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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jcx (诸葛子龙), 信区: Fantasy
标 题: 《神洲狂澜》第一卷 序章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at Apr 17 11:07:19 2004), 站内信件
序章 蔓延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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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的天气,暗夜之神早早地将他宽大的黑袍罩住大地,三两颗调皮的星星立刻爬在天上
眨起了眼,也不管西方山顶还挂着一丝黄晕。几缕炊烟袅袅升起,好事的狗儿从山村的这
一家窜到那一家,不时惊得归巢的鸡发出“咯咯”的抗议声,这反而将狗吓了一大跳,对
着它们想象中的入侵者狂吠。
与其他山村在这个时侯会被呼唤小孩回来吃饭的声音充斥不同,这个处于中平神洲苏国边
境上的偏僻山村,每一家大人都清楚这个时侯他们的孩子会在哪里。村正(苏国一村之长
的尊称)李坦此时一定正在用他的木尺教训那些不用功的孩子,并准备将他们留下来背诵
儒教的经典文章。
虽然绝大多数村民都不指望自家老母鸡孵出金凤凰,也不相信这个从外面“浪荡”归来的
村正李坦能将自己的孩子育成栋梁之材,但在繁忙的农活之外,他们也确实是没有更多的
时间来照顾好这些孩子,更别提教育他们,因此千百年来这里的孩子们就是山里生山里长
,直到现在的村正李坦回到村里。
李坦虽然也是这村子里的人,但他家据说是苏国王室的一支,因此算上个皇亲国戚,家里
有着几十亩田地,世世代代担任这个小村的村正之职。到李坦父亲时有意让独子李坦在外
面建立功业,送他去城里念书,但不久李坦父母就因为毒蛇之吻而先后去世,李坦回来守
了三年孝便又外出,直到前年才回来。村人去城里办事的听说他在外曾当兵打仗,但因为
李坦自己对这十多年的经历守口如瓶,也就没有什么证据。
军人在小村里是不太受欢迎的,虽然外界战争已经持续多年,但对于这个闭塞的小村来说
那几乎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这个村庄是如此偏僻,以至于征召壮丁的军吏们没有谁愿意
到这来,所以比之于其他地方几乎家家有战死者来说,这个村子的人是生活在天堂里。
李均一面大声背诵着李坦讲授的儒教经典,一面偷偷向着坐在他旁边的石泉做着鬼脸,将
他逗笑出声。
一个孩子带头笑,很快全部的孩子们都笑了起来,原本闭着眼摇头晃脑地听着背诵的李坦
发现不对,睁开眼看时,全部孩子们的脸色又恢复了平静,十多双大小不一的眼睛盯在他
的脸上,看他会如何处理。
“开始说话是谁?”
李坦想当然地问,他以为是因为有人说笑话才会将全部孩子们引笑。但没有一个孩子回答
,自从在他手中接受儒教经典的启蒙教育,孩子们就把同他作对当作一种乐事,虽然孩子
们都喜欢他,但也无一例外讨厌他讲的那些枯燥的课。
巡视了一会儿,李坦只能从孩子们紧崩的脸上看到狡猾的笑意,却看不出其他的东西,于
是他在脸上挤出怒意,大声道:“开始说话的是哪个小混蛋?”
李均站起来大声回答:“先生,开始说话的是你这个小混蛋!”
李坦一愕,紧接着醒悟开始确实只有自己一个人在问说话的是谁,他背过身去不让孩子们
看到他脸上绽出的笑容,口中用一种异常严厉的声音道:“李均,在圣人的牌位前,你胆
敢对我如此无礼?”
李均向周围的孩子们伸了伸舌头,道:“圣人说过,要知无不言,我既然知道开始说话的
是先生这个小混蛋,先生问起来我当然要说了。”
李坦几乎抓狂。自己教会了这九岁的孩子几句圣人之语,却被他用来拐弯抹角骂自己,他
将脸上的笑意勉强收住,在贡着圣人之位的小桌上拿起一支木尺,转过身来大声说:“李
均,伸出你的手来!”
孩子们都有些畏惧地看着李坦手中的尺,李均也开始觉得有些害怕了,正这时,一阵不谐
调的脚步伴随着铁器轻轻撞击发出的声音传了过来,李均欢呼一声,以为是父母们终于来
叫孩子吃饭,如果是这样他就可以躲过这一顿板子了,于是也不等李坦说可以走就冲向门
外。
刚冲到门口,李均就看到一个人影,他想让开已经来不及,眼看就要撞着,一只有力的手
抓住他的肩膀,将他从门口又拉了回来。
李均回头一看,李坦已经站在他的身后,露出谄媚的笑容:“军爷,这是私塾,不知军爷
来此有何贵干?”
来的是一群士兵,混乱的服饰证明他们并非正规的军人,很有可能是群散兵游勇,在这个
小村庄是从来没有过的。
被李坦阻住的士兵将头伸进屋里看了看,果然看到是十多个大小不一的孩子,不由哈哈笑
了起来:“没想到这样偏僻的地方也有酸人(神洲中对学习儒家经典的人的一种污辱性称
呼),你就是村民说的村正?”
李坦行了个儒教的拱手礼,道:“小人正是村正,不知军爷有何吩咐?”
士兵猛地一拳击在李坦胃部,巨痛之下李坦扔了木尺缩成一团,口中不断向外吐着,那士
兵看着李坦的痛苦状,哈哈又笑了起来:“酸人,把村子里的财宝粮食全交出来,大爷会
给你们一个痛快!”
李坦心中一凛,还没等他答话,院子外面又走进两个头目模样的人,一人道:“不用多说
,全部杀光了吧,等会儿我们自己来找。”
旁边之人吹响一只牛角,倾刻间,小村里哭喊声惨叫声便响了起来,原来这群军人已经将
每家每户都制住了。几乎在片刻间整个村庄都化作了修罗屠场。
孩子们都嚎淘大哭起来,如果不是畏惧站在门口的士兵,他们立刻便会冲回家去。李坦又
惊又怒,那个开始打他的士兵狞笑着拔出了刀,李坦只得向后退了两步避开他的刀。
那个士兵进一步迫上来,李坦左手捻了个决,那士兵眼睛同李坦一对视,只觉得李坦眼中
射出逼人的光芒,令他不敢正视,就在他神智一怔之时,李坦夺过他手中的刀,架在他的
脖子上。
“这个酸才是个儒教法师!”一个士兵叫了起来,“叫弓箭手来射死他!”
“等等!”站在门口的头目忽然道,“李胆小,原来是你!”
李坦听到这个已经有多年无人叫起的绰号,心中吃了一惊,举目向那个头目看去,只见这
个独眼的头目很眼熟,但急切间却想不起是谁。
那头目笑着道:“不认得我了?我丢了一只眼睛还认出了你,你两只眼都在却认不得我,
我是钟胡子。”
李坦猛然想起,这人是他在外当兵时的同伴,外号叫钟胡子。记忆深处被他掩藏的当年事
又一齐涌向他的脑海,但村子里接二连三的惨叫声提醒他,此时他面对的,已经不是当年
的同伴了。
“钟胡子,你们这是做什么?”李坦大声道,“叫外面人住手!”
钟胡子独眼射出狂热的光芒:“晚了,既然开了头,就不会那么容易停止。李胆小,你虽
然胆子不大,但脑子却很好使,如果你愿意帮我,我饶你一命,如何?”
李坦吃到外面的惨叫声已经逐渐消失,心中如刀绞一般,但他知道如今不是义气用事的时
侯,他略一盘算道:“我可以帮你,但你也得饶了这些孩子。”
钟胡子脸上露出冷酷的笑容:“不行,斩草除根,这是我们乱世生存的不二法则,我不会
留下将来找我报仇的人,也不能留下为我的敌人指路的人。”
李坦回头看了看孩子们,又看了看手中被他制住的士兵,心中叹息了一声:“钟胡子,你
来和我单挑吧,你赢了,什么条件我都答应,我赢了,你便放了孩子们我跟你走,如何?
”
钟胡子狂笑道:“咦,李胆小你怎么胆子大了起来?当初如果不是你在隘口上贪生怕死逃
走,我们守的独狼堡就不会丢,我的左眼就不会瞎,我也用不着作这四处流窜的佣兵,当
初你胆子若有这么大,你就不会有现在。”他顿了顿,又轻蔑地道:“现在,你再想胆子
大,那已经晚了。”
李坦脸上露出羞意,钟胡子所说虽然并不完全正确,但大致都是事实,在这群孩子面前被
揭露自己胆小鬼的真面目,他不由长叹一声,道:“废话少说,你敢不敢与我单挑?”象
钟胡子这样的佣兵首领,是无法拒绝他的单挑要求的,否则,便会失去部下的信任。
钟胡子的狂笑变成了冷笑:“你真地要同我单挑吗?你不逃跑?”
李坦道:“我曾经逃跑过一次,现在,我想当一回英雄。”
钟胡子点头道:“我答应你,我会让你象个英雄那样死的!”
李坦将那个被制住的士兵一脚踢开,举刀行了个军礼,脸上的神情肃穆起来,他从刚才钟
胡子的口气中听出,钟胡子的这支散兵是被人追赶过来的,只要能拖住他们直到追兵赶到
,那么孩子们便能得救了。虽然他明知这只不过是他的奢望,但事已至此,他只能寄希望
于奇迹出现了。
钟胡子拔剑大步走了过来,李坦心中默诵着“正气诀”,一个淡蓝色的法术护罩护住了他
的周身,这个护罩能一定程度上减轻对手攻击的杀伤力量。
钟胡子只是轻蔑地笑了下,一个贤者级别的儒教法师的法术是非常可怕的,但李坦只不过
是个初级的处士,能够使用的儒教法术与威力都有限,对于他这样经验丰富的战士来说,
构不成太大的威胁。
于是,孩子们惊恐地发现,在钟胡子巨剑暴风般的攻击下,李坦周身浴血,虽然护身法罩
让他不至于立刻丧命,但也只是时间问题,即使是对战斗一窍不通的孩子,也看出这一点
。
但钟胡子确急躁起来,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同李坦纠缠,要命的追兵离他们并不远,必须尽
快解决这个胆小鬼,于是他发出一声大喝,手中巨剑挟着风声狠狠斩向李坦,李坦刚要回
避,却觉得脚下似乎被什么拉住一样,不得不硬接了这一重击。
钟胡子继续施用道教土系法术中的迟缓术让李坦的步伐变得不灵活,手中的巨剑再三同李
坦的刀相撞,一来发出向声巨响,李坦口中鲜血狂涌,对方不仅用法术牵制了自己的行动
,而且在巨剑的攻击中还夹入了增强力量的释教法术——也有可能这柄巨剑本身就是一柄
被施与法术的剑,这一连几次对击将他的内脏已经震破了,原来护着身体的蓝光也消失了
。
钟胡子停止了攻击,向依然没有倒下的李坦施了个战士礼,命令手下道:“烧!”
刹那烈焰在李坦的屋子周围腾起,孩子们纷纷冲了出来,但立刻被钟胡子的手下无情地杀
死,李均眼见着这惨烈的一幕,却无法哭出声来,他既不敢冲出去,也不敢继续呆在被火
烧得摇摇欲坠的屋子里,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屋里越来越热,也越来越呛人,李均再也无法忍耐,宁愿冲出去被一刀杀死,也比在这里
被慢慢烧死要强,他也冲向门口,但这时,李坦的身体正好倒下,将他压在下面,鲜血从
李坦的伤口中流出,将他也浸得混身是血。
惊惧之下,李均晕了过去,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他醒过来时,看见周围围着一群士兵,他又哭了起来,一个军官模样的人指着地上已经
半焦的尺体,道:“这个人救了你,你想不想为他报仇?”
李均认出这具尺体正是李坦,许多年后他才想通,是李坦用身体将他护住免去了被火烧着
的厄运,而李坦的血将他浸湿又让他耐住了火的高温,但他永远也无法知道,李坦倒下将
他压住时是死是活。
他点了点头,擦着眼泪,那个军官又问:“那群人去了哪里?”
李均依稀想起晕迷前听到钟胡子在下命令准备向西行进,于是他伸手指向西方,这时他才
发现,天气已经亮了,他已经晕迷了整整一夜。
军官默默向李坦的遗体行了个军礼,向士兵们发出前进的命令,片刻后,一片废墟中只剩
下李均孤伶伶的立着。
李均没有回自己家去看,到处都是一片狼籍,没有回去看的必要了。过了片刻,他从李坦
的尺体边拾起那柄刀,向着西方追了过去。
这样,李均,他的童年从九岁起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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