,只有询问瓦奇大师和尼勒埃雷理事长,也许能得到
准确的答案。”国王摇了摇头说道。

  基恩侯爵好象突然间明白了拉贝尔的意思,他凑到国王面前轻声说道:“伊斯塔子爵
的意思,相比是说,站在我们一边的魔法师并不难对付,但是站在敌人那边的魔法师各个
都麻烦无比。”

  听到这句话,其他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唯独拉贝尔摇了摇头说道:“基恩侯爵的智慧,我景仰万分,但是我真正的意思是,
最难对付的魔法师是那些不合常规的魔法师,陛下您还记得您那位伟大的祖父,佛郎士14
 世陛下曾倾全国之力围剿的那个嗜血魔法师吗?十年时间,3 万多人被杀,波及整个王国
的可怕瘟疫,还牺牲了一位魔导士,各位可曾听说过比他还难对付的魔法师?”

  拉贝尔所说的一切令众人毛骨悚然,哪个席卷佛郎士王国的灾难,恶魔般的血魔法师
曾经是这个王国最害怕的噩梦之一。虽然已经半个世纪过去了,但是,这里每个人都不会
忘记,那人人感到提心吊胆的岁月。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在血魔法师肆虐的时候,已经到了
懂事的年纪,那段充满紧张和恐怖的岁月,在他们心头刻下了深深的伤痕。

  “你的意思是那个小魔法学徒,同样也是个精神正常的疯子?”国王坐直了身子问道
,他的语气显得凝重又紧张。

  “不,陛下,比哪个更糟糕,有一种人比疯子更加可怕。这个世界没有一个国王死在
疯子手中,但是丧命于他们手中的,倒是大有人在,即便是再英明神武的国王,对他们也
会感到恐怖和害怕。”拉贝尔说道。

  宫廷顾问显然已经明白了拉贝尔的意思,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喃喃自语到:“刺客,一
个精通魔法的刺客。”这一次拉贝尔点了点头。

  基恩侯爵的话,好象一下将肆虐的暴风雪引进了这个温暖的会议室一样。那些大人物
不禁缩起了脖颈。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不必再兜圈子了,我已经明白了你的意思,将你所发现的
一切告诉我们。”国王的神色凝重起来。刺客这两个字,足以让他心惊肉跳。

  英明神武如佛郎士五世那样的君王,他的胸中已经装载不下小小的佛郎士,千军万马
和世上最强的魔法师全部聚集在他的麾下,世界几乎已经掌握已经掌握在他的手掌之中了
。但是一个没有在历史书上留下名字的刺客,结束了佛郎士王国最伟大君王的性命,也同
时结束了佛郎士最辉煌灿烂的时代。如果说凶残可怕的血魔法师是刻痕在这位国王陛下心
头的阴影的话,那么对于刺客的恐惧,则深深的印在他的骨髓之中。

  在此之前,对于瑟斯堡和梅丁家族,他只有愤怒和轻蔑。即便罗贝尔德事件令他站在
了权利的悬崖边上,这位国王陛下仍旧没有将瑟斯堡当作足以威胁到他的对手。长老院,
菲利普斯亲王,教廷才是他真正在意的敌人。原本在他看來,瑟思堡的事件只不過是他不
小心將要害主动凑到对方面前,真正令他感到的痛苦来自另外那三个敌人。但是现在,在
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精通魔法的刺客。如果这是瑟思堡真正的杀着的话,那么瑟思堡将远
比任何一个对手都要可怕。

  无论是长老院还是菲利普斯亲王,他们想要的仅仅是自己的王位。但是刺客就完全不
一样了,自己的生命才是他们的目标。恐惧在他的身上蔓延开来,就像是野火一般烧灼着
他的灵魂。

  “拉贝尔,你帮我将这个麻烦解决掉,彻底得解决掉。”国王歇斯底里得吼叫起来。
 

  “陛下,如果这是您的旨意的话,我只得遵从,不过陛下,我必须说这是最坏的选择
。” 拉贝尔平静地回答道。

  “陛下,我同意伊斯塔子爵的看法。”基恩侯爵也劝解道:  “瑟思堡真正的目的
仅仅是保留梅丁家族对于世袭领地的所有权,平心而论这个要求并不过份,事态发展到现
在这个地步,原本已经超出了当初的预期。更何况,对于瑟思堡我们所知甚少,陛下,您
知不知道,他们到底训练了几个这样的杀手,会不会还有更加厉害的杀手没有浮现在我们
眼前?”

  基恩侯爵看到国王陛下咬紧牙关,好像并没有将他的话听进耳朵里面,不得不加重了
语气说道:“陛下,您别忘了,这位拜恩迪特先生,是梅丁家族最后一位合法继承人,如
果他死了,梅丁家族便失去了通过正当渠道解决问题的途径,您杀了拜恩迪特先生,岂不
是逼着梅丁家族动用杀手?”

  宫廷法律顾问的话,让国王猛地一惊。

  “是啊,陛下,您怎么忘了,您真正的敌人是您的弟弟,菲利普斯亲王,瑟思堡的控
制权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即便不将控制权收回,瑟思堡每年上缴的税金已经相当丰
厚了,这样算来,瑟思堡是站在我们阵营之中的,如果将他们逼急了,他们被菲利普斯亲
王拉拢过去,那时候我们的麻烦就大了。”法鲁尔侯爵连忙在一边帮腔,毕竟一旦和瑟思
堡撕破脸,瑟思堡派出刺客的话,国王的安全就得由他负责,这可是一件吃力不讨好而且
相当危险的事情。

  “陛下,现在对于我们来说,是对付菲利普斯亲王的最好时机,和得里至之间签订的
协议,可以让我们名正言顺得削减军费,以菲利普斯亲王的财力,那样庞大的军队,他顶
多能够维持两年,没有了军队的亲王大人,还有什么可怕的?但是一旦瑟思堡和他联手,
事情就不是这样了,瑟思堡的财力虽然并不足以支撑如此庞大的军队维持费用,但是,让
菲利普斯亲王多支撑一天,对于陛下您的威胁就大一分,而且其他地方豪门也有可能会见
风转舵,到了那个时候,局面就没有现在这样乐观了。”

  老谋深算的基恩侯爵看问题的深度自然与众不同,他的话让国王陷入了沉思。

  “拉贝尔,将瓦奇大师请到这里来,我要听听他的意见。”国王皱紧了眉头说道。

  对于宫廷魔法师瓦奇,基恩侯爵一直有些反感。他无奈地看着国王陛下,在这个圈子
里面侵淫了如此之久的他,很清楚国王陛下并没有完全接受他们的建议。在决定如何对待
瑟思堡领主继承人之前,召见宫廷魔法师,实际上己经将砝码押在了靠近错误的那一边。
 

  瓦奇是一个极为自负的人,他的意见只会让国王陛下拥有盲目的自信。自负的人同样
也是不能够容人的家伙,基恩侯爵甚至能够猜想到瓦奇会向国王陛下提什么样的建议。基
恩侯爵感到深深的无奈,他只能寄希望于魔法协会理事长尼勒埃雷大师能够扭转这一切。
尼勒埃雷大师是真正的智者。

  正如基恩侯爵预料的那样,宫廷魔法师瓦奇到来之后,所有人都被赶出了会议厅,这
位魔导士大人想要和国王陛下单独密谈。

  

  出了王国,法政署长和监察长登上了各自的马车,基恩侯爵和拉贝尔一样是坐雪橇来
的,不过基恩侯爵的雪橇要精美漂亮多了,拉雪橇的是四匹矮种马。

  基恩侯爵看了一眼拉贝尔的雪橇,笑着说道:“伊斯塔大人,阁下的兴致倒是不错,
这种雪橇我小时候也玩过。”

  对于基恩侯爵的玩笑,拉贝尔轻松得耸了耸肩。他很清楚基恩侯爵是所有大臣中对他
最没有偏见的人之一,他开的玩笑,都是善意的玩笑。

  “伊斯塔大人,愿不愿意和我同行?”基恩侯爵问道。

  对于侯爵的邀请,拉贝尔自然不会拒绝,在他眼中,基恩侯爵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物
。 

  登上雪橇,基恩侯爵将一条毛毯搭在膝盖上,这样寒冷的天气,对于他这样的老人来
说,实在有些受不了。

  “伊斯塔子爵,你对那位瑟思堡继承人有什么样的看法?”基恩侯爵问道。

  “与他同行的是四位小姐,我并不认为他此行是来刺杀国王陛下的,但是他是我所见
过最危险的人物之一,他的行动、举止、眼神无不证明他经过严格的训练,是那种最恐怖
的暗夜刺客。”拉贝尔说道。

  “暗夜刺客?我倒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基恩侯爵笑着说道。

  “侯爵大人,这是我们对于刺客的分类,暗夜刺客指的是那些受过最严格的暗杀训练
,精通各种武器和潜入逃生技巧,依靠夜色的掩护进行刺杀的刺客,还有一种刺客叫做表
演刺客,这些人并没有经过特殊的暗杀训练,但是混在普通人之中根本就无法区分出来,
他们可以是贵族也可以是平民。最后还有一种伏击刺客,他们往往集团行动,精通联手进
攻的战法,擅长使用重型武器和弓弩。”拉比尔解释道。

  “这就奇怪了,以那个继承人的身份,将他训练成表演刺客是最为合适的选择,伯爵
,魔法师拥有这两种身份的他,绝对不会有人猜到,他竟然是个刺客。”基恩侯爵自言自
语道。

  “这也是我感到奇怪的一件事情,我只能猜想,瑟思堡这样做是为了打造出最强的刺
客,单单从杀伤力上来说,表演刺客和伏击刺客无论如何都难以和暗夜刺客相提并论。想
要成功得训练出一个优秀的暗夜刺客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训练暗夜刺客的方式极为残
酷,甚至扭曲人性,因此被训练成功的暗夜刺客不可避免得会和常人有所不同,他们的目
光异常敏锐,瞳孔能够自由收缩,眼神总是游移不定,一点点动静都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 拉贝尔说道。

  “你绝对能够肯定?那种特征好像也能够从优秀的剑手身上看到,还有小偷和盗贼同
样也是目光敏锐,随时注意四周动静的人物。”基恩侯爵问道。

  “应该不会弄错,这几种人给我们的感觉完全不同,剑手有剑手的气质,小偷和盗贼
天生对我们有所畏惧,但是暗夜刺客给我们带来的感觉是危险和一种压迫感,他们是藐视
人命的冷血杀手,而且没有恐惧和害怕。”拉贝尔说道。

  “这样的暗夜刺客有多少?”基恩侯爵问道。

  “据我所知,菲利普斯亲王曾经训练过不少刺客,其中暗夜刺客至少有十几个,十年
前庇隆家族控制着长老院的时候,长老院也养着一些刺客,地方豪门之中只有伍顿家族和
西比流家族拥有一些刺客,这两个家族互相之间刺杀了几个世纪,恐怕是佛朗士王国训练
刺客经验最丰富的两个家族,除此之外,那些盗贼工会同样拥有众多刺客,最危险的暗杀
刺客就出自于他们中间。”拉贝尔回答道。

  基恩侯爵当然清楚拉贝尔还隐瞒了一些事情没说,国王陛下手中肯定同样拥有刺客,
而这些刺客十有八九就掌握在眼前这位国王陛下的“忠狗”手里。不过基恩侯爵当然不会
去探听这些事情。

  “你有什么办法能够有效对付暗夜刺客吗?”基恩侯爵问道。

  “侯爵大人,古往今来,有多少位国王陛下遇刺身亡?难道他们就没有想过怎样保障
自己的生命?”拉贝尔反问道。

  “这正是我所担心的事情,不解决这个麻烦,国王陛下恐怕寝食难安,但愿陛下不要
作出错误的选择。”基恩侯爵长叹了一声说道。

  “侯爵大人,想必您不会袖手旁观吧!您有什么打算方便告诉我吗?也许我能够有所
帮助。”拉贝尔暗示道。

  基恩侯爵自然知道拉贝尔的意思是什么。世代担任王家直属密探的伊斯塔家族掌握着
无数不为人知的情报,很多事情可能连国王陛下自己都不太清楚,但是伊斯塔家族却有详
细的记录。

  “我正打算去拜访尼勒埃雷大师,也许他能够采取一些措施。”基恩侯爵说道。

  “侯爵大人,您如此推崇理事长大人吗?据我所知,理事长大人不大会和瓦奇大师发
生冲突,他们之间可能存在某种默契。”拉贝尔压低了声音说道。

  基恩侯爵确实大吃一惊,他同样压低了声音问道:“陛下知道这件事情吗?”

  拉贝尔皱了皱眉头说道:“陛下很信任瓦奇大师,而且我也只是凭借一些蛛丝马迹作
出的猜测,这种无关大局的事情而且又没有真凭实据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向陛下报告。”
 

  “那么你认为那位拜尔迪特先生的背后又是谁在为他撑腰?”基恩侯爵再次问道,虽
然他的心中己经有所猜测,不过他仍旧想从拉贝尔那里得到更确切的消息。

  “难说得很,教廷在这件事情上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意雷和教廷是表里的关系,如果
说意雷在为瑟思堡训练魔法师,这我完全相信,更何况,最近瑟思堡突然拥有了制造玻璃
的高级技术,这原本是意雷严格保守的绝对机密,意雷和瑟思堡的暗中联手,已经不仅仅
是猜想了。不过也有消息说,是安笛利和玛世克两位大师,在幕后为瑟思堡撑腰,这并非
绝无可能,安笛利大师和意雷关系密切,玛世克大师同那位海德勋爵以及南港商业联合会
主席是多年好友。”拉贝尔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基恩侯爵。

  “陛下知道这些吗?”基恩再次问道。

  “我怎么敢隐瞒这些?不过陛下回答我说,不可能是安笛利和玛世克两位大师在为瑟
思堡撑腰,因为尼勒埃雷大师确认过这件事情,那两位大师正在忙于魔法研究,他们根本
就抽不出空来管外面的闲事。”拉贝尔回答道。

  突然间拉贝尔再一次压低声音悄声说道:“国王陛下最近这段时间变得极为自信,好
像和尼勒埃雷大师带来的消息有很大联系,我猜想,那两位大师正在进行的魔法研究,可
能会令陛下掌握一种极为强大的力量,如果我猜测没错的话,尼勒埃雷大师已经在另外两
位大师身边布置好了一切。”说完最后那句话,拉贝尔轻声警告道:“侯爵大人,我劝你
和尼勒埃雷大师保持一定距离,那位大师并不是你所认为的那种品格高尚的人物,他和瓦
奇大师并没有多少区别,只不过一个并不太懂得掩饰自己,而另外一个要高明得多。”

  基恩侯爵看着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密探头领,一时之间不知道还要不要到魔法协会去
。 

  “侯爵大人,您完全可以按照您原来的计划进行,刚才所说的一切,都只是我的猜测
而已,现在您正好有机会验证一下,我的猜测是否正确。”拉贝尔咧嘴笑着说道。

  

  

  

  第五章

  

  

  伦巴底监狱中的生活,对于瑞博来说,并没有令他感到不适。除了亲友不能够探访住
在监狱中的囚犯之外,伦巴底监狱和其他监狱比起来绝对可以用豪华两个字来形容。

  伦巴底监狱之中甚至有专门的佣人来为他们铺床叠被。监狱中的伙食也按照囚犯们各
自的喜好。即便连瑞博这样口味独特的人,伦巴底监狱的伙食也能够令他满意。在这寒冬
腊月之中,居然还能够提供品质绝佳的海鲜,连瑞博也不得不佩服那位厨师长的神通广大
了。伦巴底监狱的守卫出了巡逻之外,从来不打扰囚犯们的生活。

  伦巴底监狱还有一个与众不同的地方便是,放风的时间特别长。因为关押在这里的都
是上流社会有头有脸的人物,社交早已经成为了他们生活的一部分,早餐后的散步,早茶
,午餐,午茶这都是贵族圈子里面流行的时尚。在伦巴底监狱之中,这种时尚并没有被禁
止,只是时间稍稍缩短了,不过晚餐和晚餐之后的娱乐时间,仍旧很长。

  只用了一天时间,瑞博便和这里的大多数人混熟了。出乎他预料之外的是,伦巴底监
狱中关着的人物,并非如他想象的那样全都是不容于世的哲人和思想家。反倒是有不少出
了差错或者贪污公款的官员被关在这里。更有很多豪门世家将他们不成器的子弟送到这里
来。伦巴底狱就象是一个大杂烩,上流社会形形色色的人都可以在这里看到。当然里面也
确实关着一些对宫廷和内阁不满的人。不过说他们是思想家却有些过头,这些人顶多算得
上是持不同政见者。三天之后,瑞博便对这些人感到失望了,他情愿躲在囚室里阅读哪些
书籍。

  伦巴底监狱拥有一个相当不错的图书馆,每天早茶时间,图书馆对囚犯们开放,瑞博
借了很多他感兴趣的书籍。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的瑞博,放弃了那些无聊的社交聚会,除
了晚餐之后,他会在顶楼绕着囚室转上几圈,散散步以外,瑞博甚至很少走出囚室。

  宁静的监狱生活,并没有令他感到不舒服,如果说有什么事情让他讨厌的话,就只有
隔壁那个被众人称为“疯子”的邻居。瑞博越来越感到,那个老头确实疯得厉害。

  那位玛格勒。杜米丽埃先生是个精神充沛的老头,伦巴底监狱常常回响着他那中气十
足的咆哮和怒骂声。更可恼的是,这个“老疯子”还是一个日夜颠倒的家伙,他神气活现
的时候,往往是其他人睡得正香甜的时候。瑞博常常从睡梦中惊醒,然后便听到玛格勒。
杜米丽埃先生那沉重的脚步声。这样的事情,每天晚上都要重复五六次,弄到最后,瑞博
开始有些不耐烦了,他甚至在考虑,是不是也改变一下生活习惯,白天也像“老疯子”一
样躲在房间里面睡觉,晚上再出来走动。瑞博最终决定和那位杜米丽埃先生面对面地好好
谈谈,也许他能够说服这个“疯老头”。

  这天晚上,吃过晚餐,瑞博和往常一样在顶楼转来转去,还不时地和旁边的守卫闲聊
几句。楼下则传来阵阵喧闹声,现在是一天之中最热闹的时间。散了一会儿步之后,瑞博
走到那位杜米丽埃先生的囚室门口。房间里面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显然那位杜米丽埃先生
已经从他的睡眠之中苏醒了过来。瑞博敲了敲门,过了好一会儿,门被打开了。

  一个身材矮小,头发蓬乱,带着厚实的宽边眼镜的小老头站在门口,上上下下的打量
着他。

  “您是玛格勒。杜米丽埃先生?我叫瑞博。梅丁。拜恩迪特,是您的邻居,我就住在
您的隔壁,我想,作为邻居我们应该互相了解。”瑞博谨慎地挑选着字眼,因为他听说过
,疯子是很不容易交流的一种人。

  当瑞博说话的时候,那个老疯子一直盯着瑞博的靴子,眼睛一眨不眨,过了好一会儿
,他突然问道:“你是从南方来的?”

  瑞博微微一愣,他不知道老疯子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难道老疯子打听过他的事情?
 

  “我原本住在南港,不过,应该算是瑟思堡人。”瑞博解释道。

  “南港?麦尔。道芬混得怎么样?”那个老头问道。

  “阁下认得麦尔。道芬先生?”瑞博惊讶地问道。

  “是我在问你问题,你至少应该先回答我。”那个老头不满地说道,为了增强语气,
他的手指直指瑞博的鼻子。

  “这个……麦尔先生现在是南港商业联合会的理事长,应该算是混得不错吧。”瑞博
诺诺地说道。

  “这种事情还用得着你说?南边除了贼头,也就只有麦尔能够算得上人物,那时候,
我并没有看到南边有什么能够超越他们俩的人。想必现在也是一样。”老头自言自语说道
。 

  瑞博惊诧地看着小老头。老头刚才提到的贼头,肯定是指海德先生。瑞博绝对没有想
到,居然会在这里遇到一位深知海德先生底细的人物。

  “站在门口干什么?近来近来,我还有很多事情要问你。”老头子招呼瑞博进入他的
房间。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什么地方最能够称得上是狗窝的话,那么一定是眼前这间房间。
地上到处扔满了纸团,一个个干涸了的墨水瓶散落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鹅毛笔扔得满地
都是,那张床和书桌没有什么两样,上面到处摊开着写满字迹的纸,枕头已经不知道被扔
到哪里去了,代替枕头位置的是一叠厚厚的书籍,墙壁上到处是乱涂乱画的符号。

  老头走进房间,从墙角堆着的一堆书籍之中抽出厚厚的一叠书,将它们分成两堆叠放
在地上,让他一屁股坐在了其中的一堆纸上。

  看到老头将书当作凳子,瑞博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只能摇了摇头谢绝了老头
邀请他坐下的好意。

  “你详详细细地将南港现在的面貌告诉给我听。”老头说道。

  “杜米丽埃先生,这叫我从何说起。”瑞博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

  那个老头搔了搔头,这个举动让他原本就极为蓬乱的头发,更加一塌糊涂。

  “那么我问你,南港现在有几支船队,几座码头,大的商行有几座,哪些商家最为富
有……”老头喋喋不休地提了一连串问题。

  瑞博并不知道老头想要知道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不过他竭尽所能满足老头的好奇心。
对于从小生长在南港的他来说,回答老头的问题并不困难,只是他猜测不出,老头问这些
琐碎的问题,到底有什么用处。不过看到老头不停地在那里作着记录,那幅认真的神情,
又让瑞博感到不可思议。

  一口气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告诉了老头之后,瑞博总算松了口气。无数的疑问随着
回答问题的结束,从他的脑子里面涌了出来。

  “杜米丽埃先生,您能够告诉我,您怎么会认识麦尔先生的?还有您刚才所说的那个
贼头又是哪一位,您对于他有多少了解?”瑞博小心翼翼地问道。

  小老头停下来想了一想,又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瑞博之后说道:“我和麦尔是老朋
友了,当年我从托尔人的手里,用十五金币买下了他的性命,要不然,他恐怕早就死在托
尔人的织锦作坊里面了。一开始他做生意的本钱,还都是我借给他的呢。至于那个贼头,
他和麦尔是一条船上的同伴,不过他比麦尔要滑头得多,居然从托尔人的手里逃了出来,
还顺手牵羊将那个托尔人偷了个精光。”

  “就因为他偷托尔人的钱,您便叫他贼头吗?”瑞博追问道。

  “当然不是这样的,那家伙回到南方之后,一开始的时候,也和麦尔一样正正经经地
做生意,他的本钱除了偷来的那些之外,也向我借了不少。海德那家伙很会做生意,胆子
也大,麦尔为人老实,而且兢兢业业,他们俩很快便发起来了。有了钱,自然就希望能够
得到地位,麦尔比较现实,他只想在南方弄出一点名堂来,因此走的是瑟思堡的门路。海
德的心要高得多,他不但和教廷建立了关系,而且通过教廷得到了当时的内阁大臣皮夏的
认可。当时正好是我们和得里至打得筋疲力尽,大家都想停下来喘口气的时候,海德在佛
朗士、得里至和教廷之间跑来跑去,居然让他调停成功,他因此得了个勋爵的称号,不过
在那次调停中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一行原本有二十多人,最后一次从得里至活着回
到弗朗克的只有他一个人,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从此以后,这个家伙就
变得阴沉起来,带着勋爵称号回到南方以后,他居然将生意盘给了麦尔,而且离开了南港
搬到了附近一个小镇上,他还拉起了一票人马,成为了盗贼首领。”老头一边回忆着,一
边说道。

  “那么,你们后来还有联系么?”瑞博问道。

  “没有,我为什么要和贼头来往?”老头不以为然地说道。

  “对了,杜米丽埃先生,您为什么被关在这个地方?" 瑞博问道。

  “所有人都以为我疯了,我的亲戚将我送到了这个地方,不过我很清楚,真正的原因
是他们想要我的钱。”老头开始咆哮起来。

  “您正在进行什么研究,可以告诉我吗?”

  瑞博好奇地问道,毕竟和麦尔。道芬和海德先生相熟,这个老头绝对不是简单人物,
更何况,历史上多少哲人和思想家,被他们同时代的人当作是疯子来看待。

  眼前这个老疯子,倒确实有几分思想家的模样,历史上记载的思想家中颇有几位看上
去疯疯癫癫的人物存在。

  “我所研究的是金钱的价值。”老头得意洋洋地说道。

  原本屹立于瑞博脑海之中的思想家形象被这个回答打了个粉碎。历史上虽然记载着众
多千奇百怪的思想家,但是绝对没有一个是满嘴铜臭的人物。瑞博原本以为能够听到对于
人生甚至世界的精辟而又独到的见解,他内心的失望是不言而喻的。

  老头显然看出瑞博心中的想法,他立刻解释道:“这个问题是当年我和麦尔以及海德
闲谈时提到的,最初好像是贼头挑起了这场争论,因为他说我和麦尔总是藐视他的经营方
式,说他的经营方式是一种欺诈行为,因此他问我和麦尔,金钱的价值到底是什么?”

  瑞博摇了摇头说道:“杜米丽埃先生,您的话我一点都不懂,您能不能详细的解释一
下,为什么你们认为海德先生是在欺诈?”

  “现在想来,还得当初说的并没有错,那确实算不上是欺诈,不过那个时候,我还没
有深刻地研究这一切。你不知道,海德的经营方式完全与众不同,他经营的是玻璃,这种
利润极高,同样风险也极高的商品,海德在意雷买下了两家工厂的优先供货权,他可以随
时向这两家工厂下订单,但是,海德并没有用正常的方式经营,他拿着签了字的订单就在
南港寻找买家,通过垫付货款,和先货后款的方式,这个家伙聚敛了很多钱财,在这种交
易之中,他几乎没有花费一分本钱。那时候,我和麦尔当然以为他是在欺诈。”老头解释
道。

  “那么这件事情又和金钱的价值有什么联系吗?”瑞博不解地问道。

  “金钱是什么?一块圆形的金属块而已,既不能吃,又不能穿戴,你说它的价值在哪
里?为什么金钱就能够用来换取其他东西?”老头问道。

  “用来铸造金币和银币的金属很稀有也很昂贵啊。”瑞博回答道。

  “你的意思是说,金钱的价值就在于构成它本身的金属成份,是吗?”老头问道。

  瑞博点了点头。

  老头高兴得哈哈大笑起来:“当初,我和麦尔也是这样认为的。但是,海德只用了一
个例子便驳倒了我们。”说着老头从床铺地下众多纸片之中抽出一张来,上面密密麻麻地
记录着各种数字。

  “你应该知道,金币并不是由纯金铸造的,一枚金币中黄金的含量只占百分之七十左
右,银和铜差不多占百分之三十,但是,你是否知道,佛朗士五世时期,这位国王陛下为
了扩充军队,因此铸造了大量的金币,但是黄金的产量毕竟有限,因此他大大降低了黄金
的比例,黄金只占五成。”

  “按照刚才的理论,这样的金币应该并不值钱,佛朗士六世是一个好大喜功,并且奢
侈靡费的家伙,他铸造了大量的金币,而且金币的含金量大大超过普通比例,那种金币按
照你的话说,应该是最为值钱的,但是,偏偏事实完全相反,佛朗士六世执政后期,物价
飞涨,虽然铸造了大量的金币,但是金币的数量仍旧不足,这个时候,内阁不得不将五世
时代通用的金币拿出来使用,一开始他们还担心五世时代的金币因为含金量不足,而不受
认可,但是没有想到,民间对于五世时代那些颜色较浅的金币很有信心,一枚五世时代的
金币居然能够兑换两枚六世时代的金币。”

  “金钱的价值根本就不是以它本身的材质来衡量的,金钱只是一种替换物,我现在才
知道,海德当初的那种经营方式并不是欺诈,他只不过将金钱这种替换物,以他的信用来
取代了。

  “他投入的就是他的信用,他事先构造了一个‘王国’,在这个‘王国’之中,他的
信用可以像金钱一样流通。”老头兴奋得挥舞着手中的纸片说道:“我研究了这么多年,
从这里面我发现了很多东西。不为人知的东西,从来没有人想过的东西。”

  “你知道为什么商人越多越活跃的地方就越富有?商人没有生产出任何东西,而且他
们占有众多财富,但是像南港这样的地方,穷人的生活要比其他地方好得多。”老头问道
。 

  “我倒不觉得南港的穷人比其他地方的穷人更加幸福。”瑞博苦笑着说道。

  但是老头根本就没有听他说些什么,老头仍旧那样兴奋地说道:“因为那些地方有更
多工作的机会,商人们想要赚更多的钱,他们就要扩大经营规模,也就要雇佣更多人手,
南港的穷人自然就有更多工作的机会和选择的余地,那些勤奋或者有一技之长的人,自然
有更多更好的机会,穷人们制造了更多的商品,商人们想方设法将这些货物变成财富,当
这种依存关系,形成了一定规模之后,就会像南港一样,如同滚雪球一般迅速积累起庞大
的财富……”老头后来又说了什么,瑞博一点都没有听进耳朵里面。老头对于南港的描述
,激起了瑞博浓浓的思乡之情。

  瑞博不得不承认,老头对于南港的认知极为准确,但是瑞博相信,老头绝对没有亲眼
见识过南港的贫民窟,绝对没有走进过那些肮脏泥泞的小巷。那些写在纸片上的数字和符
号,仅仅能够看到这个世界的一角。不过瑞博也不得不承认,南港确实比其他任何地方都
有着更多的机会。当初自己便编制着一幅美梦,用自己辛勤工作的汗水,让生活变得更加
美好。南港的每一个人都有着同样的梦想。

  ……

  自从认识玛格勒。杜米丽埃之后,瑞博的生活被彻底打乱了。杜米丽埃先生是一位精
力充沛的老人,同时他也是一个很会自作主张的人物。令瑞博感到无奈的是,这个老头自
己并不知道这件事情。瑞博渐渐习惯于被老头半夜三更从床上挖起来,并且问个不停。被
关在伦巴底监狱之中的这段平静的岁月,显然令他想通了很多事情。老头用他的理论凭空
创造了一个世界。一个能够用价值来解释一切的世界。

  瑞博不得不承认,老头是除了海德先生和玛世克老师之外,他所见到过最充满智慧的
一个人。从老头那里,瑞博学到了很多东西,特别是老头那套奇特的理论,给瑞博极大的
启迪。当初在南港看到听到,后来又从埃克特那里学到的很多经营之道,瑞博仅仅对此有
所了解。但是为什么这些方法能够有效,为什么如此经营便能够发达?瑞博对此一无所知
。现在用老头的那套理论来解释,原来的那些疑问立刻消失得一干二净。仿佛事情原本就
应该如此发展,仿佛原本就只有那样去做才是正确的。有的时候,瑞博确实庆幸能够遇到
杜米丽埃先生这样的智者。

  这种又喜又忧充满矛盾的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在平静中度过了。瑞博甚至已经忘记
了自己到底在伦巴底监狱之中待了几天。因此当他看到拉贝尔带着一群侍卫来押解他的时
候,瑞博颇感惊讶。从拉贝尔的神情之中,瑞博看到了一丝深深的无奈。

  “瑞博先生,对您身份进行确认的听证会已经结束了先期取证的工作,结论对阁下相
当不利。我郑重劝告阁下,如果阁下现在放弃还来得及,陛下将以阁下身体不适为理由,
暂时终止听证会的召开。然后,无限期地将听证会延期。”

  拉贝尔面无表情地说道,事实上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他所说的一切。

  “我是梅丁家族的合法继承人,我绝对不会退缩,那些对我身份的指控,都是别有用
心者的阴谋。”瑞博不卑不亢地说道。

  瑞博的回答,同样也在拉贝尔的预料之中。

  和来的时候不一样,这一次瑞博的魔杖被那些侍从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那枚刻满咒
文和魔符的迷银戒指同样被取了下来。令瑞博感到欣慰的是,那个侍从将魔偶当成了普通
的金币,毕竟看到一块扁平的圆形金属块,很少有人会仔细看看上面印着的是国王的头像
,还是一个复杂的魔法阵。被那些侍卫押着,瑞博朝着楼下走去,他甚至来不及和杜米丽
埃先生告别。

  马车早已经在伦巴底监狱门口等候着了。那是一辆黑色的有厚厚装甲防护的囚车。囚
车的前后左右各跟着一辆法政署专用的警戒马车。这样的阵势对于伦巴底监狱来说,也已
经多年未见了,路人远远的围成一圈,在那里看着热闹。拉贝尔和瑞博一起上了囚车,囚
车缓缓地驶动了。

  “听证会在何处举行?”瑞博问道。

  拉贝尔看了瑞博一眼,想了想回答道:“密斯陆广场,广场旁边就是魔法协会总部和
内阁议事厅。”

  “谁来担当听证会的裁判长?”瑞博问道。

  “自然是国王陛下本人,谁能取代他的地位。”拉贝尔说道。

  “参加听证会的人有哪些?能够告诉我吗?”瑞博又问道。

  “长老院,大主教,都会派遣代表参加听证会,除此之外,瑟思堡也派遣了代表,还
有京城之中一些具有影响力的家族也受到了邀请,主持听证会的是泊梭斯魔法师。”拉贝
尔回答道。

  “为什么请泊梭斯魔法师主持听证会?因为我是一个魔法学徒的关系吗?”瑞博疑惑
不解地问道。

  “对于国王陛下的布置,我也不太清楚。”拉贝尔说道。

  瑞博看着拉贝尔淡然的神情,心中升起一丝疑虑,拉贝尔显然知道内幕,他没有说实
话。瑞博开始寻思,为什么国王陛下会请一位魔法师来主持听证会。这里面显然隐藏这某
种阴谋。针对自己的阴谋。

  瑞博心中变得忐忑不安,虽然他在瑟思堡大教堂的那次身分鉴别仪式上曾经面对面地
杀死过一位魔法师。但是,那次完全是因为那个魔法师没有防备,而且自己手臂之中更隐
藏着一件致命的凶器。在近距离,那把弩弓显然要比任何武器都更加可怕。

  现在情况万千不同,站在大庭广众之下,没有武器的自己,怎样才能对付得了一位实
力高超的魔法师呢?坐在车上,瑞博陷入迷惘之中。

  马车平静而又急速地行驶在佛朗克宽阔的街道之上。街道上面湿漉漉的,两边堆积着
铲起的积雪。半人高的积雪就像是两道城墙将路面和行人完全隔开。人行道上,没有几个
行人,只有一道道雪橇滑过的痕迹,路面的积雪被铲掉之后,那些轻便的狗拉雪橇只能够
行驶在人行横道上。

  透过囚车的窗口,瑞博突然看到窗外远处有一个他所熟悉的身影。驾着雪橇,在行道
树和花坛之间快速穿梭,还不停的挥舞着手臂的家伙,不正是法英哥那个小偷吗?

  对于法英哥,瑞博并没有多少好感,但是此时此刻看到一个他所熟悉得人,瑞博的心
情忍不住激动了起来,不过幸好埃克特对他的严格训练,这时候起到了作用,瑞博虽然极
度兴奋,但是表面上仍旧装出淡然的神情。从法英哥那不停挥舞着的手臂中,瑞博解读出
了埃克特想要传达给自己的信息。

  “危险——暗礁——精神——控制”。那是旗语,船员们在海上的时候,用来传递消
息的一种特殊方式,从小生长在南港的瑞博当然一眼便认出了旗语。原本他小时候的梦想
便是成为一个海员,在大海上闯荡,因此他缠着考尔叔叔学会了旗语。

  埃克特通过法英哥传达的消息再明确不过了,瑞博终于明白为什么国王陛下让一个魔
法师来主持听证会。虽然不太清楚那位泊梭斯魔法师的底细,不过他想通过某种手段控制
自己的精神意志,这一点是完全可以肯定的。想要做到这件事方法又很多种。催眠。精神
诱导,幻术,全部都是能够达到目的的方法。瑞博静静地坐在那里,心中却在暗自祈祷。
祈祷泊梭斯魔法师不是一位幻术师。

  对于幻术魔法,瑞博一点办法都没有。但是如果有人想要用催眠或者精神诱导来对付
他的话,他倒是一点都不怕。当初在隆那男爵的林间别墅之中,用玛世克老师的那枚戒指
吸收“最强魔法师”布设的精神魔法的时候,瑞博便承受住了那可怕的精神魔法的冲击。
 

  玛世克老师曾经说过,他的身体已经和那枚戒指构成了一个奇特的整体,成为了一种
强大的精神魔法的载体。

  虽然瑞博对于魔法的认识极为有限,不过他很清楚,同样性质的魔法进行对抗,力量
强大的那一方将是绝对的胜利者。大魔导士开米尔迪特是有史以来力量最强大的一位魔法
师,后世的魔法师根本无法望其项背,他所遗留下来的力量,同样也不是当代魔法师能够
抗衡的。

  当初在巴特森林之中,玛世克老师甚至无法靠近,藏有开米尔迪特亲手制作魔偶的别
墅,力量的差距便可见一斑。

  

  

  

  第六章

  

  

  坐在马车上,瑞博心情稍微安定了下来,他看着窗外驾着雪橇飞驰着的法英哥。在更
远的地方,还可以看到其他雪橇飞驰而过。如果猜测的没错的话,那是法英哥的手下们。
显然这绝对不会是法英哥自做主张的布置,埃克特恐怕早已竟在幕后安排好了一切。

  ……

  密斯陆广场位于佛朗克市中心东南方的一角。那里是佛朗克最高档的地区之一,赫赫
有名的撒伯顿大道就横穿过这座历史悠久,同时又威名显赫的广场。

  瑞博现在经过的这条英巴斯大道虽然不像撒伯顿大道那样赫赫有名,不过同样也是各
国使馆云集的一条繁华街道。

  一路上都能够看到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建筑物,那些建筑物门前无一例外都站立着手
持长戟,佩戴利剑,身上穿着笔挺的军礼服和锃亮铠甲的仪仗卫兵。

  大道之上有不少马车跟随着瑞博乘坐的这辆马车同行,不过他们并不敢靠近。瑞博猜
测着,乘坐在这些马车上的人物,有哪些是听证会邀请的贵宾,有哪些是看热闹的路人,
又有哪些是埃克特布置好的接应。

  马车减慢速度开始绕着圈子想要停靠在路边的时候,瑞博总算是看到了他们此行的目
的地,听证会召开的场所,密斯顿广场。

  密斯顿广场是一个占地极广的广场。它的中央是一块高出地面一米左右的平台,平台
占地至少达五六亩。砌造起这座平台的材料是大理石,上好的白色大理石表面摩得极为光
洁平整,就想镜子一般清晰地映照出四周的景色。

  平台四角树立着四根支柱,在阳光的映照之下闪烁着黯淡的金属光泽。瑞博清楚的感
到其中的一根支柱之上聚集着大量风的精灵。那根支柱就像是一道枷锁,将四周所有风的
精灵全部都禁锢在了它的上面。

  “您不打算下车吗?”拉贝尔提醒道。

  瑞博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在发呆。

  和拉贝尔一起从马车上下来,那些法政署的侦探立刻围拢过来。他们的样子与其说是
押送,还不如说更像是保镖。

  沿着台阶登上平台。平台呈十字型铺着四条长长的红地毯。

  中间的位置摆满了座椅,座椅上坐着的那些人物,个个衣着华贵,器宇不凡。能够受
到邀请出席听证会自然是佛朗士赫赫有名的大家族派出的代表。

  瑞博如果不是作为听证会的主角,以梅丁家族的声望根本就没有资格出现在这种场合
。 

  那些受邀请列席听证会的豪门子弟,虽然早已听说,最近发生的一连串轰动全国的重
大事件的主角,这位瑟思堡领主继承人是一位未成年的少年,但是看到瑞博本人的时候,
他们仍旧吃惊不小。

  在佛朗士南方所发生的一切,传到京城之后,早已经变得面部全非,其中不乏荒诞离
奇的描述。现在看到传闻中的主角,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的时候,众人更加感到不可
思议起来。

  瑞博对于那些旁听者惊奇的目光并不感兴趣,他的注意力被四周的支柱所吸引。走上
平台之后,瑞博立刻感到身体变得沉重起来,显然是那些支柱之上附着的力量,已经作用
在他的身上。更令他感到惊奇的是,那四根立柱就好像支撑起一座无形的屏障一般,将冬
季的严寒完全抵挡在外边。平台之上暖洋洋的,就像是三月间春光最灿烂时候的天气。

  瑞博跟在拉贝尔身后走到平台中央。尊贵的国王陛下还没有到来,裁判席上同样空空
如也,只有那位哥德布。福科斯伯爵坐在裁判席的一角,他热情地向瑞博打着招呼。

  当着众人的面,福科斯伯爵的举动,无疑是一种信号,在长老院中有着极大影响力的
福科斯家族,支持瑟思堡继承人的信号。那些旁观者立刻骚动起来,坐席之间立刻响起一
片窃窃私语,甚至有不少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停地走来走去,和其他人交换着意见。
每一个人都知道,这场听证会很有可能成为国王陛下和长老院彻底决裂的开始。

  瑟思堡这个原本毫不起眼的地方,现在已经成为国王陛下在佛朗士王国神圣不可侵犯
的威严能否得到承认的象征。无论是国王陛下还是长老院都已经骑虎难下。不知道是为了
让参与听证会的旁听者们能够有充足的交流时间,还是为了显示王权的至高无上,国王陛
下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在裁判台正中的宝座之上。那些长老院的成员倒是纷纷到场,不过
出了福科斯伯爵之外,其他人的态度全都暧昧不明,显然长老院本身也有截然不同的意见
。 

  对于那些无关紧要的人物,瑞博并不放在心上,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裁判台一角靠
近出入口的那个魔法师身上。

  这位魔法师年纪颇长,长长的脸颊配上一部飘逸的洁白长须,确实有一种高深莫测的
感觉。他的鼻子上架着一幅金丝边眼镜,眼睛又细又长微微的眯缝着。这位魔法师身上穿
着一条华丽的长袍,领口和袖子上缝着金色的丝绸边条,袍子上点缀着大大小小的银色新
月花纹。在他的手中握着一柄长长的魔法杖,顶部镶嵌着三枚互相交错的月牙装饰,各自
闪现着金,银,铜的光泽。装饰的底下镶嵌着一排绿松石。

  他是瑞博所见到过的第三位魔法师。

  瑞博的老师玛世克魔法师给人的印象是一个慈祥的老人。

  那个死在瑞博手中的魔法师充满了神秘和诡异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来自於异界的生物
。 

  眼前这位魔法师却是瑞博所见到过,最气派的魔法师。

  那根魔杖也不是玛世克老师送给自己的魔杖所能够比拟的。

  瑞博的心中又忐忑不安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位身穿红袍顶着一幅白色帽冠的神职人员朝着他走了过来。

  拉贝尔立刻深深得鞠了个躬毕恭毕敬得说道:“大主教大人,没有想到您会亲自出席
听证会。”

  “伊斯塔大人,我能够为拜恩迪特先生作圣水祝福吗?”大主教问道。

  拉贝尔有心阻止,但是大主教地位崇高,而且作圣水祝福是连死囚犯都能够享有的权
力,出面阻止,不但形同公然对抗教廷,而且名不正言不顺。

  有心退却,拉贝尔又害怕大主教在瑞博身上动什么手脚。

  “愿在天上仁慈的父,驱散人世间一切困苦和忧愁,愿无所不能无所不在的父,保佑
他的子民得到心灵的平静。”大主教并不打算获得拉比尔的同意,他开始祷告起来。

  拉贝尔无可奈何得站在一边,他只能够密切注意大主教的一举一动,不让他有暗中做
手脚的机会。

  幸好,大主教仅仅从手中的圣水杯子之中,蘸了一些圣水,在瑞博的额头之上点了一
点。

  看着退回到裁判席的大主教,拉贝尔总算送了一口气。

  拉贝尔并没有发现任何不正常的地方,他转过头去看着坐在不远处的泊梭斯魔法师。
 

  魔法师无动於衷的神情,让拉贝尔感到放心。

  但是他并不知道,大主教画在瑞博额头的这道标记,已经开始发挥了作用。

  瑞博突然之间感到有人在他耳边低声细语,那种感觉非常奇特。

  “瑞博,你尽可能保持平静,我是毕黎留大主教,我奉教宗陛下的命令来帮助你,现
在连接在你我之间的这条精神上的联系,是天庭诸神的力量,而并非魔法。”

  “国王陛下被欲望蒙住了双眼,他想用世俗的力量和父神相抗衡,那个泊梭斯拥有邪
恶的力量,他的魔法可以控制那些意志薄弱的生物,将这些生物变成他的奴仆,但是,拥
有坚定信仰的父神的信徒,绝对不会受到他邪恶力量的控制,父神通过我的手,正在帮助
你,帮助你对抗泊梭斯的力量。”

  大主教传达的消息,让瑞博安下心来。

  看来泊梭斯魔法师也是一位召唤师,不过他控制的恐怕是那些高级的生物。

  瑞博曾经听玛世克老师提到过,召唤师能够驾御生灵,让它们为自己做事,军队之中
召唤师可以说是最受欢迎的魔法师。

  他们可以控制飞鸟,让它们成为军队的耳目,他们可以控制田鼠,让他们窃取情报,
打探消息。

  召唤师的级别越高,他们能够控制的生灵就越高等,越聪慧。

  最高等级的召唤师甚至有能力控制被称为万物之灵的人类。

  泊梭斯恐怕就是这样的魔法师。

  瑞博并不知道,神职人员的圣灵术用来防禦召唤师的精神控制是否有效,不过瑞博绝
对可以肯定,他的那枚戒指之中封存着的精神魔法,绝对远远超过泊梭斯的力量。

  有什么办法能够让那枚戒指回到他的手中呢?

  正当瑞博苦思冥想的时候,突然之间,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我可以感觉到你的思想
,你想要拿回你的戒指,放心好了我的孩子,我会帮你实现这个愿望,不过你得告诉我,
那枚戒指现在在什么地方。”

  瑞博猛然一惊,他转过头去朝着拉贝尔问道:“拉贝尔先生,我的魔杖以及我的魔法
戒指,您有没有妥善保管好?它们都是极为珍贵的法器。”

  拉贝尔对於瑞博的问题并不以为然,他很清楚,这次听证会一旦作出对瑞博不利的控
告,这位小继承人将在伦巴底监狱之中度过余生,到了那个时候,魔杖和魔法戒指都将为
宫廷魔法师瓦奇所有。

  不过这种事情当然不能当面明说,拉贝尔立刻回答道:“请阁下放心好了,您的东西
我们绝对小心看护,听证会结束之后,它们就可以回到阁下手中。我的部下正小心翼翼得
看管着它们呢。”

  正当瑞博想要将这个消息转告给大主教知晓的时候,那个声音又在他耳边响起:“明
白了,你放心好了,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来办。”

  瑞博转脸望去,只见大主教不慌不忙得召过一个身材矮小的小修道士来,吩咐了他几
句。

  那个小修道士立刻飞快得跑了开去。

  看着那个小修道士贼头贼脑的样子,瑞博一眼便看出他的身份。

  除了法英哥这个傢伙,绝对没有第二个人像这样一身贼相。

  不过此时此刻看到法英哥,瑞博的心情彻底放松了下来。

  看样子教廷已经和埃克特先生取得联系,不但如此,将法英哥堂而皇之得带到这种地
方,显然教廷已经打算公然站出来反对国王陛下了。

  除此之外,瑞博对於法英哥的偷窃技术也很有信心。

  这个贼头偷东西很少失手,在金手指中这个傢伙的实力绝对数一数二。

  正当瑞博翘首盼望着法英哥尽快将魔法戒指送来给他的时候,那位国王陛下终於到达
了会场。

  当庄严嘹亮的军礼号响起的同时,所有的人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鼓手和仪仗队站在红地毯两旁,随着整齐的鼓声,佛朗士十六世陛下出现在众人面前
。 

  操劳於国事的他,显得极为老迈,幸好那顶金色的假发掩盖了一丝颓唐的神色。

  国王的身体有些佝偻,低垂的右手拎着那根象徵佛朗士王权的权杖。

  他的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脸上的皮肤显得极为松弛,腮边的肉就像是一对泄了
气的皮囊一般耷拉着。

  好像是有默契一般,众人一起向国王陛下行礼致敬,鼓声骤然而止。

  等到国王点头致意之后,众人才纷纷恢复原有的姿态。

  走到裁判台正中的王座前面,国王看了瑞博一眼。

  他很想从瑞博身上分辨出拉贝尔所说的那种刺客的气质。

  只可惜,他那双昏花的老眼看到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

  在他眼中,这个少年甚至在京城的豪门世家子弟中都算不上是顶尖出色的人物。

  难道就是这个少年令他的计划屡屡破灭,甚至令他一度处於相当不利的境地。

  如果不是他在一年以前,便暗中和得里至王国秘密接触,得里至的特使又恰好在自己
处境最艰难的时候,到达佛朗克。

  如果不是这份协议及时得将自己从权力危机的边缘拉出来,恐怕现在坐在王位上的已
经是另外一个人了。

  国王看了看瑞博,又转过头来看了看坐在身边的大主教以及那些长老院代表。

  所有的人都板着一张一本正经的面孔,国王鄙夷得看着这些人。

  和他们这些人比起来,他也许更看得上那个少年。

  不管怎么说,瑟思堡和佛朗士南方这块土地,是近百年来,发展最快的一个地方。

  治理那块地方的梅丁家族,不能不说是一个有本领的家族,如果这个家族愿意归顺自
己,他倒是很乐意接受。

  不像眼前这些傢伙,他们甚至连自己的领地都不关心,他们唯一关心的就是能够从佛
朗士王国的国库之中挖出多少金币来。

  如果说菲利普斯是生长在佛朗士王国的一颗毒瘤,随时都有可能夺取它的性命的话,
那么这些傢伙便是佛朗士王国身上的脓包,虽然不致命却让它浑身溃烂。

  国王陛下扫视了众人几眼,突然间提高了嗓门说道:“各位,最近这段时间,大家想
必都因为瑟思堡领主继承人身份的确认而烦恼了很久,今天就让我们一劳永逸得解决这件
事情。”

  国王停顿了一下,然后加重了语气说道:“为了公证,我还邀请了极为特殊的贵宾,
他们不可能偏袒任何一方,这几位贵宾便是千里迢迢到达佛朗克,给佛朗克和得里至带来
了和平和安宁的亨利德王子和希娅公主。”

  说完这些,国王陛下举起右臂。

  顺着他手臂的方向,只见两位身穿异国盛装的年轻人迈着优雅的步伐走上前来。

  瑞博惊异得望着那两个人,那两位身份高贵的得里至王室成员,竟然是他原本就认得
的人。

  只不过当初在巴特森林之中遇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全都打扮成行商模样。

  瑞博绝对无法将眼前这位端庄典雅的公主殿下和巴特森林之中那个淌着水将敌人引到
他们那里的恶毒女孩等同起来。

  国王得意洋洋得看着重臣,这场听证会他将得里至王国的使节请到这里,原本就有向
众人施加压力的想法。

  现在效果颇令他满意。

  不过令他感到奇怪的是,那位王子殿下和公主殿下的脸上居然露出惊讶的表情。

  公主殿下更是紧紧盯着瑟思堡的小继承人。

  看样子他们俩和瑟思堡小继承人并非初次相遇。

  亨利德王子的心情同样动荡不已,他确实没有想到,瑟思堡领主继承人竟然是在巴特
森林中和他们生死相搏的那夥人中的小魔法师。

  对於这伙来历不明的人物,他原本就极为感兴趣,如果不是因为他身边人手不够的话
,他一定会将这夥人调查个水落石出。

  佛朗士南方这个从来没有人注意的偏僻角落居然隐藏着这样实力超绝的高手,亨利德
王子感到不可思议的同时,也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他从来没有见识过那样完美的组合,实力超绝的刺客,勇猛无畏的战士,箭法精准的
弓箭手,潜力巨大的魔法师,还有那天衣无缝的默契配合。

  令他感到困惑的是,他找不到一种有效的方法来抗衡这样的组合,这是已往从来没有
遇到过的事情。

  无论是对佛朗士王国盛名远播的圣骑士团,还是那六位传闻中的魔导士,他都有抗衡
的手段,无论是战是守,他都有应对的策略。

  但是这一次却毫无办法,他所面对的是一个天衣无缝的组合。

  另一个让他感到困惑的事情便是,他是不是要遵从奥格大师的建议。

  大师显然对这件事情瞭如指掌,他建议自己站在瑟思堡的立场,尽可能让佛朗士十六
世向瑟思堡妥协。

  大师的预见从来没有发生过差错,他建议自己在佛朗士王国绕一个大圈,最后才到达
首都佛朗克。

  因为从意雷到南港绕了一大圈,到达佛朗克的时候,那位国王陛下正好处於走投无路
的境地,两国的协约是唯一能够将他从困境之中解救出来的东西。

  因此在谈判中,那位国王陛下承诺了很多,他原本绝对不会答应的条件。

  所有这一切全都是大师,那超绝智慧的功劳。

  亨利德王子早已经打定主意,对於大师的指点,一定要言听计从。

  但是现在,一种杀意从他的脑子里面跳了出来。

  也许趁此机会挑动佛朗士十六世将那夥人全部杀掉,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不过这个念头只是闪了一下,便被亨利德王子给掐灭了。

  他突然间意识到,这是一个相当危险的念头。

  现在佛朗士十六世仍旧处在岌岌可危的境地,他显然还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样的
对手。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隐藏在黑暗之中神出鬼没得取人性命的死神般的人物。

  瑟思堡一旦动用这最后的杀着,事情便会变得不可收拾。

  那位国王陛下一旦死亡,他签署的协议将会变成一张毫无用处的废纸。

  菲利普斯亲王将会坐到王座之上。

  这绝对不是自己的父王愿意看到的局面。

  想到这里亨利德王子将杀意全部从脑子里面驱逐了出去,然后换了一幅热情洋溢的笑
容,朝着瑞博打了个招呼。

  那位公主殿下是个人精,她看到哥哥举动,自然立刻猜到哥哥心中的想法。

  论起变脸的功夫,没有人比她更加擅长。

  这位希娅公主立刻露出天真烂漫的笑脸,甚至还向瑞博招了招手。

  得里至王国特使异样的反应,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

  那些原本已经将宝押在国王陛下身上的人,现在又变得犹豫不决起来。

  甚至包括佛朗士十六世本人都感到异常惊诧,他感到有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第七章

  

  

  “王子殿下,你能否满足我的好奇心?你和瑟思堡领主继承人怎么会相识?”国王陛
下身体向一边倾侧,凑到坐在他身旁的得里至王子耳边轻声问道。

  “陛下,贵国之中有很多人并不希望看到,我国和贵国之间签订和平协议,为了安全
起见,我不得不绕道进入意雷,从那里坐船到达南港,在前往瑟思堡的半路上,我们和这
位小继承人以及他的同伴偶然相遇,那天夜晚,我们同时受到了偷袭,袭击者的目标不知
道是我们还是这位小继承人。那一战颇为惨烈,如果不是因为袭击者分散了力量,恐怕陛
下就不会在这里见到我了。”亨利德王子同样轻声细语回答道。

  “喔,阁下实在是太谦虚了,有福斯特先生这样实力超绝的圣骑士在你的身边守护,
又有奥格魔法师担当你的护卫,袭击者根本就不能够伤害到你分毫。”国王笑着说道。

  “当时的形势相当危急,我们能够平安脱困,完全是神灵庇佑的结果。如果,没有那
位少年和他的手下,恐怕我们无法在没有损失的情况下逃离巴特森林,那个少年本身就是
一个出色的魔法师,奥格大师称赞他前途无可限量,更何况,在他的手下也有一个实力和
福斯特相当的人物。不过,因为那时候正好是深夜,黑夜令福斯特无法发挥出所有的实力
,但是对方显然是一个习惯于黑夜的战士,在夜色之中,他仿佛是一位来自于九幽深渊的
魔神,如果不是对方阵营中的一位老者,制止了福斯特和那个战士的争斗,恐怕,福斯特
会丧命在那座令人心惊胆战的森林之中,而我们更不可能逃过那个战士致命的攻击。”亨
利德王子淡淡的说道。

  虽然语气平淡,但为了说这番话,他思考了很久之后,才最终下定决心。

  果然和他预料的一模一样,佛朗士十六世听到这番话,脸色立刻变得极为难看。原本
就没有几丝血色的脸上,好象蒙了一层灰一般。自从拉贝尔报告了他的惊人发现以来,这
位国王陛下就没有一天感到安稳,总是觉得在黑暗和阴暗之中隐藏着要夺取他性命的刺客
。虽然宫廷魔法师瓦奇已经在他身边布置了好几道防御魔法,而且从大主教那里得到的用
来保命的神圣护符也总是贴身挂在胸前,但是这一切并没有令他感到安心。

  瓦奇魔导士曾经许诺过,能够帮助他达成心愿,主持听证会的泊梭斯魔法师拥有控制
他人精神的力量,虽然他没有办法将忠诚和恭顺灌输到人的脑子里面,但是他却可以让一
个知识渊博的聪明人,变成一个除了吃和睡以外什么都不知道的白痴。到了那个时候,一
切都可以顺理成章的将责任归咎于魔法失败。因为魔法师不同于普通人,世俗的法律对他
们根本无效,他们只受魔法协会管辖。而魔法协会理事长并不是一个愿意将事情弄大的人
物,自然不会给泊梭斯魔法师以太大的处罚。这样一来什么事情都解决了。

  让一个白痴坐在瑟思堡领主的位置上,精通魔法的刺客就此消失。瑟思堡拥有了他们
的自治权,只要不再触碰他们的利益,他们应该不会站在对立的阵营,佛朗士王国的安定
,对于他们来说至关重要,一个战火纷飞的的佛朗士恐怕不会给他们带来任何利益。

  但是,现在情况变得完全不同。他所面对的已经不仅仅是瑟思堡,不仅仅是一些惟利
是图的商人,而是一个隐藏得很深,实力深不可测的杀手集团。精通魔法的刺客。拥有圣
骑士实力的刺客。也许还有其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刺客。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瑟思
堡要派遣一个杀手来担当领主继承人的角色,找一个骗子显然要比布置这样一个实力高超
的杀手更加合适。但是,让这样一个花费了极大的心血,训练出来的刺客,因为莫名其妙
的原因,变成白痴,杀手组织会不会因此而恼羞成怒,进而派出更加可怕的杀手来取自己
的性命,这位国王陛下一点把握都没有。

  也许现在是重新考虑对策的时候。也许现在阻止这场听证会还来得及。也许现在应该
立刻承认瑟思堡的权力,让这场该死的风波就此平息下来,才是最合适的选择。国王的内
心挣扎着。他从来没有感到象现在这样难以取舍。

  正当他下定决心,想要阻止这一切的时候,他愕然发现局势已经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
化。现在想要阻止已经晚了。

  ……

  和国王陛下一样,听证会开始的时候,瑞博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那位主持会议的魔法
师身上。他更关心的是,法英哥什么时候将那枚戒指送来给他。除此之外,瑞博还极力想
要从那些出席听证会的人中,找到他熟悉的面孔。

  埃克特和兰蒂小姐她们显然被排斥在听证会之外,远远得可以看到广场另一端停着自
己的马车,但是隔得太远,根本就看不清楚马车上坐着什么人。芙瑞拉会不会在里面?芬
妮和莉丝汀她们俩是不是也在马车上面?她们的心里是不是充满了焦虑?如果听证会最终
作出了对自己不利的判决,她们会有多么悲伤?所有这一切都令瑞博感到忧虑。

  事到如今,他已经不在乎个人的安危了。在伦巴底监狱的时候,他便已经想明白。

  能够结识海德先生,埃克特和凯尔勒这样的非凡人物;能够见到玛世克老师,并有幸
成为他的弟子;能够和兰蒂小姐,芬妮小姐和莉丝汀小姐拥有那样一段美好的回忆;能够
重新见到幼时心目中的圣女芙瑞拉小姐,并且让她成为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能够拥
有这一切,其他的都已经变得不再重要。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南港小店员,也不是冒充瑞
博。拜恩迪斯的小骗子。从伦巴底监狱中出来的时候,他好象脱胎换骨了一样。这段宁静
的无人打扰的囚禁生活,让他有时间好好思考问题,让他将脑子里面的记忆重新梳理一遍
。瑞博甚至感到,数百年来伦巴底监狱中住过的思想家、先哲的灵魂好象始终徘徊在那里
,他们守护着这座“思想的殿堂”,并且给予后来者以启迪。

  从伦巴底监狱中走出来的那一刻,他好象真正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他是瑞博。拜恩迪
斯,瑟斯堡的领主继承人,尽管他的血脉和梅丁家族没有一丝联系,但是,他却是个实实
在在的南港人。南港是属于南港人的,它并不属于国王陛下,同样也不属于梅丁家族。守
护这块生育他、并且养育他的土地,是他的职责。拥有了这样的信念,瑞博再也没有了畏
惧,他等待着,等待着法英哥将那枚戒指带来给他。

  正当瑞博焦急等待着的时候,那位泊梭斯魔法师已经结束了他那例行公事一般的开场
白。泊梭斯魔法师显然不是一位擅长言语的人物,他只想尽快将事情解决。

  只要将瑟思堡的领主继承人变成一个白痴,他就可以从瓦奇那里得到他梦寐以求的《
兽灵之书》。传说《兽灵之书》上记载着远古召唤魔法的精髓,如果能够将这本书研究透
彻,自己绝对会更上一层楼,进而成为又一位受人敬仰的魔导士。

  泊梭斯魔法师对此兴奋不已,他走到众人面前说道:“各位,瑟思堡领主继承人身份
之事,拖延已久,而且反反复复,始终没有得到彻底解决。现在,我奉国王陛下之令,主
持这场听证会,就是为了让这件事情,有一个圆满的结束。

  “各位可能有所疑问,为什么陛下派遣我来主持这场听证会?我是一个魔法师,我所
研究的魔法,就是普通人称为召唤术的那种。我拥有和他人建立精神上沟通的力量,虽然
作为一个召唤魔法师,对人的精神和意志的控制,远不如那些精于精神魔法的咒灵人士。
不过,召唤魔法中有一种在短时间里面能够控制任何生灵的魔法,它可以为我们带来最终
的答案,眼前这位少年到底是真正的瑟思堡领主继承人,或者仅仅是一个另有图谋的冒牌
货,在这种魔法的作用下,将会变得一清二楚。”

  泊梭斯魔法师简短的说明了一下他正要施展的魔法。

  但是还没有等到他将话说完,人群之中一位长者便打断了他的话。

  “尊敬的魔法师先生,阁下又怎样保证您所采用的方法,公正合理呢?我们这些普通
人并不知道,您是否在用您那神奇的力量,操纵着瑟思堡领主继承人的思想,让他说出并
非出于他本人意志的话。”那位老者义正词严的说道。不少人在底下连连点头,显然他们
是站在长老院立场上的一部分人,那位福科斯伯爵更是笑容满面。

  这突如其来的发言原来也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事实上那位老者并不属于任何一方,他
并不是长老院早已安排好的那些发言者和煽动者。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老者的发言才拥有
特殊的份量。

  泊梭斯魔法师显然早就预料到会有人提出这种疑议,在此之前,瓦奇魔导士早就和他
商量好了对策。他不紧不慢地回答道:“您不用担心,这晨有一位对于精神魔法很有研究
的先生,众所周知,侍奉神灵的神职人员拥有神赐的特殊力量,他们同样拥有能够和他人
进行精神沟通的力量,我对瑟思堡领主继承人施展魔法的同时,主教大人可以在一旁监视
我的一举一动。一旦我想要灌输某种意识,控制小继承人的精神,任何异常举动,立刻会
引起主教大人的注意。”

  说到这里,泊梭斯朝着四周扫视了一眼,那些贵族们的反应令他感到相当满意。这就
是他和瓦奇魔导士研究出来的应对方法。他们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控制瑞博先生的意志,那
太过危险,而且容易露出马脚。他们确信,眼前这个少年是一个冒牌货,他们可以正大光
明地证明这一点。精神控制能够让他说实话。

  不过,拆穿这个少年的身份并没有意义,国王陛下并不打算和瑟思堡为敌,他只想达
成互相都能够接受的协议,并且让能够威胁到他的生命的杀手从他眼前消失。因此,他只
需要在魔法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让魔法失败,进而损伤这个少年的大脑就可以了。

  想要做到这一点,实在是太容易不过了。和精通于精神控制的咒灵术士比起来,召唤
师拥有更加强大的精神力,能够在瞬息之间让受术者的大脑损伤到无法复原的程度。这种
力量原本是用来控制那些极为危险和恐怖的魔性生物,在它们摆脱控制的时候,能够立刻
被毁灭。用来对付人,就更加容易了。

  对于泊梭斯的解释,那位老者显然颇为满意,他坐回了座位之中,再也不说话了。

  大主教则有些犹豫不决,泊梭斯越显得光明正大,他心中的忧虑便越强。对于瑞博的
底细,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海德将瑞博的身世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瑟思堡的教长,教长又
通过秘密公文呈报给了教会。大主教确实担心,瑞博会将事情的真相吐露出来。到了那个
时候,无论是教迁还是瑟思堡都将会遇到大麻烦。

  正当大主教为此忧心忡忡的时候,突然他感到身后有人捅了捅他的背脊。大主教用眼
角的余光飞快地瞟了一眼,看到海德手下那个骗子头目派遣给自己当帮手的小偷就站在自
己身后。那个小偷满脸笑容,看来他已经将东西偷到手中了。

  大主教稍稍松了口气,他清理了一下嗓门说道:“泊梭斯先生,您的公正众所周知,
但是,为了让所有人信服,能不能让我稍作布置,让天庭中诸神也参与这场听证会,天庭
诸神是绝对公正同时又无法欺骗的。”

  泊梭斯魔法师并没有作出任何回答,他只是扬了扬手,作了个邀请的姿态。

  大主教同样巍然不动,他只是吩咐身边站着的几位神职人员用受过祝福和祷告的金漆
,在瑞博的四周画了几个神文,勾勒出一些边框和魔纹。事实上,这些布置全都是无关紧
要的障眼法而已,只是为了方便那个小偷将戒指送到瑞博手中。

  当小偷暗中比了一个成功的手势的时候,无论是大主教还是瑞博都松了一口气。法英
哥不愧为积年的贼头,无论是偷东西还是传递赃物,都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境地。他只是
绕着瑞博转了一圈,甚至没有靠近瑞博的身体,那枚戒指已经无声无息地掉落在瑞博的衣
领之中。瑞博同样也学过一些偷窃的技巧,虽然他还算不上一个金手指,不过那些二桥手
的伎俩却相当熟练。轻轻地耸动肩膀,让戒指滑落到衣袖之中,瑞博将戒指紧紧地捏在手
里。

  瑞博用手指轻抚着那蓝宝石戒面,几乎在一瞬之间,他感到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他
的感觉变得异常灵敏,又好象身边的一切变得出奇的缓慢。周围所有的人作着奇怪的举动
,缓慢地掀动嘴唇吐出低缓难以听懂的声音。但是在这缓慢的世界之中,瑞博却仿佛能够
看到时间的流动。那是一种难以用语言表达清楚的感觉,就像是在水底游泳的人无法准确
形容水的流动一样。不过这种感觉是如此清晰和实在。异常的状况突如其来的出现,也突
如其来的消失。瑞博并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切又恢复了原本的模样,这个世界恢复了原来
的速度。

  那位泊梭斯魔法师正站在他的面前,皱着眉头问他:“瑞博。拜恩迪斯先生,你已经
清楚我所说的一切了吧,如果阁下已经做好准备,那么我们就开始吧。”

  瑞博并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些什么,他只是机械性地点了点头。

  泊梭斯魔法师向后退去,退到五米开外的地方,他双手平举着那根魔杖,魔杖的一头
直指着瑞博的眉心。泊梭斯魔法师开始吟诵起冗长的咒文,咒文是由一种瑞博并不清楚的
神文所构成的。那并不是玛世克老师传授给他的那些风的语言。但是,拇指紧紧压住蓝宝
石戒面的他,好象完全能够理解咒文一般,好象泊梭斯魔法师正在和他轻声细语。

  除了泊梭斯魔法师以外,瑞博还发现了另一股力量,一股从四面八方聚拢起来轻轻包
裹住自己的力量。这种力量好象一幅盔甲,挡住了泊梭斯魔法师的咒文。瑞博偷眼看了看
远处坐在裁判席上的大主教,大主教并没有任何异动,显然暗中保护自己的,并不是这位
大人。能够抵挡住泊梭斯魔法师的力量,那个躲在幕后保持自己的人物,在教会之中绝对
不是一个无名之辈。看来教会早有准备,瑞博的内心更加安定了下来。既然有人暗中保持
自己,瑞博便不打算使用那枚戒指之中封存的力量。

  “阁下,我想确认一下你的身份,你的母亲是谁?”泊梭斯魔法师例行公事地问道。
 

  “莉萨。梅丁,瑟思堡前任领主的女儿。”瑞博平静地说道。

  泊梭斯魔法师显然已经注意到受术者并没有受到他的力量的影响,显然有人在暗中保
护他。泊梭斯魔法师根本用不着猜测,便知道是什么人在幕后捣鬼,拥有如此力量的人物
,在京城之中没有几个,自己并没有察觉到精神魔法能量的波动,毫无疑问是教会在幕后
捣鬼。能够和自己抗衡的神职人员,恐怕只有大主教和主祭两个人而已。不过泊梭斯魔法
师对此并不在意,反正他原本就没有打算控制眼前这个少年的精神。真正的杀手锏根本就
还没有拿出来呢。

  泊梭斯魔法师继续着他的询问。听证会在一问一答中继续进行着。

  除了大主教和泊梭斯魔法师以外,其他人都被搞糊涂了,因为每一个人都觉得国王陛
下召开这场听证会,原本的目的应该是让瑟思堡的继承人背上伪造身份的罪名,并且以协
同欺诈的罪名,控制住瑟思堡,同时给予瑟思堡以严历的惩罚。他们猜测,难道国王陛下
也和瑟思堡暗中签订了某项协议?正当众人疑惑不解的时候,异变发生了。

  原本静静坐在椅子上回答着问题的瑟思堡领主继承人,突然之间站了起来,他的脸上
露出愤怒的表情。这些小继承人用左手比了个奇怪的手势,食指笔直指着天空,其他四指
则平伸向前对准泊梭斯魔法师。反观泊梭斯魔法师,却显得狼狈得多。他脸色苍白,汗珠
一滴一滴的顺着脸颊流淌下来,原本整齐梳理着的头发,现在凌乱的披散着。他的眼睛向
外突起,瞳孔收缩成一个小点,额头上青筋暴起。

  正当众人感到疑惑不解的时候,突然之间,那根魔杖上点缀的绿松石爆散了开来。飞
溅而起的碎片引起了旁观者一阵充满恐惧的叫声。绿松石一颗接着一颗碎裂并且飞散开来
,那三根镶嵌在魔杖顶端的金属月牙也露出了明显的裂纹。随着瑟思堡小继承人满怀愤怒
的一步步逼近,裂纹变得越来越清晰。

  “为什么要这样做,是什么人让你来杀我的?”

  瑞博用冰冷的语调问道,为了让他的话显得更加有力,瑞博露出一幅平静而又冷酷的
神情,这是他所知道最令人恐惧的愤怒的表情,这是凯尔勒充满杀意时的表情。

  

  

  

  

  

  第八章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瑞博突然间感到泊梭斯魔法师猛地增强了力量,一道强而有力的
精神波动如同利箭一般击中了自己的额头。就在那一瞬间,一种麻痹的感觉传遍了瑞博全
身。

  瑞博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弄得一愣,他猜测这是不是泊梭斯魔法师的另一种特殊的试
探方式。就在这个时候,泊梭斯魔法师那充满了恶意的意识,随着那道强而有力的精神波
动进入了瑞博的大脑。在那一瞬之间,瑞博终于明白,这是泊梭斯魔法师真正用来对付自
己的手段。自己之所以平安无事,显然是因为自己拥有大魔导士开米尔迪特的精神力量的
一部分。

  泊梭斯魔法师的精神攻击根本无法和开米尔迪特的力量相提并论,致命的袭击仅仅能
够让自己感到一阵麻痹。正当瑞博感到犹豫不决,不知道应该如何应付这场突然袭击的时
候,第二波攻击又到了。这一次来势更加凶猛。瑞博几乎是下意识地举起了左手,手掌自
然而然地形成奇特的手势,一切都好象是早已经熟悉,并且反复操练过,以至于形成了条
件反射一般。

  如同一滴水珠掉落到水面一般,那来势汹汹的攻击除了荡起一阵阵常人看不见的精神
的涟漪之外,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又是下意识的,瑞博猛地一击,回敬了过去。封印在蓝
宝石戒面之中的力量,顺着瑞博的右手拇指,沿着右臂聚拢到左手指尖之上,那强大的力
量汇聚成一根仿佛无坚不催的利针,对准泊梭斯魔法师手中的魔杖射了过去。那根常人根
本看不到的利针正好迎上泊梭斯魔法师刚刚酝酿好的第三波攻击。

  泊梭斯将所有的力量全都凝聚在魔杖的顶端,凝聚在那三个金属月牙环绕的中心。那
里同样也是瑞博瞄准的目标。利针一下子便刺透了泊梭斯魔法师聚集起来的力量,能量顺
着魔杖顶端的符咒和魔纹四处乱窜。深深刻痕在在魔杖之上的那些咒文,一个接着一个崩
碎了开来。最终供给魔杖以力量的源泉,那些拥有神奇特性的绿松石,其中的一颗破碎了
开来。一颗接着一颗,当所有的绿松石破碎贻尽的时候,肆虐的力量朝着泊梭斯反噬过来
。泊梭斯挣扎着想要将手中的魔杖扔掉,但是他的手已经失去了控制。

  看到这一切,瑞博原本并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置。

  突然间他的耳边响起了大主教的声音:“快,继续追击,尽可能给泊梭斯魔法师以巨
大压力,让他供出幕后主使。这样一来,陛下就没有功夫再在瑟思堡这件事情上过多纠缠
了。”

  听大主教这样一说,瑞博打消了停止攻击的念头,当初凯尔勒就教过他,面对敌人绝
对不能给予他喘息的机会,即便想留活口,从他嘴里套取情报,也必须令对方没有反抗的
余地。对于凯尔勒的教导,瑞博一向遵从。想要装出一幅凶神恶煞的模样,对于瑞博来说
再容易不过了,因为凯尔勒就是最好的榜样。对于凯尔勒的神情举止,瑞博再熟悉不过,
因此借用起来极为容易,并且称得上惟妙惟肖。

  泊梭斯魔法师已经无法后退,因为他的双腿也已经失去了控制,虽然他想要尽量远离
眼前这个凶神恶煞一般的少年,但是他的身体却已经完全僵硬,精神魔法的反噬正在催毁
他的神经。这是最可怕的刑罚,甚至比变成白痴更加恐怖得多。最终他将变成一具僵尸,
一具能够思考,拥有意识,但是身体却不能动弹分毫的活尸。泊梭斯竭尽全力转过头去,
他想要向国王陛下求援。但是从陛下的眼睛之中,他看到的只有恐惧。

  这位国王陛下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他好象感到生命正在受到威胁的人并不是泊梭斯魔
法师,而是他自己。现在这位国王陛下已经不再怀疑拉贝尔当初的判断了,看到瑟思堡小
继承人现在这幅模样的任何一个人,都会相信,这个平时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少年,是一个
根本不将人命放在眼中的危险人物。泊梭斯显然已经成为了这个少年手中的猎物。

  “回答我,是谁主使你攻击我?”瑞博又踏上了一步问道。

  泊梭斯绝望地看了国王一眼,他已经知道,国王陛下不会站出来拯救自己,因为他已
经自顾不暇。泊梭斯掀动嘴唇,麻痹感已经传到了他的胸口。他甚至感到呼吸都变得极为
困难,更别说讲话了。

  “是……”泊梭斯竭尽全力吐出了一个音符,他深深吸了口气,想要将一切全都说出
来。

  正在这个时候,从远处飘来一支金红色的小鸟,飞腾飘摆的羽毛似幻似真。

  看到这只可爱玲珑的小鸟,泊梭斯的脸色立时变得煞白,他想要躲闪,但是身体僵直
无法动弹,他想要喊出主使者的名字,但是麻痹的感觉已经延伸到舌头上,他想要求救,
但是他绝望地发现,已经毫无可能。

  那只火红色的小鸟原本被档在那四根支柱构成的那个巨大在正方形之间,但是突然之
间,那四根支柱失去了原有的神奇力量。魔法的屏障悄无声息的撤去了,那只小鸟再也不
受阻挡,它飘落在泊梭斯的身上。一瞬之间,泊梭斯的身体被火焰所包裹。身体僵硬的他
甚至没有办法挣扎,就象是烤架上的烧鹅一般被熊熊的火焰所吞噬。

  一时之间,会场上所有人都慌乱起来。那些贵族们何曾见过这样恐怖的场面。一个活
生生的人就在他们的眼前被点燃并且焚烧起来,火中不时传来泊梭斯淒惨而又沙哑的嘶嚎
之声。这恐怖的一幕让那些贵族们失去了理智,他们纷纷夺路而逃,好象再待在这里,大
火便会蔓延到他们身上一样。

  魔法的火焰远比平常的大火凶猛得多。瑞博眼看着泊梭斯在他面前化成一条冲天火柱
,但是对于眼前这一切,他毫无办法。对于火焰魔法,他只有极为浅薄的认识。这样历害
的火焰魔法,绝非他所能够对付。

  在火柱之中,泊梭斯的身影渐渐消失,当火焰熄灭的时候,地上甚至连一丝灰烬都找
寻不到,也没有被火烧灼过的痕迹。那个召唤师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 

  突然之间,远处又飞来两只火红色的小鸟。这一次再也没有人为它们的美丽而沉醉,
因为每一个人都已经清楚,这两只看上去极为可爱的小东西,实际上是地狱魔神派来的死
神。

  众人四下逃窜,没有一人还能够保持原有的高贵形象。摔倒在地的那些些贵族们不顾
体面地连滚带爬,那些慌不择路的贵族们飞身跃起,跳过这些前面挡住道路的“爬行者”
 们。当生命遇到威胁的时候,一切斯文和礼节都荡然无存,所有的人想的只是如何尽可能
地逃离这个恐怖的地方。虽然那两只火鸟显然不是冲着他们来的,但是恐惧就象是一条皮
鞭一样拼命驱赶着每一个人。

  那位国王陛下同样吓坏了,所有这一切并不是他原本策划好的。当泊梭斯被逼得步步
倒退的时候,整个“剧本”就已经彻底打乱了,而那只火鸟的出现,更令事态变得不可收
拾。这位国王陛下很清楚,泊梭斯的死意味着什么。今后将不会再有魔法师愿意为他效命
。杀人灭口的名声将会落在他的头上。没有人会愿意为一个杀人灭口的冷酷暴君服务,那
些拥有特殊力量高高在上的魔法师们更是如此。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个无法容忍的巨大损
失。这十几年来,他花费了无数心血就这样随着冲天的火焰化作乌有。

  国王愣愣地坐在他的宝座之上,他的脑子里面空白一片。他甚至没有注意到另外两只
火鸟正迅速朝这里飞来。幸好他的身边有那些忠诚的守卫者,这些守卫者全都是忠于王室
的圣骑士团成员。

  圣骑士团是直接听命于佛朗士国王的兵团,佛朗士三世时代渐渐成形,五世时代正式
组成的这支骑士团,一直以来便是佛朗士王国最强大的战斗力。圣骑士团的每一位骑士在
入团之前都必须宣誓为国王陛下效忠,现在看来,他们全都忠诚的守护着这个誓言。

  只见这些英勇的骑士们扑了上来,将佛朗士十六世团团围在中间,他们向上举起的右
臂上系着的护盾,发出淡淡的金色光芒。

  那是神灵的守护,是大魔导士开米尔迪特流传下来的神奇技艺。

  但是,那两只火鸟并没有朝着国王陛下落下来,它们的目标原本就是瑞博。两只火鸟
一左一右朝着瑞博夹击过来。

  虽然不知道应该如何应付眼前的危机,瑞博本能的往前一扑,连着两个翻滚,逃到了
一边。

  这是凯尔勒教给他的逃生技巧,有一段日子,每天早晨他都要重复无数次这种练习。
瑞博并没有忘记凯尔勒的传授,躲过一次袭击,并不代表自己已经安全了。他飞快地转过
头朝着身后瞟了一眼,想要看清形势,以便采取更加合适的行动,躲避那致命的威胁。

  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那两只火鸟仿佛凝固在半空中一样,挣扎着扑扇着翅膀,但是
它们并不能动弹分毫。半空之中漂浮着一层淡淡的云雾,云雾就象一张致密的大网一样,
将那两只火鸟紧紧地笼罩住。瑞博好象明白了什么似的,伸手摸了摸胸前的口袋。果然,
那枚“金币”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着那两支被网住苦苦挣扎的火鸟,瑞博并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置,也话找个水池将它
们扔进去是一种选择。

  “你真的打算这样做吗?”那团云雾发出很轻微宛如金属摩擦一般的声音。

  “将这些危险的东西消灭掉,我不希望它们伤害到任何人。”瑞博命令道。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那两只火鸟挣扎了几下,便化作一蓬飞散的火星随着一声轻微的
鸣响炸了开来。漫天的火星煞是好看,但是,瑞博绝对不会忘记它们是多么的危险。他根
本就没有心思欣赏这漫天火星的异样景致,现在主持听证会的魔法师死了,这场听证会到
底要如何了结,瑞博无从猜测。他慢慢地朝着国王陛下走去,只有这位至尊能够给他明确
的答案。

  “不,别让他靠近,阻止他,让他走得远远的。”从护卫骑士们围拢而成的防御圈之
中传来声嘶力竭的呼喊声。

  那些护卫骑士纷纷将手搭在腰边的佩剑之上,一幅如临大敌的模样。这时候,拉贝尔
从旁边走了出来,刚才发生了如此大的骚动,作为国王陛下的忠狗,他理所当然得站在国
王身边守护着他。

  拉贝尔很清楚,刚才那恐怖的一幕,使得国王陛下处于精神失常的边缘状态。现在国
王再也受不得任何刺激,原本性格就有些懦弱的陛下,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恐怖的焚烧活人
的场面,再加上最近这段时间,他一直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瑟思堡小领主继承人再靠
近过来的话,在这种情况下,陛下很有可能会精神崩溃。拉贝尔硬着头皮迎上来。

  “瑞博。拜恩迪斯先生,您打算对国王陛下不利吗?”拉贝尔板着面孔问道,到了现
在,他只能够这样说了。

  正如他所料的那样,瑞博向后退了一步,显然他也已经明白了当前的局势。想必用不
着任何人宣布,这场听证会也已经结束了,瑞博唯一想确定的是,国王还有什么打算。

  “拉贝尔先生,我现在是跟您回伦巴底去呢?还是获得自由,回到我的家中?”瑞博
笑了笑问道。

  拉贝尔同样报以微笑说道:“阁下请便,如果阁下认为伦巴底并不是外人传闻的那样
无趣的话,随时欢迎阁下拜访,不过伦巴底的蛤蜊浓汤想必没有阁下府邸中的那样美味,
您的府邸之中更有那些小姐们等候着您的归来,您一定不会想让她们失望吧。”

  “是啊,确实该是回家的时候了。”瑞博长叹了一声说道:“我会想念伦巴底的,在
外面可没有象马格勒先生那样有趣的人物,失去了这样一位邻居,无疑是人生之中的一大
损失。”

  见瑞博半真半假的开起了玩笑,拉贝尔的心情立刻轻松了许多。他同样凑上前来,压
低了声音开玩笑说道:“这很简单,阁下只要愿意为马格勒。杜米利埃先生担保,我立刻
签署释放证明。说实在的,我同样也希望马格勒先生能够尽早从伦巴底出去,他虽然是一
个很有趣的人,不过同样也是一位很难伺候的先生。”

  瑞博回想了一下,马格勒的那些怪癖,他发出了会心的微笑。

  

  轻松地从听证会场走出来,瑞博径直朝着远处那辆马车。他并没有注意到,那些逃出
来的贵族和刚才一直在旁边维持秩序的守卫们,看到他经过都纷纷退避,让他们感到如此
畏惧的,显然是那神秘的魔法力量。那在火焰中焚烧的魔法师,那常人根本无法看明白的
精神力量的对决,所有这一切都给旁观的贵族们留下了难以磨灭的恐怖印象。对于他们来
说,魔法不再是值得夸耀的神奇力量,而是幽冥之中邪恶魔神的诅咒。每一个人都打定主
意,要尽可能远离这些拥有特殊能力的人物。看到瑞博走近,这些刚刚被魔法深深折磨的
贵族们,纷纷向两边走避。

  走到马车近前,驾驶马车的仍旧是特德。法英哥早已换了一身装饰坐在特德旁边,他
的手正在玩弄着一条镶嵌着无数宝石、款式极为新颖优雅的项链,显然这是他趁乱顺手牵
头羊从哪位绅士的口袋之中,偷来的战利品。瑞博只能够在心中祈祷,但愿这条项链原本
的主人不是那位主教大人才好,要不然,他可能要费一番口舌了。

  瑞博朝着法英哥和特德打了个招呼,便朝着车门走去。他很想知道,兰蒂小姐她们是
不是在车上。

  当车门打开的时候,瑞博微微一愣,车上除了戏子之外,一个人都没有。

  “不要失望,将她们留在家里,费了我不少力气,你不在的那几天,那几位小姐让我
感到极为痛苦,现在你回来了,回去好好安慰一下她们吧。”戏子笑着说道,他伸手将瑞
博拉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地驶动了。特德意气飞扬地用力挥动着马鞭,那声音格外嘹亮。

  广场之上,所有的人都目送着这辆马车远去,他们的心中很不平静。京城之中又出现
了一个不安定的因素,实力的天平再一次变得不平衡起来。参加听证会的每一个人都是精
通政治的贵族中的精英,自然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决窍。

  瑟思堡领主继承人身份的确认已经成为了过去,没有人会再提起这件事情。国王陛下
不会,长老院不会,其他人更不会。如果瑟思堡领主继承人继续留在京城的话,对此最为
忧虑的恐怕是国王陛下本人。在今天这场听证会上,国王显然已经将最近刚刚赢得的筹码
,输得干干净净。

  外交上的胜利——和得里至王国签订的协议,确实令国王的地位一度变得极为稳固。
但是现在,那突如其来闯进听证会的火鸟,以及被焚烧得一干二净的泊梭斯魔法师,让他
和其他魔法师之间出现了一条难以磨灭的鸿沟。尽管他身边还有瓦奇魔导士,尽管他仍旧
得到魔法协会的支持。但是,魔法师们绝对不会愿意为这个曾经杀人灭口的君王效命。

  失去了众多魔法师的信任,国王陛下同样也失去了对菲利普斯亲王的优势。单单依靠
圣骑士团和两们魔导士,国王陛下已经无法压制菲利普斯亲王。如果那些对国王失去信任
的魔法师们投靠到亲王这一边的话,那么国王的宝座等于已经从他的屁股底下被抽离出来
了。

  ……

  对于瑞博来说,回到家中最快乐的便是能够见到兰蒂小姐她们。最悲伤的同样也是这
件事情。即便象兰蒂小姐这样坚强的女人,当他看到心爱的小丈夫,平安地回到她的身边
的时候,她仍旧忍不住哭泣了起来。那断断续续的哭泣声引得所有人都异常伤心。

  芬妮和兰蒂小姐一样,身世造就了她们坚强的个性,不过和兰蒂小姐比起来,芬妮必
竟稚嫩许多,而且早已经将所有的爱情全都放在了瑞博身上的她,更加无法掩饰心中的喜
悦。她的眼泪如同泉涌一般,双腿甚至无法支撑住自己的身体,跪坐在地上痛哭起来。

  莉丝汀则是一个情绪容易激动的小丫头,当瑞博一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她便扑倒在瑞
博怀中。莉丝汀的眼泪甚至将瑞博的衣领都打湿了,她还不停的向瑞博抱怨着。抱怨埃克
特不让她到伦巴底去,抱怨埃克特骗她说,听证会将在明天举行,抱怨小贼头拿了她的贿
赂,居然跟着埃克特一起骗她。

  显然瑞博满耳听到的都是莉丝汀的哭泣和抱怨。不过他并没有感到厌烦,相反一种温
馨的感觉在他心中油然而生。除了将莉丝汀紧紧的抱在怀中,瑞博不知道应该如何表达他
的歉意,是他让所有人担惊受怕,是他让小姐们伤心流泪。

  别墅之中沉浸在一片悲伤和喜悦之中。

  

  在门外,埃克特、特德和法英哥三个人则缩着脖子,在雪地里来回踱着步。

  “好冷啊,真想坐在炉子边烤烤火,如果再有一杯热腾腾的牛奶就更好了。”法英哥
自言自语道。

  “你进去好了,没有人阻止你。”特德不以为然的说道。

  “听那些女人哭,会让我短寿的。”法英哥立刻回答道,事实上他始终弄不明白,瑞
博这个家伙怎么能够忍受这一切。

  “对了,现在该说正事了,法英哥,这里发生的一切,得尽快让头知道。这样重大的
事情,我绝对信不过信鸽,你派人专程跑一趟。”埃克特说道。

  “我会让这里的快腿将消息传给头的,放心好了。”法英哥笑着说道。

  “不,你得派信得过的金手指跑一趟,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埃克特摇了摇头说道:
 “如果你办成了这件事情的话,那根链子就让你留下,要不然,你可得吐出来。”

  法英哥无奈的耸了耸肩膀,他突然问道:“戏子,为什么你不通过教会将这件事情转
告头?教堂里面有专门用来传递消息的玩意儿,用起来相当方便。”

  埃克特压低了声音说道:“出发之前,头就曾经说过,在瑞博的身份确认之前,我们
和教会是能够互相信赖的朋友,但是等到事情定下来之后,就得防备着他们了。”

  法英哥点了点头,为了那条金项链,让他干什么都可以。

  “法英哥,从现在开始,你得派人密切注意教会,也许他们会有什么举动。”埃克特
又吩咐道。

  “这个可能会有麻烦,想要送一个人到那里去,恐怕不太容易。”法英哥摇了摇头说
道。

  站在雪地之中,法英哥开始愁眉苦脸的盘算起来,应该如何弄一个兄弟到教会之中去
。 

  

  

  

  第九章

  

  

  卧室之中的壁炉里面烧着熊熊炉火。炉火将冬季的严寒完全驱散。壁炉边上堆着一摞
劈得整整齐齐的松木。这是冬季用来取暖最好的燃料。松木散发出的那种特殊芳香,随着
热气在室内飘荡着。

  华贵的丝绸被褥和床单,松软舒适的丝绒枕头,来自托尔的织锦盖毯凌乱的掉落在地
毯上面。卧室之中仿佛刚刚刮过一阵飓风,又好象被两支互相作战的军队践踏过一般。极
度疯狂之后便是极度的宁静。躺在床上,瑞博轻轻得抚摩着芙瑞拉小姐那柔嫩的皮肤。刚
才的疯狂,是他唯一能够给予芙瑞拉的补偿。

  瑞博绝对无法忘记,当芙瑞拉小姐笑盈盈得半开着门,轻笑将他拉进卧室之后,真情
流露的她那悲伤的模样。和兰蒂小姐不一样,在众人面前芙瑞拉永远是个意志坚强并且玩
世不恭的女人,好象对于生活和生活中的一切都已经看透了一般。只有和瑞博单独相处的
时候,芙瑞拉才会表现出她柔弱的那一面。芙瑞拉的哭泣是无声的,她会用牙齿咬住瑞博
的衣领,任凭眼泪淌满脸颊。但是这无声的哭泣更令瑞博感到哀伤。

  和表达悲伤的方式完全不同,芙瑞拉会用最放肆的方法来表达自己的喜悦。彻底的放
纵和疯狂之后,才是温情脉脉的拥抱和抚摸。有的时候,瑞博确实无法理解芙瑞拉,但是
他总是极力的迎合着芙瑞拉小姐的喜好,因为这是他唯一能够补偿芙瑞拉的办法。精疲力
竭之后,互相拥抱在一起,瑞博确实感到温馨和快乐。在这异地他乡,瑞博第一次感受到
家的感觉。自从他离开南港,从一个南港小店员变成了瑟思堡领主继承人瑞博。拜恩迪特
之后,他还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感觉呢。

  “事情总算是圆满解决了。”瑞博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埃克特已经给头送去消息,
南港应该可以松口气了。”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芙瑞拉挑了挑眉毛问道。作为一个女人,她并不喜欢旅行,
特别是在那寒冷的冬季作长途旅行。

  “如果没有麻烦的话,等到头给我们回信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动身了,至少埃克特是
这样告诉我的。”瑞博回答道。

  “那样说来,回到瑟思堡对于我们来说,将是遥遥无期的一件事情了。”芙瑞拉嘟囔
着说道。

  “还会有什么麻烦吗?”瑞博忍不住问道。

  “我担心,佛朗士可能要掀起难以想象的风暴,而你就是暴风的中心。”芙瑞拉皱紧
着眉头,语气低沉的说道。

  “这一次国王的威信大大削弱,长老院渐渐偏向于菲利普斯亲王这一边,在这种情况
下,局势就变得极为微妙,象瑟思堡这样的外藩到底站在哪一边,对于力量的平衡往往有
着巨大的影响,恐怕我们未必能够如愿以偿得从这个大泥潭之中顺利脱身。”芙瑞拉解释
道,虽然她一向不喜欢管这些事情,但是因为这一次关系到瑞博,在瑞博住在伦巴底的那
段日子里面,芙瑞拉确实花费了不少精力将戏子收集到的那些情报研究了一遍。以芙瑞拉
的眼光和感觉,自然从中看出了不少东西。

  “你猜在这种情况下,海德先生会如何选择?”瑞博问道  “头不会投靠任何一方
,瑟思堡和南港就是因为始终同佛朗克保持着一定距离,因此才能够如此繁荣。无论是国
王还是亲王,全都将南港当作一块肥肉,无论谁在王座上坐稳下来,对于南港都没有好处
。” 芙瑞拉撇了撇嘴说道。

  “可是,我们现在已经与陛下为敌,即便我们打算收手,相比陛下也不会愿意吧。”
 瑞博无奈得说道。

  “呵呵,你可是过于天真,难道埃克特从来没有教过你,政治是最没有原则的交易吗
?昨天的死敌,完全有可能成为今天的朋友,同样曾经站在一条战线上的朋友,很有可能
突然之间出卖你,国王不久和佛朗士王国最大的死敌得里至签定了协议吗?这就是最好的
证明。”芙瑞拉语带嘲讽地说道。

  “如果陛下不将我们当作敌人,这真是天大的好事。”瑞博笑着说道。

  “是吗?头和埃克特恐怕不会这样认为,今后的局势将会更加复杂,我们不但要防着
国王,还得防着以前那些朋友,更要防着那位亲王殿下。”芙瑞拉轻声说道。

  瑞博不解得问道:“为什么这样说?”

  “头已经派人到意雷去保护你的阿姨和叔叔了,麦尔。道芬为了南港的利益,很有可
能会在适当的时机背弃我们,瑟思堡领主的位置确定下来之后,局势便已经发生了变化,
无论是国王还是亲王,在坐稳王位之前,都不会再一次插手南方的事物,因此你这个领主
继承人就显得不再重要了。”

  “如果道芬先生出卖我们,对于他有什么好处呢?没有海德先生的保护,南港根本无
法维持它的繁荣。”瑞博诧异得问道。

  “你说对了一部分,头确实很强,但是如果国王拥有绝对的权利,强行派遣军队接管
瑟思堡和南港,以头手中的实力,能够阻止这一切么?”

  “让国王不敢轻举妄动的并不是头的强大,而是,牵一发动全身的局势。

  “现在南方的管理权基本定了下来,南港就需要找寻更加强大的力量,来确保它现在
所拥有的地位,头对此并没有什么帮助,在这种情况下,南港那些商人很有可能将我们当
作礼物,献给能够提供更有利保障的人物,这就是政治。”芙瑞拉解释道。

  “除了海德先生,还有谁能够保障南方呢?你刚才不是说,无论是陛下还是亲王,一
旦坐稳王位,对于南港都是灭顶之灾吗?”瑞博问道。

  “除了国王和亲王之外就没有其他选择了吗?”芙瑞拉嘴角挂着一丝诡异的微笑说道
:  “那位得里至王子殿下为什么从南方绕道进入佛朗士,只是为了躲避危险吗?从南
港到佛朗克,这一路之上千里迢迢,遇到危险的机会反而更大,更何况,还有另外一条更
短的道路能够到达佛朗克,借道芙格,在纳曼上岸,从纳曼到达佛朗克只有七百多公里,
一路之上又全是繁华的城市,想要隐藏行踪和躲避伏击容易得多。”

  “如果佛朗士发生内乱,得里至恐怕不会袖手旁观,和国王、亲王比起来,得里志显
然是更加有力的靠山,而且如果借此机会打通得里志的商路的话,南港的财富将会进一步
增加。”芙瑞拉小姐说道。

  “那不是引狼入室吗?麦尔。道芬先生这样智慧高超的人怎么会作出如此愚蠢的选择
呢?”瑞博不以为然得说道。

  “未必喔,得里至人占领土地之后,确实回掠夺那些豪门贵族,但是对于商人和小贵
族们,他们并不会过于压榨。他们很清楚商人是财富的根源,是为他们源源不断得创造财
富的人,可以说得里至的贵族远比佛朗士的贵族们高明的多。”

  “麦尔。道芬是个聪明人,他很清楚应该选择什么样的同盟者,而且他交际广阔,很
容易左右逢源,头一直在防备着他,现在更始如此。”

  芙瑞拉将身体凑到瑞博眼前,和他紧紧得贴在一起,轻声说道:“当然,得里至并不
是麦尔。道芬唯一的选择。”

  “得里至是佛朗士的世仇,投靠得里至对于南港来说,弊多利少,意雷同样是不错的
选择,意雷的政体恐怕更受商人赞赏,那里是有钱人的天堂,意雷的豪门贵族也已经蜕变
成为另一种形式的商人。”

  “更何况教廷就设在意雷,这让他们拥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即便强大如得里至这样的
国家,也不可能完全无视教廷的存在。”

  “当然麦尔。道芬也会担心,在关键时刻意雷会抛弃南港,这个商人化的国家行事也
象是一个惟利是图的商人,意雷在这方面的名声并不好,它甚至抛弃了自己原有的三个郡
,原因只是为了维持和托尔之间的贸易往来”

  “万一投靠意雷之后,相必没有一个南港人不担心,他们会不会同样成为可以割舍的
牺牲品。”芙瑞拉用她那一贯带有嘲讽的口气轻蔑得说道。

  “这个世界上好象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瑞博叹了口气说道。

  “有啊,人们不是将它称作天堂吗?”芙瑞拉嘲讽道。

  瑞博好象深有感触一般,和芙瑞拉靠得更紧了,他倚着芙瑞拉轻声问道:  “我们
应该怎么办?瑟思堡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吧,我的工作已经完成了。”

  芙瑞拉瞪了瑞博一眼,微微带有醋意得问道“你是什么意思,事情解决了,你打算按
照头和老梅丁小姐商议的那样,回到瑟思堡去完成种马的工作了?实际上你根本用不着回
到瑟思堡,兰蒂小姐就在这里,你现在就可以行使职责,也许到了明年,瑟思堡真正合法
的继承人就可以诞生了,不是吗?”

  对于芙瑞拉的醋意瑞博只能充耳不闻,埃克特曾经告诉过他,在这种情况下试图解释
,是最愚蠢的选择。想办法安抚哄骗才是正确的做法,不过这一套对于芙瑞拉根本没有作
用。芙瑞拉的脾气有些古怪,越是哄骗,她越喜欢撒娇,醋劲也会越大。瑞博只能默默得
等待芙瑞拉自己平静下来。

  “你想要完成种马的工作也不错,今后兰蒂小姐就用不着总是跟在你的身边了。”

  芙瑞拉笑了笑说道:“不过,恐怕不大会如你所愿,在局势没有进一步明朗以前,你
这个重要人物,怎么可能离开这个暴风眼呢?就算你想抽身离开,别人也会极力阻止你这
样作。”

  “为什么?现在国王陛下还打算对付我吗?抑或是将我留在这里担当人质?”瑞博问
道。

  “你难道忘了那位亲王殿下,那位亲王才是真正可怕的敌人,很有可能,我们已经在
不知不觉中成为了他进攻国王的武器,你还记得巴特森林之中,你和头遇险的那次经历吗
?现在看来那群偷袭者,显然是亲王派遣截杀那位得里至王子的刺客,后来在瑟思堡被你
杀死的那个魔法师以及被凯尔勒挡下来的那个骑士,恐怕也同样是亲王的手下。”

  “埃克特已经查过了,马蒂尔逃离瑟思堡后,并没有投靠国王,他提供的虚假情报,
更导致了国王作出错误的选择,派遣了罗贝尔德这个最不合适的人选,担当钦差大臣,所
有这一切,恐怕都是菲利普斯亲王在背后捣鬼,我们成了他用来对付国王的最有力武器。
” 芙瑞拉说道。

  “还有城外那些来历不明的人物,他们十有八九是亲王的手下,至于他们的目标十有
八九是那为得里至王子殿下,一旦那为王子被刺身亡,得里至王国必然撕毁协议,进攻佛
朗士王国,到了那个时候,国王手中的王牌便成了让他下台的最强有力的依据,战争的责
任将全部推倒国王的头上。”

  听到芙瑞拉小姐所说的一切,瑞博紧紧得皱起了眉头,他原本以为自己扮演的角色,
已经到了谢幕的时刻,没有想到事态居然会发生如此大的变化。正如芙瑞拉小姐所说的那
样,瑞博自己也有一种身处于暴风眼之中,身不由已的感觉。

  ……

  在宫廷之中,在那个金碧辉煌的会议厅里面,国王陛下正垂头丧气得听取法律顾问的
意见。

  “陛下,我曾经劝告过你,不要听信瓦奇魔法师的建议,也曾经劝告过你,远离瓦奇
这个反复无常的小人。今天您亲眼看到了他的手段,他至您的声誉不顾,不惜让您背上杀
人灭口的罪名,在众目睽睽之下,用如此残忍的手段,将泊梭斯魔法师活活烧死,而且还
在那种情况下,公然攻击瑟思堡领主继承人,陛下,您想想,一旦瑟思堡领主继承人在听
证会上被杀,世人将如何看待您?”基恩侯爵将一直以来积聚在心中的不满向国王当面说
了出来。

  “卿所言极是,我也深悔当初对于瓦奇过于信赖。”这位至高无上的陛下,到了这个
时候,也不得不低下他高贵的头颅。

  “陛下,您是否知道,瑟思堡领主继承人到底是什么人物?您也看见了,这一次听证
会之所以变得如此不可收拾,很大一个原因是泊梭斯魔法师所拥有的力量,无法于那为少
年相匹敌,这实在太令我感到奇怪,为什么一个堂堂大魔法师,会敌不过一个小小的魔法
学徒呢?”基恩侯爵问道。

  “瓦奇魔法师告诉我,在那个少年背后,有大主教暗中帮助,泊梭斯魔法师实际上是
败在教会的手中。”国王想了想说道。

  “陛下,您还那样相信瓦奇魔法师?以我看来,瓦奇的话根本就不可信赖。陛下,您
应该听听其他人的意见,比如魔法协会理事长尼勒埃雷大师是如何解释的。”基恩侯爵悄
声说道,他刻意得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毕竟他也不敢肯定,宫廷魔法师瓦奇是不是能够通
过神奇的魔法,偷听到会议厅中的谈话。

  那为至尊的陛下看了一眼眼前这位年迈的臣子,反复得衡量着这位老臣子对于自己的
忠诚之心到底有多少。思考了半天之后,这位国王陛下最终打定了主意:“基恩侯爵,你
是我最信赖的臣子,对于你,我并不打算保守秘密,听证会结束之后,我便到广场旁边的
魔法师协会总部,拜访过尼勒埃雷大师。”

  “和你一样,尼勒埃雷大师也曾经警告过我,不要和瑟思堡起冲突,尼勒埃雷大师对
于那位小继承人有所了解,此人是玛世克大师的弟子,玛世克大师曾经称赞他拥有极佳的
天赋。”

  “不过,尼勒埃雷大师本人也没有想到,这个少年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他告诉我,
泊梭斯魔法师用来对付那个少年的力量,可以轻而易举得杀死任何一个没有事先做好防备
的人,甚至包括玛世克魔法师本人,教会的神圣抚佑和祝福,根本无法抵御和削弱这种致
命的力量,甚至连尼勒埃雷大师本人都想象不出,那个少年倒底拥有何等强大的力量,才
能够仅仅通过精神攻击,便让泊梭斯魔法师手中的魔杖损坏到如此地步……”

  基恩侯爵看着国王陛下欲言又止的样子忍不住问道:“尼勒埃雷大师难道对这种力量
真得一无所知?”

  国王想了一会儿,好象下定了决心一般低声说道:“大师确实有所猜测,不过,这种
猜测过于骇人所闻,卿是我最信任的臣子,我不想对你有所隐瞒。”

  “尼勒埃雷大师,不久前刚刚拜访过玛世克和安笛利这两位大师,玛世克大师在巴特
森林深处有惊人的发现。”

  国王说道这里,将嘴唇凑近基恩的耳边,用极其细微的声音说道:“玛世克大师发现
了大魔导士开米尔迪特遗留下来的笔记本。”

  听到这个消息,基恩侯爵猛然一惊,他忍不住浑身一抖。学识广博的他对于开米尔迪
特这个传说中最强的魔法师的了解,绝对不会比魔法师们差。这位生于佛朗士二世时代,
前后担任过三位国王陛下的顾问,更是两位最著名的君王的老师的人物,在历史记载中几
乎已经成为一个传奇。和开米尔迪特的传奇经历一样不可思议的是他所拥有的力量。

  开米尔迪特被世人称为最接近神的人。他的一生中创造出了无数辉煌和奇迹。佛朗士
王国最强的骑士团——圣骑士团便是其中之一。在这只骑士团组建起来的三百年中,它几
乎是无敌的直到得里至王国用无数魔法师的生命,换来了可以于圣骑士团一较长短的狂风
骑士团和嗜血兵团。

  除了圣骑士团之外,开米尔迪特所创造出的巨大石雕像,更是强大无比的战争机器,
如果不是因为指挥官的无能和魔法师之间的不合,佛朗士九世恐怕已经占领帕琳,征服并
且统治得里至这个强悍不屈的民族了。

  总之,只要和开米尔迪特有关的事情,便代表着绝对的力量和恐怖的破坏力。

  基恩当然很清楚,为什么国王陛下刚才忧郁不决,这绝对是佛朗士王国最高的机密。
和开米尔迪特所遗留下来的力量比起来,无论是菲利普斯亲王手中的几十万雄兵,还是得
里至王国的强大军团,都变得一文不值。甚至连教廷,在其面前都显得软弱无力。如果这
个消息是准确的话,那么控制住玛世克和安笛利这两位大师,比任何事情都显得重要。一
旦掌握了大魔导士开米尔迪特的力量,哪怕长老院和菲利普斯亲王联手,甚至教廷也站在
他们一边,也可以毫不在乎。

  

  

  

  第十章

  

  

  “陛下,尼勒埃雷大师的意思是不是说,瑟思堡领主继承人幸运地拥有了哪个人所遗
留下来的力量的一部分,因此泊梭斯魔法师在他的面前,才显得如此不堪一击?”基恩侯
爵小心翼翼得选择字眼说道,他当然不敢公然将开米尔迪特的名字挂在嘴边。

  “嘘,我们还是少提这件事情为妙,现在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尼勒埃雷大师,我和
你三个人,甚至连拉贝尔都不知道这件事情。”国王压低了声音说道。

  “那么瑞博。拜恩迪特先生便成了关键性的人物,但是,他会不会被菲利普斯亲王拉
拢过去?”基恩侯爵忧心忡忡得问道。

  “这正是我最担心的一件事情,嗨,如果在此之前,我便得知这个消息就好了,我一
定不会让罗贝尔德和瓦奇这种人乱来。”国王长叹了一声,他的语气充满了无奈和惆怅。
 

  “陛下,您现在还有机会,菲利普斯亲王想必还不知道这个少年所拥有的真正价值,
要不然,他不会将瑟思堡当作对付我们的武器。”基恩侯爵兴奋得说道。

  “是的,这就是关键,为我们赢得转机的关键。”国王将身体倾向前方,他想要聆听
法律顾问的建议。

  “陛下,想要迅速得弥合您于瑟思堡之间的裂痕,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而且如果
您过于亲近瑟思堡的话,很可能会让菲利普斯亲王感觉到异常。

  以我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用菲利普斯亲王的策略,回敬亲王本人,让瑟思堡和亲王之
间发生摩擦,逼迫瑟思堡靠向我们这一边。“基恩侯爵提议道。

  “卿,明确说一下你所设想的策略。”这位至尊的陛下又靠近了一些。

  “陛下,现在瑟思堡这件事情基本已经确定下来了,只要我们不要招惹瑟思堡,想必
瑟思堡也不会愿意将我们当作敌人,但是亲王也许并不是这样认为,他肯定还想继续使用
瑟思堡——这件威力强大而又趁手的武器,这样一来,亲王难免会留下一些痕迹,瑟思堡
拥有不少高明之士,他们绝对不会看不出一点蛛丝马迹,到了那个时候,您只要显示出不
会再次插手瑟思堡的食物,而且也不会将瑟思堡当作攻击亲王殿下的武器,我想,瑟思堡
应该会选择站在您这一边。”基恩侯爵详详细细得解释道。

  “而且,陛下还有另外一个办法能够更快得加深瑟思堡和亲王之间的裂痕,陛下,您
想必没有忘记,听证会开始的时候,那位亨利德王子殿下对瑟思堡小领主继承人的态度吧
,他们好像是相识已久的朋友一般,据我所知,亨利德王子是一个极为心高的人物,能够
被他所承认的人没有几个,既然他如此看重瑟思堡领主继承人,您就让他们多亲近亲近,
这样一来既可以拉近和瑟思堡的距离,给人一种瑟思堡是站在我们立场的假象,又能够让
菲利普斯亲王殿下将瑟思堡当作是必须铲除的敌人。拉贝尔曾经告诉我,京城之中突然出
现了不少陌生人,其中有些人来势汹汹,他们还带着重型武器,如果我猜测得不错的话,
他们,应该是冲着亨利德王子而来的,就让拜恩迪特先生暂时担当亨利德王子的保镖好了
,拉贝尔不是说,他是这方面的专家吗?”基恩侯爵微笑着说道。

  “这会不会让瑟思堡对我更加反感?”国王皱着眉头问道。

  “陛下,请您放心,只要这个提议是由亨利德王子作出的就可以了。”基恩侯爵回答
道。

  听到法律顾问的建议,这位至尊的陛下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一个充满智慧的建议。

  ……

  和潘塞尔宫遥遥相对的佛朗克的另一角,同样也建造着一座华丽的宫廷。这里原本是
佛朗士六世——这位才华横溢的奢侈君王亲手设计并且监督建造的宫廷。自从这位懦弱而
又固执的国王搬到伦巴底之后,这座堪称最奢华的宫殿便被世人所冷落。只有国外王室人
员来访,这座昔日最喧闹的宫殿才暂时恢复往日的光彩。现在得里至王子和公主便住在这
里。

  宫廷之中侍侯的贵妇人们对于那位希娅公主无不头痛万分。在她们看来这位公主殿下
,十足是一个任性固执的乡下野丫头。和往常一样,这位公主殿下穿着一条贴身马裤,在
小客厅里面走来走去,两只手很不文雅得交叉抱在胸口,样子看上去就像是船上的水手或
者驿站的马夫。

  在小客厅的另一角,那位老者静静得坐在那里,他换上了一身深蓝色的魔法师长袍,
右手不停得捋着胡须。

  靠近窗沿的沙发边上坐着的那位王子殿下,他悠闲得靠在椅子背上面,兴致勃勃得看
着不停得走来走去的妹妹。

  “你还在生气吗?为了那么点小事?”亨利德王子笑着说道。

  “我居然被偷了,我居然在宫廷中被别人偷了东西。”小丫头鼓起腮帮子,气鼓鼓得
说道。

  “这是什么国家?小偷居然神通广大到能够自由得进出宫廷。或者他们是那位国王陛
下请来的贵宾,真是一个好客的国度。”希娅公主忿忿不平得说道。她的声音是如此之大
,以至于小客厅外边都听得一清二楚。

  “好了好了,在佛朗克什么东西买不到?过几天,让米莲夫人带去珠宝店看看,重新
买一条你喜欢的项链不就可以了?”亨利德王子哄骗道。

  突然间,他朝着妹妹诡异得眨了眨眼睛。

  “真是累死了,每次都要我装腔作势一番,哥哥,你难道从来没有考虑过我的形象?
那些老女人们全都以为我是个从乡下来的泼妇。”那位公主殿下抱怨道。

  亨利德王子并没有回答妹妹的话,他转过头朝着那位老者问道:“大师,这一次又有
人暗中窥探我们吗?”

  “是的,殿下,在对面的那座教堂的廊檐底下蹲着一只鹞鹰,我们的一举一动都逃不
过它的眼睛。在楼下那间收藏室中,同样也有一位先生正凑在听筒边上,想要将我们的谈
话一字不漏得记录下来呢。”老者笑着点了点头说道。

  “你能保证我的卧室和浴室里面没有用来窥探的暗孔吗?”希娅公主追问道。

  “公主殿下,你要我保证多少遍,你才相信?”老者脸上笑容依旧。

  “我绝对不会忘记,在巴特森林里面你让我偷袭那个家伙的事情,你居然没有告诉我
,这个恶心的家伙将哨子藏在屁股后面的口袋中。”小丫头不依不饶得说道。

  “好了,希娅,别闹了,说正经事情要紧。”那位年轻的王子殿下连忙阻止道。

  “大师,您看,今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我记得您曾经说过,哪个少年拥有非凡的
天赋,他甚至已经掌握了神奇的‘风之共鸣’,但是总不至于他的力量也已经超过了其他
的魔法师吧,那个被烧死的泊梭斯魔法师,据我所知,是一位高级魔法师。”王子问道。
 

  “那个少年手中掌握着一件威力强大的魔导器,这件魔导器正好能够克制泊梭斯魔法
师的力量,殿下,我更感兴趣的是,那两只火鸟是被什么力量束缚并且消灭的,如果我没
有猜错的话,那两只火鸟是宫廷魔法师瓦奇的杰作,瓦奇佛朗士王国六大魔导士之一,他
的力量之强大,决非普通魔法师能够企及。”

  “他甚至已经能够令火精灵变幻出实质形态,以操纵火系魔法的能力来说,瓦奇魔导
士恐怕可以称得上举世无双,以我的知识也不曾听说过,有什么力量能够禁锢住实质形态
的火精灵,用水系魔法将其消灭,用魔法屏障将其抵挡在外围,是我所知道比较常见的作
法。”

  老者皱着眉头思索起来,他在大脑深处挖掘着他所拥有的所有记忆,极力想要从中找
到能够解释那一切的依据。

  “大师,您用您的力量,作一次‘心灵漫游’不就能够将一切弄清楚了吗?”王子问
道。

  “殿下,我早已经进行过‘心灵漫游’,但是,那件威力强大的魔导器,阻止了我进
入更高层次的灵觉世界。”老者长叹了一口气说道。

  “灵觉世界?”希娅公主总算找到一件令她感兴趣的事情了。

  “公主殿下,所谓的灵觉世界,就相当于心灵的通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灵咒术士
,召唤师,死灵法师以及我们预言师都是拥有同样力量的人,只不过我们打开心灵通道,
从性质上来说有所不同,灵咒术士和召唤师只能够打开和时间同步的心灵通道,他们的做
法就仿佛是强行破开大门并且控制一切。死灵法师所打开的是通向幽明世界的大门,他们
的天性和盗墓者没有什么两样,埋葬在坟墓中的陪葬品便成了他们所收集的宝藏,至于预
言师,我们能够打开通往过去和未来的心灵通道,只要过去或者未来某一个时刻,被预言
师选定为目标的人物,曾经想过什么,预言师边便能够在时间长河之中找到它,并且悄悄
得打开一扇心灵的窗户,窥探里面的一切。”老者仔细得解释道。

  “哇,大师,原来你干的勾当,和那个偷我项链的小贼竟然是一模一样的啊。”小丫
头立刻指着老者,惊叫起来。

  那位老者和王子殿下被这个刁蛮公主弄的哭笑不得。

  “大师,那个魔导器又是怎么一回事情?”王子问道。

  “既然有人能够打开心灵的通道,自然也有办法关闭。精神魔法,诸神的力量,黑暗
的力量和结界都能够做到这一点,那个魔导器将所有通往那位少年的心灵通道全部都严密
得封闭了起来。”老者回答道。

  “那件魔导器如此强大,是不是最好将它弄到手?”希娅公主凑过来问道,她的神情
看上去确实有些跃跃欲试的感觉。

  “最好不要节外生枝,我有一种预感,那些南方人对于我们将会有极大的帮助,而且
和他们为敌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情,你难道忘了,在巴特森林之中见到过的那个人物了吗
?那个和福斯特拥有同等实力,但是却行走在黑暗中的人?”老者神情严肃得问道。

  希娅公主只要一想到那个如同鬼魅一般的杀手,也禁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我刚才忘记说了,关闭心灵通道的除了魔法力量之外,也能够通过精神和意志的修
炼做到。

  那个杀手就是我所不能够窥探的人物之一,他的内心世界好像被寒冰冻结了一般,又
象是一个无底深渊。“老者说道。

  “那么,我们应该如何去作,请您给予指点。”王子诚恳地说道。

  “殿下,为今之际,最好的办法就是和那些人拉近关系,你也应该看出来了,最近这
段时间,那些人将会成为佛朗克最令人瞩目的明星之一,南方的财富,强大的力量,和教
廷的有关,所有这一切都令佛朗克的那些豪门世家将瑟思堡列于拉拢的名单一种,在这种
时候,我们不如也掺上一脚。”老者笑着说道。

  亨利德王子点了点头说道:“我立刻着手准备。”

  “殿下,你不必心急,拉近关系的方法有很多种,你现在想要使用的是,比较没有效
率的一种,今后的一段日子里面,那些南方人恐怕会成天忙于应付各方面的邀请,你的邀
请对于他们来说,只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更何况,我们和他们在巴特森林之中相遇的时
候,有过一场不愉快的见面。想要化解这个心结,恐怕并不容易。”老者阻止道。

  “大师,那么您说,应该怎么样?”王子再一次诚恳地问道。

  “让公主殿下担当全权代表,这将是最适合的选择。”老者一边捋着胡须,一边说道
。 

  亨利德王子看了一眼身边跃跃欲试的妹妹,微微摇了摇头。虽然他一直佩服老者的智
慧,但是唯独对这件事情他并不敢苟同。对于这个宝贝妹妹,没有人比他更加了解,这位
刁蛮任性的公主殿下,从来不将任何事情放在心上,即便和国家利益息息相关的事情,在
她眼里竟然只是好玩和不好玩的游戏。就像这一次出使佛朗士王国,这个丫头竟然将如此
重大的外交使命当作一次有趣的远足。一路之上她所引起的麻烦,绝对不比那位阴险狡诈
的菲利普斯亲王少。

  老者显然很清楚王子心中的想法,他微笑着轻声说道:“殿下,如果我猜测得没有错
的话,公主殿下的项链在瑟思堡领主继承人的一位部下手中,这是接近瑟思堡领主继承人
最好的借口。”

  “同时也是让那些家伙不敢避开我的最好借口,只要抓住这个把柄,我就可以任意差
遣那些南方人,到了一定的时候,哥哥再站出来充当和事佬,那时侯再发出邀请,份量就
不一样了。是不是啊?大师。”那位公主殿下立刻明白了老者的意识,她突然间意识到,
这是一场极为有趣的游戏。小丫头开始在那里盘算着,应该如何压榨那些南方人,不过在
此之前,想要见识一下那个胆大包天的小偷。

  看到妹妹眉飞色舞的样子,亨利德王子殿下知道,现在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他只
得无奈的摇了摇头。

  ……

  在远处教堂的廊檐下,正蹲着一头鹞鹰。鹞鹰那锐利的双眼,正紧紧得盯着远处的宫
殿。从窗户之中,能够清清楚楚得看到小客厅之中的一切,甚至能够清楚得看到,每一个
人脸部肌肉的抽动。虽然离开如此之远,根本听不到任何声音,但是从肌肉的扭曲和口形
变化中,它大致能够猜测出小客厅中的人正在说些什么。

  得里至王国对于瑟思堡有兴趣,想要用金钱收买位领主继承人,这绝对是一个重要消
息。不过相比之下,那个预言师所说,在瑟思堡领主继承人身后,有一位实力超绝的咒灵
术士暗中帮忙,更是一件极为重要的情报。

  看到得里至人从小客厅之中走出来,那只鹞鹰扑扇着翅膀朝着郊外飞去。

  亨利德王子凑到窗口看着那只远去的鹞鹰,在他身边站着的正是奥格魔法师,刚才他
们根本就没有离开过小客厅,那只鹞鹰自始至终看到的都只是奥格魔法师布下的幻影。

  “我竟然看错了,嗨,老了。”老者长叹了一口气说道。

  “大师,您指的是什么?”王子问道。

  “我原本以为,那只鹞鹰是受到召唤师控制的生物,没有想到,它竟然是由人变化而
成的。”老者说道。

  “变形术?”王子惊讶得问道。

  “嗯,我没有想到居然还有人精通这种古老的巫术。它往郊外飞去,应该是菲利普斯
亲王的手下,亲王什么时候招揽到了这样的部下?”老者皱紧眉头说道。

  “变形术很厉害吗?”王子问道。

  “和召唤术比起来,变形术要难以防范得多,精通变形术的魔法师能够变成各种生物
,飞鸟,爬虫,走兽和游鱼。想要欺骗召唤师控制的生物要容易的多,想要欺骗用变形术
变成动物的魔法师就难了,幸好我早就在这里布设了严密的魔法阵,要不然恐怕已经被它
看破了。”老者说道。

  “对了,大师,如果我用弹弓将那只鸟打下来,会怎么样?那个魔法师就一命呜呼了
?” 希娅公主问道。

  老者转过头看着这位公主殿下,确实这样一位公主恐怕绝无仅有,弹弓好象是男孩子
的玩具,很少有女孩子对它感兴趣。

  “公主殿下,你说的不错,变形术的弱点便是变成动物之后,魔法师很容易受到伤害
,因此,精通变形术的魔法师往往会学习一些保命的绝招。就像我,虽然是个预言师,但
是也会两手不入流的幻术魔法。”老者笑着说道。

  “菲利普斯亲王手下怎么都是些习气古怪的魔法师?”希娅公主抱怨道。

  “魔法师全都是些稀奇古怪的人,不是吗?”老者自嘲道。

  

  在郊外的一座小巧别墅之中,四楼的窗户大开着,一只鹞鹰直接飞了进去。当那只鹞
鹰落在地板上的时候,突然从它的脚底下冒起一股浓烟。等到烟雾散去,鹞鹰已经变回了
人类的模样。

  那是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因为长年累月沉醉在魔法研究之中,他身上的肌肉早已
经退化得剩不下多少了。

  中年男子从旁边衣橱之中取出自己的衣服。穿上衣服带上眼镜,绝对没有人看得出眼
前这个骨瘦如柴,却风度翩翩的学者一般的人物,竟然是一位魔法师。雪白的衬衣配上黑
色的丝绒马甲,下身穿着一条淡灰色裤子,外面再套上一件同样颜色的礼服,这是佛朗克
随处可见的平常装束。

  从楼上下来,客厅里面早已经坐满了他的部下。

  “达克鲁伯爵,亲王殿下已经派遣塞尔奥先生前来帮助您。”旁边一位打扮得象是管
家的人走上前来说道。

  “哼,要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背叛者来干什么?已经有一个魔法师因为他的原因
而丧命了,亲王难道还要相信这种人吗?”一个部下冷哼一声说道。

  “闭上你的嘴,这种话不许乱说,如果你们想要抱怨的话就躲在房间里面,但是在大
庭广众之下再让我听到有对塞尔奥特不满的言词,那个人就会在教堂旁边的公墓之中找到
他的新家。”那位伯爵冷冷说道。

  他绕着客厅转了一圈,最终坐在了正中央的沙发上。

  “当然,我不会强求你们和塞尔奥特合作,只是绝对不允许窝里斗,现在我们身处险
境,你们以为佛朗士十六世不知道我们在这里吗?你们以为拉贝尔是一条瞎了眼的老狗吗
?我们的一举一动根本就隐藏不住,谁都知道我们在这里,之所以不动我们,是因为时机
未到,亲王大人既然派塞尔奥特来,自然有他的道理,塞尔奥特确实很强,你们中没有一
个人有资格作他的对手。”伯爵板着脸训斥道。

  那些部下站在那里不敢言语,伯爵很少这样严厉,不过一旦他说过的话,绝对会兑现
。尽管每一个人对于塞尔奥特都有满腹怨言,但是他们再也不敢流露出丝毫不满。

  “玛丽那里有什么消息吗?”伯爵问道。

  “玛丽小姐已经两天没有和我们联系了,我很担心她已经被拉贝尔这条老狗给闻出来
了。”管家小心翼翼得回答道。

  “拉贝尔不是一个卤莽的人物,他喜欢放长线掉大鱼,绝对不会随随便便就动玛丽,
不过两天都没有动静,这确实有些不太正常,你派人去察探一下,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 伯爵说道。

  “大人,为什么不动用布置在京城之中的暗线,而要让我们的人去察探,万一被拉贝
尔发现,岂不是连玛丽小姐也暴露了?”管家疑惑不截得问道。

  “亲王为了这次行动,将他多年以来布置在京城的暗线名单交给我,但是,这些暗线
,我并不了解,不清楚底细的人,还是不要乱用为好。”伯爵回答道。

  对于伯爵的脾气,管家再清楚不过,伯爵是一位小心谨慎的人物。

  “对了,晚上你让牧师到我这里来一次,我有点事情,要他转告亲王殿下。”达克鲁
伯爵说道。

  说完这些伯爵站起身来朝着门外走去,门外停着一辆马车。

  用松木做成的车厢,漆着棕红色的油漆,宽大的装有辐条的车轮,高高的底座,狭小
的镶着玻璃的车门,这是一辆京城之中经常能够看到,有钱的商人们喜欢乘坐的马车。

  上了车之后,那位伯爵敲了敲前边的隔板,吩咐道:“我要去福科斯公爵府邸,不过
,先要顺道去莱明大道选购一些礼物,保尔,到了莱明大道之后,你就沿着大道左侧慢慢
前进就可以了。”

  “是的,主人。”车夫回答道。

  马车缓缓地驶动起来,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人流蹿动的街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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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如春雨定如山,胸怀四海意志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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