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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emanuel (小飞象★傲雪飞扬), 信区: Fantasy
标  题: 兄弟之战(7)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3年03月17日19:16:45 星期一), 站内信件

第七章 马法瓦
"起来,臭奴隶!"工头厉声骂道,一面用他的刺棒猛戳米斯拉。米斯拉咬牙咒骂着
,一面想要翻个身,却再挨了结实的一棍。工头用法拉吉语又叫了一次。"Rakiq!
Qayim!(贱民,醒来!)"
米斯拉在一阵烟尘中醒来,他的喉头满是灰沙,逼得他不得不皱紧了眉头咳嗽。工
头又赶去叫醒下一个奴隶,留下米斯拉努力把眼里的沙子眨掉。
他做的梦都是黑暗,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他一个人,没有托卡西雅,
也没有克撒和其他人。他们都背弃了他。在那片梦境的漆黑里,却有歌声传出来。
是他的绿色宝石在唱一首可爱的歌。可是他已经弄丢了那块石头,就像他弄丢了他
的下半辈子。
米斯拉把最后一丝黑暗眨掉,知道自己是醒在一个比梦境好不了多少的世界里。他
现在人在苏瓦地营区里。他被这个部族的人抓了起来,也被贴上了标签;他现在是
一项财产了。他是个奴隶。他是贱民。
托卡西雅死后,他便往北飞奔,往喀洛斯窟去。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往这个方
向,反正他就是走;他的双脚不由自主的往沙漠里去,沿着山地走,不知不觉的朝
着那个迷失的峡谷去。这片不毛之地还是找得到水喝,不过当苏瓦地人发现他时,
他依旧变得又瘦又弱。
起先,米斯拉还以为他是阿马荷或哈札派来找他的。可是这个骑马的人却冷酷得多
,头上戴的平盔刻有苏瓦地族的标记。米斯拉被他用拖的带回苏瓦地营区;这些骑
兵对外来客全无耐心,因为这里是"他们"的沙漠,米斯拉能活着只不过是因为营地
就在附近,要不然这些人就直接在沙漠里杀了他,然后把他剥个精光。当然,他们
把他那块微微发光的石头当成宝物,也不会因此就对他礼遇几分。那些人把米斯拉
脖子上的宝石袋抢下来的时候,孱弱的他只能发出无力的吼声,就这样换来脸上一
记肘击,然后他就昏了过去。
苏瓦地人把米斯拉跟其他的奴隶放在一起,让他也工作。这些奴隶大多都是法拉吉
人,也是从其他的强盗那里抢来的,等苏瓦地的有钱人或族长来买去;以一个奴隶
而言,他们所受的待遇相当不错,至于外地人的奴隶就不能比了。奴隶之中也有少
数的外地人--像是篷车旅人,在路过苏瓦地领土时没付过路费,就会被抓下来工作
到死。米斯拉三个月前被带到这里来的时候,营区里共有七个外地奴隶,现在活的
只剩下他一个。其间也有新来的外地奴隶,不过也撑不了多久就死了。
此后就不再有新人进来了,恐怕是苏瓦地人不耐烦把他们带回来吧。
就这样,米斯拉像个奴隶般的劳动。盖房子、挖土地,拖重的东西,不开口问问题
。有个外地奴隶开口问过,结果牙齿全被拔掉了。只有在得到准许的时候,米斯拉
才可以睡觉;有东西吃的时候才能吃,不过他吃得比苏瓦地的狗还少。
他还是做梦,梦到一片黑暗和在唱歌的动力石。在梦里他也想去找石头,可是却发
现自己累得动不了。白天里,不管他在堆石头,挖新灶、粪坑,或是墓穴,只要他
得空,他都会想起这个梦境。
这一天他又在挖洞,也不知道为了什么而挖。他偶尔挖到一块索蓝年代的金属,但
是他只是将它掘起来,丢到身后,然后跟其它的垃圾一起倒掉。他一面挖一面想那
个梦,专心到连自己的名字都没听见,直到一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他才有了反应
;他吓的举起手臂保护自己,因为在苏瓦地的营区中,没有人会因为善意来碰一个
外地奴隶的。
"米斯拉先生,是你!"哈札大叫。
米斯拉抬眼去看;他有多久没听到人家叫这个名字了。一张熟悉的瘦长脸孔出现在
他眼前,是托卡西雅营地里的挖掘工人--在无数个全世界都背弃他的夜里,这个人
陪伴他渡过恶梦和寂寞。可是眼前的这个哈札穿戴着苏瓦地的盔甲,背上背着一对
剑。他脸上带着笑容。
"你还好吧?"哈札用法拉吉语问他。
米斯拉等了一会儿,然后才点点头。这几个月来,他都没再用过语言,也没人跟他
说话,除了交代简短的命令之外。
一个身影出现在米斯拉的右方,是那个奴隶工头。他把奴隶看做是自己的财产,而
他又是个守财奴。
"不要跟奴隶讲话!"工头尖锐的说。
哈札大笑,米斯拉这才看出来,哈札的身材比工头高出许多,所以他根本就不在乎
这个对米斯拉命令的人。"你知不知道帮你挖洞的人是谁啊?"
米斯拉想说自己其实很乐在其中,也不希望哈札把他这份挖洞的乐趣夺走。可是那
些字卡在他的嘴里,他快忘记话要怎么说了。
"这个人是一个很伟大的学者耶!"哈札继续对工头说教,"他知道很多人不知道的
事情,他也是发现老祖宗秘密的人。可是你竟然让他来挖沟!"哈札又大笑。
"学者!"工头朝沙地咬了一口,"怪不得他挖沟挖得这么慢!你走开。"
哈札摇摇头。"他根本就不该在这里挖地的!"
"说得对!"工头发作起来,"我本来以为他几个月前就该死了!他是个外地人,又
是奴隶。他现在替我工作,因为我是工头!如果你要他替你工作,那你就去找族长
啊!"
哈札顿了一会儿,"我会去。在我回来之前不要让他死了。"说完,哈札便昂首阔步
,走向营区最中央的帐篷。
米斯拉更卖力的挖,可是工头却变得很不满意。一顿好打又让这个前任的学者体会
到,身为奴隶,他根本就不该有个说话的朋友。米斯拉呻吟着,忍着让腿上的刺痛
传遍全身,手上的工作只稍稍慢了一点,却仍然继续。

※   ※   ※   ※   ※
这一天的晚上,苏瓦地人设席款待宾客。族长的家人最先分到食物,其次是战士,
女人和小孩,然后是族长的狗,最后才是奴隶。法拉吉奴隶又比外地人优先。
米斯拉正在咬一片干硬的面包,上面都是霉斑。虽然如此,他却对眼前的景象看得
入神;他面前的这个人是服侍族长的近卫,头盔上和颈子上都戴着厚重的金饰。一
定是仪典侍卫,米斯拉心想。苏瓦地的族长一定成就非凡,才会这样让他的战士穿
得这样气派。
侍卫走过来说了几句话,是对米斯拉的工头,而不是对他。工头依言便退了下去,
回到自己的营房。然后侍卫们便半拖半疾走的把米斯拉带到族长的帐篷去,他们在
门外只稍停了一下,把米斯拉脚上的脚镣解下来,随后就把他推了进去。
帐篷里的灯光既柔和又温暖,里面充满烟雾。地上的小钢盆里有熊熊火光,米斯拉
被燃烧时的烟呛得鼻子刺痛,眼泪也差点流出来;火盆里烧的不只是沙树柴,还有
香料。
地上铺着厚厚的羊毛毯,上面还有脚印和血迹。四处散着很大的软垫子,族长的近
亲们就躺在上面。帐篷里还有仆人,侍从,以及来自其他部族的使者;中间是一个
很大的平台,上面铺着的毯子比较干净。那就是族长的位子。
族长是个很高大的人,厚实的肩膀,粗脖子,大头颅,穿着长袍子,身上绑着带子
。米斯拉走进帐篷的时候,他正在享用他成功的果实--吃一大盆剥了壳的干果子。
他的一边坐着一个跟他长得很像的人,穿的也很像,只是年轻许多。另一边就站着
哈札。
族长手里还捧着一把干果。"你今天就是跟这只沙漠的狗奴隶讲话是吧,哈札?"他
用法拉吉语问,听起来就像打翻一杯浓咖啡似的。
"是的,最伟大的王。"哈札用同样的语言回答他。
"你说他是个学者?"
"最值得尊敬的学者。"哈札这么说的时候,米斯拉注意到:一旁那个年轻版本的族
长脸上并没有一丝笑意:其实他看起来根本就像是很无聊。

老族长欺身向前打量着米斯拉,"看起来不像什么东西,更何况又是个外地人。"一
阵哄堂大笑。
"你选马是用它身上的鞍?"米斯拉开口,"还是看它能跑多久?"
他这话说得很低,低到应该只有他自己听得见。那是一句沙漠俗谚,他从阿马荷那
儿学来的,而且这个黑发的年轻人还是用一口道地流利的法拉吉语说出来。他开口
的时候眼睛还是看着地上,既不是骄傲的说,也不是愤怒的说。但是他是开口说了

整间屋子立刻陷入一片沉默。族长对哈札投以一个凶狠的眼神,差点没把这个年轻
人当场射死。"现在这个贱民竟然还说我们的话!"
哈札万分紧张的鞠躬。"我说过,他是个非常博学多闻的人。"等他再抬起头来的时
候,族长已经不再盯着他看,而是重重的打量着这个外地人。
"你知道我们的传奇故事吗?"族长问米斯拉,"就是老祖宗的传说?"
"我知道索蓝民族的事情。"米斯拉回答。"他们是一个很古老的民族,从前就在泰
瑞西亚大地上生活。他们离开的时候连根活人的骨头都没留下来,可是却把他们的
机器骨头留在沙漠里。"
"那些骨头全你们外地人捡光了,像群秃鹰一样!"族长不齿。
哈札看到米斯拉迟疑了一会儿。等他再开口,他听到这个年轻的学者用字遣词非常
的小心。"那些东海岸的国家只想了解过去发生过什么事情,好推测未来会发生什
么事。"
"有些事情最好不要知道。搞不好老祖宗发现你们在捡他们的垃圾,又回来惩罚你
们。而我们也会连带受罚,只因为没阻止你们。"
米斯拉又静默了一会儿,"您说的也对,最伟大的王。"他现在不再看着地上了,但
是脸上却像戴了个面具,全无表情。哈札也看不出其中有一丝嘲讽。族长也看不出
。他往后躺回他的扶枕,从旁边夹起一个金属酒杯。"这么说,你真是个学者?"
"我只是个学生,"米斯拉回话,"不过我懂得很多知识。"
"你也很懂法拉吉语嘛。"族长的语气不变。
米斯拉耸耸肩。"我有过很多好老师。要了解过去的事情,这是个好工具。"
族长用力的清清喉咙,哈札已经猜到,苏瓦地族的领袖对过去恐怕不怎么感兴趣。
"你会说外地人的话吗?阿基夫、寇利斯,还有佑天话?"他喊这些外国名字就像在
骂人。
"他们的语言都是一样的,"米斯拉镇静的说,"只是在腔调和习惯用语上不同。习
惯用语之所以变得不一样,是因为几百年来--"
族长举起一只手,米斯拉马上就闭嘴了。"你们有算数,你会吗?"
"我会。"
"我有九班人马,每班八个人。我总共有多少人?"族长开问。
"七十二个。"米斯拉马上就答了出来。
"其中有四班是骑兵队,现在总共有多少条腿?"族长问话的时候,脸上还有一抹粗
鲁的微笑。
"二百七十二。"这个阿基夫人慢慢的念出数字,很明显的想都没想。
族长的脸一下子暗沉了,他又看着哈札。这个年轻的法拉吉人还在想,想了好久;
他的手指头在低处比划着,一面计算着人和马的腿。最后他才点点头。
族长再次看回这个矮壮的奴隶。"你很行,"他便对着侍卫喊,"带他出去洗干净。
"然后他又对米斯拉说,"贱民,你要当我儿子的私人教师。教他说你们的话,还要
让他算数高明。做得好,你就过得好。做不好,你就没命。"
米斯拉起立,深深一鞠躬。"您的命令太仁慈了,最伟大的王。"刚才的那二个侍卫
又站到米斯拉身边,其中的一个还带着那副脚镣,另一个则把手放在米斯拉的肩膀
上。米斯拉便转身,一语不发的离开了族长的营帐。
哈札则注意到,在整个对谈的过程中,年轻的小族长都没开口说话过。他对这个新
任家庭教师的兴趣,似乎还不及对帐篷里其他的人事物来得大。

※   ※   ※   ※   ※
哈札一直等到最后一个阿基夫学生回家,而所有他们挖出来的金属和文物都被小心
的移送走之后,才离开那个考古营。他本来希望阿马荷能跟他一道走,可是老工头
却选择了留在原地。
哈札先是跟着一班流浪人,然后又换了一群人跟,最后他才找到了跟随族长这条路
。他的母系血源帮他牵了不少关系,而他本性也是个勤奋的青年,再加上长年跟篷
车商队打交道练出来的口才,让他在苏瓦地营里的地位扶摇直上。
可是现在他却要冒一个大风险,因为他推荐了一个托卡西雅的学生去当下一任族长
的私人教师;这么一来,他的身家财产全都跟这个阿基夫人扯在一起了,米斯拉的
过错也会被当成他的过错。
只要有空,哈札就会去造访米斯拉的新住处;那里只是一个小小的篷顶,搭在伙房
的旁边。米斯拉不上课的时候,自然有人会使唤他去做伙房的工作--都是些简单的
粗活,像是劈柴、生火、或是切肉之类的。
一开始并不怎么顺利,特别是这个十岁的小族长根本不想用功。他对语文和算术的
兴趣并不比他的父亲多,更何况他对外地人的恶意根深蒂固。被一个贱民教导,他
怎么受得了。
至于米斯拉,他也很悲哀。"我看我再过半个月就要回去挖粪坑了。"某天晚上,他
跟哈札这么说。当时他还戴着脚镣,正要去捡小树枝好生火。
哈札怎么会不清楚,可是这样的结果不只是降职惩处,还要杀头的。他跟米斯拉都
没问过之前有没有过所谓的私人教师,不过他们都猜有;小族长的营帐里都有阿基
夫的书籍,也有算盘,可是很明显的,小族长都没动过这二种东西。
"他根本不想学,"米斯拉百分之百肯定,"我不要再花时间对牛弹琴了。"矮壮结实
的他发出一声长叹。"他只想着打仗的事情,还有他爸爸的丰功伟业,要不然就是
他当上族长之后的春秋大梦。"
"或许我可以跟族长说说看,"哈札话说出口之后,才对自己这番愚蠢摇摇头。族长
爸爸对学问之不感兴趣可不输给他儿子,可是他就是希望儿子比自己多懂一些。去
跟族长谈?那是跟自己的脑袋开玩笑。
"最好的时候,他在椅子上扭来扭去;"米斯拉继续抱怨,"最坏的时候,他就睡觉
。有一次我把他叫醒,结果他叫侍卫揍我。"黑发的学者揉揉自己的肩膀。"我可不
想再尝一次。"
"抱歉,结果事情没我想的那么顺利。"哈札说。
"我也是啊,"米斯拉安慰他,"而且还很……没希望了。我觉得好空虚。好空虚,
又好没用。"的确,米斯拉看起来像是好几天没睡了。哈札心想,应该不是工作让
他累得不能睡,因为他现在的工作量比过去要轻得太多。一定是别的原因,可能是
挫折感吧。
哈札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口。"你怎么会去学法拉吉语啊?"
米斯拉抬起头来,"什么?"
"那个阿基夫女老师会说我们的话,只不过是因为她必须跟阿马荷和其他的挖掘工
人沟通。那时候我们营里的外地学生们,也没有一个对法拉吉话有兴趣的;他们只
当那是土话,顶多学学骂人用的脏话。就我所知,你哥哥也从来不学。可是你会,
为什么?"
"我哥只对仪器之类的东西有兴趣,"米斯拉没精打彩的说,"可是我总觉得人比较
有趣。"
"那阿基夫学生里多的是'人'哪,你又何必学我们说的话呢?"
米斯拉耸耸肩。"可能是因为我爱听你们说的传奇故事吧。像是精灵的国度啦、英
雄啦、公主啦,还有你们叫做马法瓦的龙跟战士。他们说故事给我听的时候也用过
阿基夫语,可是听起来就很没味道,而且好像只有血腥和杀戮。用法拉吉腔讲起来
,就比较有意思了。"
"你们外地人没有自己的传奇故事吗?"哈札问道,"像是以前打过的战争或传说啊
?"
"有哇,当然有。"米斯拉说。"像是灰海盗掠夺寇利斯海岸的故事,还有五百年前
阿基夫的女王战士啦。另外像佑天那些比较落后的国家,也有很多老套的古神话故
事,那也是他们的宗教之一。"
哈札笑了,"我想你的小主人可能比较喜欢听那些故事哦。跟你一样,他也可能因
为爱听这种故事就去学阿基夫语吧。"
米斯拉想了一下,然后也点点头。
"还有,用他比较能懂的东西去教他算术。"哈札又说,"你还记不记得族长给你出
的算术题?说不定他自己就是这么学数字的。"
米斯拉没有说话,不过他看着炉灶上的火。"你说得对,"他过了一会儿才开口,"
至少值得试试。"
"值得,为了你我都好。"哈札又说,"还有啊,你也可以教他怎么骂阿基夫人嘛。
我敢保证他一定喜欢。"

※   ※   ※   ※   ※
几个月过去了。这个阿基夫老师的工作好像顺利得多,哈札也能因此松口气。从现
在起再出什么状况,也不会跟他推荐这个外国老师有关系了。米斯拉的课程已经进
展到了阿基夫的历史和佑天的神秘学,而这二门课都比预期还要受欢迎。年轻的小
族长已经对外语有了基本的概念,现在对阿基夫的习俗也比跟他们打仗还要有兴趣

他对这个奴隶老师的态度也好得多了;经过这几个月,现在米斯拉几乎完全不再挨
揍,小族长在米斯拉的努力之之下,也不再在课堂上睡觉了,他甚至还会催促米斯
拉讲课。相对的,米斯拉花在清扫工作上的时间越来越少,因为小族长会缠着他讲
完一个完整的故事。这一切的成果是,小族长能用阿基夫语讲完一段故事,然后再
用法拉吉语重新改编一次;虽然内容会诡异血腥得多,不过米斯拉也不会去纠正他

很快的,米斯拉的脚镣被解掉了,虽然他还是要去做伙房的工作,不过日子确实比
以前好太多。
哈札也过得更顺利了。越来越多的强盗团宣誓向苏瓦地族效忠,使得他们的掠夺行
动更有效率?商队会定期的缴交过路费,好些阿基夫人也开始搬离苏瓦地人的土地
。法拉吉民族的势力正在迅速扩张。
有一天,哈札被单独叫进族长的帐篷。他有点意外,因为除了他跟族长之外,只有
近卫在场。族长往后靠在扶枕上,手上正把玩着一个大大绿色的东西。哈札进了帐
篷之后,就跪下等他的主子问话。
"你知道那个贱民家教吧!"族长看也没看哈札一眼。
"是。"哈札还以为米斯拉的名字再也不会跟自己连在一起了。
"他做得很好,"族长说,"那孩子现在还会加法和减法,还有乘法跟除法了。有人
跟我说,他现在说外国话说得很棒。"
"是的,真的很不错。"哈札说。"我听过他说,他的用语也很正式又恰当。"
"那孩子很用功,"族长又接着说,"恐怕太用功了。"
族长说完就不再搭腔,哈札开始为这段沉默不安。最后他终于小心的开口,"怎么
会呢?最伟大的王。"
族长把那个绿色的东西拿到眼前,好像在欣赏一个商队进贡的物品。"你知道这是
什么东西吗?"
哈札从来没看过那个东西,不过他知道那是什么:那是动力石,托卡西雅和那对兄
弟常常为了这东西小题大作的吵。现在这块石头还是一样发着绿光,而哈札也知道
它还有另外一半。他想起那对兄弟从秘密心回来之后的事情,还有挖掘工人们围在
火边谈论着米斯拉挂在脖子上的小囊。他回答族长时变得非常的谨慎。
"看起来很像是老祖宗的眼睛。"哈札选择用法拉吉的说法来描述动力石。
族长闷哼了一声,听起来好像心情不怎么好。"对。这就是阿基夫和佑天那些人找
遍了沙漠想要的东西。你对这块石头了解多少?"
哈札还在想,族长就接着开口了。"这块石头,是从那个贱民老师身上拿下来的。
后来就收在我的宝库里面,我也忘了它。可是我儿子有天问起这东西,我就把它拿
了出来。我儿子为什么要问起这个?"
哈札没说话,他在等是不是还会有下一个问题。结果没有。"可能是那个老师跟他
提起过,然后他也好奇了吧?"他终于鼓起勇气想一个答案。
族长又哼了一声,"还是说,他想要回去,啊?那这个贱民又为什么会想要这块石
头呢?"
"可能这块石头对他有特别的意义吧。"哈札倒是答得很快。"请看它是被切成二半
的。"
"这是裂的,不是切的。"族长看得很仔细。"通常裂掉了的眼睛就没有用了,可是
这一块还留着老祖宗的火光,所以一定比较特别。问题就来啦:它到底有多特别?
"
哈札想起在考古营的最后那一晚,那对兄弟的营房里传出来的光好奇怪,简直不像
是这个地球该有的光。就是那二块石头,托卡西雅也说过;她有提过那些石头的事
。然后就是那阵爆炸,米斯拉也是在那天晚上失踪的。
其实他从来没问过那个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一直假设是米斯拉的哥哥,就是那
个瘦高个子,不爱讲话的人,做了某些事情。
哈札吞了一口口水,"我不知道,可敬的王。"
族长的喉头也咕哝一声,"我也不知道。所以我不能告诉我儿子我找到这东西了,
免得他会想拿给那个贱民。我会带在身边,看看老祖宗的威力是不是还在里面。
"
说完,他便把石头放进自己的口袋里,然后转过来面对着哈札。"还有一个问题,
我儿子为什么会向我要一个从贱民身上拿来的东西?"
哈札结巴了,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这种问题。"有可能是他从这个贱民听到石头
的故事,然后他自己也想要了吧。"
族长想了一下,然后又摇摇头。"可能吧。要不然他就是想拿来送给他的朋友兼家
教。"
哈札急得满头汗,"一个族长的儿子是不可能交上外地贱民朋友的。"
"我也同意,"族长说。"不过我就怕他太听这个外地人的话。他这么依赖他,就像
一个人依赖一根拐杖;以后他会忘了怎么自己走路的。"
哈札轻声的说,"我想您不必担心这种问题。"
"我才不是担心,"族长急急的说,"可是现在这孩子就要上战场了;他虽然年轻,
可是学习打仗并不嫌早。他在营里头要读书,他不在营里的时候,那个贱民就要到
伙房去管炉灶。你告诉我,要是我还要那孩子花时间跟我们去学打仗,到明年年底
为止,他会懂得够多吗?"
哈札想了一下。其实族长的儿子现在已经比苏瓦地营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懂得多了,
可是他直觉感到这样的回答不行。所以他换了一种说法。"到明年年底为止。是的
,他会懂得够多。"
族长靠回扶枕上。"太好了。等到那孩子成了战士,他就不再需要拐杖。等到那个
时候,那根拐杖就该被折断,然后丢得远远的。我说得够清楚了没?"哈札迎向族
长铁一般的眼神。是的,他说得很清楚。族长现在开始担心起自己儿子的忠诚心了
。明年的年底,米斯拉就会被带走,然后死在沙漠的某个角落。可是哈札听见自己
的声音在说:"如您吩咐,可敬的王。您的话语便是法律。"族长对他挥挥手,他便
行了跪礼,然后急急逃出营帐。
哈札觉得嘴里像是装满了沙,他口干舌燥。他听得出族长的指令,他要米斯拉死在
哈札手里;如果不遵从他,哈札就要死在别人手里。为了什么?就为了那块石头和
族长的儿子。
哈札行经王子的营帐时,看见米斯拉和小族长正在谈笑。他们的声音很低,可是不
时有笑声传出。那是他们在分享自己的笑话。小族长做了个手势,米斯拉便为他倒
酒,然后他也举起自己的杯子,和年轻的族长举杯共饮烈酒拿比。
哈札眉头深锁。族长对他孩子的担忧或许是对的;也许族长自己以前也曾经有过一
个足堪依赖的朋友,但是某天就神秘的消失了。也或许,哈札猜想,这就是身为王
者的本质:领袖需要群众,但是不依靠朋友。
哈札一路走回自己的营房。他不会把这些事情告诉米斯拉,也不可能去告诉小族长
。他只希望等到这孩子累积更多战争经验的时候,对这个学者老师的讲课会少一点
兴趣。真能如此,旅长就不会再担心,那道死亡的指令也会消失。虽然不太可能,
哈札心想,可是未必没有希望。
毕竟,到明年年底之前,可能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   ※   ※   ※   ※
米斯拉做了个梦。
只要他肉体的伤痛一天天减轻,精神的疲累日渐恢复,他的梦境就变得更强。他有
时会梦见托卡西雅,有时会梦见他哥哥。可是他更常梦见那块石头,而且它又在黑
暗中对着他唱歌。
他对族长的儿子提过那块石头,而那孩子也知道了,可是他的父亲仍旧把石头据为
己有。米斯拉发觉这块石头就像个羁绊,比脚镣还要恐怖,它会跟他一辈子。
他继续做石头的梦。梦见它在空间中跳来跳去,唱着黑暗的歌,呼喊着米斯拉。他
想要回那块石头。他想要走过去。
在梦里,他真的走了过去。
他醒在梦里,发现自己身在别处。不在苏瓦地营区,远离了沙漠,远离这个世界。

头顶上的天空不再充满法拉吉的星星,也不见发光的银河。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垠
的黑暗,刺眼的闪电不时划过天际。即使在一片漆黑中,他还是看得见,所以他知
道自己正在一个矮丘的顶上,四周全都是浓密的植物。
他听见他的宝石在远处唱歌,所以他就往那个方向走去。
矮丘周围的植物既浓密又粗硬,可是他却能就这样穿过去,好像肉身已不存在,他
只是个灵魂。在颜色较深的叶子上有些粗乱的浅黄和橘色,引得他停下来观看。这
些叶子都有一种奇怪的光泽,好像被钢铁板打过印似的。上面的花也带着金属光泽
,而且还隐约发出一股臭味。
他绕过一个很大的池子,看见水面上还泛着一层油光。他别过头去,感觉到池面有
个又大又黑的东西冒出来,然后又沉了下去。他转回去看,只见到一圈又一圈的波
纹扩散开来。池子的水面动得很怪,好像那里面装的是很浓的糖浆,而不是一般的
水。
他找到一个剥得很干净的蛋,本来以为就是那块宝石。不过他看得更近一点,才看
清这颗手掌般大小的蛋外面还有一层透明的壳。就在这层蛋壳下,一个小小,金色
的东西正在成长。不,不是成长;是正在组合。那个蛋壳里的小东西正在移动绳线
和关节似的东西,渐渐变得很像克撒的仪器。他凑近去打量,只见一只蜥蜴的皮肤
和颅骨渐渐成形。
然后那个歌声又响起了。他把蛋放下,追着勾魂的声音而去。
天空开始下雨,雨水尝起来像是眼泪,可是滴在他的衣服上却留下油渍一般的条纹

他继续追着歌声走。
最后他终于抵达一栋建筑物,金字塔的形状,矗立在金属的丛林之中。这栋建筑物
的结构似曾相识,是由藤蔓般的根和金属缆线筑成。金字塔的四周都有符号,可是
在梦里他认不得。
金字塔的底部没有金属植物的根缠绕,所以米斯拉能看到一排阶梯通到一个小壁龛
。就在那个壁龛里,他看到动力石的绿光在闪动。
没错,他看过这栋建筑物。他曾经进去过一次,进到一个满是镜子的大厅里,在那
里他得到这块石头--现在这块石头也在等他。
他右边的密林中传出一阵金属巨响。一个闪着黄铜光泽的大头从那片丛林中窜出来
;起初米斯拉以为那是一条大蛇,因为这个大头下面连着一条长长的铁脖子。等到
这头怪物全部现身了,米斯拉才看见脖子之下还有一个更大的身体,粗壮的脚和尖
锐的爪子。
那是一头机器龙,不知道谁在操纵它。它的眼睛闪烁着空洞的蓝光,蒸气从它的关
节处嘶嘶外泄。那头龙看见米斯拉之后,低吼了一声,便开始半跳半奔跑的往米斯
拉的方向走来。米斯拉呆了一会儿,但随即不假思索的冲上楼梯,奔向他失去已久
的宝石。他梦里的逻辑告诉他,只要他拿到了宝石,一切都会没事的。
可是那条阶梯好像永远跑不到尽头似的,而且他脚下突然踩到一滩黏呼呼的焦油。
他还是拚命的往前迈步,感觉到机器龙的呼吸就在他颈子后。最后他终于爬到顶端
,指尖也快要碰到那绿色的光芒。
刚碰到宝石的那一刹那,一种平静的波动洗遍他的全身,让他完全忘了身后还有喷
着蒸气的龙。他一转身,那条龙却已经平躺在阶梯上。龙的耳朵往后服贴,眼睛也
不再闪露凶光。身上喷出的蒸气也变得微弱多了。
机器龙现在听命于他,正在等他下命令。
米斯拉举起宝石,藉着它的光看清那条龙的模样。没错,那是一条龙,前脚就跟真
的喷火龙一样,可是后腿却是由面板和一组轮子组成的。是踏面,米斯拉心想。这
东西就是因为有踏面,所以才能连续不断的走路,爬坡,或是躺下。这么想很合理

"很有趣。"
有人说了这句话,米斯拉立刻转过身去。声音没了,可是米斯拉的脑子里还留着那
个声音。就在了面前,那个壁龛浮现了他之前看过的锐中影像:一个有骨头、盔甲
、二只角和很多卷须的东西。可是这回米斯拉知道它不再是个影像;它有浮现的肌
肉、像缆绳一样的电线缠绕,还有一对往后弯曲的角。这是活的,有力的,而且不
会被这块宝石所屈服。
这个东西从壁龛中浮现,对着米斯拉打量好久。米斯拉则暗暗察觉,它角上的卷发
更像是一种披在上面的触胡,会依照它们自己的意志而动。
然后这个生物便对着米斯拉大笑,听起来就像是一副骷髅在笑似的。"把石头给我
!"这个生物大吼,然后就跳到米斯拉的头上。
米斯拉狂叫。他知道自己在做梦,死命地想让自己醒来,让自己动腿去跑,让那条
机器龙保护他。可是那个有角的生物还在笑,然后米斯拉感觉到它那爪子般的手开
始缠在他自己的手臂上,往有拿着宝石的手掌伸去。然后它把宝石夺走了,连同米
斯拉的手臂一起扯下。
米斯拉尖叫着醒来。他人还在自己的帐篷里,就睡在炉火旁边。火旁还有一个警卫
,正盯着他看,不过既不动也没来帮他或打他。
米斯拉看着自己的左臂。那个感觉还在,可是现在手臂上只剩下几条红红的痕迹,
长度也相当;就像有条荆棘曾经爬过而留下的伤痕。或者说是有爪子曾经抓过。
他的拳头还握得紧紧的;米斯拉慢慢的张开手指。绿色的宝石不在手心里。手里头
什么也没有。
米斯拉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是个梦,不过比以前的更生动而野蛮,但只是个梦。他
慢慢的把气吐出来。
然后,他座下的地面开始摇动。

※   ※   ※   ※   ※
哈札那天晚上正好轮站哨,不过他站得离营区稍远。后来有一个生还者说,就在地
洞裂开之前,他听见小族长的贱民大吼了一声粗话;不过事件发生之后总是会有人
加油添醋,所以也没太多人采信。的确,当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太难以言喻,事后有
太多状况都被人美化了。
一开始哈札还以为是沙漠晚上的小地震;只要白天和晚上的温差太大,沙子的热涨
冷缩就会造成地表的移动。这样的力量甚至可以在沙丘上造成一道波纹,远从沙地
亚的山区到在刚。有人说这种地震是个凶兆,可是古时候的沙漠就是这样,任何不
寻常的事情都会被说成是凶兆。
可是这次的地震持续了好一阵子,比往常还久,然后就平息了。之后再一次,持续
得更久。然后就越来越强。
整个营区都醒了。羊群开始乱窜,拚命找路逃。马儿也开始扯着缰绳,发出惊慌的
嘶声。营区里充斥着警卫的呼叫声,惊醒的法拉吉人发现大地在他们四周裂开了。

哈札当时也在喊叫,可是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发出声音。大地的吼声早已超过他的
耳朵能负荷的程度,他在巨响中几乎聋掉。
四处都是垮掉的帐篷和溃散的土墙。圈养在矮墙里的山羊趁机向外奔逃,马匹则在
扯松了缰绳的木桩之后,飞奔进夜色里。
然后,马法瓦从地底的牢笼中逃脱,窜现在营区的正中央。
就是那只古老传说中的巨龙,楔形的龙头毫不费力的破土而出,紧跟着它锁链一般
的颈子,最后是它庞然的身躯,布满铁鳞片。马法瓦全身都是金属,黄铜色的表面
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有几个卫士已经抱头鼠窜,不过更多的勇士正冲向这头巨怪。这个怪物从地底冒出
来的时候,正好就在族长的营帐附近。哈札只想到保命为先,但是他抓起了他的长
矛,一面急急在沿路寻找着,看看有没有东西能抵挡这头怪龙的攻击。
他的同胞们有的已经开始进行攻击了。怪物的反应就只是低下头去,轻轻松松地咬
住其中一个攻击它的人。它的颚骨在那人的头肩处咬合,令那人发出凄惨的尖叫。
巨龙就这么咬着,把头抬到高处之后,顺势放开颚骨。在哈札听来,这阵惨叫声就
一路划过他的头顶,然后在营区的另一边突然停止了。
还是有战士在进攻,可是他们的剑都弯了,钝了的苏瓦地长枪也穿不透怪龙的铁甲
鳞。龙头又伸向前,另一个战士成了牺牲者。
哈札也想进攻,和他的同胞一样。保护他们的族长,替死去的弟兄复仇。可是在他
的心里,那个曾经为阿马荷和托卡西雅工作过的年轻人知道,这头怪物是什么来历
,还有谁最晓得怎么对付它。
他冲进米斯拉的帐篷,发现他缩成一团。
"是梦,"米斯拉喃喃道,双眼紧闭。"那个梦。"
"是真的!"哈札喝道,然后又用阿基夫语加了一句。"那是机器。是古代的神器。
你知道的啊!我们要怎么打退它?"
熟悉的外国话似乎让这名惊慌的学者恢复少许冷静,"对,"他慢慢的说,"应该是
机器才对。就算不是索蓝的,也还是机器。我一定要拿到那个石头!""石头?"哈
札想起这东西,不知怎地胃里有点不舒服。
"那个绿色的宝石,切成一半的。"米斯拉很快的说,"我来的那一天被他们拿走了
。只要有那个东西,我就能减弱那条龙的引擎。"
"我看过,"哈札转头看看战局。"在族长手上。"
巨龙--龙引擎,已经造成了不小的伤害。男女老幼只顾着逃命,留下战士们已经重
组阵势,准备再次进击。杂踏中,哈札看见族长高大的身影穿梭在战士之间。一抹
绿光从族长的胸前隐现。
"在那里!"哈札指着族长所在的方向。"他带着。"没等米斯拉跟上,哈札便一跃而
起,冲向那团混乱。
哈札加入战局得晚,所以他离那群白族长率领的战士们差了二百多步远。就这个距
离保住了他的命。
巨龙引擎往前倾,然后对着那群猛攻的战士们张开了大嘴。一阵轰隆声从这头巨兽
的身体里传出来,紧接着就是满天红色的火焰和热气。
滚滚如浪涛般的红云把战士们都包围了起来,哈札只听见前头传来他从未听过的凄
厉惨叫,就被急速喷来的热浪逼得退了好几步。红云很快的消散,哈札也立刻冲向
前,可是他却看见有如炼狱一般的景象。
战士们还站着,可是他们全都熟了;血与肉一片片的剥落、在高热中焦黑。哈札觉
得一股苦酸味猛然涌上喉头,可是他还是努力的环顾四周。他在找那个高大的身影
。他要找族长。
发现族长的时候,他已经面朝下的倒在沙地里,一滩血正急速从他身体下扩散开来
,他的皮肤都被烫烂了。哈札一面诅咒着这份差事,一面跪下来翻找他的口袋。看
到族长的儿子正在领导另一次进击,而巨龙已经转过去对付他,哈札便低头专心的
找了起来。
族长没有说谎,他的确把石头随身带着。石头还在发光,映照着黏在上面的焦肉和
干血。
哈札紧紧抓住了石头,却又多事的往上看了一下。这真是个错误的举动,因为他正
好看进了巨龙的眼睛。
马法瓦。那对眼睛是有思想的。哈札知道,这跟阿基夫考古营里的苏其或安瑙纳都
不一样,这对眼睛是有智慧的。马法瓦看着哈札,当下就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谁,
手里拿的是什么,还有为什么他不能用。
巨龙张开大口,紧跟着响起沙漠狂风的声音。这个年轻的法拉吉人知道下一秒钟会
发生什么事,他只能跑,没命的跑。
那股热浪就在他背上炸了开来,只擦过他的皮。然后他就逃离了巨龙喷火的范围,
看见米斯拉正从另一个方向向他跑来。
哈札回头看,马法瓦已经喷完了火,现在正朝着他们二人蹬步而来。
哈札连忙转回头,把那半块石头丢给米斯拉。然后往旁边跳,用双臂遮住脸和头,
以防米斯拉万一没能反应过来,削弱龙引擎的动力。他绝望的想,说不定巨龙会以
为他死了,就这样放他一马。
哈札维持这个姿势过了好一会儿,随时都准备接受巨龙的火舌。等了好久都没动静
,他才慢慢的把手移开。
马法瓦躺在地上,看起来简直就像是族长的狗(不对;哈札纠正自己,是前任族长
)似的。它的前脚缩起来,蹲坐在沙地上,后脚有一组奇怪的轮子和铁板。他的颈
子伸得长长的,软瘫在地上。头上有个尖尖的箭头,红色的蒸气则从它嘴里嘶嘶的
溢出来。
米斯拉就站在箭头的前端,手里高举着绿色的宝石。宝石正发出耀眼的光芒,在夜
里就像一道光束。
哈札爬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向米斯拉。"你杀了它啊?"
米斯拉摇摇头,他的声音听起来好遥远。"没有,这次不太一样。它不是被我变弱
了,我想可能是服从了我吧。"
鼓噪声传来,哈札看见年轻的小族长正跑过来。他有一条手臂划破了,正在淌血,
而且他满脸通红,好像刚才也被热气烫着了似的。"它死了没?"他对着米斯拉大叫

"被镇服了。"米斯拉回答他,"我想我应该能控制它了。"
小族长点点头,然后又说,"我爸爸一定会很高兴。"
哈札静默了一会儿,然后才迟疑着开口。"很遗憾,年轻的王,你的父亲他……"他
不知不觉的压低了声调。"你现在是族长了。"
那一刻里,哈札看见这位年轻的族长脸上蒙上一层阴影。他全身僵硬,被迫在这个
消息中成长。就在几分钟前,他还是族长的儿子,但是现在,他脸上的线条硬得像
是用雕刻刀雕出来的。
新族长点点头,然后转向米斯拉。"你能控制这东西?"他的声音有点钝。
"我认为可以。"米斯拉说。
"其他人行吗?"
米斯拉想了一下,便摇摇头。"我相信如果你的父亲能,他就用了。"然后他又停了
一会儿,"我们可以以后再试试。"
"我同意。"年轻的旅长说。"把这东西暂时带离开营区,到早上之前都不要离开它
。"然后他又转向哈札,"带我到我爸爸的尸体那里去。我们得尽快救助伤者,还要
看看灾害有多严重。今天晚上我们已经损失太多了。"说完,他若有所思的低头看
着那头巨龙,然后像是自言自语的:"也或许我们收获不少。"哈札和米斯拉只迟疑
了一会儿,但是却足以让同样急性子的新族长重申号令,"去呀!"这是来自苏瓦地
的新族长、全法拉吉民族的首领的命令。
米斯拉轻声的说,"如您吩咐,最可敬的王。我仍然是您的贱民。"
"不,"年轻族长举起一只手,样子就像他父亲几个月前举起的手势。他的表情变得
比较柔和。"你不再是贱民,不是奴隶了。我现在封你为拉(精灵),我的魔法师。
从今以后,我要你随侍在侧,还有这部神奇的机器。有了这个,我们就可以维持部
族的势力,还能吸收更多的新部族。你愿意侍奉我吗?"
米斯拉单膝下跪,"当然。"
哈札为眼前的景象而震惊不已。这个小男孩好像早就为这一刻准备多时了;一切的
行仪、语气和举动,他都一清二楚。
"谢谢你,"年轻的族长对米斯拉说。"你的母亲和我的母亲一定系出同源,我们就
像手足一样亲。不过现在你我的动作要快!我们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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