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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荣墟》 绛红篇 第三部 红土
发信站: BBS 哈工大紫丁香站 (Thu Nov 25 16:06:25 2004)
《荣墟》
绛红篇 第三部 红土
第一章 白痴第二章 能吏第三章 倾斜第四章 冰释
第五章 遵命第六章 诅咒第七章 守护第八章 暗潮
第九章 性命第十章 死生第十一章 圈下第十二章 撼山
绛红篇 第三部 红土 第一章 白痴
(更新时间:2004-10-3 10:45:00 本章字数:3873)
772年3月,在帝国二十六名上将,中将的联名推举以及拉加罗七世皇帝陛下首
肯之下,李萨斯终于接受了红袍元帅的封号。在三年内连续婉拒了三次如此的加封之后,
这位南阻撒哈拉于黄昏之墙,北平忽山于寒吉里的二十七岁一级上将终于成为了帝国有史
以来最年轻的一位元帅。
同时受封为元帅的还有原黑火骑士团团长,帝国一级上将塞纳斑。
不过谁都知道,那是塞纳班在年初时一度昏迷,而宫廷医师在连续使用三付药
剂无效后,皇帝陛下特意颁下的旨意。
但是神似乎在这个时候开了一个玩笑,塞纳斑在昏迷了七天之后再次醒来,不
仅保住了性命,还成了帝国的元帅。
此时沙拉曼还只是一级上将,波黎各则刚被提升为上将,他们三个被并称为红
袍麾下之三铁骑。
除了这三名老将之外,李萨斯的手下也涌现出了一批年轻的将领,特别是771年
在黄昏墙攻防战中有着优异表现的龙泽拉斯少年兵团中脱颖而出的四个年轻人,则已被人
称为红袍四长枪了。这四人分别是来自福歌郡的前帝国风翼骑士团团长梅林之子兰斯洛.贝
内少将,隶属于前圣光骑士团的巴利.卡桑准将,西伯尼人基尔.扎伊莫准将,以及来自斯
摩歌尔的冈萨罗.席希里准将。
771年7月,龙泽拉斯少年兵团与熔岩骑士团在被合编为绯红兵团,由沙拉曼担
任军团长,成为了红袍元帅麾下的第一主力。而以原帝国黑火,风翼,飞龙等骑士团主力
合并而成的绛红兵团则归塞纳班指挥。同时,由于原南方军团军团长利普一级上将的提早
退役,在李萨斯的建议下,南方军团与东方军团残部也被合编成了新南方军团,并由波黎
各上将但任军团长。至此,红袍元帅麾下的三骑四枪一共指挥着近十五万的大军,再加上
向来在名义上归属于红日的拜伦的西方军团,规模已经超过了整编后帝国总兵力的一半,
尤胜于红日元帅在全盛时期的规模。
而在剩下的帝国兵力中,北方军团梅纳德一级上将手下的七万兵马,加上一年
前从神圣四骑士团团长佩罗兹手中接过了四万禁军兵权的伊夫雷大公,以及掌管京稷防务
,统领军官学生军的帝国枢密大臣安大略大公使得北方门阀的势力也变得不容小觑。而北
方凯罗伦萨自治领领主,帝国神教大主教,贵为法尊的卡斯特在近年来首都的政坛上更是
声势浩大,已隐隐有了凌驾于如今的宰相老臣索尔之上的趋势。
谈吐高雅,相貌庄严,在拉奇伦塔口碑极佳的大主教总以一身白衣出现于众人
面前,因此在首都贵族的口中也常常被比作白衣圣者贺兰,而他近年来在拉加罗七世面前
出谋划策屡屡被采信,更是博得了贤者的名声。据说不少首都的大贵族已经在私下里商议
着联名推荐他为帝国新一任的宰相,而如今唯一欠缺的就只是老臣索尔的告老还乡或是死
于任期了。
不过这一天迟迟未至,大家也只好等着。
就在老臣索尔最近一次见驾的时候,卡斯特的手下,法卫头目坚尼萨甚至专门
跑去找黑斯庭询问索尔的动向。
只是这次两人相见时,坚尼萨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盛气凌人,蛮横地将黑斯庭
撞到一旁的北陆汉子,而黑斯庭也已经成为了帝国防务处的主要筹备人了。
最后,黑斯庭在语焉不详地打发走了坚尼萨之后,却留下了那个装得满满的钱
袋,并且拿出了一张纸条贴在了钱袋上,写上了防务处专用资金几个字,然后签上了名,
同时签名的还有博尔忻。
由拉加罗七世亲下圣谕建立的防务处,在名义上只是隶属于帝国军务部的一个
机构,主要职责为负责和平时期各郡的防务调动以及协助禁军维持首都稳定。但是实际上
,这个机构在其筹备伊始,便已经脱离了军务部的编制,而成了直接向皇帝陛下本人汇报
负责的秘密机构。
换句话说,这就是帝国的原之蝶。
选定缺乏身世背景的黑斯庭来做负责人,而未在高层引起众多非议也表明了这
时很多人还丝毫不觉得这是个如何重要的职位。
比如说卡斯特主教在听到别人提起黑斯庭这个名字时仍是报以不屑的态度。因
为对于重视门第的法尊来说,顾及黑斯庭.修道尔这样的小人物简直就是在委屈自己。
虽然这还比不上今日他所做之事来得委屈。
向来以一身洁净白袍出名的法尊如今却穿着一身肮脏的麻布灰衣,故意把脸弄
得脏兮兮的,坐在一张长凳之上。他的面前摆着两个木桶,一个是用来喝水洗脸的,另一
个则是用来方便的。这两个桶似乎从武神降世以来就不曾洗过,如今都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了。
法尊努力地把视线从这两个桶上移开,看着面前胳膊粗细的铁栏杆,心里不禁
有些懊悔起来,实在是不该冒这么大的风险到沙拉莫底监狱来。
“换牢房了!”一名狱卒大喊着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两名全副武装的卫兵,
三个人的神情都很紧张,有如临大敌的味道。
因为这里已经是沙拉莫底监狱的最底层了,关押着定下死罪和最重刑犯人的第
七层了。
哗啦啦铁索散开,牢房的大门被打开了,狱卒和卫兵各自收起了自己的钥匙,
然后喊声再次响起,“换牢房了!”
大声的喊叫是给周遭人听的,而在那之后狱卒走到了法尊的跟前轻声说了句,
“大人,都准备好了。”
卡斯特点了点头,由着两名卫士给自己戴上锁铐,慢慢走出了牢房。冰冷的铁
链此时紧紧挨着大主教的肌肤,渗入阵阵寒意。而这昏黑地牢走道中摇曳的灯火更是让人
感到心中发毛。
那一刻卡斯特甚至在心中想到,自己如果真有哪一天被关进了这里,大概不出
几天就会疯了,因为从进来到现在还不过一个多小时,他已经觉得心中有股子难以按耐的
烦躁了。
“到了。”狱卒轻声说了一句。
四个人就停在了一个普通单间牢房地前面,这时房中已经有着一个犯人,低着
头,看不清面目。
奇怪的是,在这并不宽敞的最低层,这一间左右数个牢房却全是空的。
“奥古斯都.凯泽?你就是阿流斯.凯泽的弟弟吗?”卡斯特主教轻声地问道。
里面的那个人还是低着头,好像完全没有听到一样。
“你是不是啊?”在反复问了好几次没有回答之后,卡斯特主教突然伸手拍了
拍牢门上的铁栏。
法尊手上的镣铐撞到铁栏,顿时发出了“砰”的一声响,那回声在这狭小的地
牢里向外传播了出去,顿时把那名狱卒与两名卫士的脸都吓白了。
而那个人这时才抬起了头,眼神中一片迷茫,呆呆地看着卡斯特。
“你要进来玩吗?”
那男子笑嘻嘻地说了一句,看样子竟是个白痴。
卡斯特看到这副情形,不由皱起了眉头,心想难道这个奥古斯都因为受不了这
里的折磨,竟已经发疯了?要真是这样,那不管是谁的儿子,于自己都是毫无用处了。
这么说来自己辛辛苦苦,又是化装,又是坐牢的,竟然全都白费了。
卡斯特又看了看面前这个嘴角正在淌着口水的男子,转身就要离去,不过才走
出了几步,他忽然停住了脚步,赶了两步又回到了牢门前,紧紧盯着那个白痴,上上下下
打量了一番。
“不像,一点也不像,既不像凯泽,也不像阿流斯,更不像他。”卡斯特再次
哼了一声,才转过头来,对着狱卒说了声,“可以走了。”
“请大人先回牢房,在下等一会儿就安排您出去。”
法尊点了点头,再次转身走开了。
“大人,您终于出来了。”坚尼萨再次见到自己主子的时候已经是当日的黄昏
了,再次摇身一变,扮作监狱卫士的卡斯特在街道的拐角处上了早就停在那边的马车,然
后车夫一扬手中的长鞭,啪的一声响,马车疾驰离去。便再没有人知道今天堂堂的帝国大
主教曾在沙拉莫底狱呆过了。
“那人不是奥古斯都,虽然不知道是谁,但肯定不是他,那只是个白痴。”
“大人,让您白白受了一日委屈,这是属下办事不力,请大人治罪!”坚尼萨
顿时慌乱了起来,想要在马车中跪下,但碍于空间狭小,一时难以办到。
“不必了,那人是假的也没什么,只是说明那件事更可能是真的了。”法尊悠
悠地说了一句,“接下来就是去找到他了。”
卡斯特接过了坚尼萨递上的湿手巾,不再言语,慢慢擦拭着,似乎想把刚才监
狱中的气息全部抹去。
那一刻他的脑中又再次浮现出了牢房中那个白痴的迷茫眼神,不知为何却觉得
心中一寒。
载着主教大人的普通马车借着夕阳余晖在帝国首都的大街上奔驰着,而此时在
地底之下,那个孤零零的牢房前又多了一个人。
同样的麻布灰袍,却是个瘦长的个子。
“既不像凯泽,也不像阿流斯,更不像他?他不辞辛劳,跑到你面前就说了这
么一句话?”那男子的手里面正抓着两个银币在来回把玩着。
“博尔忻大人,究竟什么时候你才能让我出去?我愿意起誓,谢夫托斯从此做
个无名之辈,算是死了还不行吗?”原本的那个白痴此刻却是说话利索,脸上神色凄苦,
说话时的腔调声色俱现,如果跑去演戏,一定是个绝佳人选。
“那个人已经死了,不要再提那个名字了。”博尔忻严厉地说了一句,手中的
两枚银币轻轻撞击了一下,“也不要提我的。记住,能够活着的时候就要好好珍惜,我并
不在意去弄个真正的白痴来,但你最好珍惜这次机会。”
“可是大人,我起誓………..”
“嘘,他们要来了,继续演你的戏吧,你不是帝国最出色的吗?”博尔忻冷笑
了一下,“我也要去忙我的了,记得要好好珍惜生命。”
灰衣人迅速地消失在了黑暗之中,独留下谢夫托斯坐在那里,眼神又突然变得
迷茫了起来,淌着口水,笑嘻嘻的冲着狱卒说道,“你要进来玩吗?进来就不用再出去了
。”
“白痴。”狱卒骂了一句,又转身走开,浑没注意到黑暗中那双狠毒的眼睛。
绛红篇 第三部 红土 第二章 能吏
(更新时间:2004-10-4 14:03:00 本章字数:3798)
拉奇伦塔西城区达芳街七十七号,这里曾是帝国军务部的所在,但在撒哈拉入
侵前首都的动乱中被付之一炬,而当时的军务大臣法贡也被认定葬身在这场火海中了。
768年首都的那场浩劫后,帝国五重臣的格局就已被打破,如今宰相之位虽是由
老迈的索尔占据着,但因为宿疾不能正常理事的老人已经让这个职位变得形同虚设了。同
样,安大略大公在枢密大臣的职位上也继承了他的前任卡捷利那种经日难见人的传统。不
过似乎过去只要去帝国大戏院总能轻易找到卡捷利,而如今要找到安大略大公,则需知道
今天哪家贵族将会举办首都最热闹的沙龙舞会。
所以人们常说,卡捷利虽然空占其职,但他至少推动了哈瓦那帝国戏剧事业的
发展,而安大略大公同样不务实,却只是肥了自己。
倒是苦心经营人脉良久的林那德伯爵在好不容易得到了农务大臣之职后表现得
兢兢业业,把原本需要数十年犯的错误在上任半年内就犯了个遍,吓得农务部的幕僚们都
纷纷申请转职。
然而在相比之下,如今日子最难过的恐怕还要算是财务部的官员了。皇帝陛下
亲自监督,进行整顿的财务部中已经是人人自危,那些当年在法贡手底下多少为自己捞了
点好处的人们更是惶惶不可终日,生怕再多呆一天便会项上人头不保。
而拉加罗七世不仅亲自着手财务,而且还留心着新军务部的建设,汪达尔虽然
算是回到了老职位上,但毕竟是被降职弃用过的大臣,所以做事也是格外小心翼翼,步步
按着皇帝陛下的指示走。
年轻的皇帝拉加罗七世在红日介奈珥和宰相罗吉去世后已经渐渐羽翼丰满,如
今哈瓦那举国上下都在说着火焰皇帝将会如何大有作为一番。不过很多帝国的老人对这一
点还是持着保留的态度,毕竟拉加罗左右还是有着两个大人物,一位是帝国有史以来最为
年轻的元帅李萨斯,另一位则是被帝国人认为最接近神的大主教卡斯特。
不过对于这一切,达芳街七十七号的新主人却只是持着冷眼旁观的态度。军务
部一场大火之后,七十七号已经成了周围居民心中不祥的代号,所以军务部的重建也另觅
了一处新址,不过这里留下的一片空地倒正好被防务处所利用。
如今一座略显简陋的两层办公楼已经在这里建成,而黑斯庭,作为防务处的第
一官员也在几天前搬了进来。
屋外已是黄昏,黑斯庭小心翼翼地把一个小小的木雕轻轻放回了案头,然后将
整个身子陷进了宽大的皮质大椅中。这时一名秘书走进来想要为这位大人点灯,却被他挥
挥手撵了出去。
黑斯庭如今也是位大臣了,他的手下也开始配备起了秘书,虽然贵族们在见到
他时还是常常装作看不见,然后再在他的身后发出轻笑。但是当他的马车停下时,也已经
有仆人走过来拉开车门,还有两名禁卫军士兵守护在身边。
何况这位受着皇帝陛下的眷顾的年轻人,在首都保卫战,以及之后的出使塔鲁
忽山中确实有过不俗的表现,所以在今天的拉奇伦塔,修道尔的姓氏虽不响亮,但黑斯庭
这个名字却也不会再让人觉得陌生了。
而此时这位帝国的新秀正在脑中又过了一遍今日处理过的文件,那之中除了有
日常防务的汇报外,还有从帝国四方而来的密报和飞鸽传书。所有的这些消息他都会亲自
看过,然后在上面盖上防务部的印章,再于当日交至拉加罗七世的手中。次日由皇帝陛下
盖章退回,再由防务部收起保管。
今天的所有密报都已经送走了,而黑斯庭仔细在脑中复读过今日呈上的文件后
,将目光落在了案边的木雕上,脸上泛起了一丝微笑。
若是她在这里,也许现在会拉着我去看戏,又或者会去圣爱广场上散散步也不
一定。
“大人,天已经暗了,为何不点灯?”
“噢,博尔忻,你回来了。”黑斯庭稍稍坐正了身子,笑着问道,“怎么样,
有没有什么值得说说的?主教大人对于监狱还满意吗?”
听到这话,博尔忻也笑了起来,一边吆喝着秘书们来点上灯,又让他们去弄些
吃的,末了还不忘加了句,“记得弄点啤酒。”
“你什么时候变成庞贝隆了?”随着房间内的灯火点起,黑斯庭原本霜白的脸
上也现出了暖色。
“那家伙现在在前线打仗,一定觉得痛快,哪像我,整日不是在地下,就是在
哪个角落,跟个耗子似的。”博尔忻这时看到了秘书们拿进来的一只熏鸡,一大块冷肉和
两杯啤酒,原本近似于煤灰般的气色也顿时好转了起来,停下了话来,径直扯了条鸡腿嚼
了起来。
黑斯庭也不说话,只是和颜悦色地看着博尔忻在那里吃喝,过了一会儿才开口
道,“庞贝隆他就喜欢冲锋陷阵,去西伯尼也好。而有你足智多谋,留下来帮我就足够了
。”
博尔忻听后稍稍一笑,举起了啤酒做了个为朋友祝福的姿势,才喝了两口。然
后他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向四周打量了一下,轻轻将门合上,这才重又坐了下来,开始讲
起了自己在狱中的见闻。
这时两个人都变得严肃起来,一个在轻声地讲着,另一个在认真地听着。
过了片刻,博尔忻才停下话语,又啜了一口啤酒,而黑斯庭的声音也再次响起
,“既不像凯泽,也不像阿流斯,更不像他,原来还是蒙不了他。”
黑斯庭点了点头,接着自言自语道,“这个法尊见识学识都不俗,偏偏还这么
有心计,皇帝陛下是不是早就留意他了,才在红日死后,赶巴巴的找来,大约就是专门用
来压制李萨斯的吧”
“黑斯庭,你觉得,主教大人前些日子要我们查问的那个菲内基又是怎么回事
?”
“菲内基?”黑斯庭听到这个名字,又摇起了头来,“那次我去北方之前就听
过这个名字,据说他自称是神子下凡,为拯救世人而来。不过那次去的日短,没能见到此
人,传说倒是听了不少,大多太过于光怪,难以令人置信。”
“是啊,听说这个人如今在北方的信徒极多,从列支那山下的猎人到凯罗伦萨
的不少贵族都有跑去听他布道的,据说这事还惹得主教大人极为生气,听说有一次凯罗伦
萨的法卫们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把他给抓了起来,关在密室中,七日不给吃喝,结果开门时
,那男人竟然红光满面坐在那里,为众人说法,最后说服了看管他的人又逃得不知所踪了
,还有一次,据说…”
“好了,博尔忻。”黑斯庭摆了摆手止住了正说到兴头上的博尔忻,“如今拉
奇伦塔人人都知北方出了个邪教首领,妖言惑众,惹出无数事端,我们还是少提到这些流
言的好。”
博尔忻听了这话,脸上不由微微一红,自我解嘲般的说了句,“你说得对,我
也只是听说来告诉你,在别人面前也是不敢乱说的。其实你也知道,庞贝隆那家伙走后,
我这儿也觉得挺闷的。”
“是啊,什么时候是该把他叫回来,我们再一起出去喝酒。”
博尔忻听到这儿,虽然也是点了点头,但是脸上还是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神色。
黑斯庭差不多也明白了博尔忻的想法,毕竟如今各自的身份都不同了,就算在
一起也未必能象往日那样逍遥,于是笑着叉开了话题,“对了,丝吉寇小姐你可是有一阵
子没来看过了,她虽然在我家中管事,但人还是自由的,什么时候有空带她出去走走,我
不会扣她钱的。”
“嗯,我会的,黑斯庭,你真是个好主顾。”鬣狗博尔忻咧嘴笑了笑,举起酒
杯把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这才离开了防务部。
夜色已经浓了,一阵寒风吹来,博尔忻不禁打了个寒战。
自己没有喝多吧?博尔忻回味着先前的对话,那句你足智多谋的话语似乎在耳
边响起,黑斯庭是什么意思?当时自己赶忙拿起啤酒灌下,生怕让他看出自己不定的神色
。
难道他知道那个人就是谢夫托斯?博尔忻胡乱地想到了这里,顿时觉得背上涌
起了一阵凉意。自己当时不知道是什么念头作祟,没依黑斯庭的意思杀了那戏子。直到后
来要找人顶替奥古斯都,自己才将那戏子弄了出来,放在了黑斯庭的眼皮底下。
用谢夫托斯冒充奥古斯都,这个险冒得值得吗?而真正的奥古斯都又被藏到了
什么地方?这人的身上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呢?
博尔忻开始边走边整理起自己的思路来。
奥古斯都.凯泽,阿流斯的弟弟,从哥哥那里抢走了凯泽家族的一切,却也因为
阿流斯的弥天大罪而受到了株连。这个贵族子弟的人生原本也该随着阿流斯的被处死而告
终,但他却活了下来,皇帝陛下特意将诛灭凯泽一族的圣旨给追了回来,换成了只杀阿流
斯,余者尽免死罪的旨意。
奥古斯都的命给保住了,却变成了终生囚禁。那是因为那份连奥古斯都不知道
为什么会有的先帝特赦令吗?那份先帝给了宰相罗吉而不注姓名的特赦令。而罗吉难道又
是因为自己的爱女出嫁,才爱屋及乌地把特赦令留给了自己的外孙吗?
博尔忻把自己所知的一切堆在了一起,试图去找一些线索,不过他想了半天,
却发觉自己面前还是那一大堆问题。
“真是弄不明白。”
博尔忻叹息了一声,紧接着他又叹了口气,因为他发觉自己已经被人跟上了。
于是博尔忻索性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处对着尾随自己的人笑了笑。
他正想开口,一部马车忽然停在了他的身边。
那是部寻常贵族使用的轻便马车,车上的车夫利落地跳了下来,打开了车门,
转过头来对着博尔忻说了声,“请上车吧。”
博尔忻看一眼那车夫,却发现原来自己认得。面前之人正是卡斯特主教贴身的
护卫,首都法卫的头目坚尼萨。
“你想要干什么?”
“是我想见见你,博尔忻大人。”这时车内响起了一个儒雅的声音。
“原来是主教大人,那在下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绛红篇 第三部 红土 第三章 倾斜
(更新时间:2004-10-5 12:47:00 本章字数:5218)
坚尼萨将腕中马鞭一抖,随着“啪”的清脆一声响,马车便跑了起来,消失在
这巨大的都市之中。
“博尔忻是吧?768年撒哈拉撤军后正式加入禁卫军,769年晋升支队长,授衔
下尉,770年越级晋升校尉,然后便转入防务部筹划工作,两年来官职再没进晋。不过我想
就凭你在战神殿受训时展现出了冷静睿智,一定是受到上司重用的,可谓前程似锦。”卡
斯特温和地一笑,直了直身子,又面对着博尔忻说道,“只不过我这里到常常听贵族们抱
怨,说防务部为皇帝陛下办事认真,但对于首都的防务,特别是贵族们的请求却是不理不
睬了。”
“法尊大人教训的是。”博尔忻听到这话,赶忙恭敬地行了一礼,一边又偷眼
打量过去,见主教大人如今已经换回了一身白衣,全身上下一副雍容华贵的模样。若不是
博尔忻切实知道,还真不敢相信法尊刚才还到沙拉莫底狱的最低层去走了一遭。
“象拉法鲁爵爷就跟我提过多次,他儿子伯尼尔几年前在首都失踪,至今杳无
音讯。防务部要是能出面帮着找找不就算是尽职了吗?”卡斯特主教依旧面带微笑,轻描
淡写地说道,“我的手下倒是一直在帮着找,不过只知这位帝国少将在768年新年时,跑到
南城区一带就不见了。对了,你也知道那年冬天冷的很,军官们都爱往那里酒街去混,想
必你也常去那地方的,不会不熟?
“是的,属下那时候确实常和一帮朋友们到那里去喝酒,对那个地方也是熟的
。”博尔忻还是躬着身子,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心里却已甚是惊惶。
那时杀那个伯尼尔,一方面是忍不下一时之气,另一方面也因为若是被他先下
手,贵子子弟就算杀死自己几个平民,也能找法子脱罪,所以当时与其处于被动,还不如
先下手。
但是这么机密的事情难道还是引起了别人的怀疑吗?
博尔忻在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他知道法尊绝不会有什么真凭
实据,眼下无非只是对自己威吓一下罢了?
“伯尼尔将军的下落,属下一定会尽心的,还请主教大人放心。”
“嗯,那就好。”卡斯特点了点头说道,“毕竟首都的安定是最重要的,自打
几位大臣死于战乱之后,大贵族们都是整日护卫不离身的。可是像你这样的官员往往就是
孤身一人了,万一首都不太平的话,哪一天有什么意外岂不是很糟糕。”
“主教大人说得是,不过只要大人能在向神祷告时,提一提小的,那我自然就
平安了。”博尔忻开始露出一付嬉皮笑脸的样子。
“神自会保佑你的,只要你有对神的诚心。”法尊说到这里从手指上摘下了一
枚戒指。这是件精致的首诗,银匠之子一上马车时就已经注意到了,倒不是博尔忻贪图这
些,只是长久在那个行当里耳濡目染的他对于这些东西总是特别敏感。
这是枚值钱的戒指,单说那银质的底座就一定是出自名家之手,价值不会小于
两千第纳尔。而那上面的那颗钻石,眼下虽然还不能断定价值,不过堂堂凯罗伦萨领主手
上的又岂会是俗物。
“博尔忻,在夜里耽搁了你,实在是我的失礼,这个戒指就送给你吧,算是北
方人好客的证明吧。”
“多谢大人了。”博尔忻心知要是不收这戒指,今日便会得罪法尊。虽说卡斯
特主教在前面的恐吓也好,威胁也好,都不必当真,但是他若有意要除掉自己这个鬣狗将
军,实在不比杀条狗来的费事,所以博尔忻赶忙恭敬地以双手接过,还不停地道谢。
马车也在这时听了下来,博尔忻朝窗外望去,发现自己的住处已经到了。
但却不见坚尼萨跑来开门。
博尔忻稍一迟疑,就听见法尊再次开口道,“博尔忻大人,听说在帝国的北部
有一个人,声称自己是神的儿子,传播邪教,妖言惑众已闹得不小了。我这几天就准备向
陛下请旨亲自回凯罗伦萨一趟。到时候让你和我一起走一趟,你看如何?”
这话来得好是突兀,博尔忻虽然在一直加倍小心,却还是没料到卡斯特会有这
么一说。心里顿时纳闷了起来,心想那个菲内基虽然已有众多信徒,但是首都这么紧要的
地方,难道主教就撒手不管了?他不是还在寻找奥古斯都吗?
博尔忻这边一愣神,片刻没有出声,主教就微微一皱眉,语气顿时严厉了起来
,“怎么,博尔忻大人连这点事情也不愿意出力吗?”
“法尊大人如此信任,小的敢不遵命。”
“嗯,那你就等着,我到时候会派人找你的,你回去先和那位修道尔先生打个
招呼。”法尊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又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这时车门被打开,坚尼萨已经等在门外了。
博尔忻连忙跳下了马车,望着马车疾速而去,在街角打了弯,不见了踪影,才
长长出了一口气。
忽然他就觉得手心里一痛,摊开手一看,却是戒指上那颗尖尖的钻石直扎进了
手里。
“想不到,还要再到那个鬼地方去一次,还是跟着这么个可怕的人物。”博尔
忻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法尊这次又要回凯罗伦萨去一次,多半还是在打着寒吉里和通古
斯的主意。
博尔忻想到这里,思绪也被拉回了三年前的那次北陆之行。
769年的7月,博尔忻跟着黑斯庭来到了寒吉里,而就在他们这群人抵达后的半
个月,寒吉里盛极一时的忽山之治就在忽山王班隆纳的死后画上了句号。
至此,忽山国的建立和灭亡也仅仅成了历史长页中轻描淡写的一笔,但是忽山
这个民族却并没有从历史的舞台上淡去。
三年前的那场屠戮,博尔忻现在想起来还会觉得背心发凉。仅仅是那一天,寒
吉里就失去了将近三成的人口,血夹在融化的夏雪之中,竟然真地流成了河。
不过即使是如此,更多的人还是活了下来,忽山的还有帝国的。
而帝国的大军也在一天之内,再次进驻了北方双镇。
直到这时,杀红了眼的忽山人才发现,他们已经没有首领了。班隆纳,烙支丹
,利曼沙都死了,而冰山酋长奥突拿尔也在混战中失去了踪影,想是死在了乱军之中。幸
存下来的酋长们,怕担下出卖忽山的恶名,又怕被帝国军队剿灭,想要逃回列支那山,去
路又被北方军团给封住了,所以一时间躲在城中,惶惶不可终日。
在这样的情况下,红袍上将李萨斯将寒吉里全城戒严,并发下命令,任何忽山
人,只要服从帝国的管束,便可留在原先住地,帝国军队将保证他们的财产与安全。在此
之后,纷乱的寒吉里终于渐渐安定了下来。而在被北方军团占领的通古斯,几乎有着同样
内容的命令也被传达了。
至此,忽山人终于向帝国臣服,并在北方双镇扎下了脚。
当这个消息由黑斯庭带回到拉奇伦塔之后,全城为之轰动,拉加罗七世亲自降
旨,举城相庆三日。而在接下来的两三个月内,首都任何一个贵族的沙龙或是晚会,几乎
都少不了以“皇帝陛下万岁,红袍将军万岁”作为祝酒词的。而北方众贵族的领袖法尊卡
斯特亲自进言皇帝,加封李萨斯元帅的消息也成为了一时的美谈。
次年新年,婉拒了元帅之职的红袍上将被皇帝亲自召回首都,面受奖励。而发
尊卡斯特却因家姐那塔里亚侯爵夫人重病垂危,几乎在同一时间离开了首都,前往凯罗伦
萨。同时出发赶往北方的还有黑火赛纳班。
768年拉奇伦塔的大劫之后,大批的北方贵族趁机涌向了帝国较为富饶的南方,
这在当时无疑是北方势力重新得势的象征,也令以卡斯特为首的北方大豪们着实高兴了一
阵。可是法尊却没有想到,自己为了分割搁起红日势力而亲手送往北方的李萨斯,竟然在
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拿下了忽山。更令他头痛的是,这个年轻人竟趁着北陆势力空虚之时,
安抚收买了众多忽山酋长,在寒吉里,通古斯一带造就了一大批忽山新贵。而这批粗俗凶
蛮的新贵们与帝国世袭的贵族们又是如此的格格不入,以至于除了李萨斯以外,他们在帝
国无人可靠,因此也变成了死心塌地的红日派。
年轻的李萨斯终于在法尊的眼皮底下于帝国的北陆画下了自己的地盘。而他也
可以将剩下的事就交由赛纳班去和卡斯特耗了。
果然没过几天,侯爵夫人的身体突然奇迹般地恢复了,而法尊也与黑火上将几
乎在同时回到了首都。
这一切,博尔忻和黑斯庭曾经就当是一部闹剧一样在观赏着,只是事隔三年,
这部闹剧好像又要重新开演了。
“黑斯庭,这些日子忽山那里有什么动静吗?”第二天一大早,博尔忻一走进
防务部的办公室就这样问起了黑斯庭。“昨天法尊来找我,好像这回我们的主教大人又忍
不住要去到寒吉里去试一试了,还叫我跟着一起去。”
“能去北国不是很好吗,我还巴不得离开这里呢。”黑斯庭顺手指了指办公桌
上堆得小山一般高的公文,笑着说道。
“别拿我开玩笑了,黑斯庭,我又不知道去干什么,全被蒙在鼓里。”
“其实我也不比你多知道多少,不过他既然要去,我猜想李萨斯那里也会有人
过去的。”黑斯庭说着笑了笑,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神色,“那岂不是很好嘛。”
“可是黑斯庭,以防务部现在的能力,大概让我带上些人去抓那个菲内基还有
可能,至于寒吉里的归属则实在不是我们所能够左右的了。”
“这我当然也知道。”黑斯庭又笑了起来,“虽然北方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
但是一旦主教大人,红袍元帅他们都去了北方,那么首都剩下的还有谁呢?南方的事情不
就有可图的了吗?”
“南方?”
“不错,我来让你见一个人。”黑斯庭说到这里敲了敲桌上的挂铃,然后对着
应声推门进来的秘书说道,“去请客人过来吧。”
那秘书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就带进了一个人来。
待那秘书退了出去,博尔忻打量起眼前的这位客人,这人虽着了一身长袍,但
还能看出体态魁梧,满脸胡须拉渣,生来带着种凶狠样子,看头发眉目并不是帝国人,而
像撒哈拉人,但博尔忻却总觉得此人多少又有些不像自己曾经见过的撒哈拉人。
“博尔忻,这位是仁拜顿先生,乃是被撒哈拉人如今四处抓捕的英雄,他是迪
蒙拉人的后裔,如今为了复国大业四处奔走,数年前撒哈拉忽生变乱,多个王族酋长被软
禁就和他有关。”
博尔忻听得一愣,想起了三年前听说的撒哈拉古纳尔节之乱,又朝那个人看了
过去,心想他难道就是挑起那场变乱的源头吗?
“博尔忻大人想来并不相信在下这个样子的人,会有什么本事搅乱撒哈拉,更
惶论复国的大业了。”仁拜顿已经察觉出了博尔忻脸上迟疑的神色,这时走到黑斯庭和博
尔忻的近前却并不坐下,就开始侃侃而谈,“撒哈拉王位传承靠的是酋长推选,将士支持
,若是王子极有本事倒也还好,或者有一位酋长极具实力,那就都不会出什么大事了。”
博尔忻听到这时忽然插话道,“仁拜顿先生,如今撒哈拉的国王之位是兄弟相
争而来的固然不假,而银狐和萨拉丁两派不睦,我也素有耳闻,但要说能引起变乱只怕还
难吧。须知银狐和萨拉丁都是绝顶聪明之人,难道不知道去防范这种事吗?更何况撒哈拉
不是还有原之蝶爪牙遍布,护卫王权,要乱只怕也难。”
“大人说得也有道理,不过撒哈拉虽然智者,贤人不少,但是能够回天的人却
还没有。”仁拜顿也不介意博尔忻那样打断了他,回答道,“银狐元帅虽然多谋,但是一
来当初是撒出大把银钱讨好酋长,可那样毕竟不能长久,如今再想要一呼百应,只怕是力
所不逮了。而萨拉丁元帅虽然无论才智,威望都无第二人可比,但他却败在没有野心。”
“没有野心?”
“不错,萨拉丁元帅没有野心,不愿过于招摇,培植亲信,德是高了,也是众
望所归,但是也少了号召力,没有好处又有多少人愿意效死呢?”仁拜顿说完这话扫了面
前两位帝国人一眼,才继续说了下去,“上一次的远征,有损失多的部落,也有少的,有
战利品分得多的,同样也有少的,这些事情都是由银狐元帅决定的。虽然月拔力求公正,
但是这样的事情又如何能公正的了,加上月拔他曾鞭打酋长大将,辱骂酋长,这些事情当
时不发做,如今却是慢慢都翻出来了。而撒哈拉王如今囚禁王族,让宰相桑达姆派人监管
领地,那个昏庸宰相只知乘机牟利,不满的大有人在,而那岩亲王为人仁厚,素为人知,
无端获罪,为他叫屈的也是不少。”
“在下仁拜顿早已联络了数位势大望众的酋长,更在首都附近伏下了数队人马
,百来死士,到时候救出那岩亲王,再得帝国相助,那么纵然撒哈拉王座易位不成,迪蒙
拉复国终是有望,而帝国也可以从中得利不少。”
仁拜顿说到这里,音调已经变得颇为激昂,字字出口也是铿锵有力。
而黑斯庭则在那里微笑不语,博尔忻听了一下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虽觉得这样
太过行险,却是人家的事,与帝国没有半分坏处,所以也不时在点着头。
这时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博尔忻走过去打开门一看,正见一名秘书站在门外,急急报到,“大人,皇帝
陛下已经准了法尊大人前往凯罗伦萨,也准了黑火元帅前往寒吉里。”
“哦?”黑斯庭听到这里微微一愣,心想塞纳斑年初不是差些丧命吗,如今居
然又要去寒吉里了?
不过这位新上任的帝国防务大臣也并不露声色,只是笑着冲博尔忻说道,“那
样一来,看来你是免不了也要去北方走一趟了。”
绛红篇 第三部 红土 第四章 冰释
(更新时间:2004-10-7 16:24:00 本章字数:3963)
772年的春天,帝国首都的决策者们将眼光再次集中到了北方双镇以及忽山人的
身上,而日趋稳定的南方塔鲁好像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吸引他们的地方了。
在帝国的南陆,塔鲁的属地,那些浓密的森林中,每一片叶子,每一个树杈似
乎都在轻声低语着,传递着这个消息。北风列菲尔的名声,随着他的仁厚与诺言在塔鲁起
伏的山峦和浓密的森林里传遍。
治理塔鲁三年多来,列菲尔所发的命令很少。但若是他亲口承诺的,他一定会
照着办到。如今的塔鲁人都知道,只要向帝国纳贡,便可生活如往日,也可得到帝国的庇
护。而这一点对于任何的塔鲁人都一样,即使是曾经协助过阿流斯,或是援助过藜蕗昆的
,只要哪一天愿意臣服于帝国了,便都既往不咎。
769年,大多数部落仍旧摇摆不定,暗中援助藜芦昆者数以百计,列菲尔并没有
过问。
770年,百足部落在藜芦昆的挑动下杀了当地帝国官吏,并约周围十五个部落于
第二日起事。结果当天晚上,巴克图便领兵击破了百足,生擒敌酋。列菲尔亲自将百足酋
长放回,也没有去惊动另外十五个部落,就当这事从未发生过一样。
771年,藜芦昆联络塔鲁九大部落共同举事,结果出现的只有其中两个部落的使
者。这位复仇的黑刃女神在一怒之下,领着自己人马直击帝国薄弱的萨柏林科郡当城要塞
,结果被高索夫半路伏击,将其一路赶至深山密林中。最后列菲尔挥了挥手,说了句,“
算了,让她去吧。”
772年,塔鲁九大部落中的七位酋长出面再次组建了长老会,并在列菲尔的移交
了权力后开始自行裁决塔鲁内部事宜,至此,塔鲁开始了名义上的自治。
而塔鲁长老会的第一项通告便是发给藜芦昆的。
她若愿意走出密林,放下颠覆塔鲁长老会和向帝国驻军复仇的计划,她便可以
做一个自由的塔鲁人。
不过这位失去了所有的亲人,立誓为部落复仇的白虎之女会为了这样的自由而
放下手中的黑刃吗?塔鲁密林中的每一片树叶,每一根树杈似乎都在这样轻声地问着。
“藜蕗昆,去宽叶部落的人也空着手回来了。”一名塔鲁战士站在一间小木屋
外向里面回报道,声音并不响亮,不过聚集在这里的十来名塔鲁战士们其实早就预料到这
样的消息了。
塔鲁大小部落上百,不再供给他们粮食的已经过百了。
“藜芦昆,飞蝗的人竟然想要抓我们去交给帝国,有四个弟兄陷在那里没能逃
出来。”这时又跑来一名战士向木屋里禀报道,他那黝黑的额头上流下来的有血也有汗,
他的牙关紧咬着,眼中却有些迷茫。
木屋的门还是关着,里面没有什么动静。
战士们就那样三三两两地聚在门口,静静地等待着,其实他们也不清楚自己在
等着什么,或许只是明天还能不能再呆在这里,要不要移到一个更无人烟的地方去的消息
。
而在屋子的里面,一名女子正跪在地上,乌黑的长发垂到了脚跟,一柄涂黑了
的长剑平摆在面前,她就这么呆呆地看着这把剑,这柄帝国制造的长剑。
当年她在看到阿流斯为了解救那一百名塔鲁人而解下这柄长剑时,胸中就如被
烈焰焚烧一般难忍。“若为塔鲁死,纵然血流成河又怎样?哪怕塔鲁来日只剩下一个人,
也决不可以于帝国为奴!”
但是冰峰将军留下的话语却让自己再无法释然,“若是只剩下一人,塔鲁又何
必再存呢?藜芦昆。”
藜芦昆望着地上摆放着的黑刃长剑,那原来是阿流斯将军的银剑,为了防止它
在黑夜中反射月光,而被涂成了黑色。
是啊,自己只是个不知如何去领兵打仗的女子,光靠着在黑夜中的偷袭和暗杀
,塔鲁的反抗还能够再坚持多久?就算自己可以为仇恨而战到最后一息,但是到了那个时
候,还有塔鲁人会跟着自己吗?
藜蕗昆其实很想对阿流斯说,让我替你去死,你留下带着塔鲁去赢得那场战争
。或许对她来说,一死了之反而是自己更想要的出路,因为活着不仅要去决定更多人的生
死,还要面对内心的挣扎。
不过帝国要的只是阿流斯的人头,而藜芦昆在帝国的眼中并不重要,因为不管
有没有藜芦昆,整个塔鲁迟早都会臣服的。
“阿流斯,我该怎么做?”藜蕗昆这时扑到在地,额头碰到了冰凉的剑刃。“
给我你的智慧吧!我已经无能为力了!”
木屋中恢复了一片沉寂,塔鲁的路,藜芦昆的路,终于还是没有人来指引。
“若是只剩下一人,塔鲁又何必再存呢?”
难道说既然血已经流出了,就该让伤口愈合,去忘却伤痛吗。
黑刃的剑被猛地举起,狠狠地斩在了木门上。然后木门一下子被推了开来,一
名高长的女子走了出来,手中挺着长剑。
战士们见到都单膝跪了下来,“藜芦昆!”
这时女子的眼中流出了泪来,“哪怕塔鲁只剩下我一人,我也绝不投降!”
然后剑被扔在了地上,那女子大步向着通往密林外的路径走去,“但我要你们
也活下去,阿流斯必会重生,塔鲁终将得到自由,我要你们活着见到那一天,哪怕我身受
再多苦难!”
772年的四月,黑刃女神藜芦昆自首。塔鲁长老会将这位白虎族最后的公主,脸
上有着一道疤痕的女子囚禁了起来,关在了不见日出日的山洞深处。他们还在通路上种上
了密密麻麻的树木。或许一年之后,这世上便没人再能找到藜芦昆被关在哪里了。
就让仇恨随着她一同被人遗忘吧?
“想不到塔鲁人对于自己人居然那么严酷。”银发巴克图在得知了塔鲁长老会
的裁决后,忍不住叹了口气,“不过想到要骑士去捕杀一名女子,这样的结果也算不错了
。”
“他们是怕再起战端,毕竟塔鲁流的血已经太多了。”列菲尔看着面前这个银
发小子,心想着这个巴克图确实会是个不错的将军,除了有时太过讲究骑士准则而缺了点
通融应变之外。
“巴克图,你知道吗,忽山的女子也能拉开两尺长的硬弓,舞起大斧来不输给
男人。而塔鲁的女子扔起标枪来比帝国的神箭手还要可怕,她们都是不惧死亡的战士,所
以面对他们的时候莫要大意啊!”
“谨遵将军教诲。”银发巴克图恭敬地行了一礼,一脸的严肃。
列菲尔再次暗暗叹了口气,心想这个小家伙也太无趣了。要是高索夫听见自己
这么一说,大概不是大叫大嚷起来反驳便是想出点什么话题扯开去了。
想到这里,列菲尔的脸上又有了笑意,帝国中将高索夫在三年前追捕藜芦昆时
邂逅了一个叫做阿卜娜衣的女子,那时,她和整个村子的青年女子为了相助藜芦昆,人人
都在脸上划了一道疤痕。
列菲尔后来也去了那个村子,一则是为了安抚塔鲁人,另一则他也想看看那个
让高索夫回来之后还是念念不忘的女子。
其实那并不是一个多美丽的女子,当高索夫偷偷指着一个身着布衣的塔鲁女子
时,列菲尔实在没看出她有什么特别吸引人的地方。帝国的首都贵妇如云,有人曾说当男
子步入拉奇伦塔的社交圈后才会发现世上的美丽原来都凝聚在了首都,而高索夫也素来是
个能讨她们欢心的男人。
“其实美丽的东西很多,但是能打动你的有时候就是一种而已。”高索夫忽然
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也可能是我想在这里找个窝了,我这辈子大概是不会再回首
都去住了。”
“法贡不是已经…………”
“不是他,那个老家伙就算还活着,我高索夫也不怕他了,只是,列菲尔,你
还记得老长官山度士队长吗?”
听到这个名字,列菲尔的脑中立刻就冒出了那个下颚变形,笑起来十分骇人的
脸庞,老队长带着百名伤兵消失在深夜之中,从此便再没人见过他们。他们留下了武器和
粮食,带走了自己的生命。
“怎么会忘记呢。”列菲尔长长叹了口气,那是自己第一次投入生命的战斗,
大约是一生都不会忘记的了。
“你也知道队长他早就满了服役期,却一直不肯回去。谁都知道忽山那地方不
是人呆的,就算不被杀死,冻死,也早晚把自己给憋死。但是老队长就是不回去,我后来
悄悄问过不少人,谁也说不上是为什么。”
“你也问过?我还以为你这人没有脑子…………”
“不过后来不需要问,我也明白了。”高索夫倒是出奇地没有反驳,随意笑了
一下说道,“我不是什么本分的人,我的几个朋友也不是,他们有的因为喝多了和人决斗
死在了街上,也有的因为整日在赌桌上消磨,活着也和死了差不多。家里的人也都没了,
甚至连我的那些仇人们都死了,你知道吗,列菲尔,我在首都已经没了。拉奇伦塔的高索
夫已经死了,我又何必再回去呢。”
多年来头一次,列菲尔有些发楞地看着面前的朋友,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说些
什么了。
反倒是高索夫先笑了起来说道,“好了,白天不是饮酒的时候,你先去安慰那
些塔鲁人吧,我去安慰那个。”
飞扬的骑士走了过去。北风勇士从来轻生死,但也最能感受到彼此的心。
如今高索夫已经在筹备婚礼了,虽然塔鲁女子出嫁的仪式比起帝国来原该是简
单得多的,但是这次却有些不同。
高索夫是帝国的中将,阿卜娜衣是塔鲁的女子,这还是第一次有帝国如此级别
的官员正式迎娶一个塔鲁女子。他们的联姻无论是对战后的帝国,还是塔鲁都有着不同一
般的意义。
列菲尔早就准备到了那一日,亲自赦免所有的塔鲁犯人,他希望这件婚礼能为
塔鲁的和平奏响前奏。
阿流斯在赴死之前曾向自己提出了一个请求,“请莫让我再听到塔鲁哭泣了。
”
塔鲁人这次能够笑了吧,阿流斯,如果你能看到这一切,你也该满意了吧。
“将军!皇帝陛下派来了使者,向高索夫将军致喜。”这时一名北风骑士跑了
进来,大声禀报道。
“哦,那皇帝陛下的使者现在在哪里?”列菲尔高兴了起来,连忙跑了出来。
“北风将军,很久不见了!”这时一名身穿华服的男子也朝着他走了过来,身
后一面玄黑大旗,正中一面大盾,大盾之上绣着一条三首白龙,张牙舞爪,异样威武。
绛红篇 第三部 红土 第五章 遵命
(更新时间:2004-11-10 14:07:00 本章字数:3686)
“北风将军,很久不见了!”一身华服的安大略大公一见到列菲尔就是满脸的
笑容,“那时在北方我就一直听说北风的英勇事迹,不过在帝国的北边总是吃苦多,建功
少,这一点,我也常常为之不平,而如今堂堂的北风将军怎么又跑到了塔鲁这样的不毛之
地来了,可真是委屈了,委屈了啊。”
大公的腔调听来到确有为列菲尔叫屈的味道,不过当年北风骑士们忍受寒风守
护着北方贵族的领土时,这位口口声声为之不平的大公也从没想过要到寒吉里去慰问一番
。
所以列菲尔也只是笑着随口回了句“大公亲自前来,辛苦了。”便没了下文。
在北方多年来养成的脾气使这位北风将军早懒得再和这些贵族们客套了,于是类似于荣幸
和感激之类的话也就全部省了。
“皇帝陛下差遣,在下身为帝国大公怎敢不尽心。”安大略一边说着,一边打
量着对方,见列菲尔的脸上已显出了不耐的神色,暗暗在心里骂了句粗人。便也不再废话
,“啪啪”一击掌。
便有四名随从他身后走了上来,每人各自捧了个精致的盒子。
“打开。”
盒子“啪”的被打开,夺目的光彩便立刻闪出,看得人眼前一亮,就听安大略
在旁说道,“列菲尔将军,皇帝陛下为了嘉奖你治理塔鲁之功,特赐你雪花戒指一枚,武
神金匕首一柄,另有珍珠项链一付,雪山狐裘一件赠与将军夫人,先请收下。”
列菲尔听了倒是稍稍一愣,心想这几年塔鲁虽可说平安,但也实在谈不上有多
大功劳,而藜芦昆入网虽是大事,但这却是眼前的事情,陛下不可能这么快得知。那赏赐
如此丰厚又是为了什么?
“列菲尔将军,其实这匕首一柄,还是李萨斯元帅特意将北风的传统告知了陛
下而为您请来的。”安大略凑到了列菲尔的跟前,将匕首交到他手中,笑嘻嘻地说道,“
达达伦家的两位将军,不,一位元帅,一位将军,受皇帝陛下如此器重,真令人羡慕啊。
”
列菲尔这才明白原来是弟弟从中出力了,心里不禁多了种奇怪的滋味,从小看
着长大的弟弟如今已经是帝国元帅了,而自己这个做哥哥的反倒是借了他的光了。
心念至此,列菲尔忽然警觉,心想这安大略无端端地和自己说这个,只怕是没
安什么好心,马上打起了精神,恭敬行了一礼回道,“请大公阁下转告陛下,臣列菲尔无
功受赏,诚惶诚恐,陛下赏识,臣感激不尽,从此必当为帝国尽心竭力,万死不辞。”
“那是当然。皇帝陛下另外还让我告知将军,将军所请减轻塔鲁纳贡数目,准
许塔鲁人向萨伯林科迁移等都可由将军自行定夺。只是一样,塔鲁若是再有祭拜阿流斯者
,将军当以叛国罪论处。”
列菲尔听到这里不由一惊,心想这事情自己并未上报,皇帝陛下是如何知道的
,当下说道,“大公不知,所谓祭拜阿流斯,只是个形式而已,为的是慰籍阵亡塔鲁战士
,如今塔鲁新定,若是为这事而大动干戈,恐怕…”
“列菲尔将军,这是陛下特意让我转告于你的,并无商量余地。”
列菲尔听了安大略斩钉截铁的语气,料想再说也没用,心想不如日后找李萨斯
说这事情,眼前也只得作罢。
倒是大公又再次开口,这次却换了种亲近的口气,“列菲尔,我在来的路上听
说,你已经抓获了那个藜芦昆,真是可喜可贺啊!”
“哦?大公这么快便知道了。不过那女子倒并非是在下擒获的,而是受塔鲁长
老感召,放下武器自首的。如今已由塔鲁长老们囚禁了起来。”
“将军为何不将其立即正法,以儆效尤呢?”
“在下以为,塔鲁变乱已久,此时能不杀人便是最好,免得变乱再起,徒生事
端。”
这时安大略却摇了摇头说道,“列菲尔将军,这你就错了,你难道没听说忽山
人之所以降服,便是因为李萨斯元帅杀入寒吉里,将那些桀骜不逊的尽数杀了,所以才有
今日的局面。将军该把那黑刃的手下余党尽数抓来,连那女子一起,杀个干干净净,才能
免得变乱再起啊。”
“这是陛下的意思吗?”
“噢,陛下尚不知此事。”
“那就烦劳大公代为转告陛下,塔鲁与忽山不同,忽山人所求只是温饱,而塔
鲁人却自有文字,神坻,族内一应职司俱全,虽然制器粗糙,冶炼不精,但却并非忽山蛮
族可比,若是压迫太甚绝无好处,当年利普上将之过,在下无时无刻不引以为鉴的。为此
,列菲尔当另写奏表,望大公代为转达。
这些话虽说是请转告皇帝陛下,却怎么听都是对着安大略说的。安大略大公这
时脸上笑容虽然不减,却已不再言语了。
两人停了半晌,还是列菲尔先开口道,“高索夫将军的婚礼就在两周后举行,
不知届时能否请到大公参加。”
“那我是一定会到的。”安大略大公赶忙应承下来,笑着说到,“列菲尔将军
,塔鲁天气实在闷热,安大略久居北方住不惯,不如我再回雷森约克那里,届时一定赶来
,眼下就先告辞了。”
大公来得风风火火,走得也是匆匆忙忙,上了马车就离开了。留下列菲尔在那
里,心想这大公说话行事都喜欢拿腔做调,真是难受。
而这时更多令这位北风将军厌烦的人也如赶场一般同时出现了,而且还不是列
菲尔随便就能打发走的。
飞蝗部落的酋长里里木领着长老会的几名长老已经来了。而几位酋长最初也没
有说话,彼此互相望着,过了会儿才由里里木率先开了口。
“列菲尔将军,我们几位长老商议过了,下个月头上就是高索夫将军的婚礼了
,为了安全起见,是不是将藜芦昆的手下都抓起来,或是将她处死。”
这话刚说完,列菲尔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各位长老,你们不是已经决议将藜芦昆囚禁起来,余者一概不追究吗?此时
再将她杀了,岂不被人以为是帝国的意思所致。”列菲尔虽然在语气上还算缓和,但神色
已近相当难看了,“更何况一个女子,为什么便不能放过?”
这几句指责颇为严厉,一时长老们又没了声音。最后还是飞蝗部落的里里木叹
了口气,又开口道,“列菲尔将军,其实您有所不知,这也是没有办法。那个复仇女神的
传说您听说过吧?”
列菲尔本想不再多说,实在是碍于面前的这些长老眼下就是塔鲁的领袖,只得
耐着性子问道,“就是那个大火烧过七天,山谷中只有藜芦昆一人走出的传说是吗?说她
从此赤炎在心,黑刃在手,化作复仇女神要与帝国血战到底,但是她不是已经放弃了吗?
”
“是的,将军不知的是,其实那时候藜芦昆并不在山谷之中。”里里木说到这
里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的神色,“那个时候她是跟着一位帝国将军回首都去了,说是要晋
见皇帝陛下,她是后来逃回来,才见到火烧谷的惨状的。”
“哦?”列菲尔一听才想起了弟弟曾提过的那段红袍的故事,隐约猜出了那故
事中的女子是谁,心中顿时觉得好笑。
“这事其实也有一些的酋长知道,藜芦昆用那个复仇女神走出火海的谣传四处
召集人马时就曾被人嘲笑过。白虎族之人素来性子刚烈,这个公主便更是如此,后来听说
她在丢失的半月宝石座前发下毒誓。说是若有塔鲁女子与帝国通婚,那么全族必遭覆灭。
而那个誓言也是用的鬼母神的名义发的。”
而此话一出口,旁边几位长老的脸色俱是一变,就像那传说中的女神顿时出现
在半空一般。
列菲尔到了此刻才明白了个大概,原来这几位酋长是担心藜芦昆的手下会因此
誓而杀害阿卜娜衣全族。
“将军您也知道,这次婚礼很是隆重,塔鲁几乎每个部落都有人来,有的部落
远在深山之中,平日难得一见,要是那么多人,万一…….万一…………”
“那就让高索夫带领部队直接守在那里,藜蕗昆手下之人已经散了,就算有人
聚集起来,从前也不是对手,何况现在。到了那天,我自会派帝国军队守护各处,你们不
必担心了。”
“可是,可是按着我们的习俗,婚礼之前十日新郎新娘彼此不能见面,就连男
方,女方的家里人都不能碰头,否则大大不吉利。高索夫将军已经,已经…,我们也没好
意思去说,不过那一天实在是,实在是不能见面了。否则………否则………..”
里里木又变得结巴了起来,却被列菲尔笑着打断了。
“想来又是什么神会不高兴了吧。好了,那这样吧,我派巴克图去守住关着藜
芦昆的地方,然后几位酋长就多派些人守在阿卜娜衣的村子里,我们在村外保护,这么一
来就应该没事了吧?”
列菲尔看着几位还想再说话的长老实在有些不耐烦了起来,行了一礼之后就径
直离开了。
而这时银发的巴克图也出现在了北风将军的身后。
“将军,最近确实有很多塔鲁人涌进了萨伯林科郡,就连雷森约克那边都来了
不少,您看………”
“雷森约克?那不已经是在海边了吗?”列菲尔听了不由皱起了眉头,“塔鲁
人到那里去干什么?派人去会知西方军团,让他们务必多加注意。”
“将军,您也担心会出什么事吗?”
“高索夫是和我交换匕首的人啊,我实在不愿意他的婚礼出什么事。” 列菲尔
这时已经停住了脚步,看了眼手中握着的金色匕首。
北风将军又将目光从匕首上移了开,抬头望了望眼前塔鲁的群山,意味深长地
说道,“塔鲁的局面如今刚有好转,若是有人又想要挑起事端,那塔鲁就会像是只用一根
木头支起的屋子,随便一扯就会倒下。那样的话,所有人的血又要流到几时呢。”
“将军,我知道了,巴克图一定会拼尽全力守护这一切的。”
绛红篇 第三部 红土 第六章 诅咒
(更新时间:2004-11-12 15:29:00 本章字数:3397)
772年5月5日的拂晓,列菲尔站在萨伯林科的瞭望塔上环顾着四周,虽然借着依
稀晨光并不能看得很远,但是他心中却准确知道哪里是关押着藜芦昆的地方,哪里又住着
高索夫愿意厮守一生的人,塔鲁大大小小上百个部落在他的心中可谓了如指掌。
但是人心呢?塔鲁人的心中是否已在暗潮涌动。
藜芦昆的毒誓已在众多部落中传了开来。前几日,阿卜娜衣村外林中有数百只
鸟儿暴毙,巫师们惶恐地说着那是鬼母神降灾的征兆。但是列菲尔知道,要对这次婚礼不
利的人已经快出现了。
他们会是谁呢?帝国与塔鲁的和平大概是撒哈拉人所不愿意看到的,而塔鲁人
中跟随藜芦昆反对帝国的如今也只是暂时偃旗息鼓,一旦有机会,难保不会铤而走险。而
帝国之中,觉得塔鲁大乱才有机可趁的也大有人在。列菲尔想到了这儿,脑中忽然出现了
满脸笑意的安大略大公,不过他立刻摇了摇头,告诫自己莫要让对人的印象影响了对此事
的看法,
数日来,北风骑士团和冰锋的余部一直出在高度戒备状态,但等到的却是毫无
动静。
“看来一切都将在今天发生了。”列菲尔在晨光之中翻身上了战马,对着身后
早已集结完毕的八百轻骑大声说道,“那就让他们来试试看吧,出发。”
一时间马蹄纷飞,北风的队伍离开了萨柏林科。
日头渐渐升起,日光斜斜地透到了林间的道路上,北风也行至了半路。
这时队伍后一阵马蹄疾响,有一名骑士从后赶至,高声呼道,“将军!萨伯林
科变乱!冰锋骑士又反了”
“什么?!”列菲尔勒住了坐骑,回头向着萨柏林科的方向望去。
阿流斯离开塔鲁时,将跟随着自己的冰锋骑士团留给了北风将军,而列菲尔也
是拼死向上申报,以这批骑士俱是被要挟为由将他们硬保了下来。但即使是如此,冰锋的
残部将终生不得重用已是众人皆知,难道他们终于忍受不住,也卷入到这次阴谋中去了?
“谁领的头。”列菲尔厉声问道。
“费里曼。”
“你是北风的还是冰锋的?”
那骑士听了问话不禁一愣,心想自己不是穿着北风的战甲吗,但还是立即答道
,“北风的。”
列菲尔这时突然将目光从萨柏林科方向拉了回来,看了看面前的骑士,向左右
喝道,“给我拿下。”
那报信的骑士被绑了个结实架到了列菲尔面前,“你原该试试说你是冰锋的,
北风的骑士我又怎会不认识。”
北风将军说完冷冷一笑,一挥手便又向着村落的方向疾驰而去,身后北风卷地。
敌人已经开始行动了,若要把自己引回去,那他们的目标就是阿卜娜衣,列菲
尔想到这里,更是在马背上加了一鞭,无论如何也要先赶到那里。
不过皇帝使者安大略大公在赴萨柏林科的路上被伏击,急待救援的消息却也赶
上了列菲尔。
“将军,我们应当如何应对?”八百精锐围拢了过来,焦急地看着自己的主将
,虽然此刻人人心里都明白,敌人一定会去村子,但是使者代表着皇帝陛下,也是任何帝
国将领必须保护之人,更何况这位使者是安大略大公。
是敌人一箭双雕吗?
“特里埃,你带着第二纵队的人先去村子,我立刻去为大公解围,等会在村外
汇合。”列菲尔快速发下了命令,在这个关头,他已经无可选择了,大公那边他根本没有
布置,所以村子那边只能仗着高索夫了。
就在北风将军领着大半骑士折回之时,阿卜娜衣所在的村落也已经不复往日的
宁静了。
依山傍水的小村落四周都起了火,村民被大火封在了村中。
几个年轻点的男子拿着标枪当先冲了出去,很快惨叫声就响了起来。
然后敌人就入了村子了,数百来蒙面塔鲁人,一个个身背短弓,手握利刃。这
群人身材虽不比村民魁梧,但杀起人来却如煞星一般。
若说他们就是鬼母神手下的恶煞,今日恐怕也会有人信了,因为人间哪有这样
嗜血的厉鬼。
那支队伍中有三十来人朝着阿卜娜衣的大屋子冲去,手里拿着火把,满眼都是
戾气,行进时一声不啃,转眼就来到了屋前。
这时原本静静的屋子中忽然飞出了利箭,好几个杀手们当即中箭倒在了地上。
而村子里的周围也开始出现了帝国的士兵,阿卜娜衣的大门一下子被踢了开来
,一群士兵冲了出来,为首的是个高大的男子,一手抓着大得骇人的战斧,另一手则持一
面圆盾,这些帝国士兵个个彪悍,拿着巨剑大斧和杀手们打做了一团,村子里面立刻弥漫
起了血腥之气,混合着浓浓的焦味。
“我高索夫怎会放任你们胡来!”
北风骑士团的高索夫中将冲锋时总是一马当先。如今也不列外,他抢进了杀手
阵中便一阵砍杀,原本就高大的他在这群矮小的刺客之中显得异常高大,也异常勇猛,杀
手的阵型立刻就乱了起来。
这时刺客的队伍中也冲出了一名男子,身形同样瘦小,但是久经沙场的高索夫
一交手就知这是最难对的一个。
那矮小的男子拿着一对铁刺,呼啸着冲了过来,他的身形奇快,动作几乎难以
用眼睛捕捉,几名士兵试图挡住他这个人,但是却连他的一击都挡不住。
铁刺击打在圆盾上,震得高索夫手臂一阵酸麻,他没想到这个矮子居然有这么
大的臂力,再以速度补充力量,无疑是个格斗的好手。
斧子抡下,没有扫到目标,铁刺又刺了过来,被圆盾架住,勇者面对着刺客,
打得难分难解。
“援军就要来了,他们无处可逃的!”高索夫高喊着,鼓舞着士兵,他已看出
北风的战士在格斗上开始呈现了败势,毕竟他们是冲锋的骑士,而不是格斗的剑师。
“列菲尔将军怕是没这个闲暇了吧。”面前的刺客忽然开口了,说得居然是一
口纯正的帝国语,让高索夫惊讶不已,“高索夫,你以为你伏在这里,我就不知道了吗?
我毒杀了林子里所有的鸟,为的就是埋伏起来,所以你所做的我们都清清楚楚,而我还知
道一件事,今天是你的婚期,也是你们夫妇的忌日。”
刺客忽然猛地一步退开,将双刺一合,指着北方说道,“高索夫将军,你来看
你金屋藏娇的地方是不是也起火了?”
男子得意地笑了起来,眼睛里竟好像闪烁着妖异的光芒。
“混蛋!”高索夫咬着牙冲了上去,巨斧舞得更加疯狂了。
火烧得更加旺了,战斗也变得越发的血腥了,有人为了爱而发狂,也有人为了
得手而狞笑着。
这时林中忽然传来了凄厉的鸟啸。但是这林中不早就没有鸟了吗?
刺客头目的脸色一变,大喊了一句谁都听不懂的话。
于是刺客们在猛的一阵搏击之后,开始有序地退出了,他们来得飞快,退得也
是极快,越是身手好的越是退得晚,留在后头断后,而那个与高索夫对战的头目是最后一
个开始退的,只是高索夫似乎拼去了性命也要缠着他,眼中已经冒着火。
那刺客的头目就这样边打边退到了林边,猛地一个翻身跃进了林中。
冲在最前的高索夫丝毫没有犹豫就跟了过去,身边只有勉强跟着的几名同伴。
密林中突然激射而出的是一轮利箭,就像是毒蛇的利牙早埋伏在了那里,一口
咬出既狠又准。
所有追赶的人都倒在了地上,高索夫身上中箭最多,当即便死了过去。
这时刺客的头目狞笑着走了回来,将双刺交到了右手,从腰间拔出了一把短剑
。
“高索夫,你本来是不必死的,不过你的人头很是值钱,想买的人也不少。”
刺客走到了高索夫的尸体前,眼中妖异光芒更甚,然而他的动作却凝滞了。
高索夫手中的剑先一步贯穿了他的身子。
不过高索夫也感到了整个身子已开始变得麻木,箭上有毒,自己也是逃不过这
一劫了。
“至少杀了你个混蛋!”高索夫用尽力气骂了一句,看着面前慢慢软倒下来的
刺客,忽然愣住了,“你们是什么人?!”
“灭火,特里埃,带着你的人绕过去追击刺客!”一个熟悉的声音越来越近,
但是高索夫却觉得那亲切的声音正在离自己越来越远。
“高索夫,你怎么样?你怎么样?…”那声音已经变得遥不可及了,而自己的
眼皮也垂了下来,高索夫努力地动了动嘴,想叫出一个名字,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阿卜娜衣那里没事了,高索夫,你可不要死啊!婚礼可是马上就要举行了!
”
高索夫觉得自己咧开嘴笑了,但是也许已经没人能看得出来了,他想起了在拉
奇伦塔过得风流日子,想起了在寒吉里被烈酒熏得呛人的暖被窝,想起了阿卜娜衣脸上那
道迷人的疤痕,这样的日子大概就这么要结束了。
但是高索夫猛得又想起了什么,拼尽了最后的力气,竟然猛得将早已麻木了的
右手举了起来,重重地扎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绛红篇 第三部 红土 第七章 守护
(更新时间:2004-11-14 13:44:00 本章字数:4865)
772年5月5日天还未亮时,莉达就从梦中被惊醒,看着枕边空空,只感到心慌得
厉害,突然胃里一阵难受,便有了种说不出的恶心感觉。
“这是怎么了,今天该不会出事吧。”莉达在心中默默地为着自己的爱人祷告
着。
直到中午时分,在看到了列菲尔带着人马回来,她的心才算放下。
但是他的眼神为何如此悲哀,莉达伸出了手去替列菲尔擦掉了脸上的污痕,而
列菲尔的手这时也紧紧握住了她的。
“莉达,我想请你去为我见一下藜芦昆,问问她今天的事是否与她有关。”列
菲尔缓缓指了指身后的马车,那上面躺着高索夫的尸体。
“因为我怕我一见到她,便会忍不住要杀人。”
于是霜月之女,北风之妻,由费里曼和冰锋骑士们护送着来到了藜芦昆的所在
。迎接他们的是银发巴克图。
昏暗的森林中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山洞,那洞口堆着的木石和守卫的塔鲁战士把
这里变成了确确实实的囚牢。
“我们是奉了列菲尔将军之命前来见藜蕗昆的,请为我们打开通路。”
“这里是封死的,没有路可以进去。”
“那送食之路…”
“长老说了,但由她自生自灭。”
“赶快搬开!”这时莉达忽然大声说了一句,看到这个天然监狱时她已经不忍
,而守卫的话则更是激怒了她。而弗里曼和一干冰锋骑士也纷纷拔出了佩剑,怒目而视。
木头终于被挪开,石头也被搬走了。
这并不是个多大的山洞。帝国骑士们很快就找到了藜芦昆。黑刃剑被扔在了一
边,地上是一些老鼠的尸骸,披头散发的女子看到了火把和人的出现,神色紧张了起来,
而双眼盯着的却是那个用来接水的罐子。
恐怕无论是谁到了这样的地步,除了求生便再无别的愿望了。
莉达把装满水的瓶子和盛着面包的篮子放在了藜芦昆的面前,而藜蕗昆也没说
什么,扑上去立刻就吃了起来。
“你们等在外面吧。”莉达看着面前的女子狼吞虎咽的样子,忽然转过了头轻
轻对巴克图说了一句。
“可是夫人……….”
“她现在这样,连逃的力气都没有,你们不必担心,先退下去吧。”
“你们都退下去。”巴克图向身后的骑士摆了摆手,自己也站到了五步之外,
说道,“夫人,巴克图以武神之名起誓,你们所说所讲的,我便作一字不闻,但是我决不
可以退得再远了。”
莉达这时才点了点头说道,“我并无不可告人的话,只是觉得她如此之苦,不
应当被旁人瞧在眼里,她毕竟曾是一族的公主。”
“那个族早被帝国杀光了,如今只剩下我一个人了。”藜蕗昆忽然放下了手中
的水和面包,伏在地上试图去够那把黑刃剑。
“若不是帝国人,又有哪个塔鲁人会如此为难我,又何必要你们来假慈悲。”
巴克图这时立刻冲上来踏住了地上的剑,拔剑直指趴在地上的塔鲁女子大喝道
,“藜芦昆,若不是列菲尔将军坚持,你现在早就被塔鲁的长老们处死了。你当初不是放
下了剑,今日干吗还要再拿起来?”
“巴克图将军,请不要为难她。”这时莉达摆了摆手止住了银发骑士,上前一
边试图扶起藜芦昆,一边问道,“你知道今天是高索夫将军的婚礼吗。”
藜芦昆却一把挥开了莉达的手,伏在地上咳嗽了几声,才抬起了头来,冷冷地
笑道,“想来是有人捣乱了,列菲尔将军若是后悔的话,我的性命,现在一样可以拿去。
余下的也不用再说了。”
“他并没有要加害于你,他只想问你,今天的事,可曾是你曾经策划好的。若
不是,他愿意还你自由。”
“若是呢?”
莉达听到这话,向着藜芦昆看了过去,“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不相信这是你要
的,杀死塔鲁姐妹心爱之人,焚毁他们的村庄。”
藜芦昆听到这些,身子突然猛地一抖,又伏在了地上猛咳了起来,过了半晌,
才稍稍平息,低声说道,“就算我说不是,难道我不会撒谎吗,列菲尔就不怕放我出去后
,我重新召集人马再干一场?”
藜蕗昆的声音中还透着虚弱,但她的眼神却变得锐利了起来,脸上那道疤痕在
火光之下格外醒目。
“藜芦昆,也许我无法理解你心中的恨,但我知道你也不愿见到同胞受苦。列
菲尔他跟我说,塔鲁若是今日又起变故,大约到不了明天就会有十万帝国军队涌进来。”
“难道那样塔鲁就怕了吗?”
“他说,若是如此,当初就不必让阿流斯去拉奇伦塔了,而你也不用放下手中
的剑了。”
藜蕗昆此时将牙关紧咬,不再开口了。
“若是只剩下一人,塔鲁又何必再存呢?列菲尔在我的面前答应了阿流斯将军
的请求,我的丈夫一定不会坐视塔鲁遭受劫难的,即使是死他也会保守自己的承诺,而我
,我也不会让他独自离去。”
忽明忽暗的火光下,藜芦昆映在洞壁上的身影开始抖动了起来。
“高索夫将军已经死了,阿卜娜衣却已怀了他的孩子。那时候很多北风将士拔
出剑要冲过来杀你,还吵嚷着要血洗塔鲁,但是列菲尔将军却大吼了一声把他们给拦住了
。你知道他当时是怎么说的吗?”
这时就连一旁的银发巴克图也开始凝神听着。
“他说,高索夫的孩子长大后,你们是想让他去选择为父亲报仇呢,还是为母
亲报仇?”
话音落下,山洞中突然恢复了寂静,只剩下岩壁渗下之水滴入罐中的“嗒嗒”
声在孤独地响着。
就这样静了好一会儿,原本伏在地上的藜芦昆终于撑着坐了起来,艰难地将身
子靠在了一边的洞壁上,对莉达说道,“请你回去告诉列菲尔,阿卜娜衣的事与我无关,
为此我可以向神发誓,而我希望他也能遵守自己的誓言。”
说完后藜芦昆将脸侧到了一边,斜斜地靠在洞壁上,便不再言语了。莉达看到
那几乎被黑发遮住的半边脸颊上,似有什么东西在火光中闪动着。
“他会的,我的丈夫决不会容塔鲁再流血了!”
北风列菲尔自从急急赶回萨柏林科连一口水都没有碰过,为的就是他所承诺守
护的塔鲁。
安大略大公在赴塔鲁的路上遭到突袭,列菲尔原本已经折回,但是行出十来里
,北风将军突然又是一勒战马,什么话也没说,便转身扬鞭,疾速赶往阿卜娜衣的村庄,
跟随在他身后的将士们都知道,今日为了塔鲁,为了北风,将军情愿一人担下天大的罪名
,不过他终究还是迟了一步,北风的勇士高索夫还是倒下。
然而安大略大公那边倒是有惊无险,他已在卫队的保护下退至了有西方军团驻
军的两郡交接出。不过大公也将塔鲁变乱的消息带到了雷森约克郡,距离袭击还不到半天
的时间,雷森约克郡所有港口停泊的战舰都已纷纷起锚,而西方军团的骑兵团也正在急速
往萨柏林科的方向靠拢。
而在塔鲁的境内,惊慌失措的就远远不止阿卜娜衣的村落了。尽管长老会企图
压制消息,但是很多长老会的酋长自己都借机匆匆赶回部落了,所以这诅咒降临,帝国士
亡的消息更是象长了翅膀一样,不久便传遍了塔鲁的每个角落。塔鲁人虽然已经顺服帝国
整整三年,但是白虎,银象灭族之事,却像是一道留在塔鲁人心上永不愈合的伤疤一样,
若是扯去了外面的包扎,里面的血就会流淌出来。不能将自己的性命交给别人,这几乎是
此刻所有塔鲁人心中所想的。
北风上将在萨柏林科等候着各种回报,发布着各种命令去应对,从审讯奸细到
搜索刺客留下的线索,从安抚整个塔鲁到安慰阿卜娜衣,所有的事情都在等着他去做,为
的就是当初守护塔鲁的承诺。
在命令一一发布后的短暂空隙间,列菲尔的心中并没有感到平静,而真正的悲
伤似乎就在这时乘机涌上了他的心头。
刻着高索夫名字的匕首放在自己的面前,那是八年前高索夫交给自己的,本以
为这把匕首只会是个纪念而不再会被用上了。谁知道,今天它却和平日里都由高索夫携带
的刻有过世同伴名字的匕首被摆在了一起。高索夫是北风中背负着最多匕首的人,因为他
出战百余次,每次都能活下来,而且连伤都几乎没有,所以他身上的匕首也是最多,北风
骑士们都称他为好运之人。
如今好运之人却死了,就死在他婚礼的当天。
“你这个傻瓜,你本不必留在那里的,你为何偏偏这次不听我的?”列菲尔紧
紧握着高索夫的匕首,突然猛地以柄击在了桌子上,震得烛台落地,发出了乒乒乓乓的声
音。
“将军!?”守护在门口的卫士冲了进来。
列菲尔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摆了摆手让卫兵们出去。他心里明白,如今
塔鲁陷入重重危机,自己若是稍有不慎,便会让塔鲁再次血流成河。
于是列菲尔重新正了正身子,将高索夫的匕首插回到自己的肩带,努力想从心
中对失去至交的悲伤中转开去,却突然想到了高索夫临死前那不寻常的举动。
高索夫在身中毒箭后奋力杀死了那刺客,但是在见到列菲尔后,却已不再能够
开口了,但他却在生命的最后关头,猛力伸手捅向了自己的眼睛。这是为什么呢,他要告
诉自己什么呢?
是不忍心见到什么?还是不愿见到?又或者是…?
“将军,请恕卑职追捕不利之罪,此次战斗共击毙刺客二十四名,原本还抓到
了十个活口,却在不留意间一起诡异死去,如今已没有一个活口。而在他们的身上,除了
武器什么也搜出来,塔鲁长老中没人知道他们是哪一部落的。而且他们的武器古怪,拿给
好几位塔鲁长老看,都说不知道是哪里的。”
北风骑士团第二纵队长队长特里埃此时刚好从现场赶回,禀报声正好打破了列菲尔
原来的思绪。
这些刺客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列菲尔皱起了眉头,难道真如长老会所说的
,这些塔鲁刺客并不属于任何一个部落。
“特里埃,带我去看一下刺客的尸体。”
三十四具尸体整齐地排列着,列菲尔一具具看过来,却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线
索,这些肤色黝黑的刺客在每一处看都是塔鲁人,却为何找不出是什么部落的呢,难道说
长老们在说谎。
列菲尔慢慢走着,已经来到了最后一具尸体的旁边。这时特里埃又开口道,将
军,这就是高索夫将军死前所杀的那个刺客,很可能是个头领,被将军的利剑贯穿前胸,
扑到在将军的身上。”
列菲尔看了看那具尸体,不禁又感到一阵揪心的痛,转身往门外走去。心里在
怪着自己,如果当时没有丝毫犹豫,好朋友也许就不会身死,现在又何必在这里猜测他留
下的隐语呢。
想到这里,列菲尔突然心中一动,立刻转过身又走回到那具尸体的跟前,翻开
了那紧闭着的眼皮。
然后他愣住了,赶忙往一边走,翻开了的第二个,第三个人的眼睛。原来高索
夫死前要告诉自己的就是这个。
这些人在虽然在体形外貌上看来与塔鲁人几乎无异,但他们的眼瞳却是金色的
,而非塔鲁人的黑色。
列菲尔这时很快便想到了曾经听说过的一个传说,当年天地劫海尔姆要塞一战
中,刚降临人间的武神以天空之剑搏杀了黑精灵王利昂纳,而有着金色瞳孔,黑色肌肤的
黑精灵族在战败后,便由王后伽莉亚带领逃出了人世。但是利昂纳的诅咒之剑却裂成了无
数的碎片留在了人间的各个角落,从此之后,若是人世间有人不幸拾到一片,并发下毒誓
,便会带来黑精灵的诅咒,而被神灵禁锢在人神界之间的黑精灵也会再次来到这世上,带
来毁灭。列菲尔想到这里,内心不禁一凛,难道塔鲁的鬼母神指的便是黑精灵的王后,难
道塔鲁人不幸拾到了诅咒之剑?
正在此时,列菲尔派往安大略处的军官也跑了回来,匆匆禀报道,“将军,安
大略大公已派遣信使往拉奇伦塔去了,不日他也将亲自启程回京,大公让属下转告将军,
如今塔鲁局势动荡,将军乃是有家室之人,应尽早退回帝国境内以防万一,他回京后自会
向皇帝请军,剿灭塔鲁贼逆。”
“他敢!”列菲尔大喝了一声,“全都给我截下,你去告诉安大略大公,今日
营救不利,来日我列菲尔必会亲自登门请罪,只是如今大公在塔鲁的安全,必须由北风骑
士团负责,没有我的号令,谁也不许乱动半步。
“可是将军,他是帝国的公爵,我们…”
“帝国的公爵又如何!?”列菲尔突然抓起了皇帝新赐的金柄匕首,狠狠扎在
了书案上。“就算是神要把火和泪带到这片土地上,我列菲尔拼着性命不要,也会去阻止
他的!”
绛红篇 第三部 红土 第八章 暗潮
(更新时间:2004-11-16 14:37:00 本章字数:3705)
772年5月,帝国中将高索夫身死塔鲁,整个南方可说立时变得人心惶惶。
不过北风列菲尔力阻了变乱发生,并以安全为由扣留住了安大略大公,封锁了
通往拉奇伦塔的消息后,列菲尔又连下三道书信给了西方军团的拜伦,终于阻止了拜伦上
将向首都发出警报。
其后列菲尔在塔鲁长老会中亲自陈词,促成了释放藜芦昆的决议,并借此向塔
鲁各族表示,此次刺杀帝国将领之事,已查明为撒哈拉人所为,与任何塔鲁部落无关。至
此塔鲁局势到了五月中旬总算趋于缓和。西方军团悉数退回驻地,列菲尔除了加强了手下
北风和冰锋骑士团的警戒,没有再做任何军事上的布署,而安大略大公也是直到这时才由
北风将军亲自送走的。临别时,大公还是满面带笑,就好像这样的委曲从来没有发生过在
他身上一样。
拉奇伦塔的人们知道塔鲁之事时差不多已经是在六月头上了,而那时撒哈拉人
早已得讯多时了。
密探,快马,信鸽,凭着原之蝶的出色运作,帝国边陲变动的消息大约在四五
天内就会抵达撒哈拉的首都。被送到了国王的案前,元帅的府中,宰相的家里。
塔鲁之事刚起不出五天,撒哈拉的国王就已经在那里抚掌大笑,大为高兴地评
论了一句,“帝国南边折将,塔鲁眼看着又要乱了,撒哈拉可以无忧了。”
国王齐栗是在宴请大臣,酋长时说这句话的,而在座的人也跟着高高举起了酒
杯,伴着美妙的歌舞喝了下去,无论是国王还是欢宴上的臣子们都在欢笑着,仿佛刚刚赢
得了一场胜利一般。
“大王,眼下若是塔鲁又生变乱,则正是撒哈拉进取的好时机,若等到帝国平
定塔鲁之后,南北皆无忧虑,只怕不日便要对撒哈拉用兵了!臣下愿领本部人马出西伯尼
助银狐元帅破敌建功!”这时坐在大宴末端的一个年轻男子昂然站了起来。在座的很多人
都认得他,那便是三年前在古纳尔节上大显伸手的海龙部落年轻将领石子真。
众多酋长都将眼光集中到了这个年轻人的身上,心想此人怎么如此多事,三年
前若不是顾忌到萨拉丁元帅的公子,恐怕早已将他治罪了,如今怎又恁地不知趣。
果然,国王齐栗“啪”地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怒道,“胡言乱语!你个小娃子
懂什么行军阵战,连银狐元帅都说黄昏之墙易守难攻不可擅动,给我轰出去了!”
“轰出去了!”臣子们也应和着,叫嚣了起来,心里还在埋怨石子真坏了他们
的酒兴。
据说石子真被轰出去后一气之下当日便离出了哈萨满都,临行时对空射了三箭
,愤然离去。
撒哈拉首席元帅萨拉丁在看了帝国传来的密报和听闻到这些之后,眉头紧锁,
长叹了一声。
“父亲是不是在担心帝国不日将至,撒哈拉将有战乱呢?”一旁的冥利木按耐
不住问道。
萨拉丁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了看身边同样一脸愁容的亚亲才开口道,“帝国
这次若是将南北后患平定,那么确实可能会对撒哈拉动兵,不过一来这不是帝国立刻能做
到的,二来是撒哈拉也非塔鲁忽山,绝不是帝国一击可破的,我在担心的却是王族酋长的
事情。”
“王族酋长?”冥利木不禁一愣。
三年前的古纳尔节上,国王齐栗突然发难将所有王族大酋软禁在首都,直到现
在还未放出去。这些有着木斯穆高贵姓氏的王公们也已经做了整整三年的囚犯了。
“王公们若是有罪就处罚,若是无罪就释放,如今国王当断不断,把这些人这
么关了那么久,王族颜面何在,他们又怎甘心如此一直受辱。”亚亲见萨拉丁只是在那里
皱着眉头,便在一旁先行解释道,“听说如今很多被囚的王公通过贿赂守卫已经可在首都
随意见人,那这种软禁还有什么意义?”
亚亲说到这里,脸上大是愤然之色,又在那里气哼哼地加了一句,“而且桑达
姆这个狗东西贪图私利,派自己的亲信去管理王族的封地,如今搞得怨声载道,再这样托
下去只怕会生变啊。”
这时萨拉丁才开口道,“怕是不会再拖多久了,我担心的正是首都最近恐怕要
有动静了。”
“噢?为何这样说?”这时亚亲和冥利木一老一少在边上同时问道。
“如今塔鲁生乱,帝国暂时无暇东顾,如果调回银狐,镇住首都,不正是齐栗
动手的好时机吗,这些年来,我只觉得,这两个孩子都变了,齐栗已变得极为多疑,只怕
到时候白沙广场上又要再立一块兄弟相残的石碑了。”
“那么我们应当如何应对呢?”冥利木看着他的父亲的不善面色,又忍不住问
了一句。
“只怕这不是我能应对得了的。”萨拉丁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若一动,银狐
便一刻都不会慢的,木斯穆王族的事情只怕还是要交给王冠的守护者去管。”
只是如今撒哈拉也是暗潮汹涌,而雅戈泊和原之蝶又在做些什么呢。
772年5月12日,北陆瓦卡胡鲁山脉中有一支迪蒙拉人做反,聚于汨罗峰下足有
数千人,苍鹰部落因军队在外不能抵御,竞相涌入北陆,一时间震动撒哈拉。青色海马部
落拉苏纳领军前往平乱,萨拉丁元帅之子冥利木作为副将随军出征。
5月15日,南部寒鸦部落忽起变乱,酋长被杀,六角牛王安达真下落不明。
5月21日,哈萨满都忽起大雾,当日首都各处市民俱在雾中见到一高大人影,浮
于空中,只片刻便消失无踪。随后,类似于“哈沙比王神灵再现,王子之中必要流血!”
这样的传言一时间沸沸扬扬,闹得首都及附近部落尽人皆知。
就在同一天,国王齐栗替换了六名守卫王宫的卫队长,同时也更换了监守王族
酋长的两名队长。
第二天,国王便起驾避暑于圣城拉法叶,较往年早了整整一个多月。
也是在那一日的清晨,有快马数匹涌进首都。一路上卷起小小风沙,直惊得早
起的路人四散躲开。
这几个马上之人的相貌也是着实凶恶,他们身形高大,脸上的胡子头发长得吓
人,粗大的弯刀便斜斜挂在腰间,一身黑袍之上,挂着一串长大的狼齿项链,头上还顶着
个狼皮头盔。
这群凶神恶煞般的人物风风火火闯到了元帅府,为首的一个飞身从马上跃下,
他身手很是矫健。只见他身子才一落地,便径直迎向了第二匹快马。那第二匹马来得极快
,那马上之人似乎任由这马在快速奔驰,向面前迎来之人撞去。
这时周遭路人以及元帅府的卫士都发出了一声惊呼,却见那人一侧身,一伸手
便牢牢拽住了缰绳,猛一使劲竟硬生生停住了快马。
紧跟着后面那几匹马也齐刷刷地停在那里,几名骑手翻身下马,将第二匹马上
的骑手搀扶了下来,原来这竟是个残废之人。路人此时都在纷纷交耳结舌,惊叹为首之人
的身手竟如此之好,也在想这到底是哪一族的人,手脚不便之下,竟能依旧运马如飞?
“乌沙木的两兄弟,你们怎么都来了!?”大门哗得被打开了,王国首席元帅
萨拉丁大步走了出来,见到这几位骑手个个须发硕长,不禁身子一抖,眼中顿时泛出了泪
光,“难道老俄嘞冈他?!”
这时那几位骑手一起跪倒在地,为首的更是放声痛哭起来,独有那个残废男子
还立在一边,垂下了硕大的脑袋。
萨拉丁走过去一把抓住了那独立的男子,大声喊道,“柯连木奇,你还好吗?
”
元帅这时已经满眼含泪,语难为继。
有着撒哈拉真神之剑之称的月牙黑狼部大将柯连木奇在767年西伯尼一战中身受
重伤几乎丧命。如今这个硬汉子拖着半残之躯赶到首都,带来的却是父亲老黑狼俄嘞冈的
死讯。
生有十三子,尽皆赴战场。临老抬木柩,难觅对儿郎。
撒哈拉的四杰之中,选择了西方的乌沙木一族无疑是最为悲壮的一族,他们的
敌人最为强大,他们一族的男子死难的也是最多。
如今他们的酋长已死,而酋长仅剩下的两个儿子,一个身子已残,另一个征袍
未脱。
“可曾向王国禀报?”萨拉丁拭干了眼泪,忙着又搀起了苍狼星罗海和另几位
骑手,但是一只手却紧紧握着黑狼柯连木奇的大手,那大手竟似没有感觉般,麻木地任由
萨拉丁紧握着。
“国王刚离开首都去了拉法叶,我们才先来拜见元帅的。”星罗海站起了身来
,止住了悲声缓缓答道,“圣城素来不留不吉之人,如今父亲新丧,我们不能擅自去那里
,要等陛下召见才行。”
萨拉丁也知道这些规矩,点了点头说道,“我会派人去禀告国王的。”
元帅再次转过头来看着柯连木奇,又问了一句,“柯连木奇,你还好吗?你比
上次见你时,可是瘦了好多………”
“能留得性命,又有什么不好的。”柯连木奇站在那里惨然一笑,“两条腿可
以走路,两只手可以抓肉,虽然吃饭要用上大半天的时间,可不还是一样活着吗?”
黑狼冷冷笑着,脸色苍白就如白沙广场上的细沙。
萨拉丁攥着黑狼的手更紧了,但他感觉到就像是握着一块腐烂的木头,绵绵的
没有一点弹性。
“实在是苦了你了,你又何必这么远一路赶来呢?让你弟弟来报个信也就好了
。我还准备着去西边看你呢。”
柯连木奇咧了咧嘴,像是笑了一下,“不是元帅的急令让我们兄弟俩一同前来
首都的吗?其实我早是个废人,若不是元帅的召见,除了在家等死我哪里都不想去了。”
萨拉丁听到这话不由一愣,再看看柯连木奇那一付生死都已无所谓的样子,心
里猛地一痛,可到底是什么人把他们两兄弟都诳到了首都,为的又是什么?
绛红篇 第三部 红土 第九章 性命
(更新时间:2004-11-18 14:14:00 本章字数:5047)
在哈萨满都的白沙广场驻足南视,人们便能看到一座高大建筑,尖顶直竖,白
墙林立,和位于首都北侧金壁辉煌的撒哈拉王宫遥相呼应。这里就是贤王行宫,当年贤王
拿海德兴建王宫时暂住之处。
不过拿海德就在王宫几近完成之时,病死在了这行宫之中。而他的后继者大哈
流苏一世一生忙于征战,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军营里渡过的。谁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大哈流
苏在最后一次远征出发前,竟心血来潮地去贤王行宫拜祭了自己的叔父,在那之后不过数
月,他便折戟沉沙,魂归大漠了。
从此这座行宫中有着木斯穆一族之诅咒的说法也暗地里在民间传开了。不过因
为这是撒哈拉开国之君宫殿,所以即使是在其失去功用之后也一直没被拆除,而是有专人
终年悉心维护着。
空待百年,这座行宫如今终于又有了新主人,三年来,行宫中分开软禁着七位
王族大酋。其中有土地最多的南海塔什亲王和最为年轻,年仅十二岁的金刀酋长奈曼塔,
而地位最高的自然是那岩.木斯穆,撒哈拉之王齐栗.木斯穆的兄长。
三年之前,那岩在被关进行宫后的第一天就写完了近万字的遗书,因为那一日
那岩觉得自己大约是死定了。
雅戈泊言而无信,自己的亲弟弟也要不顾血肉至亲了。
那岩当时想着,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孤注一掷,拼死一搏了,虽然手下亲信多
被原之蝶抓走了,但若凭着自己在拉法叶尚存的几百勇士,就算大事不成,也总强过被人
监禁起来随意摆布的好。
不过出乎那岩意料,虽然这一关就是三年,但是他却没有死。而齐栗还亲自甄
选了一批美姬送进了行宫陪伴各位王公,每日的饮食也是极为丰盛。于是王公们便在每天
骂上齐栗几句后,吃吃喝喝地混过了三年的日子。
众位亲王虽被收在一处,却是不到节日祭祀齐栗在场时便不能相互见到的。所
以那岩并不知道自己所受的待遇是否特别,不过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有人关心着记录下来
。而给自己送食物的人也在经常更换,但是每天食物送上前也都会有专人先来试一下。
一年前却有一天,已经送上来的食物突然被撤了下去,而第二天那岩发现试食
之人换了一个,送菜的也换了一个。
从此之后,那岩知道自己已在过着活过今天,便不知明天的日子了。但是该吃
的还是得吃,至于何时那个被换下去的人便成了自己,他只能尽量不去想了。
这时外面的大厅里已经传出了阵阵的香味,今天上的是风味独特的摩杰罗潘加
大宴,香气之中透着辛辣,让人一闻就立刻食欲大增。
然后就有一人从美食边上走过,先以银针探试,再从每个碟子,盘子里都取了
一点吃了下去,连各种摩杰罗的热饼也是都撕下一片,合在一起捣碎,最后用一杯酒送进
了肚子,才走了下去。
其实那岩一直非常羡慕这个人,因为他每次吃到的都是热腾腾的美食佳肴,而
自己吃到口时,菜通常都是凉的。
又过了那么一阵,从外面进来一位总管,微笑着招呼那岩亲王进餐。于是一旁
的仆人这时才开始忙着为亲王斟酒挾菜,而送菜之人就垂首守在一旁,收拾起空出的盘子
,和往常一样,卫兵们按惯例在门外晃了一晃,便走开了。
“亲王大人,几年来让您受苦了!”送菜之人忽然抬起了头冲着那岩说了那么
一句,脸上露出了亲切的笑容。
“仁拜顿?!你怎么来了?”那岩这时惊叫了出来,却被身旁那个总管及时以
咳嗽声给盖住了。
“大王先莫要管我是怎么来的。”跪在地上的迪蒙拉后裔这时直盯着那岩,一
字一板小声地说到,“只是小的觉得大王如今的日子过得很是惬意,何不就在此舒舒服服
度过余生,您说呢?”
“仁拜顿,莫要调笑于我,我怎能甘心在此老死!”那岩压低了声音说道,“
只是…….只是当初雅戈泊说了,若是再生事端,他便保不得我了。”
“大王,雅戈泊毕竟先是王位的看护者,才是王族的守护,齐栗不顾骨肉之情
,早已动了弑兄之心,上次下毒您能够躲过已是万幸。近日来时势变迁,就怕他若执意要
去掉你,单凭雅戈泊又怎能保得住。”跪在地上的仁拜顿看着那岩摒退了手下的仆人,突
然双膝挪动猛上前抓住了那岩的双臂,正色言道,“大王,弯刀已经出鞘!您是要做拿刀
之人?还是挨刀的?!”
“我…………..”
“大王,若横竖是个死字!你就不想挣那么一下吗?外界传言哈沙比王神灵再
现,王子之中必要流血!可这王子可以指您,也可以指齐栗啊,如今他已先动了,您难道
便愿意在此坐以待毙吗!”
那岩看着仁拜顿双目精光暴增,骇得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我那岩身为木
斯穆一族,自然…自然是不甘心束手待毙的。”
这句话说得哆哆嗦嗦,毫无气势可言,仁拜顿不由在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心想
如今无论如何也是势在必行了,顾不得这懦弱之人那么多了。
“大王,既然如您所说,那就请喝下这杯酒吧。”仁拜顿这时从饭盒底层又取
出一壶酒来,斟了一杯双手递到了那岩面前。
那岩见杯中之酒竟隐隐泛出了碧色的光芒,不禁骇然问道,“仁拜顿,你这是
干什么?”
“大王既有绝死之心,那就请喝下这杯酒吧!”
夕阳斜照,整个哈萨曼都被洒上一层金粉,就连这诅咒贤王行宫也似披上了一
层金镂衣。
而那岩就呆呆坐在行宫之中,看着面前那杯泛着磷光的酒出神。
仁拜顿在离开之前隐约将他的谋划讲了一边,据他所说,整个撒哈拉从北至南
,都已有他布下的人手,到时候一起动手,南北呼应,一定能使齐栗措手不及。
但是所有这一切却得有个第一步,那就是那岩必须先要脱离险地。
“若撒哈拉到时四面吃紧,就算齐栗不会怀疑到您的身上,万一宰相或哪位大
臣进言说把您留在首都旦夕是祸,到时候无论明着来,还是暗下杀手,大王的性命必定不
保!”
那么重要的性命,又怎么可以没有呢。
那岩的视线再次移到了酒杯之上,浑身不禁哆嗦了一下。三年前雅戈泊星夜来
访的那一次,带来的也是这样一杯酒。
背地里被不少王公贵族称为木人的雅戈泊面无表情地站在自己的面前,低着头
,看着手中的名册,慢慢念出一个一个的名字,名字之后,便是一条罪状,最后再加一句
已经杀了。这其中有那岩从没听说过的名字,也有依稀记得的几个文武官员,有来自己这
里喝过酒的商人,甚至还有那岩时常搂着睡的美姬。
那一刻那岩几乎是愤怒欲狂了,他想要一下子冲上去,当场就掐死这个雅戈泊
。但是就在那一刻,雅戈泊也慢慢抬起了头,同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嘴里说出了那岩的
名字。
“那岩.木斯穆,哈沙比二世次子,当今国王之兄,贵为亲王,结党营私,意图
谋反。”雅戈泊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眼睛仍旧直盯盯地看着那岩。
这时那岩的心也一下子吊了起了,他本打算等着雅戈泊的下一句话,他的嘴甚
至已经张开了,耳中也听到了自己重重的喘息声,他努力想要把心中的恐惧按耐下来,但
他看到了面前的那杯酒,就再也忍不住了。
“请大人救我性命啊!我是受了别人挑唆,别人挑唆的啊!”那岩“扑通”一
下跪倒在地,双手紧紧拉住了雅戈泊的衣袖,哭诉道。
“亲王还请起来,雅戈泊知道您是受人蛊惑,这次便已帮您挡过了,不过可切
切不可再有下一次了,这次你身边的奸人我已尽数杀了,大王那里也算是有个交代了,但
若是再有下一次的话,我便无法再保你了。”雅戈泊这些话说得很是认真。
那岩才知道雅戈泊早已饶了他的性命,终于放下了心。不过原之蝶的首领也已
经把话说得极为清楚了,你身边的人我已经杀光了,再有下一次就只有杀你了。
撒哈拉王国境内酋长上百,而历代国王却都能够驾驭自如,功不可没的自然就
是原之蝶了。
那岩虽知雅戈泊这些日子来时刻在照看着自己的性命,但那个可怕的人同样不
也在监视着自己吗,仁拜顿上次差点也死在了原之蝶的手上,最后不知怎地给他逃了出去
。难道这一次,他就胸有成竹,能够对付原之蝶了吗。那岩不免还是要多问几句,因为他
这次孤注一掷的已经是自己的生命了。
“仁拜顿,上一次便是因为谋划不够机密,被原之蝶的人给发现,以致满盘皆
输,这次难道便不会再出什么纰漏了吗?”
“大王,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万全之策,如今您是被逼到这一步的,现在若不
动手,便只有坐以待毙了。”
“可是我叔父亚亲仁厚,王兄萨拉丁为人公正,他们总不会坐视不管,任凭齐
栗加害于我吧?”
“大王还记得三年之前的古纳尔节吗,亲王元帅岂不是也都在坐,见您被囚禁
起来,为何都不替您出头?大王啊,世人并非不知公义,只是若为了自身顾虑,便只能暂
时将其放置一边。大王如今命交人手,随时都有危险,亚亲也好,萨拉丁也好就算想救也
是来不及的。天下生路无数,大王面前,静待却只会是死路一条!”
横竖是死,不如舍生一搏。
那岩看着窗外夜幕降临,心里终于下定了决心。
当日晚间哈萨满都上空突起阴云,遮住了月光,漆黑夜色中数股人在首都街道
匆匆行走。而在第二天早上人们再醒来时,细心之人难免会注意到有些邻家的门栏上多出
了个不起眼的小红圈。
不过当天一早,撒哈拉的战报却成了首都众人议论的话题。
原来,北方的迪蒙拉人叛军,初战已经败给了老将拉纳苏,这获胜本是个大好
的消息,但是拉苏纳领兵追击太过深入,杀入群山后竟一下子昏倒从战马上跌下。待冥利
木赶到时已气绝身亡。
拉苏纳这一死,撒哈拉的老将之中,苍鹰列农沙夫似乎就是仅存之人了。
不过首都的民众并不太担心北方的迪蒙拉人,从瓦卡胡鲁山脉往南到首都的路
上至少还有十二个大部落,足可拒敌于千里之外了,更何况萨拉丁元帅之子冥利木如今已
领起大军迎战迪蒙拉人,众人都说,这次该是这位少年英雄建功立业的时刻了。
但是真正震动撒哈拉人的消息却也在这时在哈萨满都传开了。帝国年轻元帅李
萨斯领各路人马二十万直奔黄昏之墙,大有进攻西伯尼要塞之势。
“敌军业已伐木构建器械,只怕攻城之日便在旦夕。”
这是双枪巴云菲派人急急送回来的军情,而银狐元帅也在原本已经折回首都的
半路上又匆匆往着西伯尼赶去了。
帝国的塔鲁之事引而未发,红袍李萨斯却已经来了,撒哈拉举国为之震动。
听闻到这消息的亚亲也在一大清早赶到了萨拉丁的住处,而萨拉丁正在陪着黑
狼兄弟。
“元帅,那我也当立即赶回部落,领军增援银狐元帅?”年轻的苍狼在说话时
满脸俱是激昂之色,“父亲临终时将部落交于我手,我星罗海绝不能负了月牙黑狼之名!
”
萨拉丁点了点头表示嘉许之时,却似随意般扫了柯连木奇一眼。
而当年的真神之剑如今就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连表情也没有。
正在此时,卡农快步冲了进来,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就见卫队长神色败坏,尚未向众人见礼便匆匆开口,全没了往日黑豹沉稳矫健
的模样。
“元帅,出事了,那岩亲王,那岩亲王他昨夜过世了!”
“什么?!”
满屋的人一下都愣在了那里,还是萨拉丁第一个反应了过来,问道,“怎么回
事?”
“据说昨日深夜,亲王大人忽然腹痛不止,没熬到天亮就绝气了。眼下行宫里
已经乱成一团,几位王公都说是国王陛下下的手,只怕不日就要轮到他们,纷纷闹着要出
城,士兵们弹压不住,我看到已经动起手来了。”
卡农还在继续说到,神色变得更是难看,“先前在赶回来的路上,听说宰相大
人已经下了严令,说若是有一个酋长敢擅自走出首都的话,那下场便如那岩亲王那样……
”
“这是什么鬼话!岂不是在火上浇油!”萨拉丁竟然一反常态地怒骂道。
“正是,这下子王公们更是拼了命要走了,听说桑干酋长的手下已经杀开了一
条路,护着他往城门去了。”
这下子几个人顿时面面相觑,心中都在想着,撒哈拉今日已是两处边境告急,
怎么首都又出了这等事情!
“雅戈泊呢?他是王冠的看护人,这事情他怎么说?”亚亲连声问道。
“听说雅戈泊大人已经带队赶往行宫去了,我留下了卫士在那里打探,自己先
赶回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从外面突然又奔进一名卫士,非但脸上神色极为难看,身上竟
沾染上了血污,一路上大喊着就进来了,“元帅,大事不好!”
“又怎么了?”
“原之蝶在前往行宫途中遭到袭击,被前后堵截,敌方为首之人勇不可挡,卫
士们都拦不下他,眼看便要杀到雅戈泊大人面前了!”
绛红篇 第三部 红土 第十章 死生
(更新时间:2004-11-20 13:20:00 本章字数:3528)
哈萨满都的灰石长街是从白沙广场直通贤王行宫,采四方巨石为基再铺以灰石
板的大道,战时可容四架战车齐头并行。
如今这条大道之上正有几十名卫士在拼死护卫着一架马车,此刻马车之上还有
两名箭手,一个驾者,而车内坐着的正是原之蝶的首领雅戈泊。
今日凌晨得知那岩暴毙的消息之后,雅戈泊在布置了一番之后即率部赶往行宫
,但是当车队行进到灰石长街之时,突然从背后斜插出三部牛车,轰的点燃阻住了归路,
这时车队前方又冲出一队市井恶徒打扮之人,个个手持丈长陌刀杀将了过来。当先的那个
武勇过人,身上披着一张熟牛皮,手中一杆长戈,头上竟似顶着一对大牛角。
“六角牛王安达真?”雅戈泊看出那一刻身边的卫士中已有人面露惧色。这个
安达真有着撒哈拉勇力第一的名声,据说能够徒手力博蛮牛,谁都知道绝不是几个人便能
挡得住的。
这时安达真已经冲破了第一道防线,留在地上的是十来个惨叫不绝的原之蝶卫
士。雅戈泊这时看了看身边严阵以待的护卫队长,笑着问了一句,“勃焉金,你跟着我做
骑卫大概有多久了?”
“大人,快十年了。”卫队长一边把长矛绑在了自己的胳膊之上,一边回答着
,随后又用牙咬着使劲抽紧了绳子,才又开口道,“大人请放心,我会挡住他的,我们的
人马上就会回来了。”
雅戈泊点了点头说道,“安达真这付不要命的样子,应该不只是为了杀我,这
几日的事都安排好了吗”
“都准备妥当了,大人!”
“那你去吧,我会关照你家人的。”
勃焉金咬了咬牙,跃出阵来,大喝道,“安达真,你是王国逃犯,还不快快束
手!”
剩下的卫士们挺着长矛弯刀列成阵势,紧跟着勃焉金也一起冲了上去。
而安达真的脚步却是丝毫不停,竟好像是直冲着那些长矛而去的。
“他在找死吗?”
顷刻之间,数支长枪扎在了安达真的身上,但是这个男子却是一步也没退,伸
手揽过枪杆,用力一甩,卫士阵中便有几人就被生生甩了出去,落在了数步之外。
然后便见牛角一路舞动,空中鲜血飞溅,安达真身后的恶徒们这时也一起涌了
上来,一下子原之蝶的阵式就被冲破了。
“那是刀枪不入的神牛皮,大家小心,刀枪都往他头上腿上招呼。”勃焉金还
在奋力大叫着,但是卫队这时已经无法顶住阵脚了,安达真健步如飞,一步踏上便顶得一
人倒地,然后再挥动长矛,便将第二人撩了出去,牛角所过之处,非死即伤。
勃焉金心知大势已去,对着身后高喊了一声,“大人请快走!”便挺起长矛,
直向安达真冲去。而安达真也冲了上来,两人顿时对了个照面,勃焉金甚至都能听到对方
藏在牛角头盔下的沉重呼吸声。
头盔上一对牛角,长戈上一对牛角,胸前还挂着一对牛角,这便是六角牛王安
达真。
长戈带风就挥了过来,勃焉金以手中长矛使劲一架,却被震得几乎摔倒,若不
是事先将长矛牢牢绑在了胳膊之上,只这一下手中的武器就一定被打飞了。
“有点意思。”安达真发出了一阵冷笑声,然后竟将长戈掷向了敌人。
勃焉金见势一低头,躲过了飞来之戈,却没看到这时安达真已经探步上来用手
拽住了长枪,只听六角牛王大喝了一声,“给我吧!”
“啊!”的一声凄厉惨叫顿时在灰石长街上响起,再看时,就见勃焉金蜷在地
上正发出痛苦哀嚎,安达真却没再看他一眼,随手将血淋淋的长枪抛在了一边。赤手径直
便向着马车走来。
刷!刷!几箭打在他身上,却立刻被弹飞了出去,而安达真的速度却是分毫不
减。
“雅戈泊!你挑拨我兄弟反目,夺我部落!我今天便要把你撕成碎片!”
这时车上的两名箭手也放下了长弓,拔出弯刀迎了上去,但是只一交手,一个
便被扭断了脖子,另一个被远远地掷了出去,
而车上的驾手也在这时纵身跃出,却被安达真撞翻在地,一拳朝他脸上打去,
连地上铺的石板都震碎了。
六角牛王这时已是直面雅戈泊,冷冷哼了一声,“你倒是不逃走?”
“我已经是个老人了,就算跑大概也跑不多远,既然逃不了了,倒不妨死得气
派一些。”
安达真听后狞笑道,“那我来成全你好了,保你死得足够气派!”
雅戈泊坐在马车里没有动弹,而六角牛王已经大步冲上。若不是这时横空飞出
的一个黑影,冲安达真疾射而去的话,原之蝶的首领恐怕就会毙命当场了。
安达真也立刻察觉了飞袭之物,飞身向后跃开之时,双手便往空中抓了过去,
却没料到抓到手中的竟是个袋子,这一下用力过猛,袋子已被他给扯破了。
而里面黑色的液体也飞溅了出来,洒了他一身。
“这是什么卑鄙伎俩?”
“六角笨牛!这叫做魔王泪水,和你的火牛车一块儿用,定可保你死得牛气冲
天!”
这时仍旧被烈焰吞噬着的牛车之后忽地转出了一个年轻人来,手中长弓拉了个满月
,弓上赫然搭着一枝火箭。
“飕”的一声,火箭离铉而出,紧接着便见灰石长街上一道火焰腾空而起,六
角牛王安达真顿时陷在了火海之中。
但是这安达真也饶是厉害,在中火瞬间已猛地甩脱了身上的牛皮,着地翻滚了
起来,几个翻身后脸上身上虽已被烧得焦黑,却已脱离了火境,吼叫着直扑雅戈泊而来。
但这时那个年轻人却已不知如何跃过了火牛车,挡在了安达真于雅戈泊的中间
,但见刀光一闪,便有牛角腾空而起,仔细看过去却是顶着牛角头盔的安达真的头颅。
这时原之蝶的援军也已出现了,而恶徒们没了首领也各自逃散了开来,灰石大
街上的一场恶战终告结束。
雅戈泊长出了一口气,走下了马车,来到了那年轻人的面前,就听那年轻人却
在低低自语,“似乎还是快不过师父那一刀。”
“请问你是?”
“噢,雅戈泊大人,在下名叫赛斯特,算是海努尔将军收的徒弟吧。”那年轻
人当即认真行了一礼说道“恰好路过,见有人行凶,所以相助。”
雅戈泊仔细看了看面前这个年轻人,终于想起这便是西伯尼降将明德拉的次子
,不由暗自叹了口气,心想可惜这孩子不是撒哈拉人。
“感谢安拉,让你救了我的性命,不过今日实在还有太多事情等着我,日后我
一定亲自登门感谢。”
雅戈泊和赛斯特匆匆一晤,便即分手,留下了死伤的卫士,带着赶上来的原之
蝶部队匆匆向着行宫赶去。
无论如何,贤王行宫中还有位暴毙的那岩亲王在等着他。不过雅戈泊还不知道
,那停在行宫中的尸首却已经不再是那岩的了。
那岩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已经目不能视,着实吓了一跳。
“我怎么了?我身在何处?”他自问了一句。
“大王,您终于醒来了。”这时身边已有数人异口同声地问到。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什么也看不见?”
“大王,您忘了啊?仁拜顿大人安排您喝的那杯酒,会让您几个时辰气息全无
,醒来后也要过一会儿才能看到东西。不过您放心,这里是安全的地方,您已经脱险了。
”
“哦。”那岩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沉默了半晌,发现自己渐渐能看到周围,
才长舒了一口气,又发问道,“那我们眼下还在哈萨曼都吗?”
“是的,小人是在首都负责往圣城拉法叶运送王族用品的官,明日会有一批物
品运往圣城,到时候我们就会安排您去那里的。大王,圣城那边有很多忠于您的人,现在
齐栗也在那里,到时候只要您振臂一呼,便不愁大事不成了!”
“嗯,对,对!”那岩听到这里也兴奋了起来,想到自己这么快容易就逃了出
来,而且明日一旦到了拉法叶,召集起手下,便能立刻将齐栗拿下,那么原本一切失去的
东西,便都能夺回了。
想到这里,那岩不禁喜笑颜开,对着跪在底下的一干人等问道,“你叫什么名
字?你们几个都叫什么名字,日后我一定会重用你们的!”
此话一出,这群人个个脸露喜色,为首的那个更是当先跪下说道,“小人是三
等文官莫桑,那个是裘敖那,这个是……………”
紧跟着又有一个人喊了起来,“这样子大王如何能记得住,我这边有纸笔,大
家一个个写下来就是了。”
立时便有人叫好,就要写名字,不过那个带头叫莫桑的却变了脸色,迟疑着似
乎是不愿意动笔。
那岩看着他这样子,一愣之后,也就明白了此人大概是担心万一事情不成,写
下名字反到成了证据,不由有些气恼了起来,心念也为之一动,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来。
“对了,仁拜顿呢?他人在什么地方?”
“大王,仁拜顿先生说要去联络各路酋长一起响应,昨日就星夜离开首都了。
”那个叫莫桑的一边咬了咬牙去写自己的名字,一边回答道。
这话话音未落,那岩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绛红篇 第三部 红土 第十一章 圈下
(更新时间:2004-11-23 0:38:00 本章字数:3858)
“仁拜顿走了?”那岩一下摊坐在了毯子上。
文官莫桑立时看出了那岩的忧虑,抢上一步说道,“大王不必担心,仁拜顿先
生离开时,早已将种种事情布置妥当了,今日清晨六角牛王安达真已去截杀雅戈泊,想是
不久便会提着那老东西的人头来了。”
谁知那岩听了这话,变得更加紧张起来,颤悠悠地问道“安达真,安达真他怎
能对付得了原之蝶?”
“大王,这个先生早料到了,先生说,今日凌晨亲王暴毙的消息一传出,原之
蝶便会倾巢出动,光是赶往圣城的恐怕就会超过一半,所以如今留在雅戈泊身边的反而不
会多。安达真武勇过人,对付一个枯朽老头自不在话下,到时候雅戈泊一死,首都原之蝶
群龙无首,大王振臂一呼,有这么多受了齐栗委曲的王族大酋们,再加上亚亲亲王和萨拉
丁元帅,哈萨满都不就是大王您的了,那时杀往拉法叶,不怕齐栗和桑达姆那狗贼不降。
”
那岩听着莫桑的言语,眼前仿佛出现了自己日思夜想登上国王宝座的那一幕,
心中的忧虑被冲淡了许多。不过对于雅戈泊此人,那岩却还是不能放心。他隐约记得小时
候曾听父王说起过雅戈泊的能耐,自己虽从未见识过,但在心中早就留下了映像,如今碰
上了这当子事,顿时担心起撒哈拉第一力士安达真是否真能除掉那个浑身是迷的可怕人物
。
那岩并没让众人知道他心中的担心,他在想着,若是将来自己登上王位,雅戈
泊的秘密就会成为自己的武器,自然不能让这些人知晓。却全没去盘算一下,雅戈泊若是
不死,自己想着的那一天恐怕是永远不会来了。不过此时那岩心中已是百样憧憬,万般心
思全扭在一起,也想不清楚这些了。
底下的众人见那岩脸色好转,当下也放下了心来,于是签名的签名,商议的商
议,甚至已经有人在互相道喜,口中称呼早换成了大功告成后的官位了。
正在这时,突然有个仆人神色慌张地跑了进来,轻声在莫桑的耳边说了两句话
,莫桑当即便愣在了当场,好久才跑到那岩身边把消息告诉了他。只见那岩全身一阵哆嗦
,刚直起的身子又塌了下去。幸好此时其余众人都在做着自己的美梦,一下还没意识到安
达真已经丢了性命,而原之蝶的首领雅戈泊在去过行宫之后已经不知去向了。
“那现在怎么办?”那岩一把抓住了莫桑的袖子,惊惶地问道。
莫桑凑近了轻声回答,“大王,现在是您当机力断的时候了,雅戈泊虽然没死
,但听说众亲王中逃脱的也不少,他们这三年来吃尽了齐栗的苦,一定会站在您这一边的
。在下已经派人去找桑干王爷他们了,大王您快决定怎么做吧。”
“我?”那岩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六角牛王一击不中,却引起了首都的恐慌。正午时分,整个哈萨满都的外围已
被戒严,穿戴着坚实装甲的国王近卫军出现在了各处城门口,弓箭手也在城楼上严阵以待
。任何人只要没有国王号令而要进出哈萨满都的便是格杀勿论。连想要赶往圣城面见国王
的亚亲亲王也被挡了回来。
“是什么人允许你们这么做的!”亚亲生气地质问起这些卫兵,却没人回答他
,只有为首的军官拿出了一枚火纹令。
亚亲一看便知那是国王专用的调军令,想到齐栗早已不在首都,才意识到了今
日的这些变故,只怕并非如自己想象中来的那样突然,其后只怕更有玄机。
于是亲王只得在无奈之中再次赶回了萨拉丁府,还没等他侄子发问,便急急开
口道,“萨拉丁,等会儿把你的家人和卫士都集中到我府上来,还有那些你要保护的人。
你家的地势不好,墙也不够高,附近还没有水源,我虽不知今夜这里会发生什么,但还是
都到我家来得安全。
萨拉丁见亚亲头上直冒汗珠,也晓得情势紧急,当下也不细问,转过了头看着
自己的两位客人说道,“就只能麻烦黑狼兄弟保护我的家眷,赶往王爷的住处了。”
“那元帅您呢?”卫队长卡农连忙问道。
“卡农,你带着卫队跟我去一趟行宫,现在看来,那岩的死恐怕有诈,而这些
事多少都与他有关。”
“萨拉丁,此刻只怕连你也没法阻止那岩了。”在一旁的亚亲赶忙劝道,“他
若是现在就被你找到,说不定还会杀了你!”
“我若是不去找他,那他这次恐怕就真的死定了。”萨拉丁留下了这句话,便
匆匆走了出去。
不过萨拉丁虽然来到了行宫,却跨不过原之蝶的封锁,而余下诺大个哈萨满都
,纵使是有着撒哈拉第一智者之称的他急切间又怎能找到那岩的所在。
而此时撒哈拉王国三等文官莫桑的家中也已紧张成了一片,那岩一派的众人,
除了战死的安达真和不知所踪的仁拜顿大多聚集于此,就连一怒闯出行宫,却被封锁在城
中的桑干亲王也秘密来到了这里。
城门封锁,无人能够离开哈萨满都的消息无疑令在座众人都慌张了起来,大家
都在等着那岩的决断,而那岩也在不知所措地看着大家。
“大王,看来今日的计划需要延后了,安达真一击不中,雅戈泊便有了警觉,
再要动手只怕………….”
“怕什么!都计划了那么久,各处都安插了人手,如今迟则生变,大家豁出去
了,大王,快动手吧!”
手下分成的两派已经激烈地争论了起来,而更多的人则并没有主张,只是在期
待着那岩能给个决定。
“那岩侄儿,如今之计,只有集中人手,突袭王宫,夺下调军令,再星夜杀往
拉法叶,逼齐栗让位了。”这时坐在一旁的桑干亲王也开口了。
“只是如今…….如今雅戈泊不知去向,说不定已经准备好了极厉害的后着了。
”
“怕个什么,大不了拼个同归于尽,雅戈泊再厉害,我就不信他还敢杀光所有
姓木斯穆的人。再说了,今早他还不险些丧命于安达真之手,毕竟只是个奴才罢了”
“侄儿也知道这些,只是侄儿要想个万全的法子,才不至于……….才不至于。
”
“你!”桑干听到这里早已不耐烦了,猛地一拍桌案站了起来,边骂边走,“
那岩,都说你优柔寡断,不堪大用。如今看来真是没个木斯穆的样子,你这样怎么跟你那
个心狠手辣的弟弟斗。”
“叔父息怒,从长计议啊!”那岩挣着站了起来,还想上去拉住桑干。
却被桑干猛地一拂手甩脱了,“你去想你的万全法子吧,我可不在这里坐以待
毙。”说完带着侍卫愤然离去了。
那岩看着桑干的背影,愣在了那里,此时底下众人也已不再作声,一时间屋中
静得出奇。
就这样过了一会儿,站在一边的莫桑实在忍不住,凑上前去轻声问道。“大王
您看…”
“不用再说了。”那岩摆了摆手道,“赶快集齐手下,我们静观其变,等到晚
上再做打算。”
772年5月22日的夜终于来了,月光被浓密的云遮住,使得哈萨满都的夜色漆黑
得吓人。尚未熟睡的人们似乎听到门外隐约传来的脚步声,胆小的就不敢再发出任何声来
,胆大的则轻轻把门拉开一条缝,只一看,便也被从门口匆匆行过的黑衣刀手们吓得缩回
了头去。
漆黑夜色中,唯一能看到的便是这群人个个手中持着弯刀,而在他们周围那种
肃杀的气氛竟让人觉得他们便是纯为杀人而制的利器。
此时全城已出现了数百支这样的队伍。他们走着各自的路线,却不重复,如果
此时首都月色皎洁,有人站在王宫的白塔顶端向下眺望的话,就会发现这些互不相遇的队
伍正好走遍了整个哈萨满都。
这些人挨家挨户地走过,就只是匆匆在门前扫一眼,并不停留,除非是看到门
梁上有个小小的红色圆圈。
这时候队伍便会四下散开,几个人绕到了后面,几个散在了两旁,还有几个挑
个高处架起了弓矢。一切就绪后,便有身高马大之人将门撞开,提着弯刀率先冲进去,砍
翻了任何挡在面前的,而把向外逃出的留给了门外的同伴。
杀光所有带着红圈记号的门里的一切,除了比弯刀还要矮的孩子以外。
这就是今天早上雅戈泊交代给勃焉金的最后一个命令。
于是哈萨满都漆黑的夜色之中,灯火一家接着一家亮起,却又是一个接着一个
被黑暗吞噬,哀哭声,求饶声,惨叫声也纷纷响起,一瞬间却都变成了无声。
当杀戮来到三等文官莫桑的家里时,原之蝶们很快就发觉了这里的抵抗出乎意
料的顽强。
那岩如果还活着的话,就一定是在这里了。
火焰信号一下子被点亮了,然后王宫白塔上的火柱也点亮了,各个队伍,预备
队伍朝着三等文官莫桑的住处涌去。
目标就在那里,格杀勿论!
“大王,这里抵挡不住了!请快逃走吧。”
“眼下城门紧闭,我还有哪里可以去啊?”那岩这时的声音已是沮丧之极。
“亚亲亲王和萨拉丁元帅或许还可保您一命,我们冲到亲王府去。”
于是死士们护着那岩拼死向外杀去。多少人还在跟着,多少人倒在了路旁,被
人架着的那岩已经无暇顾及了。他暗暗在心里向真神安拉发誓,若是这次能逃过这一劫,
这个王位他便再不去和弟弟争了,自己安安心心当个亲王吧。
不过在看到亚亲府那依稀的轮廓之时,已是浑身浴血的那岩终于又找回了力量
。亚亲是最疼爱他的叔父,萨拉丁就如同他的兄长一般,在争取王位时他们都支持过他,
此刻如果还有人能救下他的性命,就只有这两位王族中最有威望的人了。
这时亲王府的门前也一下子变得灯火通明起来,整列的卫士从王府两边涌出,
为首的是个神色木讷的中年男子,只见他走上前来,伏身跪倒在那岩的面前,却一句话也
不说。
“雅戈泊,你是守护木斯穆姓氏之人,今日便不能放过我的性命吗?”
“亲王殿下,您的性命已不是雅戈泊能够救得了的了。”这时雅戈泊抬起了头
来,木然说道,“您忘了吗,今天早上,那岩.木斯穆就已经病死了。”
绛红篇 第三部 红土 第十二章 撼山
(更新时间:2004-11-25 12:55:00 本章字数:4233)
哈沙比三世五年(772年)五月间,哈萨满都突遭恶疾,疫者无数,二十二日,
三世国王亲赴圣城拉法叶拜祭先祖,为民祈福。次日,王兄那岩病逝于贤王行宫,国王回
京,顿首涕零,上苍感应,降神符而退恶疾。至此,王亲故者尚有桑干等亲王三人,平民
官员殁者三百余户。六月,首都举国葬,祷祭亡灵。
那岩之死,首都变乱的消息便是以这样的方式诏告全国乃至于后世的。
5月24日晨,国王齐栗携宰相群臣星夜赶回首都。当日,在撒哈拉王宫之中,王
国首席元帅萨拉丁当着国王和群臣的面责问原之蝶首领。
“雅戈泊,22日深夜,那岩亲王染疾,原之蝶的人为何没有向代王理事的亚亲
王爷通报,次日凌晨,亲王暴毙,你为何又不在当场。23日,吾王不在首都,又是谁调用
火纹令驱使部队锁城的?那岩,桑干,奈曼塔这一干亲王的尸首如今又是何在,当日深夜
都城屠戮,死去的多是首都官员,原之蝶为何两天来还查不出个究竟。你这个王族看护者
是怎么当的?
那时候元帅须发皆张,大有生吞了雅戈泊的样子,连一旁的国王齐栗都没有出
声。“雅戈泊,你倒是告诉我,是谁如此穷凶极恶,又只手遮天的,那么多人难道每一个
都该死吗?”
而向来表情木讷的雅戈泊这时只回了一句话,“原之蝶守护王族,有贤王亲赐
生杀予夺之权。请元帅莫要再过问了。”
不过那一日在代代相传的原之蝶首领日记上,却记下了雅戈泊这样的描述,二
十三日首都灭门三百二十八户,共诛四千六百四十二人,收容婴儿八十六人,皆寄予原蛾
之处。次日清点,错杀七户,罪不当诛者四十六户,无奈事急,已不容详查,吾心如锥击
,唯祈苍天折吾寿以抵社稷之祸。
撒哈拉王族的变乱虽被平息,但是哈萨满都一时间局势动荡,人人自危,乱象
终究是无法被阻止了。
连匆匆赶到西伯尼的银狐在得到齐栗急召之后,也只得草草安排了要塞的防守
事宜,便自领银狐部三万大军赶回首都,这已是这位元帅一个月来第三次掉转方向了。
帝国大军虽然在年轻元帅李萨斯的带领下跨过了黄昏之墙,进逼至西伯尼之前
构筑工事,摆出了一副咄咄逼人的态势。但是有着坚城在手的撒哈拉人倒也并未惊惶失措
,双枪巴云菲也好,白马赤石母也好,都相信凭着手下的冲阵营和白马卫,以及城中四万
驻军,足可以抵挡住帝国人的进攻。
不过西伯尼在几年前毕竟曾是帝国人的要塞,如今城中已经开始风传的秘道之
说,确实也使得要塞内的撒哈拉人开始担心起来。至于城中的居民,虽然都已经被集中在
了一起,但是其数量之多,又不忠于撒哈拉,也多少使得两位守将忧心忡忡。
银狐走后,负责在东南五郡接应他们的只剩下酋长部落的军队了,虽然在数量
上接近五万已不算少,但是沙冈一战中酋长大军兵败如山倒的架势,却早使得银狐部落的
人对他们不具信心了。
也许对于巴云菲他们来说,此刻唯一值得信赖的就只有苍鹰部落的烈焰红鹰了
。不过染病在床的苍鹰列农沙夫如今已经不能理事这消息,却还没传到留在西伯尼的双杰
耳中。其实从今年四月起,整个苍鹰兵团的一切事宜便都是由副官卡扬在打理了,而卡扬
虽能胜任副官之职,担当主将却还略嫌为时过早。
若是烈焰苍鹰部的职责如往常一样只是用来稳定前方军心的,那么卡扬也就足
以担当了。可是因为整个撒哈拉王国此时都被卷进了那岩事件中去,以至于大智如萨拉丁
者,敏锐如月拔者,竟都未能察觉烈焰苍鹰部才是此次帝国进攻首当其冲之要害。
帝国光复西伯尼要塞的计划是由防务部的黑斯庭早在四月就向拉加罗七世提出
的,而在此后的一个月中,帝国军务部,元帅府便在积极准备着,五月三日,黑斯庭突然
上书,以自己性命担保一月之内撒哈拉变乱必至,这将是夺回西伯尼的绝好时机。
于是早已由元帅府拟定的作战计划便开始陆续执行了,此次军事安排在战略上
并无新意,仍是沿用分兵两路,断敌退路的老法子。其中一路便由红袍元帅亲率号称二十
万的大军正面逼近西伯尼,摆出强攻的姿态。而另一路以绯红军团为主力,由沙拉曼一级
上将带领赶赴塔鲁。
此时正值六月初,塔鲁变乱,高索夫生死的消息刚好传至首都,于是绯红军团
便名正言顺地以协助列菲尔镇住塔鲁乱势为名向南开拔了,实际上,这支军队将在暗中伺
机斜出西伯尼群山南麓,在原本的东南五郡切断撒哈拉军,让西伯尼变成一座孤城。
当然要确实执行这个计划,却还是有着相当大的难度的。特别是在列菲尔已经
稍稍稳住南方局势之时,再以大军压境,实是冒着挑动塔鲁的极险之招。
于是,大军只是行至一半,便先停住,而绯红军团的一干将领也亲自前来会晤
北风将军列菲尔。
“列菲尔将军,奉皇帝陛下的命令,我等特地前来协助平叛。”当黑斯庭以监
军特使的身份与绯红兵团的两位年轻将领兰斯洛和基尔一起出现在北风将军面前之时,列
菲尔就已经意识到这些人的到来只怕是另有深意。
就当列菲尔在疑惑间尚未开口之时,又有一位老将从三人身后转出,走到了列
菲尔身前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当初就比你弟弟高一个头,如今更是壮实地不
得了了。”
这位气色红润,一身火红盔甲,头盔之上更有一条吐芯红蛇的老将,正是红日
留给子孙们,可抵一方的大将火蛇沙拉曼。
“难道又要对撒哈拉用兵了?”当列菲尔看到火蛇的出现,立刻便对自己心中
的猜测确信无疑。
“老将军,如今塔鲁各色人等混杂,大军南进只怕即刻就会走漏消息,若是贸
然进入沃马斯草原,难免不会重蹈圣光之覆辙啊!”列菲尔立刻说出了自己的顾虑,虽然
如今他的职责已是守护塔鲁,但是自己兄弟采用如此冒险的作战计划却也让他为之紧张。
“你放心吧,列菲尔,如果不是有备而来,我们怎么会冒那么大的风险,要知
道这次的计划连塞纳斑都没有异议。”沙拉曼笑了起来,再次使劲拍了拍列菲尔的肩膀,
“走吧,带我去见见你的妻子,我也想见识一下能让北风止步的奇女子!”
火蛇沙拉曼还是如往日那样豪迈不已,不过列菲尔却也隐约猜到了大军前行的
法子,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
而此时在靠近西伯尼的这一边,红袍元帅李萨斯的脸色也不比他哥哥的好到哪
里去。
769年战役时在帝国人面前初露锋芒的银狐部强弩,如今已被架在了西伯尼的城
墙之上,使得帝国军的投石车根本无法推到射程之内。
“元帅,我部损失数百,却连西伯尼一块砖头都没有碰到。”这时排在红袍麾
下四长枪末席的冈萨罗大步跑到了元帅的面前,一付气喘吁吁的样子,神色极是难看。
“要不然这里也不会是帝国第一要塞了。冈萨罗,拜仁上将以精于器械将你推
荐而来,既然投石车用不上,你总还有别的法子吧。”李萨斯微微一笑,看着站在对面的
年轻将军,神色中丝毫不露自己内心的焦急。
若迟迟不能给予西伯尼要塞凌厉攻势,那敌人很快就会疑心帝国大军另有企图
了吧?
李萨斯仰头朝着在群山包围之中的要塞望去,心下也在暗自发愁,当初自己在
城上眺望撒哈拉大军之时,就曾有过凭你有百倍兵力也难撼动要塞的想法。
如今这种想法依旧,只不过自己却已站在了城下。
身边十丈塔车已经搭造好了,破城车,冲城车,投石车,巨锥车,巨箭车各种
各样在战神殿里面有着模型的器械如今全都摆在了面前,斯摩歌尔来的冈萨罗确实不愧其
一流工匠,二流将军的绰号,这一次,李萨斯甚至还见识到了一些只有在战舰上才被使用
的古怪器械。
只是如今这一切全被敌人居高临下的强弩所制,如此多的器械竟无一样能够进
入城墙射程之内。而李萨斯只能望着西伯尼高高的城墙暗暗叹息,难道真要把帝国士兵的
尸体叠起来才能攀上西伯尼的城头吗。
五年之前,撒哈拉人猛攻西伯尼,当时守军轻率出击,导致城内兵力不足,而
埋伏在西伯尼的敌军奸细一起发作,几乎使得要塞易手。然而就是在那么不利的情况之下
,帝国守军还是重创了撒哈拉的攻城部队,连有着真神之剑之称的撒哈拉名将柯连木奇也
在那一役身负重伤,从此再没显过身影。如今自己手中的绛红兵团之勇虽以不输黑狼,但
若要真是强攻西伯尼,结果会不会也落得和撒哈拉人一样灰头土脸呢?
“元帅,我们倒是可以用撼山车,只是这里山势险要,立足之地不多,倒会颇
费周章,需要些时日。”这时在一旁苦苦思索的冈萨罗终于开了口,说出了个连李萨斯也
不曾听到过的东西。
“撼山车?”
“正是。”冈萨罗一边看着西伯尼巍峨的山势,从怀中拿出图纸和炭笔,又拿
出个古怪的尺子对着地上的影子测量了起来。
饶是李萨斯从小受红日熏陶,又在战神殿中受训数年,一下子却也不明白冈萨
罗在做些什么,不过年轻的元帅倒也看得出自己这个部下神色凝重,一时也就不作声在旁
边静静看着。
只见冈萨罗忽而皱眉,忽而微笑,一下子一付胸有成竹的样子,一下子又在那
里抓耳挠腮,李萨斯只觉得暗暗好笑,心想这拿着尺子比比划划的样子倒是与个寻常木匠
无异,与将军却是差得太远,难怪会被人暗中叫做二流将军。
正思索间,就听冈萨罗发问道,“元帅,您是否知道这要塞中秘道的位置?”
“这我倒是知道,只是敌人只怕早就把秘道给封死了,更何况这些秘道大多极
为狭窄,就算只是百人通过半个小时也难走完,大军用不上的。”
“元帅不必担心,属下并不打算用这秘道进行偷袭,这西伯尼群山虽然险峻,
但是到了要塞处已经不全是山石了,当初建城时挖出巨石用来修筑城墙,垒高土造就地势
,又掘地极深引水而入,这种种做法虽然巧妙,让此山城既牢不可破又可自给,但却坏了
地基,留了隐患。”冈萨罗一边对着要塞城基指指点点,一边跟李萨斯解释道,“如果用
撼山车,虽然定可攻破此城,却也要将要塞给毁了。”
“哦?”李萨斯听得这话后微微一愣,心想这座要塞从建成后尚未被人从正面
攻破过,这个冈萨罗怎么随口便要将它给毁了,听来实在令人难以相信。
“若是你有这么好的法子,我们何必再等另一只大军行险切入敌后,只管把要
塞给攻破不就好了?你口中所说的撼山车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竟能有这样的威力?
只见冈萨罗嘿嘿一笑,露出得意神色,“元帅给我十日时间,我调集自己手下
赶制这东西,到时候元帅一见便知。”
李萨斯听了不免在心中暗自苦笑,心想这个斯摩歌尔人怎么搞的真和个工匠似
的,难道还怕别人偷学了他的技艺不成。当下也没办法再问,只能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说
道,“冈萨罗,这可是开不得玩笑的,若是你这法子不成,到时候可是有军法在的。”
“属下明白,请元帅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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