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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MoMoJesse (★情僧★), 信区: Fantasy
标 题: *《七武士》第六部*
发信站: BBS 哈工大紫丁香站 (Fri Oct 8 20:58:07 2004)
第六部 黑羊镇魂曲
第 一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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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丸随笔手札
地点:时间之塔
刚查阅着由撰写者们所纪录的历史资料,我发现了一个不为人知的小消息。其实在黑羊成
立之初,并非一帆风顺,他们也曾面临过危机。
拥有先见之明的一群人聚集起,五样职业共一百二十余人,硬憾当时五百人足的黑羊。该
五项职业为勇者、佣兵、忍者、剑侠与盗贼。就职业特性来看,这一队高速武力几乎在机
动性与游击战方面无人可敌。
不过正因为这样的自觉,大多数人起了傲慢之心。纵然士气高昂,纵然众人一心,纵然实
力相当,但却也缺乏了一个优秀的领导者。将军巴翰表现了在纯力量以外的睿智,技巧性
的将敌手诱入致命的陷阱。
这样的一群高手,输的理由不只是那份自信过头的骄傲感。正如同面对着被包围的可敬对
手们,将军巴翰所给予的评价:“诸君是我生平首见的强者。但正因为特性太明显了,才
导致这样的结局。永远记得,最锋利的刃处,也是最薄弱的部分。”
能够从这场包围战中逃离的人少之又少。活着的人也不愿再次提起这一回惨败,只愿意将
这样的教训深埋心底。这都是因为恐怖与屈辱,长久以来所建立起的自信心一夕间被完全
破坏,而这正也是黑羊最让人害怕的特点。
黑羊也没有理由将这一次危机纪录下来;或许说还来不及纪录,黑羊便也走入了历史。当
初留下来的人,大多在郁郁寡欢中遗世,或者因性情丕变而导致自己的灭亡。就像勇者贾
路这样的人,他也是个见证过该段战役的高手。只是挫折感征服了他,也毁灭了他。
在这场战役中,黑羊损伤了不少人手,也因此而走上扩充军备的道路。我们或许可以说,
如果黑羊没经历过这次的损失,它可能不会那么快膨胀到无法控制的地步,而形成一场浩
劫。又如果巴翰并没有将黑羊送到一个昏庸的君主手上……如果这群志向远大的人们,没
有聚集在巴翰身边,成立黑羊骑士团的话……如果……如果……如果……
对历史作无意义的假设,是没什么用处的。因为已发生的事情无法被更改,只能想办法补
救与接受既定事实。或许有些人知道,还是有某人可能能够扭转一切。但某人可能给予的
回答如下:
某人:“嗯~先问问其它人的意见好了。要不然我一个人做,可很吃力的。”
路人甲:“历史的发生有其必然性与因果关系。黑羊浩劫是迟早会爆发的,即便巴翰不做
,也会有其它人代替,只是用的名字是不是黑羊的问题。解决问题必须从源头着手。要制
止这一场浩劫,必先整顿腐败的政治;要整顿政治,须避免之前的宗教对抗;要和缓宗教
对抗,得处理种族问题;关于种族问题……好麻烦喔,世界毁灭算了。”
路人乙:“她怎么说?问其它人?哦~我了解。女孩子家面皮薄,不好意思讲啦。作哥哥
的帮她开口吧。帮这群跟我没啥大关系的浑蛋有什么好处!死是死别人家的孩子,关我屁
事!”
路人丙:“黑羊只有打仗,有毁掉所有美景吗?所以没差啦。黑羊也只有杀贵族跟军队,
有杀厨师吗?所以没差啦。黑羊有杀光整个大陆的女人吗?用心点找还是找得到美女的,
所以没差啦。”
路人丁:“好久没尝鲜血的滋味了……我怎么会这样想!等等,我先到一旁想想。”
路人戊:“别问我。刚睡醒的,什么事都不知道。”
路人己:“好象跟我有点切身关系,帮一下好了。”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要要要要要要。”“不。”
“五票对一票!提案通过!”
“太贼了,你们!哪有这样的民主呀!”“民主不是抹杀少数人的意见,服从多数人吗?
纵然这里所谓的多数人,事实上也只是挟着民意的少少数人。”“那是被扭曲的民主吧。
”“可是现在很流行呀。”“别闹了,帮帮我嘛。好不好?”“你?想?都?别?想!”“求
我呀!”“好累喔,我最近不太适合流汗。”“唉~”“死浑蛋!臭鸡蛋!王八蛋!是朋
友的就说一声。”“你这个荷包蛋,谁跟你是朋友呀!”“荷……荷包蛋!别拿我跟那个
发育两三百年的作比较!”“我在一旁想事情,都会被台风尾扫到呀!不公平!”“哼!
碰巧走在一起,碰巧住在一起,碰巧吃在一起,这样就叫做朋友嘛!那我坐在外头的旅店
餐馆,那不就都是朋友了!人家要我卖命我就卖,那我这条命也太贱了吧。”“你贱不贱
我是不知道,不过不帮忙你只有死路一条!”“我放双手让你!就不信你追得到我。”“
咦~对了,我们这个时代背景,知道什么叫做“民主”吗?”“别问我。”……
在争执声中,某人已经悄悄的溜去睡午觉了。
嗯~好象偏题了。
如同之前所述,在历史上玩“如果……”的造句游戏,是没有意义的。假如让那七个男男
女女尝试这个小游戏,唯一会回答的可能只有那个人类男孩。而他会给的答案有可能是:
“苏打水不如果汁好喝,还是天然的最好。喂!听说蓬莱山仙桃刚熟,我们去摘几颗尝尝
吧。”
“如果”在哪里?他不是说了嘛,“苏打水不“如果”汁好喝”。算了,我知道不好笑…
…
咳!嗯~历史是由人创造的,只是大部分人都走在微不足道的支流里头。看来这七个人要
走上最大的主流,还要一段时间。甚至说就这样到达了终点,结束其平淡的一生。
哦~蓬莱山在哪?嗯,让阿丸翻翻地图。……找不到!
那他们要去哪?很遗憾的,阿丸不晓得。毕竟阿丸也不是全知全能的神,只是时间之塔众
多的历史撰写者之一而已。
啊~清风拂过塔顶和我细瘦的脸庞,也吹起了历史女神的裙摆……哦~白色的!
【创世纪风暴!!】
【喂!谁来把他处理一下。】
黑羊镇魂曲 第一章
“品儿,快来快来!帮帮忙。”
“喔~好的,深景姊。”
在风中飘扬的金发与麦田完美的融合在一起。纤细的女子使劲地提着和自己身材不成比例
的篓子,勉强地招唤着同伴前来帮忙。
※ ※ ※
“品儿,快点。跳舞的时间开始了。”
“知道了,深景姊。”
带着花冠,白里透红的脸蛋被火花衬托着。扯着自己的手,眼前是由简单的乐器与纯朴的
民声结合,让一对对青年男女围绕在火堆旁,翩翩起舞。
※ ※ ※
“品儿,我得走了……”
“……深景姊。”
从马车上探出的侧脸,带着一丝丝哀怨,与不舍……
※ ※ ※
惊坐而起的男子不停的喘着气。环顾四周,用来裹身的毛毯早已被踢至一旁。黑夜仍笼罩
着大地,月亮已经开始依序落下。这里是大陆西北的森林,也是他出师考验的最终地点。
试图缓和自己紧张的情绪。原是很美好的梦境,但那糟糕的结局仍未被忘怀。或许这是一
个警告!而危机是来自外在的环境。想到这里的男子再一次观察着四周围。
习惯黑暗的他在这时已和这被大多数人惧怕的世界结合,树上夜枭咕咕的声响只添了几分
宁静与诡异。动作轻巧的收拾着自己的行李,但那一切却是如此的融入自然,好象晚风吹
拂过大地,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
“沙沙!”
“啊~~”
……仅是草丛突然响起的摩擦声音而已,已经让男子尖叫着,狂奔离去。原先所拥有的沉
着与冷静好象假的。看着他遁入树林间的速度,可能连夜行性的动物都自叹弗如。尖锐的
叫声与狂奔的动作,也惊跑了不少飞禽走兽。看来他的精神仍需磨练……
夜枭仍安稳地站在原本的枝桠上咕咕叫着,但在旁边却突然冒出两点深蓝色的精芒。仔细
一瞧,才勉强发觉到一个人的轮廓。
“死小孩,什么技巧都学不好,偏偏逃跑连我都追不上。早知道就不要那么早把神足跑得
快交给他,那双鞋实在太好用了。唉~公会的前辈们会哭吧!闇影公会的荣光居然全操控
在那种家伙的手上。”
“沙沙!”草丛仍不停晃动,一只小山猫在这时才跳了出来。放出白光的眼珠正搜寻着猎
物的踪迹,却意外的被掐住颈子,压在地上。身体不断挣扎,嘶叫着的声响让抓住它的人
加重手上的劲道,直到山猫发不出声音为止。
“好家伙!就是你害我功亏一篑!”
当人与野兽的视线交会,山猫清楚的了解到挣扎与反抗是无用的。被提起的身子让它四肢
无力的垂在一旁,流露出哀求与充满无辜感的眼神。
“算了,晚餐我已经吃饱了。放你一马吧!”
得到解脱的山猫一溜烟钻入森林里,自黑暗中消失。天空剩余的明月这才脱出乌云的遮盖
,月光照耀在树梢间,也照到了之前追踪着男子的壮汉身上。花白的胡子与银发将他的脸
庞衬托的额外沧桑。放弃了继续追踪离去的家伙,靠在树上坐了下来,凝视天空的明月。
他曾是一度重创黑羊的一人。但时间从不饶恕任何有限的生命,一百二十余名高手在这个
时点上只剩下他一个。不过距离和同伴们相会的时间也不远,因为他还活着的唯一理由已
经消灭。曾刻画在他同伴心灵上的伤痕,也同样在他心灵上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小女孩,我依照和你的约定让这家伙出师了。没有我的事情了吧。东西也交给他了……
”
深蓝色的精芒隐没在黑夜里。活力消失在他身上,仅剩余那苍老的味道。老者一呼一吸,
尝试着将胸中的空气全数呼出,然后又不情愿的吸入下一口空气。
通过了约定的试炼。回到居住有一段时间的木屋,除了自己的东西外,早已清得干干净净
。十一二年前主动提出照顾自己的老者,在这些日子里不但担任了一个良师的角色,更是
一名不可多得的益友。他耐心且尽力的教导一切,并帮助自己通过黑羊浩劫后,那段生活
艰苦的黑暗时期。
他也曾经讲明了,当修业成功的那一日,就是两人分开的时刻。在那样的气氛与环境下,
原以为是玩笑话,却在今日被老者以行动证实了。
轻呼出一口气,看着室内剩余的一切。男子开始收拾起属于自己的东西,也回想着过去。
曾在某个感性的夜晚,闲聊起当这样的日子来临时,会做些什么。那时只是用开玩笑的语
气说出了一些不可能的答案,但现在好象就是要认真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了。要做些什么
呢?
“深景姊……”
一个令人难忘的名字从口中发出。这让男子停顿了一下,接着加快了收拾的动作。当旅行
必备的物品整理完毕,站在木屋的外头,形式上的锁起门,并将锁匙朝旁边的树林掷去。
对他与他的老师来说,锁匙只是用来锁门的,拿铁丝来开锁可能比用锁匙开锁还要更加熟
练。
没错,身为闇影公会新一代的成员,可能也是唯一的新血。他将刻有公会暗记的精巧铁丝
卷盒藏入护腕中,踏上了寻找回忆的旅程。那段发生在黑羊浩劫之前,美好的回忆。
虽然说不是没来过大城镇,但那也仅限于必要的采买及有目的的行动。突然来到这种人声
鼎沸的地方,让不习惯接近人群的男子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往哪前进,只能呆站在原
地看着身旁的人来来往往。口中抱怨着几句,便迈开步伐朝着人最多的方向前进,这可能
跟职业习性有所关联吧。
还记得过去老者曾数次要求自己,在这样的地方实地演练妙手空空的绝活。但碍于胆量与
技术,几乎都没什么好下场。招来的毒打,老者都称那为“学费”。嗯~学习到底是一件
很痛苦的事情。不过说句老实话,自己的个性不但不适合玩这种小技俩,更是打从心底对
这些小技巧有种厌恶感。若不是这几可等同于父亲的老者坚持,还真不想练习这些玩意儿
。
“哎呀!对不起。”
看着撞进自己怀里,再道歉离去的小鬼,男子不由得教训着自己,走路时还是不要胡思乱
想的好。停下脚步的男子探望着四周,为已经开始发出声响的肚皮找一处犒劳它的地方。
“抬客旅店,暂时在这儿休息好了。”仰望着就在旁边的旅店招牌,男子为今天的午餐下
了一个自认为明智的决定。
朴素的摆设与几张样式简单的木桌占满大部分的一楼空间。劣酒的味道满布在人群密集的
空间里,但穿插在其中的香味仍是刺激着每一个人的感官,那种热腾腾、香喷喷的记忆也
被唤醒。是的,一锅热马铃薯汤,这更加坚定了刚进门小伙子的决心。戒慎的走过每一张
桌子旁大声吆喝、大口喝酒的客人,来到了那仅余的空桌。
甜美的微笑让男子觉得自己实在是幸运,随便停下来就能遇到一家旅店。里头除了有点挤
,其它各方面的条件还是蛮不错的。在女侍者乖巧的招呼之中,点了一份抬克旅店的招牌
菜。
尝惯了自制的简陋料理,能够吃到可口的面包是很幸福的事情,美味的热马铃薯汤更是让
人忘了旅行的一切辛劳。女侍者甚至好心地重复装满被扫空的盘子,直到男子撑起肚皮。
在肚子填得饱饱后,准备掏出钱来给那位和蔼可亲且服务周到的女侍者,却意外的发觉到
一个很难笑的问题:当盗贼的钱包被扒走的时候,这名刚出道的盗贼该怎么办?
冷汗直冒,脸色发白。懂得察言观色的女侍者,表情也凝重了起来。
“你……你们需不需要洗盘子的……我洗盘子的技术不错……”
女侍者换回了亲切的微笑表情,慢慢退后。正高兴的以为对方能够谅解,但走上前来,磨
拳擦掌的几名壮汉似乎代表着另一回事。
“哇~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几乎是哭丧着脸,男子不停地道着歉,还边朝着门口的方向摸去。眼前的壮汉们对于这样
的状况早有认识,立刻大步向前,准备拦下这个打算吃白食的小伙子。不过他们误算了眼
前这个家伙的脚程,而这个家伙也误算了四周围的状况。当他转身跨出一大步的同时,被
紧紧拉住的后衣领束起脖子,差点让他透不过气。
“年纪轻轻的,就吃霸王餐不好吧。”
“我……我……”支支吾吾的看向抓住自己的男子。感激的神色随即替换了哀求的眼光,
因为那名男子掏出了好几枚铜币,掷在桌上。
带着充满魅力的微笑,看向围上前的众人:“这里够再来一些东西吗?”
“是的,您需要什么吗?先生。”女侍者手脚俐落的收起铜币,笑笑地响应着。壮汉们互
相看了看,也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
“不介意陪我一下吧。”不理会仍被自己抓在手中男子的响应,径自向女侍者点了一些食
物和两杯麦酒。两人坐回到桌边。
小心翼翼的看着眼前豪迈不羁的男子,放置在桌上的普通长剑无法透露出太多讯息。但旁
边用黄布缠起的长型物所散发出的摄人气息,倒是会引起不少兴趣。不过自己还在考虑该
说些什么时,对方已经先开口说话了。
“你怎么出来旅行连钱包都没带呀?看你又不像穷困潦倒的模样,被扒走了吧。”
致命的一击!精准的洞察力在这个时候充份地伤了这名盗贼的心。有什么是比用对方最擅
长的技巧伤了对方,还要更污辱人的呢?而盗贼的钱包被扒,这简直……希望自己的老师
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一回事,否则年事已大的他可能会立刻心脏病发、吐血身亡吧。
见对方脸色连续变了几变,男子没有等待响应。像是自言自语般,边喝着麦酒边说着:“
假如身上缺钱的话,那就先一起走吧。我刚巧接下了一个不算难的工作,缺个同路的伙伴
。五五分帐,如何?”
“什么工作呀?”
“本地商人的女儿委托我前往地下城,找寻一个前去闯地下城的男人下落。假如对方死了
,就随便带回一个信物交差。”
“什……什么地下城?”
“这附近也只有╳╳╳大魔王的地下城最近了,还有谁的地下城呢?”
冷静,皱眉,嘴唇发紫,泪如泉涌,男子死命摇头。“我还不想死!我还不想死!”
“呵呵,看你的表情变化实在很有趣。我们才不是要去打打杀杀呢。要在地下城打杀,有
几条命都不够用。只是去找个东西而已,很安全的啦。对了,你是……”
“真的很安全吗?真的很安全吗?”紧抓着对方的手臂,却被男子不耐烦的挥开。“你的
名字和职业?”
低垂着头,小小声的说着:“我叫做品红,职业是盗贼……”
“盗贼!那不是正好,我们要找东西可就更方便了。咦~待会儿,听说……你的钱包是被
扒走的。”
“不要再说了……”品红沮丧的别过头。
“算了,我是……叫我树好了,我比较习惯这个名字。”
“这里就是地下城的入口吗?看起来好象直通地狱的信道……”
“就某种角度来说,你倒是没说错。不过,可以不要再躲在我背后好吗?”
树看着躲在自己身后探头探脑的品红。一路上风声鹤唳,任何小事情在品红的渲染下都成
了惊世骇俗的大事,好象随时随地都有人威胁到他的生命。相较下,树带着散步的心情看
品红躲躲藏藏的前进,显得有些无奈。
“要下去了吗?”
“待会儿,我看看。”蹑手蹑足摸到地下城入口旁,品红稍微探了一下。随即抱住树的大
腿哀嚎着:“好可怕的样子!我们回去好不好。”
“你这样还算男人吗!”抱怨了一声,树勾起品红的脖子。完全不理会那杀猪般的尖叫,
拖着他朝地下城前进。
钟乳石林的天然姿态总是能吸引着每一个进到地下城的人。石笋与钟乳石精准的上下相对
,一滴一滴水珠慢慢的横过那偌大的空间,落在钟乳石的尖端。上下已连在一起的石柱,
或是一根独立,或是数根成束。地下溪流的湍急声钻入两个不速之客的耳底,这里宛若一
个完全独立的世界,不受外界的干扰,也不影响着外面的世界。
看着这初次见到的美景,品红紧张的情绪在这一瞬间好象飞到九霄云外。只懂得张大了嘴
,讶异的看着一切。在一旁的树虽然没有那夸张的表情,但同样初次来到地下城的他,仍
是被这少见的美景冲击着自己的心灵。
两人走了很久,也从一开始那激动的情绪中恢复,品红四处张望着这空无一人的地下城。
除了水流声外,连野兽的嘶吼或是其它人的讲话声都听不到,更别提看到地下城应该有的
守卫了。“今天是地下城公休吗?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
“不会吧,”树同样探视四周。“这种地方有公休日,就好象死神说今天放假,所以这一
天的人类不准有死人一样。怎么可能呀!前头好象就是下去的楼梯了,再下一层找找。不
过没遇到麻烦的守卫,从某个角度上来说,该算是幸运吧。”
胆小的盗贼依旧是被拖下楼,但四周那股宁静的气息逐渐升华成诡异。
人工建筑渐渐地取代一些天然的美景,但地下城的二楼还是感觉不到任何一丝人气。远方
黄澄澄的景象吸引了他们的目光,身为盗贼的品红在职业习性影响下,不知不觉地朝着财
宝的味道前进。但走在一旁的树则皱起了眉头,他被警告过不要轻易屈就在黄金的引诱下
。
“远道而来的贵客呀,有什么事情是地城的住民们能够为您效劳的吗?”
从背后突如而来的声响惊动了两人的警戒心。品红快速地回过身,但却手忙脚乱地摸着他
护身用的小刀,折腾了好一会儿才抽出来面对着发话者。而树才慢慢的转过身,细细地观
察眼前两人。
东方形式的奇特装着。白色棉袍配上百步蛇的条纹,束在手腕上的护腕散发着令人不舒服
的强大魔力。其中一人用写满密文的布遮起了嘴巴,另一人则用同样的布条遮盖起双眼。
两人互相搀扶着,盖起眼睛的人更用他手中的手杖,依着一种奇妙的韵律轻敲地面。
在品红开始歇斯底里的乱挥小刀之前,树制止了他。用一贯的笑容面对可能成为敌人,也
可能成为朋友的两人。“我们来到地下城,仅是为了找一个之前来闯地下城的人。不知道
两位帮不帮得上忙?”
“可能帮得上,也可能帮不上。不过先随我们去见╳╳╳大魔王吧,一切由大魔王指示。
”两人没再多说,便领着品红与树前进。
后头警戒心稍减的品红,仍是握着自己的小刀,看着这让他不明白的一切。“你们是谁呀
?怎么地下城里好象都没有人的样子?”
“喔!这阵子是淡季,没什么人来闯地城。刚巧大魔王又为了处理一件投诉,所以大多数
人都集中在他身边。而我们两人是军队的一员,我叫做莫见,他叫做莫言。”遮盖起眼睛
的人正如同他的名字取做“莫见”。而一旁闷不吭声的就是他所介绍的莫言了。
听那简短的说明只有引出更多的疑惑,品红不解地跟在莫见与莫言的身后。“有什么事情
需要到全地下城的人劳师动众呀?”边一步步地朝着地下城的深处前进。
搭着莫言的肩向前走,莫见转过头露出颇富深意的微笑。“之前闇影族的长老投诉说有一
个人类侵犯了她们族中的女性,要大魔王处理一下。”
“现在正在调查吗?”
“不,我们从不那么麻烦。带到判官钟馗的面前,借他们的镜子一用,什么狗屁事情都被
掀出来了,还需要去问谁吗?不少人跟去是为了看春宫呢。”
搞不清楚状况的品红还想开口,却被远方传来的谩骂声给截断了思绪。一群人安静的从一
面墙上走出来,而带头的那个……透明人……嗯!他应该是人吧。品红的心里头这么想着
。他抓着一个四肢无法动弹,且破口大骂的男子头发。
两边人马合流。莫见正想问话,却被人示意禁声。他才小小声地问着:“玩命,怎么一回
事呀?”
“嘘,小声点。好久没看到那么激情的画面了,大魔王都差点在阎王殿动手翻脸。钟馗那
老头还建议直接将那家伙留在他那儿呢。只是大魔王谁也没理,就把他拖了出来。四肢会
废掉是因为他老是乱动,被大魔王打残的。”
“那现在要做什么呀?”
“不晓得,不过一定很有趣吧。咦~他们是谁?”
“客人啦。算了,别再多说了,小心被迁怒。”
一片死寂保持在队伍的最前头。其它人虽不是维持相当严肃的气氛,但也不敢随便说话。
就连跟在后头的品红与树两人,都不敢多说些什么。沿路上只有听到那名被拖着走的男子
,他那辱骂人的大嗓音。直走到第五层,一面很诡异的墙壁之前。
透明人脸上的石制面具完全遮盖住他的表情,但其它人也大概猜想到接着下来可能会发生
的事情,包括那名被抓在透明人手中的男子。一反沿路上的怒气与谩骂,各式各样求饶的
言语与虚伪的保证如连珠般脱口而出。只是他似乎忘了他求饶的对象是谁,对方或许还多
多少少有一点点同情心,但绝对不是浪费在他这种人身上的。透明人二话不说,抓起手中
男人的头发朝墙壁掷去。
目睹一切经过的品红,原以为那个男人会直接砸到墙上。没想到他穿过了应该非常坚硬的
墙壁,落入那非常生动的壁画之中。一堆挺着大肚腩,却瘦得跟排骨一样的家伙扑向刚落
到他们之中的男人身上。扒开他的肉,划破他的肚,捡起手捡起脚啃咬着。凄厉的惨叫声
响遍整条信道。
那幅景象就如同饿鬼争食的画面,品红吓得躲到树的身后。不过更让他吃惊的,却是其它
人的耳语。
“喂!有吃的吗?我看着看着都有点饿了。”
“我身上只有瓜子,要吗?”
“瓜子!有没有肉干呀,或是鸡腿呀。嗑瓜子可连干瘾都止不了。”
“加减嗑吧,回去了再找面茶他们搞些好料吃。”
“喂!你们有没有问题呀!”在旁听着的品红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小声质疑着地下城的
居民们。不过在对上了望过来的视线后,他立刻吓得将头缩到树的背后。
前头耳语的两人并没有因为品红的质疑,而特别找他的麻烦。只是低声嗤嗤笑着,像是自
言自语般说着:“地城有正常人吗?”
“我想有吧,只要不在人类里头找的话。”
第 二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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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那令人害怕的惨叫告一段落。被丢入墙中的男子,最后一根指骨也被吞下肚。一行人才
又在透明人的领导下,离开了这条令品红印象深刻的信道。
走没一段路,出现了一个男人拦着众人。“你们把我弟弟怎么了?”
“很想告诉你还有希望。不过很可惜的,我们是看着他最后一根骨头都被饿鬼吞下肚后,
才离开的。”跟在透明人身后的其中一人,带着戏谑的口吻说着。
“该死的家伙!”
“该死的是谁?”透明人首次开口说话了。“地城之所以没有法律,是因为每个人对于事
情的忍受程度都不同。生活在这样的地方,就必须要懂得在对方的忍受极限之前自制。超
过了这个限度,而将玩笑提升成恶意的污辱,你认为有谁能够承认再一次的伤害?这里是
没有任何机会让你悔改的最后生存地点!”
“可恶呀!大?魔?王!”
毫无警讯的冲杀上前,大魔王只是简单的一句:“动手!”站在品红前头的莫见便拉下了
眼罩。一阵五彩的电光肆虐在信道之中,将每一个站在他面前的人电得头昏脑胀。几乎所
有人都无力的趴在地下,莫见才又盖回他的眼罩。
唯一站着的大魔王开口大骂:“莫见,谁叫你张开眼睛的!”
“您不是说开打嘛。并没有指定或限制方法呀。”
“这种时候应该有默契集中在固定目标身上吧!而不是像你这样乱扫一气。”
“知道了,我下一次会想办法记得的。”
“别再来下一次了。”大魔王一边抱怨,一边走到原先打算袭击他的男子身旁,低头看着
还在喘气的人。
绝不屈服的姿态表现在倒地的男人身上,这有点讽刺的意味在里头。再强硬的脾气,面对
着实力上的绝对差距,还是没什么意义的。不过品红现时心里较多的元素叫做惊讶,连身
旁的树都皱眉看着一切。
“……有种杀了我!”
“我很乐意。”大魔王响应对方放出狠话的方式,只是平淡的回答着,并用力地一脚踩烂
了由头骨包覆着的脑袋。四溢的脑浆所造成的触目惊心,一点也不输给刚刚所见识到的饿
鬼食人场面。品红翻腾的胃部正打算将三天前吃的食物吐出来。
甩了甩脚上沾到乳白与鲜红的混合物,大魔王只是回头晃了一眼。“玩命呀,将地上这玩
意儿处理一下吧。”
“喔!”回话的男子宛若无事般,迅速自地上跳起。将散落一地,且还能捡拾的部分丢到
缺颗头的尸体上,拖离开现场。其它人也陆陆续续的从地上爬起。
要不是眼前这群人手段之残忍,强打直双腿的盗贼可能早就软倒在地,或是发出尖锐的哀
嚎声了。如今他也只有乖乖跟在树的身边,至少他是在场唯一一个非地下城居民的人类。
而树只是收敛起笑容,并没有转身离去。所以品红也只有认命地陪着他,跟在地下城居民
的后头。脑海中则拼命想着如何把事情尽快处理结束。
不过事情告了一个段落,地下城居民们的心情也较为和缓,而非原先杀气腾腾的模样。窃
窃私语的声音四处响起,气氛活络起来。带着石制面具的透明人回过头,看向品红与树两
人。“对了,他们是谁?来做什么呀?”
不等其它人讲话,紧张的品红立刻将脑中的想法以最简单的形式脱口而出:“我们是来找
人的!”
“找谁?长什么模样的?”
突然被反问一句,品红考虑了好一会儿。“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
旁边听着的树立刻赏以一记爆栗。“不知道就不要说嘛!有哪个会说话的不是长了两只眼
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的。”
当树教训完品红,回过头想清楚说明时,却见到大魔王正停下来跟一队眼魔说话。发毛的
超大型眼球操着一口极为流利且标准的普通话,离去时还不忘挥挥他那章鱼般的触手。树
看了一会儿才改口:“嗯~有哪个会说话的“人类”,不是长了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
张嘴巴的……”
“你们刚刚说些什么?”因为与眼魔们交谈,而没听清楚的大魔王重复询问着。树这才回
过神,开始形容。“他鼻子尖尖的,胡子翘翘的。不过没拿支钓竿就是了。喔!还有……
”
“算了!算了!喂!戏画,”大魔王打断了树的话,叫了他身边的一个女性。“你去把他
形容的人给画出来吧。”
被指定的女子点了点头,走到树的身边。品红看着她从泼满各种颜料的衣袋中,取出一支
闪闪发亮的金笔。从跟在老师身边就不断鉴视着各式宝物的他,这一回也很快的认出那把
来头不小的金笔。魔武具──戏画,能够在虚空中画出各种图案的神奇宝物。不过它有什
么攻击能力则不得而知了,据说那也只是制作者一时兴起的作品。看来这个名叫戏画的女
性,也只是取名自和她持有的魔武具一样的名字而已。
听到大魔王指示的树,很认真的将他所知描述给戏画听。魔武具戏画也在虚空中慢慢地描
绘出一个人头像。戏画边走着,边依着树的印象,仔细地修正空中的图案。
“嗯~眼睛再大一点……嘴巴没那么宽,下巴还要再削尖一点……眉毛再浓一些些……”
当漂浮在空中的人头画像趋于完成状态,树则是扶着下巴仔细打量着。看了好一会儿才从
怀里取出一张人像图比对着。“嗯!没错,差不多就是这个模样了。”
还没任何人反应过来,戏画已经拿着笔狠戳了树一记。大声嚷着不知名的话语,一把抢过
树手中的人像图,另一手拿着金笔将空中的人头像擦掉。突然不远处传来着急的呼唤声。
树含糊地咕哝着“是大魔王要你画的”之类的抱怨。
“大魔王,大魔王,大事不好了!”由一匹八脚马拉的浮空马车疾驰至透明人面前停住,
坐在车上的女性慌忙地跳下车。
“什么事呀,菜田?”
“纵贯地城的地下水流,在二十六层控制着的魔法堤防出状况了。妖精族与矮人族已经在
做紧急的处理了,不过人手还不太够。”
“谁领着客人下来的,带他们去主殿吧。其它人跟上。戏画,开路!”
听到指示的戏画,将人像图塞回到树怀里。跑到大魔王身边,用金笔在空中画了一扇大门
。一群人除了莫见与莫言外,全都通过了那扇凭空出来的怪门。当门合上的瞬间,门影也
自虚空中消失。只留下呆望着门消失位置的四人。
“两位,请随我们来吧。”地下城的居民们干咳了一声,唤回两人的注意。
黄金的宽敞殿堂之中只待着一名女性。懒洋洋地横卧在中央的大床铺上,窈窕的体姿会让
任何正常男人开始各种的遐想。
“有什么事吗?”柔细的声音自床上传出。女子撑起自己的身子,看了打扰她安宁的一行
。微苦着一张脸,好象受到了什么样的折磨。自怀中抽出一条和莫见、莫言相同的布条,
束起头发的同时也将耳朵给蒙住,脸上的表情才得以和缓下来。
“十一妈……”
“少来了,莫见,我们以前还是一起走的呢。跟以前一样叫我莫闻就行了。”女子送出了
甜甜的一笑后,转头看向品红与树两人。站在前头的树有一种大男人威风凛凛的气魄,但
跟躲在他身后的品红,缩头缩尾的模样成了一个强烈的对比。“两位是……?”
“我是树,他叫品红。”硬是把躲在自己身后的盗贼拖出来,品红也只有尴尬地挥挥手、
笑一笑。同时,树将人像图交给莫言,传到了中央的女子手上。“是来找这一个之前来闯
地下城的男人。希望能够带回他,或是取回一样信物。”
“只有这样而已吗?”女子眉头略皱,若有深意的看着树。不过也很快的将自己的疑惑抛
在脑后,这只是不在意别人的表现吧。看着手上的人像,摇摇一旁的铃铛,她将图像交给
听从她招唤而来的侍者。“把这张图交给专门处理这些事务的人看看吧。”
接过人像图样,侍者躬身一礼后离去。
“两位先接受地城的招待吧。事情我吩咐下去了,约三天内就能有个结果出来。”
“就这样而已吗!”品红惊讶地大声问着,彷佛不相信这一切会如此简单。
“要不然还要怎样?你们很急吗?很急的话我吩咐他们快一点好了。”
面对着女子疑惑的表情,品红手忙脚乱的回了话。“不是啦。我是说事情这么简单就可以
处理了吗?你们不要求什么?或是阻扰什么?”
微皱着眉,扁起嘴,偏着脑袋拼命想,但好象无法想通品红话中的意思。“其实事情一点
也不简单呢,要去问一下各层的清除者,看最近有没有处理到类似的尸体或捕捉到类似的
人类。还要去问矮人族的,因为一些剥下来的盔甲武器都集中到他们的地方。最麻烦的可
能是要去问桔梗了,看是不是被老瑞德吞下肚了,一个不小心我们派去问的人还可能会被
老瑞德顺口吞下。还有其它麻烦的吗?”
摆明的鸡同鸭讲,完全无法沟通,对方根本没有回答自己所想要知道的重点。品红有点难
过的质疑自己的语言能力,也放弃了继续追问的勇气。因为那一副无邪的认真模样,一直
把他们的所作所为套入邪恶的想法,这样的念头让他怀着强烈的罪恶感。
一支强而有力的大手搭上了自己的肩。品红回头看到树的表情,了解到现阶段好好地接受
一切善意是比较好的办法。真有了问题,到时候再说吧。
在亲切的笑容招待下,品红与树也离开了黄金殿堂。
“……嗯~这里是哪里?”
睁开眼看到的是不熟悉的天花板,昏暗的光线与沉闷的空气给活惯在森林中的自己不一样
的感受。想起来了,好象是为了一件蛮优渥的工作而陪树来到传闻中险恶非常的地下城。
……那树呢?
惊坐而起的品红看着四周。除了自己的行囊与装备外,找不到另一个男人的身影。急忙的
拉开门冲到外面,却听到……
“早呀!品红,醒来啦。”
吊起来的心情在一瞬间放松,这就跟心情在一瞬间沉到谷底是相同的距离。重点在于落差
,而不是所在的位置。这样大的转变很容易让人不适应,特别是对这个歇斯底里的男人而
言。看到树被一群小孩子包围,手中更抱着一把七弦琴笨手笨脚的拨弄着。一群人嘻嘻哈
哈,那种只有在淳朴的民风下才见得到的怡然自得表现在容易紧张的盗贼眼前。
“你在这里干什么!”品红难得的大声吼叫。但树却是蛮不在乎的表情拨了拨七弦琴,和
着琴弦所响起的乐音,用极为感性的声音说话。“我在学琴呀。”
“可是……可是……”在还接不出下一句话的同时,品红的肚子发出抗议的噪音,这让容
易情的盗贼脸红了起来。
一名年纪明显较大的女孩带着笑容,将简单的早餐递向前。品红小心翼翼地在面包与女孩
之间来来回回看着,尝试着要在他们的好意之中找出任何图谋。不过这一切都是枉然,地
下城的人总是用真诚的心面对一切。当他们讨厌一个人时,他们会毫不保留的露出厌恶的
神色,或是直接劈头大骂。虚伪或许是这个地下城中最难找到的元素。
即便如此,品红还是以相当粗暴的手法抢过食物,急忙忙地跑到一旁吃着。被粗鲁对待的
女孩却不以为意,以饶有兴趣的表情看着品红,嗤嗤笑着。“哇~好象可爱的黄金鼠从我
手上抢东西过去吃喔。”
听清楚了女孩那伤人的形容,品红含糊地抗议着:“怎么……可以把……人形容成老鼠…
…太……不洽……当了吧……我发……出严重……的抗议。”
“明明是你表现的跟老鼠一样,却来怪我用的形容不好。这才不公平呢。”
听着两人的对话,树则是笑笑地出来当个和事佬。“别说那些了。后来那只黄金鼠呢?”
“昨天吃掉了,味道真是不错喔。”女孩露出陶醉的神情,嘴角还半挂着口水。这样的表
情和这样的回答,让盗贼狂喷着口中的面包屑,边发出奇怪的哀嚎声,以极快的速度后退
。就好象对方已经在估量他尝起来的味道一样。而这让树有点尴尬,因为这样的结果是他
没想到的。
“走啰,小鬼们。今天是我们负责要把三天份的食物送到底下的地底侏儒们手上。”远方
传来的呼喊声叫唤着围绕在树身边的小孩子们。
所有人都只回了一声,便在谈笑中朝着呼喊声的方向前进。还在原地的树也起身,高举着
手中的七弦琴对年纪最大的女孩大喊:“喂~这把琴怎么办?”
女孩只是回眸一笑。“送你了。”就头也不回的隐没在昏暗的信道当中。
这时品红已经回到了树的身边。手上和口中的面包都还没处理完,嘴里则是激动地说着一
长串的话。树听了好一会儿,才抹抹脸说:“先把你口中的面包吞下去,再说话如何?”
“呀~我怎么会在这里!”
晚上时分,虽然地下城里头没办法看到阳光,但生理时钟清楚的告诉每一个人,太阳已经
下山了,这是属于月亮的时间。在第三十三层的人类餐厅里头,品红与树正坐在长桌的一
角。所有人都在轻松地享用晚餐,吱吱喳喳的聊天声响充斥在这个空间里头。其中最特殊
的莫过于品红刚刚的吼叫了,这让所有人都看向他的位置。
在一旁同样轻松坐着的树,笑盈盈地看向身旁的人。“为什么会在这里?这个说来话长了
。但简单的说,就是首先在逛地下城的时候呢,被一群修堤防的人拖去帮忙;在不知不觉
中时间就这样流逝了;然后工作告一段落,堤防也修复完成。一行人就满足在成功的喜悦
中,回到三十三层冲个澡,接着享用可口的晚餐。还需要提再之前的部分吗?”
“不是啦!我是说为什么我会帮他们!他们只是笑容亲切一点、工作勤奋一点、待人和蔼
一点、嘴巴也甜了一点,就这样我完全被他们摆布在手上!啊~~”品红激动的弹起身,
也夸张的说着话。看着周围的人都哈哈大笑,更有人开玩笑性的问着,品红有没有意思长
居地城?因为他看起来蛮适合这样的地方。
同样浅浅笑着的树试图安抚情绪激动的盗贼。“你刚刚不是把原因都讲出来了。况且做事
的时候,你还是做得最卖力的一个呢。”不过树的慰问,只是带给盗贼更多的苦恼,看着
他抱头大喊的模样应该不难猜出。
回想起之前的一切对品红而言是如梦似幻,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很轻易地融入这样
一个怪一的社会形式里头。只知道当身在其中的时候,完全感受不到排斥感。一旦跳脱出
来看,会对自己毫无节操地融入这个环境感到莫名的罪恶。倒是身旁的树,他的一切表现
看起来总是淡淡的,好象外在的环境如何,都无法妨碍他之所以为他的理由。
这一天,结束的非常突然,对品红而言,因为他无意识的时间远远超过有意识的时间。犹
如活在梦中的一日。
第二日晨,树习惯性的早起。当他伸了个懒腰,揉揉双眼后,他看到一个红着眼的盗贼,
紧抱棉被,缩在房间的角落。正想说些什么,门一声不响地打了开来。
“早呀,早餐已经……”
刚进门的人打声招呼,话还没说完,品红已经在一旁鬼叫了起来,这也吓坏了进门的人。
他退回到门外不解地看着房门里头,树无力地对着他笑了一笑,作出一个感谢与请他暂时
离开的动作,房门这才关上。只是鬼叫中的盗贼还在持续扰人清梦。
用力地摇一摇盗贼的身体,试图把那失焦的眼神与意识拉回到现实。当品红看清楚眼前的
人是树时,他用力地抱紧和他同样来自地城外的男人。“好可怕喔!这一切不是真的吧!
这应该是外界所传闻的地下城,没错吧……”
“什么真不真,假不假呀!正经点。”树将品红拉开,直视着他的眼睛。“这点小状况你
就不能适应了,你要如何面对以后的事情与挑战!价值观是建立在立足点之上。这里当然
是外界所传的地下城了,只是你现在有机会用和地城居民们一样的眼光来面对这一切,而
不是站在他们的对立面。连这样都无法接受,你以后又怎能接受各种磨练与挫折。回家种
田算了,你!忘了你心目中的目标吧。”
“我心目中……的目标?”品红惊慌的表情渐渐和缓,他疑惑的看着树。“深景姊……对
!我要找到我的深景姊!……对了,你……怎么知道我有目标?”
“一个男人会出来旅行,必定有他想要达成的梦想。纵然是无家可归的人,找一处安身立
命的地方也算是一个目标。假如你真的无意义到闲着发慌,所以才出来旅行的话,那我可
以收回我所说的话,并向你道歉。”
“可是……”
“没什么可是不可是的。妄想一帆风顺的旅行,在家作白日梦就好,别出来丢人现眼的。
假如你从不同面相所见识到的真实都无法接受的话,乖乖回去吧。我不会也没有资格怪你
,相反的把你带到这样的地方来,你更有怪罪于我的资格。”
低垂着头,品红一言不发。树继续说着:“冒险的世界里头,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
远的朋友。如何认清与接受真实,才是活在这个世界的方法。况且地下城的转变,对你对
我而言,是朝好的方向前进。你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又有什么好紧张的。”
“是嘛……”品红抬起的脸看得到醒悟的光芒,他还说出让树第一次起了掐死他念头的话
:“那我先去睡觉了,昨天烦恼了一整晚都没睡个好觉。”说完话,立刻往旁边一倒。不
消片刻,细细的鼾声传入树的耳里。
“单纯到该死的家伙!”树叹了一口气,离开了房间。
昨天围在树身边的一群小孩正站在门外。看到树走出门,立刻靠了过去。“早呀。嗯~另
外一位呢?刚刚听到的鬼叫声,不是他的嘛。”
“刚睡,别打搅他了。唉~人生到处知何似,恰似飞鸿踏雪泥。”
“哇~好美的句子喔。有什么意义吗?”
听着女孩的附和,树笑了笑。“无病呻吟需要意义的话,就不叫无病呻吟了。”
第 三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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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多灵顿?榔头在吗?”
因为莫见、莫言两人有其它要事,所以在另外一位地城居民的引导下,品红与树穿过第三
十层的密门,来到榔头一族的聚集地。偌大的空间中,燥热感比起他地方多了不少,且这
里处处可闻打铁声。依常识判断,锻铁炉的数量应该也是不少了。毕竟这里是矮人们的地
盘。而一路上,品红仍是不改自己的毛病,依旧躲在树的背后,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围
。
一行人接受年轻矮人的引领,找到了他们的领导者,也就是他们的族长──多灵顿?榔头。
岁月在老矮人脸上留下深刻的痕迹,但屹立不摇的精神也同样能从长满胡须的老矮人脸上
看出。手中正举着一把战斧,散溢出战斧的魔力能够让任何人都感觉得到它的强大。这毫
无疑问的是难得一见的精品,从品红那发愣的眼光可以看出。一个识货的盗贼是不会放过
鉴赏这样好东西的机会。而品红个人的良好习惯让他不会产生想将战斧占为己有的念头,
对他而言,看看已经很值得了。
战斧在空中画出一道漂亮的弧线,轻轻松松地劈入摆置在地上的枕木里头。“托!”的一
个声响,让太过沉迷在自己世界中的盗贼吓到拔出小刀,面对着其它人。牙关打着颤,品
红紧张地与老矮人眼看眼、面对面。
“你拿那把只能杀兔子的小刀做什么?收起来吧。”老矮人抚着长须,将视线移到其它人
身上。另一手自怀中取出树之前所携带的图样,递向前。“要找这个男人的,就是你们了
吧。”
安抚着品红,帮着他将刀收回到鞘中。树才接过图样,恭敬地响应着。“是的,您有他的
下落吗?”从老矮人那份自信与沧桑感中,树相信眼前的他论辈分、论经历,都值得他恭
敬对待。
“他的尸体已经处理掉了。假如想拿他的遗物,跟我过来吧。”
听到这样的回答,树显得有些无奈。虽然说知道硬闯地下城的结果不外乎死,或死得很惨
,但自己还是得跟那位年轻又美丽的雇主交差。得将这样的答案转告给她是件蛮难受的事
情,因为伤心而昏倒在地的画面,活生生地浮现在树的脑海里。
通过昏暗、燥热的走廊,一行人到达矮人们专门用来放置各式各样收集品的地方。斑驳的
木杖、生锈的长矛、缺角的盾牌,每一样东西都保存着一个故事,但如今也只是被矮人们
堆在不常使用的房间里。多灵顿拿起门口旁的册子,比对着记载,来到一个设计简单的铁
架之前。第四层的架子上安安稳稳的放置着一把铁剑,一套残破的盔甲,与一些零散的配
件。从遗物上头血迹斑斑的模样,不难猜想到它的主人在生前所经历过的恶斗。
“你要全部带走吗?人类。”
“不,我想带一样东西走就行了。记得他的遗物中,应该有一条魔法项链。”树在零散的
配件中搜找着。老矮人掂起脚尖、伸长了手,一下子便从配件堆中找出一条项链。“是这
条了吧。”
接过项链,树凝神看着坠子的部分。可以想象的到这条项链过去的光彩,只是沾满了血迹
的坠子给予人另一份感受。多灵顿将手拍在衣服上头,试图将手上的灰尘拍掉。“那条魔
法项链根据我们的探测,它可以一口气发出三到四颗魔法飞弹。不过现在仅存的魔力非常
的薄弱,大概也快消耗殆尽了吧。”
拨掉项链上头的灰尘。树拿出一块布,小心谨慎地将项链包覆起来。正打算招呼品红一同
离去时,却看到这个盗贼已经站在其它铁架之前,拿起一柄发着亮光的小刀。其它人也注
意到了品红的动作。
“这个是……”
“一个趋吉避凶的护身符。”多灵顿很顺口的接着话。“喜欢的话,就拿去吧。反正这里
的东西,不是有其它喜欢的人带走,就是被我们镕掉。我们会比较珍惜的,只有我们自己
做出来的武器。这里对我们而言,不过是有别于铁矿的废铁堆、材料库而已。”
对于矮人的慷慨,品红露出高兴的神色,但随即被不解所取代。“为什么你说这只是一个
趋吉避凶的护身符?这柄小刀上的魔力强大到连我都能轻易感受到,这应该不是普通货色
吧。”
“没错!嗯~这很不好说明,我直接证明给你看好了。拔出小刀吧。”
听从着矮人的指示,品红将小刀自鞘中抽出。在离鞘的瞬间,小刀像是发出欢呼般,嗡嗡
作响。品红也望神的凝视着银白的刀身。在他印象中,这种金属光泽可不是普通钢铁所拥
有的。他敢打赌,这里头一定掺了不少秘银,甚至通体为秘银所打造。
矮人突然拿起了和他身材完全不相符的长剑,用力一劈,长剑在地上击出一点火星。同时
间里,小刀内蕴藏的魔法也有了动作。它将盗贼拖着,往安全的地方逃跑……
“基本上那把刀会把持有者自危险中带开。但有时反而落入其它险境之中,虽然最终还是
会逃离,不过实在无法用在战斗之中。所以我说了,那只是趋吉避凶的护身符而已。”
老矮人的一番话,品红并没有听到。他只是一边尖叫,一边被小刀四处拖着跑。在旁边的
树看到,也只是无力地说:“就这样把飞奔神刀交给他,好吗?虽然这也是目的之一……
”
“看他玩得那么高兴的样子,无妨吧。比起那把只能杀兔子的刀,这个护身符可能对他更
有用吧。”老矮人看着品红四处逃窜的模样,抚着自己的胡子笑笑地说着。“不过普通人
一被神刀拖着跑,第一反应就是立刻放手。他却能够死抓着神刀不放,这该夸他,还是该
笑他才好。”
一旁的树无力地陪笑着,他问起了另一件事情:“怎么这里好象有很多魔法道具,你们却
都不拿也不用?那些非金属物可无法镕掉使用吧。”
“我们只信任附在武器上的属性魔法。想想,你必须将战斗交付在那不可靠的虚幻力量,
或是凭空召唤出来的魔法大猫,我更宁可去相信侏儒的蒸气机能够推动一座堡垒。像你带
走的魔法飞弹项链,他的主人也没有因此而占到便宜。假如他拥有一套更好的盔甲或武器
,我相信能有不一样的结果。例如你背上包覆着的武器,就很让我感到兴趣。”
听完了多灵顿的解释,树也想起他过去所学习到有关矮人的知识。这个务实的民族对于他
们不熟悉或不擅长的事物,兴趣实在不大。比起用火球烧烤对手,他们更喜欢拿铁锤敲碎
对手脑袋的感觉,这或许是矮人的天性使然吧。提到了他背上的东西,树也只是打了个哈
哈,避过不提。
看着品红被神刀拖着跑的搞笑模样,多灵顿也只是抚须微笑。随即他发觉到另一件奇怪的
事,开口反问:“你怎么知道那把小刀的名字叫做飞奔神刀?”
被反问一句的树支支吾吾。“嗯~那个……我好歹也算个阅历丰富的男人。”
看着树尴尬的神情,老矮人只是梳拢着自己的长胡子,笑笑不语。旁边,品红仍持续在尖
叫与奔跑之中。
在辞行的时候,终于又见到了恶名昭彰的大魔王。只是很奇特的,纵然他戴着石制面具,
且他还是个透明人,但品红与树居然能够感觉到他的表情,那是一种虚脱的感觉。隐约中
还看得到双肩微垮、背为驼的无力感,这可能是借着斗篷所营造出来的效果吧。
回想起前几天匆忙中的一面之缘,对于他会表现出这样的感觉实在不叫人意外。或许身为
一个地下城的领导者,所要顾虑的并不只是杀尽一切闯进地下城的敌人而已。
驱步向前,树躬身一礼。“非常感谢您所给予的帮助。或许在未来,我们能够有所回报。
”
白色的手套在空中摆了摆。“知道了,知道了。小事一桩。该讨的时候我们不会客气的。
”他无力地摊在中央的大床,有不少美女随侍在旁。其中更有两人坐在他的身边,按摩着
大魔王腰部的部分。
工作,特别是当个领导者终究不是件轻松的事情,树心里头这么想着。招呼一旁已经比较
不那么陌生怕事的品红,朝着离去的方向前进。而后头传来大魔王与那群女人们的声音。
“啊~好累喔。白天处理事情也就算了,晚上还得陪你们。偶尔让我休息个一两年如何。
再这样下去,我的腰会比我的脑袋先崩溃。”
“你认为我们有可能答应吗?”
“可是每一次都是我主动,偶尔换成你们在上面自己动如何。”
“那多无趣呀。假如不是要和你慢慢厮磨慢慢耗,我们干脆找其它男人好了。”
“那像阿大还是阿二一样,不要吃神那么重好不好。”
“作妹妹的,当然只有捡姊姊剩下的。她们不要的,我们当然很高兴的享用啰。而且很理
所当然的一?丝?不?留!”
“啊~我不想做什么狗屁魔王了。”
“由不得你。”
这些对话内容……还是不要去深究比较好。树无力地叹着气,穿出黄金大门。旁边品红则
好奇地问着:“他们刚刚在说什么呀?”
“小孩子不要多嘴。”
“谁跟你小孩子呀!我的年纪和你没差多少吧!顶多差五岁。”
“抱过女人了吗?”树贴近了品红的脸。只见刚出道的盗贼烧红着脸,不知如何回答。树
别过头,嗤嗤笑着。“那还不承认自己是青头小鬼。”
通过了镜子回廊,在地城居民的带路下朝着出口迈步。树抽了空问:“拿到赏金之后,你
有什么打算吗?品红。假如没有其它很着急的要事……”
话还没说完,品红带着坚定的口吻打断树的发言。“我要去找深景姊。还没找到她之前,
我绝不作其它事情。”
搔搔头,树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想了好一会儿,才从其它角度切入。“你真的认为在
找到人之前,身上的钱够用吗?”
“省……省点用就好了……”
“那你打算从哪里开始?”
“……不知道……”
又搔了搔头,只是这回抓得更大力些。树试着换了个口气。“那有没有兴趣先走在一起?
我在大陆上游历了六七年,也结识好些朋友。或许帮得上忙也说不定。”
原本坚定的态度变得有些踟蹰。品红很认真地考虑各种状况,也思索着现有的情势。刚投
入冒险世界的自己,能有一位老手带领是很不错的事情,况且自己真的不知道从何开始。
“那……那要以我找深景姊的事为优先喔。假如得到消息了,你无法帮忙,我也会独自离
去的。”
“好啦好啦。”
“玩命、几奈,又有新客人呀?”走在前头的领路者朝着迎面而来的六人,大声问话。其
中一名男性则带着轻松的口气响应。“是呀,他们一样要见大魔王。倒是树,你们要走啰
。”
树笑了笑。“是呀,我们还有其它事情,况且这小子还要找人呢。不帮他找到他的深景姊
,他根本不理会其它人的事情。我都想掐死这家伙了!”
倒是在旁的品红一听之下,立刻躲到远远的角落窥视着所有人。树才带着狡猾的表情,笑
着说:“喂喂!开玩笑的,别当真呀。”
“那,不送啰。慢路顺走小心狗。”眼前团体的一名男子笑着挥挥手。
两方错身而过,树凝视着其中一人,饶有深意地笑了一笑。便回过头,没再往后看过一眼
。
旁边小心翼翼跟上的品红感到些微不解。“你认识他们吗?树。”
“我不是说过我在大陆上游历了好一段时间吗,当然也知道不少事情。刚刚跟我们擦身而
过的那群人,有佣兵、猎人、白魔导士与黑魔导士。想来想去,这样的团体,配合着他们
千锤百炼下所表现出来的自信,在大陆上仅有一个队伍。”
“谁呀?”
“佣兵安西亚和他的伙伴,他们的事迹在老手们的耳里可绝对不会陌生呀。”
“是嘛。”品红若有所思地回过头,看着那已是一片漆黑的信道深处。看到品红的动作,
树只是笑了一笑。“放心吧,将来会再见面的。迟早……”
留下意义不明的话语,树没再多说,品红也没有习惯多问些什么。两人平顺地离开了外传
险恶无比的地下城。
离开地下城已经第三天了,终于又见到村落,尘世间的感觉回到品红与树的身上。胆小…
…不!应该是说充满好奇心跟小心谨慎的盗贼依旧探望着四周,好象要把每一景、每一物
牢牢地印入他的脑海。
冬初的时节,寒气笼罩着整个大地。人畜的声响三三两两,小村落里并没有象样一点的商
号店家,或是酒店旅馆。树正在打算看是要直接杀往下一个城镇;还是拿出几枚铜币,找
间民宅换取一些食物与一个暖和的地方休息。其实对他而言,干粮与水都还算充足,作出
哪一个选择都没什么差别,主要是看身旁的盗贼吧。刚进入冒险世界的盗贼,能不能适应
这样的气候呢?
“爱司~爱司!这里啦!”
听到一阵耳熟的叫唤,树转转头看着四周。顺着已经发觉大喊者的盗贼视线,树看到一个
穿着红袍的女子。拿着木杖的她并不是十分艳丽的女性,脸孔也略嫌消瘦,但发着光的双
眼好象能吸入世间的一切。见到老朋友的树,嘴角微弯,浅浅笑着。“美沙葛,是你喔。
怎么独自一人到处闲晃,法师单独上阵很危险吧。”
喘吁吁的跑过来,手搭在树的肩膀上。“专门来等你的啦。”
反而是一旁的盗贼,一脸狐疑地看着树。“她……是叫你爱司没错吧。”
“那是我另一个称呼。还是叫我树就行了。或者你喜欢另一个叫法,我也都没意见。”
看着盗贼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感到迷惑,美沙葛笑笑地伸出一支手。“美沙葛,或者叫我砖
九也都可以。”
“不要老是喜欢叫编号,会养成不良习惯的。”树在一旁抱怨着,美沙葛却是半吐着舌头
、眯起眼,笑笑地不理。当她发觉盗贼迟迟没有响应时,回头一看,只见两眼发直的小伙
子死命盯着自己袍子底下的身体。很不客气的掌变拳,往品红的脑袋凿了一记。“下次记
得了,这样盯着女士看是很不礼貌的。”
自认为无辜的盗贼抱着头,口中喃喃抱怨着。美沙葛脸上的笑容立刻垮了下来。“树,帮
我抓起这小子。”
“做什么呀?”虽然是抱持着疑问,但树还是俐落地将品红抱住。不管盗贼如何挣扎,如
何吵闹,树的注意力还是放在东掏西找的美沙葛身上。
“黑珍珠跟龙葵,黑珍珠跟龙葵,找到了!咒语是……”美沙葛轻闭上眼,嘴里低喃着。
“你要施展什么法术呀?”树尝试性地问着。美沙葛很快回了一句:“冰锥术。”
“我记得那不是穿刺性的攻击吗?”
“没错!”
“……那我呢?”
“抓好他就是了!”
“别闹了。”树撂下一句,放开了手中的盗贼。听完两人所有对话的品红,则在第一时间
内逃进了远远的树林里头窥视着。
在美沙葛的坚持下,一行人用一枚银币的代价,在村落里的民宅中取得了暂时休息的地方
,与一顿丰盛的晚餐。
夜晚冷风飕飕,寒冬的气息吹拂在整个大地。美沙葛坐在壁炉旁,手杖就倚在她的身上。
靠着壁炉的火光,她阅读着青皮银漆字的书本。火焰不时随着闯入房子里的冷风跳动着,
忽隐忽现的色彩为美沙葛增添一份独特的味道。
房子的主人已经回到各自的房间里头,而客厅就是客人们的暂时安身之所。
瞧着美沙葛直盯着书本,背诵咒文的模样,品红升起了一点点的好奇心。他伸长了颈子,
打算偷眼瞧瞧所谓的咒文书,却换来美沙葛的怒目相视,这可让胆小的盗贼有些退缩。他
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发问:“怎么你们魔导士光看咒文书,就会进步吗?”
发出抗议般的咕哝声,美沙葛不悦地看着品红。“别把我们西方系统的法师看得跟北方系
统的魔导士一般差!我们每使用一次法术,不但要耗用各式药材,咒文更会从脑海中消失
。所以我们每天都必须花上一点时间在背诵咒文上头,不过却可以换来更强大的力量。这
样的好处,哪是那些只会召唤精灵帮忙的家伙所能知道的!”
“有什么差吗……”
“当然差很多了!魔导士不过是通过祈愿,借助精灵契约的力量;我们法师可是藉神祇信
仰和自己的实力。我们更必须花上不少时间在研究与学习上面,哪像他们还有余力做其它
事情。不论怎么比,都是法师比较厉害!就算比临场反应,一个法师也强过一个魔导士。
”
品红的表情透露出更多的问号,一旁沉默不语的树也终于开口了。“别理她那么多。要成
为一个法师前的淘汰率可是远高过成为魔导士,这样比较根本不公平。况且西方与北方两
大系统早在千百年前就互不相让,还因此爆发过魔法大战。你会从美沙葛口中听到这些是
很正常的,假如你听的是魔导士所说的,那又都不一样了。”
“爱司!你怎么可以这样讲!”这句话犹如开始的讯号,美沙葛滔滔不绝地讲述着法师有
多么强,魔导士有多么差的论点。品红动作缓慢地靠近树,避免引起美沙葛的反应,开口
问着:“那到底是哪个比较强呀?”
靠着藤椅,枕起脑袋。树想了一下后反问:“你认为刀子杀人比较痛,还是剑杀人比较痛
?”
“差不了多少吧。”品红直觉式的回答着,但却对于树提出这样的问题感到不解。只见树
认同的点点头。“这么想就对了。管他刀子还是剑,能够杀人的就是好武器。管它魔法怎
么施展,能够制造出想要的效果,能够攻击中目标的敌人,就是好的魔法。正如同某位名
人曾说过:不管是黑猫白猫,只要能抓老鼠的就是好猫。”
接受树的论点,品红瞥了演讲中的美沙葛一眼后,非常小声地问着:“法师都这么聒噪吗
?”
“口若悬河可是法师的必要条件之一呀。更近似言灵的咒文念错了一个音节,都有致命的
可能,所以口齿不能不清晰。只是差在他们愿不愿意废话而已。其实从这样的角度看来,
法师是比魔导士难缠。幸好能成为正式法师的人也不多。”
“那……美沙葛很厉害吗?”
“不要成为她的敌人,会让你很头痛的。”树感触颇深地说着。“其实什么东西属于正统
,只有小鼻子小眼睛的一群人才喜欢在那斤斤计较。这有什么好争的呢,反正都无法确定
己方存在的可能性嘛,以先导假学的眼光来说。”
“爱司!你说些什么!”
“你听错了吧!大姊。”
自藤椅上弹起身的树眼睁睁地看着大蒜、曼陀罗根与蜘蛛丝在空中化成飞粉,美沙葛铿锵
有力的声音念出了正确的咒文。树连一声糟糕都来不及喊,他整个人已经僵在原地。最惨
的应该还是品红了,被无辜的牵连在一起。
两人就这样看着法师露出狰狞的面孔,捏着拳头走了过来。最无奈的是连声哀嚎都喊不出
来。
第 四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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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了品红印象深刻的城镇,盗贼乖乖的留在旅馆里忏悔与防备着一切。错误是不容许犯
两次以上的,在盗贼的规条中这跟死没什么两样。当然这或许说得过火了些,但品红的老
师仍旧是如此告诫他。毕竟能不犯错,就尽量不要犯错。谁知道错误会不会带来什么不可
预料的后果。
身为法师的美沙葛正坐在窗台上,一边咬着刚在路上买来的苹果,一边背诵着咒文。背诵
的工作好象已经成为她生活的一部分,不论这一天里有没有使用任何法术。她曾说过假如
荒废了这样的功夫,当有一天咒文完完全全的从脑海里消失,不论怎么背诵也无法记到脑
子里时,那事情可就麻烦了。不是说重新学习一次这个法术就能解决的,美沙葛所解释的
繁琐过程让品红根本无从记起,那实在太复杂了。幸好自己没立志过当法师,盗贼如此慰
问着自己。
还记得在这些日子的旅程中,树曾经评价过当美沙葛沉静在咒文书中时,是最动人的时候
。品红在这时有着深深的感触。横坐在窗台之上,西沉的阳光遍洒在红袍与微露出的身体
。充满知性的眼神凝视着远古以前的咒语文字;被纤细灵巧的手指轻握住的苹果,对应着
因阳光照射而微红的脸蛋,品红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女人是有着他难以想象的魅力。这与美
丽无关,但她就是够吸引人。
两人眼对眼,姣好的睫毛煽了几煽。“看什么看!死小鬼。小心我把你眼珠挖出来当药材
!”
这个法师的嘴还是一样得理不饶人……
刚从豪门大宅出来的树谨慎地将钱袋收好。回想起刚才女雇主听到不幸消息时,伤心欲绝
的模样还是会让这个男人感到不忍。不过她那显得有些开心的商人老爸,则是很爽快地将
约定的酬金支付给树。
在私底下得知,她父亲因为可以让女儿死了心,听任他的摆布而非常得意。不过商人终究
是商人,快乐之余,却连加个子都不肯。树并不是很喜欢将自己的快乐或财富,建立在别
人的痛苦之上。不过生活的现实面还是得顾虑,何况从吝啬的商人身上多挖些钱是不会让
他感到羞耻的,虽然说没成功。
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思量着接下来的一切。专心是他的优点,但有时太过专心也不好
。虽然自己会下意识回避危险,不过则少了见义勇为的机会。可是又说句老实话,真让树
有清楚的意识,他也不一定会无条件帮人。很多时候他还是不愿意惹麻烦的,毕竟自己的
命不属于自己。
眼前就是这样的情况,纵马而过的骑士阻下了树的步伐。危机感引导意识回到身上,他回
过头看差点把自己践踏在马蹄下的是什么人物。却见到这名冒失的骑士正在小巷里头驱赶
一些地痞流氓,旁边则是一个衣衫不整的女性抱坐在地上啜泣着。虽然情况不至于是光天
化日之下在大马路上乱来,不过天色还没完全暗下,这群地痞还真不挑时段呀。
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树心中的埋怨也平抚下来。两方的实力差距也用不着自己太过
担心,得出结论的男人重回到自己的前进当中。
“喂!你!”一个婉柔的嗓音响起。
“就是说你!还在看其它地方!”这样曼妙的声音会让人百听不厌,且声音之中更传来一
股英姿焕发的气息。而满脑子不解的树这才停下脚步,搜找着四周。
意外的那名见义勇为的骑士居然是位女骑士,脱下头盔的怨怼模样让树搞不清楚自己犯了
什么错。欺负人的明明没自己一份,想自己的事情还险险被她踩死,这样的自己有错吗?
搞不懂现在的状况。不过以纯粹的审美观来看,实在无法让自己去对这样的女性产生任何
抱怨的想法。
明眉皓齿、晶蜜色的长发如水瀑般流泄在肩甲之上。身材虽然隐藏在全身盔甲之下,但却
换来了另一种诱惑的感觉。树无法否认自己有将她的盔甲一件一件拨下来的欲望。
不过美丽女骑士的表情让自己跌回到现实面,树还是搞不清楚自己做错了什么。
“你身上有配剑吧!为什么见到弱小的女子被欺凌,你也不愿伸出援手。”
原来是这个理由呀,树在心中叹息。“我刚刚在想事情呢。况且你已经把他们解决了,还
有其它问题吗?”同时和女骑士面对面的树发现到她身上有一个金色盾形的徽章,里头的
图样是一匹蛮牛横冲直撞的勇猛姿态,这让他想起一切有关拥有这个纹章骑士团的事情。
蓝保坚尼骑士团,不属于任何势力的独立组织,扬言要恢复正统的骑士精神。这样的一个
自发性质的团体,有着超乎想象的规模与实力。接受他们保护与提供营运经费的城镇在西
方大陆占了绝大多数,可以说是小城镇的守护神吧。
这个骑士团中有不少值得注意的人物,但印象中并不包括一个女骑士呀。这种坚持传统的
骑士团会收女性,更是相当稀奇的事情。树如是想着,当看到女骑士胸口上的长剑式样后
,他笑了一笑。对方还是个新兵,难怪消息还没传到自己耳里。
“你在笑什么!”女骑士将手中的长剑指向树。这是个相当无礼的举动,也从中可以察觉
女骑士的愤怒。树举起手,正打算息事宁人时,背上的东西开始不安分的骚动起来。也连
带着影响了自己的意识。“有意见吗?这?位?骑?士?大?人。”
糟了!似乎有点自制不住呀!树在这么想着的同时,右手已经不听话地摸上背负在身后的
武器。为什么?脑海中“杀~!杀~!”的杂音愈响愈大声,手、脚、声音好象都不受自
己的控制了。平常时根本不会发生这种状况呀!它应该很安分的待在封印布条里头,有什
么东西激起它的凶性吗?
略带攻击性质的动作也引起了女骑士的注意,两人互相对峙着。树这才认出来对手所持有
的武器──圣剑拉格纳洛克,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失控的理由了。不过这把宿敌之剑不是
在百年前的一位天才女骑士的手里吗?
不管这么多了,树开始放任自己的思绪飞驰,打算顺从着那一波又一波的念头大打一场。
这样的想法明显地表现在他的动作之上,扯下背后的武器,连布条都不打算解开,直接将
拉格纳洛克荡开。“帮不帮人是我的事情。少把你的教条套用在所有人身上,那与我一点
关系也无。”
讶异的表情出现在女骑士的脸上。原先只是打算教训这个不知道锄强扶弱的男人,没想到
演变成这样的情势。而更让她不敢置信的是自己隐约也期待这场即将到来的战斗,这完全
是无来由的想法。好象耳朵旁有人正在呓语着,“打吧!战斗吧!”的声音不停地侵蚀着
自己的神经。
看着武器上的黄布被缓缓解开,心中的战意愈发浓厚。那是一柄无护锷的老旧宽刃剑,古
铜色的剑身上那数之不尽的伤痕增添了一分摄人的杀气。剑柄处缠着破烂的泛黄白布条,
握起这柄宽刃剑的战士绝对不等同于之前所解决掉的流氓。女骑士尝试着压下对方的气势
。“你以为拿着一柄破铜烂铁就能打倒我吗?”
“要试过才知道呀,这位英勇的骑士大人。”树的口气包含着无数的讽刺。狠瞪着人的目
光像是要把对方吞入肚,底下的脚步开始移向有利的位置。
意识到自己各方面都落于下风,女骑士急躁的姿态表露无遗。她完全不相信眼前的男子能
够在一瞬间将所有优势占尽,但事实就是如此,不管在气势、地利或是其它方面。
双手重新调整握住圣剑拉格纳洛克的位置,继承的圣骑士之名让她的信心稍微恢复。眼前
的男人毫无疑问的是一个值得她挑战的难关,而冷静永远是通往胜利最平顺的一条道路。
思绪不停转动的树对于女骑士的任何动作都不在意。他现在只想打倒圣剑拉格纳洛克的持
有者,将对方践踏在脚下。这彷佛是千百万年前所积留下的怨恨,在这一刻准备爆发。
“你以为你有赢的机会吗?”最后一回的警告,与其说是要威胁对手,不如说是要提振自
己信心与气势。女骑士轻晃着拉格纳洛克,希望取出最好的角度攻击,以一举夺回战斗的
优势。却意外地得到了响应的声音:“现在开打的话,树的赢面当然是比较大呀。但让他
认输的可能性也蛮大的。”
突然传来女孩般未脱稚气的声音,让两人间贲张的气势消失的无影无踪。树将心思移到声
音主人的身上,也意外地自宽刃剑的控制中脱离。唯独留下女骑士满脸的疑惑与不解。
“我会输?”树回头看向朝自己走来的小女孩,放下宽刃剑无奈地笑着。
朴素的象牙色衣服,束起腰部的麻绳系着一个铃铛,女骑士无法否认眼前的小女孩将来会
成为一个不输给她的大美人。看着女孩投向每一人的甜美笑容,她自己也有种茫茫然的感
觉。
“是的。我赌你输的机会有九成以上。”
“真的吗!为什么?”
女孩微吐着舌尖,露出一个狡诈的笑容。“树,你认输吧。”
“是的,我输了。”
对于眼前两人间的反应与敌手的干脆,女骑士有点无法立即意会过来。她心中更多的不满
是来自于这样的胜利彷佛是对手施舍的。
将丢弃在地上的布条拿起,树将其缠回了宽刃剑上,一边和小女孩寒喧着。完全不把一旁
的女骑士当成一回事。这样的漠视当然更加污辱了女骑士所要维持的尊严。她向前大大跨
了一步,单手挥舞着手中的圣剑。“来呀!不是你想打的吗?”
“喔,请不要这样子,英勇的女骑士大人呀。我已经诚心诚意的认输了,也请您省下一点
力气吧。”或许树真的认输了,但他那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正无情地鞭打着女骑士的自
尊。
“你到底是谁?”女骑士严厉地质问着眼前的女孩。有什么人物可以命令这名可能打倒她
的男人?这点疑惑让她感到有必要清楚了解。但得到的回答却是如同小孩子般的俏皮答案
:“我只是一个爱说谎的小女孩。”
“怎么了?”后头纵马而至,同样是隶属于蓝保坚尼骑士团的成员俯视着在场的人。女骑
士似乎被树气到一时间说不出清楚的话来,反而是树恭敬地行了一个骑士礼节中的大礼。
“英勇的骑士大人们呀,我与诸位的同伴之间是有一点小摩擦,但请接受我最诚挚的道歉
。我不过是一介持着寻常铁剑的寻常战士,如何能与诸位比肩呢。请容许我能先行离去,
我尚有同伴在街角的旅店等待着我。”
说完话的树立刻跟随在小女孩的身后离去。还站在原地的骑士们有几人盯着树等人的背影
,几人询问附近的路人以了解状况。在知道事情大概经过后,也就没人在乎树的行踪,放
任他没入街道的人群里头。
骑士们彼此都在夸奖着对方的礼节与互相要求以这样的男人作为典范,同时也指派了几个
人负责帮助那名受伤害的女性。所有人之中仅有当事人女骑士是怀着不一样的心情,只有
她才知道之前的凶险,也只有她才清楚对方那些客套话其实是更伤人的语言。
“别放在心上,对方不是道歉了吗?继承了天才女骑士蒂令亚的圣骑士之名与圣剑拉格纳
洛克,你应该有着更宽阔的胸襟才行。”一名绣有长剑与盾牌式样的高阶骑士走到女骑士
的身边,亲昵地搭上肩膀安抚着人。
借故收圣剑回鞘的同时,女骑士尽量平和地将搭在肩上的手甩开,避免太过失礼。但快速
侧过脸的动作,还是清楚地述说着她实际的心情。
“算了。”高阶骑士低声说着的同时,将两匹座骑拉回到身旁。“走吧,深景。我们还有
其它事情要办。”
在高阶骑士指挥下,骑士们小心地闪躲过百姓,纵马离去。
“大人,您为什么说自己是个……”跟在小女孩身后的树,露出以往难得见到的兴奋表情
,毕竟自己见到的可算是一个高不可攀的存在。不过他对于自己的问题却问不出口。
“我的确是个爱说谎的小女孩没错呀,有问题吗?”
“不,只是您以通晓一切因果的身分,却为自己做出这样的定位是不是太……谦虚了些?
”
掩起嘴轻轻笑着,女孩牵起了树的手。“事情还没发生前,我就随便下结论,这不是说谎
那算是什么?”
“那我们又算什么?”
“帮我圆谎的人啰。”
这样的回答突然让树不知道该怎么接口。用力抓了抓头,苦思的表情显示出他现在所存在
的莫大困扰。
“怎么啦?”
面对关心,树无力地苦笑了一下,手还是摆在脑袋上猛搔。“不,只是没想到您对我们的
定位是这样子的想法。我们……唉~”看着那甜美的笑容与闪闪发亮的大眼睛,树却是一
句话都说不出口。
“我的能力看似无限,其实有限。真的要做一件事情,还是得有帮手。否则真要什么事都
自己来,那还不累死人呀。而这正是我挑选你们的原因。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凭我一人
之力就能达成的,只是说我发展与进行的可能性比起你们大了很多而已。”
得到知晓一切因果者的个人感想,树大概有点知道她所抱持的想法。除非离群独居,否则
人终究还是人,群体生活就是人的特性,而合作与人际关系就是联结起世界的主要架构。
在时间的大河里头投下一颗石子,不过是造成附近起了一波涟漪而已。要改变河流的进行
,非得要投入大山般多的沙土才行。
况且即便是命运女神的安排,还是有一群人喜欢挑战那既定的命运,也连带着影响其它事
物与发展,顺顺利利是最难做到的要求。而她也只是一个普通的通晓一切因果者而已,能
要求她做多少呢。嗯~“普通的”?这样形容好吗……
看着树苦恼的模样,女孩嘻嘻笑着。“树好可爱喔。别烦恼了,让大姊姊安慰你。来,乖
乖的弯下腰。”脑筋里头乱七八糟的树下意识地遵照指示,弯了下腰。“闭上眼。”
合上双眼的一瞬间,树惊觉到事情的不对劲。想拉回身体的同时,颈子已经被环抱住,一
个热情的深吻牢牢地缠着自己。在避免自己的动作太过粗暴之下,好不容易才将女孩拉开
。树窘红着脸大喊一声:“亚当大人!”却只见到女孩半遮掩着嘴,嗤嗤笑着。
轻叹了一声,树莫可奈何的摇摇头。“其实只要大人您想,高呼一声,会有更多比我们有
能力的人愿意帮您吧。虽然莎莉大人是已经去世了,但您的大哥……”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躲着哥哥吗?”
这个问题从没听过,树也只有不解的摇着头。
“你知道我们三人原本的目的吧。”
喔!这个问题听过了。树点点头。就他所知,以莎莉为反创世的起点,也就是进行毁灭一
切的工作;接着就是两兄妹的再创世工作了,也就是将一切的秩序重新建立。
“试想一下,”女孩带着非常认真的表情,开始述说起她的想法。“以我和哥哥作为新世
界的原人类。先不提近亲相奸的问题,要成长至一定规模的社会,就必须要有足够的人数
。这不是把我当成母猪一样!想到要生那么多小孩子,我就背脊发冷、浑身打颤。这仅仅
只是再创世的工作中,其中一环而已,还有更多更麻烦的东西必须要考虑到。这一切只要
再创世的工作一开始,就无法停止,势必要拼命的做到最终点。而又过了千百万年后,因
为生命的多样性,又会冒出一些让人生气的小杂碎。那是不是一切又要重搞一次。哦~我
的妈妈咪呀,想到就头痛。就算世界真的毁灭了,一切都结束了,我也要死命地逃避着老
哥。而其它人,死光算了。”
突然听到这么一段话,树尴尬的讲不出话,只能在一旁陪笑着。那精彩的表情变化配合着
她所说的内容,更是让树伸手偷偷用力捏着自己的大腿,避免产生过多的无礼反应。努力
平静下自己的心情。“假如没有要进行再创世的工作,大人您跟您大哥待在一起还会出问
题吗?”
“我不晓得,谁知道老爸所做的设定是什么?不!决不!死都不扮母猪的角色。”亚当激
动了好一阵子后,却又平静下来伸出食指抵着嘴唇,露出了惋惜的表情。“可是这样就没
机会尝试性爱的滋味了。我虽然能够观察许多事情,但身在其中的那种感觉与感动却是无
法体验到的。我无法理解被观察者们感动时,那个感动的心情;悲伤时,那种悲伤的念头
。而大部分事情我还是能尽量亲自去尝试,唯独肉体的交欢没两个人可不行呀。不知道另
一方的角色能不能找其它人代替?”
话题移到很不寻常的地方了。树将视线投向远远的天边,打算就此遗忘掉刚刚的谈话。不
过另一个人倒不那么想,她抱起了树的右手,发出撒娇的柔声。“树~有没有兴趣呀?”
“请不要这么问我好吗?”被缠住的男人濒临崩溃的边缘。假如身边的是一个普通女人,
他绝对是赏了一巴掌后拔腿就跑。偏偏是一个堪称为无敌女神的存在,再加上她背后所存
在的各股恶势力……“总觉得假如我真的答应了、又真的做了,会被某人追杀到天涯海角
。”
“没错!自己小心点喔。”
维持理智的钢丝断到剩下最后一小根。树发着抖的双手真的很想掐住身边的人,那细瘦且
易断的脖子。不过那仅余的理智不断提醒自己对方的身分。像是催眠般的呢喃自语声,配
合着深呼吸的动作,将自己高涨的情绪平缓下。
看到期待答案的发亮眼神挂在那娟秀且带点稚气的脸庞上,树叹口气后恢复了自己平常的
心情。直觉式的将自己的脸贴近对方,同时没经过大脑便将最直观的答案说出口:“说句
老实话,我实在没有恋童癖……”
朝着自己鼻尖上的一拳毫不留情,那几乎是自己话说完的同时所挥出的拳头。捂着发红且
发疼的鼻子,树不客气地抱怨:“我说大人呀,您能多一点女孩子的矜持嘛。”
“呵呵呵,你有没有听过东方一句俗谚呀。“女为悦己者容”,没待在我老哥面前,我也
没需要讨好什么人的,假端庄、扮淑女有什么意思呀。我就是我。”
“您不知道吗?您这样子出场瞎搅和一回,可能让不少人幻灭呀。”
“哼!神经不够大条还胆敢来偷窥这个世界,简直自取灭亡!还看旁边!就是说你们这些
坐在屏幕面前的啦!”
“大人……您在跟谁说话呀?”
“呵呵,这?个?秘?密?不?能?说。”
“对了,那您出现在我面前,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个可以说了吧。”
“见见品红,一脚把他踢向我想要他前进的路上。”
“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关系!反正很早之前我就介入了他的生命之中。还是说你认为我干涉太多了?有
哪一条律法规章限制我不能这么做吗?不要把我跟那些不懂得享受人生,且自怨自艾的蠢
蛋画上等号!能力就是拿来使用的,我肯帮忙还是因为我看得起他呢,否则凭我一个人哪
管得了那么多闲事。也少跟我抱怨公不公平的鬼话,不懂得满足的人永远都得不到他所想
要的公平!再吵我连你也不帮了喔!”
“不!请不要这么说……其实我刚刚的意思是那样踢人不嫌太粗暴了点吗?”
“粗暴?更粗鲁的手法我老哥跟打鸟都有得出卖,我算是温和派的呢。”
已经无从说起的树乖乖跟在一旁,他突然想起“物以类聚”这个词。七武士的其它成员中
,他实际见过面的只有龙枪,其它人都仅听过传闻而已。虽然光听传闻就很精采了,但不
知道亲眼见到面时又是个什么模样?不过真的见到面了,可能也只是很头痛而已吧……
“呵呵,我可爱的小盗贼,洗干净你的小屁屁等我来踢吧。呵呵呵呵~”
第 五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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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在门板上,生疏的拨弄着手中的七弦琴,树正守护着在房间里头谈话的两人。而美沙葛
已经早一步出门,采买她需要的各种魔法材料。
回想起刚刚拉着自己衣摆的那一双手,与那一对苦苦哀求、担心受怕的眼神,树有点不耐
烦的教训着盗贼。孤男寡女相处一室,该害怕的怎么说都应该是女方。你以为她有本事吃
掉你吗?
不过小女孩笑笑地响应着“我吃人的本领可不差,差不多到达了不需要吐骨头的境界。”
之类的话语,让已经很胆小的盗贼差点冲出门外。她可能只是想看盗贼惊慌失措的模样吧
……
事情的一切在吩咐之下,都完全交给小女孩自行决定哪些要讲,哪些不讲。树从头到尾都
没做过什么说明,只是压制盗贼逃跑的念头,让他能够乖乖跟那位大人交谈而已。
或许那位大人贬低着自己的能力,但她想要控制一个人的运途是平顺、还是坎坷,应该也
是很容易的事情。那品红会被引导上什么样的道路呢?不过纵然知道了,不是当事人也无
法理解那条道路给他自己的感觉吧。
就如同自己,假如有知道内情的人,不难想象他们讶异与嘲笑的面孔,不过那样的过程与
未来却是最让自己满意的一条人生道路。能够开怀的走在这条路上,满心期待地等待结果
的到来,这样就好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想到此,树轻叹着气,也不由得露出些许笑容。这是打自心底的微笑。太过完美的事物只
会带来更多虚假的感觉,对树这种结果论者,只要结局是让人满意的就行了,过程如何艰
困倒没什么关系。
“啊~~”
响遍整间旅店的尖叫声传来,这正是来自身后的房间里头。树二话不说丢下七弦琴,抽出
长剑的同时推开门板。只见品红跌坐在地上,讶异地看着空无一物的前方。房间内部确定
没有打斗的迹象,也没有任何破坏的痕迹。那品红为什么又大声尖叫了呢?莫非……“你
真的被踢屁股了呀!”
没理采自己的话语,品红只是呆滞的望着前方。“不……不见了……人不见了!”
我咧!这种小事情……算了,看来那位大人并没有如她自己所说,在第一次会面的时候就
做出任何不雅的举动。而离开方式还是和过去一样,来无影、去无踪。树收回长剑看着半
痴呆状态的品红。“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吧。需要叫那么大声吗?”
“她……她是谁呀?”
“她没说吗?”
摆出无辜的表情,品红只是轻轻的摇头。树将长剑与丢在外头的七弦琴放在房间的一角,
关起了房门。提出心中的疑问。“那你们刚刚都在说些什么?”
“她只有问我一些奇怪的问题,像是我想做什么,或是我喜欢些什么的。还有就是送给我
那一件斗篷。”品红指着安稳地放置在床上的斗篷,和床同样颜色的它看起来并没有什么
特异之处。而品红则继续追问着,“她到底是谁呀?”
大概那位大人还不希望影响的太深吧。也对,干扰的太严重,事情或许会朝着意料之外的
方向前进。有时顺其自然,关键处再给予致命的一脚,应该是比较好的方法了。致命的一
脚……?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树纳闷中,大概被那位大人影响太深了吧。
替自己到了杯水,树若无其事地说着:“七武士中的星见,这个名字听过了没有?”
点点头,疑惑,苦思,恍然大悟,铁青着脸,牙齿打颤、手发抖。“啊~”
捂起自己的耳朵阻隔那穿脑的难听魔音,树一肚子不满。“你喉咙不会痛吗?把尖叫的力
气用在其它地方不是很好?”
“我刚刚……我刚刚……看到的女孩就是传说中可以预知一切的星见!”
“是啦!是啦!轻松点,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树不耐烦的挥挥手。
“糟了糟了我居然不知道这一件事忘了问她到底要去哪找深景姊怎么办才好怎么办才好树
你知不知道要去哪里找她还是现在追出去来不来得及她去哪了她会待在哪里?”
“能把这些话一口气念完,我真服了你。真的没意思去当法师吗?”
面对树的嘲弄,品红仍只是自顾自的在房中跺步。口中喃喃念着:“哪里找?哪里找?”
“别想找到她啦。”树坐在一边说着风凉话,“从来也只有她找人,没人找到她。不过要
找你的深景姊,我还知道有地方可以问。”
最后那句比较有建设性的提议很快地抓住盗贼的注意力,他向树投以恳切的目光。配合着
刚刚因为着急而凝聚在眼框的泪水,看起来闪闪动人的模样让树有种说不出口的感觉。假
如放任直觉运作,树可能已经一拳挥出去了。
清一清喉咙,树打起正经的表情。“时间之塔。”
“时间之塔?”这样的名词对盗贼而言有些陌生,不解两个字彷佛就刻在他的脸上。只听
树继续解释:“没错,就是时间之塔。座落在现代已经失去准确位置的试炼森林里头,纪
录着过去一切的圣地。”
“所以?”
“所以我们可以在那找出任何已发生的事实,例如说你的深景姊最后的所在位置。”
“那还不快走!”品红动作迅速地将东西随便塞到包袱里头,拉着树就要往外冲。
“喂喂!至少等美沙葛回来再一起走吧。”
听完话的盗贼毫不犹豫地放开手,“那你慢慢等吧。”答答答的脚步声由近而远。
无力叹息着的树只是背过身,朝后头大喊:“你知道试炼森林在哪吗?我知道喔。”
答答答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毕竟等美沙葛的时间应该会比问人少上很多……
二十多天的旅程,终于来到了试炼森林的入口。说是入口,其实这里也只是一个森林与森
林间明显的交会点而已。后头是普通森林的形式,稀稀疏疏的樟树、白杨木……,可爱的
小动物与宁静的鸟鸣声。但眼前的景色却给人另一种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参天古树密密麻麻的长在一起,其下却还有第二层、第三层树丛,最底下则是藤蔓、藓苔
、杂草、蘑菇……。彷佛是多种截然不同的环境重叠在一起,层次分明。远方则有一座高
山,云雾氤氲、忽隐忽现的姿态更增添了一分神秘。正午的阳光从最顶端树丛的细缝中洒
下,虽然不是十分明亮,但仍是一种不同的享受风味。
盗贼、法师与一个不知名职业的战士正坐在试炼森林外的一棵树下,顶上的是一张刚拉好
的防水布。盗贼坚持直接进入森林的提议,被战士更加强硬的坚持给压制下来。不过没一
会儿,盗贼本打算继续提出上诉的坚持被一场大雨给打散。
密集的雨势让人看不清前方的环境;虽然在这个冬季时分,试炼森林周围还是非常的暖和
。但被这种大雨一淋,在全身湿透之余,还有生病的可能。不管是不是经常锻炼身体的冒
险者,或是本来就已经够虚弱的法师。
“爱司,你知道会下这场雨的。”美沙葛在自己的长袍外多添一件防水性与保暖性较好的
袍子。整理着自己的东西,且等待树的回答。
“没错,试炼森林总是会在下午来这么一场大雨。习惯就好。”枕着脑袋靠在树干上,树
悠闲地看着外头的大雨,享受着里头的小雨。而一旁的盗贼却是一语不发,凝视着在雨中
朦胧的森林。“怎么了?亲眼目睹了传说中的伟大森林,有股感动说不出口吗?”
盗贼并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迷蒙的景象。他身上所穿的斗篷更是清楚地反映
出外在环境的色彩,假如雨滴没有在动,那树还真难分得清到底盗贼的哪个部分在哪里,
这就是由那位大人所交予的宝物──斗篷变色龙吧,能够和背景化成一体的宝物。树笑笑
且悠哉的欣赏着美景,与另外两人的各种神情。
雨势在时间的经过之中渐渐变小,树也正打量着动身的时间。突然一声雄壮的吼叫自森林
深处传来,吓得盗贼将他完全失去冷静,打算转身逃跑。全赖树抓着他,才没让他跑掉。
“刚刚那是什么!刚刚那是什么!”
解下顶上的防水布,丢入品红的怀里。树带着诡异的微笑看向森林深处。“听起来好象是
长颚暴龙的叫声,正在打架吧。它们很大只喔,大概你我加起来也只够它们塞牙缝吧。”
同时紧扣着品红的后衣领。
“救命呀!救命呀!”
由树开头,品红走在中间,美沙葛殿后,一行三人穿入了传说中的试炼森林。沿路上,树
只是打起十二分精神环顾四周;而品红假如没得到老手的警告,可能是利用着树与树之间
掩护,躲躲藏藏地前进。现在他只是乖乖的跟在树的身后。
而树的说辞也很简单,他只是指着品红背一开始靠上的树干。“看到那三条痕迹没有?那
是牙狼的爪痕。代表着这是它会经过的道路,闲人勿近。喔,对了!你头上那条青竹丝只
要不接近牙狼的攻击范围,两种动物间基本上是互不干扰的。这算是试炼森林中一种蛮奇
妙的平衡现象。而你不要以为有那件斗篷就什么都不用怕,顶多躲起来就是了。这里的动
物靠的是嗅觉与敏锐的第六感,那件斗篷只能够骗骗傻傻的人类而已。”
我们的盗贼只是在尖叫声中,紧紧贴近树的身体。当然没一会儿,尖叫声又停止了。因为
一句“尖叫声可能引来不明危险”的说辞。
刚下过雨的地面扑满着腐败的枯叶,沼气袅袅而上,这让行走在其中的三个人相当难受。
但带头的人只是一昧地往前走,跟在后面的也就没办法停下脚步。
各有特色的鸣声回荡在森林里头。有时五彩缤纷的鸟儿从一旁的树丛窜出;有时可以看到
远远的树上,吱吱喳喳的猴子成群结队横跃而过。除了一开始的青竹丝外,一行人没看到
什么具强大威胁性的生物。
“这里不是什么试炼森林吗?”品红疑惑地问着,树则是很简单的点点头示意。
“那为什么好象没看到有任何可怕的生物?”
“你想看吗?”树简单的反问一句,品红害怕地摇着头的模样差点让他笑了出来。“其实
试炼森林之中,每一种生物都有各自的地盘与属性。但地盘与地盘间不可能完全地密合,
就产生了一种我称之为“走廊”的三不管地带。在走廊中行走,只需注意不要太过接近其
它动物,是没什么关系的。”
跟在最后面的美沙葛感到奇怪。“爱司,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前头的男人顿时停下脚步,眯着眼看向他身后的人。过了一会儿后,才又开始慢慢地前进
。“我曾在这个森林里头活了三年。差点送命的次数比起在外冒险的时候,遇到危机的次
数总和还要多上好几倍。你认为我该不该熟悉这个森林。”
“哦~那你宰过很多怪物啰,这样子的话你应该也很强了吧。够不够多保护我一个。”盗
贼拉紧了树的左手,不安地看着四周。
“不!除了猎食和自卫外,我不动手伤害任何动物、植物或环境的。况且除了睡觉外,我
并没有固定的地盘需要守护。这算是在试炼森林生活,动物之间的一个默契吧。在试炼森
林里头修行,要变强可不是杀光这里所有生物就叫做最强,或是用砍树碎大石的破坏环境
方式来做自我锻炼,基本上那是最无意义与浪费时间的做法。这里着重在精神磨练,必须
时时刻刻警惕着四周围,避免成为其它猎食者的猎物,这才是能够试炼森林教导最多的事
物。”
品红紧紧巴着树的手不肯放,惹得这个男人有点不耐烦的想要教训这个盗贼。但美沙葛并
没有太过注意前头两人的推拉动作,她只是小心地注意四周的动静,顺便看看能不能捡到
什么有用的药材。“对了!听人家说试炼森林愈往深处,怪物的实力愈强。为什么呀?感
觉上这里并没有什么特殊的魔法力量,只是动物们狂乱的气息相当多而已。”
“愈往中央实力愈强的理由并不复杂。因为这里有一样珍奇的水果只长在森林的中央地带
,每一种动物都想要独占这样的资源,本能性的斗争也由此展开。当然实力愈强的,愈能
占到好的地盘。久而久之,试炼森林就形成了现在这种独特的生态分布。加上它特有的环
境气候,更是将森林内外的世界给隔绝开来。”
“珍奇的水果?”这样的字眼刺激着美沙葛的记忆,她印象中这个世界堪称为珍奇的水果
只有两样,而会生长在这种环境的,也只有那一样了。“莫非是……”
“没错,就是香蕉。”
“香蕉!”“香蕉!”听到这个名词,让法师和盗贼的四只眼睛同时亮了起来。
兴奋中的盗贼贴近到树的身边。树相信假如盗贼有尾巴的话,现在一定可以看到他猛摇尾
巴的模样。
“真的吗!真的吗!这里真的有香蕉!那个传说中比人蔘还补,比灵芝还猛的香蕉!假如
照你这样说的话,那不是有可能找到千年烂香蕉吗!那个号称一吃就立刻飞升成仙,补品
中的大补品,灵丹中的万灵丹!”
旁边美沙葛正在打算如果能找到香蕉干作为药材的话……哦~那样的结果真的是想到都会
笑。法师深深感到不枉此行了。
“别太贪心了,你们。我待了三年试炼森林都没补到半次,真让你们这么好运!更何况能
找的地方我都找过了,只剩下一些我无法对付的巨型猛兽,它们所居住的巢穴与地盘地方
我没进去搜找过。你们要不要命呀?”
惋惜的表情毫无保留地表现在法师与盗贼的脸上,树则是不客气地打击着他们的美梦。
突然树慌张地压下品红的脑袋,用力往后拖。同时“啪!”的一个声响,品红身后的树干
应声碎裂。
向上开口的新月型白毛首先映入众人眼底,搭配着纯黑的底色与那壮硕的身躯。约莫两人
高的巨大胴体,不论是臂膀抑或是獠牙都具有无限的威胁性。它是月牙黑熊,试炼森林之
中须特别注意的猛兽之一。
一群人眼对眼,看着愤怒的月牙黑熊站在被它粉碎的树干前面。月牙黑熊迟迟没有进一步
的动作,它只是竖立起庞大的身体警戒着陌生动物的靠近。将害怕与惊慌稍微收敛,一行
人才有空闲发觉到不远的树下有另外一头月牙黑熊正奄奄一息。胸口处一道深可见骨的伤
痕,跳动的心脏清晰可见,鲜血不停流出。
怜悯心大概是盗贼的感情里头,除了胆小外,比重占第二重的情绪了。他小心翼翼地从包
袱中拿出伤药,打算接近受伤的猛兽。却被树一把拉住。“不要!”
“为什么?”
“森林有森林的规则,你付出太多的同情心只是在伤害它们。更何况随便接近受伤的猛兽
是非常危险的事情,不要以为他们会很容易就敞开心胸接纳你这个陌生动物。”两人看着
没受伤的月牙黑熊不停地舔着它同伴的伤处。冒出的鲜血没有止住的迹象,但树依旧是冷
眼旁观。“沾染了懦弱的气息只会剥夺他们在这残酷的森林中生存的力量。不要以人类世
界的标准评量这里,或许你的一时同情,对他们是伤害力更大的武器也说不定。”
盗贼不停传出疑惑的讯号。树谨慎地将其它人带离开两头月牙黑熊新建立起的临时地盘。
当脱离凶险后,树的表情才和缓下来。“试炼森林中除了猎食与争夺地盘外,没有动物会
为了其它理由相互斗争。要活在这样的世界里头,你就必须抛弃人类的身分,化身成为一
头凶猛的动物。假如你只是经过,那就请保持好自己的份际,不要干扰与破坏这个世界的
平衡。除非你有强大的决心改变这里,而不是胡乱搞一通后就打算拍拍屁股离开,只留下
一地的混乱。”
回头探望着的品红心中充满了诸多疑问。“那它为什么会受那么严重的伤?是什么动物打
的呀?”
低头沉思的树也露出不解的表情。“照理说月牙黑熊是这个区域的强者,没什么动物打得
过它的才对。森林里头还是和我过去待的时候一样,没有什么大变动的迁徙。这区的动物
也应该没那个脑筋懂得设下陷阱才对欸~~……哎呀!”
想事情想到一半的树突然滑了一跤。跌坐在地上的他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搞不清楚任何
状况。反而是他身后两人,紧张的蹲到他身边,警戒着四周。“发生了什么事情!”“有
状况吗?”
看着他刚刚踩到的东西,树叹了一口气。“香蕉皮……”
“哦~什么什么!香蕉皮!这个吗?”品红捡起地上一条快干掉的水果外皮,闻着那独特
的味道。“香蕉皮能补吗?”
“别傻了。”
“能不能带走呀?”美沙葛走到品红身边,看着那沾满潮湿枯叶的香蕉皮。
“我建议是不要,身上带着那种东西的味道只会让自己成为其它动物的首要猎食目标。况
且我听说香蕉皮并没有任何显著的功效,除非大量淬炼。”打消了另外两人的念头后,树
看着四周围的环境。“奇怪?怎么这里会出现香蕉皮?”
当他注意到某棵树干上有着明显的脚印后,他发现愈来愈多脚印踩在树干上,或是踩在其
它高处的痕迹。加上香蕉皮已经被遗留下一段相当长的时间,这些都证明着一年前左右所
听到的传闻:大陆东南十九年一度的武神令重出江湖了。假如是他们,那月牙黑熊会受如
此严重的伤并不让人意外。
“怎么了?对了!这里出现香蕉皮正常吗?”敏锐的盗贼也发觉到其中的蹊跷。只见树站
起身,拨拨身上的枯枝落叶。“当然不正常,是被带出来的吧。”
“是什么动物呀?是不是占领着试炼森林中央位置,最凶猛危险又变态的那一种?”
“呵呵呵,应该没错喔。你们知不知道住在最中心位置的是什么呀。”
两人疑惑地摇摇头。树露出了阴恻恻的笑容。“我告诉你们,就是“人类”。呼哈哈哈~
啊!等一下,走过头了。”树一阵鬼笑后,又突然恢复正经表情的动作让另外两人有点不
知所措。
看着树走回头好几步,靠在一棵大树下休息着。品红有点着急地看着树的方向和原本前进
的方向。“怎么还不走呀?多赶个几步路呀,天还没黑呢。假如你们不走,我先走啰。”
“拜拜,不送了。”树看着品红满脸疑惑的表情往前走去,美沙葛呆站在原地不知道分开
行动是否有什么用意。只听树自言自语般的喃喃说着:“喔!忘了跟你们介绍。刚刚我们
通过的区域是夜晚觅食性的动物聚集处,接下来要前进的方向是白天觅食性的动物聚集处
。我刚刚不是有说过,除了猎食外,他们是会乖乖地守护着自己地盘的。”
耳尖的品红听到了树的闲言闲语,他只是停下脚步,没回头也没前进。反倒是一旁的美沙
葛不解地发问:“你怎么知道的呀?爱司。”
指着不远处的树干,底部有很奇特的淡蓝色纹路。“那是凶暴陆龟留下的记号,它就是属
于昼行性的动物。空气中更传来一股很奇妙的味道。嗯~危险危险。”
看着品红随自己的指示看向树干,又晃眼四周,树只是轻笑着,随即恢复正经表情。“放
心吧,被凶暴陆龟咬到,顶多少个手掌少支脚而已。假如手掌没被咬下来就要恭禧你了,
因为凶暴陆龟可是比鳖要还难缠的动物。不过它在那个区域中算是很温和的动物了,我至
少还捕猎过。那里头还有更凶的呢。”
突然冲天而起的飞鸟将盗贼吓回到树的身边。或许让他感到害怕的不只四周围诡异的环境
,还有树那不知道对自己好、还是说对自己不好的态度。
第 六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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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借着树的观察,一行人规避着各种动物的不同狩猎习性,走走停停。昼行性动物较多的
区域,就在夜晚才行动;夜行性动物较多的区域,就等待天明才起身;甚至有更奇特习性
的,树也都小心地回避着任何可能的危险。因此没遇到什么难缠的角色,其它两人也充分
地体验了树所谓的精神磨练。但带路的男人非常了解一件事,就是在试炼森林中每前进一
步,凶险就更增添一分。
身处在试炼森林中,好象无时无刻都有对眼睛紧盯着自己背后,彷佛自己已经身在猎物的
位置。常常一点点风吹草动,就能引起法师与盗贼的注意。这样持续而来的紧张感早已造
成两人精神疲惫,游荡在崩溃的边缘了。
不过领头的男人倒是蛮享受这样的环境。有的时候他还领着另外两人,从树丛里偷眼看着
休息中的风行虎、白额狮等等猛兽。或许入侵者还没进入它们警戒的范围吧,常常它们挺
起身子抬起头,跟树一行人远远地对望一眼后,就又回到自己的睡眠当中。
它们就好象一只温驯的小猫眯着眼,皱皱鼻头,慵懒的姿态会引起人的错觉,误以为它们
没有任何危险性。可是当树指着被丢弃在一旁的动物尸体,开始说明哪些部分可能是在食
用的时候被牙齿撕裂的,哪些部分可能是在猎食时利爪留下的攻击痕迹。一旁听着的盗贼
努力捂着自己的嘴巴,避免发出任何干扰睡眠的尖锐声音。
途中还亲眼见识到了遍布试炼森林的浪磺江,据树所言看到的部分是其中一条小支流。窄
小的河床两岸,沼泽植物与水争地的画面却别有一番风情。
兴奋的法师来到河边打算掬水洗脸,却和从河底浮起的苹果鳄鱼打了个照面,这可吓坏了
法师与后头的盗贼。喔!对了,忘了说明,盗贼是被法师的尖叫声吓到的。当然了,当他
看到苹果鳄鱼后,又尖叫了好一阵子。叫得一旁的法师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家伙简直
比自己还像个娘儿们。
不过当一行三人顺着河流走,四周围的环境愈来愈怪异。有些明明不是属于沼泽植物却浸
泡在水中,有些该是依水生存的植物却长在坚硬的土地上。这就像河流经历过一次大改道
一样,破坏了不少原有的自然环境。又是那群人惹的祸吗?树在心里怀疑着。
“喂!树,那是什么?好漂亮的体色喔。”品红拉停了沉思中的男人,指着远方一只黄金
色鼬鼠模样的怪异动物。毛茸茸的尾巴泛着金黄的颜色低垂在地面,用后肢站立起的动物
正带着好奇的眼光瞧着三个停下脚步的人类。
“喔!那是飞刀鼬,可说是试炼森林中排行前三的动物之一。少数几种敢跟龙正面硬干的
猛兽,虽然大多是多打一的局面。基本上他们已经可以算妖怪了,鲜少生育,活个七八百
年甚至更长的,在试炼森林中蛮常见的。它们在森林中分布的范围也相当广喔。”树用着
普通的口气介绍眼前的动物。
旁边的美沙葛突然发出声音。“爱司,你的腿怎么在打颤?”
三个人同时低头看着树发抖的双腿,再互相对看着。“喔!忘记讲了。我以前在试炼森林
时至少有三分之一的危机,是来自这种动物。它们可不会比人笨喔,尤其群体狩猎的特性
更是让人吃不消。在森林中拥有瘦小体型的它们可是比龙还要致命的生物。”
胆小的盗贼好象听清楚了刚刚那一番话中的涵义,但却在逃跑的前一刻被树从背后牢牢地
抱住。“不要露出害怕的样子!因为它们比你更害怕。”
拉下树捂着自己嘴巴的手,品红仰望着身后男人的脑袋。“为什么呀?”
“虽然我以前跟它们玩过猎人猎物游戏,但事实上它们遇到人类的经验应该是少之又少,
对于任何未知的事物抱持着警觉心是动物的天性。我想这一只飞刀鼬不是在衡量最佳的攻
击距离,就是在观察我们各种可能的反击模式。”
指着不远处一棵被树藤紧紧缠绕住的大树。“凭我的经验,当它缓慢的越过那棵树时,就
是它展开攻击的前兆了。所以千万不要露出害怕的眼神,响应它的视线!证明你比它更凶
狠!它不一定是在猎食的途中,搞不好跟我们只是碰巧遇上面的而已。当它了解到这场可
能到来的战斗不是那么好解决时,它可能选择离开。”
站在两个男人身后的法师正努力回忆着各种可能用得上的法术咒语,以备需要时能够正确
地念诵,双手也伸进袍子里头探找需要的药材。盗贼也同样将手轻轻放在武器的握柄之上
,但树却抓着他握住武器的手。
“也不要那么早就掀出底牌。当动物露出獠牙与利爪时,就证明了它根本不想跟你打,只
是要靠着威吓驱赶你而已。这只是示弱的证明,聪明的猎人会在最后一刻才伸出致命的獠
牙。所以耐心点,耐心点。”树语重意长的说着。
其实树这样的口气更多像是在说服自己,这让盗贼有点担心。将不安的视线来回望着飞刀
鼬与树之间。当他察觉到一点异状,他抬头看向背后的男人。“嗯~它这样笑算正常吗?
”
站立在远方的飞刀鼬露出了笑容。假如用人的标准来看,那样的笑容中包含着狡猾、奸诈
、轻视、侮蔑……等等各种不好的讯息。
“有没有什么建议?”
面对盗贼的问话,树只是笑容满面的响应:“跑快一点如何?”
“天……天啊!这种话你就不能够用紧张一点的口气说嘛!看着你那张总是老神在在的表
情,可是会气死人的!”盗贼扯下树抱着他的双手,大声吼道。
咒文的念诵声传进两个男人的耳里,眼前飞刀鼬用着很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前疾冲。自树手
中挣脱出的盗贼当然二话不说,拔腿就跑。站在原地的男人在念咒的法师与疾冲中的飞刀
鼬间晃了一眼,当下扛起了失神状态的美沙葛跟在品红的脚步后头奔跑。
一颗软弱无力的火球自法师手中飞出,飞刀鼬却视若无睹,将之撞开到一旁。被扛在肩上
的美沙葛大力地踢着她的双脚,不满地大叫:“放我下来!你妨碍了我的法术。我要给这
群老鼠脸的家伙一些好看!”
被连续踢了几脚的树减慢了自己的速度,正打算开口抱怨时,法师的脚不但没停下来,还
加上了双手不停重拍在树的背上。“哇啊~跑快一点!跑快一点!有一大群追上来了!”
思绪在脑海中飞奔而过。树根本没来得及回过头确认状况,但他大概也了解后头是怎样一
个景象。这群飞刀鼬是在猎食途中吧,真是让人伤心的事实。
幸好自己曾通过龙骑士的训练,只是没机会转职而已,全副盔甲重武装的情况下,飞天钻
地对自己的脚力来说只是小事情,更何况现在是轻装状态。不过从以前就没有顺利地在飞
刀鼬的追击下逃开过的经验,这一回又抱个女人;虽然她不胖,但那双该死的腿能不能停
一停呀!再加上前头盗贼飞驰的速度是自己望尘莫及的,信心遭受接二连三的打击,恐怖
的回忆不断地浮现在眼前,这种滋味真不好受。
前头是印象中没探查过的区域,盗贼却是直直地撞进去。树正想大声呼喊,两旁冲出来的
黄影丝毫不给任何一点机会。它们已经布好局了吗?树在心中咒骂着,起脚往旁边的树上
一蹬。留下一个清楚脚印的同时,身形的速度刹那间加快不少,险险闪过空中的数对利爪
。以落回地面的双脚作为缓冲,弯曲的膝盖又是一蹬,树将飞刀鼬的距离又拉开不少。
要不是不熟悉在树林中飞跃前进,树可能早就脱离飞刀鼬的追击了。现在只得用心地闪过
一棵又一棵的大树,跳过地面上突起的树根,低头避过横在路中间的枝桠,不安与烦躁的
气息充斥在大气之间,后头是疾驰着的飞刀鼬,前头是狂奔中的盗贼。
这时树的心中真的有停下脚步,一了百了的想法。问题是那该死的法师还不断地拍打自己
。“把她丢进去如何?”这样的想法在树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在回过头的同时,一声饱满的恶吼声自前方传来,这是树从没听过的吼声。最让他讶异的
,是跟在后头的飞刀鼬群居然一听到吼声就逃窜入周围的森林之中,无影无踪。这让树渐
渐地放慢了脚步。
有什么动物能够只用一声吼叫,就驱赶走一大群飞刀鼬呢?树想着的同时,将肩上的美沙
葛放回到地面。法师嘟着一张嘴整理着自己的袍子,看来她对刚刚那一段非常不舒服的旅
程颇有微辞。不过她不满的是被树扛在肩上,还是被一群飞刀鼬追呢?这大概只有她本人
才晓得吧。
“咦!爱司,品红呢?”美沙葛探望着四周。没一会儿她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因为她魔
力的波动被外在的环境影响的絮乱不堪,这对法师而言是相当糟的状况。
纵然是没命地奔跑,品红却没留下什么明显的痕迹,这算是训练有素的证明吧,但可苦了
四处找他的同伴。朝着盗贼所留下的些微痕迹前进,树心中的危机感愈来愈强烈。两人小
心地穿过树丛,第一眼看到的东西真的吓了自己一跳:品红的脑袋悬在半空中,且一副惊
慌的模样!
喔!对了,他应该是披上了斗篷变色龙,才会造成这样的错觉吧。想通了理由,树不由得
松一口气。只是一旁法师的惊讶表情,还是让他有点不解。“美沙葛,品红的身体只是用
斗篷变色龙伪装起来而已,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情啦。”
呆滞的法师没有回话,只是愣愣地看着前方。树也注意到美沙葛并不是看向品红的位置,
他顺着美沙葛的视线望去。同时一阵炽热的鼻息吹拂到自己身上。
蛇身鳞甲、鹿角鹰爪、以及那比起鳄鱼不知凶猛多少倍的脑袋,这是一匹龙,一匹东方的
五爪应龙!黄金色的瞳孔正凝视着自己,里头包含了怒意、沮丧……树更发觉到,这匹应
龙被不知名的铁索紧紧缠住,钉在地上无法动弹。四周围的环境像是经过一场大战,草木
不生,处处是焦黑的痕迹。更有一颗圆珠漂浮在空中,不时闪着阵阵电光。
双颚微张,云雾般的热气自口中呼出。嗯~它有口臭……
“人吗~”严肃且庄重的声响自应龙的嘴里传出。“好久没有看到人了~”
应龙的蛇身突然扭动起来,像是在挣扎着要脱出束缚一样。巨大的怒吼穿进每一个人的耳
鼓里。“放开我!解开我身上的绳索!”
跌坐在地上的品红也鬼哭似的哀嚎起来,连滚带爬的移到同伴的身边,且抱住树的大腿。
徒劳无功的应龙停止了自己的扭动与吼声;树明显看出它身上的绳索缠得更紧些了,有些
部分甚至嵌进了肉里头。应龙也疲惫地合上了双眼。
意识到应龙低沉的心情,树渐渐恢复平常时的冷静。“您是……?”
“我是掌管冷泉森林浪磺江的河神。”应龙有气无力地响应着。旁边美沙葛低声贴近树的
耳旁。“爱司,冷泉森林是……?”
“这个试炼森林的古名吧。”树同样低声响应美沙葛后,将注意力放回到应龙身上。“身
为河神的您怎么会被困在这种地方?”
疲惫的应龙勉强睁开它的眼睛。“之前我和飞刀鼬群恶斗了一场,也击杀了几只。它们不
知从何得到这具有困仙索能力的道具,将我困在此处。若不是龙珠还勉强能依照我的意识
呼唤云雨雷电,现在已成它们腹中物了吧。能够帮助我离开吗?我现在十分的虚弱。”
“原来是这样,它们才会吓到逃开。”听完应龙的解释,树也对事情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前不久应龙曾击杀了几只飞刀鼬,难怪它们现在还不敢接近这已经被它们束缚起的生物。
应龙与飞刀鼬彼此要击杀对方,一场近身恶斗是免不了的;但要驱赶飞刀鼬,龙珠所召唤
来的雷电也就很够力了。这也解释了为什么附近是一片焦黑的残破痕迹。
但为什么两种互不相关的生物会斗在一起?
胆小的盗贼听完了原委,也收敛起一些些紧张的心情。放开树的大腿接近应龙。“你……
不会伤害我们吧。”
努力地抬起一只眼皮,应龙叹了一口气。“我至少还算是个河神吧,虽然是因罪被贬至此
。但找一个人类的麻烦对我而言有什么意义呢?”
“罪!是什么罪!淹没三山五岳,还是淹死了一大群老百姓!”品红紧张地将脑子里所想
象得到任何罪大恶极的可能性说出口。应龙却又叹了一口气。“我真做了那些,早就被封
印起来,或是斩下脑袋了。那只能算是件小事情啦,虽然说我也不太想去回忆。你们能够
帮我吗?”
怀疑中的品红虽然仍是一脸不相信的神色,但也开始寻找解除应龙身上束缚的方法。树和
美沙葛也都开始动作,毕竟如应龙自己所说,拥有一份正当河神职业的它,没什么必要去
欺负人类吧。不过树倒是想起另一件事情。“对了,河神大人。请问您是怎么跟飞刀鼬打
起来的呀?”
任由人类在身体四周爬上爬下的,应龙只是乖乖地趴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听到了树的问话
,它只是维持着原本的姿势响应着身后的人。“那是之前我在河边休息的时候,被一群飞
刀鼬袭击,梁子就是这么结上的。开打了有三天三夜吧,我宰了几只飞刀鼬,也被它们困
在这个地方。”
因为这样的理由……这群飞刀鼬敢跟五爪龙王等级的应龙斗,且还能将之困住,看来它们
的各方面评价似乎需再提高。树在脑子里打量着。
“啊!是不是这个?”品红发出声音的同时,缠绕在应龙身上的铁索开始抽动起来。钉在
地上的部分首先脱离,接着其余部分从应龙身上往品红的方向收起。
当束缚完全解开,品红的手上多了一样类似飞爪的东西。树的眼睛亮了起来,那是猫爪,
也是预定中要由品红取得的东西。
恢复自然的应龙挺立起身子,仰头长啸。一阵浑厚的吼声传遍整座森林,各类飞禽走兽起
了不小的骚动。“吼~~咳!咳咳!看来我还是虚了点。”咳嗽的应龙弯曲下腰。
当气力略为恢复,它低头看着三个人类。“感谢三位。恩仇必报,或许我能够帮上点小忙
。”
“我们是要到时间之塔一趟。”树简洁且恭敬地响应。但一旁的盗贼却只是专注在自己手
上的物品。“这个是……?”
“想要的话就拿去吧,以我的能力我还无法毁掉它。将那个麻烦带离我的视线,我会很感
激你们的。”同时间,应龙的身体发出各种光芒,它的外型也随之改变。当一切变化底定
,眼前出现的是一名东方典型的美女。
乌溜溜的长发、勾人魂魄的双眼与美艳的脸蛋,黑白搭配的绢衣罗衫却掩不住那窈窕的丰
腴体态,它……她无疑是树有史以来所见过的头号大美女。不知道传闻中那位从没亲眼见
过的紫夫人有否一拼的资格?不过也没机会让自己比较了。只是她懒洋洋的目光完全没有
龙形时的威猛感觉,实在让人很难将两种不同的形体联想在一起。
“这该怎么用呀?”正当盗贼还在研究缠上自己左手的怪东西时,她脸色微红,轻步慢摇
地走到品红身旁,低下头在品红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话。抬起头后她表现出一副害羞的模
样,脸红低垂着头站在一旁。
而盗贼也惊讶地拉退身体,大叫:“不会吧!”
看着两人的模样,树突然想到该不会出现什么以身相许的鬼事情吧,虽然说很有可能。在
东方逻辑中,女人的贞操简直是比黄金还要贵重的东西。好象只要有个美丽的女人愿意献
出自己的贞操,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但其实对自己而言,沉甸甸的金币比起任何一个美
女都还要实际很多。当然了,除非能把美女高价卖出,这又是另当别论。不过能陪这样的
美女几晚,也是件非常美妙的事情。
“唉呦!”树转头看向敲自己的一拳美沙葛,不满的表情却换来美沙葛如下的响应。“别
这样看我,我只是下意识打了你一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算我不对,我道歉可以吗?”
这个女人第六感太犀利了吧。树将所有抱怨的言语往肚里吞。而这时品红又抓住了自己,
紧张地指着后头由应龙所变成的美人。“她说……她说要载我们直接飞过去呢!”
跟自己想法八竿子打不着的答案让思绪的反应迟滞了一下。“居然是这个答案……那你脸
红个什么劲呀?”只见眼前的美人正扭扭捏捏地玩弄着自己的手指,羞红着脸低着头。
一听到树的问题,她疑惑地抬起头,摸摸自己红烫烫的脸颊。“我的脸很红吗?”手一扬
,一道水幕出现在她身旁。照了照自己的脸蛋,才恍然大悟。“喔!我五行属性为金。只
是连日来的虚耗,造成肝火上升、内燥。属性趋为相克之火,而无法固其本位,才会有这
样的现象。过段时日调息养身,自然可以恢复原状。”
让树听得胡里胡涂的解释,他决定不再深究。不过旁边的盗贼就没那么配合了,他还是使
劲地摇树的右手。“怎么办!怎么办!要飞到天空上呢!”
“这不是很好吗?可以享受到难得的滋味喔。”
“可是……可是……我怕高呀!以前老师要我从三层楼高的地方往下看,我都会吓到吐。
现在可是要飞上天空呢,那个该死的高高蓝天。”
“放心好了,我不会飞太高的。因为现在我的整个状况都不太好,一个不小心可能会把你
们摔下来。飞太高,会摔死人的。”
“哇~我们用走的好不好!用走的好不好!”
暂时不管巴着自己右手的品红,树看向美沙葛征求意见。拥有龙骑士资格的自己,等闲的
几层楼高还摔不死,最主要是看其它人的意思。不过当法师笑眯眯地指着天空,盗贼的意
见就没有人去理睬了。
第 七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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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刚刚是不是晃了一大下!”
……
“又晃了!对不对!对不对!”
……
“你这张乌鸦嘴……”
“啊~”“啊~”
天空坠落下一条应龙巨大的身躯,还伴随着旁边三个微小人类的哀嚎声。法师正慌忙地寻
找任何可解决此一困境的方法,不过……“啊~我没学过飞行的法术!”
头下脚上垂直掉落的树,表情有些无奈,只见身旁的两人都热衷于尖叫、嘶吼与手忙脚乱
。他看了一下四周围的环境,应龙呈现昏迷状态,是不用期待它会及时醒过来了。底下是
浓密的树林,凭自己的跳跃力……算了,有太多障碍物了,就算救得了自己,也救不了身
旁的人。
绿油油的树海不断贴近自己,偶而突出来的几根枝干在这样的时刻可是颇富威胁性的武器
。一个不小心,就让在树顶上横行的动物可以享受到“串人类”的大餐。不过这些“小草
”对身旁的那匹应龙没什么影响吧。
搜寻着记忆中任何派得上用场的资料,猫爪!这个名词一浮现在脑海里,树第一时间将身
旁两人紧紧抱住。确认猫爪牢牢地装备在品红的手上。“品红,挥出你的左拳!”
根本来不及细想,盗贼顺从着树的指示将左拳用力挥出,流星般电射而出的猫爪比坠落中
的三人快上一线进入树丛里。树闪过猫爪抓住某物的景象,铁索仍不断放出。现在唯一的
希望就是在撞击地面之前,猫爪上所附的魔法铁索能够成为一个称职的缓冲体。
护住怀中的两人,树不断撞开一层又一层的树丛,撞断细小的树枝。没有正面冲撞粗大的
枝干,可能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当快到达地面的前一刻,猫爪所放出的铁索彷佛已经到达
某种极限,将下坠的三人改为上弹。看来幸运之神十分眷顾这个盗贼。
抱在一起,来来回回上下摆荡着的三人齐抬头望,看着猫爪铁索没入树丛的部分。
“应该没什么事了吧。”树首先发出感想。突然间三人身形下挫了一大段距离,担心的眼
神又集中到树身上。“其实没关系啦。就高度而言,比起刚刚好太多了,不是吗。”
当确认完离地面的距离后,三人又抬头上望。刚好看到绷紧的铁索放松、钢爪部分掉出树
丛的精彩一幕。
“啊~”“啊~”
“碰!”“碰!”“唉呦!”
跌成一团的三人无力地呻吟着,其中最悲惨的莫过于树了,在最底下当肉垫的感觉可一点
都不好受。三人手脚并用,各自爬向一个地方倒下,喘吁吁的望着自己掉下来的地方。活
着的感觉真好,这是所有人的第一个想法。而第二个想法是:该死!我全身酸痛,没有一
根骨头不在吱吱叫的!
身体锻炼得最好的树首先坐起身,看着四周。应龙毁了一大片树林,半吐着舌头,宛如死
鱼翻肚,庞大的身躯就倒在不远处。断断续续的鼻息吹动着附近的草丛,这大概是它勉强
还活着的证明吧。而法师的狼狈样就不用多说了,至于品红……
“品红,你手上的是什么?”
“什么是什么?”盗贼努力地抬起脑袋,昏昏沉沉的飘动视线会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清醒着
。
“左手啦!那是不是香蕉呀?”树慢慢爬到盗贼身边,看着猫爪牢牢抓住的东西。
一听到香蕉两个字,还倒在地上的两人立刻弹起身,整个精神恢复满点。“什么什么!香
蕉在哪里?”
三人聚在一起,欣赏着黄澄澄的条状物。“这就是香蕉呀。”“原来掉下来的时候,猫爪
是抓到这个。难怪后来会撑不住三个人的重量,一起掉下来。酸痛归酸痛,值得啦!”“
香蕉为什么在这里?”
“啊!”“啊!”“啊!”三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你,对于树的疑问都升起了一股很不安
的感觉。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巨大的声响:“你们认为我够不够解释。”
聚在一地的三人战战兢兢地看向声音的来源。鳄鱼的脸颊、鱼鳍式的角、蝙蝠般的翅膀、
强壮的后肢与尾巴,还有那深蓝色的皮肤。这是一匹用前肢拨开树丛顶,窥视着三个美味
可口人类的蓝龙。
吸气的声响将远去的意识唤回,训练有素的三人不会因为这么一个庞然大物而吓傻在原地
。险险闪过蓝龙的致命雷电喷吐,看来对方喜欢熟食。但树可管不了那么多,不理会身上
被雷电擦过的些微疼痛,立刻抽出鞘中的长剑以对。“品红,使用猫爪的捆仙索能力!”
“我不知道怎么用呀!”同时盗贼也鼓起他米粒般的勇气,在慌乱中抽出小刀。只是当视
线和蓝龙对上的瞬间,勇气化为云烟消散,品红在尖啸中转身逃跑。随着挥出的左拳,猫
爪紧抓住远方的树干。回拉的力量加快带离盗贼身形的速度,只见他熟练的如猿猴荡藤般
,一收一放猫爪,远遁而去。比起之前逃避飞刀鼬时的速度,又加快了不少。
“不是用的挺顺手的……”树看着盗贼逃遁的身形下了一句评语。但刻不容缓的战况可不
允许将心思放到其它地方,蓝龙口中传诵出龙语魔法的咒文声。还来不及逃离,一阵黑雾
笼罩住站在原地的树与美沙葛两人。
拼法术不落人后的美沙葛当然不会呆站在原地。正当蓝龙因为黑雾成功包围住对手,而高
兴地打算上前近身搏斗的同时,五颗魔法飞弹挟带着速度与威力穿出黑雾。护住脆弱的眼
睛,任由魔法飞弹在身上扬起些微的灰尘。
“爱司!”美沙葛一声低呼,树立刻会意抄起她的身躯,朝印象中可暂时躲避的方向跳去
。
将护住眼睛的翅膀收回到背后,蓝龙撕牙裂嘴吐出危险的信息。“法师吗。”无疑地对龙
而言,一个法师会比战士还要令它们的头痛。深吸入一口气,第二记致命的喷吐将黑雾击
散,却没有看到应该有的尸体!
左方传来咒文的吟咏声。蓝龙转头一看,战士正借着一旁的树干弹跳,朝自己冲杀而来。
相准目标,缩头一顶,完全不理会长剑的攻击,将身在空中的战士击回到地面。同时一道
熊熊的火柱连结到身上,传来让自己十分不愉快的炽热感。
狂吼一声,蓝龙的长尾扫倒一排树木,更朝着法师的方向扫去。树急忙赶到美沙葛身边,
竖起长剑迎接这躲不开的一击。排山倒海的巨力将两人扫向天空,跌入一旁的树丛中。软
弱无力的树看着一步步接近的蓝龙,美沙葛更咳出一摊鲜血在自己已是大红的袍子上头。
结束了吗?这样的想法刚出现在法师的脑子里,却见到一样眼熟的物体扣住蓝龙那鱼鳍般
的角饰。盗贼顺着猫爪铁索回收的力量,跳到了蓝龙那小山般的背上,用着手中的小刀替
这庞然巨物搔痒。
缓缓的回过头,蓝龙一双快喷出火的眼睛直勾勾地盯在品红身上。盗贼的动作立刻停止,
一人一龙沉浸在对看的奇妙诡异气氛中。
首先展开动作的是蓝龙,它彷佛看穿了品红的性格,只放出一声惊人的咆啸声响。这就已
经够吓走盗贼了,只见品红俐落地收回猫爪,顺着龙背飞驰而去。
驱赶走烦人的盗贼,打算将所有不满出在战士与法师身上的蓝龙移回它的视线。突然一个
警讯传进它脑子里,顺从着第六感转头后看!没东西。不对,在旁边!恼人的盗贼正从它
的左方以极快的速度直冲而来。
迎接盗贼的是一记喷吐攻击。满以为疾冲中的盗贼势必会正中这记喷吐攻击,但他手中奇
怪的道具钩住一旁树干的同时,将整个人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拉离攻击的范围。
“哦~原来还有这种用法。看来我们的盗贼所拥有的勇气比想象中的还要多。”树倒在草
丛中,看着品红一击脱离的捉迷藏战术感慨着。毕竟比起凶猛的狮子、老虎,蚊子应该是
更让人厌烦的鬼东西。
努力撑起身子,法师坐在一旁看着眼前战斗。“你知道吗,爱司?”
“不知道。”
法师赏了一记爆栗给回嘴太快的家伙,狠瞪了一眼。“之前我到了沙漠去看世界三大武装
之一,完整的上帝武装系列,那的确是没枉费我走了那么久的路程。所以当老爹通知我,
说要帮助某人取得同样列名为三大武装的不败勇者系列时,我可是满心的期待。”
“嗯,然后呢?”树用着淡淡的口气追问着,而眼前的战斗已经超乎他的想象。一个盗贼
居然可以把一匹蓝龙耍得团团转,更可恶的是盗贼那副胆小怕事的大吼大叫模样,和他的
战果完全不搭调。
“你知道吗,历史上的十一名英雄里头,我最崇拜这个一生中从来不曾尝过败绩的勇者。
可是不要告诉我,品红所表现出来的就是在重现那名英雄的一切。”
“谁知道。历史最有趣的就是在于永远不是由亲身体验过的,或是亲眼看到过的人写。除
了时间之塔的那群人外。”树举起还握在手中,已经扭曲变形的破烂长剑。“真是的,这
把剑我努力保养使用着,也才勉强使用了两年。被蓝龙这么一扫,只能当废铁了。”说罢
,随意丢弃到一旁。背上的行李除了那把由黄布包覆着的长剑,与一些布制品外,都已经
破损毁坏。包括在地下城所得到的七弦琴,也成了一块烂木头。
“你没事吧?”
“没事!再念一万个咒文都没问题。”法师拍着胸脯大声保证着。当意识到手中的法杖已
经段成两截,也是随手一丢。
“别逞强呀。”半撑起身子,转头一看,只见美沙葛高兴地傻傻笑着,一双眼睛盯在自己
身上。“呵呵,担心我喔。”
“是~我的确在担心同伴的安全。况且未来少了你会有点小麻烦。你可是计画成员之一呀
,别忘了。”
“只是同伴而已吗……”美沙葛露出黯然的神色。而努力于脱离草丛,站回到地面的男人
却是响应着不留情的话语。“是的,没错,只是同伴而已。所有朋友都是一样,少了这一
层利害关系,我连多说一句话都会懒。”
紧咬着下唇,将不愉快的视线偏向一旁。树边看眼前的战斗,边低声述说着:“我在这世
上仅有一个亲人需要费心而已呀,亲爱的法师。……看来,我们的盗贼也终于找到一个好
方法了。”
树的不明言语刺激美沙葛将视线与意识移回到眼前的战斗。蓝龙正怒气冲冲地寻找着攻击
标的,那品红呢?四处飞跃的盗贼在这时失去了身影。疑惑地看向身旁的男人,再顺着他
的视线才找到盗贼偷偷摸摸的身形。
蹑手蹑足潜到倒地的巨大应龙龙头旁边,盗贼将一根黄澄澄的物体丢进应龙的嘴里。
眼前可轻易踩扁人类的蓝龙因为找不到盗贼的踪迹,打算将一口气出到旁边被它重创的两
个人类身上。俯瞰着微小的人类,法师的异样却让它追到了盗贼的位置,发红的眼珠与纷
乱的思绪并没有让思考的机能运作太久。意识完全集中在吸气上,确认好方向后,最大威
力的雷电喷吐攻击依着相当巧妙的弧度朝着盗贼袭去。
“我又像是一条活龙啦!”突然弹起身的应龙吓了品红一大跳,同时也帮幸运的盗贼接下
那记致命的雷电喷吐。虽然同为巨型猛兽,蓝龙的一记喷吐对应龙而言却也十分的不好受
。
刚抬起的身躯被喷吐攻击轰回到地面,差点把品红压在身子底下。看清楚自己命中的标的
,蓝龙的表情是说不出的诡异,树等人从没想到过龙也会有这样的表情。
黑压压的乌云开始聚集,电光闪烁彷佛正在说明某条龙的心情。
“哦喔,糟了!”蓝龙张开宽大的翅膀,一振一振,打算溜之大吉。
十多道雷光将蓝龙轰回到地面。乘云而起的应龙朝前疾冲,两条龙短兵相接,各自用出天
生的武器。两方的利爪都无法有效果地在鳞甲与龙皮上留下致命的伤痕,强健的下颚也无
法在短时间内咬断对方的脖子。缠在一起的混战持续破坏着周围的环境,高大的树丛比起
它们就像是矮小的草堆,更别提里头的三个人类了。
借着猫爪之利,品红已经躲到远远的树上待着。而树也早早的就抱起美沙葛,远遁到一旁
。免得一个不小心,缠在一起打滚的两匹巨龙在压倒树丛的同时,顺道将人类压成肉饼。
相较起他们的身形,人类实在太渺小了,更别提力量上的差距。
靠着蛇身紧紧缠住蓝龙的应龙扯拉着那对蝙蝠般的翅膀,鲜血已经从深蓝的身躯上冒出。
吃痛的蓝龙吸口气,打算给缠住自己的家伙来一记大的喷吐攻击。但张开来的嘴巴却没有
对方大,被应龙一口咬住。
“这样的接吻很痛吧。”树说着不负责任的评论。
急忙停止喷吐攻击,但还是有相当弱的部分威力在口中炸开。蓝龙的嘴角冒着些微的黑烟
,它带着讶异的眼色看着前方,咬住它的应龙正在吸气。攻守互换的喷吐攻击将要展开,
而可怜的蓝龙根本没有防守的空间。
一道泛着金光的酸液喷吐从应龙的嘴里击出,炸得蓝龙昏天暗地。蓝色的巨头更被酸液侵
蚀着,流出恶心的红血。更在脱离应龙的同时,巨大的深蓝身躯压倒了一大排的树林。
松开束缚住对手的蛇身,应龙乘着云雨飞上天空。重创的蓝龙将下颚倚靠在高大树丛的最
顶端,焦黑的舌头就挂在嘴角,任由双翼无力地垂下,遮盖住树等人的上空视线。看着垂
在眼前风帆般大的翅膀,法师有股冲动拿出匕首,割下一大块龙翼当作法术的药材。
“可恶的家伙!”天空中的应龙传来浑厚的声响。“虽然不奢望你们这类龙种有任何伦理
观念,但至少也该敬畏一下管理着浪磺江的我吧!也不想想在你还是蛋的时候,我可看顾
有功呀。早知道在那个时候就把你踩爆,省得现在惹我发火!”
把坚固的高大树干当成暂时的拐杖,用前肢撑起高出树林很多的巨大蓝色身躯。蓝龙似乎
想要辩解些什么,但一阵雷电乱舞又将它的嘴给封上。
“活了至少也有几百年了,你的脑子里尽是塞堆渣吗!惹我~!为什么你呀还是飞刀鼬的
,全都是这副德性!亏你们还属于高等智能的生命体。还是说吃了你一根香蕉,你十分不
满!”
“我……”
“还说!”应龙一声怒吼,酸液喷吐再度击中蓝龙。“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香蕉是不是太补了呀?总觉得它在人形与龙形时的个性差好多。”
对于美沙葛的疑问,树笑着不知如何回答。
三个人类终于安全地聚在一起。品红牙关打着颤,想着刚才那不应该跟自己有关的战斗。
而美沙葛与树两人正上上下下打量着品红,毫无疑问的这场战斗的大功臣是他。但最令他
们俩人感兴趣的,是英雄不败勇者的特质有多少成重现在这个盗贼身上。至于一旁那非人
之间的事情,则是他们管不着的了。
乘坐在应龙的背上,一行人来到了山顶。通天的古塔给人带来一种奇妙的感觉,耸巍地立
足在世界的最高点,俯瞰一切苍生。砖红的外表像是在述说它独立且超然于物外的地位。
这里是从太初便存在的地点,纪录着一切真实历史的时间之塔。
在塔的大门之前,树将身上的东西全部丢在旁边的草地上,其它人略感不解。“照做吧,
进到塔里面是不允许带着任何武器与铁制器具的。倒是法师的道具等等我就不知道能不能
带进塔里了,建议是乖乖的摆在外头吧。”
“不……不会被捡走吗?”品红担心地看着四周。在帮忙美沙葛安置好个人物品的同时,
树也笑着响应品红。“这里有谁会来捡你的东西呀?”维持龙形的应龙也降到三人身边。
“我帮你们看守吧。穿着袍子进去也没问题,里头只是忌讳金属物品而已。”
一行人准备好,由树推开了时间之塔的大门。平白无奇的墙壁装饰着普通的信道,行走在
其中法师感到一阵不对劲。“我的魔力感应消失了……”
“因为这里是绝对领域,一切可能威胁到我们的事物都无法存在。”
一旁突然传出的声响引起三人的注意。盗贼在身上东找西找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武器都
摆在外头,连忙躲到树的身后。声音的来源是旁边一个穿着红白相间袍子的人。
“咦?你不是来过了吗?”一名白发苍苍,但面容下却隐含着一股活力的男子从墙壁的阴
暗处走出来,一边观察着三名不速之客。
在扒开品红拉着自己的手后,树趋前几步,微笑地问候着:“您好,塔主,之前一回见面
是六年前的事情吧。”
“是的,我想起来了。你们有什么要求吗?”塔主带领着所有人朝塔的深处前进。
将躲在身后的品红推向前。“是他要来找一些旧的资料。”同时在品红耳旁说着:“小心
自己的发言。”
示意所有人跟上它的脚步,塔主推开通到底的大门,一幅不可思议的景象进入三人的视野
。浮在正中央的巨大水晶球旁是无数张漂浮在空中的椅子,坐在上头的人跟在最底下走着
的人都闹哄哄地忙着事情。将一叠又一叠的文件资料搬进搬出,忙着装订书本、排定页数
。叫闹、大骂与鼓励声不断。
“今天一定要把镰都的事情分类纪录清楚。”“喔!”“糟了,近期大陆西方小规模死灵
战争的资料丢到哪去了?”“这里这里,接住!”“该死!谁砸我。今天的事情已经在纪
录不完了。”“有空在那边废话什么,做你的事啦!”“这边又有人手抽筋了!”“折断
它重接一次就好了啦!”
振笔疾书的刷刷声响,大概是唯一能够压制讲话的吵闹声吧。
“这里是我们监视与纪录世间一切的主要地方。”塔主简单地介绍着。“阿丸!阿丸呢!
”
在塔主大声呼喊着某人名字的同时,一名拿着厚厚一叠资料的撰写者跑到身边,在耳旁窃
窃私语着。“塔主,它……”
恍然大悟的塔主呼唤着另一个飘浮在空中的撰写者,取过面前那本几乎比品红还要大的书
本看着。“嗯~从这本日记帐中写着,你们三人现在使用的名字是树、品红与美沙葛,没
错吧。”
“什么!那本书中有纪录我们的事情呀!那不是什么都被你们看光光了吗?莫非你们连某
些人的夜生活都有纪录!”品红想也不想的冲口说出一堆疑问。旁边的树想阻止都来不及
。
“是的,不过各类型的特殊事件都有专人负责纪录。日记帐只是很笼统的记下行动年表,
算是种索引吧。”当塔主回答完后,树撑着脑袋露出沮丧的表情。美沙葛却不解地看着树
低头黯然的神色。当她想要开口说话时,却被树示意禁声。她也乖乖地闭上嘴。
“假如有需要查阅过去资料,跟我来。”塔主引导着其它三人来到主要藏书的书库中。
这又是一个虚无的空间,一柜柜的书都用不同的方向固定在空间上下左右无限延伸的不同
位置。刚进门的盗贼手忙脚乱的四肢挥舞,完全摸不着天也摸不着地的地方是让他十分不
习惯。法师对于这样的环境还不会感到困惑;而树根本就是第二次来此,一点问题都没有
。
“会来到时间之塔的,一定都是想要询问事情。不过我必须郑重说明这里的规则,原则上
我们是不允许干涉时间的进行。但过去在历史女神的特别宽容下,我们可以回答一个问题
。不管你是神魔人妖兽仙龙,一生都只有发问一次的机会。所以请小心选择你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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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八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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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说明的盗贼第一个举手,大喊着:“我我!我要问现在深景姊在哪里?”
“刚刚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所以很抱歉,我不能再对你多说什么。”
这样的回答让盗贼傻了好一会儿,他无辜地转头看向另外两人。树回了一个莫可奈何的表
情与动作,用极小的声音说:“我来不及阻止你。”
“等……等一下!刚刚我跟你说的那些话也算问题!”
“基本上我只能回答一个问题。但对于你现在的疑问,我可以给你正面的答案。是的。”
塔主用丝毫不带感情的声音回答着。
“我……我……”激动的盗贼正打算冲上前去,用暴力解决事情。但却被树从背后牢牢地
抓住。“你想做什么!这里可是非战的圣地!”
“我……我……”品红急得流出了几滴泪,看着阻拦自己的男人。拳头在空中乱舞,好象
是要痛殴冷漠的老者。
“别傻了!这里之所以是非战的圣地,是由于他们有绝对的领域与绝对的实力。从太初便
存在于时间夹缝的这个圣地,随时都可以把你丢进创世的那场爆炸之中。你有几分把握从
那场风暴中生存?又有几分把握问出你想要知道的东西?尤其他们都是不朽者,只有世界
的终结之日才威胁得到他们。生命与痛楚对他们而言是无意义的,他们的外形只不过是反
映出你心中所想象的模样。”
“那……那怎么办……”品红沮丧地接受事实。假如树所言不差,那这里根本不是自己可
以放肆的地方。
“请人帮你问不就好了。”树简洁的回答无疑是给盗贼一线生机,他首先将闪亮的哀求眼
光投射在树身上。起了满身鸡皮疙瘩的男人指着后头说:“别找我,我很久以前就来这里
问过事情了。要求,就去求美丽又动人的法师吧。”
突然被褒奖的法师完全高兴不起来,因为对方摆明着有企图。看到树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
,美沙葛有点生气,甚至想直接回绝;不过当看到品红那着急的眼神,整个心又软化了下
来。搔搔头,叹口气。“好啦好啦!这笔帐我会记得讨回来的。”
得到了法师的首肯,品红高兴地扑到美沙葛身上磨蹭着。搞得美沙葛又敲又推的,还大声
威胁着,才将盗贼拉开。理一理皱乱的袍子,清一清喉咙。“我想要知道深景的现在居住
位置。”
点头响应的塔主缓慢地举起右手,美沙葛却着急地阻止着。“等一下!”塔主露出不惑的
眼神,美沙葛才指着盗贼说:“我要找的深景是跟他有关系的那个深景。”
“遵从您的意思。”整个空间的书柜宛如大搬风般变动着,但却又像四个人与那扇出入的
门快速地在空间中移动。当改变告一段落,四人站在一柜标明了“火焰腾蛇炎舞之年月曜
月”的书柜之前。这在时序上应该算是最新的一柜,从还没摆满的空间上推测得知。
搬下其中一本厚重的书,翻开书页。品红伸长脖子,打算多取得一些资料。但那有如咒文
般的鬼画符打消了自己的念头。转头看向树与美沙葛,两人都摇头表示不懂他们所用的文
字。
“和品红曾是青梅竹马的深景,现在待在大陆北方的菲兰申小镇。”
得到下一个目的地的三人,以视线互相确认着,上路的时间又到了。
“碍于不能擅离工作岗位的规矩,我只能送三位到达冷泉森林的出口。接着我必须重整已
经失序的浪磺江水文了。”又变化成人形的应龙站在试炼森林的入口处,送别即将离开的
三人。
睡眼惺忪的模样,飘逸的长发,以及那凝玉般的十指,这一切的一切都会让每一个看到她
的男性产生保护这样一个柔弱美人的念头。但又想起之前的战斗,蓝龙在她面前简直像条
小虫。这样的反差让一行人都有点无法适应。
朝着树嫣然一笑。“或许哪一天你们回来这里,我能够陪陪你们几个晚上。”
亏心事被抓到的树讶异地看着应龙,讲起话来结结巴巴。“你……怎么知道……你有读心
术吗?”之前起的怪念头好象被摊在太阳光下一样,让人十分难堪。后头的美沙葛虽然是
传来疑惑的神色,但蠢蠢欲动的拳头也让树相当的担心。
“这种事情何必读心术呢?我好歹是个龙神,也活了上万年,这点察言观色对我来说还不
是问题。”化身成为美女的应龙半掩着嘴,轻轻笑着。那就像绽开的花朵一样,深深地吸
引着树。看来是自己的表情出卖了自己,树如是判断着。
反倒是盗贼一副涉世未深的模样,傻傻的问着别人。“什么事情呀?”
“大人的事情。”龙美人温柔地响应着。同时很快地捧起了品红的脸颊,给了一个柔情的
深吻。吹气如兰的迷幻气味让盗贼完全傻住,到底健康的龙就是和衰弱的龙不一样,不只
看起来不同,连闻起来都不同。……哇~现在根本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当了解到刚刚谈论
的是男女间的情爱琐事,品红激动地倒弹到树的身边。“刚刚……刚刚……”
原是半遮掩着嘴轻笑的模样,变成了开怀大笑。不论是何种笑容都无法阻挡她那致命的吸
引力,连同样身为女人的美沙葛都不自觉地被吸引住。当笑意变成了浅浅的微笑,龙美人
转过身,五彩的光芒将自己的身体再度变回龙形的模样。
当应龙的姿态回到三人的眼里,它也只是回过头轻点着,表示解放自己的感谢之意。云雾
聚集到它身边时,树大声问话。“还不知道您的名字呀,河神大人。”
“叫我人类时的名字好了,阿国。”乘云而起的应龙留下最后两个字回荡在三人的耳里。
在大陆上生活的人都晓得,“阿国”是天上第一颗明月的名字,也是古代一个倾国倾城的
美女名字。让一位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君王丢了大好未来的美女。有人评价她是个祸水,
但认真研究过那段历史的人,从没否认那的确是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
朝着西方前进,终于又重返人烟聚集之处。而实质领导者──树,在这时提出一个很重要
的问题。“我们没钱了。”
“啊?”“啊?”
一行三人坐在酒馆里头,围着桌子。面前摆着几张已被扫空的盘子,几只半满的杯子。暂
时解决眼前的饥饿感后,开始讨论起要紧的民生问题。
“大部分的钱都在进试炼森林之前,拿去买补给品了。虽然我们靠着浪磺江河神的帮忙,
少花了不少时间。但跟蓝龙一役可就是大出血,能坏的都坏光了,能丢的也都全没了。”
看着其它两人困惑的脸色,品红则是异常坚定的探头趋前。“难道我们身上现有的,尽量
省吃俭用一点,到不了目的地吗?”
“可以,每天吃一餐,再沿路乞讨,应该勉强到的了。”
对于树的判断,品红与美沙葛都沉默不语。其实大家都知道现在的困境,只是藉由树的口
,残忍地点明事实而已。不过外表看起来一向乐观的冒险老手,才不会被这点小问题打倒
。他立刻提出了一个省时又简便的方案。“假如要赶着上路的话,那就在途中看有没有什
么大户人家,趁夜摸进去偷些东西出来卖。又假如很不巧的,时间是白天,偏偏不想等到
晚上时,那就转偷为抢,狠干他一票。”
“这样不太好吧……”品红低下头认真地思考着。“……谁……动手。”
提议的男人指着自己。“战士。”指着女性同伴。“法师。”最后才指到发问的人身上。
“盗贼。”重拍了桌子一下,将脸贴近品红。“你不觉得答案很显而易见吗?”
听懂了树的话中涵义,品红死命的摇头。他或许能够成为一个最出色的盗贼,但是要他做
出任何不义的行为简直像是要他的命。也许选择一个适当的下手目标会稍微减轻他的罪恶
感,不过他宁可从没起过这样的念头。
“那我们在这里耽搁一些时间,找几件工作赚点小钱,不反对吧。”
无奈的盗贼似乎只有在失去尊严、背叛自己良心与浪费时间三条路中,作出一个选择。面
对树的最后一个问题,他也只有妥协地点了头。树则满意地起身离座,在吧台处绕了一圈
,四处攀谈。
当回到自己的座位,树便立刻指示着:“很简单的两项工作,分头进行,时间也可以节省
一些。品红,你跟美沙葛一起护送一位商人到附近的城镇,赚点保镳的费用……”
一听到自己要跟个性完全不合的法师走在一起,品红马上打断树的话。“可……可不可以
跟你走在一起呀?不是还有另一件工作嘛。”
在旁的法师信心顿时受损。捧着胸口瞪旁边的人,她都还没嫌弃这个小鬼了,这家伙凭什
么说这样的话。但树并没有做出太多反应,他只是接着把话说完。“好呀,我要做的事情
是解决一头游荡在附近的魔兽。它已经连续骚扰这个小镇有相当长的时间,也有不少牲畜
被它吃掉。听说它一个巴掌有人的头这么大,一掌挥下来刚好可以把人头给打飞;手臂有
我的腰这么粗,一次可以举起一头牛;一张嘴像个脸盆,刚好可以吞下一个人……”
分配工作的战士还沉浸在自己的形容当中,胆小的盗贼已经带着尖叫声贴近法师的位置。
而不高兴中的法师正努力地将盗贼的脑袋从她手臂上推开。
全身沾满鲜血的战士,口衔魔兽头颅的毛发,探出树丛外左看右看。幸好其它人没跟来,
否则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打赢这场仗。疯狂状态的自己可没办法控制攻击的对象,这算是使
用那把剑的缺点吧。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自由地操控这柄位列神器的超强力武器?
“血腥佣兵牙狼吗?”
“啊!是!”下意识的响应,衔着的魔兽头颅滚落地面。树稍微探望了一下四周,没人呀
。“奇怪,年纪轻轻就得了幻听症?唉~这下糟糕啰。”
弯腰拾起可以领赏的宝贝头颅,忽然间凛冽的杀气峰拥而至,背上的武器更响起一阵警讯
。在抬头的瞬间,瞥眼见到站在面前的人物,树只是发出冷笑一动也不打算动。攻来的长
剑如预期般凝滞在鼻尖前。
持剑的美丽骑士用朴实的钢盔遮盖起自己的美貌,只露出那两片姣好的樱唇与消瘦的下巴
。还有那细嫩的玉颈,树这时了解到为什么吸血鬼总爱挑美女的这个部分下手。但从头盔
的细缝中可以发觉那一对深蓝的眼珠像是喷着火般瞪着自己。
“你果然就是恶名昭彰的血腥佣兵牙狼!”
“那是我刚出道的时代所使用过的名字,现在我是有收敛一点啦。倒是你能够探听到那些
旧消息,蛮叫我讶异的。”
看着对手盔甲上刻出的蛮牛花纹,树对于这个立志恢复旧有骑士道德操守的团体有着轻蔑
的态度。不过从对手能够查出自己曾用过的旧身分,这样的情报能力来看,他们还是有着
相当的影响力与实力在。“这位美丽的骑士大人呀,您能够查出那些老资料实在令人佩服
。但用长剑指着手无寸铁的人是骑士准则中所容许的事情吗?”
意识到自己所做的逾越行为,女骑士狠瞪了树一眼后,将长剑收回到鞘中。“看来目标物
已经被你打倒了。而今天也不是什么好时机,先放过你一马吧。”
“时机?”察觉到对方的视线上下浏览着自己身上斑斑的血迹,树爽朗地笑了一笑。“放
心吧!这都不是我的血。你想在任何时间点上挑战我,无任欢迎呀。”
“哼!等你处在最佳状态的时候,再来送死也不迟。”女骑士撂下狠话,转身准备离去。
树却在她的身后放出鄙视的毒针。“哦,你这算是认输逃跑吗?女人。”
接收到对方话语中的轻视,尤其刻意提起她的性别,女骑士立在原地不动。愤怒感可以清
楚地从她背影感受出。但树却丝毫不在意,特别是脑海中的另一个微弱意识不停地驱使自
己作出进逼的动作。“或者你不喜欢我太过直接说出事实,而要我用对待男人的方式对待
你。那么,我或许该用懦夫这个字眼。您认为呢?这位多么美丽又娇弱的骑士大人呀。”
冲上脑顶的怒气被另一股意识压制下去,警告的讯息闪过心头。女骑士当机立断拔出腰际
的圣剑拉格纳洛克,向前大跨一步,双手紧握剑柄回身扫击。
两柄武器在空中互击,冒出火花。惊险地格档下对手的攻击,女骑士心中再度震惊不已。
前一回,她是对于对手的策略应用感到诧异;这一回,对手卑鄙的偷袭举动引发自己不满
的同时,他手上的武器居然可以和自己手中的神兵硬碰硬。
兵器交击造成手部暂时性的麻痹。女骑士向后跳了一大步,戒慎地注视眼前的男人。对手
的一切举动让接受正规战技训练与传统骑士教条的自己完全无法理解,特别是那一副自以
为豪迈不羁的嘴脸,愈看愈是丑恶。脑子里不断响着战斗的讯息,彷佛打倒这个男人是这
一生的使命。而这也是驱使自己找寻他的理由之一。
“怎么了?有任何不满吗?发泄在战斗之中吧!你应该也非常渴望这场战斗的。可千万不
要留情呀,因为那只会带来死亡的下场。”
随着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出,树缓慢地改变脚下的位置。当女骑士意识到自己又屈于地形的
劣势时,只有懊悔不已,自己不该太过注意对方话中的内容。虽然已经脱离树林的范围,
但身后的三个方向地势崎岖不平,而自己也正对着阳光。虽然说时间已近黄昏,光线不会
十分刺眼,但在对手的应用下会发挥什么样的效果?
来了!
像是觑准了内心的缝隙,在意志最为薄弱的时候,眼前三番两次触怒自己的战士冲上前来
。女骑士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两人再度交锋!每响起一次钢铁的交击声,两人都感受到
一次意识的震撼。就好象手中武器的震荡会冲击至心灵深处一样。
在耳畔细语的声音不断鼓动战斗的情绪,两人之间有攻有守。在互击一阵不果后,各自退
了一步喘息着,同时也在思考着接下来的攻击模式与策略。
“你手中的是什么武器?”女骑士调适着呼吸的同时,也在打量对手手中那柄破旧且伤痕
累累的宽刃剑。
对于女骑士的疑惑,树却不答反问:“你手中的就是名闻大陆的圣剑拉格纳洛克吧。”
双手略松,重新握紧手中的圣剑,女骑士微一颔首。只见树横剑而立,露出如痴如醉的狂
热神情。“拉格纳洛克,在神明古语之中意指诸神的黄昏。暗喻众神末日的武器,为什么
会是神圣属性的呢?难道你从没怀疑过这点。”
咽下一口口水,意识清楚地告诫自己不该再继续听下去,另一个微弱的意识也不断驱使自
己上前攻击。但双脚就像是被钉在原地般,期待着对方将要说出的一切。
“要纯化一个属性,最好的方式就是将对立面属性以其它形式集中,分别将其无限制地极
端化。纯净无瑕的圣剑拉格纳洛克材料为陨铁,由邪神洛基亲手打造,但那仅是为了我手
中的这把武器而生的副产品。”
倒吸一口凉气,女骑士了解到这一番话中的意义。假如真如他所说,那眼前这把古旧破烂
的宽刃剑所蕴藏的力量将不容小觑,至少是和自己手中的圣剑同等级,甚至更强的。也了
解到为什么从初次见面,就对这个男人耿耿于怀。并不是他有什么吸引自己的地方,而是
在于两人手中的武器。本是同源而生的神兵,却是各属一个极端的对立面,这根本就是用
宿敌两个字最能确切形容彼此间的关系。
看着眼前女骑士发青的脸色,树冷笑了一下,但他心中却惦记的另一件事情。以往使用这
把宽刃剑时,意识总是会被控制住而狂暴化。但两次面对这名因武器而结下的宿敌,却没
有产生意志错乱的现象,只是脑海里不断传出战斗的欲望而已。是因为属性互相克制的结
果吗?
不过这样的疑惑只在树的脑子里一闪而过。历代持有圣剑拉格纳洛克的圣骑士们,简直就
像是“理性”的代名词;而相对于理性的野兽本能就是手中宽刃剑所会影响持有者的能力
了。
源源不绝的力量传到身上的每一条肌肉里,思考能力也渐渐被如何击杀对方的想法所占据
。四周围的环境清晰地浮现在脑中,可利用的策略与战术如走马灯般掠过眼前。树缓慢地
高举宽刃剑,恰好遮挡住照向女骑士双眼的阳光。
“邪圣剑──真·拉格纳洛克!而我也已经成功地转职为这把神器正式的主人,邪剑士了
。或者你不希望贬低自己手中的圣剑,那我不介意你称呼它的另外一个名字,芬·里·尔
·之·牙。”
这一切陈述冲击着女骑士的心灵。树更在这个时候稍微翻转邪圣剑的刃面,看似破旧的铁
器依然成功地把微弱的阳光照进头盔的细缝之中。
稍一闪神,树已经挟带着狂涛般的攻势杀上前。失去先机与信心的女骑士只能苦苦架着那
狂风暴雨般的劈砍,劣势更随着一步步的退后而加大。
对手毫无疑问是自己曾面对过的敌手中,最强的一位。不拘泥于攻击章法,灵活地运用手
脚、身体,这简直就像是在面对一头凶猛的雄狮。输仅仅只是时间的问题。
趁着对手回气的时间,女骑士慌忙地回了一记正面刺击,企图争取些许的优势。但却被树
以拳背击中剑面,圣剑荡到一旁,中门大开。
拉开架式的斩击凝聚了相当的威力。女骑士双脚一错,后跃,险险避过夺命的攻势,却挡
不接着而来的肩部冲撞。失去平衡的自己重重倒向地面,圣剑更脱手飞离。
当一切复归于平静,真·拉格纳洛克紧紧压迫着女骑士那裸露出来的纤细颈子,血痕隐约
可见。胜利者不用多做些什么,只需一拖,就能夺走自己的生命。“我失败了,杀了我!
”
“我会的,不过先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对于树的要求,女骑士露出不解的神色。但却见到眼前的男人那扭曲的笑容。“失去消息
已久的血腥佣兵牙狼击杀了圣骑士,多么有趣的传闻呀。我等不及要看蓝保坚尼骑士团头
儿们的嘴脸了。放心吧,我会将你的遗物送回到他们的手上。只是那把剑到时候还能不能
使用,这我可就不能保证了。”
多么恶毒的念头呀!女骑士双眼布满血丝,像是要喷火一样。紧咬着牙,愤恨地说着:“
深景·A·塞纳,牢牢记住这个将在地狱咒诅你的名字吧!”说罢,吐了一口口水到树脸
上。
“深……景……”树带着不敢相信的表情缓缓地将邪圣剑移开。这是在开玩笑吗?得自时
间之塔的消息根本不是这样。曾在旅途中询问过品红有关深景的相貌,这时回忆起来还颇
有几分相像。唉~树苦笑着摇摇头。邪圣剑干扰的意识也完全自脑子里净空。
看着打赢自己的男人边擦着脸边退开,收拾着东西。深景坐起身子,不悦地大吼:“你是
想要羞辱我吗?为什么不痛痛快快地给我一个了断!”
将真·拉格纳洛克用黄布包覆好,拾起魔兽的头颅。“拿你的一条命换一个要求。你只需
要陪我去见一个人就好。”
对于树的要求,深景感到诧异,警戒的念头浮现在脑海。小心地捡起自己远落的圣剑拉格
纳洛克,紧盯着树的背影。
“见到那个人之后,你想要离去或做什么都可以。甚至要再一次挑战我,我也十分欢迎。
”
一大堆疑问充斥在脑子里头,深景咬着牙根暗下决心,决意搞清楚树打算做些什么。“锵
!”的一声,圣剑重回鞘中。这却让深景听漏了树的低语。“不过就算你要再挑战,我也
会躲得远远的。我可不被允许跟他为敌呀。”
第 九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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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副武装,正襟危坐的美艳骑士,和轻装且动作随性的战士坐在同桌,这是非常不搭调的
感觉。少在历史上出现的真·拉格纳洛克被黄布包覆着,竖立在长凳旁倚靠着。而闻名大
陆的圣剑拉格纳洛克就放在桌子上。不管识货或不识货,没什么人敢轻易接近这张桌子。
谁都晓得这是一个危险的组合。
在约定的酒馆中等待着另外一组人马,树刚将魔兽的头颅换成十来枚银币,这时正在把玩
着其中几枚。心情有些低落,因为这样的报酬和击杀魔兽的困难度不成正比,难怪让这头
魔兽嚣张了那么久。不过这已经是这个小镇最丰厚的任务了,缺钱的现在是没什么讨价还
价的筹码。
而造成心情低落的另一个理由,莫过于身边的女骑士了。看着有人无时无刻摆出一张臭脸
面对自己,有谁心情好的起来。说到底都是那名盗贼的错!不过说到盗贼,他们怎么还没
回来?
门口处响起了脚步声,树心中已经有了底,那不是他们。但脑袋还是虚应地转了一下,看
一看进来的人长什么样子。不过坐在对面的女骑士则是盯着自己的麦茶,动也不动,宛如
一尊白银色的雕像。晶蜜色的长发泄肩而下,白净的脸庞给人一丝幽幽的艳丽感,深蓝色
瞳眸的深层燃烧着生命的火焰,或许该说这像是一尊活生生的女神塑像。
终于来了!同伴的脚步声清晰地响在耳旁,树几乎可以想象出他们走路的模样。站起身,
这样的动作引起了女骑士的注意。
“品红,来看看。看我找到谁了。”
“品红……?”女骑士微皱柳眉,转头后望。门口处的光线让自己一时间适应不过来,隐
约有两个人影挡在门前。
“深景姊!”一个年轻且充满活力的声音大叫着,男子跑过来紧紧握住了深景的手。“深
景姊,是我,品儿呀。”
“品儿……?你是谁?”深景疑惑地低声询问着。
“我……”握住自己手的男子突然眯起了眼,凝视着自己。这让深景感到些许的不自在。
“啊~你不是深景!”男子倒弹了两三步大吼,这让美艳的骑士勃然大怒。猛站起身的同
时重重地拍了桌子,深景大骂:“什么我不是深景。小鬼!这对骑士可是最大的侮辱!我
从小就是使用这个名字,没有一刻改变过。”
“可是……可是……”慌张的盗贼不知道在这样的时刻该说些什么。树从背后一把勾住他
的脖子,在骑士与盗贼间来回看着。“品红,你确定她不是你要找的人吗?”抓住勒着自
己脖子的手,品红偏头看向背后的男人,点头示意。
“你找我来就是要给这个小鬼侮辱吗!”深景气冲冲地抓住桌上的剑鞘,圣剑随时都可以
脱鞘而出。察觉到女骑士敌意的法师,也退了一大步,双手藏进袍子里握住施法用的药材
,紧盯着骑士的一举一动。
处在紧张之间的树则是轻松地摆摆手。“不,我不是有意要侮辱任何人。而是品红他真的
要寻找一名名叫深景的女性,我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将怒气稍减,深景坐回到座位上,要求知道事情的原委。其它人也都坐下,由当事人品红
将一切喃喃道出。
“啊!真是一段苦恋呀。”听完后,树首先评论着。美沙葛则是露出深思的模样。“品红
,你认为深景她还会记得你吗?先不提这场单恋,那可是十多年前的事情呀。”说完话,
若有所指地看向身旁的女骑士。
而在场最震惊的,应该是同样名为深景的女骑士了。“怎么可能……你是说有一个长得和
我很像,且同样叫做深景的女孩在这个大陆上的某个地方。”
“嗯。”品红坚决地点头。
怎么办?这是深景脑海中的唯一疑问。从小生长在不是非常富裕的骑士世家,古板的父亲
将自己的女儿施以传统的教育。在机缘中取得圣剑拉格纳洛克,才得以进入拥有一定名气
与实力的蓝宝坚尼骑士团。但从没有人告诉过自己,有一个和自己长得很像,且同样叫做
深景的女孩活在大陆上。
印象中父母亲从没说过自己是养女,或是提到过有一位姊妹的消息。他们对自己的态度除
了以男孩子的教育方式外,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呀?这……诸多疑惑占据着心头。深景不
禁轻摇起头来,水瀑般的晶蜜发丝甩曳着,吸引了酒馆里的每一道目光。
“你们说将要前往菲兰申小镇吗?”
“是的。”树简洁地响应,接着他带了一个恶作剧的表情看向深景。“怎么了,对自己失
散多年的双胞胎姊妹有兴趣?”
“啪!”铁制的护手重击桌面,深景不高兴地怒目大骂:“在事情未确定前,不要下任何
结论!更别忘了,我还要打倒你!走在一起不过是省下我找你的时间。”
“是,是。真开不起玩笑。”树无所谓地摆摆手,起了身。品红连忙起身看向树。“要走
了吗?”
“不。品红呀,大家才刚歇歇腿,这么快就出发不太好吧。”看了盗贼失望的表情,树又
补充了几个理由。“我们还得买些干粮和水吧。更何况天色暗了,等明天早再出发,差不
了多少时间吧。我还得挑把合适的长剑呢,拿着它发疯似的乱砍可不太好吧。”举起由黄
布包起的武器晃了晃,树带着笑意将安静的邪圣剑绑上背,不理会其它人的意见走了出门
。
旅途上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个伙伴。对于品红而言本来就没什么,反正不会给自己好脸色看
的女骑士和梦想中的女性差了十万八千里,有或无都是无妨。盗贼还是沉浸在那属于过去
的美梦之中。
对于女骑士更是没差。她将自己限制在孤独的空间之中,隔绝起自己和其它三人的接触。
不时凝视着其它人的背影,观察起每个人的言行与习惯,希望从中找到制胜的契机。除了
法师特别提防她外,另外两个男人简直把自己当成空气般不存在一样。
不过这样的经验对深景而言倒是首遇。以往她身处在任何地方,总是会成为众人视线注目
的焦点,无论射来的是恶意的视线,还是善意的视线。这都是由于她的性别、外貌与所作
所为特别醒目的缘故。但如今她所受到的忽视之严重,几乎可以毫不费力地袭击、杀掉眼
前的两个男人,只要她想。不过内心的意识与长久所受的教育还是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
而树与美沙葛呢?对于预定中的剧本,他们总是抱持顺其自然的态度,反正老爹从没交代
清楚过一切。而他们预料之外的事件,并不代表也在那位大人的预料之外。假如没有特别
提醒,那就是事件不一定会影响目标。毕竟自己还是活在瞬息万变的社会之中,完全脱离
人与人之间的互动关系是不可能做到的。
一行四个人,各自抱着心中的想法,朝着同样的目标前进。
前方是旅途中预定经过的一个小村落。热情的村民们与那美味的乡村料理,是树每每经过
此处时,必会驻足的理由。不过这一天特别的不一样,乌鸦和秃鹰嫌多了一点,大气里更
弥漫着一股血腥味。这样的欢迎仗阵即便不用亲眼目睹,也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披着袍子的法师刻意将她那红色的兜帽下拉,遮盖起自己的视线与面容。盗贼却是全身发
起颤来,会有这样的反应连他自己也相当意外。追根究底,是他身上不安分的装备牵动了
全身。而美艳的女骑士似是察觉到些微的异样,但仍是不解地探望着四周。
进入村落的范围,扑鼻的血腥与触目可见的鲜红让盗贼与女骑士难过的捂起口鼻。树带领
着一行人巡视着整个村落,这一切的发生都还没经过太长的时间。沿路品红更抓着自己的
后衣摆,生怕倒在地上的死人突然爬起来,将他拖下地狱一样。
突然一个人影闪过眼前,树的眼睛刚追到那瘦小的背影,猫爪已经窜过身旁,破空电射。
钢爪牢牢地对握住,品红左手一抽,将逃开的人拖了回来。
“啊~救命呀~杀人呀~”难得尖叫声不是来自身旁,树一行人看着被品红拖回来的家伙
。树只是蹲在惊慌失措的少年面前,上下观察着,不过少年的尖叫声让他的耐性渐渐消退
。既然毫无关系,树很干脆地抽出长剑架在少年的脖子上,这才止了那吵耳的声音。
咽了一口口水,看着伫立在面前的四个人。身上更掉出不少零零碎碎的小东西。
收长剑入鞘,树立起身子看着四周。“是谁把这里搞成这样?”
“你……你们不是半弦团的吗?”
原来是近期内在大陆北方崛起的强盗团体。树心中打量着。同时深景也蹲到少年身边,用
她那娟秀的脸庞露出悲愤的神色。“你怎么知道是半弦团干的?”
“前一阵子这个村庄接到通知,说限期内交出财货,但村子却打算聚众反抗。接着就变成
这样了。”
“那你又在这里做什么?”
“我……我……”少年支支吾吾回答不出来,深景那美艳的脸孔愈加恼怒。旁边四处张望
的树瞥了女骑士一眼。“这孩子不过是路过,顺道捡个便宜财而已,但刚被洗劫一空的村
子能捡到什么好东西呢。你就饶了他吧。”
少年急忙忙地将掉落在他周围的东西塞回口袋。树却在说完话后,径自走向一旁的屋子。
其它人则不解地跟上。
推开残破的大门,里头传出各种腥味,一丝不挂的妇人被铁枪钉在墙上。手中环抱着一名
染血的婴儿,妇人充满各种伤痕的身躯微微抽动着。
“是谁……”出气多,入气少的低语。面无表情的树走到了妇人身边。只见双眼早已成为
血窟,但打着颤的双手仍是奋力地将怀中的婴孩前举。“拜……托……拜托……帮我照顾
孩子……”
伸出手接过气绝已久的婴儿,树作势抱紧了孩子。“你放心吧,我会好好扶养他长大的。
”闪过一抹用鲜血装饰的微笑,树将钉在心口的铁枪抽出,妇人的最后一点鲜血溅满树的
全身,结束了她那痛苦的生命。
看着树将倚靠在身上的妇人尸体轻置于地面,品红张大了口傻着眼。“她……”
“怎么了?”树恢复成一贯的表情,稍减脸上原本的凶气。而品红却只是带着不敢置信的
脸色,喃喃说着:“无法理解……无法理解……”
“品红呀,”将手上的婴孩轻放在他母亲身边。“你在试炼森林中学到了些什么?警觉心
?还是如何才能够在树林里头跑快一点?”
感到困惑的盗贼没将视线从树身上移开过,他直盯着树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要逃离
动物们的追捕,不是一个劲地逃就好。最好能够了解到动物们在想什么,再从它们想不到
的地方跑掉。假如要对动物好,你也得要知道它们需要什么,而不是一个劲地施舍它们。
同样的,你为什么不能从母亲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情呢?”
“可是她还活着呀,不能救她吗?”
“救活了又如何?”树反问了品红一句。苦思了好一会儿的盗贼还是摇起他的脑袋。“不
!我不认为你做的是最好的方法。”
“哼,哼哈哈哈哈~”听着树的笑声,盗贼有些不知所措。连一旁的深景心里都在想这个
男人是不是有毛病。
“我错了吗?”品红不好意思地问着,但树却轻拍了他的背几下。“不,你没有错,能够
这么想最好。并不是全世界的想法都必须要和我一样,总有一天你能够找到自己的答案吧
。啊!抱歉,你的衣服。”
看着背上的血手印,品红苦笑着摇摇头。一旁的树询问着刚遇到的少年。“知不知道哪里
有挖土的工具?我们现在可有一村子的死人要埋。”
迟滞了一下,少年才回了一声跑出门外。树见到了其它人的疑惑视线,才浅笑着说:“先
不论有没有豺狼秃鹰想要吃这堆尸体,放着一整村的死人不管,很容易产生瘟疫的。”
看来今天是走不掉了,其它三人这么想着。盗贼也同时将袖子卷了起来。
劳累了一整天,其中最悲惨的还是树了。特别是那一身血迹,辛苦洗了半天才洗掉。现在
他正将全身浸泡在村子附近的小溪里,让冰凉的溪水冲刷掉一整天的劳困。附注,现在正
值寒冬。
其它人大概正围着营火,凝视火花,听那必必剥剥的声响吧。树想着的同时,也仰望着高
挂天空的明月。特别是最西方的那一颗,也是最早升起的月亮──阿国。
唏唏苏苏的杂草摩擦声响引起了这个男人的注意。他仰起身回头一望,法师正拨开草丛走
出来。“怎么啦?”看着法师挑了溪边的一块石头坐定,树躺回水中简单地问着。
“有关品红的事情。”
“嗯!如何?”在水底的手轻轻划着,水波和缓地按摩着自己的身体。
隔了好一会儿,法师才又开口。“让品红加入我们,真的好吗?总觉得他不会属于我们这
个不应该回到世上的团体。他的想法是那么的天真,而他的行为也过度的谨慎……”
打断了美沙葛的话语,树反问了一句:“那有什么不好?”
法师迟迟无法回话,树搬了几块石头当靠背,调整好自己的姿势。“我想我开始知道,为
什么大人要找品红这样的人,正如同她要找红心女王的理由一样。”
安静的美沙葛抱起双膝,等待着树的想法。
“一个团体中全都是同样想法、同样意见的人好吗?”
“有什么不好。你老喜欢把东方的古谚摆在嘴巴上,不是有一句什么“兄弟同心,其利断
金”的吗。”
被顶了一句,树苦笑着不知该如何回答。因为美沙葛所用的古谚像把锋利的刀子般,刺入
他的胸口。那正是他做不到的事情呀。
深吸了一口气,调适自己的心情。树才重新开口说:“是的,或许那是最有效率的状况。
但假如一开始,大家就都走错了呢?谁能阻止我们?这就是老爹他们失败的理由。无时无
刻的合作并不一定是最好的情况,团体中存在着不同想法的人也不能说完全都是坏处。”
提起老爹,美沙葛也不由得闭了嘴。老爹他所闯下的大灾难是世人有目共睹的,那名之为
黑羊浩劫的错误。“可是……假如品红他质疑的是那位大人呢?”
“不能被质疑的神我才不信任。况且我们聚集在那位大人的麾下,为的可不是信仰或是信
心的问题呀。美沙葛,你忘了吗?这一切都只是非常单纯的利益交换。”
“没有。”法师紧咬着下唇,将视线偏向一旁。而树却幸然无觉。“与其依赖那不可靠的
幸运之神,或是仰望那满脑子歪主意的作者大神,我宁可跟随摸得到、见得着的胜利女神
。比较起来,我们所跟随的事物实际多了。”
“就这么任人摆布吗?”
“这世上多的是为了抵抗命运而抵抗的傻子。到头来连抵抗的理由是什么,自己都搞不清
楚的大有人在。只要能够达到我的目标,就算要把灵魂卖给恶魔我也不觉得可惜,只是我
一定会换取我认为合理的代价,更何况是要求并不多的女神呢。她所给我的,值得我卖上
十辈子的命。就算她要我下到地狱,我也会在那黑暗的深渊露出打自心底的微笑。”合上
双眼的树仰起头,露出如痴如醉的满足表情,嘴角微微上弯。他笑了出来。
“爱司……”不等法师把话说完,树砸了几下嘴。“美沙葛呀美沙葛,我们虽然共享着一
切,但这唯一的隐私是那位大人所允许拥有的。不要揭穿它好吗。”
深深呼出一口气,树尝试着改变话题的方向。“要拉住我们这群疯狗,或许需要的正是一
个胆小鬼,品红就是担任这样的角色。他所握有的勇气,或许比你我想象的都还要多很多
。这可能就是不败勇者的特质吧。你没有察觉到吗?”
“那不会碍事吗?”法师提出已经不怎么牢靠的反驳,而树也继续阐述着他的观点。“谨
慎和胆小只是一线之隔而已。像我般的狂傲,在面对蓝龙时也只有乖乖的和你倒在一起,
出风头的可是那胆小的盗贼呀。没忘吧。”
“不败勇者的特质……”美沙葛拨弄着溪边的小石子,若有所思地重复那个字眼。
“约四千七百年前领导着人类大军,击败了食人魔、半兽人与鱼人的联军。留下这一段不
可抹灭的传说,并得以冠上最高的称号“不败”二字。所靠的是什么?无人匹敌的力量?
还是覆手翻云的智能?或许靠的只是“谨慎”两个字而已。”
“就这样而已吗?”
哈哈笑了几声,树一改原先低沉的心情,用轻快的声调说着:“当然不是,能够只靠一套
把式游遍大江南北,这只能说那家伙运气太好了。可是战争中最不可靠的就是运气。要取
得最终的胜利,所必须要累积的东西太多了。惨胜不如不胜,打消耗战是最没意义的事情
,老爹不是常把这句挂在口上。不败勇者之所以能够创下那不朽的功绩,被尊为人类的英
雄,势必还有其它我们不清楚的小要素存在。”
心情被树影响而改变的美沙葛,同样也换成了较轻快的语气。“那么,大人是要我们将品
红培养为第二个不败勇者吗?”
“不!不败勇者只会有一个,也只有在他的那个时代才有意义。我们需要的是胆小的盗贼
,只是说找一套精良的装备给他而已。纵然他正式继承了不败勇者的名号,你会认为品红
就不是品红了吗?”
拾起一块小石子,投入远处的溪里,法师一言不发。
“不管再怎么改变,盗贼还是不会忘记他胆小的本质。这才是我们需要他的理由。”
“那我们只要找齐了东西给他,再找到他的深景姊就好了吗?”
“也不是。”树笑了一笑。“我们必须让他看清楚真实,世界的真实,然后才会真正懂得
如何选择。不管是黑暗面,还是光明面。要能够成为我们的一员,这点可是最低的条件。
”
“假如看不清呢?”
“那就代表他也只有这样的程度而已,可能得找其它人选吧。不过那位大人既然选择了他
,一定有她的想法在。在结果还没出来前,我们先姑且信之吧。假如结果出来是错的,到
时候再去质疑。不要在事情定论前,就给予太过肯定的答案。这不是法师最擅长的吗?总
是在别人扬声说做不到的时候,将别人那所谓做不到的事情展现在他眼前,气气对方。”
“我还没有这么恶劣的兴趣。”
“是吗……算了!不讲了。”轻笑了几声,树自溪底站起,裸身走向美沙葛的方向,他摆
衣服的地方。
“怎么了?诱惑我吗?”美沙葛缓缓抽开红袍的结绳,刻意露出袍子下的大腿,发出挑拨
的声调。树只是笑着摇摇头。“碰巧我衣服摆在这里。这都只是巧合而已,别想太多了。
你也知道叶的个性。”
“这关叶什么事!现在只有我在你身边而已。”
将还没干的衣服套上,树嗤嗤笑着。“还有一个好奇心很重的盗贼,跟一个美丽到不怕长
针眼的女骑士呢。别忘了,我亲爱的法师呀。”
一旁草丛的唏苏声大作。美沙葛皱着眉头,大呼无趣的嘟起了嘴。“他们什么时候到的呀
?”
“刚到,也刚走。谁叫迟迟不归的法师让盗贼担心了起来呢。”简单套上几件衣服,其它
东西都提在手上,树打算回到火堆旁将全身烘干。而一旁的美沙葛则是不高兴地站起身,
叉着腰,指着眼前的男人。“你怎么知道品红是在担心我。”
“猜的。”
捏起的粉拳透露出各种不好的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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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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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了好一段时光,好不容易才到达下一个有人烟的城镇。相当让人意外的是,盗贼补猎
的技术十分出色。能够在严冬中打到一头山猪,连树都大感钦佩,除了他不敢杀猪这一点
外……而说实在的,那头猪也不怎么肥,谁叫现在是冬天。
靠着野味,总算是撑到了这个中继站。四个人二话不说,冲进第一家看到的驿所,要求将
所有热的食物端上桌。没什么人顾虑吃相这个问题,只是使劲地将热腾腾的食物塞到肚子
里而已,除了骑士之外。不过骑士本人倒还是认为自己仍旧是失态了。
当饱腹的感觉来临,每个人都靠在桌子上发着呆,享受着许久未曾尝到的悠闲。就连品红
都没有不识相地提出立刻出发的提议,前一段时间实在是赶得太急了些。不过树倒是没有
让他太悠闲,提着盗贼的后领出了驿所,同去采买些接着上路所需要的物品。
“问吧!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想问。”走在冷清的街道上,树对着身旁的盗贼下了一个很
清楚的指示。品红却只是回以不解的表情,这并不是对于树的提议感到疑惑,而是不知从
何问起的疑惑。这也是他在这一段时间里头的心情,从那个亲眼见识到许多血腥的夜晚开
始。
“不,我不知道该怎么问。我认为当有一天你想告诉我的时候,你就会说出来吧。或许你
也不用告诉我,我自然就能够了解。”品红想了好一会儿后,才说出这么一句话。
但走在身旁等待着问题的树却轻笑了几声。“真像是你会给的答案。男人呀,要多一点侵
略性才好。很多事情光是等待,不会有结果的。”
被教训了一顿的品红苦着一张脸,不知道该怎么响应树的这番话。
“哈哈,没关系。像你自己就好。我的话也不一定准啦。假如你不知道该怎么问的话,那
就好好听我详细地说出一切的来龙去脉。”
一脸认真的盗贼点了点头,等待着即将要得知的一切。
“话说太初之时盘古开天辟地,以太存于世间化成万物……”
“等一下!等一下!有必要提到那么早的事情吗!”觉得不对劲的盗贼激动地大喊。而树
却是回以理所当然的表情。“所有事情都有其因果关系。要知道现在,怎能不知历史。欲
知历史,怎能不听神话。没有交代个清楚,到时候你又不敢问出心中的疑问,那不是很麻
烦嘛。”
“哇啊~”快要发神经的盗贼抱着头呐喊,他脸红脖子粗地嘶吼着:“难道你就不能简单
扼要地说出重点吗。”
看着品红的表情变化,树在心中窃笑着。这实在太有趣了。“嗯~简单的说,就是有人可
以帮你完成你所想要的事情,而你只要还这个人情就好。”
低头沉思的盗贼想了好一会儿,才看向树,露出不解的目光。“是指找到深景姊吗?”
“我不知道,假如这就是你心中真正期望的目标。当然了,结局不尽然如你所想象,可能
会有些偏差。但也应该坏不到哪里去啦。”
“假如我不愿意回报这个可有可无的人情呢?”品红试探性地问着。但树却笑着回答:“
那我还是会暂时陪你找你的深景姊。反正这段时间我自己也没什么事,算是打发时间吧。
更何况人都快找到了,不看一看这个让你朝思暮想的女人长什么样子,可太不划算了呀。
”
这样的话中隐藏着太多涵义了,品红根本无从判断起。树他可以拿住深景作为人质,要求
自己听命于他。反正就实力而言,自己跟这个男人实在是差太多了。又或许树的心意正如
同字面上所述,只是要看看深景姊的模样而已。
“这简直就像早在不知不觉中,就已经签下了魔鬼的契约嘛。”苦恼中的品红不由自主地
将心中最直观的想法脱口而出。
“不,这只能算是口头约束,并没有任何强制力存在。而且严格说起来,找个恶魔订下一
纸契约,或许还比较轻松些。毕竟我们所预定的未来并不是那么有趣的旅程。”
思考乱成一团的盗贼看向身旁男人的侧脸。树的话语只有让他不断冒出疑问,而没做出任
何解答。而突如其来的想法让他问出现在最有兴趣知道的问题:“树,难道你也是!那你
要求的是什么?权力地位?财富?还是美女?力量?知识?”
边摇着头,边砸嘴。树带着轻蔑的眼神看着品红。“品红呀品红,你的内心里真的认为那
些就是人生目的了吗?你所能得到的是更珍贵的东西。真正存在你的心底,那无可替代的
宝物。相较起来,名与利不过是垃圾一堆。”
“那又是什么?”
对于品红最直接的疑问,树避过不答。“这是我们每一个人所能保有的最后一点点隐私,
你就不要追问了。反正以她通晓一切因果的神通,自然能得知这点小事,进而为我们安排
出一个最好的结局。这就够了,不是吗。”
“难道……”品红像是想起某人,惊讶地张大了一张口。“七武士中的星见……”
“是的,领导我们这群亡魂前进地狱的胜利女神。”树露出朦胧虚幻的神色,彷佛他内心
真正的期盼已经在他眼前实现一般。
“树……你到底是什么人……”
对于品红的呓语,树不加思索地回了两个字。“坏人。”
“啊~?”
看着那满脸的问号,树笑着轻声说出自己的想法。“正因为认定自己是坏人,所以我能做
出一般人做不到的事情。也正因为认定自己是个大坏人,所以我可以不理会一切道德眼光
与标准,用尽一切手段朝着我所想要的目标前进。因为自己是个坏人,所以我可以不在乎
后果,背负起一切的罪与恶,达到我要的目的。一切你会顾虑的东西,我都不会理睬,反
正我是坏人。”
迟滞了好一会儿的品红才断断续续地说:“明知道你说的是歪理,可是却意外的有说服力
。”
“哈哈。”树轻笑了两声,将手搭上苦思中的盗贼肩头。“不要理我的想法,如何做你自
己想要的,才是重点。你永远不会像我,正如同我永远不会像你一样,不是吗。”
面对着树的一席话,盗贼的苦恼并没有维持多长的时间。
身旁的人潮稍微多了起来,已嫌窄小的街道更是呈现略为拥挤的情况,这个小镇的市集喧
嚣声也传入了两个男人的耳里。品红拼命闪躲着不算多的人群,紧跟在树的身边;而树却
是毫不在意迎上前来的人潮,缓步前进着。
寒冷的冬天里头,一般居民们裹着厚重的大衣,采买着日常生活所必须的物品。市集还是
如同往常般开放,毕竟再冷的冬天,人们还是要过活。冬季所能采收的稀少蔬果、猎户在
严冬中所补猎到的动物、日常生活用具的小摊贩,稀稀疏疏地座落在市集的各个角落。
“怎么了,朋友,对于生活感到疑惑吗?或许我能为你提供意见。”
一个具有强大吸引力的男性磁音吸引着品红的注意力。他望向街的一角,身穿白袍的牧师
就站在角落,对着品红微笑。那是有着十分自信的笑容,牧师深遂的轮廓更是带给人一种
莫名的信心。
“您好,两位。我是真理教派的班迪兹。请放心,我没有恶意。只是来引领迷途的羔羊。
”
迷途的羔羊,哼!看着走过来的牧师,树只闪过一丝冷笑,便将情感隐藏在微笑背后。只
留下不知道该做什么的盗贼,将视线在树与牧师之间移动着。
“嗯~那个……”只有看到树回以和善的点头动作,盗贼小心翼翼地盯着牧师。班迪兹牧
师却清楚地看到树那一闪而逝的眼神,但仍毫不在意地说:“假如我有任何无礼之处,请
在这里接受我的道歉。侍奉神的我们是诚心诚意地想要帮助每一个人。”
听出对方话中涵义,树回了一个清爽的笑容。“不,请不要误会了。我只是认为宗教仅仅
提供迷失的人们一个心灵上的慰藉,这大概对我没什么用处吧。”
牧师笑了一笑。“我见识过许多无神论者。但当他们了解到真神的信仰后,他们总是付出
的比别人更多……”
打断了牧师的话语,树辩解着:“我不是无神论者,只是说你们的神给我的帮助似乎不大
。我只不过是对于没有用的事物不感兴趣而已。”
一旁听着的盗贼和牧师瞬间傻在当场,树居然是用这样的标准来衡量那些未知的存在。
努力设想着树脑海中的逻辑,班迪兹尝试性地辩驳:“主并不单单只是心灵的支柱,祂更
是正确的道上,最明亮的一盏明灯。而且我们的主教还是祂派遣下来救赎我们的救世主…
…”
“或许吧。假如我走的是正确的道,那可能是需要祂来开路。嘻嘻。可惜现在我最需要的
是一位地狱的摆渡者。”树调笑着对方。但班迪兹却不生气,只是无奈地摇摇头。
自怀中取出一个银制的十字架递向前,最靠近牧师的品红伸手接过。班迪兹温和地笑着:
“这是我们真理教会的信物。也许您今天并不需要主的信仰。但哪一天徘徊在迷惘的道路
上时,主的大门永远为您开启。当不知道主的大门何在时,来找我们这群祂在人世间的代
理人吧。我们会细心地为您服务。假如有幸可以见到我们主教,大陆上唯一的救世主,或
许两位会更坚定对我们的信心。愿宽容的心永远存在。”说完话,留下认真的微笑后离去
。
拿着纯银、设计简单的十字架,品红不解地看着身旁的树。“怎么你好象很讨厌他的样子
?他是坏人吗?”
“哦~品红品红,你的世界只有好人跟坏人吗。”树笑着看困惑中的盗贼。“凭我看人的
眼光,我相信他的人绝对不坏,他也是相当有诚意的。只是我对于没有助益的任何东西,
都提不起什么兴趣而已。”
“那我呢?”品红问了一个切身的问题。的确,以利为出发点的树又为什么处处帮着自己
?
“因为你有可能成为我的伙伴呀,侍奉着相同的主人。帮助你,也就等于帮助我自己。虽
然说你不一定会加入我们,这份选择权仍操在你自己的手上。”
紧握住十字架的盗贼搔了搔好一阵子没整理的杂乱头发,苦恼的模样看在树的眼中依旧是
相当有趣。拍拍品红的脑袋,树笑着说:“别伤脑筋了。曾有人说过:可以拼命欠下人情
债,也是一种幸福。眼前我们要先买一些上路的东西。然后你要去烦恼当见到你的深景姊
时,你得要说些什么话呢。”
轻叹了一口气,品红甩开一切不相关的杂念,暂时接受树的建议。反正现在也没有其它更
好的方法。正如同之前在旅途中,树曾对他说过:与其无奈地接受现实,不如高高兴兴地
接受现实。现实可不会因为自己的心情不同而改变,但不同的心情却能给自己带来不同的
感觉。
终于来到此行的目的了─菲兰申小镇,这是个颇有历史的小镇。陈旧的两层楼红砖屋井然
有序地林立在街道的两旁;由石板铺成,供马车行驶的地面凹凸不平,显示出古老的痕迹
。连生活在里头的人们,都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死气沉沉……?
看着街道上三三两两的小镇居民,树感觉到他们表现出的是恐惧的神情。法师则是对空气
中弥漫的负面气息感到厌恶;将头盔摆在行囊里,但穿着全套铠甲的深景也是露出同样的
表情,特别是腰际的武器,不断传来危险的讯息。而盗贼就没有想那么多了,他只是将精
神集中在寻找他所想念的人身上。
“树,接下来我们要怎么找到另一个深景。”美沙葛刻意带上了兜帽,问着领头的男人。
考虑中的思绪却被另一个呼喊声给打断。“深景,你怎么跑出来了。还……还穿着这么闷
热的盔甲!你怎么穿上去的呀?不管了!快,快点跟我回去。让镇民们的情绪再度高涨的
话,可连我都摆不平了。”
被一位提着篓子,身穿黑衣的老神父拉扯着,深景一头雾水。抽回右手,老神父“哎呀!
”一声,跌在地上,篓子内的药草洒满地,也引起了四周围人们的注视。而且投射而来的
,都是饱怀恶意的视线。这让被盯住的女骑士相当的不自在。
“唉呦~你力气什么时候变那么大呀。”老神父一手撑在地上,另一手按抚着自己的腰。
机灵的盗贼首先反应过来,他蹲到老神父的身边。“您知道深景姊在哪吗?”神父却回以
不解的眼神,看向推开他的女骑士。品红夸张地摇着手。“不是那个深景啦!而是你知道
的那个深景。”
“什么这个跟那个的,你在说什么呀?她不就是深景了。”靠着品红的搀扶,神父抚着自
己的腰站起身。
旁边美沙葛帮着忙拾起散落一地的药草。当见到一朵紫株小花时,拿近鼻子嗅了一嗅。一
种不太好的预感浮现心头,这种花是特别用来治疗某种传染病的,为什么这个神父会用上
这种药?
显得有些慌张的盗贼比手画脚,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嗯~那个很难解释。总之你带我
们到深景姊在的地方,你就知道了。”
接过美沙葛递来的篓子,老神父带着怀疑的眼神。“你们不会有什么不良企图吧。”
“不!我跟深景姊从小就认识了。你带我去见到她,你带我去见到她,她就会告诉你了。
”
紧张的盗贼说起话来有点语无伦次。不过表现出来的真诚与兴奋,却同样也是很难遮掩的
。神父晃了一眼战士和法师后,将视线久久停在骑士的身上。好象很难说服自己,老神父
皱起眉摇摇头,才领路而去。嘴里低声念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跟随老神父来到近郊的一间小教会。两层楼的普通建筑,外表看起来不怎么起眼,但可以
感受到拥有者的用心。一尘不染的墙面与钟塔,洒扫干净的阶梯,这是会给人安心的所在
。教会外有一片药草田,大多种植着一些常用的药物。更有几个围起来的小地方种着罕见
的药草,这让法师看的差点流出口水。
推开老旧的木门入内,窗洁明几。在主祭坛前,只有一个大型的白色十字架,没有任何珍
贵的器物。但配合着一旁开的小窗,射进来的阳光,自然地流露出一股庄严的气息。这一
切都让既焦虑、又兴奋的盗贼平抚下他那高涨的情绪,以更和缓的心情来面对接着而来的
会面。
一行人跟着神父的脚步上了二楼,推开最后一道房门。整洁的房间里四处洒着和煦的冬阳
,一时间让踏进门的盗贼睁不开眼。
眼睛习惯了,品红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床上。素白的床单罩着她的下半身,同样为晶
蜜色的发丝垂在那素色的上衣肩头。她用着泛着鹅黄的姣好侧脸面对房门,无神的深蓝视
线盯着窗外的蓝天。她的瞳孔彷佛映着天空的白云,那样渴望着自由。
一阵强风刮起了象牙色的窗帘,也将那头晶蜜色的长发胡乱吹着。试图将遮盖住脸的秀发
疏拢整齐,她注意到了站在门口的人们。“啊!品儿,是你。”
“深景姊!”压抑不住悸动不已的心情,品红扑进了坐在床上的玉人怀里。
至于还站在房门前的几人,则是一个个都忘了“端庄”两个字的意义。张大了嘴,傻瞪着
眼看着一切。
首先回过神的是树,他来回看着站在身边的女骑士与坐在床上的女人。小小声地问:“喂
,深景,你确定你没有双胞胎姊妹流浪在外?”
带品红一行人回到教会的老神父同样盯着女骑士的侧脸,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而
刚恢复意识的法师,则是贴近了树的耳朵,问了一个谁也无法回答的问题。“品红怎么分
辨这两个深景的不同呀?”树只是摇摇头。
受到最强烈震撼的应该是同样叫做深景的女骑士了。若不是两人间的服装有极大的差异,
她还会以为自己正在照着一个品质相当良好的镜子,好到连脸上的每一个特征都照得清清
楚楚。
而同样的诧异表情也出现在品红抱着的深景脸上。她愣愣地看着站在门口的女骑士,将疑
惑的视线游移在品红与另一个深景之间。
将心情沉浸在幸福里头的品红浑然不觉深景她异样的眼光,直到被紧紧搂住的深景吃痛哎
了一声,盗贼才急忙抽身。
心志恢复完全正常的树接受了眼前这不可思议的景象,假如这样一对相像……不!根本该
说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人完全没有关系的话,那某人也实在是玩得太凶了一点。树叹了一口
气,边摇着头,边拉着身旁的美沙葛走下楼。
坐在礼拜堂的长排木椅上。树将双手架在椅背,仰着头,放松全身深呼吸着。美沙葛则是
保持较为端庄的姿势,但也是放松了自己。终于暂时脱离了四处奔波的日子,不过这并不
表示旅途已告终结。他们都相信,还有事情需要他们去做。
老神父也下了楼。一见到那抠搂的身影,法师立刻喊停了神父。“嗯~您是……”
“叫我哈里逊就行了,我是这个约克瑟教会的负责人。”哈里逊神父缓步来到了两人身旁
的长椅坐定。“有什么事吗?”
“深景……嗯~另一个深景她是不是患了什么病?”
一听到法师的问题,树也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着。哈里逊神父长叹了一声。“深景她是得了
传染病没错,但现在传染病的病情已受控制。假如没有并发症的话……”
语带保留的口吻让人起了更多的疑问。另一个方向传来着急的询问声。“是什么并发症?
很严重吗?”女骑士深景正关上道的木门,进到礼拜堂内。
“就算明天我们就必须为深景处理后事,也一点都不会让我意外。对她现在的状况,我已
经无力施为了。顶多就是想办法延后她的死亡而已。”哈里逊神父只是就病情的严重性,
做了一个相当简单的比喻。这也让其它人为之愕然。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美沙葛低声询问着,但哈里逊神父只是摇摇头,没有回答。身为
骑士的深景快步向前,紧抓住神父的双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能告诉我吗?拜托…
…”深景那淡雅的面孔黯然,无奈的视线移到一旁。当她正眼看回到哈里逊神父的脸时,
露出了诚挚的神情。“拜托,请告诉我。我……想要知道这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有
关她的一切,甚至想要帮她做点什么。我……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抱歉……”坐
入旁边的长椅,深景将自己颓丧的表情埋入双手。
轻轻安抚着一旁的骑士,哈里逊神父正想要说话时,通向二楼的走道传来一声大喊:“你
这个庸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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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 一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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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冲冲的品红用力推开木门,冲进礼拜堂内,朝着哈里逊神父快步走来。咬牙切齿的表情
与发抖的双手都清楚地显示出盗贼现在的心情。
就在品红靠近哈里逊神父的刹那,神父先一步揪起品红的衣领,用不输给盗贼的愤怒表情
与声音大吼:“别叫我庸医!你能够了解每一次有人死在我面前时的那种痛苦吗!我也希
望医好每一个人呀!问题这些该死的病症之多之复杂,根本不是我一个人处理的来!不高
兴的话去找那些号称神医的人呀,或是念那些该死的魔法,看能不能救回已经无法挽回的
人命!假如奇迹真的那么多,那就一点价值也没有了,你知不知道!”
情绪同样激动的哈里逊神父一把推开了品红。“更何况你清不清楚深景原先所感染的病有
传染的可能,镇民们一开始所打定的主意是要直接烧死她。是我拜托他们留下深景,好让
我能够研究医治这种疾病的方法。传染病是被我控制住了,但接着而来的数种并发症,发
病症状却是我前所未见的。光是针对新的病症,我花用了不少心力、时间与药材,还要冒
着被感染的危险。你以为这些东西不用钱吗,我自己种的一个小药园哪里足够应付这样大
量的需求,甚至还要买一些相当珍贵的药材来尝试。光靠教廷的支持与补助,我的资金仍
旧是非常吃紧,更别说多养一个人了。这一切的一切,你有没有看见!就算面临死亡的是
你的亲人,你做了些什么?只见了一次面就大声骂我是庸医!谁比较有抱怨的资格!”
被怨气累积已久的神父臭骂一顿,品红楞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响应。而哈里逊神父却像是被
雷殛到一样,颤抖着整理自己绉掉的衣服。露出相当无力的表情,跌回长椅里头忏悔着。
“抱歉,身为主的仆人,我或许是太过激动了。”
“树!树,你不是说星见能够帮我找到深景姊吗?你不是说我能够有好的结局吗?这算什
么嘛!这算什么嘛……这是在考验我吗?我不要这样的结果。我不要这样的结果……”品
红揪住树的衣领大声质问。说到后来,连他自己的声调都呜咽了起来。盗贼开始啜泣着。
“我也不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我不敢说这是考验,或许这只是她无能为力的证明吧。”
树带着沉痛的表情说着,但一丝诡诈的眼光闪过。“假如你对她所做的安排有所疑问,当
有机会时就当面质问她本人吧。假如对于她所给的答案不满意,就暂时忘掉实力的差距,
狠狠往她鼻梁上揍一拳。不过先说好,我可没说过她不躲不闪不反击之类的话。”
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品红看着树认真的表情,想了又想。“哇啊~~”突然盗贼抱起自己
的脑袋狂叫着。
“怎么了?”女骑士深景被盗贼歇斯底里的声音惊吓到,抬起头问着。而半捂着耳朵的树
只是无奈地回答:“大概是因为我提醒了他一些无法超越的实力差吧。”
半疯狂状态的品红搥打着树的胸膛,不断地大吼:“那我该怎么办!那我该怎么办……”
叹了一口气,搔了搔脑袋,完全不把搥在胸口上的拳头当成一回事。“你该怎么办我是不
知道啦。假如搥这几下能让你消消气,我是可以免费让你打到过瘾。不过你这样子大吵大
闹,楼上的那位听到了,感觉可能不怎么舒服吧。”
像是被一记重击搥入心口,品红不再吵闹,也不再做无意义的发泄。他只是将头靠在树的
胸口上,努力地隐藏自己的情绪。不过看着那抽动的背影,在场的所有人还是感到一阵鼻
酸。安静无声的礼拜堂里,隐隐约约可以听到盗贼吸着鼻子的声音。
“香蕉……对了!树,香蕉呀!我们可以赶到试炼森林拜托阿国,说不定能够找到香蕉,
深景姊还是有救的。”品红露出兴奋的目光,小声说着。但树却是无奈地响应:“先不论
一来一回需要四十到五十天的时间,找不找得到还是个大问题,那种珍贵的东西可不是那
么好找的。你还是先问问哈里逊神父有没有足够的时间吧。”
所有人一齐将视线移到哈里逊神父身上,神父却只是摇了摇头。“可能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我说过了,依深景现在的状况,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敢保证,只能渡过一天算一
天了。很多时刻病人的信心问题也会影响病情,但濒临末期的现在,深景的情绪极度不稳
定。与其依赖那虚幻且不可靠的事物,不如你好好的待在她的身边,尽量让她能够平顺地
结束痛苦的生命。我相信这比起其它方法都还要好的多,假如你们之间的感情足够支持起
对方的话。”
“怎么办……怎么办……”品红无力地坐入长椅,咬着自己的指甲喃喃自语。坐在一旁的
女骑士深景看到这样的画面,心中却浮出了不太一样的滋味。
站着看坐在椅子里头的品红,树收敛起无奈的神情而露出冷漠,将原本的情绪重新藏回心
底深处,偏过身。“没有人可以告诉你该怎么办的答案,这是属于你自己的问题,而不是
其它人的。”
沮丧的眼光上移,品红看着树的侧脸。“树,假如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
“是我?”对于这突如其来的问题,树想也不想地立刻回答:“我会一剑杀了她。”
这样的答案吓到了在场的人,只听树继续解释着自己的想法。“与其看着她受那持续的折
磨与痛苦,一不是立刻治好她,就是立刻让她不再有任何感觉。所以我爱的女人必须要有
超乎常人的体魄与勇气才行,因为我可不想浪费精神与时间在这种感伤上面。”
除了法师将烦恼的视线移到一旁的地上外,盗贼则是苦着一张脸,因为树的想法完全不足
以作为参考。而其它人都紧盯着树的表情,希望从中找到一点点玩笑的成分。
深夜,品红、深景、树与美沙葛在约克瑟教会暂时安身。睡不着的盗贼以树的鼾声作为背
景音乐,凝视着窗外高悬于天空的四颗月亮。半月、弦月、满月、缺月,各种姿态以最优
美的形式呈现在每一个无法安眠的人眼中。教会外偌大的山林景观,被月光照得明亮。以
有别于白昼的清幽景色,吸引着每一个灵魂。夜枭声、鸣虫声断断续续,清风微拂,是的
,这是夜晚。
不该在夜晚出现的声音钻入了盗贼的耳里,那是虚弱、轻浮的脚步声。品红几乎可以想象
出这个脚步声的持有者是以什么样的型态行走着,因为那样的画面他从过去就不断想象着
。每一幅属于她的记忆图样,都被他一次又一次回忆着,深深地刻印在脑海之中。
“深景姊……”品红蹑手蹑足爬起床,披上斗篷变色龙,一瞬间盗贼的身影彷佛自世界消
失一样。安静无声的步伐带领他移到门边,当确定脚步声有一定距离后,木门被轻轻地打
开。这一切看在寻常人眼中,可能会被误认为鬼魅所为。
跟随着那轻轻的脚步声来到礼拜堂,推开木门露出一小缝细,淡蓝色亚麻布披肩披在一个
祷告的女子身上。十字架旁的小窗口将月光引入,照在那头晶蜜色的发丝上,隐约中闪着
银色的光芒。这样的一幅景象让品红看傻了,那比起之前的夜景还要迷人。
将身上的斗篷变色龙随意丢在一旁,刻意先制造出几步脚步声,品红将木门完全推开。祷
告中的女子缓缓抬起头,睁开眼,露出灿烂的笑容,但却掩盖不住那一丝落寞。“品儿。
”
“深景姊,还好吧。”
“嗯。每一回我祷告的时候,总觉得主会将我的病痛抽离一点。我现在觉得好很多了。我
也立下了誓言,当我康复后,我愿意全心全力投入服务的神职之中。”
小心翼翼地扶着朝思暮想的人儿坐入长椅,品红难以相信自己的梦想有成真的一日,虽然
有些不完美。自己只是愣愣地看着这张在脑海中描绘过无数次的脸庞,却不知在此情此景
下,该说些什么才好。
病弱的美人用她那苍白的玉手梳拢着盗贼杂乱的头发,就像是在照顾亲爱的小弟一样,毫
不保留地释放出自己的关心,一切就和往日的时光一样。不同的是,两人都大了,小弟不
再只是个流着鼻涕的爱哭鬼。而自己,也和过去完全不一样了……
许许多多想法不停在品红的脑中流过,他和深景姊的感情还是和过去一样,但现在两人的
条件却大不相同,身为男人的他有能力做到许多事情。自己能为她做些什么呢?好来补偿
这一段时间的空白。“深景姊,你有没有想要什么。我或许能够帮你找到。”
面对这样的问题,深景面露难色没有作答。还是靠品红死赖活缠的询问,才别起眉梢,偏
着头想着。“我不知道我还欠什么呢?我觉得现在能够像这样看到你,就已经很让我满足
了。”
“说嘛,说嘛。一定有什么很想要或是很想看的。宝石?珍珠?还是用漂亮的丝绸所做的
衣服?”
“嗯~”深景想了好一会儿,还是轻摇着头。摆动的发丝传来一阵特有的香气,品红差一
点就这样迷倒在深景的怀里。
“啊!”轻呼一声拉回了盗贼的意识,深景露出有些迷蒙、向往的神情。“品儿,你听过
一位叫做山水的名画匠吗?听说他擅长各种画风,写实的、印象的、还有感性的等等。他
最棒的画作听说是一幅套图,那是东方北陇山六个季节的日出景色。还听说他为了这幅套
图,在北陇山上住了足足一年的时间。假如能够看过一眼他的作品,那该有多好。不过这
很困难吧。”无奈地笑了一笑。
看着那副神往的表情,品红急忙忙地发出会让任何人都满怀希望的答案。“不!我应该有
办法找到。”
品红肯定的态度引起了深景些微的不安。“你该不会用什么奇怪的方法吧。不行呦。”
真是敏锐的第六感。品红虽然还没提过自己盗贼的身分,但一被深景警告,心脏就好象要
从胸口弹出。因为那正是自己所决定的最坏打算,假如没有其它更好的方法来达成目的的
话。慌张的盗贼连忙将话题转向一边,谈论起深景从过去就十分有兴趣的艺术创作上面。
是夜,礼拜堂里头传来少有的欣喜气氛。
中午时分,品红才从床上爬起来。昨夜的聊天让人兴奋过了头,直到日出才结束。隔壁的
单人床已经整理干净,叠好了棉被。树不知道去了哪里。
整理好自己的装备,品红准备为昨晚所订下的约定想法子。走出教会,他看到熟悉的背影
正站在哈里逊神父的药园中。素白的麻布女装搭配着那窈窕的身材,会让每一个看到的男
人舍不得移开自己的目光。品红高兴的驱步向前,高呼。“深景姊。”
美丽的蓝色眼珠对上品红的视线,蓬松的长发甩向一旁。而盗贼的第一个反应是倒弹三步
,像是被惊吓到一样大叫。“啊~你不是深景姊。”
手叉着腰,深景指着品红大骂:“请说清楚一点,“我不是你的那个深景姊”!”有别于
另一个深景,女骑士虽然穿着朴素的女装,但仍掩不住她英姿勃发的气度。同样为蓝色的
眼眸中,射出的却是一股热爱生命的烈火。
“那……深景,你知不知道树跟美沙葛哪去了?”
头一甩,深景露出不屑的表情。“一早就出门了,去哪、做什么都不知道。只听他们跟哈
里逊神父说还会再回来。”
“喔。是了,你怎么穿成这样呀?”
被盗贼一问,深景意外地泛红着脸。头更大力地扭向一边。“你管我!反正暂时还没有要
离开,进菲兰申小镇也不太方便。要待在教会的话,哪还穿着厚重的全套盔甲呀!神父这
里有一些旧衣服,这是暂时借来穿的。”
胆小的盗贼偷眼看着换成普通女装的女骑士。或许两个深景在其它人眼中没什么不同,但
盗贼私底下还是认为自己的深景姊比较漂亮,至少个性上好非常多。这样的想法无意识间
驱使自己低声抱怨了几句。而很不凑巧的,这些声音传进了某人的耳里。“你说什么,死
小鬼!”
“哇啊~”品红又倒弹了三大步,紧张地看着怒气冲冲,握着拳头迎面而来的深景。“你
……你不要过来。”
“过来又怎样!”女骑士连日来封锁住的愤怒堤防已经接近溃堤的边缘,她不喜欢被别人
另眼相待,也不喜欢被别人漠视,更不喜欢被别人拿去做比较!特别是比较对象的外表看
起来跟自己一模一样,这已经是非常大的打击了,而更大的打击是自己的评价还输给了另
外一个!
经不起威胁、恐吓的盗贼配合着深景的脚步,对方前进一步,自己就后退一步。被对方问
了一句“过来又怎样?”,这让品红颇为烦恼。是的,过来又怎样。突然孩提时代甩无赖
的技巧浮现脑海。品红依旧是保持着惊慌的模样,但却反威吓说:“别过来喔!你再过来
我就吐口水!男子汉大丈夫,说得到吐得出!”
“你──”怒气无限上升。这段时间里深景所见识到的不是甩无赖,就是玩阴的。这些人
就不能正正当当地来一场公平的决斗吗!他们到底是不是男人!在愤怒之中,脚步不停。
“呸!呸呸!”
“碰!轰隆隆隆隆~”这是深景脑子里传出的巨响,她的理智与骑士精神已经飞到九霄云
外。白色瞳仁部分现在被红色的血丝占满,一双眼像是能喷出火一样。半撩起麻布裙,抽
出绑在腿边的护身短剑,开始追逐飞奔中的盗贼。
这该算是怎样的一幅景象?打闹?嘻笑?还是纯粹发泄怒气?不过不管是哪一样,看在窗
边的病人眼中,都不是很好受。特别是有一个人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而且还正在做一些
自己做不到的事情。白昼,但被风吹舞着的窗帘却制造出了一片阴影,笼罩着另一张面孔
。
不习惯穿长裙的骑士理所当然追不上以逃跑为看家本领的盗贼。逃离追杀着自己的发狂女
骑士,品红来到了菲兰申小镇。
待站在路中间,品红傻眼看着来往的稀疏人群。如今他有一个新的确切目标,就是找到任
何一幅名画匠山水的画作,不惜任何手段!不过也得先知道哪里有这种东西吧……“唉~
”
低着头,匆匆走过街道的每一个人都表现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对世事漠不关心、对人
生漠不关心,也当然对陌生人漠不关心了。品红遇上了一个困难的问题,就是如何开始?
虽然说自己投入冒险的日子也有数十天了,但那几乎都是花在走路的时间上,且还有一个
树作为领导者。
如何展开一个探索的旅程,自己是一点概念都没有。该找间酒馆问问吗?可是又该怎么问
?酒馆就问得到吗?还是该找间贩卖有关艺术物品的商店询问?那又要去哪里找这样的商
店?“唉~”
“朋友,有需要帮忙吗?”
听到有点耳熟的声音,品红回过头。曾有过一面之缘的牧师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站在自
己身后。“啊!你是……你是……”
轻轻笑着的牧师不以为意,重新一次自我介绍。“我是真理教派的班迪兹牧师。或许我能
为你在迷途之中指引一道光明的道路。”牧师深深地一鞠躬
“啊,对了。你好。”品红有点手足无措的响应着。“不知道你出现在这里是因为……”
听着品红的问题,班迪兹牧师恭敬地回答:“我们的主教,伟大的救世主,佛森大人来到
了菲兰申小镇申扬我们的教义,救赎彷徨的民众。我是闻讯特别前来朝圣的,顺便看看有
没有事情帮得上忙。愿意一起来吗?听我们主教讲道理,你会获益良多的。”
“啊,不,谢了。我另外有事情。”品红听着班迪兹牧师的邀请,连忙拒绝。将话题拉回
到自己的目标上。“不知道你是否听过画匠山水这个人?”
“名画匠山水吗?听说他正在附近的伊弗亚小镇接受邀请。”
“哦~真的吗!”品红瞬间双眼发亮。原来人就在附近,看来是不用辛苦地想办法偷他的
画作了。不对!绑人比偷一幅画还要困难许多!怎么办?还算是幸运的盗贼遇上了第二个
难题。
看着眼前年轻男子的困恼模样,班迪兹牧师笑了笑。“假如不嫌弃的话,我陪您走一遭伊
弗亚小镇好了。”
“嗯~?你认识山水吗?”品红好奇地问着。班迪兹牧师却摇摇头。“不。不过我跟接待
名画匠山水的那个商人家族关系良好。假如需要的话,我或许能够安排两位见上一面。”
“Lucky~”品红在脑海里兴奋地大喊。闪着感动的目光,紧紧握住班迪兹牧师的双手上下
摇晃。突然他想起另一个问题。“对了,这样子不妨碍你去见你们的主教吗?”
“放心好了,去伊弗亚小镇只需要半天不到的时间。而佛森大人预定在菲兰申小镇待上好
一阵子,我还有很多机会的。更何况助人为我的天职,帮助您只能算是我的本分。”班迪
兹牧师温和地回答着。“还不知道您的名字呢。您是……”
最基本的礼貌在这时被提起,胆小怕生的盗贼才急忙忙红着脸回答:“我是盗贼品红。”
“盗贼?”班迪兹牧师露出了奇妙的神色。一般来说,这类职业的人会用比较委婉的说法
来称呼自己,甚至隐瞒自己的职业。像品红这样直言不讳,是让人相当意外。
看到了牧师的表情,品红急忙解释着:“其实!其实我只是接受过这样的训练而已啦,我
并没有真正干过什么坏事。而且……而且我还被扒过一次……”说到不堪回首的往事,品
红愈说愈小声,莫可奈何地低垂下头,自我沮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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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 二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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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我是品红。”
“哦~品红呀。有事吗?”
在班迪兹牧师的引介下,品红顺利地见到了名闻大陆的画匠──山水。一头乌黑的长发随
性地用紫色缎带绑住,简单整齐的衣服搭配上自然流露的感性,品红无法否认他是个极具
吸引力的男人。
布置精致的小房间位于商人豪宅的一隅,品红正与山水坐在房间中仅有的两张木椅上。敞
开的落地窗把微风送进房内,也将阳台外的梅树香气带进了屋内。几片梅花花瓣也飘到品
红的大腿上。
沿途品红拼了命赶路,才能恰好在山水午睡起的时刻见到这名画匠。不过这可苦了那名喜
欢悠闲地走路的牧师。半天的旅程硬是被盗贼缩短了一半。如今盗贼正准备把路途上所打
定的主意提出。
将膝盖上的梅花花瓣轻轻拨开,不擅长言语交际的品红开门见山的说:“能不能请你替一
个人画人像?一个很漂亮的……”话还没说完,山水放下手上还冒着蒸气的红茶,简洁地
响应着:“不要。”
“为什么!”
“我叫做什么?”名画匠将原先所表现出来的从容、感性抛到一旁,露出了一种属于小孩
子的淘气。品红面对着问题,回答出显而易见的答案。“山水呀?”
“是呀。既然知道我的招牌叫“山水”,那也该知道我只画山和画水。人兽鸟鱼都不在我
的绘画的题材里头。”
“哇~”品红弹离座位,几乎是抱着山水的大腿哭喊哀求着。“拜托啦!拜托啦!……”
“先起来说话。先起来说话。”费了一番功夫才将抱住自己大腿的品红推开,山水叹了一
口气,看着品红。“你有没有带着什么武器?刀呀,还是其它的。”
擦拭着自己眼泪的品红完全不知道对方的用意,只是诚实地点点头。
“抽出来吧。”
依言将收在怀中的飞奔神刀抽出。只见山水一把抓住了品红握着刀的右手,架上了自己的
脖子。“不!我绝不画人,你拿刀威胁我也是一样。一刀杀了我还痛快一些!”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品红一时间反应不过来。他看着架在山水脖子上的飞奔神刀,再看看对
方那一副坚决的神情。不知如何是好的他,飞奔神刀就丢在一旁,双手掩着脸,哇的一声
又哭了出来。
说句老实话,一个大男人哭实在是不怎么雅观。特别山水也不是什么狠心之辈,他看着哭
的唏哩哗啦的品红,无奈地耸肩又摇头。“先停一停行吗。你好歹先跟我说为什么要拜托
我吧。大陆上画师那么多,偏挑我这个不画人的去画人。给点理由好吗?”
努力止下自己的啜泣声,品红坐回到椅子里头,将有关深景的一切和盘说出。
“拜托,深景姊很少对什么东西有兴趣的,现在的她更需要一个精神上的支柱。有你针对
她的兴趣给予协助,至少能够帮上不小的忙。拜托!”
“呜~太感人了!”听完品红的故事,山水泛红着眼眶呜咽着。伸出了作画的惯用手,重
重拍了品红的肩头几下。“放心好了,这个忙我尽量帮。”
喜出望外的品红高兴地弹起身。“真的吗!你愿意帮深景姊画一个人像。”
“不。”
像是被一记重击捶回到椅子里,品红抱着胸口喘着气。“可是刚刚……可是刚刚……”
“要帮忙,方法有很多,绝对不画人是我的原则。但是让我跟深景面对面的交谈吧,我愿
意全心全力专为她留下一幅图画。”
找到了山水本人,虽然不能做到最好的要求,但这样的结果好象也不差。品红的念头在脑
中转了一转,决定开始第二步骤,把人带回约克瑟教会。“嗯~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出…
…”
“走吧!现在就走吧!”山水高兴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将必要的画架、画具全收到旅行
的袋子里。品红只是傻着眼看兴奋的画匠。
“还楞在那边做什么?创作是一种艺术,在感情与灵感来时一气呵成才能有最大的效果。
你还杵在那边浪费时间,简直就像在浪费我的生命。走吧!”推了愣着的品红一把。
“啊,那邀请你的那个商人怎么办?”
“放心吧,跟他们说一声就好,我来这里不过是为了打发这一段没什么灵感的时间。菲兰
申小镇是吧,赶点路应该能够在深夜前到达才对。”看来兴头上的画匠比盗贼还要着急。
品红被处于兴奋状态的山水拖出门外,跟豪宅的主人道别。热情的商人甚至大方地送了一
大笔旅费给这位知名画匠,山水当然不客气地收下了。而带着品红远道而来的班迪兹牧师
则是留在宅子里,接受商人的热情款待,当然另一方面是他那双不常操劳的腿酸到走不动
了。两人离开了伊弗亚小镇。
夕阳停下了两个男人的脚步,落日映在四只漆黑的瞳孔里头。盗贼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
在这样着急的时刻停下,而没有继续前进。这一天红橙色的日光像是有魔力一样,将絮乱
的心情暂时理平。
坐在一处空旷的草地上,山水放下所有行囊,拿出了一小块木炭与一本不算薄的画册。他
只是静静地凝视着阳光,一动也不动。品红站在山水身后,任由全身沐浴在暖和的阳光之
中。
刷刷声惊醒了盗贼,山水以极快的速度描绘着眼前的美景。他仍旧是凝视着前方,只偶尔
略为低头,确认纸张上的东西。
看着粗细不一的线条、层次分明的灰与黑渐渐将这一刻的景色纪录在纯白的纸张上,品红
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通体舒畅,散布在身体周围的空气也雀跃着。……身体?盗贼察觉
到自己身上的装备泛起阵阵的微弱光芒,和山水行囊中的一件物品相呼应着。轻微的嗡嗡
声响回荡在小山坡上。
又停下手中炭笔的画匠再度专注于眼前的事物,他伸手探向自己的行囊搜找着东西,同时
也发觉到自己行囊中的异状。取出一小块白色的黏土状物与一条发着光的头带。先是不解
的看着手中的头带与品红身上发光的装备,笑了一笑后便将头带递到品红手上。“送你了
。”便又回到自己的创作之中。
莫名其妙多一样东西在手上的品红看着绘画中的男人,脸上充满了各种不解、疑惑与问题
的神情。山水已经进入到修改的步骤了,他高兴地来来回回在落日与画册之间,带着较轻
松的心情东抹抹、西涂涂。
“这……”
“喔!那条头带叫做真知头带,似乎是蛮不错的东西。我原本用来绑头发的带子,当戴上
去后能够让头脑保持较清晰的状态,想事情的时候蛮好用的。只是有时有一个叫做“自我
”的家伙在耳边念呀念的,挺烦人的。”
“不是,我是说这样把它交给我好吗?”
“我又没有用。”山水轻笑了几声,但仍是将大部分的注意力摆在自己的画作中。“更何
况在耳朵旁边嗡嗡叫的,烦死人了。拿去吧。”
“可是假如这是一样贵重的宝物,你为什么不自己用呢?你现在用的那条缎带看起来也只
是普通丝质的而已,不会比这条好吧。”盗贼眯着眼,用自己鉴视物品的目光浏览着山水
绑在头发上的紫色缎带。
“我现在用的缎带是我喜欢的女人所送的,你说呢?”山水嘻嘻笑着,瞄了品红一眼。
“她呢?”品红一个简单的问题让山水不停动着的右手停了下来。闻名大陆的画匠回头望
了一眼,饶有深意的一笑。“跟在另外一个男人的身边。”
惊讶的盗贼连忙追问:“为什么?”
“因为我发觉我喜欢绘画比较多,而她喜欢那个男人和酒比较多,所以我们就各自朝着比
较好的方向发展啰。反正创作的路途是孤独的,但我仍旧享受着这样的寂寞!”山水重回
到素描之中。
盗贼蹲到了画匠的身边,投以好奇的目光。
正在用手指涂抹着云彩部分的画匠像是自言自语般说着:“你有多爱你的女人,有没有想
过这个问题?”被问到的盗贼也只是摇摇头。他自认为爱得非常深,但却从没认真思考过
这样的问题。
“我曾认真地想过这个问题。后来发觉只有当我创作疲累的时候,才会想要找一个可以倚
靠的女人。而她是我见过的女人当中,唯一一个能引起我特殊情感的人。除了她以外,我
也只是抱着欣赏的心情来看每一个女人。她们的微笑,在我眼中却不如夕阳艳丽;她们的
体姿,也不如湖水倒映山林的美景。”
“嗯嗯嗯。”品红连续点着头。瞥眼见到品红动作的山水又笑了一笑。“结果她只是我偶
尔寂寞时,才会想要找的人。强把她留在身边有什么好玩的。当我发觉到我有这样的想法
时,我就觉得我不怎么爱她了。偶尔寂寞,哈!”
被弄胡涂的品红傻着一张脸。“那你又为什么那么珍惜这条缎带?”
“这是我曾经烦恼过的证明呀。我绘画也是一样,只是为了留下什么。”
“留下什么?为什么这么说?”不解的品红问着。
停下了修改的动作,山水开始欣赏起自己的画作与已经没入山头的阳光余晖。边回答着品
红的问题。“因为时间有限。”
“啊~?”
“时间有限,所以我希望留一点什么东西在世上。以兹证明我曾经活过,我曾经见过。”
将画册合上,躺在山坡上,高举着手中的画册。“站着半尺,躺下尺半,三餐饭、一壶水
与所需要的画具,除了这些,我什么都不需要带在身边。因为它们都完成了对我的意义,
这样就足够了。因为时间有限,欲望无限,所以我没有其它精力浪费在小地方,只有拼了
命的往前了。不是吗?品红。反正死了,什么都带不走,但是却可以留在活着的人手中,
或心底。”
“因为时间有限……”品红回味着山水感触良多的字眼,嗯~想不通。甩甩头,将找不到
解答的疑惑摆在一旁,意识移回到原本的话题上。“你不会后悔吗?关于那个女人。”
“后悔?”山水坐起身,看着身边望向远方的品红。“彩虹汽水的继承者跟“后悔”这两
个字是绝缘的,因为我正遨游在我真正的兴趣之中。况且他们两人都是我的好朋友,能够
默默地祝福他们,偶尔拿来当嘴上的话题咒骂一下,也是蛮有趣的一件事情。有机会的话
,我再介绍我过去的那一票狐群狗党给你认识吧。那一群杂碎,说起来也是好久没见面了
。”
乱七八糟的一番话,听得品红更是乱七八糟,脑筋也是一片乱七八糟。
站起身,山水将地上的东西收拾好,背上肩。看着蹲在一边的品红,手上还抓着真知头带
,呆呆地看着远处的山头。“反正真知头带就给你了。我还要感谢你能够让我找到一个新
的创作泉源呢。走吧,你不是挺赶时间的。不要浪费生命喔。”
被提醒的盗贼看着已经缓步离去的画匠背影。急忙忙地将头带放入怀中,跟上画匠的脚步
。“啊,对了!你为什么坚决不画人呀?”
“秘密。”
夜晚的菲兰申小镇不同于白昼的死气沉沉,但给人的感觉却是更加怪异。人们都披着相同
的袍子,朝同样的方向前进。纵然天空明月高挂,但洁白的月光好象照不进这个小镇之中
。每一个人都提着一盏油灯,昏暗的灯光带来一丝诡异。
而最怪异的地方则是每一个街角都站了一个身穿全黑长袍,带着头罩将脸蒙起来,双手互
拢在袖子里头的怪人。唯一露出来的只有眼珠,各种颜色的眼珠随着人们的身形移动,左
移、右移。
胆小的盗贼对于这样的气氛感到莫名的恐惧,而走在品红身后的画匠则是不把这些奇景当
成一回事。只是自顾自地走着,同时欣赏着这个越过数次战火的古老城镇。虽然这些景配
合着现在的气氛,显得格外的不寻常。
匆匆通过阴森森的小镇,独栋的约克瑟教会窗中透着明亮的灯火,暖意重回到盗贼的心中
。带领着诚挚邀请而来的画匠,品红推开教会的大门。“我回来了。”
推开大门第一眼看见的是一把亮洸洸的银枪指着自己的鼻尖,三角锥形的短枪头说明着这
把枪是属于骑兵用的武器。而枪上传来的气势很清楚的告诉盗贼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死路
一条。杀气紧紧地锁住自己,被紧盯住的盗贼无计可施。
“叶,放下枪吧。他就是品红了。”
树的声音让长枪缓缓脱离盗贼的鼻尖,一个细致但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传来:“你身后的
人是谁?”品红这才有机会看清楚站在眼前女人的模样。苍劲的短发半遮起脸孔,只露出
一只透着冰寒气息的黑瞳。轻便的紧身穿着紧紧地包裹住全身,毫不保留地展示着自己凹
凸有致的身材,予人的感觉却像是一尊冰冷的石刻。一尊像是由手艺精巧无比的雕刻师所
创造出来,外型完美无瑕的作品,但雕刻师却忘了投入一丝丝的感情。
“大家都叫我山水,流浪于大陆之上的画师。”笑盈盈地自我介绍,山水稍微侧身躲过了
挡在门口的女持枪者,进入到教会中。“不知深景是哪一位?”
“是我。”只穿着锁子甲的女骑士握着挂在腰际圣剑的剑柄,从品红的背后走进教会。额
头上冒着几滴汗珠,娇红的脸颊所呼出的气息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雾状,锁子甲所无法隐
藏的高耸胸膛起起伏伏。深景满脸疑惑地看着眼前的陌生人。
“嗯~”两人凝视良久,山水才不解地看向品红。“她看起来不像有病的样子呀?还能穿
着盔甲四处跑呢。”
“不是她啦!”品红急忙忙闪过站在他前头的两个女人,朝坐在树旁边的哈里逊神父问说
:“神父,深景姊呢?”
只见神父指了指楼上,品红一把扯过山水的手往楼梯间的门口方向跑。拉开木门,胆小的
盗贼被高出他三个头的魁武男子吓到。拖地的银锤闪着微弱的光芒,品红脑子里正在转的
是他能捱这个男人捶几下?……半下不到……看着那支快比自己大腿粗,完全被纠葛的肌
肉所包覆的粗壮手臂,品红如是判断着。
“欧贝利,让他过吧。”将枪头收回到皮套中,女子走回树的身边指示着。挡在品红面前
的男子也向右跨了一步,挤上墙壁,才勉强露出半扇门的空间。品红赶紧拉着山水通过,
朝二楼前进。
努力挤过狭小的门口,魁武男子回过身关上门后,走到树附近的长椅坐下。木制的长排座
椅发出了嘎吱的哀号声,这听在哈里逊神父的耳里不禁让他皱起眉头。
刻意坐贴近树的美沙葛望着二楼的楼梯方向。“品红带回来的人是谁呀?”
“山水呀,他刚刚不是自我介绍了。”树随意地回了一声,转头看向仍站在门口的女骑士
。发出嘲弄人的笑声与鄙视的表情。“怎么样?光作正规的练习够不够呀?要不要我教你
一些卑鄙的小手段。”
“哼!”自鼻子发出的声音反击着树的挑拨。女骑士没有多做响应,径自走出门外,继续
今天未完的训练进度。
轻笑了几声,安抚着靠在脚边的邪圣剑。树继续展开和哈里逊神父的一连串讨论。
“深景姊,你看我带谁回来了。”品红兴奋地拉开木门。坐在床上的深景一如往常,带着
恍惚的神色凝视着窗外的夜景。听到了品红的叫唤,她也只是下意识的回过头。慢慢地,
瞳孔才逐渐对焦,表情也恢复成平常的模样。“啊,品儿,你回来啦。这位是……?”
“您好,我是山水,流浪于大陆上的画师。”间中品红移了两把椅子让自己和山水坐下。
而深景却只是淡然地看着这位自称为名画匠山水的人,并没有品红想象中露出极为高兴的
表情。
看着深景的表情,山水也只是无奈地微笑着。“虽然说我自称是山水,但只凭着身上带了
几项画具,好象也没办法证明我就是他。”
“你没有带任何一幅画在身上吗?”品红一旁插嘴问着。而山水也只是回以摇头。“没有
,大部分一画好就卖掉了,顶多留到一些大城镇的拍卖会上卖。带了一堆东西在身边,你
不嫌累赘吗?”
“啥~卖掉了!”品红惊讶地大叫,山水笑着点点头。“是呀,难得有人喜欢,我又懒得
带在身边,给喜欢的人有什么不好。”
“可是……可是……你不觉得可惜吗?”
“可惜?不会呀。”名闻大陆的画匠只是淡淡地笑着。“与其死巴着那些不容我再添一笔
的画布,我还比较喜欢空白的呢。”
将视线从伤脑筋中的盗贼移到坐在床上的病人身上,山水想了一想。“啊!对了,”自摆
在脚边的行囊中掏出画册,递向前。“这可是我的私房宝贝喔,大部分是即兴素描,只有
少数几幅我有上色。希望您赏个脸,看几眼。”
翻开第一页,深景看了良久。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着这张笑容,品红心中起了
甜甜的滋味。这是许久之前,那段美好回忆之中才得以见到的笑容。
“别笑的这么夸张嘛,我知道我第一幅画不是那么好看。”山水害羞地搔搔自己的头。
慢慢的,深景一张一张翻过。品红也伸长了脖子,看着画册的内容。跟小孩子的涂鸦差不
了多少,特别是人的五官十分不协调,活像个畸形的怪物。而背景的树木……那应该是树
木吧,好象巨大的香菇喔。鸟兽鱼虫也是相当难辨识出山水到底是想画什么。品红也不由
自主地笑着。
……人…的…五…官…?山水还是有画人呀,还是有画一些小动物呀?不会是因为画不好
,这样的理由而不画了吧?品红百思而不得其解。
随着一页页翻过,出现了一页空白页。再下一页,山水的画锋来了一个大转变。虽然仍是
简单的几笔,但勾勒出来的线条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生涩。虽然只是黑灰白的层次,但林
木湖海却活生生地浮出画纸。山色的葱翠,湖色的波影,像是将大自然的感觉直接黏贴在
纸上。
也从这个转变开始,再也见不到有任何生物出现在山水的画中。
欣赏着画册的深景不再是默默地翻页了,她开始询问起每一张景色的地点。靠着山水回忆
中的描述,徜徉在远处那不知名的大山与不知名的大湖之中。而见识广博的画匠也将每一
幅图的景色扩展,听着他那生动的描述,会让人神往画中那片静寂的山林,或是湖水上飘
着的小舟。
看着愉快交谈的两人,坐在一边的品红不想打断深景姊的兴致,却意外地有股遭到冷落的
滋味袭入他的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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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 三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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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对我所做的安排不满意吗?树。”
五颜六色的空间里头,身穿素色麻布衣的女孩围绕在树的身旁漂浮着、打转着。使不着力
的邪剑士只能勉强扭着头,跟着那娇小的漂浮身形。寒冷与寂寞包围着自己。
“对深景的遭遇感到不满吗?为品红所将面对的感到忧伤吗?还是……”
“我没有!”树发狂似地大叫。
“不要说我残忍呀,树。你对你的弟弟不是同样的残忍嘛,你有什么资格埋怨我。”
“不要再说了!”使劲地想要靠近无情地嘲笑着自己的女孩。发狂的邪剑士红着双眼,却
发觉到每当自己的双手前进一点,就同时消失了一部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女孩的笑容扭曲变形,幻化成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孔。不对
!那不是自己的脸孔!黑夜被大火所包围,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小男孩抱着残破的
布娃娃哭泣。金戈铁蹄的声音回响在耳畔。红光一闪……
※ ※ ※
“呼呼呼呼~”自床上惊坐而起的男人不停喘息着,一身冷汗让习惯困苦环境的他也感到
十分的不愉快。
作恶梦吗?好久没做这么过瘾的恶梦了。撑起自己的脑袋,想著作恶梦的理由。
很快的,树找到两个理由足以解释一切现象。第一、那扇该死的窗户没关,冬天冰寒的风
总是非常伤人。第二、那个该死的盗贼正在呻吟。
“深景姊……深景姊……”躺在靠窗床位的盗贼可能看夜景看到睡着吧,因而忘了关窗。
睡前的烦恼带进了睡梦中,紧闭着眼,挣扎地伸长了右手,像是要紧抓住什么事物。苦着
一张脸的盗贼不停痛苦地呢喃着他所爱慕的人,其所拥有的名字。
“唉~”树首先为盗贼的境遇叹了一口气。“唉~”又为自己叹了第二口气。表情一变,
面对着敌人时的诡诈出现在邪剑士脸上。安静地从一旁的行李中取出绳索。用棉被与绳索
将恼人的盗贼打包好后,丢出房间门。
拍拍手,关上窗,拉紧了棉被,邪剑士再度沉入无害的状态中。
“……谁在戳我?”感觉非常不舒服的盗贼睁开眼。
……好象有睁眼跟没睁眼差不多,世界还是一片黑。啊!又被戳了。
“谁戳我!”蠕动着自己的身体,同时听到有人重重踩了几下的脚步声。发觉到头顶有一
丝亮光,努力地朝着亮光的方向钻去。
钻出了罩住自己的东西,清晨的阳光从走廊上的窗户直射入盗贼的眼睛中。忍了好一会儿
才习惯这样的亮度。继续卖力地蠕动着身体,才看到女骑士深景身穿着一席粗布男装,拿
着收在剑鞘内的圣剑拉格纳洛克戳自己。
“你……睡相也太差了吧……”女骑士傻着眼看一颗冒出棉被卷的头颅,手上还紧紧抓着
圣剑。
“你刚刚拿什么东西戳我!啊!我怎么会被包在这里?”品红意识终于完全清醒,现实的
一切让他觉得自己好象还处于梦中。只见女骑士远远的蹲在一边,带着好奇的眼神又用圣
剑轻戳了几下。
“哇啊~不要戳我!”品红扭动着自己的身体抗议着。而女骑士像是趁机落井下石般,带
着嘻笑的面孔,无情地玩弄着被绑在棉被里头的盗贼。两人间吵闹的声音不断。
“啊!品儿,你怎么会……”另一个深景刚从楼梯上来。捧着一小盆水,惊讶地捂住自己
的嘴巴,看倒在地上的盗贼。
意识到自己所处的情况,品红双颊微红,扭了一扭。“深景姊……待会喔,等我一下!”
品红开始用力地扭动身体,这景象就像是把毛毛虫丢进滚水里头,虫儿正在挣扎的模样。
没一会儿功夫,盗贼已经成功自棉被卷中挣脱出来。连忙接过深景手上的水盆。“深景姊
,端水这种小事情交给我就好了呀。你还是多在床上休息休息吧。”
“刚刚我以为你还赖在床上呢,谁知道是……”深景若有所思地看着地上已空的棉被卷。
当看到女骑士时,微笑着点了点头。而品红则是一脸尴尬的模样,连忙转移话题。“深景
姊,你端这盆水要做什么呀?”
“山水先生正在我的房间里头准备开始画画。他需要一些水使用,我就自告奋勇啰。老是
待在床上不动,对身体可不太好呀。”同时深景推开自己房间的木门。里头传来山水向品
红打招呼的声音,他正在架画架与画布,并调整、选择著作画的角度。
深景的房门合上的同时,树正打着哈欠推开门。“闹哄哄的,怎么啦?早呀,深景。”看
见了还蹲在地上的女骑士,树边抓着痒,边睡眼惺忪地道了声早安。
只见女骑士猛地站起身,挥舞着手中收在剑鞘内的武器。逼退树两三步后,踏着重重的步
伐离去。
“怪了?生什么气?”树从房间内探头望着女骑士走下楼的背影。“哼!谁理她。”转身
关上房门。
早餐过后,品红与山水齐来到深景的房内,山水开始描绘着深景常看的窗外景色。由水调
和矿物而成的颜色,由各种花草所榨取的颜色,山水将各式各样的颜色涂到了纯白的画布
之上。间中还不停跟深景交谈,谈论着他过去的旅行见闻,谈论着各地不同的风情。
兴致勃勃聆听着的深景不时提出问题。山水的见闻就如同他所记录下的各地风景般丰富,
他甚至聊起了偶然在森林中或其它地方所遇到的各种种族,纤细的妖精、粗旷的矮人、聒
噪但是聪明的侏儒以及豪迈的霜巨人。这些听闻都让深景笑的合不拢嘴,有时更露出向往
的眼神。
“品儿。”
“啊是!”坐在一旁,听到深景呼唤的品红弹起身。
“可不可以帮我和山水先生各倒一杯清水。”
“喔,好的。”有点颓丧地走向门口。回身一看,房中的两人正沉浸在愉悦的气息里头。
当倒了两杯水摆在深景床头旁的小几上,品红又看了一眼两人间的和乐气氛。缓缓地走向
门口,再回头一看!没人理他……
失望的盗贼轻轻拉开门,离开了房间。
天气大好,走出教会散散心。一推开教会的大门,望着幽静的林荫与虫鸣鸟叫,盗贼重重
地自胸中叹了一口气。冬天的阳光格外温暖,将全身沐浴在阳光底下,品红的心情稍稍好
转。
“喝!哈!”
柔细的呼喊声传入品红耳中,好奇的盗贼悄悄地朝着声音的来源移动,立在草人面前的女
骑士正不断地重复挥剑的基本动作。每一次重复的过程都十分缓慢,一方面确认着自己动
作的正确性,另一方面让身体熟悉各种基本动作的反应,一回又一回。
纵然是寒冬时分,但挥出的汗水不比酷暑中的练习还要少。口中吐出的与身上所冒出的都
形成一层薄薄的雾气,垄罩住全身,透过树梢洒下的阳光更让这样的景色如梦幻一般。一
旁看着的盗贼傻眼了,深景也能这样活着……
盗贼的眼中持续映着深景的一举一动。啊!又换了一个基本动作。深景俐落地抽出腰际的
短剑,往外一送。
……不太……对……!连忙缩头躲过眼前的银色闪光,短剑“咚!”的一声插在品红身后
的树干上,露在外面的剑柄部分还左右摇晃着。
勉强转动着僵硬的脖子,另一道银光正贴在眼前。看着背光而立的女骑士正盯着自己,粗
重的呼吸声显示她正努力地调整自己的心跳与呼吸。胆小的盗贼紧紧靠在树上,不知道该
说些什么场面话来缓和这样的气氛。
一脚踩上品红身旁,深景伸出左手用力地拔出短剑。“有什么事情吗?”冷冷的声音传出
,女骑士一边数着两把剑刃上的缺口。真不愧是流传已久的名武器,完好的剑刃仍闪着十
分耀眼的光芒。只有之前和另一把拉格纳洛克交击时,有留下几个缺口。将圣剑收回腰边
的鞘中。而短剑则没有那么好的品质了,看来是该找时间重新打磨了。
“嗯~”品红努力找着话题。“你知不知道树跟美沙葛在哪?”
“出去了。”
“嗯~你刚刚是在做什么?”
“练习。”
“嗯~今天天气不错,是吧。”
将锐利的视线从短剑卷起的刃口处移到品红脸上,盗贼勉强的笑容看起来一副讨打的模样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嗯,不是啦。……那个……”扭扭捏捏的将视线乱飘,品红踌躇不决。“没有啦,只是
刚刚……觉得你今天有点不一样。看得我入迷了……”
原本已是娇红的脸颊红到了耳根,深景微微后仰,像是不太敢相信会从品红口中听到这样
的话。
“真的很难相信一副男孩子样的你也会有那样的表情,真的吓到我了喔。哈,哈哈哈哈~
”摸着后脑勺,品红不知死活的哈哈笑着。
险险避开削过头顶的一剑,品红看着深景散发出比冬天还要冷的冷气。“等一下等一下!
你又生什么气!先讲清楚,说明白来!”
短剑直刺代替一切语言。可怜的盗贼根本得不到他所想要的答案,只有拼死命地躲过一剑
又一剑。慌慌张张的心情带着自己胡乱逃窜。
而另一方熟练地横越过间隔住两人的树木,不断朝着品红进逼。视线紧盯在盗贼身上,脚
下的步伐闪过任何可能阻挡她的东西。虽然追击的速度仍比不上逃跑的速度,但从视线不
断传来的杀气让躲避中的盗贼感到相当的难过。
“深景,等一下。先听我解释好吗?停!停一停呀!”
脱离了树林的范围,两人开始在教会前方的小广场展开追逐战。
“呜~深景!停呀!停呀!不要追啦!”
两人间的情况与之前各有不同。女骑士逐步改进自己处在战斗之中的心态,将过去死硬背
下的战斗理论印证在现实中,以取得更多胜利的契机。而盗贼则像是回到了遥远的过去,
和同伴们嘻闹时的态度,追打着的同时,嘴上更是胡诌一通。两方优劣情势稍稍转变,虽
然女骑士仍旧奈何不了盗贼半分。
而品红的大呼小叫,又引起了另一个坐在窗边的女人注意了。
“品儿,能够帮我折窗外那棵梅树的几支梅枝吗?”
……
“品儿,倒一些清水来好不好?”
……
“品儿……”“品儿……”“品儿……”“品儿……”……
……
“为什么你连这些都做不好。”
……
“我要的是另一种香木的枝桠呀!”
……
“我不管现在是不是冬季,我要玫瑰的花朵!”
……
“出去!给我出去!都没有用,不管是你还是那个神。不论我怎么祈祷、怎么哀求,我甚
至愿意付出一切,只要不夺走我的生命,但祂却连伸出援手的意愿都没有……都没有。你
和祂都一样,什么忙都帮不上……什么忙都帮不上。出去!通通给我滚出去!”
被赶出房间的盗贼呆望着紧紧关上的木门,思绪一片混乱。这些日子里,白天的时间是山
水作画的时候,自己根本无法介入两人间的对话中。而晚上,好不容易才有接近深景姊的
机会,尽全力配合着她的需要,但没想到换来的却是这样的下场。疲惫……虚脱……耗弱
……自己的心大概已经裂成一片片的了。
拖着沉重的脚步移向一楼,礼拜堂内传来刺耳的哄笑声。推开木门,树、美沙葛、哈里逊
神父与受自己邀请而来的名画匠山水正愉快地交谈着。说起来也好久没见到树和美沙葛在
这个时间出现了,他们在盗贼的印象中总是一大早就不见人影,直到午夜才又出现在床上
。
轻轻叹了一口气,那里的气氛极端地不适合现在的自己。品红走着最外围的信道,安静的
离开教会。只是心不在焉的他没注意到,礼拜堂内的人都静下来,注视着一个“活尸体”
拖着脚、推开门,走出教会。
“爱司,品红他没事情吧?”
沉着脸的树听了美沙葛的疑问,站起身说:“我出去看看吧。”同样离开了教会。
教会的四周围都看不到品红的身影,追出来的树不禁怀疑这个盗贼该不会尽全力跑掉吧。
很快的,一声叹气声吸引住了他的注意力,盗贼不知道什么时候上了教会的屋顶。坐在屋
脊上的落寞身影抱着屈起的膝盖,望着高挂天空的四颗明月。
双膝弯屈,奋力一跃。树一口气跳上了教会顶,轻轻地落在品红身边。“怎么了?”
“唉~”
听了这样的回答,树无奈地摇摇头。“你光说唉的,我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呀。”
品红没做任何反应。
坐到了沮丧中的男子身边,树也仰头观望着如明镜般的月亮。
“哎呀,这里还真是高呀。真不好上。”
突如其来的声音吸引了树的视线,名画匠山水正攀在屋檐上,努力地将他的右脚挂上来。
没几下动作,山水也上到了教会的屋顶。小心翼翼地走向坐在屋脊的两人。
“你能够好好照顾深景姊吗?”
“啥?”“啥?”树跟山水同时看向发出不明意义话语的品红。将脑袋埋在双膝间的人又
覆述了一遍:“你能够好好照顾深景姊吗?”
站在屋顶边缘的山水不解地问着:“你为什么会这样问?”
“……她刚刚生气的把我赶出来了。”
“就这样吗?”
“要不然还能怎样?我这些日子里处处顺从着她,尽心尽力地完成她每一个要求。但她就
是不愿正面看我一眼。我忍受够了!”品红压低了声音抱怨着,他还是不希望被二楼的人
听到他所说的一字一句。
“就只有这样而已吗?那你白天在做什么?”
又将脸埋回到双膝间。山水自顾自地走着屋脊,眼睛注意着脚底的步伐,摆动着双手、晃
动着身体以保持平衡。一边陈述着自己所见的事实:“白天的时候你不是都跟另一个深景
混在一起吗?我画画的时候,顺着深景的视线,总是很容易找到这样的画面。”
“哦~”树坐在一旁暧昧地看着品红。怨气正旺着的人不高兴地回了一句:“那你白天又
在做什么!”
掐着指头数数的树回想着。“出去打点零工,办点自己的事情。一方面支持哈里逊神父不
足的资金,另一方面是花在这些日子里的食物呀、生活用具的,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上。
”
宛如一记上钩拳将品红打得头昏脑胀。这些日子,他脑子里都被深景姊的一言一行、一举
一动给塞满,完全没有想到这些小地方。现在回想起来,那简直像是茶来伸手、饭来张口
的日子,而自己只注意着深景姊。“你……你怎么都没说,我也好帮忙呀。”
“你自己都没问的。何况你光陪着两个深景都来不及了,哪还顾虑得到这些。”
“就算如此……唉~都没差了啦。深景姊不要我了。”
怪异的嗤嗤声响让盗贼感到疑惑。抬起头,正巧看见树与山水两人相视浅笑,做着耸耸肩
、摇摇头的动作。品红不悦地说:“你们两个笑什么?”
两人做着同样的动作,没有回答。火气愈来愈大的盗贼抱起头大叫:“哇啊~别再笑啦!
”
“真像个小孩子呀。”“不能怪他,事实就是如此。”
痛苦的盗贼无法忍受嘲笑,站起身准备从另一个方向离去。
“你认为爱是什么?”山水的问句让品红停下了脚步。站在屋脊上侧过头,望着高悬天空
的明月。“你刚刚说你不停地顺从,不停地忍受。这就是你爱的表现吗?”
紧紧握住自己的双拳,品红的身体发着颤。只听山水继续说着:“我有一个朋友曾说过:
忍受是有目的时的做法。因为忍耐有上限,当超过上限或是目的达成时,就是爆发的时刻
了。但爱应该是无条件的接受,接受她的怒气、接受她的痛苦、接受她喜欢抠脚丫的毛病
、接受她睡觉会打呼、接受她一切的一切。接受该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
闭上眼享受着晚风。当山水再度睁开眼睛时,他直盯着品红的背影。“我曾认真地考虑过
我有多爱我的女人,我应该跟你说过这件事吧。或许现在就是该你考虑这件事情的时候了
。你到底有多爱她?假如你的心情正如刚刚,愿意把深景交给其它人,或许你心底深处并
不是这么爱她。可能只是单纯地想要找个肉欲发泄的对象,或只是认为带着一个花瓶在身
边蛮不错的。”
愈说愈激动的山水握起了拳头,粗着脖子用力说出:“爱情的初期应该是激烈的、火爆的
、独占欲强的。战斗吧!品红,因为你唯一需要面对的敌人是史上最强的死神,任谁都打
不赢的。假如怕输,那现在是退缩的时候了。这场爱情游戏,你早已注定是个输家了。但
假如你真的爱她,那只有一件事好做,战到最后一刻,战斗!”说到最后一个字眼,山水
更高举拳头仰天大喊。
激动的盗贼不停喘着气,那样的一番话语如同犀利的刀锋捅在他的心头。
一直坐在屋脊上的树也起身。“品红呀,多多站在别人的立场想想。试炼森林所给的教训
可不只是适用在战斗与逃命上面,即便是生活,你能多为其它人设想一分,自己就多占一
分优势。我不敢说女人是否都需要被爱护、照顾,但这应该是你的深景姊现在最需要的。
一个强而有力的胸膛足以让她倚靠,而不是一条可以呼来唤去的哈巴狗。”
贴近颤抖的盗贼,从背后一把抓住品红的左胸口轻轻按抚着。“教你一个驯服女人的方法
。从背后抓住她的心口轻揉,在她耳边柔声呓语。让她靠在你的怀中,回想起你的好。十
次有九次会成功。对付男人偶尔有效。但千万不要拿这招对付不相干的女人呀,十次有九
次会在脸上留下一个巴掌印。”
几乎是惨叫着逃离树的掌握,品红不安的看着眼前的两人。“可是……可是我怎么知道深
景姊还在乎我?她刚刚真的是非常生气,差点把我踢出门外呢。”
名闻大陆的画匠无力地蹲在屋脊上,杵着下巴抬望着明月。“你不要忘记了她现在可是面
临死亡的病人呀,从她的眼中我可以感受到那层痛苦。你大概不知道吧。最近只有我一个
人陪她的时候,她同样摆着一张脸色闷不吭声,甚至好几次开口大骂。我是能体谅她的心
情啦。只是你没注意到她总是在追寻着你的身形,同时又回避着你的视线吗?”
“真的吗!为什么?”希望回到了品红身上,他着急的趋前问个清楚。
“我不知道。”山水只是给了个无解的响应。起身面对兴奋的品红,指着自己的眼睛。“
从她的眼中,我可以看到一点渴望以及非常多的愧疚。我不清楚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神情
,或许是跟她的过去有关吧。我没有问,因为我晓得我还不够格知道这些事情。而且事实
可能沉重到没有人可以负担。”
“不会呀,深景姊过去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回忆吧。”品红急忙辩解着。但一旁的树却提出
了最关键的要点。“那是你知道的过去吧。那你不知道的呢?”
关键点果然让三个男人傻在屋顶上。沉思的品红首先开口。“不知道哈里逊神父晓不晓得
一些消息?”
“你又没问过,你哪里知道哈里逊神父晓不晓得。”树很直接的响应。
三人对看一眼,品红第一个奔向屋顶边缘。手上猫爪一放,缠上教会顶的十字架后,盗贼
俐落地下了屋顶。树跟山水走到屋顶边缘,向下探望着离地面高度跟盗贼冲入教会的身影
。
“嗯~你能帮我下去吗?”山水笑笑地问着树。
“你刚刚怎么上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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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 四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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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父,你知不知道任何有关深景姊的事情,告诉我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嘛!”
刚推开教会的大门,走进教会的树与山水正巧听到品红质问着哈里逊神父的声音。被压着
双肩的神父像是看到了来自地狱的勾魂使者般,瞪大了两眼,呆望着品红。
锻炼已有时日的粗壮双手在这时却是强忍着颤抖,缓缓将品红搭在肩上的手。彷佛腕部绑
着沉重的负担,让人举不起也放不下。老神父流露出一抹哀伤的神色,静默不语。这些看
在品红眼里,就像是听到另一个噩耗一样,早已无法说明清楚自己的心情是如何又如何了
。
穿着整齐黑色袍子的抠搂身躯慢慢站起,眼角朝着盗贼瞟了一下,便转身穿过了树与山水
中间,往教会外头走。品红急忙忙地跟上老神父的脚步。而待在教会里的三个人都很清楚
这样的动作所代表的意义,或许非礼勿听是一项非常好的选择。有时知道的愈多,不过是
伤害愈重而已。
夜晚的树林比起平常还要宁静。刚进入晚冬时分,光秃秃的枝干随着风的吹拂而摆动。这
一切都和昨天的这个时候没有差别,但现在品红所感受到的气氛却异于平时。月光进不到
他沉重的眼底,冷风从胸膛的裂缝中吹进心头。来自黑夜的恐惧之神向来与陪伴在黑暗中
的盗贼无缘,但今天祂也把魔爪伸向露出心灵空隙的品红。
“这些日子里头,你已经证明了你是深景唯一在意与关心的人,但我不知道你是否该承受
她的一切。答应我,不管你要不要听接下来的事实,不要向第二个人提起今天你所听到的
一切,至少在深景还在世的时候。那事实对我而言只会引出无限的怜悯而已,但对于一个
爱她的人,可能也是一个心灵上的伤害。”
哈里逊神父这一番开场白宛如一盆冰水,从品红的头上浇下,看来事情比想象中的还要糟
糕一万倍。紧咬着苍白的嘴唇,品红强打起精神,僵硬地点点头。
“我发现深景的那一个晚上,当时我刚从天主教教廷所在的萨加缅度做完年度会报回来。
经过菲兰申小镇时,瞥眼见到小巷内传来三五个男人的喘息声。进到小巷,我也只看到几
个逃跑的流浪汉背影,与一个裸身,全身沾满白浊液体,与起了无数红斑的女人。在主的
慈悲心引领下,我将她带回教会清理、治疗。那个时候,我也很难相信我能够救回一个半
死的女人,至少是暂时延了命。不过,恶梦才要开始。”
嘴唇早已咬出血,紧握的拳头上布满青筋,让人不禁怀疑这些青筋何时会爆开。哈里逊神
父缓步走到一棵树下,摸摸干硬的树干。“几天后,镇民们来找我,声称我留了一个带着
传染疾病的女人。这证实了我之前的忧心,深景身上斑点的确不寻常。据他们说已经死了
几个流浪汉了,从还活着的人口中得知有这么一个女人的消息。而那几名活着的流浪汉也
早已烧死了。”
剥下一片树皮。闻着那独特的香气,像是为了镇静自己的心情。“我努力地跟镇民争取。
他们甚至威胁我,要连我和教会都一起烧掉。但总是答应了我的提议,因为教会离镇上还
有一段距离。他们勉强同意认为就算要补救,也应该还来得及。而我过去也帮助不少镇民
,说起话来还算有一定的份量。”
苍老的神父轻描淡写出那段回忆,品红也能想象得到当时的激烈程度。暴民对普通人而言
永远是最可怕的。要不是有一位善良的老师帮忙,自己可能也熬不过那段时间,那段黑羊
浩劫刚结束的黑暗时期。
“用尽我一切知识与物力,总算是控制住了深景的病情。我也正庆幸自己没有遭到感染,
就能解决这么一个麻烦,但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我措手不及。有没有看过深景衣服底下的身
体?你会不敢相信一个人的下腹部能够溃烂到那种程度。我不停地尝试任何可能的治疗,
但病情只有愈来愈严重。”
察觉到品红强烈的视线,哈里逊神父只是无奈地摇头。“你们刚来的那段时间,我才开始
用香剂抑制臭味,并用大量的止痛药给深景服用。而最近,深景身上的病也开始延伸到其
它地方。靠着近期树的资助,我仍旧不停尝试着各种可能的疗法,但这也只是稍微延长她
的生命而已,这也代表着延长她的痛苦。我都快要不知道我持续给予治疗是否正确了。”
“为什么!为什么深景姊要接受这些不公平的待遇!”身处在寂静的森林里,距离教会有
一大段路程,品红解放了自己的嗓门狂吼。
无辜的神父并没有对品红这样的举动感到生气,但他也不敢直视那道愤怒的视线。凝视着
自己按住树干的右手,将头轻轻靠向前。“我有托几个可信任的朋友帮我调查有关深景的
事情,最主要是希望找到像你这样的人。至少在深景蒙主恩召的时刻,她还有亲人或其它
她所在乎的人陪伴着。不过却得到了另一些骇人的消息。我相信这消息有相当高的可信度
,但听了只是让同样身为神职的我十分伤心而已。”
被突然搭上肩头的手吓到,哈里逊神父紧张的心跳加速,看着品红。
“拜托,告诉我!拜托。”
将视线移回到自己靠在树干的手背上,闭上眼回想着。“深景原本是嫁到一个富商家中做
小妾。”品红点点头,这和小时候的印象一样。
“但后来这名商人面临到生意困境,以家中的女人为代价,换取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虽
然他终究还是失败,引火焚烧自己仅剩的豪宅自杀了。而他的女人全都交到了佛森的手上
。”
佛森?好耳熟的名字呀。品红努力地从脑海里搜寻着这个名字。
“真理教派的主教,佛森,利用麻药、催眠以及信仰来控制他的信徒,敛财与供自己淫乐
。同样信仰根基的我们,也听过了不少这类内部的传闻。几年前的天使道,现在的真理教
派,还有其它无数类似情形的伪信仰。”哈里逊神父沉重地吐出肺部所有的空气,他不想
也不该说出这些话语的。但品红应该有资格知道一切的事实。
“当初黑羊骑士团扫荡了教廷,几乎教廷重镇萨加缅度所有神职人员都难逃一死,这让我
们正统天主教的实力落到谷底。如今教皇为虚位,十二位枢机主教也仅余三人勉强够资格
。或许我们还有能力帮助需要帮助的人,或许我们现在有相当大的改革空间与机会。但要
展开另外一场讨伐异端或是宗教战争,却是有心无力。况且这种以大义为名的战争最终总
是会被扭曲,累了,大家都累了。”哈里逊神父无力地摇着头。
“怎……么……可能,我认识一个真理教派的牧师,他人很好的……”品红讶异地看着疲
累地把头靠在树干上的神父。
“或许吧。其实一开始大家都是好意,每一个信仰的起点也是出于善意的劝导。但掌握的
权势愈大,欲望就愈不容易控制。这个名之为权力的恶魔总是拼命诱惑着我们,只要有些
微机会,它便不留情地趁虚而入。我厌恶这样的感觉,所以宁可将自己投入在先导假学的
研究当中。假学中没有神,也没有恶魔,这就是天主教从过去就十分支持假学研究,甚至
投注大量资金的原因。而这也是我选择这条路的原因。”
“真理教派……那倒底他们是好是坏……”品红低声自问着。
“信仰是善的,也有人愿意贯彻初衷,但人却是可以被扭曲的。或许愿意提供出自己财富
的,愿意被淫乐的人是出于自愿时,你如何判定这样的事实属恶?只因为你看不入眼吗?
我不是唯一的主,所以没有资格评论是好是坏。相信同样身而为人者,都没资格吧。一切
在最终审判的时刻,都将会得出结果。”跪在地上的哈里逊神父双手互握,默默祈祷着。
这算什么?仰头看着开始依序落下的明月,品红朝着天空在心中大吼:神呐!你何时才要
审判这一切!我不服~!
清晨,太阳、鸟鸣、朝雾,一样不少。打开窗子深深吸了一口气,盗贼动作很快地梳洗、
整理完毕。蹑手蹑足来到了深景姊的房门前,贴上耳朵,痛苦的呻吟声传入品红的耳里。
轻轻推开门,露出一小缝隙,已耗费整晚确认过自己所深爱的女人正躺在床上,痛苦的不
得安眠。
静静地潜入房间,将床头小几上的脸盆取出。在教会外的水井旁换过干净的水,拧干毛巾
,将一切归回原位。担心与焦躁都一起关在深景的门内,品红精神焕发、笑容满面的来到
在教会外做着基本练习的树身旁。
简单打个招呼,树有些不解的看着满脸笑意的品红。“怎么今天这么早起床?”
“少了一些困惑后,我整个人精神好很多了。对了!今天有预定要做什么工作吗?我也来
帮忙好了,看是要追怪物,还是要打魔兽。”品红举起手臂出力着,努力鼓起那瘦弱的肌
肉。“总觉得今天的我能够一口气打死一只魔兽。”
平举着手中的长剑,树带着疑惑的眼光看着摆出各种姿势,展示那瘦弱身体的盗贼。“嗯
~今天是预定待在教会休息。”
一听到回答,品红像是抽筋一样,抱着手跪倒在地上。不常锻炼的肌肉最好是不要坚持出
力太久,看来他的老师忘了告诉不成熟的盗贼这点。
“唉~我去厨房帮忙好了。”
看着盗贼低着头、沮丧的背影,树仍是维持平举着长剑的姿势,皱起眉头。“怪人……”
早餐过后,女骑士深景一如往常,进到森林里头独自作着各种练习;美沙葛待在房间中啃
着自己的咒文书;树陪着哈里逊神父到外头办些事情;山水则待在深景的房中继续画着自
己眼中,也是深景眼中所看见的景色;而品红则是坐在教会大门前的阶梯上,抱着双腿,
发呆。
晚冬的风已经没那么冻人了,但吹在盗贼的身上,风的威力还是稍嫌大了些。不过这一天
的天气相当宜人,暖暖的太阳正好抵消寒风的刺骨。特别对少了很多烦恼,下了一些决心
的品红来说,这个世界有点不同于以往。变得可爱多了。
“呼~呼~”
巨大的振翅声与地上的黑影将发呆中的男人拉回到现实。品红抬头一看,一匹插着两片翅
膀的巨大深绿色蜥蜴正缓缓地降下。由过去的学习中得知,这是亚龙的一种。虽然不善言
语,智能也比真龙低得多,但还是比一般猛兽凶猛很多。它们也是一种终极职业的好伙伴
──龙骑士。
不过这类亚龙在大陆上应该不常见了。曾有一段时间人类不只大量屠杀,以取得龙舌做为
治疗当时一种传染疾病的药引;更有大量浮滥的龙骑士组成飞行部队,因照顾不良而造成
病死、饿死,与用于战争中制造出大量死亡,让这类亚龙近乎绝迹,怎么还会出现在眼前
呢?才刚这么想的品红就看到一个穿着龙骑士传统服饰,布装与羽毛帽的男人将长枪架在
龙鞍上,跳了下来。
“请问树在吗?”龙骑士羽毛帽下的笑容相当灿烂,可比正挂在天空的那颗冬阳。品红先
是愣了好一会儿,才兴奋地站起身。“树出去办事了,待会就回来了吧。”
视线紧紧扣在绿色的亚龙身上,盗贼好奇地向前走。“哇~龙呢。”就在接近打算伸手摸
摸这匹亚龙时,一排锐利的牙齿毫不留情地咬了过来。品红连忙缩回差点少掉一截的右手
。
“呵呵,小心,苦无死我不太喜欢别人靠近它。”龙骑士朝着品红走来。“对了,还未自
我介绍,我叫加当斯。如你所见,是一个龙骑士。”
“啥?苦无死我?”对这样一个怪异字眼组成的名字,盗贼只是在眼前充满无数问号。加
当斯却是不意外盗贼的表现,反而还相当享受着这抓弄人的成果。“是的,它的名字就叫
做苦无死我。很特别吧,还是它自己选的喔。”
“它自己选的!”看来这类亚龙比想象中的还要聪明,性格也比想象中还要怪异,而不单
只是一只会吃又会飞,整天只想着交配的禽兽。品红带着如同小孩子般欣喜的目光,看着
眼前少见的亚龙。“养一匹龙会不会很麻烦呀?他们吃得多不多?凶不凶呀?”
“只养一匹还不算麻烦啦。大多数时候都放任它自由飞行,需要的时候召唤一声就好了。
而食物嘛,虽然吃的很多,但我可不常喂它呀。”加当斯站到品红身旁,一同欣赏着自己
战友的优美身形。
“为什么?”
面对品红的疑问,加当斯也只是笑笑着。“它们可算是猛禽的一种呀。你喂饱了,它就没
什么干劲了。要飞也懒得飞,要打也懒得打,那还用得着龙吗?我骑一只会飞的小鸟不就
好了。不要跟外行人一样呀,蠢到把它当小鸟喂,予取予求的,那只是在伤害它的利用价
值而已。”
看着将翅膀收在身后,正眯起一双眼,用前肢搔着脖子下缘,好象很舒服的亚龙。品红疑
惑地发问:“假如照你所说,那它饿昏的时候,会不会一口把最靠近身边的龙骑士给吃掉
呀?”
“哈哈。”加当斯笑了笑点头。“当然有可能呀。跟猛兽一起生活,本来就有它的危险性
存在。所以如何去节制它的食量,了解它的各项需要并适度满足,也是身为龙骑士所需学
习的一门重要功课。没了凶性的龙,只有回老家一途。而遇上凶性太重的龙,回老家的可
会是龙骑士呀。”
“梅十。”
“美沙葛,是你喔。”听到呼唤的加当斯回过头,熟悉的法师正站在门口。
而品红则是讶异地看着加当斯。“你也是……”
“是的,我也是追随着大人的一员。”加当斯饶有深意地一笑后,走到美沙葛身边。
看着加当斯与美沙葛低声交谈着,品红也没去想办法听清楚那细细的声音。就地蹲下,好
奇地观看着这匹亚龙。当意识到亚龙的视线偷偷瞄着自己时,胆小的盗贼不由得维持蹲下
抱着腿的模样,勉强往后退了几步。分叉的龙舌吐了出来,快速地震动几下,嘴缘弯曲起
彷佛在笑着,这让盗贼又退了几步。
后头两人间小声的交谈。
“看过了之后交给树吧,还有这个。我有其它事情得去忙。”加当斯捧着一个方形盒子。
阅读着加当斯传来的纸张,美沙葛只是叹了一口气。“本以为今天真的那么好命,能够休
息而不用工作的说。唉~没想到……”抬头看向蹲着的盗贼侧脸。虽然是泛着好奇与害怕
的目光,与平常时无异,但却给了法师一些不太一样的感觉。“时间要到了吗?”
“是的,准备的时间没剩下多少了。”龙骑士压低的羽毛帽底下,闪着一丝异样的目光与
微笑。
“呦!加当斯,什么风把你吹来啦。有什么好消息吗?”
待在教会前广场的三人一龙齐转头看向通往菲兰申小镇的信道。树正扛着一大箩筐的东西
,陪在哈里逊神父旁边。一贯的笑容会让人误以为他今天又遇到什么好事情。但事实上,
品红没见过几次树不笑的时候。
亚龙的舌头又伸了出来,弹了好几下。龙骑士加当斯也是用着一样开朗的声音响应:“真
遗憾,我这一回是来扮乌鸦,不是扮喜鹊的。”
“哦,该死!我喜欢乌鸦。”树仍是微笑地向前走。反而是他身旁的哈里逊神父不解地臆
测着两人的关系。只听加当斯哈哈两声。“我可没有奇怪的性癖呀。喂!少接近苦无死我
。”
“又不是你的女人,担心个什么劲。”蛮不在乎地伸手抚摸着绿色亚龙的前腿。
只见亚龙迅速地拗过身,一张口咬住了树摸它的右手。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所有人都傻在
原地。而树本人更是僵硬的笑着,勉勉强强才扭过头看着咬他的亚龙。将邪剑士的右手咬
在口中,亚龙的表情就像人类般的洋洋得意。
怒火一口气涌上心头,树脸色大变伸出另一手指着亚龙。“你这个……”
话还没说完,亚龙咬着树的手拉扯、甩动了起来。一向让人头疼的邪剑士在这时像条破抹
布般,被亚龙毫不留情地甩到一旁。背上箩筐中的东西更洒了满地。
一条满是鲜血的手臂也挡不住一个男人的怒意。举起鲜红的右手取下背上的武器,树恨恨
地瞪着将视线偏到一旁,活像个人类在耍性格的亚龙。“这下子我们梁子又杠上了。把过
去的新仇旧恨一口气解决吧!臭龙!烂龙!”二话不说,冲杀上前。
看着一人一龙缠在一起,加当斯无力地蹲了下来,叹了口气。
来不及将洒了一地的物品取回,哈里逊神父跟品红同跑到加当斯身边避难。疑惑的视线让
龙骑士耸了耸肩。“假如不是树的个性跟苦无死我合不来,当初成为龙骑士的应该是他。
这两个,一见面总免不了一场架好打,上辈子结下的仇恨不成。”
夜晚,女生房里,美沙葛的床边多了一个黑影,与细细的声音。
﹝美沙葛,美沙葛,起床啰。工作的时间到了。﹞
露出痛苦表情的法师难过地睁开眼,看着蹲在床边的男人。﹝嗯~不行不行,醒不太过来
。亲一下提提神好了。﹞说完话就嘟起一张嘴,闭上眼睛等待着亲吻。
苦笑了一下的男人动作迅速地四指往自己嘴上一摆,随即将手指重重印上法师的唇。敷衍
了事后,开始捏着那红透的脸蛋。﹝好了,走吧。﹞
杂杂念着的法师很不高兴地起了床,将已经事前准备好的大红色法师袍披上身。一切妥当
后转身一看,只见叫醒自己的男人蹲到了另一张床旁边。朝着背过身,包裹着棉被的另一
个女人低声说着:﹝还没睡吗?看你偷听这么久了,偷偷的告诉你。我跟美沙葛要出去打
野炮,有没有兴趣跟上。我对处女有特别服务喔。﹞
床被内伸出的护身短剑很快地挥动了几下,将蹲在床边的男人驱赶开来。穿着普通衬衣的
女骑士拿着一把剑、红着一张脸。在月光明亮的夜晚,女骑士的恼怒模样看起来别有一番
风味,让恶作剧的男人十分得意。
还来不及下床追杀,喜欢恶作剧的男人已经被法师一把揪住耳朵,拖出门外。看着合上的
房门,窝回被中的女骑士打定主意不去理睬他们。下一回!只要下一回有机会,不管用什
么手段,一定要给那个男人点颜色瞧瞧。
摸出教会外头,邪剑士与法师的声音才大了点。
“爱司,讲那些会让人误会的话做什么!”
“我赌她还是个未经人事的成熟少女。”邪剑士不着边际的扯远话题。
“真希望你的行为有比那张嘴利害点。”法师不愉快地抱怨着。
“耍耍她嘛。你都拖延那么多时间了,我耍一下人都不行吗。另一方面,我可不希望她偷
偷摸摸的跟上来,那可会坏事的。”
“是~都是你的理由。还有没有!”
“没了,没了。嘿嘿。”
夜晚,两个疾驰的身影,在他们的背后隐约可以看得见死神的踪影。是他们的时间到了?
还是说他们只是为死神引路而已?谁也不敢肯定。但今天的月亮,看起来是红色的。
深夜,在一处占地广大的教会围墙旁,有一点点异状。仔细一瞧,观察力敏锐的人应该可
以发觉到有一块墙正在浮动,就好象鬼魅通过时,造成的透明效果。但那谨慎的动作与轻
微的风动声,可能连不自觉中通过那块鬼影旁的人都无法发现吧。
潜到教会的围墙旁最高的一棵树下,鬼影中突然飞出一支钢爪,紧紧抓住其中一枝树干。
连结着钢爪的铁索缓缓收拢,正准备将那彷佛透明般的鬼影向上拉。
“真是早呀。没想到你对于凌晨爬树这么有兴趣,还特地跑来爬这棵树。”
树干背后传来的声响停止下鬼影的一切动作。当邪剑士与法师从树后转了出来,影子的主
人才主动揭开自己的面目。一脸低沉的盗贼褪下斗篷的兜帽,这一天的红色月光不只照不
进菲兰申小镇,更照不清楚品红的面孔。盗贼给人阴森森的感觉,比起外在的环境还要多
很多。刚刚形容他像是个鬼影,或许看到这张表情,没有人会反对刚刚的讲法是否不当。
收敛起笑容的树走到品红面前,两人互看。阴沉的鬼与冷血的恶魔眼神交锋该是什么模样
?在一旁的美沙葛可能在将来能够清楚地描述这个难得一见的场景。
突然邪剑士双手捏住了盗贼的脸颊往外拉扯,自己则是一副嘻笑与爱怜的态度。“品红呀
品红,你好玩的脸实在不适合装出这副吃人的表情。”
手脚乱舞的盗贼急忙忙扯开树的双手,无辜地摸着自己的双颊。“做什么啦,好不容易才
培养好情绪的。”盗贼又恢复成平常的盗贼了。
看着熟悉的脸孔与熟悉的表情,树笑笑地自怀中取出一样绢布包覆的事物。“个人是建议
你啦,假如要隐藏起自己的表情,不如用这个吧。”
取过树手上的事物,解开绢布,一张状如恶鬼的面具就在品红的眼前。同时间身上的所有
装备都一齐产生兴奋的低沉共鸣,微微的白光像是庆祝所有的到齐,但又因为身处环境的
危险与需要,而知趣的马上消去。不过品红仍然可以感受到身上装备的欣喜,直达自己的
心里。
“鬼面般若,和你身上的真知头带、猫爪、飞奔神刀、神足跑得快、斗篷变色龙同为不败
勇者系列的装备。而这也是最后一项装备,今早由我的朋友所带来的。戴上它吧,或许你
就能知道不败勇者之所以为不败勇者的理由。然后,我们再一起去完成你想做的事情。”
看着鬼面般若,品红向树投以疑惑的表情。“……为什么要帮我这么多。有些事情你们也
帮不上忙,不是吗。还是……”
面对着这严苛的指责,树只能回以无可奈何的表情。“只要你能承担起“兄弟”这个字眼
,那我们就什么理由都不需要。一起做会比独自来还要容易成功吧。”
“兄弟……你又有几分认真呢?树。”
“半分都没有。”树皮笑肉不笑地响应了这个问题。“我曾说过了,你帮得上我,所以我
会帮你。至于其它理由,你自己有就行了。”
将盗贼的头发束起的真知头带,光华一闪,和往常一样的开朗神情回到盗贼脸上。“没关
系,”品红一边带上鬼面,一边说着话。“跟着那位大人似乎比随便跟着一个恶魔好多了
。”
当鬼面稳稳地系在品红的脸上后,他稍微指了上方,左手猫爪一挥,整个人在一瞬间移到
了树上。这样的举动让还待在树下的邪剑士与法师有点惊讶,盗贼改变的太多了。不败勇
者那隐没在历史当中的特质,似乎将要重现。
低垂而下的猫爪来到法师身旁。树点点头示意后,自行跳上了最高的枝干上,法师随即被
拉了上来。
三个人望着围墙内那极尽豪华与奢侈的奇特教会。假如不知道这里是真理教派在北陆的几
个重要根据地之一,普通人可能会误以为这里是什么皇宫呢。树摇着头叹息,不过任何不
必要的情绪并没有存在多久,他开始观察着围墙内的庭院里头任何一举一动。没什么巡逻
的人员……也是啦,这里只是个教派根据地,并不是什么握有强大军事力的处所。
“打算怎么进去?”树问出最直接的问题。假如只有他跟品红两人,要无声无息地潜入这
样一个地方,应该不是大问题。但今天多了一个法师需要照顾。
凝视着教会的盗贼并没有多说话,他专注在搜寻事物上面,搜寻一个最佳的潜入地点。一
切过去所学习的知识在这时发动,身上的装备也蠢蠢欲动。
猫爪破空而出,悄悄地固定在一面窗户旁。笔直的铁索在靠近持有者的根部,以不合常理
的方式下凹。盗贼另一手稍微指示,老练的邪剑士大概了解接着下来的计画了。
“抱紧我。”一把抓过缩在树梢的法师。将包裹着背上武器的黄布取下,叠了好几层后勾
住铁索,当作克难滑轮。邪圣剑就插在腰带里。双脚一离开树梢,连结着猫爪的铁索开始
波动,将树与美沙葛两人推向另一端。
让法师自行攀在自己身上,树手脚并用,想办法将自己固定在窗户旁。后头品红以相当不
可思议的速度回收猫爪,将自己的身形拉到树的身旁。
“爱司……”
“嘘!”树指示着美沙葛噤声,同时品红趴到两人身后,斗篷一盖。
一个穿着黑色袍子,头带头罩的夜晚巡逻者正因为刚刚奇怪的声响而走过来。四处探望,
一切好象都没什么异常。除了二楼窗户旁的墙壁好象有点不太对劲,以及底下有一道奇怪
的影子,不过这些线索都没有看在巡逻者的眼里。对他而言,他认为应该没什么人会偷东
西偷到救世主头上来吧。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后,缓步离去。
揭开斗篷,盗贼熟练地横向爬到了窗户前。树则是吊了一个法师,辛辛苦苦地攀在原位。
看着盗贼两脚一手攀在窗户前,另一手移到嘴巴旁,咬住护腕。一拉,灵灵巧巧地接住掉
出的精美小盒。上头有一个黑色的飞鹰简图,那是闇影公会的标志。
抽出卷盒内的细铁丝,用嘴巴弄出一个套环的造型,品红将细铁丝套环伸入窗户的细缝内
。捞了两三下,解开锁后窗户一推,安安静静地开启了进入教会的信道。
三个人成功潜入教会内的一个房间,盗贼首先摸到门旁探听着。而树与美沙葛则在检查着
房间内的事物。拿起了一个镶着珠宝的烛台,树愤恨不停地酸溜着嘴。﹝我就说嘛!我就
说嘛!搞宗教跟搞钱有什么差别!叫大人开一个星见教的,我们也不用面临着资金短缺的
窘况。反正愚夫愚妇一堆,骗人的更多,要耍他们也不差我们一个。﹞
一旁听着的法师并没有多作响应,只是拉了拉树的衣服。回头一望,半开启的门说明着盗
贼已经潜了出去。
悄悄地来到门边,树朝着门缝往外望。盗贼披上斗篷潜行的身形,真的有如鬼魅一般,特
别是有意无意间露出鬼面般若的举动。这样短暂的景色,已经让树的掌心冒出冷汗。或许
他们创造出一个可怕的怪物来,不败勇者之所以能够名列于五千年历史中,仅有的十一名
英雄之一并不是没有原因的。或许背后的因素并不如自己想象的单纯。
深吸入一口气,缓缓呼出。确定左右无人后,招呼着法师跟随盗贼的脚步。
轻声轻步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树跟美沙葛还是尽可能的躲藏在阴影里。仔细看着盗贼
行进的方向,一步步地向前进。
长型建筑物外表十分华丽,内部却没有多复杂的设计。二楼单纯的几条走廊没片刻,已经
被盗贼摸得不能再熟了。每经过一个房间,盗贼总是会先细听房内的动静,再偷偷地打开
一个细缝观察。相当意外的,没有一个房间有人。这倒是省下了确认谁是佛森的时间,但
也少了询问佛森在哪的机会。
一阵细细的噪音传入三个人的耳里。那像是欢笑声,而且人数还相当多,只是距离有点远
。盗贼小心翼翼地朝着声音的来源前进。空气中传来阵阵奇特的香味,让人有点舒服,也
有点愉快,但盗贼却是下意识去抗拒这种愉悦感。双拳紧握掐入肉里的指甲让自己稍微清
醒些。
声音愈来愈近了,也愈来愈杂了。除了欢笑声外,更有器皿的碰击声、呻吟声、喘息声、
以及各式粗鄙的言语声响。
取出有闇影工会印记的小盒,抽出一小段铁丝后翻转过盒面,一个带柄的小镜子出现在盗
贼手上。偷开门缝,观察过各种可能的角度后,盗贼放心地潜入下一个房间。
这里是挑高的大厅边缘,属于二楼的走廊部分。首先映入盗贼眼里的是一盏豪华的大型水
晶吊灯,就挂在大厅的正中央。接着才是对面墙上的黄金十字架、圣母像。光计算盗贼现
在看得到的大厅上半部,艺术品与奢侈品的总值可能已经是天文数字了。
确认过走廊两端后,盗贼才慢慢地接近栏杆处,往下一探。会让一个童贞男子为之亢奋、
喷血,以及让胆小的盗贼昏倒的场景正在大厅底下持续展开中。但如今盗贼却是不为所动
,漠然地看着一切。或许是带着面具的关系吧,谁都无法察觉到他面具之下的表情。
正中央的祭坛上是数只被肢解的羔羊。在周围大多是衣不蔽体的男男女女,全身涂抹着羔
羊的鲜血,两人、三人或四人在交媾着。有些人则只是缠在一起,畅饮着不知是美酒还是
鲜血的液体。甚至还有那种明显是十岁以下的小女孩、小男孩,一边哭喊着,一边遭人蹂
躏。尤其以待在祭坛焚香旁的人,更是展现出狂乱的姿态。这简直是肉欲天堂,又或是地
狱……谁晓得。
勉强来到盗贼身边的两人互相搀扶着。特别是法师,颤抖的身躯让树不得不抱住她。因为
美沙葛的模样看起来随时会倒下,身体状况是时好时不好。原因来自于空气中的那股香气
,这是她极端厌恶,且身体也会主动排斥的味道。而树也惊讶于底下的情况。
正中央坐了一个穿着沾血白袍的男子,落腮胡的他有着相当的男性魅力。身旁更围着数个
裸女,殷勤地侍奉着他。黄金、宝石、水果、美酒、香肉、酥乳、大腿……,各种人间最
富吸引力的事物,在他身边都找得到。
蹲在走廊旁的盗贼几乎可以确定他就是这一次要找的目标物。抽出藏在怀中的飞奔神刀,
脑海中自然流过各种可能的危险。神刀并不断地激起盗贼逃跑的意识。另一股意识浮起,
助盗贼强压下一切多余的想法,他选择了一个可能是最不危险的方法。
猫爪划过空无一物的虚空,紧紧扣住中央的水晶吊灯,带着盗贼荡往佛森的位置。
有如天降神兵般,盗贼的出现吓着了所有的人,飞奔神刀更轻易地架到了佛森的颈子上。
本打算在对方求饶之前,就痛下毒手,狠心一划。但佛森却意外的冷静,推开了他身旁的
女子,凝视着突然出现的盗贼。那彷佛是有魔力的视线让盗贼无法动刀,两人间僵持不下
。惊呼声更引来了一群又一群穿着黑色袍子、头罩的人们,手持短斧,进到大厅的最外围
站定。
“呼……呼……爱司,我们也到品红身边。”靠在树身上的美沙葛抱着自己的胸口,断断
续续地说着。树也没有提出任何反对意见,抱起法师一个横跃,就轻轻巧巧地落在品红的
身边。
“彷徨的人们呀,你们是谁?”充满磁性的声音钻入三人的耳里。盗贼像是被电到一下,
惊觉到自己现在的处境。纵然是恨极他的自己,也无法否认他的声音中是带着一股奇妙的
吸引力。带着面具的品红深吸一口气,发狠问着:“你就是佛森!”
“是的,我就是主派遣下来的赎罪者。假如杀了我能够让你得到救恕,那就动手吧,这里
没有人会阻止你的。”紧盯着盗贼唯一露出面具的眼睛,说话的声音依着奇妙的节奏,让
人昏昏欲睡。
将手中的飞奔神刀向前压迫着。佛森的下颚不仅抬高,更被压退了一点距离,些许的鲜血
自刀口上冒出。四周围的人们像是不舍般趋前,却被佛森制止。包括打算围上来的黑袍们
。“有疑惑吗?那就讲出来吧。或许我能在现时,为你解惑。不用担心,我为主所持的明
灯,引领世人通向天堂的向导。即便你杀了我,也只是让我展示三日后复活的神迹而已。
”
“是品红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盗贼将视线移向声音的来源。带着不敢相信的眼光,将面具取下。班迪
兹牧师正从一群黑袍的背后走出。和蔼可亲的牧师还是和往常一样,见面的记忆虽不多,
但都清楚地浮现在品红的脑海里。
“放下你的武器吧。不要怀疑我们的主所派遣下来的救恕者。”
和往常一样的诚挚目光让品红搞混了。“牧师,这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缓步向前,班迪兹牧师慈善地说着:“天堂无需外求,这里就是了。信仰也不需言语,只
要你相信,那就是了。而我们也只是提供一个最便捷的道路,引领无所是从的人们。”
四周一对对的男女都带着怀疑与恐惧的目光看着自己,品红心中的疑惑不减反增。朝着走
来的班迪兹牧师大喊:“这……这就是你们所追求的吗?”
“这只是个仪式,为了让我们于现实中体验天堂。不要太过相信你眼前所见的,去体会其
中的真实吧。或许杂乱、或许不良,但它的心中是美好的。放下所有的束缚吧,好好的体
会一切。你会了解的,品红。”随便捡起了地上的金杯,从一旁的小型水泉中舀了满满的
一杯红色液体,班迪兹牧师示意要品红喝下。
原本坐在中央软垫上的佛森也站了起来,轻抚着品红的额头,温和地微笑。“来吧,解放
一切后,你会了解真实的美好。跟随主的脚步,你能够到达至境。相信我,你将能获得永
生。只要你相信,你就得到救恕了。”
佛森的一番话让底下的人们闹哄哄着,像是在赞赏,或是在求取救恕。
从一开始身处在这样的环境下,便一直想找出的心中所察觉异状为何。树仔细看着周围人
们的眼神后,得出一个十分可笑的结论:空气中的迷幻气味是来自于麻药的结果吧,也是
祭坛旁的焚香所烧出的东西;这群人几乎是恍惚状态,可能在这个时候说“你是猪”,他
们也真的会自认为自己是猪。搞了半天,这不过是个人造天堂,而且有可能会让人更快的
堕落到地狱里。
不过最让树感到兴趣的是那个名之为班迪兹的牧师。从他的表情上来看,他像是真心的认
为这一切都是通向善的途径,并且也是真心的想要帮助人。因为不论从什么角度来看,树
都只从他的脸上观察到发自内心的诚恳,而找不到一丝狡诈。
低垂着头的盗贼努力隐藏自己的表情。一把挥开了佛森摸着自己的手,另一边的班迪兹牧
师却按上了他的肩。“品红,不要被恶魔占据你的心。相信我们,正如同你相信我一样。
”单手将金杯递向前。
看着金杯的盗贼迟迟没有动作,他将眼神不停游移在金杯中的红色液体与班迪兹牧师他诚
恳的表情上。“哇啊~!”品红总算是做出了他过往最擅长的事情,抱着头狂奔离去。猫
爪再度勾上水晶吊灯,一口气跃上二楼的盗贼循着原路,自众人眼中消失。
当尖叫声彻底消失后,所有人都视线重新集中到剩余的两人身上。曾与树有过一面之缘的
班迪兹牧师正想开始劝说,美沙葛抢先开口。语气中充满着无数的怨恨。“佛森,你不会
忘记这个印记吧!”用力扯开红袍,美沙葛露出左乳上缘一个六芒星符号的烙印。
看到烙印的佛森没有流露惊讶的表情,反而神色自若地笑着。“哦~真没想到当时还有人
活下来。”
“该死!你不要忘记了我们十多个姐妹死去的仇恨!”拔出匕首的法师正想冲上前,却被
树从背后一把抓住。捏住美沙葛的胸口,另一手勾着脖子,树将法师整个人搂在怀里。在
那因怒气而红透的耳旁柔声说着:“还没轮你呢,我的好法师呀。先按奈住自己的性子吧
。深呼吸~”
跟随着树的呼吸频率,美沙葛努力地缓和下自己悸动不已的心情。
“这位……”
“等会儿!等会儿!”树又截下了班迪兹牧师的话头。“你们之间的事情迟早要算的。但
我之前到了╳╳╳大魔王的地下城拿了一样东西,现在是拿出来的时候了。愿意一起看一
看吗?”
对于树的请求,所有人都只有不解,但以他们的目的而言也无法确切的反对。树也不在意
是否得到同意,径自取出一纸卷轴,摊开来一抛。
缓缓飘落地面的卷轴放出一道柔和的蓝光。顿时间大厅内的所有光芒为之黯淡,只余下卷
轴上的蓝光。一株小草自摊开的卷轴中心冒出,渐渐地小草成了一株小树苗,树苗向外延
伸了两枝细小的树枝。绿叶三三两两地出现在树枝上,光粉自小树苗上洒出。
虚空中传来庄严,但变化不定的声音。“不要近前来,当把你脚上的鞋脱下来,因为你所
站之地是圣地。”树连忙扶着美沙葛退了几步,弯下腰将自己和美沙葛的鞋除下。
“我是你父亲的神,是亚伯拉罕的神、以撒的神、雅各的神。”
除了树与美沙葛半跪于地,低着头外,其余的人都是困惑的、茫然的看着这唯一的亮光。
“不要依我的名行恶呀,你已走在错误的道上了。”
看着不停变幻着的蓝光,佛森露出被动摇的神色,大喊:“你是谁!”
“我说过了,不要心存怀疑,这是罪恶的幼苗;不要不愿承认,这是无知的表现。我就是
你心中所想象的。”
首次出现在佛森脸上的惊慌神情。他的内心堤防像是被一口气击溃一样,失去了以往的从
容与信心。“你这个恶魔!不要污蔑我对主的信仰!我才是祂唯一派遣下来救世的人!”
蓝光一度转成红色,将整个大厅照得异常诡异。但光粉不停洒着,光华恢复成原本的淡蓝
色后,那奇特的声响再度传出。“或许吧。假如哪一天我真的派遣你下来救恕世人,那就
是我决心毁灭世界的证明了。或许你们的事情该由你们自己去解决,我对你们早就失望透
了。而这一回,我仍是太天真了……”
光华渐退,大厅中原本暗下的灯光又恢复了明亮。树苗就在这改变中渐渐枯萎、消失,卷
轴更自己冒出火花,瞬间燃烧殆尽。一切重归正常。
已经失去原本冷静的佛森讶异地看着树。“你到底是谁?也是主的信徒吗?”没一会儿他
的一切精神防线又重回到他的心中,筑起高高的精神壁垒。他镇静下后,看着树。“愿意
来帮忙我吗?或许我们的合作将能够统合大陆上的所有信仰。”
坐在地上穿着鞋子。听到问题,树也只是笑着回答:“别误会,我跟那个神完全没有关系
,只是听从我的主人,带了张卷轴过来而已。法师就更不用说了吧,她根本不是信仰那个
神的。而你的目的就自己想办法达成吧,我一点兴趣都没有。”说到后头,树更笑意盈面
地瞄着身边的法师。
只见美沙葛疑惑地望着自己的双手,低声说着:“奇怪,我的魔力……”红色的法师袍鼓
了起来,就像是吹涨的球一样。而美沙葛原本痛苦的神情也完全消失,外界的一切威胁都
被排除。树也不疑有它,撑着邪圣剑站了起来。
总算轮到说话机会的班迪兹牧师,带着和蔼,但有些许疑惑的神情走向树。“这位……”
邪圣剑一划,被割断喉管的牧师只能发出喉喉的声音,而无法说出完整的句子。喷出的鲜
血溅到一旁女教徒的赤裸身上,她尖叫着躲到了其它男人的身后。
突发状况让在场所有的人都骚动着。带着顽皮的表情,看着一群裸身且涂着羔羊鲜血的男
男女女,正为了躲开狂喷出的人血而惊慌失措,树感到有些好笑。“说句老实话我并不是
那么喜欢杀人的。”
一个穿着短袍的小女孩因为躲班迪兹喷出的血,尖叫着靠到了树的身上。只见树爱怜地一
手将小女孩抱在怀里,慈祥与和蔼的感情没表现多久,邪圣剑已经缓慢斜插进女孩的背后
。
瞪大着幼小的双眼,血沫不停从口中冒出。但树仍像是不觉般,将剑一寸寸的插进去,且
露出一副正在享受的表情。“不过每一回杀人时,总是能带给我快感。”
怀中不停抽慉的娇小身体停止所有反应了。一口气拔出沾满鲜血的邪圣剑,伤痕累累的古
铜剑身满是血丝。顺着每一道伤痕,红色的液体慢慢滴落地面。
进入半疯狂状态的树扫视着在场的所有人,原本看起来像是护卫的持斧黑袍们早已逃得无
影无踪。佛森则是被连串的事件吓倒在地,没想到在一天内就遇上世界上最难缠的两种稀
有存在,神与疯子。原先的气度荡然无存,一心只想逃离。任何被他抓到的人事物,都推
到了树的面前,企图阻止邪剑士的前进。
不过被邪剑士相中的目标很少能够逃离的。邪圣剑真?拉格纳洛克脱手而出,射中了佛森赖
以逃亡的双脚之一,紧紧地钉在地上。妄想作出任何努力逃离,却没有足够的时间。树踩
着自命为救世主的人类,抽起自己的武器。俐落地朝着四肢脚筋、手筋一挑。
失去行动能力的人当然只能任由屠夫摆布,佛森这时头发杂乱、红眼白沫的相貌实在很难
跟最初那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相比较。不过树还是不去在意,满脸笑容的他贴近了佛森。
“你还有没有道理可以说呀?我等着听喔。希望你的真理够多,也够说服我。”
被踩在脚底下,发出不知名哀嚎声的人无法说出任何句子。树又在对方身上划了一剑,鲜
血溅上自己的脸庞,不悦地说:“你应该要说些我听得懂的人话才行。还是说你的真理不
适用于疯子?不行喔。有对象歧视的真理就不算是真理了。真正的真理应该是大人小孩、
男人女人、妇人老人、疯子变态或是妖精矮人都能够很轻易地听得懂,也都适用的。假如
不能,应该不算是真理吧。要不然看看你有什么条件吧。毕竟我现有的信仰只是架构在利
益上面,要改还是很容易啦。”
“钱!我可以给你很多很多钱!”
“钱?真是虚浮呀。不要。”树在佛森身上划了一剑。“还有没有?”
“权势!你可以和我平起平坐,一同享受着救世主的荣耀!”
又是一剑。“不要,那还是有点不合我的胃口。况且你有什么资格跟我平起平坐。”
“女人!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我都可以帮你弄得到……”话还没说完,树又是一剑划过佛
森少数完好的部分。“能不能给一些我感兴趣的东西呀。还有没有?”
“那么你要什么?我都可以配合你,也都一定做得到!”
“哦~”兴奋地邪剑士像是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语。贴近了佛森惊慌失措的脸,说出自己
的要求:“我现在……只想杀了你。你承诺过的,不能反悔喔。哈哈哈哈~”
“看看你的同伴吧。”
“谁?是谁?”突然在耳边想起的声音让树有些迷惑,他探着头搜找着四周。
“我是你手上器物的心。”
讶异地看着自己手上的邪圣剑,树带着有点不可置信的脸孔。而这一份怀疑好象也传到了
邪圣剑上。“有任何疑问吗?在那之前还是先注意你的同伴吧。”
转头看向美沙葛,没事呀。将视线移回到邪圣剑上的瞬间,又看向了正在施法的法师。班
迪兹的鲜血大多溅到了她的身上,这没什么妨碍她。加上大多数人又刻意避过班迪兹的尸
体附近跑离大厅,对法师更加是没有阻碍了。不过让树感到害怕的是法师这一次念咒的时
间比以往都长。
发红双眼的失神状态显示着她也是处于半疯狂状态。而她所念的咒文……树曾听过类似的
咒文声,那是一位相当年长的妖精智者所施用的大规模攻击咒文──陨星雨。而那次的结
果是相当的糟糕,不管是那位智者,还是附近的情况……
美沙葛应该无法念出这个咒文才对呀?她能力根本不够,而且还差非常多!但看着法师不
停抛出的药材在空中化成飞粉,抑扬顿挫的音节凝聚着空中的魔力,危险的讯息进入树的
心底。搞不好这个法术能够成功!
“怎么一回事?”树傻眼看着施法中的美沙葛。随便停下施法过程是很危险的事情,不论
对法师而言,还是说对失控的法术而言,这让树不敢轻举妄动。
“或许是祂强制操控了法师的身体,抽取印象中最强的法术施展吧!”
祂?树很快地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了。但他却得到了更多的不解。“从没听说过祂会这样
直接搞这套吧!”
“假如你还把那几千年前的事情当作是现在的祂来看,况且愤怒的心灵是不容易冷静的。
”无情的嘲讽加诸到树的身上。“想要活着的话,就听我的吧。”
没有选择余地的树顺从着指示,用邪圣剑在他四周刺出一个等距的窟窿。将剑插在正中央
,抱着剑半跪于地,额头紧贴剑柄,不停念出流经过脑海的文字。一道金字塔型的白光笼
盖住邪剑士的身体。
“为什么要帮助我?为了要我助你毁掉圣剑拉格纳洛克吗?还是有其它目的?”
“圣剑拉格纳洛克与我同源而生,任一方毁了,另一方也将无法存在。能够压倒它的持有
者就可以了,因为那代表着我又一次的胜利。而等待下一次的胜利也是一件很值得期待的
事情。虽然过程有点冗长、无趣。”
“那又为什么要帮助我?我过去从未与你交谈过。”
“因为你蛮有趣的,也很合我的胃口。我纵然再强,但也只是一个器物。没有使用者,是
无法让我发挥的。只要你能带给我更多的乐趣,我就借给你我的力量。如何?这是一桩很
公平的交易吧。”
“是的,很公平。”
“结束了……”
不明意义的结语,树没再得到任何心灵上的对话。咒文的字眼从心中消失的同时,也自脑
海中遗忘,并停下了念诵。偷偷地睁开一只眼,看着四周围。大大小小的窟窿布满了整个
原教会位置,包括大半的庭院部分。树已经认不出来建筑物的部分哪里是哪里了,地面满
是坑洞。许许多多焦黑的死尸或是半掩埋,或是横躺在窟窿旁。看来没多少人顺利逃出。
看着离自己最近的是佛森的头颅,树放开插着的邪圣剑,箕坐于地上冷笑着。自号为救世
主,到最后也只剩一颗半焦黑的脑袋而已,死状也不怎么好看。不知道只剩下这个部分,
他还能不能执行所谓复活的神迹?
不远处,美沙葛紧闭着双眼,整个人摊在地上无法动弹。看着微微起伏的胸口,命是还在
,暂时不用担心吧。
拔起了邪圣剑看着。“喂~你还在吗?”树将邪圣剑摆在耳边,摇了一摇。“哇呜~”惊
呼一声,放开持剑的右手。“电我,该死的东西。”
突然有一块地面隆起,那像是道活门的样子。树在心中打量着,还有人活下来吗?
“哈啰。”走出来的叶冷冷地朝着呆坐在地上的树打了声招呼。她回头下望地下室的部分
。“欧贝利,外头没事了,你们把东西搬出来吧。”
一人独挑或两人一组扛着大木箱,十来人陆陆续续自地下室走出。
“看吧!听我的总不会错到哪里去。”一个穿着淡蓝色风水师袍的中年男子,带着些许自
傲的口气走了出来。“今天看他们的风水与命盘,简直是差到了极点。唯一的生路就是在
这个地下室里。果不其然!幸好没听你们的意见,在其它地方躲着。”
“秀贤先生,您也在呀。什么时候到的呀?”树看着风流潇洒的中年老伯……嗯~很奇怪
的形容没错。但具有所有东方人可称之为俊美特征的风水师也是近五十岁的年纪了,两撇
胡子与盘在头上的发髻却将他的相貌衬托的更有味道,一种男性的成熟魅力。树恭敬地打
了一个问候。
“嗯~大概早你们半刻钟。没有问题吧,你们。”
“看样子还活着。真是的,人到了一堆也都不帮个忙。”
“我们有我们的工作,你有你的工作,况且我可是勉强才凑了些人来搬东西。这边好了,
事情还多着呢。”风水师朝着正在想办法利用车轮与木板,将所有木箱组合成推车的一群
人说:“准备好就走了。”众人应了一声。风水师满意地看向坐在一旁的树。“接下来的
事还是你自己处理吧。别忘了那个时间喔。”
“不会的,您放心好了。”
“答答答答~”
“树!树!你在哪里!”
几乎开遍了所有房间,品红在教会中像是只无头苍蝇般乱闯。最后终于在女骑士深景跟美
沙葛暂时居住的房间中,找到了邪剑士的身影。法师痛苦的倒在床上,而邪剑士则是难得
的定下心来,坐在床头照顾着法师。
一看到闯进房中的盗贼,树示意噤声。﹝怎么了?﹞
﹝我昨晚回来后,你们有做什么事情吗?﹞品红走到床边,小声地问着。当看到法师躺在
床上,痛苦的模样可不比深景姊发病时轻松,品红又问:﹝美沙葛怎么啦?﹞
﹝一次一个问题好吗?你想要我先回答哪一个呀?﹞树神色自若地说着。这看在盗贼的眼
底是潇洒;或许看在别人眼中,又是不同的模样。
将注意力移回到笑嘻嘻的邪剑士身上。﹝早上我跟哈里逊神父去镇上买东西,听说真理教
派被夷成平地了。真的是夷成平地喔!房子全没了,也死了一大堆人。里头还包括镇上不
少前去作午夜礼拜的人呢。啊!作礼拜?是不是就是那一群男男女女呀?昨晚后来发生了
什么事情?﹞
﹝一次一个问题啦……﹞树有些沮丧地抱怨着。随即他又展开笑容。﹝可能那群人的确是
在作他们的礼拜,谁知道。不过你问我这个做什么呀?你前脚走了,我跟着后脚走了。还
是……哈哈!你认为我还是美沙葛的有办法把那么一大块地方夷成平地吗?﹞
上上下下看着邪剑士,再看向躺在床上,微微发出痛苦呻吟声的法师,品红摇了摇头。
﹝这不就对了。﹞树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解释着。﹝搞不好他们还有其它仇家,碰巧在同
一天做事而已。﹞
﹝对了,美沙葛怎么啦?﹞
﹝女人嘛。﹞树耸耸肩,推了品红一把。﹝总会间隔一段时期感到不舒服,只是这一回比
较严重。你就别再问了。﹞
﹝喔!﹞品红没再追究些他不是很了解的事情,﹝那我出去啰。﹞说罢,盗贼一溜烟地出
了门。动作迅速,却又不留下任何一点声音或是痕迹。树带着轻松的心情,欣赏着盗贼在
无意间流露出的高超技巧。嘴里则是露出冷笑。﹝太小看我们啰,亲爱的盗贼呀。﹞
“爱司……”
“你醒啦?”树看向勉强撑起身子的法师。只听法师不高兴地抱怨:“我根本没睡过!你
好样的,刚刚居然给我乱说一气……”太过激动的下场,就是又抱着自己的脑袋倒在树的
身上。
“没事吧。不要勉强自己才好。”树温柔地抚摸着靠在自己身上的法师。“人哪,不适合
做超出自己能力太多的事情。”
“啊~头痛死了……”美沙葛边抱怨着,边挪着身体,枕到了树的大腿上。“你跟那个笨
蛋神的帐先摆到一边,别再来吵我……”
看着枕在大腿上,背靠在自己的肚子上,如同小猫般温驯的法师。“美沙葛呀,你不觉得
用其它姿势睡觉,会比较好睡吗。”
“你管我,闭嘴。”法师转着头,调整姿势。“这是你刚刚乱说话的惩罚。”
“不是啦……”树靠向墙上,望着窗外,小声说着:“你躺在那边,我会痒……”
冬天的脚步渐远,法师才刚勉强能够离开床铺,结束了十多天的病人日子。哈里逊神父也
无法诊断出病因,只能给出“精神耗弱”四个字。连品红都不禁感叹身为女人的麻烦,一
个不顺事居然能搞这么久……看来树嘲笑他太单纯不是没有原因的。
山水的画作已经接近完成的时刻了,他正集中着精神修改,并作注入魂魄的仪式……据他
自己所说。虽然说是仪式,其实看在品红眼中也不过只是稍微增添颜色或是改变深浅而已
。
而少了很多负担的盗贼则是同样将全副精神放在他的深景姊身上。每天持续忙进忙出的,
对于逆来顺受这个辞多了很多深刻的了解。当然也免不了跟不太合的女骑士吵吵嘴、趁法
师不能动的时候恶作剧、躲避着树的捉弄、帮忙哈里逊神父与山水的工作。一切好象回到
小时候一样,那个无拘无束的乡村生活。
间中,女骑士深景再度挑战了身为邪剑士的树。不过正规的骑士对于龙骑士的技巧,飞跃
、俯冲攻击完全招架不来,或是说因经验不够而适应不良。结果,惨败,或者可以说瞬败
。骑士的自尊也再一次的被嘲弄、伤害。
而卧病在床的深景则一如往常,病情在暗中持续恶化。哈里逊神父也因为摇头摇到脖子酸
,而不再做出任何表示。易怒的她在最近收敛很多,但那郁闷地望着窗外的表情,却是带
给人更多的不安。
下午,暖暖的阳光从窗户照进礼拜堂内。盗贼刚送货、赚了点钱回来,摊坐在长椅里头,
将脚挂在前排椅子的椅背上。价值足以买下一整座豪华大教堂的全套不败勇者系列装备,
被随意丢在旁边的椅子上,看起来就像是不值钱的便宜货。
教会大门被推开了,品红从脚步声中知道进来的人是树、美沙葛、哈里逊神父与女骑士深
景。分成两组人马的他们凑巧在路上碰到的吧。一组去做一些简单的零工;另一组则是到
树林里找些野生的草药,女骑士顺便学习一些草药的知识。
刚想说打声招呼,楼梯间传来吵吵闹闹的声响。“糟了糟了!”木门重重推开,山水冲进
礼拜堂内。“太好了!神父,你回来了。快点!”
才一进门,就被山水拖着走的哈里逊神父在第一时间就猜想到大概的理由,神色惊慌的问
着:“深景怎么了吗?”这话一出,引起了所有人的注目。
“她割腕自杀了!”
品红第一个跑上二楼,其它人也立刻跟上。楼梯间传出咚咚咚咚的巨大声响,让人忧心木
制的楼梯是否承受得住一群人重重地踩着它上到二楼。不过这时也没有人在意这些。
“深景姊!深景姊!”品红紧紧握住不停冒出鲜血的手腕部分,一边摇晃着失去意识的人
。哈里逊神父也顾不得客气不客气,一把推开品红后指示着:“快,底下药箱的针、线、
纱布、绷带,啊~全带上来啦!还有水,愈多愈好。”
担心中的盗贼离不开了深景的床边。除了山水在一旁手忙脚乱的整理着外,其余人也都各
自找了样自己做得到的事情来帮忙。
“怎么一回事呀?她用什么东西割腕的?”一边暂时做着紧急止血处理,一边问着发生的
情况。山水急忙忙将行囊中干净的布条全部拿出来,交给哈里逊神父。“好象是趁我出去
换水的时候,拿起油画用的刮刀往自己手腕上划下去的。”
“真是的!太粗心了!”
“东西来了!”到外头拿东西的人也都回来了,慌张的交给了神父。一行人原本的悠闲下
午就在紧张中渡过。
折腾了一整个下午,大多数人都累得摊在深景房内的地上。割腕自杀的女人总算是平安地
救回来了。幸好发现的早,流出的血量不多,但深景苍白的脸色仍掩不住她非常虚弱的事
实。品红靠在床边,紧紧抓着深景她完好的右手,感受着手上传来那微弱的脉动。心中不
停的希望这股脉动能够增强,并永远的持续下去。
靠在门板上坐着的树凝视那空无一物的天花板。他宁可去搏杀一百个混球,也不愿去救一
个朋友。因为就心理的负担上,两者完全不成比例。杀人轻松多了,而要救一个人所需付
出的心力绝对不只一百倍而已。
病人的眼睛在没有人发现的情况下睁开了。看来这里不是天国,也不是地狱。两只手的感
觉都和平常不一样,左手的知觉好象消失了,而右手好沉重……
“深景姊……”
还活着的女性撑起自己的身体坐在床上。疲惫无力的人们也都抬起头,看看他们耗费一个
下午的成果。
左手腕的绷带带着一点点殷红,意识虽然有点模糊,但也了解到自己没有死成。“为什么
要救我……”
“深景姊……”品红抓紧了掌中那只柔弱的右手。
“为什么要救我!我很痛苦的你们知不知道!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死!”衰弱的
女人脸上泛起红潮,左手将所有勾得到的东西全部往外抛。枕头、凳子、颜料盒、水盆、
画以及画架……手腕上的绷带,红色的范围愈来愈广,也愈来愈鲜艳。
所有人连忙起身闪躲着砸来的物品。特别是最靠近深景的品红,捶来的每一拳、每一掌他
都躲不掉。“深景姊!等会儿!深景姊!等会儿!”
鼓起有生以来最大的勇气,品红跳上床铺,紧紧的从背后搂住深景。将脸埋在激动的女人
背里,不停低喃着:“深景姊……深景姊……”
被紧抱住的女人才发觉到她是多么的虚弱,而抱住她的男人力气是多么大。箍住自己的双
臂是挣不脱的,传来的温暖是舍不得放弃的。放弃了无谓的挣扎举动,深景的身体软了下
来。而品红仍旧是紧紧抱着。
示意着其它人暂时离开,树走在最后头,轻轻地关上了门。留下房里的深景与品红两人。
时间在寂静中经过,品红也没再继续喃喃声,他只是搂着人不放。紧紧搂着,像是害怕怀
中的人会忽然自他眼前消失一样。
一个奇特的感觉改变了这一切,品红对手上突然产生的湿润感到疑惑。他缓缓的将头自深
景的背后移开,那朝思暮想的脸颊上多了两道陌生的水痕。
“出去。”
扛着半完成的画作,山水傻着眼站在走廊,关上背后的门。把他赶出来的是比任何魔法都
还要冰寒,比任何可能制造出来的低温都还要冻人的事物,那是无情的人心。该是封闭的
走廊传来飕飕的冷风,山水浑身一颤,为刚刚所见识到的冷酷视线而感到悲哀,替自己悲
哀。
走下楼,坐进了礼拜堂内的长椅,看着自己的画。
“早呀,山水。怎么你今天会坐在这里,难得喔。”树拉着挂在脖子上的毛巾两端,走出
楼梯间,向亲切的画匠道声早。不过今天亲切的画匠看起来有些不亲切……“怎么了?”
“嗯~换我被赶出来了……”
“唉~”“唉~”两人相视,互叹息了一声。昨天搞得鸡飞狗跳的事件后续,也影响到今
天来了。
“答答答答~”品红端着水盆,用屁股推开门进到礼拜堂内,看见了两人也只是随便打声
招呼。跑出门换了盆水,又踩着脚步上了二楼。
直看到品红关上门上楼,山水才问着:“他那盆水是从哪里来的呀?”
“看来我们都还不够份量进那扇门。”树同样半转过身看着关起的木门,评论着可能的原
因。
两人眼睛又对上。“唉~”“唉~”
“对了对了!树,你认为这幅画如何?”翻过自己这些日子的创作,山水期待着树的评价
。
“嗯~颜色不错,草是绿的,天空是蓝的。嗯~景色不错,树就是树,山就是山。嗯~蛮
不错的,真的,蛮不错的。”
发着愣面对树的评论,山水翻回画作,不禁感叹自己所问非人。山水就坐在长椅上,一直
瞧着自己的画,瞧上个一整天。
晚餐时间,品红刚将深景姊的特制餐点端上楼。回到席中,会交谈的人已经边吃着晚餐边
配话,不会交谈的人则是专注地细嚼慢咽。只有山水,边喝着暖暖的马铃薯汤,边看着自
己的画。
对于画匠的困惑,品红不由得主动关心着:“怎么了?画完成了吗?”
摇摇头。品红又问:“颜料没了?缺什么颜色我帮你找。”
还是摇摇头。喜欢乱担心且正在伤脑筋的盗贼搔搔杂乱的头发,问着:“那么是怎么一回
事呀?”
翻过用木架框起的画布。盗贼看了后,眼睛为之一亮。“不是完成了吗?”看着画的其它
人也认同地点点头。
“嗯~我是觉得还缺一点点啦。”
“缺哪?”好奇的法师发问着。
探头看自己翻面的画,山水一支手在画上游移。“嗯~不知道。”沮丧的他将下巴靠在画
架上缘。“还是要亲眼看看实景,我才知道还缺哪里。”
不解的盗贼指着上头。“那进深景姊房间不就好了。”
无力地摇摇头。“我早上才被赶出来而已。”
“也许这样停下来刚刚好,我是觉得已经够了啦。”女骑士不负责任地评价着。山水一听
,双眼一亮。“你说什么!”
面对着山水突然高涨的气势,女骑士深景有点手足无措。“我……我是说我觉得已经够了
。”
“不是!前一句是什么?”穷追的画匠像是相中了什么目标一样,紧盯着不肯轻易放过。
深景也有些受不了这样紧迫钉人的感觉。“前一句是也许这样停下来刚刚好……”
将脸藏在画布后面,双手架在画架上缘,山水静默不语。“哼哼……”虽然人躲在画后头
,但大家还是可以看到他身体微微抽动,轻轻笑着的声响渐渐变大。“哈哈哈哈~”
除了山水外,所有人面面相觑。画匠疯了吗?
笑声顿止,山水收起了笑意将画像摆到一旁,回头找着鹅毛笔。大家就看着餐桌旁有一个
傻子将画摆在地上,鹅毛笔沾了墨水,在画的一角签起名与写下“Endless of DeepView”
的字眼。签完名,框架一拆,一幅优美的风景图就摊在画匠面前。“好了。”
“啥?好了!”品红首先起身大叫。他完全不能理解画匠的想法,不是说还没完成吗?怎
么才一会儿,签个名就说好了。
将已完成的画布和其它物品丢在地上,山水高高兴兴地回到餐桌上享受着不算丰盛,但还
算美味可口的晚餐。嘴巴里塞着东西,山水用汤匙指着丢在后头的画。“炳红,通西揪缴
给尼洛。”
“什么?”盗贼雾煞煞的大喊。旁边美沙葛则是皱起眉头。“把东西吞下去再说话。”
咕噜一声,将食物咽下喉后。“我说,那幅画就交给你了。”
“不……不是还没画完吗?”品红不解地看着拼命吃东西的画匠。
才将脸从汤中抬起,嘴角还沾着马铃薯渣。“对我而言是还没啦。或许对深景而言就是刚
刚好,所以她才不要我继续待在她的房里。”
“啥?这样也行!”
“艺术本就是感性的事物。这一幅画是我答应要为深景画的,她理所当然是主要创作者。
她认为完成了,我还需要加些什么吗?蛇足!蛇足!”挥舞着汤匙,山水对于自己原先的
想法感到多余。
“啊你真的要留下来呀?”
“我没有要留下来呀。”山水笑笑地摇头。“是画要留下来。那本就是为深景画的,由她
决定处理方式吧。至于我嘛,趁夜走好了。看看路上有没有什么月景,或是期待明天的日
出。”
“这么快!”品红讶异着大叫。山水只是笑着响应。“我在这里休息够久了,什么时候离
开都不算快呢。深景就还给你吧,好好照顾她。”
“是嘛。”
被所有人盯着的画匠没再回答,只是开心地享受着约克瑟教会内的最后一顿晚餐。而在座
的每个人,表情都各有不同。来得突然,走得也突然的山水只留下一幅画,与一抹艺术家
的动人微笑。
接下来的日子里,约克瑟教会里头少了一个风趣的画匠。哈里逊神父仍旧是对深景的病情
无能为力。树与美沙葛停留在教会中的时间愈来愈少,但依然是给了哈里逊神父不少金援
。
品红则是代替了原本山水的位置,从早到晚都待在他的深景姊旁边。将山水所留下的画简
单地裱框起,挂在房间内较为单调的墙面上。虽然相同的景色就在一旁,但深景却没有将
视线停留在画上,仍旧扭着头看属于窗外的自然。
看着心爱的人一分分消瘦,痛苦的时刻也一日日增多,品红从没对人抱怨过什么,他只是
静静地坐在深景的床边,照料着深景需要的一切,只是静静地……
其实也只有他一个人能这样待着吧。其它人妄想踏进门半步,都会惹来一阵斥责。就连负
责医病的哈里逊神父都免不了这样的待遇。
慢慢的,深景的状况已经无法下床了,品红也就少再离开过那个房间。负责传递食物等东
西的,是由还莫名其妙留在约克瑟教会的蓝保坚尼骑士团一员。
身为圣骑士的她除了平常的练习外,就是往返于另一个深景的房间与其它地方。只是每一
回她关上那扇木门,她总是会伫立在房门前好一段时间。看着一个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的
人慢慢步向死亡,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但现在的深景却只有一丝羡慕与嫉妒,因为另
一个她所得到的照顾,那无微不至的爱护,是她从未得到过的。从家庭中没有,更别提从
其它男人身上了。
苦思良久,转身离去。
而日子则是这样子一天天的经过。
这一日夜晚,树相当难得的回到约克瑟教会休息。才睡到一半,一个怪异的声音吵醒了他
,窗户被风吹得喀吱喀吱的响。看来窗户是被风吹开的,因为自己临睡前确定过这扇窗是
关着的。嗯~睡在隔壁床的品红也不见了,看来窗户不一定是被风吹开的……
随便披上一件防风斗篷,树探出窗外,没有品红的身影。会不会又上了屋顶呢?
在好奇心驱使下,树一口气跳出窗外。着陆的瞬间,双脚蹲到极限缓和下坠的冲力,顺势
一蹬,身形拔空而起。全副武装的盗贼就坐在屋脊上。
空中翻了几翻,轻轻巧巧地落到了屋顶。重新披好斗篷,树缓慢地走向低头沉思的盗贼。
戴起鬼面般若的他让人无法看透表情与内心。斗篷变色龙虽然不断改变的颜色以配合环境
,但被风吹得啪啪作响的斗篷却无法隐藏起盗贼的踪迹。
“品红……”
没有反应。
“品红。”
重新呼唤一声,盗贼还是没有反应。树带着一点点的怀疑,靠近沉思中的盗贼,揭开鬼面
。
“呼噜~”
……
将鬼面重新戴回盗贼脸上。树轻咳了一声,朝着品红的后脑勺踢了一脚。
“哇咧!”
“咚咚咚咚~”差点滚下屋顶的品红制造着吵人的噪音,在最后一刻攀附住屋檐。努力爬
回屋顶的他发觉到另一个人的存在。“树喔,是你。我怎么会滚下屋顶的呀?”
“风太大了吧,你自己又在打瞌睡吧,谁知道。我正想救却来不及,幸好你自己醒了。”
看着每当恶作剧时必定会出现的笑容,品红存着一丝丝怀疑摸着自己的后脑。但他还是爬
回屋顶,将鬼面般若取下,重新系在脑后。露出自己的脸孔,坐在屋脊上仰望明月。第一
颗明月,阿国的身形愈来愈大,春天的脚步也慢慢近了。
“想事情吗?”树坐到了品红身边问着。而被询问的人却是摇摇头。“不是。相反的,我
的脑子还维持一片空白。而且空白的很舒服。”
真是奇怪的说法。树笑了一笑。“是嘛。”
“这些日子里也是一样,我坐在深景姊身边时也是脑子一片空白,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真
希望一直维持这样的日子。不过不太可能吧,深景姊她的身体愈来愈虚弱了。”
两人沉静了好一会儿。和过去有点不一样的盗贼首先开口:“山水曾说过,因为人的时间
都有限,所以他不得不拼命努力。假如没有这一层顾虑多好。神给深景姊的时间太少了。
”
稍微滑下屋顶。树躺了下来,将头靠在屋脊上。“人是很贱的生物,不管东西是好是坏,
只要是轻松得到的,都不会懂得其中的美好。”
面对着树的评论,品红哑口无言,傻瞪着望天的男子。只听他继续说着:“因为了解时间
是有限的,所以才会知道去珍惜它,也因此才显得珍贵。这也是我们人类最初的价值观。
”
“因为珍惜……所以珍贵……”品红重复着树的话语。躺在屋顶上的男人轻轻笑了两声,
继续说着:“为了这一样最珍贵的事物,所以人们用尽不同的方法去追求。或许这正是欲
望被丑化的原因吧。”
“为什么?”树的话语引出了品红的好奇,这让他追问着。
“欲望,或者你喜欢用“人生目标”这个字眼来美化它。为了达到这个目标,又因为先天
的时间限制,所以有些人会选择不择手段去进行,因而去伤害、妨碍到其它人。也许解除
了这一层限制,人类贪婪的性格会收敛很多吧。因为很多事情只要肯去等待,终会有一个
结果。但我们却没有等待的本钱。人生在世,顶多五十年,不长,不短。”
“只要成为永生者,就不会有这些烦恼吗?”
听了品红的低喃声,树笑着响应:“不晓得,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谁知道当成为永
生者后,思想又会产生怎样的质变,我可不是那种人呀。我只是一个和你一样顶多活个四
五十年,好好保养可以活久一点,不幸的话说不定明天就向这个世界说再见的人类。”
“树,难道你没想过先成为那种存在,然后再轻松地达成自己的愿望吗?”
“呵呵,”树翻起身,笑着看身边的盗贼。“品红呀品红,我花个五十年就能达成相同的
目标,不是证明我比那些得要花上一百年、两百年的人还要厉害嘛!况且事情完成了,剩
下的时间你要摆在旁边发霉呀。不需要的东西要那么多做什么!”
低着头思考了好一会儿的盗贼突然弹起身。“矛盾!矛盾!你前后说的不一致。”
“哈哈,没有不一致呀。”树嘻笑着贴近品红。“我有明确的目标,也订出了明确的计画
,我哪管时间够不够呀。努力做就是了。或许我就是不良的代名词,将欲望丑化的祸首之
一。别忘了,我是坏人呀。”说完话,回过身朝着屋顶边缘走去。
“等一下!等一下!”
“夜了,睡吧。品红。”邪剑士留下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翻身下了屋顶。
树与美沙葛又离开了教会,日子还是一样的过。能够安静地待在深景姊的身边,品红得到
了一种宁静与满足,他也了解到如何将这样的感动传递给另一个人。从原本的闷不吭声,
到品红可以讲个三两句话,现在深景姊偶尔会响应他一两个单字了。
对前来帮助深景的哈里逊神父来说,他不用再挨骂是一件很好的进步,不管是对深景,还
是神父本身的心情。但有时哈里逊神父待得久了,还是会看到逐客的眼神,来自于他的病
人。
不过在神父的努力研究下,病情有了稍微的起色,溃烂的情况没有再继续蔓延,但近期深
景昏睡的时间却增长了。哈里逊神父还是只能给担心不已的品红,那唯一的表情与唯一的
动作。纵然自己所累积的病历日记几乎可以从地上堆到膝盖边了,不过这还是无济于事。
忧心的盗贼干脆在深景房里打地铺了。有时他还会被半夜的呻吟声惊醒,连忙起身擦拭着
那消瘦脸庞上的汗珠。品红好象忘了抱怨的话该怎么说,只是专注在照顾人上面。
清晨,女骑士按惯例来到另一个深景的房前,为病人换一盆干净的清水。为了不吵到人,
她已经习惯不先敲门就进到房间内了。轻轻地打开门,品红的动作和往常不同,他今天跪
在深景的床边祈祷着。口中没有祷词,但诚挚的心却很自然的散发出来。
这让她想起正式成为骑士的那一天。禁食一整天,唯一的动作只有跪在所信仰的神祇之前
,诚心地向祂的忏悔,并祈求一个成为骑士的允诺。那恪守着古礼的晋升骑士弥撒。
不过自己只是顺从着父母的意愿,而跪了一天一夜而已。看着品红的模样真让自己心虚。
假如真的有神,祂不会去庇护这样一个毫无诚意的追随者吧。那圣剑拉格纳洛克又是为了
什么而选择自己作为继任者?
﹝深景。﹞
“啊,是!”突然回到现实的她看到的是盗贼端了一盆水,在她眼前,并指指身后示意要
她噤声。另一个深景正沉沉地睡着。
这时的心情该如何描述?当事人无法说明白,旁观者也无法说明白。女骑士只是留下了一
个苦笑后,便接过品红手中的水盆。在离去关上门以前,今天的深景多看了房内的两人一
眼。掩上门后,毫不迟疑地迈开了自己该是沉重的步伐。
井水一样沁心凉,四周围的树林冒出了回春的绿芽。初春虽然跟在J-Days脚步后抵达,但
寒意仍在。深景朝着双手呼了一口气,互相摩擦着以驱除些许的寒意。端起水盆,望向二
楼的某个房间。深吸了一口气,提起精神回到教会内。不过一张钉在大门上的纸吸引住了
她的注意力。
扯下看过,深景的表情从女人的身分变回一个骑士的身分。推开了大门。
“早呀,深景……”
哈里逊神父的招呼还没打完,深景将原本钉在门上的通知塞进神父怀里。“我上去叫品红
下来。”简单的说完话,径自走向通往二楼的楼梯间。
看着手中的通知,哈里逊神父带着惊讶的表情跌坐进一旁的长椅中。片刻,女骑士与盗贼
带着不同于以往的慌张神色,推开楼梯间的木门。
品红首先接过哈里逊神父手中的通知,仔细看过后递回到女骑士手中。“麻烦帮我照顾一
下深景姊,我到镇上看看就回来。”说罢立刻冲回二楼。没一会儿,外头清楚的传来猫爪
急速放出铁索的声响。
将通知放到一旁的椅子上,深景起身上楼拿放在房中的圣剑拉格纳洛克。还有要替盗贼暂
时照顾他的……爱人。
而丢在地上的那张破烂泛黄的纸张,也是引起所有人震惊的通知,上头却只是画了一个夸
张的血骷髅涂鸦,还留下了几排工整的字迹:
为庆祝J-Days与新的一年到来
五日后我们将接收阁下的所有财宝
或是生命
您永远的梦魇 半弦团
礼拜堂内,盗贼刚到镇上逛了一圈。他低声向同样坐在礼拜堂内的女骑士与神父说着:“
全镇每户人家都收到相同的通知了,听说这的确是半弦团的作风。已经有不少人在收拾家
当,准备逃离了。因为从没听过有哪个村子、城镇能平安地从半弦团的收刮下存留。”
听了品红带回来的消息,三人埋头苦思。哈里逊神父首先发话:“要不我们也放弃了这里
,赶紧逃离到其它地方暂留吧。”
除下所有装备摆在一旁的品红,面有难色看着哈里逊神父。“可是现在的情况下,随便移
动深景姊好吗?”
“肯定是不好的。先不论心理上的负担,就算有马车可以坐,路途的颠簸也是一项不小的
伤害。”无奈的摇着头。“但又有什么好方法呢?”
“暂时还不用走。”握住架在膝旁的圣剑拉格纳洛克。“蓝保坚尼骑士团最近的联络哨点
只有约一到二日的路程,赶些时间的话我有把握带些人回来抵抗半弦团的人马。因为我们
团内在找这一群强盗也有相当的时间了,他们会愿意帮忙的。在那之前你们只要准备撤离
的动作就好,以防万一我无法带人赶回来。”
“蓝保坚尼骑士团?”哈里逊神父对深景提出的意见有点愕然,但困惑随即便解开。“这
就是了,你之前所穿的盔甲上有金色的蛮牛标志。”才刚释怀,表情又蒙上一层不解。“
那可是个循传统而建立的骑士团,你有将近半个冬季多的时间没回去过,好吗?”
“他们会谅解的。”深景口里说着让人安心的话语,但她偏向一旁的表情却没有带来安心
的效果。彷佛那些话是在说服自己用的。
往自己心口捶了一拳,深景立起身上了楼。重新回到礼拜堂内的她已穿回附有金色蛮牛盾
牌标志的全身铠甲。微一颔首道别,推开大门离去的她踩着脚步在初春的晴空底下。虽然
全身笼罩在阳光里,但却像是浮着一层阴影在她四周围。
第四天,明天也就是半弦团预定来骚扰的日子了。圣骑士骑乘着白马,缓缓地朝着约克瑟
教会前进。天色逐渐灰暗,月亮的踪迹出现在天空。深景视线涣散,任由座下白马顺着道
路行走。回想着之前差点不可收拾的争执。
※※※
“你们说什么!”将头盔摆在一旁,穿着蓝保坚尼骑士团制式盔甲的深景重重拍着桌子,
站起身质问着眼前的骑士。
穿着绣有长剑与长枪交错在盾牌前图样的斗篷,骑士是这个据点的最高负责人。制止住站
在身后的护卫骑士们冲上前去教训没有礼貌的低阶骑士,他也露出相当不愉快的表情说:
“我说过了,将附近所有人聚集起,也只有六十骑的人马。半弦团是势必要剿灭的,但凭
我们现有的实力是无法打出一个漂亮的胜仗。”
指着摊在桌上的菲兰申小镇外围图,骑士继续说明:“我们追寻半弦团很久了,但总是差
了一步。这一回多亏你的情报,让我们能够先掌握菲兰申附近的资料。不过时间还是太少
了。根据回传的最新情报,我们仍无法研判出对方的进攻路线,与确实战力,对方的智囊
太狡猾了。但我相信他们至少有一百人到两百人左右的实力。”
将几枚西洋棋中的黑棋小兵当做记号,骑士在地图上摆了几个位置。“因为小镇的地形属
于接合树林的平原,能够容纳一两百人以上的道路太多了,根本不是利于防守的据点。而
这些是这一两天内,菲兰申小镇附近出现过不知名冒险者的地点,这些人有可能就是半弦
团的尖兵。不管真假,从任何一点进攻,都将会造成防守方的困扰。更别提对方可能凭着
优势兵力分路进击的策略了。”
拿出几枚白棋骑士摆在地图上。“假如要在镇内防守的话,我们至少要占有八到九个据点
,才能做到全方面的防卫。这冒了分散兵力之险,但罔论固守了,属于下下之策。”
扫掉所有黑白棋,骑士指向小镇外的一个位置。“最好的方法是放弃小镇,我们守在这个
距离菲兰申东约一哩的高地。在他们耗费了大量体力,与抱着太过得意的心理回程时,再
给予致命的突击。这对我们而言是最轻松的方法,而且也较能掌握敌方的确实状况。而这
就是我们将要执行的策略。”
“那菲兰申小镇的居民呢!”深景进一步大声的质问着。
“在和我们蓝保坚尼骑士团签订联防协议的城镇中,只有西北与西方大陆的城镇,并未包
括了这个小镇!”不过这样的理由并不足以满足深景。“这些人的命就不是命吗?”
“请注意政治上的现实!在保护签署联防协议成员的前提下,剿灭半弦团以防止他们威胁
到各成员城镇是有其必要性的。但我们不负有保护这个小镇的责任,况且他们也不一定会
听从我们的指示。我不希望因为他们的不合作或怯弱,而造成我们的损失。我所设想的安
排对我们而言是最妥善的方法。”
太自私的理由了!高洁的骑士操守到哪去了?深景将不满的表情毫不保留的挂在脸上。“
团长罗西?H?瓦伦帝诺爵士是否在这个据点附近?我希望能够当面见到他。”
对于深景一连串的动作,终于让人忍受不住了。站在原先发言者身后的骑士指着自以为孤
傲的女骑士大骂:“注意自己的身分,菜鸟!别以为拿了把圣剑,就有多大的发言权。先
不论团长大人在忙其它工作,见到他了你又想怎么?靠肉体的诱惑吗?这个据点的负责人
是比亚基?Y?马克斯爵士大人!况且你莫名其妙的失去行踪达三四十天,我们没有责问你
这些日子里做了些什么,还愿意相信你带回来的情报,你应该要先感谢我们的宽容。”
看着坐在正中央的最高位阶骑士露出骄傲的表情,深景胸中的怒火顿时冰冻。她将冷酷的
面具带回到脸上。这些日子里所遭受到的挫折、嫉妒的感觉与孤独的修行,早已把道德与
坚持着传统的骑士精神给悄悄地移了位置、变了形,而心中最后一点属于传统骑士精神的
火苗也被蓝保坚尼骑士团的领导者之一给浇熄。
愤恨地拿起头盔转身出门,没有人阻止她。而耳朵所捕捉到同僚的最后一句话,却是那么
让人伤心。“不用管其它事情了,我们还得准备剿灭半弦团的各项事宜、策划。……”
※※※
“……而她只是证明了自己的不适任而已。”
低声重复着那句伤害力极大的话语,深景的眼眶不禁含了泪珠。自己过去一切的努力好象
都被这么一句话给否定掉了。相较之下,那令人讨厌的邪剑士所给予的伤害也没那么深了
。
强打起颓丧的精神,约克瑟教会的白色身影已经进入眼底。擦拭掉泪水,现在所能给予品
红他们最大的帮助,就只有尽全力保护他们离开了。除此之外,自己好象什么都做不到。
或许小马克斯爵士所说的话没错,自己的确是不适任这样的骑士职务。
这次事件结束后,就回到家中,随便找一个名声不错的骑士世家嫁掉算了。算是弥补父亲
希望能培养出一个优秀骑士的缺憾好了,也是绝了自己想流浪在大陆上冒险的念头。
靠着月光的指引,女骑士深景再度回到约克瑟教会。将马匹系好,推开怀念的大门进到教
会中。
“哈啰。”
多么熟悉的嘲讽问候呀,邪剑士正盘坐在礼拜堂内的长椅上,旁边则是丢着他所习惯使用
的轻便行囊与那把让人厌恶的邪剑。法师、盗贼与神父也都聚在一旁。
看着品红期待的目光,深景内咎的闪躲着射来的视线,将混浊的蓝色眼珠移向一旁。“抱
歉,我没能帮上忙。”瞥见到品红失望的神情,深景连忙补充:“不过我们现在准备离开
,应该还是来得及的。”
“什么事呀?谁能说一下。我刚回来的,什么都不清楚。”树在一旁看着品红与深景眉来
眼去,困惑地问着。哈里逊神父叹了口气说:“还不就是为了一个强盗团体预告来袭的事
情。”
“不!”品红坚定的口气让在场的人都有些讶异。只见他脸上露出少有的肃杀之色,紧握
着拳头。“我总觉得半弦团明天一个人也不会出现。所以我们不用离开,也不用让深景姊
操心这种小事情。”
怎么可能?这疑问刚出现在深景的心里没多久,树则是笑笑地搭上了品红的肩。“哦~是
那件事喔。品红呀,那你是打算当看更的,看个一整晚吗?等到人出现了,你也累得差不
多了吧。你又如何让他们“一个也不会出现呢”?”
居然是做这样的打算!深景一脸困惑的看着眼前那有点陌生的盗贼。不过那张陌生的表情
很快地换回熟悉的表情,品红抱着头低声呻吟着。“怎么让他们不出现?怎么让他们不出
现?……”
“明天我会有一些朋友来帮忙。”树从地上的行囊中拿出一张地图,那是较为简略的菲兰
申小镇外围图。指着图上的一条蓝线。“这里是约克瑟教会旁的森林,而这是穿过森林的
那条溪流中最容易渡水的地点。品红,你知道吧。”
瞧着地图的盗贼抬起头,想了想后点头响应。树继续说着:“那你今天早点休息,明天清
晨时去等待一群杂碎。记得不要恋战,把他们引到──”手指在地图上游移着,停下的位
置是在森林中离渡水点不远,一块树木较没那么密集的空旷地点。“──这里!我和我的
朋友会在这里准备一些陷阱,迎接这群没人性也没个性的小东西。”
“等一下!”在前来约克瑟教会的途中,不停思考着如何面对这次强盗来袭,但总是无解
的女骑士,惊讶地大喊:“你怎么确定他们会从这里出现?”假如能够确认对方的行进路
线,或许低着头回去找小马克斯爵士协助,胜算能够再增加一些。反正已经决定这是最后
一回以骑士的身分保护人了,那就以人命为重,自己的自尊就摆到一旁吧。
品红也在一旁大点其头,表示同样的不解。
“嗯~严格说起来,那该算是预言。”
“啊!”“啊~?”两个同样的声音,却是两个不同的语气。盗贼像是想起某人,而女骑
士却是直觉性跳起身。“预言!你居然相信那种东西!”心中所作的计算全都成空。带着
这样的消息回去只会惹来耻笑与不合作。
旁边哈里逊神父则是满脸疑惑的向美沙葛做着眼神,法师也只是回一个不用担心的动作。
“你相不相信是没什么差啦,品红信就好了。是吧。”朝着坐在一旁考虑的盗贼。“品红
,一句话,帮不帮?”
“帮!”
“这不就好了。”树一副大事已定的样子,站起身摊摊手说:“好了好了,明天要早起,
今天可不能晚睡呀。”
“树……你到底是……?”深景带着怀疑的眼神看着邪剑士。只见他摆了一个姿势,用大
拇指指着自己。“我是专门帮我喜欢的人圆谎的混蛋邪剑士!”
清晨,天未明,品红轻轻吻了那支握在手中,已无血色的手掌。
这些日子里他几乎没有好好睡过。屁股像扎了根似的,一直坐在深景姊床边的椅子上。握
着那双冰冷的手,呓语着过去的时光,希望将属于自己的温暖多多少少传一点到另一个人
身上。
但自己所能感受到的生命脉动却是愈来愈薄弱。深景姊偶尔能响应着眼神,露出相当勉强
的浅笑。只有在状况十分好的时候,会说两三个字。有时品红会觉得她的眼神在怨恨自己
,当初能说话的时候为什么不多说一点。但她也马上原谅了自己,因为她了解自己的想法
能准确地传达给坐在身边的人,这样就够了。
当半弦团的消息传到盗贼的耳里,坐在床边的人偶尔不在了。深景她感到失落的情绪只会
维持一下子,随即闭上眼,保留着那仅存的微薄能量。希望在下一次睁开眼看到人时,能
多清醒些时间。但她昏睡的时间愈来愈长了,有时甚至分不清是醒着,还是睡了。
放松握了一整晚的手,品红给了床上的人与自己一个祝福,步离房间。
在走廊上,女骑士正屈起一支脚靠在墙上。只穿着简单的锁子甲、长靴,腰际系着圣剑拉
格纳洛克,晶蜜色的长发则因战斗的需要而扎成马尾。纵然眼梢有些疲惫的感觉,但仍掩
不住她本身独有的风采。她也是深景,这是盗贼心中唯一的想法。
“你要去听从树所谓的预言,而按照他的指示吗?”深景改变了姿势,站在走廊的正中间
,看着只瞄了她一眼后,便快速通过的盗贼背影。
已经戴上鬼面般若的盗贼停下脚步,回过头。“我有相信与必须去做的理由。”说完话,
他又踩着悄无一声的步伐朝着楼梯前进。
后头,深景带着些微的迟疑。但踏出第一步后,第二步、第三步就无须考虑了。
礼拜堂内,邪剑士与法师正闭上眼,调适着呼吸。当女骑士的脚步声引起他们的注意后,
才发觉到女骑士与盗贼已经站在眼前。
“你这一身轻装打算上哪呀?”树上上下下瞧着深景,打趣着发问。
别过头的女骑士只是简单的解释:“穿得太重可跟不上盗贼的脚步,只会造成负担而已。
”
了解到深景的用意,树无可无不可的笑了一下。拉过品红,掀起那张吓人的鬼面。“听好
,不要恋战。把他们诱过来就行了。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一个活的士兵可比一个死的
将军还要有威胁性呀。诱过来后,剩下的就交给我们吧。”
“放心好了,”戴回鬼面将微笑盖住,品红推开了教会的大门。“有人在等我回来,还不
是死的时候。”
盗贼的背影有些不同于以往了,他的个性也有些改变了。树笑了出来。看着这一切的缓慢
改变是一件很过瘾的事情,不知道继续成长的他在未来会变成什么样子。
“啡啡~!”
一阵突如其来的马嘶鸣声,人立而起的白马吓了盗贼一大跳,只见他动作迅速地躲到了远
远的树后。虽然戴着鬼面,但还是很自然地将他过去那惊慌失措的表情合在已经很丑的面
具上。原来那是深景所骑来的白马。看来盗贼的精神还要一番磨练才行。树感叹着。
曙光微露在远方的山头,这应该可以代表着一个美好的开始,但今天却只是代表的某些人
的不幸。天气像是呼应着今天可能下的腥风血雨,厚重的云彩被未出尽的朝阳染成红色。
在一棵利于监视四周的树上,只看到一个浮在空中的鬼面具。盗贼将全身隐藏在斗篷变色
龙底下,专注地盯着溪流的另一头。安静的等待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反而是一种享
受。右手握着飞奔神刀刀柄,左手套着猫爪,脑海空白一片。
另一个藏身在树后的圣骑士也是保持着相同的冷静。过去日子里的失败都是源自于粗心大
意与不冷静,这些经验让她知道沉静下心的重要。手中握着挂在马匹上带出来的短弓,一
旁的箭篓里是满满的利箭。对弓术特别苦练过的经历支持着自己的信心,希望这一回所花
的这些时间不会再次背叛自己。失败的次数已经够多了。
“答答!答答!”“刷刷!”
马蹄声、拨草声……愈来愈多的声响进入盗贼与圣骑士的耳朵里。位居高处的盗贼首先看
到一面可以说是破旧的旗子,上头有一个很夸张的血骷髅。没错!他们是过去很多亡者的
梦魇,但这一回他们又将会是谁的梦魇呢?
两人持续按兵不动。他们都很清楚自己的攻击距离,过早发动只是让自己尽早处于不利的
地位而已。计算着半弦团带头者的脚步,看着他们一步一步的前进。胸膛的鼓动彷佛跟着
他们脚步的节奏,一跳一跳。
开始横越溪流了,穿过森林的溪流在这一处是最容易通过的,但最深的地方也淹到了膝盖
。半弦团的成员小心地踩着脚下的河床,避免因着青苔而滑倒,这无形中让他们的速度减
慢不少。
瞄好第一个目标,在深景的眼中对方的慢动作就像是静止不动般。减缓下呼吸的速度,深
吸一口气拉满弓。“嗖!”的一箭,正中面门,这场硬仗中的第一个牺牲者出现了!
猫爪破空探出,全然不理睬任何情况,只管抓住第一个碰着的东西。一个倒霉的强盗被刚
爪扣住右手臂,往回一扯,强盗的右手随着猫爪的轨迹抛上天空。鲜血狂喷而出,溅到四
周围的人身上。
没被收回的猫爪只是在空中转了一转,凭着锐利的刚爪四处乱扫,每划过一个地方总是能
带出一蓬鲜血。圣骑士的箭也不停射出,伤着极富威胁性的强盗团体。
“他们在那边的树下!”
伤亡并没有持续扩大,半弦团已经发现到盗贼与圣骑士的位置。举起小型圆盾的一批人冲
杀向前,挥舞着手中的各式武器。
抛开手中的短弓,深景拔出拉格纳洛克架下第一把劈向她的长剑。虚刺一招,暂时逼开对
手后,回头便跑。后头追上来的人实在太多了。
借着猫爪之利,从树上飞降的品红踹开一个强盗。瞥眼见到已经有人弯弓搭箭瞄准他,盗
贼不退反进,还滞留在空中的身体回抽扭腰,猫爪朝着半弦团的位置射去,带着他的身形
荡向强盗群的中心位置。
“该死!”一咬牙,深景也回身。出奇不意劈倒一人后,正面迎战接着而来的四名壮汉。
放任飞奔神刀功能运作,品红跟在一团白光后头穿梭在这群半混乱状态的强盗团体中。不
理会招呼到身上的武器,任由小伤口的出现。只是专注在奔走之中,间中偶尔放出猫爪制
造更大的混乱。不断变化的斗篷色彩,与鬼面般若所营造出来的效果,让这群强盗差点误
以为对手是来自阴间的恶鬼,假如无法在对方身上制造伤口的话。
“啊!”
该是细小到听不见的一声尖呼传入品红的意识中。眼前不停转换的景象里有一幅画面停留
了特别久,深景全身染血的靠在一棵树下,她四周则是围着厚厚的人群。
该是脱出的时候了,但这要怎么离开呢?四周尽是杀出凶性来的强盗。灵光一闪,品红一
奔到定位猫爪再度破空。就在拉离盗贼身形的下一刻,四周的强盗刚巧补上这个缺口。
面对着深景,从天而降的盗贼挡在一众强盗面前。缓缓的转过身,从鬼面般若的嘴巴部分
吐出一口白烟。刹那间鲜血为之凝结,鬼的形象在强盗们的脑海中活了起来。
就连重伤倚靠在树上的女骑士,看到了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品红,也是倒吸了一口气,身上
的疼痛好象被恐惧感给淹没了一样。
左手面具一揭,品红火烧着脸喘吁吁地说着:“天啊!跑死我了。妈呀!吓死我了。娘呀
!你们不要追上来!哇啊~”在尖叫声中,右手抄起了深景。左手猫爪一放,盗贼远窜而
去。
“杀~!”从后头追杀着品红而来的强盗们淹没了傻站在原地的一群。几乎所有人都被那
四处逃窜着的盗贼给惹火了,只见几名骑着马匹,像是领导者的人物正在抑制暴动的人心
。不过一切都是枉然,还是有大部分的人追着盗贼的脚步。
停留在原地的一群强盗并没有浪费任何时间。重新整装,执出弓箭,以较为严密的队形追
着暴乱的同伴身影。
靠在盗贼的怀中,风声自耳旁呼啸而过,这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觉。仰头看着那张……惊慌
失措的表情,原先微微上升的评价又跌回谷底。不过这些无关紧要的情绪并没有在圣骑士
脑中维持多久,进入眼底的视线是一幅可怕的景象。一堆箭镞亮恍恍的朝着两人袭来,底
下的强盗们开始疯狂且毫无秩序的射箭了。
“小心!”看准了朝着品红的背直直射来的一箭,深景打算挥舞着手中的圣剑架开。但过
大的动作造成空中的不平衡,盗贼为了保持平衡,将身体扭向和深景不同的方向。便是这
一扭,让箭镞直插入品红的肩膀里。
咬着牙,品红忍下了痛楚。“抱紧我,最后一次摆荡了。”失去力量的右手稍稍放开女骑
士的身体,任由深景攀在他身上。猫爪抓住了最后一棵树的枝干,只要能摆荡过去,就是
和树他们所约定的位置了!
“呼~”“嗖!嗖嗖嗖!”
风声和箭声不停响在耳畔。下坠的身形改为上抛,树林突然变的稀疏,昏暗的阳光照进两
人的眼底。在闪光遮蔽起自己视线的前一刻,品红隐约看到了树他独有的笑容。
放开猫爪。盗贼与圣骑士滚成一地,直跌到了树的面前。
“你们比预计的时间还要快上了一点呢。”邪剑士脚踩着一口箱子,一边系着腿部的黑色
盔甲。边朝倒在自己面前的两人挪揄着。
“你……!”撑起身子的盗贼看见了数十个不同职业的人,但一律穿着,或是说正在穿着
黑色的服饰或盔甲。几名像是骑士的人也正跨上了马。连法师美沙葛原本的红袍也换成了
黑袍。满足的笑意挂在所有人脸上。
受了重伤的圣骑士不愿将丑态现在人前,也同样勉强用圣剑拉格纳洛克撑起自己的身体。
她看到了和品红一样的东西,但她的视线却被一个金色丝线所缝起的标志给紧紧抓住。…
…是亡灵吗?那是一只卷曲起身子睡觉的黑色绵羊。
跟着盗贼的半弦团突然看到这么一群武装团体,冲上脑袋的血液瞬间降下了大部分。所有
人陆陆续续抵达,两方对峙着。
站在中央后方,一个活像是移动黑色碉堡中冒着一颗脑袋。满头银丝,但却看不出其它老
态龙钟的模样;些许沧桑,是给人看尽人生百态的感觉。这位不知道年纪有多大的男子拿
起一旁黑色的头盔……假如那只开了两个洞的铁桶算头盔的话。他……可能是将军……
“亚当大人有交代,还不到我们正式步出历史的时刻。所以今天这里只能留下黑羊与死人
!”
所有人动作一致的戴上了他们的头盔,或是帽子。
强盗之中也有完全不管对手是谁,只为了享受杀人的滋味而存在的一群。骑乘着马匹到达
的他们首先冲杀向前。
“八队,带他们退后。二、三队,推进。”一声令下,有四人将品红与深景带到队伍后方
。
“锵锵锵锵!”四名重武装的铠武士挺着巨大的塔盾与两人身高的长枪,缓步向前。他们
盾牌上所铭镶的图案除了一只卷曲起身子睡觉的黑色绵羊外,底下还各自拥有黑桃二、红
心二、方块二与梅花二的符号。在他们后头的则是一群轻装的战士,但同样举着两人高的
长枪。身上的标志则是四种扑克牌花色的三。
马匹不断向前疾驰,但半弦团中却有人大声制止。“回来呀!不要向前。”
但一切都还不及了。将塔盾下缘插入地面,站好弓箭步;长枪挺出,后端同样抵住坚硬的
地面。站在铠武士身后的四名战士做出同样的动作。这时两人高的长枪就像尖锐的拒马般
,威胁着几名已近在眼前的骑马强盗。
勉强拉停住马匹,人力而起的马嘶鸣着。但后头停不下脚步的同伴却将自己推进地狱中。
八柄发亮的长枪插着不少人与马的尸体。也有人侥幸不被长枪插中,但撞上了由铠武士架
起的巨大塔盾,也是撞得人仰马翻。
“四队、五队,放箭!”
一排跪,一排立;一排长弓,一排短弓;八张弓准确地将箭镞射进每一个强盗的脑子里或
身上。冲的太前面,但有幸留住命、停下马的一群人为首要目标。铠武士也放弃了手上的
长枪,执出大槌或是双刃斧。完全不在乎同伴的箭阵,挥舞着武器给予致命的一击。
半弦团的前后方同时骚动了起来,两边人马互相推挤。前头的人是为了躲避眼前的这群武
装者,后头的人却是为了躲避一个巨大的火元素精灵与数不尽的小昆虫怪物。
“秀贤先生,这个火元素可是我能力的上限了。行了吧。”拦在半弦团退路,一个穿着红
心九黑袍的法师说着话。
“你们还能再呼唤一些小怪物吗?”
一个黑桃九,一个梅花九的黑魔导士同时出声抱怨:“还要吗?”
“其实是够了啦。算了。”穿着方块Q的黑衣风水师从三人身后走了出来。手中结印,呼
喝一声:“木生火,燃!”已经足足高出平常人半个身子的巨大火元素,身形又暴涨了一
倍有余。
昆虫怪物持续逼近;火元素虽然立在原地不动,但它滚动着火焰的手臂足足有一个人的腰
那么粗。泛着火光的空洞眼珠像是在巡视着目标物一样。每被扫视到一回,总会让平常杀
人无数的强盗们胆颤心惊。
进入半惊讶状态的圣骑士与全惊讶状态的盗贼,带着不敢相信的眼光看着眼前陆续发生的
一切。几个像是医生、还是牧师的人正在为受伤的两人处理伤口。品红则是张大了嘴,傻
眼看着周围的人。
“老K们应该也有动作了。”一开始下达命令的人像是预言般,半弦团的侧面又出现了重
大的变化。
像是由树干直接削成的巨箭一口气射穿过三个人、三匹马!顺着方向望过去,红心K、方
块K两名壮汉正齐力拉开一具相当简陋,像是刚完工的弩炮,梅花K将第二根削尖的树干
架上炮。又是一箭结果掉不少人!
持续而来的进逼让半弦团的人相当不耐烦了。活着的人将剩下的胆气与凶性全部发挥出来
,搏杀向操作弩炮的三人。
天上降下的一把长枪穿过一名强盗的身体,将他钉在地上。枪上站着一个人,他是龙骑士
!也是品红曾经见过面的加当斯,梅花十。亚龙苦无死我掠空而过,叼起了一个强盗飞向
空中,再重重抛落地面。
砸成烂泥的尸体像是说明着战斗进入到另一个阶段。又一名魔剑士,黑桃十,手持着冰火
双剑站在位于半弦团后方的法师、黑魔导士与风水师之前。
“四队、五队停止射击,六队、三队、五队,挺进。”
两排弓箭手囊中的箭也用得差不多了。停止下射击后,跪着的一群人抛掉手中短弓,联合
着蹲在原地不动的长枪武士,和还站在后排的四名轻装剑士投入战局。
持续在场中制造出血与肉泥的铠武士,身上那套漆黑的重装甲胄早已染红,更可看到不少
碎肉沾在盔甲的接合处。十二名战士也投入近身战局,加速了半弦团的败亡。而更可怕的
是,还有八名骑乘着马匹的骑兵未出击。八匹马像是石像般,静止在原地一动也不动。而
邪剑士也还在原地。
穿着黑色移动碉堡般的盔甲,上头黑桃K的符号标示着他的身分。站在他身边的是一个穿
着黑色短袍,手握令牌的小女孩,红心Q。脸上一道常常的刀疤让人印象深刻,假如少了
那道疤,她的未来必定有相当的可观性。距离这两人最近的则是一名身穿简便上身盔甲的
剑士,红心A。最让人注意的,是她手中那把宽刃剑,剑刃是透明的,彷佛玻璃材质。
“爱丽丝,记住从现在开始的每一场战斗。将来就是由你来领导这群亡灵。”
小女孩只是低垂着头,沉默不语。冷冷地看着不断被制造出的尸体。半弦团的伤亡已经超
过一半了。
“战争取决于运筹帷幄,也就是情报掌控、策略运用等,目的就是要在战场上能够发挥最
大的优势。而战斗呢,则取决于士气!当击垮了敌军的士气,这场战争已经胜了一半。接
着就是看你的战争目标,单纯的打胜仗就好,还是另有其它目的。”
一名杀到他们眼前的强盗被树一剑劈成两半。任由鲜血溅上脸,将军继续解说:“东西方
战斗思维各有不同,光为领导者的地位就有所争论。我个人是习惯不参与在战斗之中,以
第三者的眼光来指挥进退。但并不代表我会待在安全的地方,我只会待在能够看清并指挥
部队的地方。”
向前走了几步路,拉近战斗的距离。“有人部队交战喜用战阵,其实并不实际。战阵运用
之巧,前提是个熟字。且战场上变化之大,再加上战阵轮转流变的特性,有谁能够掌握住
一切变化呢!灵活的运用各个兵种特性,接着只要去相信你的士兵能够杀敌退敌就行了。
”
愈来愈多人抱着必死的决心,杀向各个方向,只求杀出一条血路逃离。当然也有人选择了
这群不怎么动的人。站在一旁的法师念着咒语,洒出各式各样药材。咒语念定,空中落下
不少蛛网缚住红了眼的强盗。所有人都被定在当场。
看到露出饥渴神色的邪剑士,将军无奈地挥了挥手。邪剑士舔着刚刚沾上唇的鲜血,将真
?拉格纳洛克握在手里。独自进入蛛网术的范围。能够制止下行动的蛛网并未对邪剑士产生
任何功效,真?拉格纳洛克放出微光。蛛网只要一碰到微光就暂时消失,直到邪剑士通过后
才又恢复。
彷佛是只走在蛛网上的蜘蛛,树慢慢地享受着杀人的乐趣。邪圣剑总是缓缓插入人体的致
命处,再一口气拔出。鲜血染红了所有法术制造出来的蛛网。
“战斗最正确的观点就是做好充足的准备,包括补给、支持……等等,拟定正确的策略,
如陷阱、伏击……等等,以多击寡才是正道。若不能做到这样的程度,则需用奇。奇策攻
的是对方的心理,所以奇策求快。需要在敌人重新稳住阵脚前,发挥尽所有优势。若无法
取胜,至少也要把优劣之势转换。再以多胜少。”
似乎是临死之前的大反扑,也像是有人把剩余的残兵聚集起,半弦团剩余的数十人集结起
朝着同一方向进攻。
“七队,J队,冲锋!”
八名骑兵如同脱缰野马,挺出骑兵长枪,分成前后两排朝着半弦团剩余的人冲锋。第一排
在集结起的强盗前高高跃起,向下用力掷出手中长枪,再将一群活人钉成死人。第二排骑
兵连成一直线,切断强盗们的人马。
被阻了一阻的强盗们再度面临被包围的情况,原本抛下的敌手全追了上来。包围形势已坚
不可破。
“但战争要赢,不光是占有优势、握有精兵就行了。你还要发挥尽所有的优势,将每个人
的技能做最好的发挥,这才是胜利的途径。这也是为什么将军要了解所有职业的技能与修
练方法。你要先知道,才会懂得去利用。也不要奢望把医生等医疗部队或工兵直接派上场
。”指了一下身后的八队,与因为弩炮损毁,战势也大致抵定而没继续作业的K队。
“要补给兵与将帅直接下场肉搏的战斗,那已经是十分悲惨的状况了。一个人要能够当十
个人用,将他们的能力压榨到极限,再配合着良好、有效的策略,那我们就多出了十倍、
甚至百倍以上的武力,以顺利取得胜利!希望这场战斗能够成为良好的教材,爱丽丝。”
最后一个半弦团的活人也死在亚龙的利齿底下了。所有黑羊的成员都整理着战场上的武器
,回到将军的身边。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有着几道伤口,甚至插着几支箭。但保持红润脸颊
的他们也只是呼吸较平常急促了一点而已。士气依旧高涨着。
当所有人将视线移到现场唯一两个不是黑色装着的人身上。将军回过身褪下头盔,露出属
于老人所该会拥有的和蔼目光,朝着品红伸出他厚实的手掌。“欢迎你的加盟,梅花A。
我是将军巴翰,黑桃K,黑羊骑士团的现任领导者。”
回到约克瑟教会,黑羊骑士团里头只有树跟叶两人跟上来。而树也只带了一把邪圣剑,一
件皮甲;叶带的东西和树差不多,只是把邪圣剑换成骑兵用长枪而已。
应该是有很多问题存在心里的。但回到教会后,那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了,品红只是待在没
再醒过的深景身边。手上还传着些微的温暖,心跳与呼吸都还在。一切都还有希望,或是
说等待着绝望的时刻。
蓝保坚尼骑士团的一员不知道为什么继续留了下来,也没在传达信息给同伴过,或者他们
也不需要吧。她继续做着没有树的那段时间里所做的工作,来回奔波在另一个深景的房间
前与其它地方。在她眼中,消瘦的人不只病人,还多了一个盗贼。但那个房间里的羁绊,
有谁切得断呢?
留在教会的邪剑士没再离开过。他不知道从哪弄来一把七弦琴,每天就是待在礼拜堂内,
笨拙地练习着。据说是他唯一爱人的叶也是待在他身边,作那五音不全的琴音,唯一的观
众。
第五日清晨,假寐着的盗贼被奇怪的声音吵醒了。
“品儿。”
“深景姊……”
一直躺在床上的女人下了床,轻轻地一步步走到橱柜前。品红也连忙赶到她身边,帮着没
什么力气的女人拉开最底下的柜子。里头摆着一件很熟悉的衣服,与一双小花鞋。那是在
过去的日子里,村子在祭典时她才会拿出来穿的宝贝。不过过去的日子很遥远了,品红的
回忆全被这一些新的记忆占满。
“能够帮我穿上它吗?”深景相当勉强的脱下了穿在身上的睡衣。之前为了帮忙哈里逊神
父的工作,品红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她裸身了。但这却是深景第一次脸红。
泛着红光的胴体与脸庞,看在品红眼里是多么的高贵,多么的优雅。替深景姊穿上了那染
成草绿色的棉制衣裳,握起纤足,套入那双小花鞋。深景扶着品红的肩膀,来到了那简陋
的梳妆台之前。
照着镜子,深景苦笑着。“这件衣服我从没改过,真没想到还穿得下。是我太瘦了吧。”
坐下在梳妆台前,仔细瞧着自己的脸庞。“品儿,能帮我梳头发吗?我的头发好乱喔。”
拿起梳子,品红站在深景的背后。捧起那头亮眼的晶蜜发丝,在深景姊能够从镜中看见的
地方梳理着。
清秀的歌声在这时传了出来,钻进了盗贼的耳里。这也是属于回忆的一部分,在遥远的那
个小村里,充满了乡味的歌声。深景闭上眼,陶醉地唱着,品红也不知不觉和起了歌声。
慢慢的,声音只剩下他一个人了,歌声也变调了。但他仍是拿着梳子,梳理着手中那头不
再发亮的头发。
春天的绿芽顺利地冒了出来,暖和的天气降临。青翠的草地与青翠的山,皑皑的白云与蓝
蓝的天,它们正在宣扬着世界是多么美好的大条道理。但对某些人而言,却没办法安下心
去体会这一切。
“尘归尘,土归土……”
站在约克瑟教会旁的公共墓园里头,哈里逊神父正在为逝世的人祝祷。
曾决定过收手不再担任骑士职务的人,这时却是盛装打扮。圣剑拉格纳洛克就立在脚前,
手撑在圣剑之上。或许她是想要藉此来支持住自己的身体吧。
一向是嘻嘻哈哈的邪剑士坐在别人的墓碑上,轻拨着七弦琴,试图弹出些许哀调的气氛。
虽然有点失败,但没人阻止他。
留在约克瑟教会的另一人,叶,则是跟着其它的同伴站在远远的树下。总共四十九人,穿
着一身黑衣。每个人都按照着自己的习惯默祷着。有些人半跪、有些人低首……
该是最伤心的盗贼却没有在这时流出任何眼泪。他只是双眼无神低着头,口中呢喃着:“
假如尘要归尘,土要归土,那我又归于何处呢……?”落寞的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背后射来
另一道视线,那也是深景的视线。
“没有人可以回答你的这个问题,因为决定权在你自己手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总喜欢穿着朴素的象牙色衣服,束起腰部的麻绳系起一个铃铛的女孩又
出现了。除了哈里逊神父、品红与深景外,其它人都半跪于地,低着头。
看向突然发声回答自己的小女孩,品红移回了自己无神的双眼。“是该为了失去的,而抱
怨你呢?还是该为了所得到的,感谢你?”
“这同样是你自己的问题。”走到深景的墓前,小女孩双手合十默祷着。
像是在逃避现实般,品红恢复了平常时的表情。“在你看到的未来中,我有没有可能闯下
一番大事业呀?例如像是当上国王呀,或是成为英雄。”
“当然有可能了。”
“哦~哦!真的吗?”
“真的,只不过那可能性大概比你杀死一匹红龙的可能性还要小。”
“嗄?”品红傻眼看着做出这比喻的小女孩。只见她闭上眼,张开了双手,像是要包容住
全世界一样。“未来是拥有无限可能的。但是一个人的个性、际遇却会在无形中限制住了
未来的发展。要成为一个国王,一个英雄,势必会无法得到另外些什么。你愿不愿意用这
样的代价去换取它?或许思考这样的代价是否值得付出,会比你思考如何当个国王还要重
要。未来是无限的,但发展在人的身上却是有限。”
左思右想了好一会儿,品红放弃了太过复杂的思考。“总之未来就拜托你了。反正我也不
知道该做些什么,就交给你安排吧。假如需要我的话。对了,你已经预知这样的结局吗?
”
浅浅的一笑。“你自己已经确定了这样的结局,不用我预知了吧。”转头看向另一个人。
“这一次我是来跟深景道别的,也是来跟深景见面的。”
意识到女孩说的其中一个深景是自己,女骑士看向陌生的小女孩。还不知道对方的身分与
本事,但那双清澈的大眼睛像是能看透自己内心一样。虽然是赤身裸体在她面前,不过却
不会带来任何反感。反而有种回到了一切起源的生命之汤中,那样的舒服。
“五十一人,还缺一个方块A,你愿意来帮忙我吗?深景。”
刻意只提深景这个名字,这让女骑士有点困扰的看着品红与半跪在一旁的树。自己低声问
着自己。“好吗?”
走近女骑士的小女孩掂起了脚尖,伸长着双手,希望捧着那秀丽的脸庞。深景无意识地半
跪于地,任由她亲吻着自己的额头。“不用担心,相克、对立的另一层意义就是互补。我
需要树的力量,但也同样需要你的力量。只是另一件事我却无法给你任何承诺,你的心还
太乱了。”
还是被窥视了吗?不过自己却无法生气,因为隐隐中也是希望着这样的结局。仰视着女孩
的面孔,深景笑了一笑挪揄着自己。“从牛换成羊吗。”意志一坚,脸色一定。“我们需
要做些什么?”
“游戏的时间到了。”放开深景的脸庞,女孩转过身,其余人也都同时站起。“要布置一
个最浩大的游戏舞台。”
(第六部 完)
后 记
约克瑟教会内的病人终于逝世了,而她的同伴也都相继离开教会。
哈里逊神父在纪录最后一篇有关深景的病历日记时,留下了一段颇让后继的研究者们感到
困惑的描述。
“深景完成了她在生时的任务。她的苦难是由三个灵魂一同承担,主的灵魂,深景的灵魂
与品红的灵魂。主引领她前往天堂,但却推了另一个人下到地狱。我不知道这样的判断是
否正确,因为我在这最后的日子里,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我不确定那是否就是他。假如
是,那肯定是从地狱回来的亡魂,而亡魂只会引领亡魂。或许我应该拉住那善良的品红,
但推开他的力量却不是我所能负担的。或许正如那名奇特的小女孩所言,“游戏的时间到
了”。我不知道这句话所代表的意思,祈求我永远也不必知道。愿天堂的一嵎有深景的容
身之处。 阿门”
名闻大陆的画匠山水,他所留下的作品保存在约克瑟教会中。就挂在作画地点的房间中。
约两百多年后,战火再度四起,波及到约克瑟教会,这幅画也流入市面。那个时候的山水
已经成为传奇般的画匠了,但他的这幅作品却是备受争论。因为和山水一贯的画风有所差
异,这幅“Endless Of DeepView”中有着太多对于生命的渴望与愤怒了。不过签名的笔迹
却找不出任何破绽。
也因此,山水的作品中最独特的一幅,以谁都想象不到的天价被一个西方大国国王买走。
不过第二天,这幅画失窃了,现场只留下闇影公会的黑鹰印记与一纸短签。签中记载着画
的由来与下落,在逐渐修复的约克瑟教会里,那面属于它的墙上。并言明了不要再去动那
幅画的歪主意。
在那个时代没有人愿意去找闇影公会的麻烦,因为他们几乎成为可与全大陆的忍者组织分
庭伉礼的一个怪异存在。而这群人也只愿意承认自己是盗贼。
回到现在的时间点上。亚当的心中想的是什么呢?能和历史女神抗衡的她,该不是我们这
种小小撰写者所能看透的吧。不过我知道,这终究还是会被看见的。因为她的时间虽然是
无限,其它人却仍是有限。
天空腾蛇跃动之年金曜月九日 历史纪录者 阿丸 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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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梵铃于幻海,系青丝与飞鸿。
风散雨收,云残天边鹤影;雾轻烟薄,山掀浪里松声。
燕子楼空,佳人何在?杜鹃花落,流水无情。
羡山寺老僧,叹人间万相,诸事劳形。
何日方能展尽眉头飞双鬓,梦里双袖舞长空?
-----恨不与时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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