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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第一部 南楚状元  第十八章 南楚称帝
发信站: BBS 哈工大紫丁香站 (Thu May  4 10:54:27 2006)

显德二十二年七月,大雍遣使求和,南楚君臣颇畏征战,许之,未几朝野有人,称颂国主
圣明,破蜀中,拒大雍,应晋帝位,国主惑于言辞,又信齐王当日所言,遂许之,于八月
一日晋帝位,上表大雍,愿为兄弟之国。时,朝中明智之士上表劝谏,国主愤怒,贬斥极
多,江哲亦在其中。先,江哲上《谏晋帝位书》,词深意切,语气激昂,痛斥国主之非,
国主大怒,欲斩之,内侍劝曰:“江哲乃南楚才子之冠,不可轻易加刑。”国主乃息怒,
诏曰:“迫令致仕,永不叙用。”江哲接旨,或劝之暂且隐忍,待日后相机劝国主收回成
命,江哲唯言:“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从容而退,人皆敬之。 
  --《南朝楚史·江随云传》 

  看我神色冰冷,陈稹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我淡淡道:“你想说什么?” 

  陈稹犹豫一下道:“大人,您与大雍颇有联系,但是为何又对德亲王的事情如此伤情
?” 

  我沉默了良久,才道:“大雍人才鼎盛,军力强盛,又有明君贤臣,可以说天下一统
的契机就在于大雍的发展,我南楚虽然人杰地灵,但是修于文略,疏忽武事,江南之人又
多文弱,流弊难以革除,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南楚必然亡于大雍,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所
以我当初参加科考,并没有为南楚呕心沥血的打算,我一介寒生,在南楚根本不可能掌握
权柄,就是我能够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南楚也不是我可以大展宏图的地方,更
何况我有自知之明,我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我所擅长的是出谋划策,决胜千里,如
果没有明君贤臣,我也发挥不出什么作用,可是我终究是南楚人,让我看着南楚这样衰亡
,我又不甘心,当初见到德亲王,我希望他能够是我心中的明君,可惜不是,他是个忠臣
,不是枭雄,善善而不能用,恶恶而不能去,所以锥心泣血,殁于军中。大雍之人,我见
过雍王、齐王,雍王殿下乃是王者风范,必然是一代圣主,齐王殿下虽然有些鲁莽,但是
也是霸王之才,我没见过太子李安,但是想来能和雍王抗拒良久,那么也非同凡响。我是
一个普通人,所以对雍王和齐王我始终不愿得罪,就是为了日后可以保全性命。” 

  陈稹道:“大人曾对德亲王和雍王分别献策,又是为了什么?” 

  我淡淡道:“这些我本来不需要对你讲,可是你既然甘心为我效命,那么我也不妨直
言,我为德亲王献策,如今已经达到目的,破城之策就不必说了,离间之策如今已经见到
效果,你以为这次为什么会是齐王攻打南楚。” 

  陈稹想了一想,道:“定是太子李安担心雍王功劳太大,无法控制。” 

  我闭上眼睛,道:“不错,当初我逼死蜀王,为的不是让大雍无法更好的统治东川,
而是为了王妃金莲夫人,果然金莲夫人到了大雍,雍帝李援喜爱她的美色,将其纳入后宫
,如果蜀王还在,雍帝必然不能如此做,雍王也不会因此直谏遭怒,否则你以为为什么接
下来雍王会因为太子的攻击而狼狈不堪。” 

  陈稹疑惑地道:“可是没有听说过雍王进谏啊。” 

  我笑道:“这种事情,雍王怎么会当面进谏,可惜就是暗中的劝谏也不免遭到父皇的
白眼。接下来的事情德亲王就不知道了,雍王派使者来求教,我让他假意中毒,拥兵边关
,虽然保住了雍王的地位和安全,可是也让他更进一步的和父兄离心,这才是我离间策的
全部内容。” 

  陈稹惊讶的看着我,道:“属下没有想到大人抱病替雍王谋划会是这个原因。” 

  我摇头道:“你也别太敬佩我,其实雍王和雍帝、太子之间的矛盾本来已经很尖锐,
我只不过火上加油,而且雍王现在的困境对他来说并非是没有好处,等到雍王下定决心夺
得皇位,那么大雍统一就是不可阻挡的了,我的所作所为不过是替南楚争取一些时间,如
果南楚强大,那么雍王就不得不放慢脚步,南楚苟安上二三十年也不是不可能的,可是如
今国主自毁长城,德亲王死后,南楚再也没有可以对抗大雍的将领了,容渊此人气量不足
,陆信此人,愚忠而谋略欠缺,朝中重臣个个目光短浅,稍有才干者,不是沉迷酒色,就
是息隐田园,陈稹,就是大雍内乱,我想南楚数年之内也会社稷不保了,但是也因为大雍
内乱,我料南楚仍然会残余部分势力,在江南蜀中割据,大雍若想江南安康,没有十年以
上的时间,是不可能得了。” 

  陈稹记下我的话,问道:“那么,大人我们下一步应该干什么呢?” 

  我淡淡道:“南楚再无可为,我回去之后会立即辞官,然后我们在建业等待,我想不
久之后,我报仇的机会就到了。” 

  陈稹问道:“若是报仇之后呢,雍王和齐王对大人都十分器重,若是南楚灭亡,两位
殿下恐怕都会来招揽大人,到时大人如何处置。” 

  我默然,然后道:“我曾以为自己会愿意投靠大雍,可是我发觉不行,南楚灭亡之后
,我自然希望可以安度余生,如果雍王和齐王不肯放过我,那么我只好远离中原,如果不
幸被他们所擒,我也不会为南楚殉葬,等到我报仇之后,我会将身边的势力暂时交给你掌
握,对于大雍来说,我的势力太渺小,如果在我身边,只是会被注意,甚至遭到覆顶之灾
,如果隐藏在暗处,或许还能救我一命。” 

  陈稹犹豫了一下道:“大人不如让李爷统领他们吧。” 

  我摇头道:“小顺子在我身边的用处更大,他武功高强,心思细密,是我的心腹益友
,他若在外,反而会不够冷静,不能好好隐藏力量。” 

  陈稹心悦诚服的点头道:“既然如此,属下遵命。” 

  黯然的回到建业,我得知国主果然后悔,接纳了德亲王的遗表,封容渊为兵部侍郎,
镇守襄阳,委任陆信为大都督,陆信回朝领受节钺的时候,我看到他风采不减当年,他的
儿子,小侯爷陆灿,我的学生,已经是二十一岁的雄壮少年,我听说这些年来,陆灿已经
成了陆信手下的先锋,作战勇敢,富于谋略,在南楚军中颇受好评。我回到家中不久,陆
灿前来拜访,我毕竟曾经是他的老师。陆灿兴奋的对我说,我当年闲着无聊给他讲的兵法
让他受益匪浅,他这次来想问我愿不愿意继续教他兵法,我看着他热情洋溢的表情,只能
淡淡道:“当年我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小侯爷还是多多向侯爷请教才是道理。”送走了
陆灿,我心中一阵苦痛,这个当年在我面前受教的学生已经成了南楚的将领,想到不久之
后他将面对的一切,我岂能不难过,想了很久,我把我整理的一些军阵让赤骥送去给陆灿
,嘱咐他不要对外人说起,或许我的军阵能够让他在战场上多胜利几次,虽然最终结果可
能只是多死一些人,但是这是他的命运,也是南楚的命运,这,也是我对南楚贡献的最后
一点心力吧? 

  不久,有人上书说国主英明神武,在位数年,先破蜀国,今次又击退雍军,论其德能
,应该晋位皇帝,和大雍分庭抗礼,赵嘉的耳朵太软,听了之后,居然也相信自己是天命
所归,忘记了被他迫死的德亲王血泪斑斑的遗表,很快就下诏征询朝臣的意见,结果迷惑
于胜利的朝臣大多附和,还纷纷上劝进表。 

  我听了之后,本来想先去辞官的我,沉思良久,写了一道表章《谏晋帝位书》,这份
表章一递上去,国主果然大怒,我这份表章里面,明确的说明了当初攻打蜀国虽然取胜,
可是大雍所得利益在我国之上,而且两国军队的强弱也十分明显,我也提到这次击退大雍
不过是因为齐王领军作战过于强硬,襄阳又很坚固,如今德亲王殁于军中,我南楚再没有
可以与之相提并论的将领,而大雍根基没有受到损害,如果国主称帝,那么大雍就可以以
属国背叛的理由来攻打南楚,到时南楚理亏,只怕难以抵挡大雍的攻势。这份表章,我罕
见的写出了自己真正的看法,因为这是我离开南楚前的最后一份表章,如果国主真的肯接
纳,那么我宁愿将我的所有才智都献给南楚,即使死在战场上也不会后悔。 

  可惜,我预料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国主大怒,差点要立刻传旨将我斩首,总算我事先
通过小顺子收买的内侍劝解得当,我被免去了官职。原本我是想正式辞官的,可是最后我
上了这份表章做最后的赌博,果然我被免了官,这样,我和南楚再没有什么纠葛,恩怨两
消了。当我神色淡然的听着来传旨的官员念诵的时候,我几乎想要笑出来,这样一来,大
雍应该没有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加罪我,也就不能用赦免我的理由让我归降了。传旨的
是跟我同科的榜眼刘魁,他现在在国主身边听命,这份诏书就是他替国主书写的。满怀遗
憾的,刘魁道:“江年兄,你不用消沉,国主虽然说永不叙用,等过几年事情淡了,我们
为你进言,江年兄一片赤诚,为的是南楚社稷,到时国主必然会重新起用。” 

  我没有理会他的安慰,只是淡淡道:“雷霆雨露,都是君恩,下官怎敢有丝毫埋怨,
前几年我从军蜀中,结果落下了病根,这几年一直在家养病,本来就不应该尸位素餐。”
送走了客人,我淡淡道:“走吧,我们回家去。” 

  我带着陈稹等人还没有走出吏部的大门,就看见梁婉在一辆马车上向我示意,陈稹看
看我阴沉的面色,低声道:“大人,不,公子,你别忘了……” 

  我拦住他的话,走上前去道:“原来是梁小姐,不知道有什么吩咐。” 

  梁婉笑道:“这里不好谈话,请状元上车一谈。” 

  我微笑着上车,对梁婉道:“也好,请小姐送我一程吧,到北门就可以了” 

  梁婉等我上了车,吩咐上路,笑着问道:“状元郎这次直言进谏,却落到这种下场,
真是可怜,当初比干剖心,子胥沉江,虽是忠臣,却为天下所笑,都只为所事非人,如果
状元郎不嫌弃,我在大雍颇有相识,愿意推荐大人到大雍任官。” 

  我微微一笑,道:“小姐如今是南楚王后心腹,又是先王义女,不为南楚费心,却为
大雍效力,未免是有些心口不一。” 

  梁婉鄙夷地道:“谁希罕南楚的权位,状元郎聪明过人,齐王殿下多次赞颂,如果肯
改弦易辙,想必是青云直上,前途不可限量。” 

  我微笑不语,左手一直转动着右手中指上的玉指环,那是我爱妻的遗物,良久才道:
“小姐在南楚多年,虽然功勋卓著,不过是仗着大雍势力,如今南楚大雍绝交在即,到时
候还请小姐珍重才是。”说罢,我吩咐停车,下车之前,我淡淡道:“临别忠言,还请小
姐勿怪。” 

  梁婉迷惑的看着我离去,她不明白我为什么既不肯投降,又要劝她小心,想了半天,
心道,莫非是他待价而沽,罢了,等到我大雍渡江之后,还怕你不投降么,便下令继续前
行。 

  我下车之后,回忆着刚才近在咫尺的花容月貌,心里涌起一阵厌恶,这样的女子,真
是应该碎尸万端,我想如果大雍真的只靠她统领江南密谍,那么我倒要怀疑大雍中人的智
慧了。不过想到近年来的传言,都说梁婉不嫁是因为和国主有染,这次国主称帝,据我所
知,梁婉的暗中运作,是不可缺少的因素,她确实是一个出色的间谍,收买朝臣,散布流
言,我没有阻止她的行动,现在国主把她的话当成纶音,这么说来,大雍用人还是会看对
手的,所以在我南楚的密谍首领,就用了这么一个美丽的女间谍。 

  在我之后,还有很多人进谏劝阻称帝,都被国主置之不理,例如翰林院掌院学士谢贤
,谏议大夫罗大人,下场却是贬官的贬官,斥退的斥退,罗大人最后以死相谏,碧血染御
阶,可惜国主没有醒悟,这些风波我都没有参与,我现在只是一个庶民罢了。 

  就这样八月一日,国主正式称帝,宣布改元至化,我想起当日国主继位的时候下令沿
用显德年号,我还觉得奇怪,搞不好国主就是想称帝之后再用新年号,这样看来,国主还
是有雄心壮志的,可惜志大才疏,没有恒心,这个至化年号,只怕会是个亡国的年号吧。
 

  与此同时,大雍境内,雍王府,李贽看着手上的情报,道:“梁婉太嚣张了,她不知
道谨言慎行的好处,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师门,我绝不会这么纵容她。” 

  坐在他身边的一个相貌斯文,留着黑髯的中年人道:“殿下,凤仪门乃是大雍白道领
袖,在大雍立国期间功劳卓著,现在她们的手伸得太长了,梁婉效命殿下,在南楚行事,
却屡屡自作主张,还和太子、齐王的人走得很近,而齐王的准王妃秦铮更是梁婉的师妹,
我怀疑她们准备支持太子继位。” 

  雍王冷冷道:“不用怀疑,我已经得到情报,凤仪门通过她们的弟子,父皇的宠妃纪
贵妃向父皇进言,说我拥兵自重,若是继位,必然弑兄杀弟,而太子虽然才干稍差,但只
要派贤臣辅佐,能够更好的治理天下,哼,不过是因为我不肯接纳她们的弟子做王妃罢了
,一群女人,妄想控制天下,我李贽可不是木偶泥塑。” 

  中年人忧心忡忡地道:“可是凤仪门势力强大,若是极力阻挠殿下登基,那可怎么办
呢?唉,属下不擅长策划,不能为殿下分忧。” 

  李贽目光一闪,道:“若是那人肯归我麾下,必然可以对付凤仪门,其实我并不惧怕
凤仪门的武功,她们虽然武功高强,可是我已经结好了少林那些名门正派,至少可以避免
凤仪门使用武力,我担忧的是她们长袖善舞,擅于挑拨离间,如果不能善用计策,让她们
继续发展下去,我恐怕大雍江山落于妇人之手。” 

  中年人道:“总听殿下说起那江哲,属下十分渴望一见,只是殿下有把握让他效命么
。” 

  李贽苦笑道:“怎么说呢,让他在我手下为官倒是并非很难,但是若要他忠心效命就
难了,这人心思莫测,而且对荣华富贵、社稷民生都不甚关注,这样一个冷淡的人,我如
何能让他倾心相投呢。我收到情报,他上表进谏,被南楚免官,看到他的表章,令我心惊
,他对南楚大雍局势了如指掌,这样的人物,若是不能为我所用,真是李贽平生遗憾。”
 

  中年人接过李贽递给他的表章,看了良久,抬头道:“殿下,你必须立刻派人去南楚
,如果不能得到此人,我们大业难成,而且凤仪门不是瞎子,她们若是看到此人才干,必
然会招揽他,他如果成了太子的幕僚,我们危矣。” 

  李贽微笑道:“我相信凤仪门没这个本事让他心悦诚服,凤仪门擅长的那套‘为国为
民‘的表演感动不了他,李安也没有让他降服的可能,倒是齐王很有可能让他归顺,这次
齐王传来密信,谈及在南楚遇到江哲,江哲救了他的性命,齐王虽然鲁莽,但是待人却是
热诚,若是江哲随了他,齐王必定言听计从,那才是我们的一大危机,现在齐王养病,我
已经禀明父皇,立刻攻打南楚,只要我先破楚,那么江哲必然落到我手。子攸,我们的确
应该派人去南楚,不是为了说降,而是为了掌握江哲的行踪,想要说降,除了本王之外,
无人可以成功。” 

  这时,门外的侍卫高声求见,进来之后,跪禀道:“殿下,陛下诏殿下入宫,商议伐
楚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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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恋路上风景的猎人永远追不到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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