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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第三章 鲸吞万里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3年03月07日14:31:21 星期五),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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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鲸吞万里
作者:树下野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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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拓拔野在古浪屿木屋旁又搭建了一座简陋的小木房,原是打算自己搬出来住
,让辛九姑陪著纤纤住在大木屋里。岂料纤纤死活不同意,分开住了几日,她竟夜夜睡
不著,无奈之下,只好让辛九姑搬到那小木屋里,自己则依旧与纤纤同住。
辛九姑暗暗摇头,纤纤虽然年幼,但再过两年便是豆蔻少女,难道他们还要这般住
著麽?这圣女的清誉岂不糟之糕矣?她久为西王母侍女,对这礼仪看得极重,那日请求
同来此处,便是担忧这对少年混住,日後坏了纤纤圣女的声名。但纤纤原就任性,在此
事上更是拒不妥协,拓拔野拿她没辙,辛九姑自然更不能说什麽了。
纤纤对辛九姑也颇为喜欢,自小无母,有这麽一个亦母亦友的人相伴,也合她心意
。於是辛九姑平日就为她梳洗打扮,还作了几套洁净的长衣礼装,教授诸多礼节。纤纤
不喜欢繁文缛节,却佩服辛九姑的妙手,被她一点拨装扮,更加清丽脱俗,便如小仙女
一般。而拓拔野每每赞不绝口,令她芳心窃喜。故而对辛九姑那其他繁琐礼仪虽不喜欢
,也不一味抗拒了。
如此过了月半,海上浩浩荡荡驶来了五艘大船,巨旗招展,赫然写著“汤谷”二字
。拓拔野惊诧下骑鹤乘空查看,只见船上密密麻麻,果真尽是汤谷群雄,正朝他挥手欢
呼。原来蚩尤担心拓拔野三人,决计遣人相伴。自拓拔野走後,便率领群雄伐木制舟。
他自小在海岛长大,精於此道,木族、金族群雄中也有颇多能工巧匠,稍加传授便融会
贯通。不到十日,群雄便造制出第一艘能下水的船来。此後速度越快,十几日间便造出
了五艘能载百人的大船。
蚩尤暂别赤铜石等人,精选五百精兵,满载诸多食物、用品,朝古浪屿进发。此行
一来为拓拔野输送生活必备品、构建房屋,二来为他们带去些人马,以保安全,三来试
航一番,将来可以组建更为强大的海军。
群雄长年未尝离开汤谷,是以虽然俱不识水性,仍十分兴奋,欣然随蚩尤前往。海
上近二十日,风平浪静,仅有一次小风浪。群雄在蚩尤教授下,司职水手,各就各位,
倒也似模似样。将到古浪屿,群雄更是心情欢畅,禁不住狂呼乱叫起来。
拓拔野大喜,驱鹤翩翩落到船上与群雄欢聚。
群雄登岸之後,生怕惊扰“圣女”,便在海边安营扎寨。船上物品源源不断的运到
岛上。纤纤瞧见蚩尤也极为欢喜。当夜群雄在海边大肆欢庆,这素来清净寂寞的古浪屿
登时变得热闹起来。
第二日起,群雄中的众能匠便开始伐木盖楼,在原先的木屋附近,搭建了众多房屋
楼台,坚固美观,比之拓拔野搭建的木棚不知强了多少倍。仅半月工夫,便建起了星罗
棋布的岛上小城。小城布局颇具巧思,纤纤居住的木屋被层层包拢,如众星拱月,既安
全隐蔽,又丝毫不遮挡从木屋内向外眺望的视野。在木屋西侧,又建起一座稍大的木楼
,辛九姑及十余女子便居於其中,作为圣女的侍女团。而拓拔野则依旧与纤纤同住於木
屋之中。
此後,蚩尤又在古浪屿附近海面航行,训练群雄驾船航海的本领。如此过了近月,
待到一切井然有序,蚩尤方才带了一百人,驾一艘大船离去。岛上留下四百训练有素的
汤谷军,护卫城主与圣女。盘谷、卜算子也都留在古浪屿上,住在木屋附近的楼台中。
群雄便在岛上安居下来,平日或出海渔猎,或随拓拔野、盘谷训练。拓拔野性情开
朗随和,身为城主却全无架子,与众人打成一片。说是训练,倒大多是嬉闹聚乐。所幸
盘谷等将约束较严,四百汤谷军才不致变成散兵游勇。
人多热闹,但纤纤倒更怀念与拓拔野、蚩尤三人相处的日子。那时虽然寂寞些,但
倒时常可以与拓拔野、蚩尤玩耍。如今蚩尤在千里之外,拓拔野又常被群雄拉走,见面
的机会减少了许多。辛九姑等人则终日教授诸种礼仪,有些颇为有趣,倒也罢了,但有
些实是枯燥无味,惹得她不胜其烦。
蚩尤常常每隔两三月,便引领群雄驾船来古浪屿探望。每次蚩尤来时,三人都有了
些变化,这种变化非但没有平添隔膜,减损彼此的友谊,反而更增添了相互间的新鲜感
。每逢这时,三人便在木屋里联床夜话,谈论这段各自的诸多新鲜趣闻,通宵达旦。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便是一年过去了。拓拔野、纤纤已习惯了与群雄共同的海岛生
活,虽然科汗淮等人依旧没有任何消息,但这已经不象当日那般令他们焦急忧虑了。虽
然想起之时仍会担忧难过,但很快便被其他人与其他事打断。
拓拔野依旧修行长生诀与潮汐流,进展虽不如初时那般突飞猛进,一日千里,但也
颇为神速。况且与四族群雄朝夕相处,也从他们处学了许多五花八门的功夫。每次蚩尤
来时,两人便在沙滩上拆招,互有胜负。但魔法相较,仍是蚩尤略胜一筹。
这日拓拔野与纤纤从海边礁岩下捉了十几只大螃蟹,兴致勃勃的往沙滩上走,远远
的瞧见十几个汉子在沙滩上面红耳赤争得不可开交。纤纤叫道:“喂,你们在吵什麽哪
?”那十几人回头瞧见纤纤、拓拔野,登时住口,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圣女、城主
,我们在讨论五族中究竟那族的魔法、武功要强一些。”纤纤一听来了兴致,笑道:“
哦,那你们认为哪一族最强呢?”
一个马脸大汉大声道:“自然是火族最强。”拓拔野一眼认出他乃是火族的夏猛,
心直口快,善使火焰刀,极为骁勇。旁边几个汉子叫道:“胡说甚麽,火族的魔法遇到
水魔法,那就是哪边凉快哪边去啦。”土族的沙真山抢道:“嘿嘿,我们土族魔法那可
是水族克星,由此说来,自然是土族魔法最为强大。”木族的几个汉子又叫道:“木克
土,木克土,土族魔法再厉害,又怎比得上青木魔法?”拓拔野熟习青木魔法,知道其
威力,正要开口称是,忽听另外几个白衣的金族汉子摇头笑道:“此言差矣。我们砍伐
树木盖房屋,使得是什麽?是斧头罢?金克木,金族的魔法那才是天下第一。”夏猛哈
哈大笑,道:“要是这麽说,那还是我们火族第一。再坚硬的钢铁,放在火里有烧不化
的吗?”群雄轰然,登时又喋喋不休的吵将起来。
纤纤听得格格直笑,道:“你们争罢,争出个第一我请他吃螃蟹。”拉著拓拔野蹦
蹦跳跳往木屋走。拓拔野却是被他们说的颇为困惑,心下茫然,难道五行相克,竟果真
没有最强的魔法吗?来不及多想,已被纤纤拽到数步开外,摇摇头笑著走开。远远的还
听见身後传来气急败坏的争吵声。
当夜,拓拔野躺在床上时,脑中不知为何竟是群雄关於五行魔法的争论声,翻来覆
去,怎麽也睡不著。忽然想起当日神农送给自己的那本《五行谱》,说不定那里边便有
解答。当下蹑手蹑脚的下床,从柜中包裹里找出那本《五行谱》。一不小心,“当”的
一声,一个玛瑙香炉从包裹中滑出,掉在地上。纤纤轻叹了一口气,咕哝几声,翻身继
续睡著。
拓拔野见没将她吵醒,轻吁一口气,拾起那玛瑙香炉,突然想起是那白衣女子所留
,胸口登时如被大锤重重一击,险些透不过气来。自玉屏山一别,已近两年。期间变化
殊多,他早已不再是当日那个匿身院中,需由她来庇佑的少年了。这些日子,挂心的事
情太多,竟绝少想起她来,此刻她那绝世容姿刹那跃入脑海,未尝模糊,反而更为清晰
,一时间意乱情迷,不由痴了。忽然又想起雨师妾,那音容笑貌、浓情蜜意一幕幕闪过
,又是甜蜜又是感伤,一颗心砰砰乱跳。
过了良久,拓拔野摇摇头,将她们从脑海中驱走,将香炉收好,取了《五行谱》,
掩门出去。
月色如水,夜风微凉。拓拔野走到海边沙滩上,舒舒服服的躺了下来,打开三昧火
折子,翻看《五行谱》。书中分为七卷,首卷是总论,其後五卷各自介绍五行,末卷乃
是结语。文字颇多深奥艰涩之处,拓拔野逐字逐句的看那总论,上面写道:
“……天地万物皆有灵性,分五行。所谓五行者,金木水火土,乃宇宙之根本,分
化繁衍,遂成大千世界。而天地大法,便在於五行之道。五行之道,有相生相克之说。
相克即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相生即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
火生土、土生金。”
拓拔野心想这原是大荒人尽皆知之事,难道这五行谱费劲心力讲述的便是这些麽?
微有失望之意,跳过几行,往下看道:“……人言五属魔法必定据此相生相克。此大谬
也。”突然语气陡变,峰回路转。拓拔野一惊,续看道:“君不见烈火涸水,洪水决堤
乎?此则火亦可克水,水亦可克土。拘泥五行相克之论,刻舟求剑耳。五行根本之道,
非相克,非相生,而在於相化也。”
拓拔野大奇。当日在蜃楼城始,他便从众多游侠处听说五行相克相生的大法,铭刻
於心,岂料这金科玉律今日竟被评为谬误。而这五行相化又是什麽?好奇心登时大盛,
兴致勃勃的往下读阅。
※ ※ ※
“以薪火之力,可以沸锅水。然以薪火之力安能沸江湖邪?非火不可克水,势不足
矣。水火相克在於彼此之势,势不敌则力不逮。力不逮时安奈何?惟有变化矣。以强势
之火,敌若势之水,则火克水。以等势之水火相敌,火恐不逮。倘能化火为等势之土,
则可以克水。以若势之火,敌强势之水,火必被克。但倘能化火为等势之水,则可以求
生。”
拓拔野又惊又喜,忖道:“是了!水与火相克,并没有必定的结果,在於两者的‘
势’谁强谁弱。如果火处於强势,自然可以战胜水。如果处於等势,化火为土,就可以
战胜水。即使处於若势,化火为水,也可以处於不败境地!”这道理其实极为简单,但
是众人受大荒五行相克论所囿,无人逆向思考,作出这惊世骇俗的推断来。但是火又如
何转化为水或土呢?既然万物皆有五行属性,难道这五行属性也是可以改变的麽?拓拔
野脑中又忽然一片混乱,接著往下看去。
“……万物均有五属灵性,因强弱而分五行。木属之物,并非全无金水火土四性,
相较弱耳。而其五行属性无时不在变化之中,此则何以沧海为桑田也。五行相化,便是
以意念力控制某物或自身之五行属性,调整变化,顺应时势也。言易行难,若无极强之
念力、五行修行之体验,自然无法作到。上古至今,能五行变化者,不过九人而已。”
看到此处,拓拔野方知这五行相化竟是凌驾於五行魔法之上的艰深魔法。要想随心
所欲改变五行属性,不但需有震古烁今的念力,还要对五行魔法都有所掌握。拓拔野失
笑喃喃道:“倘若真有这麽一个人,他早已无敌天下,又何必修炼这五行相化的魔法?
”但是想到竟有九人能如此随心所欲的变化,直如神仙,仍不禁悠然神往。不知神农自
己是否便是其中一个呢?
拓拔野继续往下看,“欲五行相化,必先修五行之意。五行之金木水火土,其根本
为‘恒’、‘生’、‘变’、‘亡’、‘容’也。即永恒、生长、变化、毁灭、包容五
道耳。五行为万物之基,亦为万物之律。”拓拔野暗暗点头,这世间万物哪一个不是生
长、变化、包容、毁灭,而魂灵永恒?想来这也是五行魔法的各自精髓根本。他飞快的
回想“长生诀”与青木封印魔法,果然尽皆符合“生长”之道。而科汗淮的“潮汐流”
虽非魔法,却也是尊崇“变化”。
拓拔野此时对这《五行谱》已极为笃信,突然想起当日神农说起此书时的告戒“太
过深奥,稍有不慎,便有走火入魔之虞”,心中一震。迟疑了片刻,忖道:“只是看看
总不打紧吧?”继续往下翻阅。
第二卷开始,便是讲述五行魔法的各自精要处。神农果然是不世奇人,学贯五行,
对五行魔法的概述极为精简扼要,一语破的。虽然文字颇多艰奥难解之处,但是拓拔野
也能猜出个大概。仅此管中窥豹已令他心跳如撞,惊喜若狂。第三卷的青木魔法中果然
讲到“长生诀”,虽未将其原文一字不差的列出,但精义丝毫无误,且更为鞭辟入里,
拓拔野许多尚未明白之处,登时冰消雪融。拓拔野越看越是惊异,越看越是狂喜,大荒
五族的至圣秘籍竟然都被囊括於这一卷羊皮书中。虽然书中并未涉及五族魔法的具体修
炼之术及口诀,炼意不炼术,但根本已得,何患枝节。隐隐间拓拔野又有些窥窃他人宝
物的愧意。
不知不觉间晓风晨露,寒意袭人。海潮涨起,东方渐露鱼肚白。拓拔野竟在海边看
了一夜。他心中兴奋,丝毫不觉倦意,倒想在沙滩上仰天狂呼,抒解狂喜心情。
此後拓拔野每日手不释卷,仔细揣摩。不过十余日,已能倒背如流。他只是研习五
属魔法的意念修炼之道,并不急於参详“五行相化”之术。对於其中青木魔法的意念修
炼,更是反复参透。顿觉天地突宽,宛如迈入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奇妙世界。长生诀与潮
汐流中所有疑难之处逐渐迎刃而解,修行又有一日千里之势。
拓拔野原想将这《五行谱》与群雄共享,但想到神农的告戒,以常人修行悟力,窥
此宝书,急於求成,只怕极易走火入魔,反而不妙。於是暂未公开,只是每日细读某族
魔法炼意之道,有所感悟,便寻来该族豪雄,旁敲侧击加以点拨。群雄只道是拓拔野自
己领悟,都大为骇然,惊为天人,对他除了爱戴之外更日益增添敬畏之意。
蚩尤到来之时,拓拔野也是旁敲侧击的将青木魔法中的精要处与其讨论,蚩尤也道
是他凭空悟出,大为钦佩。两人的魔法由是都快速精进,进步之大,有时连自己都有些
不可置信。
斗转星移,瞬息又是两年时光。
四月某日,古浪屿柳絮纷飞,落英缤纷。岛上处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明日便是
汤谷城圣女纤纤的成年仪式,也是正式挂冠圣女的盛大日子。这可是卜算子卜了十卦才
算出来的良辰吉日。清晨开始,众人便在辛九姑等人指挥下,忙著四下布置。盘谷率领
百余人在岛东的平地上建造最後三栋木楼,因为今夜蚩尤将带著几乎所有人马赶到古浪
屿为纤纤贺庆。自从一年前蚩尤以苗刀砍伐扶桑树,建造至为坚固的巨船以来,他从未
离开汤谷一步。半个月前,三艘可容纳千人的巨船正式下水,汤谷群雄将乘坐这巨船前
来参加圣女盛典。
古浪屿西南面的礁石群上,一个英姿勃发的魁梧少年盘膝而坐,眯著大眼向海上眺
望,颈上一颗泪珠坠在阳光下闪烁七彩的光泽。突然远远的传来一个少女清脆的叫声:
“拓拔大哥,他来了麽?”那少年回头望去,只见一个娇俏动人的紫衣少女笑靥如花的
朝她奔来,雪白的赤足在浪花里跳跃如鹿。
这少年便是拓拔野,那少女自然便是纤纤。拓拔野摇头笑道:“没来。你偷偷的溜
出来,不怕九姑责骂吗?明天便是圣女了,还这麽胡闹。”纤纤格格笑道:“她正忙得
昏天黑地呢,哪还记得看住我呀。”纤足一点,身形曼妙的跃了起来,在空中优美的一
个翻腾,衣裳开舞,露出雪白秀美的大腿。拓拔野连忙转过头,装做没有看见。
突然听见“哎哟”一生,转头望去,只见纤纤身在半空,也不知怎麽扭到了脚踝,
突然径直摔了下来。拓拔野大惊,连忙闪电般跃起,稳稳的将她拦腰抱住,落在沙滩上
。低头望去,她正笑吟吟的盯著他,软玉温香,莹白丰盈的胸脯起伏不已。拓拔野脸上
一热,正要教训她,却被她柔软的双臂揽住脖颈,凑到耳边吐气如兰的低声说道:“傻
瓜,我是故意的。”
拓拔野又气又恼,喝道:“胡闹!”手臂反转,熟悉已极的将她翻了个身,顺手就
往她臀上拍去。这一招圆熟流畅,也不知演练过多久,纤纤每每捣乱之时便被他这般拍
上一记,再好好责罚。但他这一掌拍到半空,却无论如何也拍不下去。她的臀部曲线优
美,再也不是几年前那个干干瘦瘦的小女孩了。纤纤扭头格格笑道:“你怎麽不打啦?
我都快忘了被你巴掌打的滋味啦。”双腿还不住的甩荡,到似是十分期待一般。
拓拔野一直将她瞧做妹妹,却也禁不住心中一荡,双手一转,将她稳稳的立在地上
,笑骂道:“大姑娘家,也不害臊。”纤纤叹气道:“真的不打麽?下次你可没这麽好
的机会啦。”
拓拔野笑道:“胡说八道。你可是圣女啦,以後说话可不能这般没分寸。让人听见
了笑话。”纤纤挽住他的手臂,把头靠在他的肩上笑吟吟道:“对旁人哪,我当然不会
这麽说话。别人要想打我屁股,我就先给他个大耳刮子。”拓拔野轻轻挣脱一下,见她
揽得甚紧,只好作罢,道:“对我也别这般胡言乱语。我自然不会往心里去,要是让九
姑听见了,非得让我搬出木屋不可。”
岛上近四年,两人竟始终同住一屋。这两年纤纤发育极快,尤其这一年间,迅速由
一个黄毛丫头出落成水灵丰盈的天仙。虽然辛九姑私下说过多次,纤纤却始终不肯和拓
拔野分屋而睡。年纪稍大,刁蛮习性稍减,但惟有此事仍如当日般决不妥协,谁要言论
立即翻脸。因而辛九姑也无可奈何,只有终日絮叨。好在岛上群雄一来对这等事并无腐
见,而来对拓拔野极具信任,决计不会想歪了去。只有柳浪来过几次,曾有含沙射影的
议论过,被辛九姑眼睛一瞪,也不敢再说。
纤纤撅嘴道:“九姑其他都好,就是这点最为烦人。”她突然笑靥如花的道:“咱
们不说她啦。拓拔大哥,明日你会送我什麽礼物?”拓拔野暗呼糟糕,咳嗽一声道:“
礼物?”纤纤见他装傻神色,登时跺脚大发娇嗔道:“好啊!你竟然连礼物也忘了!蚩
尤大哥早就说要送我冰蚕丝衣,你要送我一个比这更好的!”
拓拔野最怕瞧见她哭闹,见她眼眶一红,鼻头一皱,似乎又有千万泪水哗哗涌出,
连忙道:“好好好。你说什麽我便送你什麽。”纤纤抱住他的手臂笑道:“这还差不多
。”突然望见万里碧波之上,有水柱冲天而起,激射到百丈高空才四散落下,竟是一只
百余丈长的巨大龙鲸。纤纤拍手笑道:“大鲸鱼!是了,我要大鲸鱼的鲸珠做我圣女冠
的珠子!”
拓拔野皱眉道:“好好一条鲸鱼,杀它作甚?”纤纤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跳著道:
“好啊,你说话耍赖!说好我要什麽便给什麽的!”眼光瞥见拓拔野颈上的泪珠坠,哼
了一声,眼珠一转道:“也好。倘若你没本事取鲸珠,那便将这个泪珠子给我。”突然
伸手便要去抢。拓拔野身形一转,早已到她身後,叹气道:“怕了你啦。”伸手从她发
上摘下玛瑙发簪,念诀解印为雪羽鹤。
纤纤拖住他的手,也要一同骑上鹤背,拓拔野正色道:“龙鲸凶猛的很,你还是乖
乖的呆著罢,不然我就什麽也不送你了。”纤纤颇不情愿的嘟嘴道:“那好罢。”
拓拔野抚摩雪羽鹤的脖颈,雪羽鹤欢鸣声中翩然展翼,低低的划过汹涌波涛的海面
,朝著百里之外的巨大龙鲸飞去。纤纤俏生生的站在沙滩海浪之中,海风吹拂,满头秀
发随著衣裳飘飘鼓舞,挥手欢呼。
远远的,西南海面上出现了几艘巨大的战船,猎猎巨帆上绣著“汤谷”二字。船上
传来此起彼伏的隆隆鼓声,号角长吹。纤纤喜动颜色,又跳又叫。蚩尤的船队终於来了
。
※ ※ ※
红日当空,碧波万里。从空中俯瞰,那汪洋上跳耀的漫漫金光眩目神迷。西南的鼓
声与号角声夹杂在呼啸的风声中,振奋人心。拓拔野望著那雄伟战舰,猎猎巨帆,大声
长笑道:“蚩尤,看看我们谁先拿到鲸珠!”声音雄浑浩荡,清晰的传到众人耳中。
古浪屿上群雄一楞,得知汤谷群雄已到,欢声长呼,纷纷放下手头之事,朝沙滩上
奔去。
远远的听见巨船上传来雷鸣般的欢腾声,蚩尤那久违的笑声蓦然响起:“拓拔,那
你可吃亏啦。你只有一只鹤,我却有十只太阳乌。”话音未落,只见十只红色巨鸟如红
霞般四射迸散,自船上腾空飞翔,嗷嗷乱叫,朝著那龙鲸疾飞而去。
拓拔野拍拍雪羽鹤的脖颈,笑道:“鹤兄,人家瞧不起你,你可得争气,别丢了你
我的脸面哪。”雪羽鹤仰颈长鸣,巨翼招展,闪电般飞去。
岛上群雄已经奔到沙滩上,前呼後拥的伫足眺望,你一言我一语的道:“你们说是
圣法师先得到呢,还是咱们城主先得到?”夏猛叫道:“我瞧多半是城主!”沙真山专
门与他抬杠,虽然心中也看好拓拔野,却故意摇头道:“那可未必。圣法师是羽青帝转
世,厉害得紧。”木族群雄纷纷附和。群雄好赌,争不过片刻已在沙滩上下注赌博。盘
口开为一比六,竟是大多看好拓拔野。卜算子见猎心喜,连忙悄悄的卜上一卦,眉花眼
笑的挤进人群中将宝尽皆压在蚩尤上。岂料“十卦必一”卜算子这一注压下,登时将下
注蚩尤的群雄吓坏,纷纷移注拓拔野。盘口登时变成一比八。
辛九姑走到纤纤身边,见她笑若春花,眼神闪闪,说不出的期待欢喜,淡淡道:“
圣女,你希望谁先拿到鲸珠呢?”纤纤脱口道:“自然是拓拔大哥!”转头瞧见九姑奇
怪的目光,脸上一红,笑道:“蚩尤大哥已经准备礼物了,这个鲸珠就留给拓拔吧。”
远目极眺,只见那十只太阳乌如红霞般急速流舞,眼看距离龙鲸只有数里之距了,
雪羽鹤却还在远处展翅飞翔,纤纤心中大急,顿足不已,合手於口前,纵声长呼道:“
拓拔大哥快些呀!”
拓拔野大笑道:“莫急,瞧我怎麽赶上去。”突然俯身紧贴鹤背,双臂舒展,合在
雪羽鹤两翼上,猛然随著鹤翼上下拍舞,沛然真气滔滔输出,鹤翼拍击力登时大增,陡
然间加速十倍,闪电般划过蓝空。
拓拔野、蚩尤一南一西向著龙鲸急速夹击而去,那龙鲸乃是极为凶猛的巨型灵兽,
张口怒鸣,突然转身朝著拓拔野飞速游来。拓拔野笑道:“蚩尤,它也向著我,你是没
戏啦。”蚩尤叫道:“那可未必!”突然喝叫一声,十只太阳乌迅速排成一字长阵,蚩
尤猛然跃起,足尖急点,在十日鸟背上踏足疾奔,到了最前一只太阳乌时,猛地一顿足
,箭一般窜了出去,刹那间竟冲到了龙鲸尾鳍上空。
拓拔野叫道:“好!”喝彩声中,却见那龙鲸怒吼摆尾,尾鳍重重击打在海面上,
掀起冲天巨浪,蚩尤被那浪涛击中,高高抛起。蚩尤笑道:“好畜生!”那龙鲸尾鳍摆
舞,突然向上翻卷拍出,犹如黑色巨浪,挟带千钧之力朝身在半空的蚩尤击去。
岛上船上群雄纷纷惊呼,这龙鲸体长百丈,巨尾便有二三十长,蚩尤身在半空避无
可避,若被它击中,立时粉身碎骨。却听蚩尤喝道:“好,咱们便来比试比试!”猛然
挺胸展臂,仰天长呼,刹那间全身青光护体,幻碧螺旋不休。青木真气瞬息爆放。
“呼”的一声,蚩尤双掌拍出,两道绿色真气陀螺般旋转射出,与那巨墙般压来的
龙鲸尾鳍撞个正著。气浪激爆,海涛冲天。那龙鲸悲鸣一声,巨尾重重甩落在海中,又
激起滔天大浪。蚩尤借著气浪反冲之力,翻身腾越,落在龙鲸背上,朝鲸头疾奔去。
拓拔野喝彩一声,猛然高高跃起,踏波逐浪,在波涛上急速点足飞奔,往龙鲸巨口
冲去。那龙鲸怒吼一声,蓦然张开巨口,宛如凭空裂开一个纵横四十丈的黑洞,尖牙交
错,红舌跳动,万顷海流登时飞速倒卷,形成巨大旋涡,倒倾入龙鲸巨口之中。拓拔野
笑道:“不入鲸口,焉得鲸珠?你倒是体恤我。”索性随波逐流,乘著那激旋的海流往
龙鲸巨口中冲去。刹那间便被海浪吞没,消失在那巨大的黑洞中。
群雄惊呼,纤纤更是花容失色,惊叫连连。
蚩尤叫道:“我来也!”腾空而起,高高越过龙鲸头顶,突然翻卷倒掠,没入滔滔
巨浪,随著海鱼虾米一道卷入鲸口之中。
眼前一片漆黑,水流急涌,任意东西。拓拔野猛地往下一沈,直冲到底,脚下柔软
,当是龙鲸舌头无疑。当下气沈丹田,双腿如钢铁浇铸,牢牢立在龙鲸舌面上,任海流
激荡,再也不移动分毫。闭气屏息,凝神聚意,施展“火目魔法”,双眼外鼓起赤红的
真气,定睛望去,茫茫红色中依稀瞧见身旁不断有鱼虾海兽川流不息,流入龙鲸黑漆漆
的喉中。偶有章鱼撞到他的身上,八只触角齐时将他紧紧缠住,但是过不片刻,便一一
脱滑,被急流冲入龙鲸腹中。
忽然臂上一紧,被人紧紧抓住,听到蚩尤笑道:“拓拔,别来无恙?”回头一看,
虽然朦胧间瞧不真切,却依稀辨出正是蚩尤。他比之一年前高大许多,已近九尺,比自
己高出半个头来。斜眉入鬓,目光如电,英气逼人,唇上留了两撇小胡子,倒有些当日
科汗淮的模样。拓拔野大喜,反身将他抱住,两人久别重逢,极是欣喜。
拓拔野吐气笑道:“再过一会儿我这口气就憋到头啦。比比谁先拿到鲸珠吧。”两
人击掌微笑,猛地一个扎子,拔地而起,随波逐浪冲入龙鲸咽喉之中。
一路冲涌,撞在柔软的腔壁上,反弹疾转,继续朝下冲去。突然前方水流遄急,竟
是一个落差极大的“瀑布”,想来已经到了龙鲸食道的尽头。前方宽敞,竟有空气。两
人猛地吸了一口气,虽然腥臭咸湿,却聊胜於无。两人童心突起,哈哈大笑声中,猛然
向前滑出,呼叫著落在巨大的鲸胃中。
鲸胃宛如一个巨大的湖泊,四壁褶皱,不断的挤压蠕动。数不清的海兽鱼虾在海水
与胃液中搅动,腥臭难闻之气极为刺鼻。蚩尤皱眉道:“他奶奶的紫菜鱼皮,这个洗澡
池也太不干净。”拓拔野哈哈大笑,抬头四顾,道:“鲸珠应当在肝脏处。咱们还是从
这里出去罢。”他右手指向前上方鲸胃的入口处。
蚩尤道:“早知如此,就不下来啦。”他突然眨眼道:“拓拔,咱们的比赛还没结
束哪。”蓦然直直的拔身跃起,刹那间翻身跃上龙鲸食道,大笑著消失无影。拓拔野笑
道:“让你一程又有何妨?”提气纵越,跃入食道,一边想著肝脏的位置,一边飞奔。
蚩尤青光眼洞察秋毫,一无障碍,早已奔得不知踪影。拓拔野正寻思著如何抄捷径
赶上,突然眼前人影一闪。拔野笑道:“追上你了,你往哪走?”猛地电窜跃出,一下
将那人影扑倒。拓拔野张开双臂,将那人紧紧箍住,正要说话,突觉不对。怀中之人柔
软滑腻,异香袭人,丝丝长发弄得自己脖颈上发痒。双臂箍处,丰盈柔软,竟是一个体
态曼妙的裸体女子。
拓拔野大惊之下,连忙松手,那女子倏然从怀中滑走,一道冰凉的感觉从自己胸膛
上摩娑而过。拓拔野火目凝神,“啊”的一声惊呼,只见那女子横亘在数尺之外,长发
倾垂,斜斜住凝脂酥胸,低首垂眉。双颊酡红,大眼扑闪,悄悄的从发梢下望著他,如
碧叶卷莲、烟波垂柳。竟是一个楚楚可怜的绝世丽人。拓拔野眼光往下一扫,又是“啊
”的一声惊呼。只见长发遮处,那纤纤蛮腰到了丰臀处竟逐渐变为银白色的鱼尾。这娇
羞动人的女子竟是一条人鱼。
那鱼美人听见他的惊呼,脸上更红,咬了咬嘴唇,慌乱的将鱼尾朝身後藏去。
拓拔野道:“你是谁?”那鱼美人咬唇摇头不语。拓拔野奇道:“你不会讲话麽?
”那鱼美人仍是摇头不语。过了半晌才低头怯怯的问道:“你是谁?”那声音犹如弱柳
扶风、晨露曳草,说不出的好听,说不出的让人心疼。拓拔野心中咯!一响,仿佛冰块
在春风中融化,莫名的对这美人鱼生出怜惜之意,微笑道:“在下拓拔野,住在附近的
古浪屿上。”那美人鱼低声道:“那麽你不是黑齿国的人了?”拓拔野一楞,露出满口
白牙,粲然笑道:“你瞧我象是黑齿国的麽?”那美人鱼迅速的扫了一眼他的牙齿,舒
了一口气,颇为害羞的一笑,娇靥飞红。
那笑容绚丽逼人,拓拔野目夺神移,心旌摇荡,勉力收束心神,道:“姑娘是被这
龙鲸吞进来的麽?”那美人鱼轻轻摇头,柔声道:“我是住在这里的。这龙鲸是我的房
子。”
※ ※ ※
拓拔野大奇,这纤弱的人鱼竟是住在凶猛的龙鲸体内,当真是匪夷所思。他笑道:
“如此说来,我可是不速之客啦。”美人鱼低声道:“你不是坏人,自然是欢迎的。”
声如蚊吟,几不可闻。拓拔野砰砰心跳,咳嗽了一声道:“你这房子里,只有你一人居
住麽?”将这凶猛巨大的龙鲸说成“房子”,他不禁有些好笑。
那鱼美人刚要回答,忽听黑暗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小子,这里不欢迎外来
客人,你快走罢。”拓拔野循声望去,依稀看见又有几条人鱼滑行而来,为首一人似是
一个拄著拐杖的白发老妪。那鱼美人偷偷瞟了一眼拓拔野,咬唇道:“姥姥,他,他不
象是坏人。”
那人鱼姥姥斥道:“人心险恶,你知道什麽!快回去。”那鱼美人低低应了一声,
却不动弹。老妪身後几尾人鱼,竟都是年轻貌美的女子,虽比不上那鱼美人楚楚动人,
却也各有娇媚之处。她们似是从未见过拓拔野这般伟岸英俊的年轻男子,躲在姥姥身後
好奇的瞪著他,秋波频传。
拓拔野从未听说寄居於鱼腹之中的人鱼,又见那姥姥对外人极为忌防,颇觉蹊跷,
好奇心大盛。当下行礼道:“前辈,在下不过是寓居古浪屿的游侠。今日想取这鲸珠作
为送与朋友的贺礼,并无恶意。”那姥姥冷冷道:“倘若你取走鲸珠,这龙鲸便要死了
。我们又住到哪里去?你这不是恶意是什麽?”
拓拔野一楞,笑道:“这鲸珠我也不是非要不可。既然龙鲸是你们的寄身处,晚辈
怎敢造次?”姥姥冷笑道:“你嘴里倒似是涂过藻蜜。要骗骗这些小丫头那也罢了,嘿
嘿,要骗我就嫩了些。”她似是认定拓拔野乃是一个浮滑骗子,任他说什麽,就是不信
。
拓拔野突然想起蚩尤已奔去割取鲸珠,失声道:“糟糕!”鱼美人颇为紧张的盯著
他,道:“怎麽了?”拓拔野道:“我一个朋友已经去取鲸珠啦。我需得去阻止。”
鱼美人道:“我带你去。”拓拔野不及多想,抢身将她抱起,发足飞奔。那人鱼姥
姥喝道:“小子,想耍诈麽?”拐杖横扫,狂风卷舞,将拓拔野阻住。
拓拔野道:“前辈,得罪了。”右手一拍,劲气如带,随著掌势盘旋,将姥姥拐杖
朝外一分一甩。那姥姥丝毫未料到这年纪轻轻的小子竟有这等强劲的真气,大惊之下气
息翻涌,身不由己得朝左边横飞出去,即将撞到龙鲸食道腔壁时,突然稳稳的站住,并
未如料想中那般狼狈跌倒。微微一楞,知晓乃是拓拔野手下留情,扭头望处,他早已抱
著鱼美人不知踪影。
美人在怀,气如兰馨。那冰凉滑腻的鱼尾软软的搭在臂弯,带来一种异样的感觉。
拓拔野低头望去,那美人鱼正偷偷的看著他,触见他的目光,登时娇靥飞红,转开头去
,羞不可抑。拓拔野心中一荡,忖道:“生平所见过的女子,她可是最害羞的了。”微
微一笑,道:“还是笔直往前麽?”鱼美人“恩”了一声,脸上又是莫名的一红。
突然前方疾风凛冽,迎面扑来。拓拔野心中一凛,凝神聚气,正要严阵相待,忽觉
那股念力颇为熟稔,脱口道:“蚩尤?”前方那人道:“是我。这里甚是奇怪,好象住
了不少……”话音未落,瞧见拓拔野怀中美人鱼,“咦”了一声笑道:“好小子,我不
过是撞到一个人鱼,你倒干脆,抱到怀里啦?”
鱼美人听见有人,早已又惊又羞,便要从拓拔野怀中挣脱。拓拔野将她轻轻旋转放
在地上,拉住她柔软的小手,笑道:“你莫害怕,这是我的好友。”鱼美人在鲸鱼腹中
生活许久,能在黑暗中视物,鼓起勇气打量那九尺高的男子,强壮剽悍,满身狂野傲然
之气,虽然较之拓拔野亲切倜傥大为不同,但是却也是正气浑然,让人放心。当下羞怯
的点一点头。
拓拔野笑道:“他叫蚩尤。可是你叫什麽名字呢?我还不知道哪。”那鱼美人低声
道:“我是鲛人国的七公主,叫做真珠。”蚩尤奇道:“鲛人国?是东海上的七十二岛
鲛人国麽?”鱼美人真珠吃惊道:“公子知道鲛人国麽?”蚩尤道:“从前听家父说过
。鲛人国盛产珍珠,体内的鲛珠更是天下至宝。”
真珠低下头,突然眼圈一红,泫然欲涕,低声道:“便是这鲛珠害得我家破国亡。
”拓拔野与蚩尤对望一眼,正要说话,忽听有人喝道:“真珠,这等事岂能对外人胡说
八道!”正是那人鱼姥姥带著众人鱼赶到。真珠吓了一跳,急忙将手从拓拔野手中抽出
,站到一边。
拓拔野已然猜到几分,道:“难道有人窥测鲛珠,动兴刀戈,你们这才避到这龙鲸
腹中麽?”人鱼姥姥怒道:“小子,你知道得这般清楚,还说不是黑齿国的探子麽?”
蚩尤见她乖张蛮横,心中有气,冷冷道:“前辈,我们从大荒流浪至此,也是亡国
之臣。你信不信随你。拓拔,咱们走罢。”大步便要往外走。
人鱼姥姥冷笑道:“哪里能由你说来便来说去便去?交出鲸珠,自断舌头、双手。
剜出眼珠子,我便让你们活著离开。”蚩尤大怒,哈哈狂笑道:“给你些颜色便开染坊
。老太太,尊敬你一把年纪,你便倚老卖老口出狂言麽?”眼神突变凌厉无匹,射向人
鱼姥姥,周身突然绿光爆长,变幻迷离。众人鱼都不由一惊,朝後退了一步。真珠虽然
有些发抖,却移身挡在姥姥面前。
拓拔野见蚩尤狂性一触即发,真气如箭弦上,笑道:“姥姥别见怪,他便是这般强
牛脾气,吃软不吃硬。我们决计不是黑齿国的探子……”那人鱼姥姥感到蚩尤凌厉霸气
的真气,已经暗暗心惊,气势稍馁。但听了这话,仍是嘴硬道:“你们能游入鲸鱼肚内
,纵然不是黑齿国的探子,也必是大荒水妖。水妖与我仇深似海,我便是拼了老命,也
不能让你们活著出去。”
拓拔野心中一动,哈哈大笑。姥姥怒道:“小子,你笑什麽?”拓拔野道:“原来
咱们是同仇敌忾,那便好极。姥姥,我们都是大荒蜃楼城的臣民,被水妖用奸计攻破城
池,这才被迫流亡东海。”蜃楼城极为著名,四年前城破一事更是天下皆知。人鱼姥姥
惊疑不定的瞧著他们,冷笑道:“凭空之辞,有什麽证明?”蚩尤傲然道:“蜃楼城乔
城主之子蚩尤,一言九鼎,何需证明!”他气势森然,字字如斩钉截铁,令人不由得不
信。
姥姥沈默半晌,厉声道:“好!我便姑且信你们一回。倘若你们是水妖探子,将今
日之事透露半点风声,我便是化做厉鬼,也决不放过你们!”将身一侧,道:“将鲸珠
留下,你们走罢。”
蚩尤右手一抛,一颗直径盈尺的透明圆球落到拓拔野手中。拓拔野歉然道:“得罪
了。”将鲸珠递交给人鱼姥姥。她伸手夺过,道:“真珠,你们都随我进去。”不再看
拓拔野,转身便走。真珠回头望了一眼拓拔野,目中满是不舍之意,脸上又是一红道:
“拓拔公子,後会有期。”恋恋不舍的转身离去。拓拔野心中一荡,连头也忘了点。那
几个鱼美人也纷纷回眸掩嘴而笑,凑到真珠耳边说了几句话,真珠登时连耳根也红了,
疾步前行。
拓拔野突然大声道:“前辈,不知你还想在这鲸鱼腹中蜗居到什麽时候呢?”那人
鱼姥姥微微一停,又继续前行。拓拔野哈哈笑道:“国破家亡,苟且偷生。难道这便是
鲛人国的国训麽?”人鱼姥姥大怒道:“住口!小子,你是坐著说话不嫌腰疼。我们只
剩二十几个老弱妇孺,怎麽与黑齿贼和水妖相斗?”
蚩尤冷冷道:“当日我们离开蜃楼城时也不过是三个孩童。眼下却已有六千义军。
莫说是二十多个老弱妇孺,便是只剩你一个,只要诚心复国,又有什麽成不了的事?”
拓拔野道:“不错。得道者多助。普天下被水妖所害的何止千万,振臂一呼,应者云集
。我们四年来一直在寻找蜃楼城的弟兄,只要时机一到,便要揭竿而起。姥姥,既然同
仇敌忾,为何不同心协力呢?”
他话语至诚,说得人鱼姥姥木立当场,肩头微微颤动。
突然有人尖声道:“姥姥,姥姥,不好啦!黑齿贼和水妖追来啦!”众人大惊。人
鱼姥姥喝道:“你们带著真珠藏起来!”闪电般朝龙鲸巨口滑去。拓拔野与蚩尤对望一
眼,心中同时都升起一个念头,微笑击掌,朝外奔去。
巨口开处,亮光照耀,眩目的阳光在龙鲸尖牙上闪烁七彩光芒。众人奔到龙鲸喙沿
,向外眺望。万里碧波,天蓝如海,不计其数的虎鲨跃海腾空,破浪前行。每只虎鲨背
上都骑了二三十人,呼啸狂呼,朝这奔来。蚩尤青光眼瞧得分明,人人精瘦,满口黑牙
,手中长弓利矛,当是黑齿国人无疑。
更远处,十余艘水妖大船将汤谷三艘巨舰团团围住,箭矢如雨激射而去。隐隐听见
汤谷与古浪屿上群雄怒骂如潮,显是已经与水妖交上了手。
拓拔野、蚩尤胸中万丈豪情都在这刹那喷薄,并肩而立,仰天狂啸,声如怒海飓风
,方圆五百里内众人都被震得变色大惊。汤谷群雄辨得两人声音,知道他们无恙,心中
大宽,又惊又喜,长声欢呼。
拓拔野、蚩尤的六千汤谷军与水妖的第一战,就这远离大荒的漫漫东海上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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