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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emanuel (小飞象★傲雪飞扬), 信区: Fantasy
标 题: 兄弟之战(1)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3年03月17日19:14:51 星期一), 站内信件
第一章 托卡西雅
一位阿基夫考古学家摘下她的眼镜,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到处都是来自沙漠的沙石
,尤其是从内陆荒地来的;这阵东风冷得几乎教人僵硬,挟带来的沙石无孔不入。
不过托卡西雅却很喜欢这阵风,否则挖掘现场的热气恐怕要烘死人。
这位上了年纪的学者坐在一张豪华的桌子旁。这张桌子大得奇特,四条腿又厚重又
畸形,桌面更是层层加工,表面还覆盖了一层彩漆;桌子是一个阿基夫贵族家送的
厚礼,以感谢托卡西雅把他们家族中一支遗失了的族系给重新找回来,不过现在被
摆在脚下这片裸露的矿脉上,看来却非常可笑。托卡西雅把这片地盘称做自己的基
地,用一片大大的灰色防水布盖住,桌子就摆在里面方便她工作。
像这样一份贵重的礼物,托卡西雅只能凭想象猜测,光是运送这份礼物就不知道要
花上多少运费?可惜的是,沙漠已经将它折腾得失去原貌;手工打磨的光面早就被
风沙吹磨殆尽,木质的部分在冷热极端的温差下已经爆裂,彩漆也早已斑驳。住在
沙漠里的阿基夫人,是没有资格用好家具来装点环境的。不过至少这桌子还是个平
面,托卡西雅就很满意了。
桌上随意丢满了许多纸卷,有的半塞进盒子里。还有调查测量过的地图,也只用烂
金属草草压着,以免这些早已破损的资料又被大风吹走。托卡西雅的面前就是一块
特别大的金属块,总是对她散发着蓝光和谜讯。
这块金属看起来很像个粗略的颅骨,有张蝙蝠似的脸,眼睛的部分则是一对冰冷、
慑人的彩色水晶。这块谜样的蓝色金属并不硬,它的延展性跟钢一样好,可是不管
你怎么板动它,扭曲成什么形状,它就是能恢复成原来的样子。颅骨的下缘环绕着
一圈索蓝象形文字,托卡西雅只能大略译为苏其。对托卡西雅来说,不管那是不是
这块金属的名字,之前拥有它或创造它的人都是个秘密。
这个颅骨的下颚略低,而且向前突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下巴前端还伸出一排
利牙。颅骨的头顶则被削平,露出一堆蓝色的金属线,中间是一颗大大的宝石,看
起来就像块旧玻璃,在年岁的摧残下痕迹斑斑,也因长年的撞击磨得极旧。
托卡西雅叹了一口气。就算她的挖掘工程能找到这件索蓝工艺品的其它部分,恐怕
也不能再启动这东西了;机件损坏得太严重,宝石也早已经耗尽能源。他们只找到
几把完整的小石头,用在索蓝其它的设备上倒还可以,所以几块较大的宝石都被送
回阿基夫去研究了,以期能找出它的动力来源和替代的可能性。
她的桌角静静的出现一个黑影,托卡西雅很快的跳起来;她看得太专心了,完全没
注意到有人接近她。她抬头看着罗兰那张黝黑的脸庞,怀疑这个小女孩到底站在那
儿多久了?
罗兰是个贵族人家的女儿,也是托卡西雅最得意的门生之一,在她那么多的学生之
中,能得到这个评语的人实在寥寥无几。早些年,托卡西雅在工作方面曾经接受过
许多潘瑞冈王室或贵族的赞助,相对的,这些王公贵族们便把他们顽劣又叛逆的子
女送到沙漠来,加入她疯狂的考古挖掘行动,帮着找索蓝古物。
说真的,托卡西雅心想,这些来参加夏令营的年轻人实在没什么料,只是些典型的
年轻人,他们之所以被父母送来,只是为了父母亲图个清静罢了。历年来,这些年
轻男女只要到了采挖现场,他们对古物的兴趣就变得很多样化了,热度从最小到零
。虽然如此,他们还是很高兴,不只是能离开潘瑞冈那待腻了的温室和香闺、虚伪
的阴谋,更重要的是,还能离开他们的父母。托卡西雅尽量在他们能接受的范围内
引导他们,不过只是基于责任。她指派一些人去监督法拉吉的挖掘工人,另一些则
帮着整理和分类出土的古物,还有一些则充当警卫,操作散弹投石器炸平了营地,
却也阻挡了来捣蛋的沙漠强盗和腐食动物。这些年轻人来到荒漠,工作了一段时间
,然后带着一箩筐的故事和风霜飞回都市,去唬他们的朋友和家长。
只有少数几个,像罗兰这样有点智慧、聪明,有点头脑的年轻人,还会再回到这里
。罗兰已经是第三年来了。托卡西雅知道她也总有一天会跟其他女孩儿一样,把舞
会的气氛和餐点看得比这些古物和挖掘工程来得重要。话虽如此,她还是很高兴在
今年又见到罗兰,让她在自己身边帮着整理东西、分类和协助沟通。
托卡西雅眨了眨眼睛,把眼镜推上鼻梁,对着她的爱徒挤挤眉头。罗兰是个不爱说
话的女孩子,除非人家问她话;托卡西雅一直很想打破她这个习惯。等了好一会儿
,罗兰才温温地说,"阿基夫来的篷车已经到了。"
托卡西雅点点头。她们整个早上都在巴望着那一阵来自东方的车尘,后来托卡西雅
才放弃,她觉得布里的篷车应该会过了下午才来;这位老车夫一定又在半路上遇到
什么珍禽异兽,或是他自己的老原牛把他撂倒了。罗兰其实只是想请托卡西雅过去
一趟,好在这个老商人的篷车通过石门的时候,不致于大发雷霆,抱怨整个营地怎
么没半个人来迎接他。要是布里又发脾气,倒霉的还是这群年轻学生。
罗兰运站在原地,托卡西雅便点点头。"我会尽快下去的。要是布里不高兴,就随
他去闹吧。"罗兰的嘴唇紧闭成一条直线,随即很快的点点头,一溜烟跑掉了。托
卡西雅又叹了一口气,再过个二三年,罗兰就敢对这些贩子颐指气使了,不过现在
的她还没那个气势,所以也只能像其他的学生一样,屈服在布里的暴躁脾气之下。
托卡西雅看着罗兰离开的模样;罗兰披上一件女学生们穿的奶油色工作袍,已经留
起一头首都正流行的长发了。罗兰的长发又黑又浓密,更让她在同侪之中显得格外
具异国风情。"带点沙漠的味道"本来是阿基夫贵族之间的一句口头禅,不过感觉更
像是在讽刺那些贵族与沙漠蛮族的混血儿。或许就是这个原因,罗兰才一再地回到
这个夏令营--反正绝不可能是家庭的压力。托卡西雅上一次造访潘瑞冈的时候,罗
兰的妈妈就很严正的说了,她希望罗兰不要再对这些灰啊土啊的东西感兴趣,像个
掘松露的猪一样绕着树根打转。
托卡西雅往营区外面看出去,一道粗糙的墙沿着一排小丘陵砌起来。这些小丘在风
沙的吹割之下,已经露出了原貌,证明它们全都是索蓝时期堆起来的。从丘陵的高
度看来,划分领域的功用比防御更明显,可见当时的沙漠治安确实是一大问题。在
这一排矮墙的二端各有一座超大型的散弹投石器,用来抵御外界的入侵。墙内,所
有的活动都被酷暑热得慢了下来。在这一排小丘之中,发现过苏其颅骨的那一个上
面正用绳网盖住,准备做进一步的研究。步伐缓慢的安瑙纳努力的赶上前面的车子
,一旁顽皮的贵族男孩子们则拿着手中的棍棒打闹这些巨兽。
闸门在最后一辆篷车身后关上,一个胖大的身影从最前面一辆车上跳下来,滑稽的
摇着手臂。布里好像很喜欢对这些学生们恶言相向,或许是因为他回到潘瑞冈之后
,还得跟他们的父母三跪九叩吧。
想到布里回到首都之后的情景,托卡西雅不禁微笑:一手拿着小帽、鞠躬哈腰的,
努力表达自己的意思,小心的不吐露脏字。看来沙漠才是最适合他的地方呢。
这位考古学家用手梳了梳日渐灰白的短发;她年轻的时候也有一头乌丝,就像罗兰
的一样。或许她的族系里也有点沙漠的血统吧?不过岁月总是让人人都变得一样,
所以她干脆剪得短短的,省得在沙漠生活里烦心。
托卡西雅满怀深情的拍拍那个金属颅骨,这才慢慢的从座椅上站起身来,伸出手去
拿她的手杖。她还很硬朗,手杖只是用来帮助她走过这片崎岖不平的地,不是她不
良于行她是这么跟工作人员纠正的;可是每到早晨,沙漠寒冷的空气却让她的关节
疼痛不已。
托卡西雅走得很慢。让布里等这么久,他一定会大吼大叫的抱怨,可是从不会为此
少来做一趟买卖。光是他从这里带回去的古物和油水,就够值这趟艰苦又漫长的沙
漠之旅了。
所以等她走到篷车处时,布里已经一如惯例的把学生骂退,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
不过在人群之中,托卡西雅看到了二个生面孔。
其中黑发的那一个男孩长得矮壮结实,布里每凶一次他就退缩一下,而且半躲在另
一个高个子的男孩身后;高个子的黄发少年身材细瘦,但是却站得直挺挺,丝毫不
怕布里的怒吼。
"骗子!没良心的小鬼!你们耍赖!"布里吼着。
托卡西雅猜这二个男孩大概都是十岁,最多不超过十二岁,差不多就是这些贵族父
母开始想把小孩送到夏令沙漠营的年纪。可是眼前的这二个都不曾当过她的学生,
而且现在挖掘现场也不缺人。一旁的罗兰倒是松了一口气,布里这次没空臭骂她。
"你们就是想唬我!快给我去搬东西!你们这二个没娘养的癞狗!"布里已经气得满
脸通红。
那个黑发的男孩子这回抡起了拳头,还往前站了一步,不过却被他金发的同伴给拦
了下来。"先生,"拦人的少年语气坚定,不甘示弱的回瞪着篷车夫,"我们说好了
的;我们替你工作,是为了付你送我们来这儿的车资。现在我们到了,所以也不必
再替你工作了。"他说得很镇定,但是四周的人都听得清楚。篷车夫的胖脸气成了
紫色。"你们说的是这一趟!一趟是来回!你们又还没回去!"
"怎么回事?"托卡西雅走过来问道。
布里这才回过身来,好像他才刚注意到托卡西雅在场。"没事,托卡西雅老师。只
是一点私事。"
那个瘦高的男孩往前走了一步,"您就是托卡西雅老师?"
"唉,我们还没完哪!"布里又要发作,不过托卡西雅举起一只手阻止他,转而问那
个男孩。"对,我就是。"
"我是克撒,"金发的男孩说,"这是我弟弟米斯拉。"那个矮壮的男孩子点点头。说
话的男孩又从背心掏出一封信。一看到信封上的封泥和贵族印记,布里就倒抽了一
口气,闭上嘴不再说话。
托卡西雅看看这二个男孩子,又看看那个篷车夫。她用指甲挑开了信封摺,很快的
看过一遍;信写得十分流畅而正式,描述得也很详尽,信末的签名字迹更是托卡西
雅所熟悉的,只不过笔法虚弱不稳了些。
在托卡西雅看信的时候,布里和那个叫米斯拉的男孩都不耐烦的动来动去,等着再
来一场争辩,只有那个高个子的克撒面无表情的站着,双臂交叉在胸前。
托卡西雅把信折回去,温声的说,"好啦,我知道了。"她转向那二个男孩子,"把
你们的东西拿好,跟着那个罗兰去你们的基地。"然后又转向布里,"这二个人现在
归我管。他们以后就是我的学生。"
布里的脸又窜上一股紫气。"可是他们还欠我一趟回程!就为那封信,你要我放过
这二个小滑头,白白损失吗?"
托卡西雅不再理他。她看着二个少年从篷车上拉下二个小背包,跟着罗兰瘦长的身
影走开。当围观的人群把注意力转移到卸载篷车上的东西之后,托卡西雅才开口对
布里说。
"你跟他们约好,在这一趟旅程里替你工作来抵旅费,"她说得很明快。"现在他们
已经到了,这一趟旅程也就结束了,因为他们以后都要住在这里。你懂了没?"
托卡西雅一字一句说得斩钉截铁,布里脾气再差,也知道这里再没有他说话的余地
了。他只好做个深呼吸,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托卡西雅扬了扬手中的信。"这是他们的父亲写来的信,我已经好几年没听到他的
消息了;你还知道他些什么?"
布里想了一会儿,"他状况其实不太好,最近又再婚了:娶到一个悍妇,背景不错
,却带了拖油瓶。我们离开潘瑞冈之前,他已经足足重病了一个多月,现在搞不好
已经死。"
"搞不好哦。"托卡西雅严肃的说,"要不然就是他自己知道,恐怕看不到这二个孩
子长大了。你之前不知道有这封信,对不对?"
胖车夫不好意思的低头看自己的脚。"嗯,看来你是不晓得。"托卡西雅继续说,"
要是你早知道有这回事,你就不会跟这二个孩子谈这么苛的条件了;什么'来回',
哼!我知道你这种人,要是那二个孩子归你,只怕他们会比你的老牛更累。幸亏你
不知道有这么一封信,要不然你可能会先把它藏起来。"
"他们的新妈妈是个恶婆娘,"布里轻轻的说,换个方式替自己辩解。"她想要他们
滚蛋,可是又不想花钱,更不想让他们长大了分家产,更何况现在她还得负责带小
孩。"
"所以你就让他们喘口气,拿他们当奴隶一样使唤,还想把他们永远留在身边,反
正也没人会管他们的死活?"托卡西雅说。"布里,你这样真是差劲透了。快点去把
东西卸下来吧,我还是一样照单全收,谢谢你啦。回程的时候,我会叫人把你的篷
车装满的;我们这儿有些好东西,够你这奸商回首都去赚得饱饱的。"
托卡西雅还想再训布里一顿,可是罗兰却跑过来。"托卡西雅老师,新来的男生跟
李奇劳还有另外二个人打起来了!"
托卡西雅暗暗骂了一声。布里则打铁趁热。"我随时可以把他们带回去的,老师。
"
托卡西雅狠狠回瞪他一眼,然后转过去对罗兰说,"叫阿马荷跟几个工人去阻止他
们,再把那对兄弟带到我的帐篷来。"见到罗兰还在迟疑,她又重重的跺了一下脚
。"快去!"
这个大女孩很快的消失在一阵烟尘中。布里便说,"如果您不介意,我说,这一对
兄弟恐怕是对灾星。"
"那可不,"托卡西雅咬牙切齿,"他们的爸爸本来就是个讨厌鬼。"
"那您还要留着他们?"布里摇摇头。
托卡西雅叹了一口气。"是啊。我就欠他爸爸那么多。他以前帮过我一个大忙。"
"一定是个大忙。"布里追问。"他给了您什么?"
"就是自由。"托卡西雅说完,马上就转身离开了。
布里看着托卡西雅的背影,觉得她好像比刚才老了一点,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一阵马嘶声从篷车间响起,他马上回过头去大吼。"你这没脑子的!"他边叫边跑回
人群中
"你这辈子没见过马呀?这些东西很贵的!你小心点拿嘛,弄坏了看你怎么赔得起
!"
托卡西雅觉得上坡怎么比下坡陡这么多?她走上小丘,看见那几个男孩子已经站在
那里等她了,阿马荷和罗兰也在。
阿马荷是采挖工人的领班,他说的法拉吉语带着很浓的沙漠腔调。"你看这个小的
,我们给他拉开的时候,他好像全身都长满了拳头跟牙齿一样。这么小的仔竟然能
发这么大的火。那个大的把李奇劳的鼻子打出血了,不过没打断。"
托卡西雅也同样用法拉吉语回答,"李奇劳鼻子出血是他活该。叫他到月底都给我
改做厨房的工作。还有,把这二个小孩的行李移到哈瓦克的营房去。"阿马荷点点
头,马上就走开了。罗兰则站在原地,托卡西雅便让她去看着布里。
这位考古学家慢步走向她的大桌子,把手杖放回原来的位置上,托腮打量着那二个
男孩。他们身上高级的背心都被弄得脏兮兮,克撒的口袋还被整个扯掉了;米斯拉
的眼睛有一只成了黑轮,二个人身上都挂大彩。
托卡西雅叹了一口气坐下,二个男孩子也不自在起来。"十五分钟不到,"托卡西雅
沉默了很久才开口,"才十五分钟不到,你们就打起架来了,真是新纪录啊。"
二个男孩几乎是同时说话。克撒说:"我愿意道歉,是我把其他人拖下水--"米斯拉
则是爆出来:"对不起。可是真的不是我们的错--"
"安静!"托卡西雅重重敲了桌子一记,桌上的苏其颅骨都跳了起来,一小片珍珠嵌
片还蹦出来。二个男孩子马上就闭起嘴巴,扭扭捏捏。
托卡西雅靠回椅背上。"怎么回事?"
二个男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都想比对方先说。一个无言的默契之后,克撒
先开口了。
"有个年纪比较大的男生要找我弟弟的麻烦,我就去挡。"克撒一本正经的说,"就
是那个红头发有雀斑的人。"
"哦,"托卡西雅转过去问米斯拉,"那他为什么要找你麻烦?"
"没为什么。"米斯拉说。克撒想要开口,不过托卡西雅不让他说出来。等了好一阵
子,米斯拉才再加了一句,"他说我占了他的铺。"
"那你有吗?"考古老师追问。
米斯拉耸耸肩。"可能吧。"停顿了一下,他又突然爆出来。"可是那种小事也不必
动粗啊!"
"李奇劳就是爱动粗。"托卡西雅说,"你们要待在这里,就得习惯。"她面向克撒,
"你是哥哥,对不对?"
"我是。"克撒说,他弟弟却故意皱一下鼻子,克撒则对他做个鬼脸。"不过我跟米
斯拉是同一年生的,我是年头的第一天,我弟弟则是年尾最后一天,所以我只大一
岁。"
"最后那一天我们一样大!"米斯拉得意的说。
托卡西雅拿起那封信。"你们知道这信里面写些什么吗?"
这二个男孩又互相对看。托卡西雅感觉得出来,他们会用一种只有他们自己才懂得
语言交谈。"不太清楚。"最后还是克撒开口。
"我跟你们的父亲交情很深,我也欠他一份人情。"托卡西雅一面观察他们的神色。
"他怕自己有个万一,所以交待要我照顾你们。那就表示你们会要在这里待上好一
阵子,跟我和我的学生一起工作。要是你们不喜欢这样的安排,我可以叫布里把你
们送回潘瑞冈去,可是说真的,我不保证你们回去之后会怎么样。"
这二个男孩子又对看了一眼,这次换米斯拉说话了。"您做什么工作?"
"挖东西。"托卡西雅说得简单。"或是说,我专门看着人家挖。我们都在这里找一
些古代的工艺品,这样讲你们听得懂吗?"
"古代的遗迹,"克撤说,"那些比我们还早建立在这里的文明,所留下来的东西。
"
"对。"托卡西雅说,"从小玩具到很大的机器,我们除了要找出那些东西,还要找
他们的动力来源,找那些能为很多人做事情的机械。"
"像那个大大白白有牛角的东西吗?"米斯拉好像根本没听懂。
托卡西雅扬起一边的眉毛。"对,其实那就是。我们现在拿安瑙纳当驮兽来运东西
,其实它是人造出来的。那是我利用我们发现的古文明设计图拼凑出来的东西,这
个古文明就叫做索蓝。这样创造出来的安瑙纳既听话、又强壮,它们只是机器,不
会思考也不会累,不用吃饭也不必喝水。等到它们不能工作了,从关节里流出来的
液体还能用来酿一种很有营养的饮料,我们还能用来跟沙漠的部落交换其他的资讯
和工艺品。"
"听起来好像很有用。"克撒说。
"米斯拉,我很惊讶。"托卡西雅再靠回椅背上。"那些安瑙纳的骨架外面都披了没
有接缝的毛皮,是我让一个很会裁缝的学生做的,这样才挡得住沙漠的风沙。之前
大部分的学生都以为那是活的,因为它的外表看起来跟原牛差不多一模一样。"说
到这里,她咯咯笑了起来。"以前李奇劳他们也整过一个学生,叫他去喂那些安瑙
纳,饲料不喂完前不准回来;我还以为他们会拿同样的事情去闹你。你是怎么猜到
安瑙纳不是活的?"
米斯拉眨眨眼,又皱眉头。"我没有猜,我就是知道。"
克撒嗤笑一声,"活的东西走路不可能那样怪怪的。它每踏一步就会往前顿一下,
不像动物走起来那么平顺。"他看着托卡西雅,耸耸肩。"我也知道,可是我觉得那
没什么。索蓝一定有更创造过更厉害的东西。"
托卡西雅便问他,"克撒,那你对索蓝还知道些什么?"
金发的男孩子便将手背在背后,叉开脚呈稍息姿势--让托卡西雅想起自己年少的时
候。
"索蓝是一个古代的民族,几千年前也住在这片土地上。他们创造过很多奇妙的东
西,只有少数几件留传到现代。据说潘瑞冈大法庭的那个大钟就是索蓝的工艺品。
"
托卡西雅微笑了。没错,那座大钟里面的装置是她早期的发现品之一。"可是索蓝
人是谁?"她问,"索蓝是个什么样的民族?他们是人类吗?"
克撒眨眨眼,好像这问题问得唐突。"当然啦。他们不是人还是什么?"
"拿什么来证明?"托卡西雅又问。
克撒想了一下。托卡西雅注意到他的头会慢慢的下垂,好像脑子里的问题太重了似
的。"我也不记得有什么事情说他们不是人类。我只是假设他们是。""大部分的人
都是这样,"老学者说,"可是事实的真相我们也不知道。对,他们可能是人类。阿
马荷,就是那个法拉吉人,他还说过他们的乡野传说,把索蓝人讲成万能的神,带
领他们的子民到这个世界来,不过那跟我们找到的证据差太远了。就我们所知,索
蓝人可能是牛头怪,也可能是妖精或侏儒--甚至可能是鬼怪之类。"
"哇,希望他们是牛头怪!"米斯拉说,"牛头怪看起来好漂亮!"
克撒摊摊手,语气干巴巴的,"我们小时候在潘瑞冈看过嘉年华会,米斯拉所知道
的牛头怪就是在那时候看来的。"
"可是事实还是不变,我们还是不知道索蓝人是什么来历,"托卡西雅继续说。"所
以我们只好继续挖、继续检证,看看能不能拼凑出过去的什么片段。我们的努力有
过成果,就是那些安瑙纳。那些保护我们营区的散弹投石器也是。我们现在只知道
,很多索蓝时期的设备都是靠结晶的矿物作动力来源,我们管它叫动力石;至于索
蓝人是怎么叫的,就随其他人去想象吧。我们对他们的语言只有粗浅的概念,极少
数的文字有留存下来,可是我们从来没发现过雕像、艺术品或陶器之类的:纯艺术
性的创作去描绘这些创造性的成品。我们知道他们榨干了这片土地,却不知道他们
怎么会消失了--有可能是因为内战、饥荒或是瘟疫。"
她又叹了口气。"我们甚至不知道他们长的是什么样子,有可能跟我们很像,也有
可能像我们这边这位朋友。"她把桌上的苏其头像往前推,在它顶上拍了拍。
米斯拉窜向前,一把就抓起那个头颅,把托卡西雅吓了一跳。她只看过沙漠部族的
某些强盗和小孩子才有这么敏捷的动作;米斯拉把那个颅骨上下转动把玩着。
"不要拿--"托卡西雅想叫他放下,却慢了一步。克撒已冲到弟弟的身边。
"放下来!"金发的男孩厉声叫道,"可能会危险哪!"
"才不会咧。"他黑发的弟弟满不在乎,"要是危险,她就不会摆在这里了!"
"那也有可能很容易坏啊!"克撒大叫起来,"你会把它弄坏的啦!"
"要是我把它弄坏了,那也是你害的!"米斯拉顶回去。二个人相持不下,苏其颅骨
就夹在中间。
"给我!"克撒吼着。
"不要!"米斯拉耍赖。
"好了!"托卡西雅咆哮起来,双手重重捶在桌上。这二个男孩一下子全都站好了。
托卡西雅瞪着他们二个。"你们都很聪明,好像精力也满旺盛的。很好,到这个月
底之前,你们就从基层学起吧。先跟着李奇劳到厨房去工作,我就是要你们学着怎
么样去跟他打交道。要是我再听到你们给我出什么状况,我就教布里把你们送回去
。"她眼露凶光,"我说得够清楚了没?"
二个男孩同时点头。
"好。"托卡西雅坐回椅子上。"现在去跟伙房报到,开始削马铃薯。今天晚上我们
多了布里的人吃饭,一定是一顿大餐;我想有你们去帮忙,一定不会有问题吧?
"
二个男孩又同时点点头。托卡西雅挥挥手叫他们出去,他们立刻跑下山丘,扬起一
小片尘埃。
不过托卡西雅却笑了起来。这一对兄弟年龄相近,就差这三百多天却决定了他们的
态度;哥哥克撒只有十岁,却认定自己比较年长,该对弟弟的所做所为负责任。而
弟弟米斯拉快满十岁了,行为举止却幼稚得多,也比较天真而冲动;他可能永远都
会这样,不顾一切的好奇或探求新事物,反正身旁总有哥哥替他看着。
她又想,该不该给李奇劳一些警告,叫他不要找这对新来的学弟的麻烦。不过这样
可能会造成"新学弟"受宠的假象:反正这样的假象也不长久;等这一季过完,这一
批小贵族都会回潘瑞冈去,另一批新生会来取代他们的位置,到那时这对兄弟应该
就能解决这种问题了,否则就会被送回去,他们自己也知道。
眼光落到那个苏其颅骨的时候,托卡西雅的微笑就凝结了。她仔细的审视着,看看
颅骨有没有被他们弄坏。在二个男孩的抢夺中,那二颗水晶眼珠子被挤成了一块,
中间的长裂缝已经不见,现在只剩一块完整的水晶,而且水晶的深处还出现一点闪
光,仿佛它又涌现了一丝生命能源。
托卡西雅凝视着整个颅骨和它的水晶脑,直到罗兰跑来叫她吃晚饭。坐在布里的手
下和学生们之间,她的目光还是离不开那一对才刚加入阵营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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