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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第五章 西海老祖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3年03月07日14:47:50 星期五),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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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西海老祖
作者:树下野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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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雾凄冷,月光暗淡,血蝙蝠一路南飞。
忽然听见兽吼鸟啼之声,铺天盖地,从乾坤袋的冰蚕丝缝间筛落。蚩尤朝外眺望,
险峰怪崖,参差错落,黑漆漆如万兽蹲踞,竟又回到了众兽山。
怪叫震天,无数黑影从千山万壑飞掠而出,遮天蔽月,浩荡飞来。蚩尤蓦地一凛,
隐隐听见琴声铿然,破空袅袅,赫然便是今夜在寒荒城驱使万兽围攻南峰的冰甲龙筋筝
!
血蝙蝠穿过漫天鸟兽,笔直地朝西北的一座险峰飞去。数千只罗罗鸟从那山峰蓬然
炸飞,于夜空嗷嗷怪叫,盘旋翔舞,仿佛在迎接他们一般。蚩尤认得那山峰正是前几日
与拓拔野、拔祀汉五人一齐救出九百童女的地方。心中更觉诧异,不知晏紫苏等人来此
处作甚。
琴声越来越近,蚩尤远远地看见,在那山崖洞口、满地冰雪中!坐着一个仙风道骨
的老者,正低头抚琴。白发飘飘,须眉共舞,就连衣袂也似乎随着琴声韵律起伏。
那白发老者见晏紫苏等人飞至,推琴起身,哈哈笑道:“晏国主,好久不见,风姿
更胜从前。老朽聊奏一曲,恭迎芳驾。”
晏紫苏格格笑道:“百里无缰,我瞧你是想炫耀这新到手的冰甲龙筋筝吧?”
那白发老者哈哈而笑,足尖将那古筝轻轻一挑,古筝稳稳地贴在他的背上。那古筝
莹白如冰雪,在月光下闪着冷冷的光泽,五根琴弦光芒闪烁,极是耀眼。
楚宁从血蝙蝠背上轻飘飘地掠到山崖洞口,微笑道:“万兽无缰百里仙人的御兽之
法果然天下无双,若非百里仙人相助,今夜绝难大获全胜。”
这老者赫然便是当日在东海上被拓拔野打得大败的水族十仙之一的“万兽无缰”百
里春秋。蚩尤登时恍然,心想:“他奶奶的紫菜鱼皮,原来竟是这老妖。难怪以江疑的
惊神锣亦不是其对手。”
百里春秋位列十仙,念力极强。精擅御兽之道,与龙女雨师妾、火神祝融并称天下
第一。当日在风雷海上,与夔牛相斗良久,真元损耗不少;又过于托大自负,对拓拔野
不放在眼中,否则决计不会被拓拔野轻易击败,蒙受奇耻大辱。
百里春秋持须笑道:“楚法师过誉了。那江疑也是个厉害角色,若不是你与女丑神
女相助,让老朽得了这宝筝,要想如此顺利也非易事。”哈哈而笑,眉目之间,却难掩
得意之态。
突听一声狂吼,众人只觉得耳边爆起连串惊雷,险些站立不稳。腥风狂舞,从洞中
呼啸冲出。地动山摇,四壁剧烈震动,脚下的山石竟如波浪般颠伏。“轰”地一声闷响
,洞口周沿的如牙尖石突然交错叠合,高六丈,宽五丈的山洞竟蓦然闭拢!
楚宁大喜,颤声道:“冰甲角魔龙!”
晏紫苏拍手笑道:“冰甲角魔龙解印复活,老祖也该出来啦!”
蚩尤登时醒悟,原来这座奇形险峰竟然就是寒荒第一凶兽冰甲角魔龙被封印而成的
兽山!这山洞想必就是那妖龙的巨口了。前几日自己数人竟是在妖龙的肠胃之内救出九
百童女,又是从那妖龙的排泄口冲出险境。又想,难怪当日自己倾尽全力!以苗刀神力
亦不能凿壁而出。
百里春秋嘿然道:“老祖早已出来了,正大发雷霆呢!”
楚宁“啊”了一声,颇为紧张,问道:“是……是因为九百童女之事吗?”
百里春秋道:“不错!适才老祖怒不可遏,极是吓人。我刚—来,便命我即刻驱使
罗罗鸟为他找些童女应急。”
四人一边谈说,一边沿着那陡峭狭窄的甬道向下行走,石壁上粘滑腥臭的绿色液体
徐徐流淌,恶臭逼人。晏紫苏蹙起眉头,素手掩鼻,说道:“老祖这几日接连施法,真
元大损,难怪要找些童女补补。以他的脾气,倘若不发怒那才叫可怕呢!”
蚩尤听他们说起九百童女,心中凛然,凝神倾听,又暗自揣测,不知那老祖究竟是
谁。
楚宁恨恨道:“都是那两个小贼,多管闲事,将我们辛辛苦苦搜罗来的童女尽数劫
走。”顿了顿,又道:“好在晏国主随机应变,假借神谕,让八族长老会替我们搜罗童
女。眼下一切顺利,应当不会延误老祖大事。”
百里春秋微笑道:“老朽已经禀告过老祖了,他听了甚是欢喜,直夸晏国主聪明机
智。”
晏紫苏格格一笑,道:“是吗?那可多谢百里啦!”
楚宁与夜血似乎也舒了一口大气。
蚩尤心道:“不知那老祖要九百九十九个童女作甚?”突然想起纤纤前日说到,这
凶兽梼杌吞噬童女的凶残惨状,心下大寒,怒意横生。
过了片刻,绿光幽然飞舞,万千西海碧光虫从甬道中团团飞出,照得百里春秋须眉
皆碧。有人叫道:“晏国主和楚法师来了!”
晏紫苏格格娇笑,大声道:“青丘国晏紫苏拜见西海老祖。”
远远地听见一个圆润的声音笑道:“古灵精怪的晏丫头,什么时候变得这般知规知
矩啦?”悦耳动听,竟似是一个孩童。
蚩尤心下大震,原来这老祖竟是大荒十神之一的西海老祖弇兹!水族四大水神中,
除了黑水真神烛龙之外,便以西海老祖最为了得。此人生性乖僻,生平绝少踏入大荒,
是以威名虽着,见过他真面目的人却是寥寥无几,可称大荒十神中最为神秘的人物之一
。生有三眼,额上一目号为“夺魂眼”,可勾魂摄魄;手中一丈八尺长的斩妖刀号称天
下第三名刀,仅排在羽青帝的苗刀与黄龙真神应龙的金光交错刀之下。生平最为出名的
一战,便是与神农的西海之战。
传言一百六十年前,他因犯下大恶,引得神农震怒,追至西海,大战九百回合后,
方才将其斩去右耳,逼迫他立誓此生永不踏入昆仑以东的大荒疆土。但他当年所犯的重
罪究竟是什么,大荒中却无人得知。自那以后,大荒中再也没人见过他的踪影。
晏紫苏笑道:“见了老祖,还有谁敢放肆?借我一千个胆也不敢呢!”稍一迟疑,
纤手突然在脸上一抹,登时变作一个姿容平淡的女子,与百里春秋等人步入冰甲角魔龙
的胃洞之中。
巨大的石洞内翠光流动,无数西海碧光虫荧荧飞舞。洞中立了六人,俱是黑衣男子
,瞧那装束,当是水妖无疑。其中一个枯瘦的麻脸男子瞧见晏紫苏,登时眯起双眼,光
芒闪烁,失魂落魄地移转不开视线,晏紫苏化身变做的平庸女子,对他而言竟似是绝世
美女一般。蚩尤撞见这男子的目光,登时起了嫌恶怒恨之心,竟有一种将他双眼剜出的
冲动。
蚩尤心道:“西海老祖既然在此,这几人便应当是西海九真中的人物了。”西海九
真传闻乃是西海老祖亲自调教的门生,个个都是意气双修的真人级高手。其中虎爪颚神
、西海鹿女、九毒童子等人犹为著名。心中凛然戒备。
那顶立正中,直径丈余的银白石柱荧光闪烁,宛如透明。石柱之中,一个肉球徐徐
转动;蚩尤定睛一看,方才发现那团肉球竟是一个蜷缩一团、抱膝绕转的童子。那童子
全身莹白透明,皮肤光洁,青色血管纵横遍布;两眼紧闭,手臂脚足肥短如婴儿,但两
腿之间竟昂然傲立了一根巨大的玉杵,血管盘绕,头颈血红,颇为可怖。蚩尤看了数遍
方才确信那是这童子的阳物,心中骇然。
楚宁、夜血疾步上前,朝着那石柱中的童子拜倒,恭声道:“寒荒国楚宁、夜血拜
见西海老祖。”蚩尤吃了一惊,方知这童子竟然就是西海老祖。但瞧他模样,分明只是
个七、八岁的胖童子,怎地竟有两百余岁的年龄?
那西海老祖光洁圆阔的额头突然裂开,绽出一只幽蓝色的眼睛,寒芒闪烁。蚩尤心
中一凛,只觉得那只眼凌厉如电,仿佛瞬间穿透了自己一般,突然有些头昏目眩,真气
翻涌。
西海老祖的夺魂眼徐徐转向,凝视楚宁、夜血。两人如芒刺在背,伏在地上,大气
不敢出,冷汗浃背。过了片刻,西海老祖淡淡道:“很好。你们都是有勇有谋的寒荒志
士,将来寒荒八族可就要靠你们了。快快请起吧!”声音甜润,但此刻蚩尤听来,却觉
得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森寒之意。
楚宁、夜血恭声称谢,缓缓起身。
晏紫苏轻移莲步,格格笑道:“几年不见,老祖更加年轻啦!下次见着老祖,岂不
是要我抱着你吗?”众人莞尔,却板着脸不敢笑出声来。
蚩尤心道:“这妖女果然胆大包天,竟敢取笑西海老祖。是了,听段叔叔说过,这
西海老祖修炼的冥天大法,可以驻容养颜,想不到竟然可以返老还童。”
西海老祖哈哈笑道:“小丫头,胡说八道。”但声音极是欢悦,殊无不喜之意。此
时,那双紧闭的眼睛方才徐徐张开,银白色的眼珠转动几圈,盯着晏紫苏上上下下打量
,道:“晏丫头,每次见你都是不同的模样。今日若不是先打了招呼,嘿嘿,我这只夺
魂眼只怕也认你不出。”
晏紫苏笑道:“我这等庸花俗柳,哪进得了老祖法眼?”
西海老祖嘿然道:“千面美人晏紫苏,什么时候成了庸花俗柳了?”银白色的眼珠
凝视着她枯淡的脸容,点头道:“小丫头,你乖巧得很,老夫今天真元大耗,急需滋补
。要是你依旧千娇百媚,老夫欲火中烧之下,多半就顾不得过往交情,老实不客气拿你
采补了。”
蚩尤蓦地大震,难道这老妖修炼的竟是采补女阴真元的淫邪妖法?脑中轰然,突然
明白他们何以要搜罗近千童女了,敢情是供这老妖淫乐采补,原本对这位列大荒十神的
西海水妖还有敬畏之心,闻言立且即荡然无存,转为强烈的厌恨鄙夷之意。心中蓦地一
沉,倘若寒荒八族误信那所谓的万兽神谕,将九百九十九名童女做为祭品,岂不是……
心中登时惊惧狂怒。
蚩尤又听西海老祖、晏紫苏等人说了片刻,越听越是心惊。零零落落,交相凑合,
终于将此事的前因后果听出了个大概。
※※※※
※
原来那楚宁乃是寒荒国主楚宗书的堂弟,原本是寒荒八族的祭天法师,与女丑、女
戚并列为寒荒三大祭司。但他生性偏执,与女丑、夜血等人自视为寒荒志士,认为寒荒
国与金族缔结盟约,臣服后者,乃是违背了“八百虎盟”的不义之举,自甘为奴。对此
深恶痛绝,引以为恨。
为了推翻楚宗书,将八族重新从金族中分裂,楚宁等人暗自广结党羽,组成“冰龙
教”。蓄养凶兽,四处肆虐,进而挑拨离间,造谣生事,无所不用其极。但因金族怀柔
安抚,始终不能得逞。某次行动失败,长老会查出驱使凶兽为恶的主谋竟是楚宁,大为
震怒,将其驱逐,无奈之下,楚宁等人转而勾结西海水妖,妄图借其力谋取八族独立。
与水妖勾结之后,百经商议,定下“借尸还魂”的诡计,即借助寒荒大神的威名与
寒荒七兽的恐怖震慑力,造谣挑唆,引得八族与金族决裂。
楚宁、女丑盗来当年封印七大凶兽的封印诀,再由西海老祖施法,解开诸兽封印。
西海老祖将寒荒梼杌、血蝙蝠等凶兽的魂灵转而封印入楚宁、夜血以及西海九真等人的
体内,使得他们具备了极为可怖的兽身,变化自如,肆虐害人。同时,百里春秋则在众
兽山豢养凶兽,四处为虐。而冰龙教在八族各大村寨散布谣言,声称寒荒大神不满八族
违背“八百虎盟”,屈从金族暴虐统治,将要解印七大凶兽,引发大洪水,毁灭八族。
一时人心惶惶,将信将疑。
他们算准金族必定会派遣重臣安抚八族民心,是以计划当金族安抚使到达寒荒城时
,驱使解印开来的寒荒七兽与其他诸多凶兽将楚宗书、金族招抚使等一并击杀,将八族
与金族推向分裂的边缘,然后再通过祭祀,假借寒荒大神的名义,鼓吹八族以楚宁为国
主,举义反抗金族。
但当他们得知所来的金族安抚使竟是极好酒色的少昊时,大喜过望,稍稍更改计划
。楚宁、女丑将不相合作的女戚做为大礼,送与西海老祖凌辱奸杀:然后让晏紫苏化身
于她。待到百里春秋御使的万千飞兽将楚宗书、英招等人重伤之后,隐藏于长老会中的
冰龙教成员便大肆鼓噪奉承寒荒大神之命,即时举义,同时,晏紫苏则以摄魂术勾引那
已被西海鹿女的春毒迷药弄得迷迷糊糊的少昊,将他诱入神女殿,伪造他奸杀女戚的现
场。然后再让女丑大声呼救,将八族对金族的仇恨不满燃至顶点。
一切都按照既定计划顺利进行。唯一意想不到的岔子,便是从天而降的拓拔野与蚩
尤。他们竟然阴差阳错地救走了近千童女,又在不自觉间搅入了这场西荒暗斗之中。
原来那西海老祖修炼的冥天妖法虽然厉害,却必须以腊月出生的纯阴童女的真元修
补。解印七大凶兽,尤其是解印冰甲角魔龙,需耗损极大的真元,因此,楚宁、百里春
秋等人御使罗罗鸟四处掳掠童女,送抵西海老祖盘驻的冰甲角魔龙山内,供其淫辱,攫
取真元。
眼下洞中的那根银白石柱就是当年无名女子封印魔龙的镇天杵。那日拓拔野、蚩尤
等人误入冰甲角魔龙山洞时,西海老祖正在其中闭关施展解印妖法,不能破柱而出。当
他今日终于解印妖龙,从镇天杵冲出关时,才发现近千童女都已不翼而飞,登时怒发如
狂。
蚩尤听得惊怒交集,心中暗自懊悔:“他奶奶的紫菜鱼皮,倘若那日知道这老妖在
石柱内闭关,便将他斩个海泥海胆稀巴烂!”
众水妖嘀嘀咕咕了片刻,西海老祖不耐烦道:“钦毗,七郎怎地还没来?”
一个鹰钩鼻的银发男子趋前一步,似笑非笑道:“老祖,七郎今夜在钟山招待姑射
仙子,想必也该赶来了。”
蚩尤心中一凛,忖想:“原来他便是虎爪鹗神。”虎爪鹗神钦毗是西海九真中最为
臭名昭著的人物,狡诈凶残,其兽身乃是西海上的至恶凶禽虎爪鹗。
西海老祖夺魂眼光芒一闪,瞥了晏紫苏一眼,嘿然道:“是了,我险些忘了。七郎
夙愿得偿,还亏得晏丫头帮忙。”晏紫苏微笑不语。
蚩尤心念一动:“姑射仙子?难道竟是那木族圣女吗?”见西海老祖银眼邪光闪动
,语气暧昧,登知不是好事。心中恨恨道:“不知这妖狐又做了什么恶事。”
忽听洞外传来嗷嗷怪叫声,众人相互使了几个眼色,面色突转轻松。百里春秋微笑
道:“老祖,罗罗鸟回来了。”过了片刻,十几只罗罗鸟扑翔冲入,爪上各抓了一只青
丝囊。绕着银白石柱飞了一圈,将丝囊抛落,又怪叫着朝外飞去,一刻也不敢停留。
西海老祖目中光芒爆闪,一道蓝光闪电似地从那夺魂眼中射向地上的丝囊,“嗤”
地一声,青丝飞扬,缕缕迸散,露出藏匿其中的粉嫩女童。那十几个女童大多八、九岁
年纪,个个白嫩光洁,秀丽可爱,双眼泪光滢滢,惊惧欲狂。
钦毗喉结滚动,笑道:“恭喜老祖,这十几个双足小鼎果然都是上品。”
西海老祖哼了一声,突然从那银白石柱中蹦了出来,仿佛一个男童一般,赤条条地
走到一个女童身旁,夺魂眼冷冷斜睨,丑恶阳物高高上扬,狰狞可怖。那女童骇得面色
煞白,几欲晕厥,泪水滚滚涌落,张口号哭却发不出声来。
百里春秋低咳一声,众人纷纷转身,只有钦毗紧紧盯着,眼睛眨也不眨,极是兴奋
。蚩尤心中惊怒骇异,不敢相信眼前将要发生之事。难道这老妖当真淫邪无耻,一至于
斯,竟忍心摧残如此幼小的女童吗?
西海老祖喉中发出低沉的咆哮,突然探手抓起女童的双足,倏然分开,腰间一沉,
那硕大丑恶之物应声破入!
女童发出一声撕裂人心的尖叫,鲜血喷射,立时晕厥。众人均有黯然不忍之色,晏
紫苏闭起双眼,扭过头去。
蚩尤脑中嗡然,险些晕厥。眼前一片血红,那麻痒难耐的杀意从心肺沿着咽喉,直
贯脑顶。从未有过的悲愤狂怒宛如烈火一般熊熊燃烧,将他炙烤得仿佛要爆炸开来。真
气汹涌地撞击着经脉,要将封闭阻碍之处尽数冲开。
西海老祖急速挺动,银眼充血,龇牙咧嘴,状如妖魔。那女童昏迷不醒,全身簌簌
颤抖,身下一大滩鲜血缓缓地洇散开来。过了片刻,西海老祖突然低喝一声,猛地立起
,那女童登时被挑得半悬空中,腰肢后折,双臂下垂,斜斜拖曳在地。
女童突然急剧颤抖,隐隐之中,一道红光从她腹部闪过,没入西海老祖的体内;继
而那女童全身转为青白,眼圈灰黑,软绵绵地从老妖身上滑落,瘫软在地,再也没有动
弹。
蚩尤悲怒欲狂,泪血夺眶而出;自蜃楼城破以来,他还从未有如今日这般愤怒。钢
牙紧咬,几欲碎裂。
西海老祖低吁一声,周身红光隐隐,脸上焕发出淡淡的光彩。又转身走到第二个女
童身旁。那女童目睹惨状,早已骇得肝胆欲裂,见他走来,浑身哆嗦,泪水纵横,突然
双眼翻白,张大了嘴动也不动,竟生生吓死。
西海老祖冷冷道:“真不济事。”依旧将那女童裸尸双腿一分,强行没入,鲜血登
时喷溅了一身。淫辱片刻,将其残存的女阴真元蓦然吸纳,抛丢在地,迳直朝下一个女
童走去。
眼见西海老祖片刻之内便奸杀了—名女童,攫取真元,蚩尤再也按捺不住,怒发如
狂,当下便欲以“翻石草诀”,调用奇经八脉中的真气,强行冲开经脉,冒着经络重伤
的危险,与这老淫妖殊死相搏。
突然,晏紫苏的纤指隔着乾坤袋急速飞点,将他奇经八脉完完全全封住,令他刚刚
冲涌而起的真气又立时被紧缚,想是通过“两心知”得悉他的心思,连忙先下手为强。
蚩尤郁怒益甚,心中怒骂不已。
当是时,站在钦毗身侧的一个大耳男子,耳廓蓦地转动,恭声道:“老祖,鹿女和
九毒童子来了。”
话音未落,果然听见甬道中有个妖媚的声音和尖细的嗓子同时叫道:“鹿女、童子
拜见老祖。”
西海老祖“哼”了一声,也不应答,只顾淫辱胯下那昏迷的女童。
西海碧光虫幽然飞舞,环绕着一男一女从甬道走了进来。那女子身着鹿皮大衣,身
材高佻,雪白丰腴。桃形俏脸上媚眼流转,春意盎然。腰间悬挂了一只小巧的鹿皮鼓,
右手横持鹿角七星管,正是大荒十大妖女之一的西海鹿女。九毒童子尾随其后,眼神凶
狠凌厉,满脸暴戾神色,逍遥伞斜插背后。
两人见西海老祖正在奸辱女童,似是习以为常,也不再说话,只管以眼神与众人一
一招呼。
西海老祖腰身一挺,将那女童真元纳入体内,吁了一口气,方才淡淡道:“七郎呢
?舍不得下床吗?”
鹿女与九毒童子一齐拜伏在地,媚声道:“老祖,钟山上出事了!那东海拓拔小子
将七郎打成重伤,又将姑射仙子抢去了!”
众人大惊,纷纷失声道:“又是那个拓拔野?”
鹿女道:“可不是吗?也不知他从哪里冒将出来。”当下将拓拔野如何平空出现,
制住烛鼓之,她与九毒童子又如何及时赶到,与之大战,又如何让他瞅了空子,抱着姑
射仙子逃之夭夭,被雪崩埋没之事一一讲述。
众人听得耸然动容,百里春秋面色铁青,眼中直欲喷出火来,颤声道:“那小贼…
…又是那该死的小贼!”他在东海上被拓拔野反夺夔牛,英名尽扫,对这少年可谓切齿
痛恨;听闻他在钟山出现,惊怒交加,恨不能立时将其擒杀。
蚩尤一边聆听,一边惊喜难抑,直想哈哈大笑,适才的狂怒稍稍缓解;但是又颇为
疑惑,不知拓拔野何以会到了钟山之上,救出姑射仙子。但听到拓拔野二人受困雪崩,
不免又大为担心。转念心想:“乌贼胆大心细,即便埋在雪山下,也必然能寻隙逃离。
”他对拓拔野极有信心,忧虑稍减。
西海老祖眯起双眼,缓缓道:“那小子中了你们的剧毒,竟然还能在你二人与狼牙
雪猿的夹击下逃走?难道他年纪轻轻,竟已练成了百毒不侵之身了吗?”沉吟道:“七
郎伤势如何?”
鹿女道:“被那小子斩了三根手指,又打乱了经脉,只怕要调理两三个月才能缓过
来呢!”众人大凛,烛鼓之乃是烛真神的爱子,受此重创,烛龙必将震怒。倘若迁怒他
们护卫不周,那就惨之极矣了。
鹿女与九毒童子见西海老祖凝视自己,目光闪烁不定,心中发虚,只怕他一怒之下
要向自己二人问罪。来此途中,二人早已商议妥当,一旦形势不妙,索性乖觉引咎,争
取从轻发落。当下颤声道:“属下护卫不力,请老祖赐罪。”
西海老祖哼了一声道:“你们及时赶到,才救了七郎一命,居功甚伟,何来罪过?
起来吧!”
鹿女与九毒童子大喜,齐齐道:“多谢老祖。”慢慢地爬起身来,冷汗涔涔。
西海老祖道:“这么说来,那拓拔野被雪崩困在密山中了?”
九毒童子道:“正是!钟山六怪正调集人手,遍山搜寻。”
鹿女笑道:“那小子受了重伤,姑射仙子又中了我的春毒,两人都无多少真气,被
困在冰雪下,多半早已冻死了。”
西海老祖冷冷道:“是吗?倘若他们侥幸不死呢?”众人心中凛然。西海老祖又道
:“那拓拔野倒也罢了!姑射仙子,嘿嘿。”
鹿女与九毒童子听他语意阴冷森寒,心中惊惧,面色惨白,连忙拜伏道:“是!属
下立即赶回密山,倾力寻找!”
西海老祖冷冷道:“眼下到了关键时刻,容不得一点大意。既然七郎重伤不能来此
,老夫便迁就迁就他,去钟山会合便是。”顿了顿,夺魂眼寒光怒放,森然道:“顺便
会一会那个无所不能的拓拔野。”
众人精神大振,齐声道:“老祖亲临,必定手到擒来!”蚩尤心中怒骂不已。
西海老祖的夺魂眼突然朝晏紫苏腰间的乾坤袋瞧来,嘿然道:“晏丫头,你这乾坤
袋里装了什么东西,怎地有如此凛冽的杀气?”众人目光纷纷望来。
蚩尤骇然一惊,闪过一丝惧意,旋即升起冲天怒意。凝神聚意,默念“翻石草诀”
,决计拼死一击。
晏紫苏娇躯微微一震,笑道:“老祖眼神好尖,这也让你瞧出来啦!”将乾坤袋轻
轻一抖,蚩尤应声掉落,重重摔在地上。
众人看见他背上所负的苗刀,吃惊道:“长生刀!这小子……这小子是蜃楼城乔羽
的儿子,和那拓拔野一道惹是生非的蚩尤!”
晏紫苏笑道:“不错!他就是咱们全族上下通缉了四年的要犯。我原想悄悄地带到
北海,献给烛真神邀功请赏,没想到还是没能瞒过老祖的法眼。”众人哄然,想不到本
族第一等通缉要犯竟无声无息地落在九尾狐的手里,都大为妒羡。
楚宁、夜血面色微变,他们深知这少年剽悍神勇,心下暗自诧异,不知晏紫苏何时
将他一举收服。
※※※※
※
蚩尤怒目圆睁,冷冷地瞪着晏紫苏,心中竟是说不出的惊怒、悲苦、难过;这一刻
他才发觉,在他内心深处,竟隐隐一直不相信这妖女当真会出卖自己。被她从袋中抖落
的瞬间,惊异远远大于愤怒,周身寒冷,仿佛置身冰窖。突然之间,觉得自己这种的念
头好生滑稽,这妖女奸狡毒辣,冷酷无情,又怎会对自己网开一面?心中莫名一阵剧痛
,张大嘴,无声狂笑。
晏紫苏眼波中蓦地闪过黯然苦痛的神色,不敢触及他的目光,扭过头去。
西海老祖嘿然道:“原来他就是木族乔愧水的子孙吗?晏丫头,倘若你能将那拓拔
野也一齐捆了去北海,那可当真是奇功一件。烛真神欢喜之下,必会赐你‘本真丹’。
”
晏紫苏双颊晕红,极是欢喜。但瞥了蚩尤一眼,瞬息又转为苍白黯然。
钦毗大步走来,笑道:“原来这便是木族的第一神器长生刀吗?今日倒得好好见识
见识。”探手去抓苗刀。
蚩尤虎目圆睁,大吼一声,握住刀柄。碧气从头顶轰然冲起,刹那间奋起神威,以
两伤法术将封闭的经脉霍然贯通;汹涌真气蓬勃呼啸,从气海滔滔滚卷,抵转手少阳三
焦经。碧光从手臂上耀眼闪烁,直没苗刀;青钢刀锋亮起眩目无匹的青光,铿然长吟。
刹那之间,蚩尤已经人刀合一,狂吼着一跃而起,强忍经脉灼烧裂痛,朝着钦毗狂
飙怒斩!
众人骇然惊呼。钦毗大吃一惊,措手不及,十指指尖倏地爆放出十道乌黑色的真气
,交错如虎爪,轰然下击,撩恰扑挡。
“扑哧”一声,钦毗的气爪应声破碎,血光迸现,惨叫着朝后摔出,胸膛上已被刀
气劈出一道三寸来深的长条伤口。猝不及防之下,想以赤手真气阻挡苗刀,实是无异螳
臂当车;但他甚是乖滑,眼见不妙,立时借助反撞巨力全力后撤,是以虽然狼狈,却无
性命之虞。
众人大骇,西海老祖银目之中闪过惊诧的神色。钦毗乃是西海九真中最为厉害的一
个,竟被这小子一刀杀得如此大败!
蚩尤厉声喝道:“无耻老妖,吃爷爷一刀!”苗刀旋转狂舞,卷起龙卷风似的碧光
,风雷狂吼,一式“天下万物”朝着西海老祖当头劈下。“天下万物”乃是神木刀诀中
极为霸冽的刀法,对于自身真元的损耗极大,若非两人对决的生死关头,不可轻易用之
。但此刻蚩尤以两伤法术冲开自身经脉,原本已身负重伤,无法久支;而他面对的又是
大荒十神之一的西海老祖,只能毕其功于一役,务求将他一举击倒。
刀光眩目,气芒裂舞。洞中漫漫西海碧光虫被刀气所激,登时缭乱迸射,光芒闪烁
,簌簌满地。“轰”地一声,几块巨石化为烟尘,弥漫扬舞。
西海老祖男童般肥短洁白的身躯赤条条地站在碧绿的刀光中,动也不动,嘴角牵起
一丝微笑,嘿然道:“这就是天下第一名刀吗?”额上夺魂眼蓦地怒射出一道刺目蓝光
,如剑一般破人蚩尤霸冽凌厉的刀芒。
蚩尤只觉神迷意夺,念力倏地涣散,狂霸刀芒登时收敛消逝。西海老祖哈哈大笑,
笑声凛冽妖异,震耳欲聋。蚩尤神识恍惚,仿佛看见无数道黑光四面八方怒射而来,如
暴雨闪电般破入自己体内,周身蓦地撕裂一般的疼痛;大叫一声,被那巨大的冲击力推
得高高飞起,撞在石壁上,眼前艳红,血腥味急速弥散开来。
众人齐声赞道:“老祖大法,天下无双!”西海老祖得意地哈哈大笑。晏紫苏身形
微微摇晃,面色苍白,双眼迷蒙。
蚩尤摇摇晃晃爬了起来,虎目斜睨,哈哈狂笑道:“我还道西海老妖的夺魂眼和、
海神笑。有什么了不得,原来不过如此。”
众人微诧,想不到在西海老祖这般重击之下,他竟能如此迅速地站起身来。西海老
祖嘿然笑道:“是吗?这么说来,老夫可不能让你失望喽!”!夺魂眼凶芒爆放。
蚩尤刚刚聚敛的念力登时又粉碎迸散,只觉得耳中轰然一响,一片空茫;一股妖邪
真气乘势汹汹冲入,排山倒海,恣意奔腾,烈火狂飙似地冲卷周身经脉。体内连珠爆响
,他原已伤毁的经脉瞬息土崩瓦解,错乱碎断,灼痛如狂。
蚩尤痛不可抑,狂吼一声,轰然倒地。众人笑道:“都说这小子颇有能耐,到了老
祖手上,原来不过是一根废柴。”
蚩尤周身仿佛寸寸碎裂,真气岔乱奔走,火烧火燎;意识迷糊,恍恍惚惚瞧见人群
里晏紫苏的脸容,摇晃波荡如水纹一般。心中突然说不出的愤怒悲苦,也不知道哪里来
的巨大力量,突然强撑着站了起来,喘息着笑道:“废柴?我瞧这老柴刀也不过是废铜
烂铁……”
众人见他居然还能爬起,不由大诧。西海老祖笑道:“老夫倒要瞧瞧是你的嘴硬,
还是骨头硬。”右手轻轻一弹,黑光如电飞舞,直没蚩尤右腿膝盖。“喀喳!”脆响,
膝盖骨登时粉碎。蚩尤闷哼一声,晃了晃,单膝轰然着地。
西海老祖笑道:“原来你的骨头不过像豆腐。一捏就碎。”众人纵声大笑。
笑声轰然回荡,众人的脸容在眼前摇晃变形,宛如妖魔。蚩尤剧痛如焚,脑中昏沉
,心中狂怒,那念头却越来越清晰:“就算是死在这里,也要站着死!”左腿强撑,用
尽周身力量,缓缓站起,勉力大笑道:“无耻老妖,除了对手无寸铁的小女孩下手,也
就只敢夹夹豆腐了!你奶奶的紫菜鱼……”
话音未落,西海老祖嘿然冷笑,十指如飞,黑光纵横飞舞,蚩尤衣裳寸寸碎裂,周
身骨骼“嘎嘎”作响;刹那之间,他双膝、双踝、琵琶骨……尽数碎裂,再也支撑不住
,轰然倒地。钢牙紧咬,不发出一声疼痛的呻吟。
蚩尤心中又惊又怒,眼前一切仿佛噩梦一般。他的大半经脉已被震碎,真气虚弱游
移。颤抖着想要爬起身来,但两踝、两膝骨胳都己碎裂,软绵绵地拖曳在地。突然之间
,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如此孤单而虚弱,仿佛荒寒极地的一根秋草,在狂风中独自飘摇。
心中悲凉苦涩,突然想起了拓拔野……想起了他温暖的笑容,想起了和他、纤纤一
起,在蜃楼城、古浪屿度过的春秋岁月。那蓝天白云,碧海银沙,沙滩上的日落,月夜
掉落海中的椰子,沙滩上熊熊的篝火,纤纤的笑声,拓拔野从海中高高跃出时手中提着
的海龟,联床夜话时跳跃的灯火……
恍惚之中,似乎闻着了那咸咸的海风,潮湿而又温热。仿佛听见纤纤银铃似的笑声
、拓拔野悠扬的笛子……那些时光仿佛触手可及,但却隔得如此遥远。
突然,他仿佛听见拓拔野在耳旁大声叫道:“鱿鱼,站起来!不要倒在这些恶贼的
脚下!”他蓦地振奋精神,嘿然低笑,喃喃道:“臭乌贼,我怎么会向这些货色认输?
”
洞中鸦雀无声。众人瞧着蚩尤浑身血污,喘息着以两肘之力,试图从地上支撑爬起
,心中不由都起了异样的震惊惧怕之意。人群中,晏紫苏面色煞白,指尖不住地颤抖。
蚩尤蓦地大吼一声,以苗刀斜斜抵住地上的岩隙,用尽全力站了起来。斜着眼睛,
冷冷地望着众人,想要大笑,却发不出声。喘息着“呸”了一口,冷笑道:“一群卑劣
无耻的没胆小人!就算爷爷的厉鬼不来收拾你,我兄弟……兄弟也要提你们头颅,给老
子倒酒……”
西海老祖银眼凶光怒放,大喝一声:“找死!”右掌轰然拍舞,一道汹汹黑光狂奔
飞卷,朝着摇摇欲坠的蚩尤直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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