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ntasy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nbipfml (天外飞仙), 信区: Fantasy
标  题: 第十六卷 暗潮  第四节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hu Nov 24 21:23:50 2005), 转信



    “街上的魔法灯亮了 
    如同天上的银河 

    天上的银河里 

    飘荡着无数纳思达先烈们的英魂 

    ……” 

    这首不知道该评论为豪气干云还是鬼气森森的小诗，出自纳思达文学院院长步耀潋之手，在十六年前荣获了全国最高文学奖 --- 鸥土奖中的诗歌大奖（注）。这种形同小儿白话的文字居然能摘取大奖，自有其深刻的历史和社会原因，未可全怪当年那帮评委审美能力低下。 

    （注：沙鸥在亚兰大陆被视为优雅和高贵的象征。鸥土者，沙鸥之国土也。各位读者切莫误会为某个音近词汇。） 

    光明历三八三年九月初，纳思达铁骑在一周内横扫北方小国斯蒂亚，从此将其纳入纳思达版图。斯蒂亚首都撒冷城破之夜，海因克城内的永威大道上，上千盏魔法灯彻夜通明，将这条宽若广场的“样板工程”照得如同白昼，庆祝纳思达王国边疆又向东北拓展了五百公里。 

    上述那首雅作，据称就是在当夜被壮怀激烈的步耀潋大诗人笔不加点、一挥而就。革命浪漫主义与对战友的深切怀念在诗篇中结合得如此水乳相融，令得吞并斯蒂亚一役的全军统帅、萧雪碧叶将军为之深深感动，倾倒不已，大呼三声：“nnd，这帮知识分子，笔杆子硬是要得！”当即下令将此诗收入全军的政治文化课教材，且列为必考重点！在纳思达军校，政治即文化文化即政治，那是一而二二而一的事情，每个终考合格的军校毕业生，都必定惨遭十来年无微不至的愚民洗脑，单蠢热血自不待言。幸好整篇诗歌用词浅白，极易上口，倒没给麾下那帮原已苦背教材几近脑袋抽筋的可怜将士们增添多少负担。 

    将军如此厚爱，文学院诸位贤达都是何等人精，自然耳聪目明，紧跟形势，“鸥土奖”舍此诗更能付谁？另有好事者推波助澜，将全诗刻于一块石碑之上，立在永威大道街心。其后便有文臣呈递奏章，称从即日起，永威大道上的魔法灯应夜夜不灭，以纪念征服斯蒂亚这等不朽之军功。 

    此项提议并不纯粹是一时的心血来潮，与吞并斯蒂亚一事，确实存在相当程度的逻辑关系。魔法灯是由魔晶石供给发光能量的灯具，而斯蒂亚正是整个大陆上魔晶石储备和产量最高的地区，每年的出口量占据了大陆魔晶石总贸易量的三分之二强。永威大道夜夜通明，正是再恰当不过地象征着，纳思达已将这块盛产“兰色黄金”的神奇之地，牢牢地握在了掌心。 

    纯政治性的举措，有时也如同瞎猫逮到死老鼠一般，能够实实在在地带来民生上的福利。永威大道亮灯一事，为这句话作了极好的注解。 

    在红色的魔法灯辉映之下，从此海因克城的居民，尤其是年轻人和孩子，在晚上有了发泄精力的最佳去处。宽广明亮的大道上，随处可见轻歌曼舞笑逐颜开的少男少女。商贩们自然不会错失良机，纷纷制作出种种最讨小情人欢心的精巧玩意儿出售，一个晚上的营业额，居然要超过若干个白天。整个城市的税收也随之水涨船高，在亮灯的当月，竟然比往年同期足足成长了三成。王都财政大臣眼见突然多了这么一块CBD，不由心花怒放，特地恳请国王御笔题赐了“红灯区”三个金光大字，高高悬挂在那块刻着“纳思达先烈们的英魂”云云的诗碑之上。 

    ※　　　　　　　　※　　　　　　　　※　　　　　　　　※ 


    光明，永远是和黑暗相辅相成的。 

    此刻，远离灯火通明人声喧哗的永威大道，城市西南贫民区那污秽狭窄的小巷内，元凌虚正在敲响一座破败院落的门扉。 

    “两年了，还是什么都没变啊。” 

    其实何止两年，即便跟元凌虚二十年前第一次来到这里相比，周围的环境也没有任何的改善。唯一的变化，只是比当年更衰落、更鄙陋。 

    一只黑猫从小巷深处无声地出现，绿荧荧的眼睛审视地打量了元凌虚一番，转身如同出现时一样，又无声地消失在黑暗之中。 

    元凌虚小心地又叩了叩身前破败不堪的木门。他很担心稍微用力的话，弄不好就要把这扇门给直接撞翻了。 

    门内传来踢嗒踢嗒的脚步声。“吱哑”一下，门被从里面拉开。门口出现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正惊讶地看着眼前高大的黑衣男子。 

    “撒穆儿图切特。”元凌虚在胸前划了朵火焰，问候道。 

    “撒穆儿图切特。”小男孩眼中的陌生和警戒迅速消失了。这是胡羌族人世代相传的礼节，普天之下，只要两个羌人以此礼相互致意，他们就是真神庇佑下的父子兄弟。一个羌人，只要他去的地方有其他羌人居住，他就可以依靠这个礼节从族人那里得到食物和清水，永远免于饥渴。 

    “大叔，您也是要在我们这吃晚饭吗？”小男孩稚嫩的声音问道。 

    “不，孩子。我是来拜访住在这里的萨贤爷爷的。” 

    “哦，爷爷在里面，您请进来吧。” 

    等元凌虚进到院子里，小男孩关上门，转身朝木屋跑去，喊声中洋溢着只有孩子们才会拥有的那种兴奋：“爷爷，又有个大叔来找你，我刚开始还以为他也是来吃晚饭的呢……” 

    “呵呵，傻孩子，护法大人平日里享尽山珍海味，怎么会来我们这个小破屋吃晚饭呢。” 

    “哦……”孩子的兴奋减弱了下去，瞅了瞅元凌虚，迟疑地问道，“什么叫护法大人啊？” 

    元凌虚嘴角掠过一丝苦笑，他轻轻抚摸了一下小男孩柔软的头发：“等你长大一点后就会知道的。大叔现在要和爷爷说话，你先到其他地方自己玩吧。”边说边走进了房门。那小男孩“哦”了一声，乖乖地跑进了后面的房间。 

    室内一灯如豆。萨贤老人扶桌而坐，脸上的皱纹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下，似乎更深了几分。他就那样无言地看着对面的黑衣男子，神情既似漠然，又似带着一分隐隐的期待。 

    “撒穆儿图切特。两年多不在海因克城了，萨贤大叔一切都好吧？” 

    “撒穆儿图切特。托福，这把老骨头还活着，至于好不好就难说了。” 

    元凌虚在桌子旁坐下，环顾着这间小小的陋室，努力想找个话题打破此刻僵硬的气氛：“这孩子叫什么？多大了？” 


    “封青，六岁半了。他的爹娘半年前都已经过世，只能投奔到老头子这儿来啦。” 

    “也该上学了吧？学费之类的开销有困难吗?” 

    萨贤眼中的那一丝哀怜迅速转为冷锐：“上学？整个纳思达王国，还有让真正的羌人上学的地方吗？每天在课堂里对他们的神像宣誓祈祷，皈依亚尼大神？不，我绝不允许孩子变成那样！顺便问上一句，神殿里是否每天也都需要进行这种效忠仪式呢，护法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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