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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emanuel (小飞象★傲雪飞扬), 信区: Fantasy
标  题: 兄弟之战(26)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3年03月17日19:23:19 星期一), 站内信件

第二十六章　发条兽
就在达硌士快越过边界的时候，马法瓦追了上来。他本来有想到的，走了这么远，
他一直都很幸运，可是幸运也是会用完的。
逃狱成功之后，他直接切东北方的捷径穿过沙漠，而不是循着半毁的哨塔回到佑天
。中途他曾经混在沙林斯的难民潮中，沿着玛顿河岸走过一阵子，不过他大部分都
是趁着晚上一个人行动。有马骑的时候，他趁着雾之月的柔光独行，有微光之月的
时候，他选比较不亮的夜晚移动。前天夜里二个月亮都没有出来，而他离目的地又
已经近了，他便冒险在白天行动。
就是那一天，他差点丢了马和一条命。他遇上米斯拉发明的一种机器，跟克撒的机
器哨兵很像，只不过这一款是藏在沙子底下，专门等待猎物上门的。当时他刚骑过
这部机器的领域范围，他四周的沙子立刻掀起来包围他，就像水煮开的样子。达硌
士本来还想制服这种机器，可是他的座骑吓得跳起狂奔，又让达硌士幸运一次；要
是他再停留一会儿，他就再也出不来了。金属缆线和锯齿状的机器手臂从沙土里迅
速伸出来，盲目地四处搜寻。随即地底下便传来一声尖锐刺耳的鸣响，穿透云霄，
而达硌士身后远处则传来另一声回应。
马儿没命地撒蹄狂奔，达硌士紧抓着马儿的鬃毛，不时还向后看。粗壮的缆线和机
器手臂仿佛有生命似的，以掩埋在地底下的基座为中心，急速向外散出，不时纠缠
在一起；捉不到猎物之后，它们又缓缓的缩回去，然后把沙子掩盖在基座上，看起
来又像一片平静的沙地。
达硌士觉得自己浑身冷汗。要是那部机器只是攻击就罢了，他顶多闪避或是逃开便
行。可是刚才的那一声犹如警告，而且他又听见了回应。
达硌士这时只能快马再加鞭地跑，一面期望自己不要在逃命的路上又碰到陷阱。他
又回头看，见到地平线上扬起一朵尘云。是追兵。他催马更急，但是又忍不住回顾
时，那朵尘云竟然已经变成一个黑点。是龙引擎。
达硌士本来想找个地方先躲，后来他便决定先冲过山区小径。龙引擎的体型都很大
，要过山路极不容易。这时他又回头望第三次，龙引擎身上有什么特征都能看得一
清二楚了：那是一款新型的龙引擎，虽然比米斯拉早期的成品要精巧得多，但是仍
然不及攻陷萼城的那几具。就算在这么远的距离下，达硌士都还能看得见那头巨兽
的头一前一后的摆动，好像吃力奔跑的昆虫。
达硌士微微一笑，笑容却马上凝结。巨龙的背上跃起一对翅膀，在午后的阳光下缓
缓展开，然后猛力拍动。地平线上的尘土飞扬，在巨龙离地之后就消失了。
不行了，达烙士想。在托玛库的时候，飞龙毁了他所有的空中军援，阿基夫的科技
至今依旧束手无策。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过抛下座骑，自己先躲起来，结果他还是继续骑马狂奔。只要
能先挤过这条小径，前面就可能有阿基夫的哨站。最好能在飞龙赶上来之前。
结果还是不行。
他没有看到，可是感觉得到。飞龙俯冲而下时的空气压力沉沉推在他的背上，伴随
着一声高吼，热浪袭卷而来。
马儿嘶吼着猛然跳起，把达硌士摔在一旁。达硌士抱着头想趁势在地上翻滚，结果
热风却把他打到一旁裸露的岩石上。马内燃烧的气味让他呛个不停；马还没死，身
上的血肉却已经被烧去了大半。达硌士不由得为它哀悼。
但在同时，他却发现一个现象。原来龙引擎吐出的是一种膏状的燃烧剂，所以纵然
马儿在沙地上翻滚，它身上的火焰也不会熄灭。他心想，又多一项令人担忧的新发
现了。
他抬头望，看见龙引擎就在头顶上，正准备再一次俯冲攻击。四周没有可供遮蔽的
地方，那种燃烧膏也几乎无孔不入。大学者知道这头龙打算回头来了结自己的工作
。
说时迟那时快，一群铁鸟出现在天空中。达硌士起先以为那是真鸟，直到它们像一
大片飞虫一样的从西边涌来，很快的包围了龙引擎，他才看见这些鸟的结构。它们
的大小和一个人类差不多，灵巧的翅膀上上下下的扑动着，围在大飞龙的旁边就像
小麻雀在戏弄一只大老鹰。
飞龙一前一后的伸长颈子，想要咬下这些小鸟，但是每一次都被小鸟轻易的躲开。
其它的鸟儿们有的俯冲，有的急啄，不停的攻击飞龙。飞龙反击的动作永远比不上
小鸟的速度，好像它永远碰不到这些小敌人似的。
虽然全身疼痛，达硌士还是忍不住笑了。他知道这些铁鸟闪躲的原理，也知道是谁
打造这些飞禽，还有创作者的灵感来源。巨龙的动作会改变气压，鸟儿们借由这种
改变而获得警告。
飞龙吐出一口燃烧剂，可是只命中一只小鸟。其它的依旧拚命攻击，用它们锐利如
刀锋的喙啄下飞龙的外皮，啄得马法瓦的背上都出现了好几个洞，更引得其它小鸟
朝那里集中攻击。其中一只飞进了巨龙翅膀根部的裂缝，只听见一阵机关卡住的轧
轧声，接着一个小爆炸，那只翅膀就自动收回身体里去了。飞龙发出一声惊心动魄
的惨叫，失衡往左侧坠落。
达硌士知道飞龙坠落的地点离他还不到二百码，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他蜷
缩成一团，仍能感受到机器撞击地面时的威力，以及它体内燃烧剂储存缸引燃时的
爆压。马法瓦迅速烧成一个火球，火苗向达硌士扑来。他一直捂着眼睛，直到面前
的热意消失殆尽，才敢再睁开眼睛。只见到一个烧空了的铁壳子，里面什么也不剩
；要是原本有人在其中操纵它，也死光了。
小铁鸟们在空中呼啸聚集，排成一个V字形，然后向东振翅飞过小径。达硌士跟在
它们后面，一跛一跛的走进阿基夫的国境。

※　　　※　　　※　　　※　　　※
"发条鸟，"克撒放下他最爱的酒杯，"对，就是哈宾小时候你做给他的玩具。"
"我也是这么想。"达硌士坐在克撒的会客室里，受伤的那一只手臂已经用绷带吊了
起来，所幸其它地方没有受伤。虽然他是个伤患，坐的却是过硬的椅子，因为这里
其它的椅子全是这样。
克撒在他对面坐下。达硌士看着这位大神器师，发觉他已是满头银丝，皱纹也更多
更深了。跟最后一次见到他比起来，克撒一定瘦了不少；老学徒也知道，克撒现在
看东西都要戴眼镜才行。想到自己，达硌士下意识的伸手摸摸自己的头发，后脑勺
好像有点稀薄了。
"自从你……被捕之后，"克撒说，"我跟哈宾坐下，玩遍了你做的旧玩具。他知道
你是怎么做的，也懂得把那些玩具保存在最好的状态。说真的，你的玩具里有些很
不错的点子呢。"
"有时候有些创意跟幻想是很不错，一下子也看不出用途的。"达硌士说。
"对啊，"克撒苦笑，"嗯，那些小鸟很快就派上用场了。之前那几头飞龙实在很伤
脑筋，它们一喷这种液态火……"他摊摊手，"你不在，我们的进度实在快不起来。
我们还以为你死了。"
"我没死，"达硌士略略抬起右臂，"没死成。"
"我很高兴你没死。"
达硌士看得出克撒说得很认真。他能想家克撒坐在书桌前，反复的绞尽脑汁，拿着
他儿子已经不玩的玩具，努力想要解开这其中的秘密。
过了好久，二人都没说话。克撒最后清清喉咙。"发条鸟真是神明送给我们的礼物
；简单、好做、又便宜，用来对付米斯拉的大型机器更是轻松。这场战争里，距离
也是我们的敌人之一；现在前线的武器都已经运到别的更有用的地方去了，我们又
开发了另一种新的兵器。发条鸟可以用来对付飞龙，所以我们已经不怕它了，可是
就在我们重整兵力，打算进行下一波突击时，米斯拉在边界又设计了新的防御武器
。"
"那些从地底下窜出来的东西，"达硌士回忆，"我被飞龙攻击的那一天就遇过一个
。"
"真是卑鄙，"克撒接着说，"就这样挡住了我军的攻势，又让我弟弟有更多的时间
准备反击。"
"液态火是什么？"达硌士问道。"就是飞龙喷出来的那种东西。"
"也是他的新发明呀，"克撒说，"很明显的，是从沙林斯传过去的。那种东西比油
还浓稠，也很黏，据说都在沙林斯的地底下，还会冒泡泡。我弟弟把那种液体分解
开来，解析出的成份非常易燃，就像鬼怪粉那样。在我们做出发条鸟之前，光是喷
火就差点让我们全军覆没了。"他停了一会儿，"佑天还在我们手上。"
"还有阿基夫和寇利斯之间的通道。"
"可是我们只能打到这个地步，没法再推进了。"克撒把现况做个结论。"我们还在
等他先发制人，等他有所行动我们才能反应。现在二方都没有足够的武力做全面进
攻，也没有时间去确保边界的安全了；还有，我们的资源也消耗得越来越快。"
"回首都的路上，我觉得工厂好像越来越多了。"达硌士说。
"我们又盖了铸铁厂、工厂，矿厂。"克撒回答他，"寇利斯境内的森林都被我们砍
得差不多了，我们还跟沙地亚的矮人买金属。商会已经开始抱怨，说他们的黄金大
量流向北国，干脆把他们攻打下来，这样那些金属资源就是我们的了。"
"那你的意见呢？"达硌士觉得自己应该做此一问；或是该问"你的决定"会比较好？

"我不想在这种理由下攻击别国，"白发的老师说，"可是矮人族要是能更配合一点
，那就好了。有的人宣称说他们不信任法拉吉帝国，并不代表你就可以信任他们哪
。像基克斯人就是。"
达硌士点点头。他之所以被拘禁而又逃出，关键的原因也是出在基克斯修士身上。
在米斯拉的宫廷里，这些修士竟然是谏议大臣，这个事实让阿基夫境内的人都很紧
张。
"你不在的时候，那些修士竟然还进了学校呢，你知道吗？"克撒说，"又是在李奇
劳跟前；他发现这件事的时候，气得满脸通红。"
"也算是个好消息了。"达硌士说。
二人之间又是一片沉默。克撒微微皱眉，双掌一拍握，"我也研究过你的黏土兵哦
，"他说话前的小动作好像变多了，"我有个想法，可以把未塑型的黏上直接拿来用
，不需要骨架，这样会更有延展性。"
达硌士看着他。"克撒，你有心事是吧？"小动作，绕着一个话题打转；达硌士太了
解自己的老师了。
眼前这位护国者举起一只手想否认，但随即便摇摇头，然后沉默起来。"是哈宾，
"良久他才开口，"他想去开扑翼机。"
达络士轻轻点头，"我们有聊过。他骑马出城来接我的时候。"
"你回来的消息就像闪电一样，一下子就传遍了潘瑞冈。"克撒说，"我们听见在托
玛库战败的消息，恐怕你死了，他还想逃家去从军。你晓得，他想替你报仇。"
"我知道。"达硌士显得有点阴沉。
"他妈妈听说你死了的时候，整个人都崩溃了。"克撒说着摇摇头，看着别的地方。
"我从前线回来的时候，哈宾也没有跑出城来接我。"
达硌士未置可否，"我知道他很尊敬你。"
"尊敬，是啊，"克撒烦燥的说，"他一向很有礼貌，也很尊敬我这个爸爸；这一点
他妈妈把他教得很好。可是我们很少讲话。他对你做给他的玩具了若指掌，可是对
这些神器的应用却没什么兴趣。他很聪明，却没有基本的好奇心。他会去思考你的
世界观。"
"他尊敬你，"达硌士又说了一次。"只不过他是在我身边长大的。"
"是啊，"克撒的声音拖得有点长，好像思绪已经他带到远方。"所以他有跟你提过
，说他想去开扑翼机？"
"他一见到我，说的第二句话就是这个，"达硌士说，"第一句是确定我还活着。"
"那你觉得呢？"克撒扬起眉毛。
达硌士叹了一口气，"他十四岁了，正是受训的好年纪。他反应灵敏，又很聪明，
你也说过。他会是个好飞行员的。"
"要是我让他去，他妈妈会亲手杀了我，"克撒说，"她不希望她儿子上战场，她要
他待在安全保险的地方。她说，哈宾要去政府作官，她甚至已经替他选好了媳妇，
等他年纪到了就成婚哪，你知道吗？"
"他有说过。"
"她写信跟我提过，"克撒示意那堆未复 的信件。"人品不错，阿基夫贵族。"他又
合起手掌，"问题就在于，现在局势很吃紧，缺人哪。我自己的工厂虽然都是机器
人在工作，可是还是须要人力去执勤务。之前我在工作站里采用过鬼怪奴隶，可是
他们制造的问题比解决的还多。我怎么能教每个人都为这场战争受罪，却保护我自
己的小孩呢？可是要是我不这么做，他妈妈又会伤心，我实在不想教她伤心啊。
"
达硌士看着这位长者，他能解决任何机器最细微的小问题，面对现实生活却也有进
退两难的时候。
"我想你还是应该让他去受训。"达硌士最后开口，一面小心的用词。
"哦，你已经是他那一国的啦？"
"他说得够有道理嘛，"一国的大学者说，"他人聪明，反应又灵敏。要是他真的想
做点事情，最好现在就让他开始。"
"可是他妈妈--"克撒又开始反复。
"总是得接受哇，"达硌士替他接下去，"我会跟她谈的，还会提醒她，我是好不容
易死里逃生的人哪。"
克撒摇摇头，"万一他在战场上出事--"
"我可没说要你送他上战场哦，"达硌士说。克撒惊讶的扬起一边眉毛。"只要让他
受训做飞行员，别把他派遣到危险的地方去，像是佑天之类的，让他在寇利斯境内
做做傅令兵就行了嘛。执行侦察任务啦、空中巡逻啦，这些任务都不会直接跟敌人
短兵相接呀。"
克撒看着自己的双手，"他一定不喜欢。"
"那他就会来抱怨，"达硌士说，"他来找你的时候，你就说给他听，说大神器师兼
护国者要在军队里找个位置安插他的儿子有多难看，人家会说他运用特权啦什么的
。"
克撒撑着下巴。"他会恨我的。"
"当然会。"达硌士故作无可奈何状，"你看，我也不想看到哈宾受到危险哪，可是
你想想，把他关起来保护他也不会对他有帮助的。"
克撒咯咯笑起来，举起他的酒杯。"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达硌士。没有你的时候
，我学到不少教训哪。"
"我也是啊。"达硌士也举起自己的大酒杯。就在同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二人都转过头去，看着传令兵冲到门边，抓着门框好让自己刹车。"大学者，"传
令兵上气不接下气，"大神器师，"她用力吞一口气。"谍报人员有消息传来，米斯
拉的军队采取行动了。"
二人对看一眼，克撒先开口。"在哪里？佑天还是边境？"
传令兵猛摇头，一面拚命深呼吸。"泰瑞西亚市。他往西向泰瑞西亚市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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