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ntasy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yup (失魂落魄生), 信区: Fantasy
标  题: 第四章 青丘美人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3年03月07日14:37:20 星期五), 站内信件

天空首页-->天空书库首页-->搜神记 第五卷(真假纤纤)
第四章 青丘美人
    作者:树下野狐
----------------------------------------------------------------------------
----
  
  树影闪掠,星光乱舞,风声呼呼。
  那紫衣女子风行极快,一盏茶的工夫,已经穿过树林,将蚩尤抛在数十丈后。
  蚩尤本就不擅长御风术,又逢大战初毕,经脉受损,真气调集不能随心所欲,追赶
起来极是吃力。但事关纤纤下落,心中忧急,咬牙振奋精神,穷追不舍。
  紫衣女子始终不回头,匆东匆西,绕折奔行。她所选路线,均是极为凶险曲折的所
在;险壁飞瀑,刺木灌丛,穿梭自如。
  疾奔了半个时辰,紫衣女子突然顿住;前面天蓝如海,星辰欲坠。狂风呼卷,四壑
林涛不绝。竟是个千仞悬崖,已无路可走。
  紫衣女子衣袂飘飞,黑发卷舞。驻足片刻,突然奔上悬崖,朝下奔踏崖壁一路冲将
下去。蚩尤想也不想,也—跃而出,陡然垂直朝下,急速踏壁狂奔。
  两人前后相随,在笔直峭立的千仍崖壁上御气疾行。
  紫衣女子格格脆笑,双臂一张,身形曼妙地翩翩飞起,乘风滑翔,从对面山崖那犬
牙交错的嶙峋兀石之间穿过,足尖一点,又高高飞起,转眼已到了彼山百丈开外。
  蚩尤待要收势调气,御风追行,但方甫用气,心窝突然撕裂般地剧痛,彷佛当心被
扎了数十刀,真气迸散。他低喝一声,豆大的汗珠瞬间进飞出来,全身衣裳尽数湿透。

  眼前一花,全身无力,登时朝下疾速摔落。耳边听见那银铃般的笑声,在山谷间回
荡。
  万丈悬崖,白雾凄迷横锁;冷风如刀,劈面刮来。蚩尤神志稍稍清醒,咬牙强忍那
撕心裂肺的疼痛,猛地吸了一口气,聚意凝神,将丹田真气一路调集,集结右臂,反手
霍然拔出苗刀。
  绿光从手腕上闪入刀柄,刀锋亮起一道眩目的光芒。念力及处,红影乱舞,咿呀声
起,十日鸟“扑扑”飞出,盘旋绕飞,将他接住。
  蚩尤心如万虫噬咬,周身每一处都随之剧痛震荡,大汗淋漓,面色惨白;咬紧牙关
,不发出一声呻吟,意念积聚,驾御著太阳乌,展翅高翔,朝著紫衣女子追去。
  那“两心知”肆虐益盛,蚩尤几次险些便要疼痛得晕厥。但他凭著坚韧的意志力,
竟然苦苦支撑,保持清醒,始终驾鸟紧随紫衣女子之后。
  紫衣女子的曼妙背影,那拧身踏步,御风飞行的身姿步法,都与昨夜纤纤像极。迎
风吹拂的夜风,带来她身上丝丝缕缕的幽香,也同昨夜纤纤身上的妖异体香完全一致。

  蚩尤忍痛追行,心中越来越是惊疑,那莫名的不祥之感迅速扩散,竟比那钻心的剧
痛还要强烈,让他喘不过气来。内心深处,那个始终不敢思量的念头缓缓浮起,越来越
清晰——难道昨夜自己追逐的纤纤,不是真正的纤纤,而是这女子乔装所化?
  心中剧震,许多疑惑与不解处突然冰雪消融。
  这个念头昨夜便曾在脑海中闪过,但当他面对那春花灿烂的笑靥,听到那娇脆婉转
的声音,所有的疑虑便又立时风消云散。特别当他在竹林之外,听见她呼唤“鱿鱼”之
时,更是心醉神迷,再无疑虑。
  是了,倘若那纤纤果真是假的,她为何又知道这私密的称呼呢?心中疼痛忽然加剧
,原本笃定的念头又迷糊起来。猛地吐纳真气,意守丹田,屏却浮念,忖道:“罢了!
多想无益,先一路追行,看她往哪里去!”
  紫衣女子似是知道无法将他摆脱,索性放慢节奏,飘落在地,款款而行。
  过了片刻,蚩尤心中那“两心知”怪虫也逐渐安稳下来,疼痛渐止。蚩尤调整真气
,跃下鸟背,尾随其后。十只太阳乌则昂首挺胸,阔步而行。偶尔振翅扑瘘,立时卷起
阵风。咿呀怪叫,叶木簌簌,林鸟惊飞,众多麋鹿、虎兽也闻声而逃。
  天色将亮,幽蓝朦胧的林中,晨雾弥漫,湿气甚重。滴下的露水渗透鞋底,洇入麻
袜。举步踩在厚厚的落叶上沙沙作响,在寂静中格外清脆。
  巨树参天,藤蔓四垂。紫衣女子分花拂柳,婀娜而行,不紧不慢。那雪白的赤足,
交错款摆,似乎隐隐合著某种韵律,说不出的优美,说不出的魔魅,似乎每一步都踩在
蚩尤的心弦上。
  她的紫色腰带上,垂悬著一个冰蚕丝袋,蚩尤青光眼望去,里面似乎是个红色玛瑙
似的东西,轻轻摇摆,撞击著那浮凸丰盈的臀部,蚩尤看了两眼,登时口乾舌燥,不敢
多望。
  紫衣女子旁若无人地漫步,低低地哼起歌来。嗓音略带沙哑,低沈婉转,仿佛在他
耳畔低语哼唱。偶尔顿挫的鼻音,摩挲得他耳根都有些发痒:虽听不清歌词,但那歌声
妖媚温柔,似乎与先前在林中河边,裸体洗浴时所唱的一样。
  蚩尤才听了片刻,脑海中就突然闪过她雪白妖娆的胴体,登时面红耳赤,一道热火
从小腹直窜全身,立时收拢心神:心道:“他奶奶的紫菜鱼皮,这妖女定然不是纤纤!

  纤纤怎会唱如许淫邪妖异的曲子?“一念及此,登时对这女子起了说不出的厌憎之
意,她的魅惑力也似乎在刹那间荡然无存。
  两人一前一后,不紧不慢地漫步行走。清晨时,朝阳红艳,层林染金,山林中水雾
逐渐消散。蚩尤将十日鸟封印苗刀,负刀而行。
  两人又如此走了半个多时辰,终于下了这片巍峨山林,到了平原上。
  万里麦田,金穗如浪。紫衣女子从田埂上曲折穿行,沐著阳光,发丝裙角飞扬卷舞
,宛若透明一般。田中的男子瞧见她翩翩走过,蝴蝶追随,都怔怔地放下手中的活儿,
直楞楞地瞧著,直到她消失在麦浪之中,方才回过神来。一个男子失魂落魄地望著,手
中镰刀机械似的挥舞,割著麦穗,突然“哎哟”一声大叫,险些将自己的手指一齐切下

  牛群抬首低鸣,紫衣女子格格娇笑,蝴蝶般翩然穿梭,掠到了宫道上,朝北而蚩尤
依旧远远的随行其后。见她漫不经心,东张西望,似乎随意乱逛,心中颇有些不耐,直
想冲上前向她质询。但此女妖异诡秘,并非寻常之辈,又与昨日的纤纤似有微妙关系,
自己这般强行质询,只怕适得其反。既已花费这么多时间,倒不如耐心追随,瞧她能要
出什么花样。
  又走了半个时辰,紫衣女子突然抬头看看太阳,又低头看看影子,侧头冥思片刻,
蓦地发足飞奔。赤足一点,翩然乘风而起,空中踏步,急速朝东北奔行。
  蚩尤立时调息御气,全力追去。暖风吹来,麦香阵阵。突然心中一疼,那刀绞虫噬
般的尖锐剧痛又排山倒海般袭来,真气崩散,汗如雨下,蚩尤“啊”地一声,险些从空
中摔下。他心中骂道:“他奶奶的紫菜鱼皮,定是这妖女使怪!”
  突然心中一凛,想起昨日那“纤纤”暗施毒手时,所说的话来,刹那间恍然大悟:
“是了!这”两心知“不是能让下蛊者知道我心中所想吗?所以她才知道我叫”鱿鱼“
!”
  一念及此,所有疑虑全部想通,这紫衣女子定然便是昨日那“纤纤”无疑!
  心中寒意大盛。突然又想,或是纤纤被妖魔附体、妖法所惑,化成这神秘女子?
  但蓦地又想起当日龙神在古浪屿冰窖中曾说过,纤纤右腰下有一点梅花痣,自己昨
夜瞧她洗浴时,洁白无暇,绝无此痣!
  冷汗涔涔而下,心中再无半分怀疑。
  想到那妖女竟然能知道他心中所想的每一桩事,登时犹如自己全身一丝不挂,被她
瞧个精光一般。心中狂怒,又想到这妖女竟然假扮纤纤,令他神魂颠倒,傻态百出,更
是怒不可遏,当下忍痛仰天狂啸,登时数十只飞鸟被震得肝胆尽裂,扑簌簌地摔将下来

  远处众人无不惊骇侧目。
  蚩尤盛怒之下,便又想运转真气,将那“两心知”硬生生逼将出来,但是方甫用力
,那剧痛攻心,登时摔落,几欲晕死。
  蚩尤咬牙爬将起来,忍住那波浪般袭卷而来的剧痛,御风疾行。决计无论如何,也
要将那紫衣女子擒住,逼问出纤纤下落。
  紫衣女子衣裳漫舞,飘飘欲仙,蚩尤真气不畅,心中又剧痛若狂,始终追她不“ 

  前方出现了隐隐山丘,虽不甚高,但绵延不绝。穿过一条横亘的大河,对岸便是野
草地,繁花似锦,一直铺陈到十余里外的山脚下。
  那山脚下层层叠叠一片,都是以竹木构建的巍峨楼台,几支大旗迎风招展,似是驿
站。正中一竿大旗上,写著“雷泽”二字。蚩尤心道:“原来已经到了雷泽城境内。想
来这驿站便是雷泽城的南郊百里驿了。”
  大荒各大城邦,通常设纵横两条宫道。在离城邦百里外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通常
都会设四个驿站,供来往之人休息,称“百里驿”。越是大的城邦,盖因南来北往客极
多的缘故,其百里驿以及城内的驿站,规模也便越大。而且百里驿也是各大城邦炫耀实
力的招牌。
  雷泽城乃是木族三大圣城之一,规模之大,即便是全大荒,也不过有十余个城邦可
与之匹敌。是以它的百里驿气派甚大,亭台楼阁既雄伟又雅致,绵绵一片。百里驿方圆
十余里都不种庄稼,开辟草地,改道河流,供来往客人的龙马驰骋与饮食。
  雷泽城既是木族圣地,高手颇多,倘若被人瞧见苗刀,只怕又要陷入重围,反倒让
这妖女乘隙逃脱。当下蚩尤忍痛聚意,默念“抽丝诀”,真气在五指间旋绕缠舞,草丝
拔地而起,随著五指的转动迅速缠织成一匹绿色的丝布,迎风鼓舞。
  蚩尤脚下毫不停顿,反手拔刀,左手将那绿布电卷缠绕于苗刀之上,将苗刀完全封
好之后,重新反负于背,步履如飞,紧追紫衣女于。
  将近百里驿时,紫衣女子放慢步履,蚩尤心中的剧痛也随之缓释。一路疾奔,他心
中的狂怒逐渐平息,慢慢冷静下来。见那紫衣女子飘然进入百里驿,心道:“这妖女七
折八拐到这雷泽城驿站,定有原因。”想到连日来所听见的此城雷神寿庆的消息,以及
纤纤敬献长生杯的传闻,隐隐更觉不妥。当下强自按捺愤怒,敛息凝神,大步朝驿站走
去。
  远远的便瞧见驿站主楼里人头耸动,三层楼上都坐满了八方来客。鼎沸人声,隐隐
可闻。紫衣女子如蝴蝶穿花,翮然朝楼上走去。
  蚩尤收敛真气,大步而去。驿站外笼马长嘶,怪兽徘徊。少说也有千余马兽在草地
上吃车休息。但蚩尤刚一走进,藏于层层包裹下的苗刀所逸散出的木属灵力仍是惊动了
兽群,一时间惊嘶惧吼,不绝于耳,龙马灵兽纷纷奔散。
  驿站众人纷纷回头,只见一个高大傲岸的少年背负绿色布裹,狂野不羁,满脸怒色
,一路大步而来。所到之处,兽群惊惶辟易,草木摇摆不定。不知是何方神圣。
  但驿站诸人俱是从大荒各处赶来,为大荒十神之一的雷神贺寿的,连日来穿行千里
,所见所闻都是奇人怪事,这少年虽然殊为特异,但也并不放在心上,纷纷回头继续聊
天喝酒。
  蚩尤目不斜视,迳自进了驿站主楼,穿过人群朝楼上定去。
  经过西面窗口时,一个瘦小汉子突然吃了一惊,霍然起身,指著蚩尤尖声道:“就
是这小子!羽青帝转世!”这一声叫喊尖锐刺耳,整个主楼突然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
再次齐唰唰地望了过来。
  蚩尤稍稍转头,瞥了那瘦小汉子一眼,他登时“啊”地一声,吓得朝后猛退,脚下
一软,坐倒在后面一人背上。蚩尤突地想起这汉子似是在日华城的驿站中见过,叫做古
侯声。
  众人纷纷起立,脸上均是古怪的神情,眼睛死死地盯在蚩尤背后的绿色布裹上,鸦
雀无声,只有众人粗浊的呼吸声与心跳声越来越沈重。
  这十几日内,羽青帝转世背负苗刀纵横木族疆上的消息,早巳传遍大荒。木族第一
神器重现天下,对于眼下扑朔迷离的木族局势,自然一石激起干层浪。倘若谁能获得苗
刀,在明年的青帝推选中,获胜的机率将极大。几日前日华城内,青帝转世大战木神的
消息也不陉而走,木族诸城邦城王得知这资讯之后,更是转侧难眠,生怕被木神捷足先
登,纷纷派遣精兵,四下追寻,盼望能于他人之前夺得苗刀。
  而金火水土四族,也对这苗刀颇有觊觎之意。神帝既死,新帝待立,自然谁也不愿
意他族此时团结强大。木族青帝失踪之后,各大木族城邦明争暗斗,青帝转世与空桑转
世的消息遍及天下后,这种争斗更是越演越烈,大有一触即发之势。四族坐山观虎斗,
都是心中窃喜,巴不得木族为了这苗刀自个儿打得头破血流,元气大伤。
  眼下听说这少年竟就是连日来闹得大荒沸沸扬扬的青帝转世,众人心中震惊、狂喜
、畏惧、兴奋、忧虑一股脑儿进将出来,连呼吸几乎都在瞬间停顿。木族众人几乎便想
立时出手,将苗刀抢下逃之夭夭,但立即想到此处众人环伺,纵然抢到苗刀也未必能够
生还。倒不如静观其变,等到旁人争抢得两败俱伤之时再伺机抢夺。
  一时间人人都这般打定主意,是以虽然起身环伺,但却无一人动手,只是相互观望

  蚩尤此时心中,只想著一个念头,那就是抓住紫衣女子问出纤纤下落。对于周围这
人山人海,重重杀机竟没有丝毫在意,冷冷地瞥了古侯声一眼,继续目不斜视地往楼上
走去。
  楼梯上的几个大汉咽了口口水,情不自禁地往旁边让开,任由他大步而上。
  厅中诸人面面相觑,突然齐齐围涌而上,“呛然”声中,刀剑纷纷出鞘,寒气大作

  蚩尤视若不见,充耳不闻,拾级而上。
  楼上挤将过来,一看究竟的黑压压人群也不由自主地朝后退去,潮水般朝两旁分开

  蚩尤一步步走上二楼,冷沦地扫望了众人一眼,那凌厉剽悍的目光使得众人心中不
自禁地打了一个寒噤。蚩尤目光突然顿住,偌大的二楼,只有一个人未离开座,依靠南
窗,托腮眺望。正是那紫衣女子。
  紫衣女子转过头来,眼波流转,笑吟吟地盯著他,雪白素手托著香腮,玉葱似的手
指韵律地轻敲著脸颊。眼神中满是笑意,倒仿佛与他十分熟稔一般。蚩尤心中怒甚,但
受拓拔野影响,身处险境情绪波澜之时,反而更加镇定,当下嘿然而笑,在她对面坐了
下来。
  五族群雄海潮般涌上,将他们团团围住,刀枪如林,在数丈之外科斜相指。
  紫衣女子格格笑道:“臭小子,你这般死缠烂打地追著姐姐,是想吃姐姐的豆腐吗
?”
  蚩尤哈哈一笑道:“我对臭豆腐一点也没有胃口。”盯著她的双眼,一字字道:“
只要你把纤纤的下落老老实实地告诉我,我就放你一条生路。”
  紫衣女子笑得花枝乱颤,彷佛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半晌才喘著气,笑道:“纤
纤?那又是什么豆腐?竟能让你拼著性命不要,也非吃到不可吗?”
  蚩尤强忍怒意以及裂心的剧痛,攥紧拳头道:“现在说出来,我决计不难为你。”

  紫衣女子将头凑到他咫尺之距,眼波荡漾,吐气如兰。笑吟吟地盯著他,吹了一口
气道:“我偏不告诉你!”
  蚩尤大怒,再也按捺不住,意念聚集,便要施放“蔓藤萝诀”,突然心中猛然剧痛
,全身微微一颤,“两心知”又发狂似地咬噬起来。这次的疼痛远较先前为甚,心肺犹
如被万箭攒穿、齿锯磨锉,真气念力登时涣散。豆大的汗珠再次淌落如雨。
  众人见他突然委顿,汗出若浆,脸上虽木无表情,但脸色煞白,极是难看,显是遭
了谁的暗算。心中大喜,但见别人不动,也犹豫不敢上前。
  紫衣女子在他耳边腻声道:“真是恶人有恶报。瞧你以后还敢不敢偷看姐姐洗澡。

  当是时,窗外兽嘶马鸣,烟尘卷舞,叱暍声中远处又有六人呼啸而来。驿站外有人
欢声长呼道:“松竹六友来啦!”紫衣女子“咦”了一声,花容微微失色。
  驿站内五族群雄无不变色。这松竹六友乃是雷泽城雷神极为亲信的悍将,“松尾针

  唐矢、“竹节刀”宫风波、“梅花刀”若有无、“梧桐琴”郭筑、“残荷扇”史听
风、“菊花刺”窦琮,六人素以勇悍团结闻达天下。担任雷泽城巡城使十余年,不知斩
杀了多少居心叵测的奸细谍使。这六人突然离城来此,多半是听闻青帝转世到来的消息
,赶来争抢苗刀了。强龙不斗地头蛇,倘若苗刀在此落入“松竹六友”手中,其他城邦
将再无希望了。
  众人相互对望刹那,一个水族汉子叫道:“还等什么?快抢呀!”众人霍然醒晤,
猛然大吼,齐齐向蚩尤冲去。楼上楼下观望的群雄也发狂般地冲来,楼梯上挤作一团,
“咔喳”一声,楼梯陡然断折,数十人惊叫跌落。
  “轰”地一声,楼板翻飞断裂,十数大汉破地而上。一时间众人纷抢,刀剑相加,
乱成一片。
  “哎哟!我的耳朵!烂木奶奶的!”一人捂著血淋淋的耳朵,当头给了身侧汉子一
刀。旁边一人怒道:“你姥姥的!”回身也是一刀。
  鲜血飞溅,众人破口大骂声中先行火拼开来。
  冲在最前的数十大汉狂呼著挥刀冲上,突然银光暴射,惨呼四起,十几人捂脸弯腰
,鲜血淋漓,双手在全身乱抓不已。后面的人冲将上来,登时将他们踏倒,长枪刀剑如
雨刺来。
  紫衣女子叹道:“臭小子!你得罪的人可真多。难道这些臭男人洗澡你也偷看吗?

  素手轻扬,又是一蓬银光暴闪而出。众大汉惨叫不迭,又倒下一片。
  众人又惊又怒,暍道:“妖女!识相的便给我让开!”
  紫衣女子格格笑道:“哎哟,我好害怕。”拍拍蚩尤的肩膀道:“我可帮不了你啦
!”
  衣袂飘飞,身形曼妙地飞出窗去。
  众人狂呼声中一涌而上。“哧”地一声,两条丝索笔直飞出,将苗刀缠住,奋力向
外夺去。
  蚩尤捧心弯腰,痛得喘不过气来。“噗”地一声轻响,心中剧痛倏然尽消。刀枪齐
至,寒气森冷。背上苗刀已被丝索缠住,几乎将他朝后拖起。
  蚩尤大吼一声,昂然立起,绿光爆舞,桌椅四下飞射,撞倒三个大汉。“嗤”地一
声,那绿色丝布寸寸飞裂,青光眩舞。两条丝索登时断裂,随风卷起。
  蚩尤反手拔刀,转身飞旋斜劈,电光飞舞,宏声巨响,宛如闪电惊雷,惊天动地。

  正是“神木刀诀”中的“惊雷诀”。
  这一刀狂野恣肆,气势恢弘。刀光及处,鲜血横飞,十余人来不及惨叫已被硬生生
斩成两段。刀势未衰,厉气纵横,又将十余人手足斩断,血肉四溅,红雨喷飞。
  蚩尤心中的狂怒已经达至沸点,只觉一股麻麻痒痒的感觉经由喉咙直贯脑顶,几欲
爆炸。那血腥味闻入鼻息,不知为何竟让他说不出的兴奋。从未有过的凛冽杀意如潮水
般将他淹没,突然仰天哈哈狂笑。
  众人惊骇之下,已经全部住手,不可置信地望著他,心中升起莫名的惧意。
  蚩尤猛地止住笑声,扭头朝众人瞪去。双目尽赤,面目狰狞,目光中满是兴奋而又
狞恶的杀机。众人惊惧之下,纷纷朝后退却。
  五族群雄中多有凶悍桀骛之徒,被他这般一瞪虽然颇有惊惧之心,但立时镇定下来

  想到若能抢得苗刀,那便是不世奇功,功名利欲之心迅速便压过了恐惧之意,兵器
紧握,凝神戒备。
  一个中年长须男子缓缓道:“诸位好朋友,大敌当前,咱们木族可不能为了长生刀
自相残杀,没的让外人笑话。”声音雄浑,清晰地传到每人的耳中。蚩尤认出此人正是
日华城时邂逅的宗春绍。
  有人叫道:“他奶奶的,说的好听。若是我抢了苗刀,你们能不把我大卸八块吗?

  宗春绍道:“这位朋友,你是火族的人,若是要抢我们的神器,那自然要被我们大
卸八块了。”
  众人叫道:“正是!”
  宗春缙道:“宗某有个建议,既可避免咱们自相残杀,又可从这冒牌的青帝转世手
中取回本族圣器。”
  木族群雄叫道:“说!说!”
  宗春绍道:“谁先抢到长生刀,谁便是长生刀的主人。其他人若是敢突施冶箭,再
行抢夺,大伙儿便将他碎尸万段。”
  众人叫道:“好极!”
  宗春绍喜道:“既然如此,大家便跟著我发誓吧!”众人轰然答应,都随他一道发
了一个毒誓。
  木族众人先前都担心抢到苗刀之后,反成为众矢之的,死无葬身之地。既有这等规
炬,心中都大为平定,摩拳擦掌,便欲一哄而上,抢得苗刀。
  蚩尤冷泠地站在一旁,听众人呼叫喝喊,心中又疼又痒,躁动难耐。那陡起的杀机
越来越盛,眼前一片血红,狂暴的真气宛若狂风骇浪般四处疾走。脑中狂热混沌,只想
立时挥刀杀入人群,斩个痛快。突然心中一凛:那紫衣女子呢?刹那间清醒了大半,抢
身冲到窗前,朝外眺望。
  万里蓝空不知何时已被乌云遮蔽。黑云从西边翻腾蔓延,迎面吹来的风中,偶尔夹
杂著冰冷的雨丝。天边传来隐隐雷声。
  烟尘滚滚,旷野上六骑狂飙突进,朝那紫衣女子合围而去。六人身著青衣,高矮胖
瘦各异。衣裳上俱绣了一幅图案,各是松、竹、梅、菊、荷、梧桐,想来便是那“松竹
六友”。六人口中喝道:“妖女,快将东西交还我们!”
  蚩尤道:“不知这妖女又偷盗了他们什么物事,竟惹得追兵一路。”
  紫衣女子长身玉立,笑吟吟地站在翻飞的草地上,似乎并不急著逃走。待到他们奔
近之时,方才笑道:“六根烂木头,什么稀罕物事,还给你们吧!”素手一挥,一只绿
色的小丝囊悠然抛出,朝为首的“松尾针”唐矢丢去。
  唐矢矮矮胖胖,骑在青甲丰上彷佛一个圆球,左右滚动,随时会跌落下来一般。见
那绿丝囊飞来,不敢伸手去接,冷笑道:“妖女,又想玩什么花样?”肥短的手指朝空
中一弹,“嗤”地一声轻响,三只淡青色松针似的东西破空飞出,稳稳地将绿丝囊托住

  “轰”地一声巨响,那丝囊方甫接触松尾针,立时四下爆炸,光芒夺目,白烟弥漫
,难闻刺激的气味急速扩散。松竹六友“啊”地大呼,眼睛立时变得红肿,泪水狂流,
一时间双目不能视物。纷纷勒缰急停,骑兽昂首惊嘶。
  紫衣女子拍手格格笑道:“烂木头,羞也不羞,这般老了,见了姐姐还要哭鼻子。

  柔声道:“乖,不哭,姐姐给你蜜糖吃。”十指弹舞,“哧哧”之声大作,数十道
银光朝松竹六友疾射而去。
  松竹六友虽被那丝囊暗算,一时不能视物,但双耳灵动,意念敏锐。听风辨物,迅
速挥舞手掌兵器,将那暴雨般射来的诸多暗器一一震飞。
  “竹节刀”宫风波大暍道:“藤萝连竹!”六人齐声大暍,双臂一振,突然青光万
道,破空纵横,瞬间交织成巨网,翻腾扑卷,将紫衣女子紧紧兜缠。
  蚩尤熟习青木法术,知道这“藤萝连竹诀”乃是几个碧木真气与念力都相彷的人,
一齐瞬间动用念力与真气,将真气卷缠四周树木花草的灵力,织成气网克敌。
  松竹六友真气相若,心意相通,使将起来电光石火,一气呵成。
  眼见紫衣女子被气网缠住,动弹不得,蚩尤心中也大感快意。但想到紫衣女子知道
纤纤下落,倘若被这松竹六友抓去,只怕再难以得知。正想到此处,突然心中一凛,背
后有无数寒冷凛冽的杀气,瞬息攻来。
  蚩尤陡然想起身在陷境,猛地一声大暍,挥舞“神木刀诀”,一式“惊涛木”,身
形随著刀势拔地而起,半空拧身急旋。真气随著刀锋霸烈无匹地四下激射,青光怒卷,
倏然后折。
  蓬然巨响中,冲在最前的二十几个大汉冲天飞起,骨肉横飞。鲜血喷舞,兵刃四落
;之后的数十大汉被冲撞反弹的气浪锤击,跌撞后退。
  蚩尤左肩一疼,被一竿乌金长矛蓦然贯穿,身不由己地朝后方飞起。那使矛之人显
是真气极强的高手,竟然从蚩尤刀风最弱处凌厉破入。蚩尤大吼一声,硬生生将长矛拔
出,鲜血喷射。他手臂猛甩,长矛呜呜怒射,将追将上来的两个大汉前后贯穿。
  蚩尤一面默念“春叶诀”,勉力愈合伤口,一面苗刀狂舞,气浪奔腾,将密集射来
的诸多兵刀暗器尽数激飞,藉著那反激之力,凌空翻越,朝楼下飘落。虽然心中杀意极
浓,但抓住紫衣女子乃是第一要务,是以收神毫不恋战,突围而去。
  足尖方一点地,立时急弹,冲天而起,几个起落之后已在数百丈外。
  群雄冲到窗口,瀑布般汹涌跃落,浩浩荡荡疾追而来,箭石暗器滔滔下绝,往蚩尤
身上招呼。
  松竹六友见一个魁伟少年闪电奔至,后面数百群雄发狂追赶,杀声震天,都是微微
一楞。突然看见蚩尤手中青光眩目的苗刀,登时面色大变,失声道:“长生刀!”
  他们连日来听说长生刀重现大荒的消息,都是将信将疑,但现在亲眼目睹,心中震
骇,继而狂喜。刹那间连紫衣女子都抛到了脑后,气网登时消散,纷纷纵马朝蚩尤冲去

  紫衣女子轻飘飘地落在草地上,俏脸上满是迷惑的神色。蓦然感到一股炙热的气浪
无声无息地席卷而来:心中“喀喳”一响,猛地循息望去,只见一个面色苍白的红衣男
子,徐徐走来。步履瞧起来虽然僵硬缓慢,但不知为何,速度却是极快。
  紫衣女子面色顿转惨白,但迅速又恢复娇艳红润。转头四顾,格格一笑,突然翩翩
飞起,踏风而行,从松竹六友头顶飞过,朝著蚩尤冲去。口中银铃般地笑道:“六根烂
木头,你们的冤家对头来啦!”
  松竹六友闻声后望,瞧见那红衣人,面色大变,略一迟疑,唐矢喝道:“长生刀要
紧!”六人扭头疾驰,振臂使出“藤萝连竹诀”。绿光交织成网,抢在群雄冲到之前,
将蚩尤圈住。
  蚩尤念力积聚,大喝声中,苗刀光芒大作,那“藤萝连竹”所织的碧木真气网急剧
波动,猛地被吸向刀锋。松竹六友大骇,连心协力,将气网扯回,藉著坐骑的急速奔跑
,环绕交织,将刀锋缠住。这六人乃是雷泽城中的一流高手,协力而行,更是威力惊人

  蚩尤喝道:“十鸟齐飞!”狂风陡起,绿光迷离,十只火红的太阳乌展翅怒飞,那
气网登时被震将开来。
  蚩尤刀光飞舞,震退后面攻来的箭石,宛若离弦之箭冲天而起,人刀合一,破网而
出,凌空踏足,倏然踩上太阳乌的背脊。
  十日鸟咿呀怪叫,心有灵犀,排成一字长阵,节节升高。蚩尤足尖接连飞点,踏著
鸟背瞬息上了高空。途中长臂舒展,猛地将御风而来的紫衣女子抱个正著。紫衣女子“
哎哟”一声就势撞入他的怀中,玉臂环合,将他的脖子揽住,格格脆笑,倒像是她候了
个正著。
  蚩尤抱著她稳稳地骑落在最高处的太阳乌上,御鸟高飞。十日鸟欢声长鸣,除了驮
载他们的那只太阳乌外,其余九只突然急剧俯冲,双翼狂烈捣动,热风鼓舞。
  漫天射来的缤纷箭雨被巨翼狂风纷纷拍落。
  十日鸟怪叫声中,扑入人潮,巨翼横扫猛击,人潮大乱。刹那间百余大汉四下跌落
,倒成一片,后面追将上来的人群被风势扫中,也踉踉舱舱摔倒在地。被巨翼扫中的几
十人登时骨断肉裂,须臾即死。翼风中只有十几个顶尖高手退了八、九步,勉强定住身
形。
  十日鸟狂风般席卷而过,盘旋俯冲,轮番横扫,那松竹六友的坐骑也惊惧若狂,不
顾驾御,惊嘶声中四散奔逃。遍地人群心胆俱寒,尤其木族群雄识得这十只怪鸟乃是传
说中的本族圣禽,凶猛无匹,不敢直攫其锋,连滚带爬逃了开去。少数四族高手起初街
自硬撑,但终于抵挡不住,且战且退。
  只有那红衣男子双袖挥洒,步履笨拙,却极迅捷地御风逼近。一只太阳乌哑哑怪叫
,朝他合翼拍去,却被他轻挥一掌,击得怪叫后飞。众太阳鸟大怒,怒啼声中争相围攻
,红衣人丝毫不为所迫,挥洒自如,一一将十日鸟震飞开去,御风疾行,转眼距离蚩尤
二人不过十余丈之距。
  蚩尤见是那红衣人,心中大震。昨日与他竭力激战,终究不敌,若非他手下留情,
早已身首异处。他穷追不舍,自然不是为己而来,必是为了怀中的紫衣女子。
  低头望去,果见紫衣女子娇靥苍白,眼中不安之色一闪即逝。此时心中更无怀疑,
这紫衣女子必定便是昨日那“纤纤”。心中恚怒,冶冶道:“妖女,快说出纤纤下落,
否则我便将你交与他发落。”
  紫衣女子微微一颤,柳眉一扬,抿嘴笑道:“那可妙得紧,普天之下只有我一个人
知道你那纤纤妹子的下落。要是我有个三长两短,你可就再也找不著她啦!”
  突然眉头微蹙道:“哎哟!你那好妹子被关著的地方一没水喝,二没吃的,倒是有
下少野兽凶禽,倘若去得迟了,只怕就只剩下骨头啦!”连连叹息,倒似是十分担忧一
般。
  蚩尤大怒,揽住她纤腰的手臂猛地勒紧,喝道:“妖女!你竟敢要胁我!”
  紫衣女子被他勒得喘不过气,通红著脸,勉力格格笑道:“臭小子,谁让你先要挟
姐姐来著?”
  蚩尤眼见红衣人连连震退十日鸟,立时便要赶到:心中迅速计较,对纤纤生死的忧
惧登时占了上风,一时间也奈何妖女不得,当下仰天狂吼,暍道:“鸟兄,定吧!”太
阳乌应鸣一声,巨翼扑翔,闪电般朝南飞去。两只太阳乌立时鸣啼飞来,左右护翔。余
下七只太阳乌则奋力轮番截击红衣人,迫得他无法全力追赶。
  旷野上众人眼见这少年驾御十日鸟,从容而去,心中忧急如焚,一边奔跑一边朝著
空中射出诸种神兵暗器,但或是力量不逮,半空掉落;或是被两只护驾的太阳鸟轻松拨
落。眼看蚩尤与紫衣女子骑乘火红的太阳乌,横掠乌云密布的天空朝南而去,只能捶胸
顿足,徒呼奈何。
  乌云在头顶层层翻滚,黑压压沈甸甸,仿佛随时要砸下来一般。大风呼啸,星星点
点的雨丝迎面扑来,又麻又痒。闪电怒劈,天地轰雷。
  蚩尤忽然听到十日鸟惊啼震飞,“呜呜”之声破空而来,念力及处,只觉一道炙热
的赤炎气浪如箭射至。心中一凛:紫火神兵!
  猛地凌空翻身,反转坐在太阳乌背上。一道紫红色的光火箭闪电射来。下及多想,
猛地调集真气全力劈出一刀。
  青光爆舞,“呼”地一声向两翼延展成光墙。中间刀光迳直劈向光火箭箭尖。
  “嘁”地一声,那光火箭顺势迎刀劫裂,变成两枝火箭,与苗刀刀锋磨擦之后,来
势更猛。“噗噗”闷响,竟然硬生生穿透苗刀两翼光墙,擦著蚩尤的两颊飞过。风势灼
热,登时将他脸上刮出两道红痕。
  蚩尤大骇,这红衣男子实在是深不可测,每次交手仿佛都远胜于前,此次的紫火神
兵箭来势之快,箭势之锐,比之昨日又强了三分。
  光火箭“呼”地从他耳边卷过,突然合二为一,立时没入紫衣女子左肩肩窝。
  紫衣女子“啊”地一声痛吟,突然被甩飞起来。那光火箭瞬息间又变成光火链,将
她朝后下方疾拉。
  蚩尤吃了一惊:心中那好强好胜之意登时涌起,纵声长啸,奋起神威,一刀雷电般
劈落,将光火链从中斩断。
  恰在此时,雷声轰鸣,倾盆大雨飞泻而下。被斩为两段的光火链“吃”地一声登时
熄灭,紫衣女子如飞絮杨花,朝下悠悠飘荡。
  蚩尤急速冲落,抄手将她抱住,跃上飞翔而来的太阳乌,朝南翱翔。十日鸟欢声鸣
啼,四下追来。
  蚩尤转头望去,那红衣人身上冒出丝丝白气,颇为狼狈地朝地上飘落,急速奔往最
近的房屋避雨。他心中大奇,难道这怪人神功若此,竟然还伯雨吗?忽听怀中紫衣女子
低声格格笑道:“老天爷也帮我,那孤魂野鬼要被雨水浇死啦!”
  她面色苍白,满脸痛楚的神色,杏目迷离,长睫上沾满雨珠,扑簌簌掉落。但嘴角
偏偏噙著微笑,似是对红衣人被雨水淋浇大为幸灾乐祸。
  蚩尤冷冷道:“蛇蝎妖女,老天爷岂能帮你。”见她肩窝上的伤口极为怪异,匆大
匆小,由红转紫,又由紫转红,不住有火焰跳跃,热气腾腾,被雨水淋著立时“哧哧”
作响。她全身发抖,寒冷如冰雪,抱在怀中也如冰柱般,丝毫不能动弹。
  蚩尤心中诧异,昨日自己被那红衣人紫火神兵所伤,遍体伤痕,虽然颇为难过,但
却没有像她这般全身冰僵。却不知一则因为他自身真气超强,又有羽青帝元神附体,抗
力与自我修复能力远胜常人,二则红衣人对他手下留情,但对这紫衣女子却是丝毫不遗
余力。紫火神兵灼穿肌体之后,伤口不断燃烧,必将伤者全身热能源源下绝地吸走。若
没有及时救护,七日内寒热不定,经脉错乱,真气岔走,则有性命之虞。
  紫衣女子贝齿上下撞击,格格作响,却笑道:“臭小子,老天爷派你来便是帮我的
,你不知道吗?那僵尸鬼最是伯水,你带我往南边去。那里的河流瀑布多得紧。”
  蚩尤原本十分厌憎她,但瞧她这般可怜,伤势又颇为严重,不知为何竟突然有些心
软,冷冷地哼道:“妖女,待会儿若不说出纤纤下落,我便让你比眼下还要难受。”心
中对自己计议,将这妖女伤势治愈后,便让她带著找出纤纤,之后她的生死便再也管不
著了。
  十日鸟欢鸣声中,穿透茫茫雨雾,又转折朝南边飞去。
  初夏的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片刻,雨势便已转小,再过一会儿,便彻底停
歇。云散日出,碧空如洗,风中满是雨后泥上的清香。
  紫衣女子迷迷糊糊地道:“大呆子,快些走,那僵尸鬼便要赶上来啦!”一路上她
虽然昏迷混沌,但一醒转便是催促他快些御鸟飞行,生怕被红衣人追上。
  如此毫不停息地飞了几个时辰,天色将晚,两人十鸟已经到了一条蜿蜒清澈的河水
上空。想起紫衣女子所说红衣人怕水云云,蚩尤决计先沿著河水溯流而上,找一处瀑布
躲藏过夜。
  果然毫不费力便找了一个绝佳的所在,石壁如斧削,水瀑如帘挂,下方幽潭碧绿,
汇水入河;四侧山谷环抱,绿树苍翠。
  蚩尤驾鸟穿入瀑布,里面是一个颇为幽深的洞穴,水珠滴滴答答地从顶上落下。当
下派遣两只太阳鸟衔了些乾草枯枝,在洞穴乾燥处铺展,将那紫衣女子放在上面。又将
剩下的枯枝烧著,抓了些鱼烤食。
  将十日鸟封印好后,这才觉得周身酸疼。当下蚩尤又调息运气,稍作休息。然后验
测那紫衣女子的经脉,见她体内真气尚运转正常,只是伤口蹊跷,浑身冰冷,当下心中
稍定。
  在那紫衣女子身边升了一簇火后,他也有些困倦。枕著苗刀躺了下来,听著哗哗的
瀑布声,以及林中夜鸟,叶间清风:心中逐渐平静下来。迷迷糊糊中想著拓拔野,不知
他眼下怎样了。过了一会儿,便沈沈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心中“喀喳”一响,在梦中彷佛感觉到某种强烈的下安,登时
醒转,霍然坐起。周围一片寒冷,火堆早巳熄了。紫衣女子蜷在一起,簌簌发抖,脸上
满是奇异的潮红;蚩尤探手一触,吃了一惊,她的额上竟是滚烫一片。略作犹豫,咬咬
牙,将她抱在怀中。
  紫衣女子吐了一口气,黑暗中白蒙蒙一片,尽是冰寒水气。秀眉紧蹙,浓睫颤动,
楚楚可怜,神态更似纤纤。蚩尤心中大震,想起从前初到古浪屿,纤纤梦中也时常这般
蹙眉伤心。蓦地起了怜惜之意,将她抱紧。
  她似是感觉到温暖,眉头稍展,双臂紧紧抱住蚩尤的腰。柔软而冰冷的身体紧紧地
贴在蚩尤的身上,他登时泛起一种异样的感觉。这是他生平第一次与一个女子这般接近

  雪白的月光透过水帘,隐隐约约地照在她的脸上。水光摇荡,明明暗暗。那娇俏秀
美的脸平静而甜蜜,嘴角牵起淡淡的笑容,似乎在做著一个佣懒的美梦。娇小的瓜子脸
上再也没有白日里妖媚刁钻的神气,更平添纯真无邪之态。
  蚩尤呆呆地望了她半晌,这妖女语笑嫣然,狡猞毒辣,屡次三番对自己痛下杀手,
但似乎又总留了三分情,并末乘隙将自己致于死地。否则自己只怕早已死了几次了。驿
站中若非她及时缓解“两心知”之蛊,自己恐怕也已死在群雄乱刀之下。
  蚩尤素来重情义,一念及此,对她的恶意秸减。但想到她伪装纤纤,利用蛊虫悉晓
他心中秘密:心中又大为恼怒。不知纤纤被她囚困何处?倘若有个三长两短,那叉如何
是好?想到此处恨不能立时将她摇醒,厉声逼问。但她一介女子,身负重伤,自己九尺
男儿又岂能如此?一时间瞧著这妖女的月下睡姿:心潮澎湃,跌宕沈浮。
  紫衣女子肩窝处火焰跳跃,衣裳开裂,露出雪白滑腻的肌肤。蚩尤突然想起昨夜瞧
见她洗浴时的情景,胸口登时滞堵,热血翻腾。强自按下那莫名的绮念,吐了一口气,
摇头道:“你究竟是谁呢?”
  突然听见水帘外响起一个声音,淡淡地道:“她是北海青丘国国主,九尾狐晏紫苏
。”

--
※ 来源:·哈工大紫丁香 bbs.hit.edu.cn·[FROM: 202.119.32.102]
[百宝箱] [返回首页] [上级目录] [根目录] [返回顶部] [刷新] [返回]
Powered by KBS BBS 2.0 (http://dev.kcn.cn)
页面执行时间:206.355毫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