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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emanuel (小飞象★傲雪飞扬), 信区: Fantasy
标 题: 兄弟之战(28)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3年03月17日19:23:51 星期一), 站内信件
第二十八章 亚格斯
关娜藏身在树丛间,居高临下地监看着她的入侵者。这名外来者是她先发现的,所
以她能跟其他同伴声明,说这是她的入侵者。其他人已经回到村子里去传口信了;
等消息再传到西坦努和泰坦尼亚大神殿,这件案子的处理判决才会下达。在那之前
,发现入侵者的人有义务监视或做裁定。
这个入侵者有男人的样子,就像西坦努的德鲁依教士们,只不过这个人长得比较高
。头发则是如砂般的金色,还拖在脑后绑了一个马尾。他穿着蓝色的长裤、白衬衫
,还有一件蓝色的夹克挂在他的交通工具旁。他嘴里说着关娜听不懂的话,一面还
踢那个机器,听起来像是在发脾气。
关娜是个妖精,亚格斯大部分的原住民都是妖精。有小仙子,树妖,所有居住在森
林里的精灵们都聚集在亚格斯,不过妖精却是其中最聪明也最高等的民族:至少关
娜是这么想啦。亚格斯的住民中,只有少数拥有人类的血缘,不过他们却有如神龙
见首不见尾,隐藏在神圣的命令之后。关娜常觉得奇怪,既然世界上有这么多妖精
,为什么老故事里的入侵者总是人类呢?
她以前没见过入侵者,不过她听得很多。入侵者有各式各样的面貌,但都不是亚格
斯人,所以看起来也都差不多。他们大部分都是从海上来;本岛周围有暴风雨做为
屏障,这些人的船只被风雨打坏了之后便漂流到此地,所以也全都是一副落汤鸡的
狼狈模样,通常也没什么力气了,所以要杀他们的时候也不费工夫。可是她的这个
入侵者却不同,他是从天上来的,模样看起来整齐多了。
他乘着一个机器来,现在正躺在沙滩上,看起来就像一只受伤的鸟儿。要不是关娜
亲眼儿到那个东西降落,她才不会信它会飞呢。其实它刚才也不是飞落,而是俯冲
直扑沙滩,只在最后一刻才稍稍飞升;那也没缓和它的坠势。它冲进沙滩的时候还
是发出了好大一声骨折般的巨响,一只翅膀拗成好奇怪的角度。
泰坦尼亚的法律订得很公正,不过对入侵者却是十分严格。外来者都要受到监视,
消息一定要报告到西坦努,到泰坦尼亚大神殿。如果入侵者破坏岛上的一草一木(
绝大多数的人迟早都会犯下这种事),就要被摧毁。
关娜想不透,为什么像这样的入侵者迟早要被摧毁,不过这是泰坦尼亚的法律,也
是盖亚女神的旨意。眼前这个入侵者看来毫无恶意,和故事里那些湿淋淋的野蛮人
大不相同。既然监视入侵者的行动是第一步骤,要不要径行裁决也是他有破坏行动
之后的事,关娜就继续看下去。
※ ※ ※ ※ ※
哈宾绕着坠毁的扑翼机走来走去,又踢踢它。虽然机器听不懂他在发什么脾气,不
过这么做至少让他觉得心情好一点点。
父亲同意他去受飞行员训练时,他幻想的是驾着战斗机冲锋陷阵。后来他做的是后
勤业务,做了十几年还是做那些后勤业务;传传令,往来于阿基夫、寇利斯、佑天
王国之间,沿着马皮利北海岸勘察地形,做做萼城和潘瑞冈之间的政令快递。是啦
,这些事情都很重要,不过也都很安全。
他很想被指派到战斗单位,或者至少是驻防单位,可是他那些长辈们都不帮他。母
亲根本从一开始就强烈反对他开飞机,父亲则是一贯的冷静又有距离感,说话总是
实事求是,丝毫不表露他个人的喜好;父亲一向是如此:每个问题都有个完美的答
案。可是连达硌士叔叔也不想帮他,虽然哈宾知道,他是很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他在执勤过程中也曾经发生过惊险刺激的事情,就是有一次被马皮利的强盗们突击
,还被一头飞龙追赶;所幸他的机上载有他父亲的发条鸟装置,他才得以逃脱。可
是,当他的同梯好友都被转调到前线去时,他还是被留在后方做一些安全的例行公
事。
哈宾知道这其中必有阴谋,当然是那些老人们的阴谋。他不只一次请求调往作战部
队,每次都只得到转任教练的指示。他们说,他已经二十六岁了,说真的,已经不
是上战场的年纪,就像扑翼机第一代一样地有够古董。他太太米朗娜更情愿他去接
教练的职位,只不过她早就是她婆婆那一国的了,认为如果哈宾能放弃飞行勤务那
更好。
森林树丛间传来枝叶的磨擦声,哈宾提高了警觉,手掌下意识的放在剑套上。有一
双五彩的眼睛正从绿荫中窥视着他,在阳光下显得有些突兀。那双眼睛眨了眨,然
后就隐没在树林间,只见一抹黄黑相间的毛色闪过,哈宾便知道那是一头树懒。虽
然那只动物的体型看起来几乎和哈宾一样大,不过它似乎更怕他。
哈宾摇摇头,看回自己的剑套。那是达硌士研发的"新金属"之一--更轻、更坚固,
也更好使。这种剑已经实战验证过,的确能发挥更高效率的攻击,在几场重要战争
中还曾经逆转情势。
这批新金属兵刀一出炉,哈宾就配了一把,他这架飞机也是最新款的长翼机型,驾
驶座更轻,出自克撒的工作站。要不是机身够轻,他也不会在历经暴风之后还能安
然降落在这片怪异的沙滩上。
太多长辈在控制他的人生了,哈宾想。太多不必要的保护了。
他正沿着寇利斯海岸飞行时,一场莫名奇妙的风暴卷起。他本想逃开那阵风,却反
而被带得更远;他想爬升,乌云和闪电却永远在他的头顶上。这股气压仿佛无止尽
,像是有自己的意志,不让哈宾逃出它的手掌心。最后他终于被卷进那股龙卷风中
,足足有三天三夜。轻薄的机翼好像就要被狂风怒吼折断了,驾驶舱顶的保护壳也
被整个吹开了,粗如船桅的闪电劈过他的身边。机翼和螺旋桨上飞舞起诡异的火花
,扑翼机甚至整架被翻倒过来,哈宾看着海面直扑自己,就像要撞上一面水墙似的
。他急忙拉回操纵杆。
然后暴风突然离开,他顿时身在清澈的天空中。他的身后仍是翻腾如滚的雨云,但
是前方已看得到土地,只不过这副景象是在一连串翻滚中映入眼帘的,蔚蓝的海洋
轻拍着耀眼银白的沙滩,激起雪白的涟漪。哈宾已经累坏了,连着几天和狂暴的大
气搏斗,他只希望能早点着地。他把机头对准了那片沙滩,然后就随它去,只觉得
有什么东西挡住了机身,他便爬出座舱,万分疲惫地累倒在那只半折起的机翼下。
他醒来的时候是下午,哈宾也不知道自己是睡了几天还是几个钟头。没有人来吵醒
他,也幸好他是降落在涨潮线位以上。他爬起来,拍掉制服上的沙子,开始检视周
遭环境和机身的损伤。
这里是一片笔直的沙滩海岸线,白色的沙粒在阳光下耀眼得刺痛他的眼睛。天空澄
蓝如水晶,几朵不规则形状的白云飘过头上,然后越往地平线那方越灰,直到变成
完全的黑色而没入海平面下。暴风圈就在海岸线外,好像一只守在鼠洞口的猫儿。
往内陆去则是一片原始的丛林,好像从没有人进入过。近一点的是大丛茂盛的矮灌
木,其后马上就是高耸入云的巨木,白色的树皮,哈宾从没见过。这片森林一定历
史悠久了,因为这些树顶上的枝丫全都纠结缠绕,而且绿荫蔽天。
哈宾猜想,阿基夫以前或许就是这个样子吧;在父亲和米斯拉打那场无休无止的仗
之前,在大地成为满目疮痍的废矿坑之前,也在工厂的黑烟遮蔽天空之前。也许,
乐园天堂看起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哈宾测测太阳。他应该在文明土地的南方,甚至比寇利斯南海岸更南,不过他却不
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回家应该要往北走,西北或是东北。总之,假设是西北边,他
推算自己总会碰到陆地的。
哈宾回头去看自己的飞机,大致上还算完好,只不过有几条缆线断了,而螺旋桨则
因着陆时的撞击松脱了;最糟糕的其实是右机翼,被暴风雨打坏了。所幸问题不大
,只要把机翼的骨干换新就行。他又轻踢一下机舱,便打开上盖,拿出每架扑翼机
都会配备的工具箱。
来看看:一支榔头、一把双面斧、一把软锯、几卷缆线和一副备用螺旋桨、几卷羊
肠线和钢线可用来修补机翼上的破洞,还有一捆扎成球的缆线。他又摸摸到一个小
盒子;鱼钩、软尺、干粮,打火石和火种,还有一顶过大的帽子可遮太阳。看着这
些拉里拉杂的东西,哈宾重重的感受到父亲的大手压在肩头--这些长辈们好像已经
料准了他的每一次坠机会是什么状况什么地点。克撒说不定真能预料得到哦。
哈宾啃了几块熏肉片,又绕着爱机走了几圈。要换机翼的新骨干,他得先找颗大小
适当的树。那就表示,他要进森林去探险,搞不好会跟那位黄黑条纹的树懒朋友打
照面了。
哈宾只希望那片丛林里最危险的就是那头树懒了。他执起双面斧,往未知的绿荫走
去。
※ ※ ※ ※ ※
泰坦尼亚对入侵者订定的戒律既简单又严格,关娜现在也知道她回报的监视状况会
有什么结果。要是入侵者没有破坏这座岛,就把他抓起来;如果他破坏了,就把他
杀掉。当然啦,为了以防万一,反正不是亚格斯的岛民就有可能破坏这座岛上的任
一样东西,结果通常都是消灭掉算了。
关娜觉得自己有一点点同情眼前的这个人。他不知道未经同意就窃取大地的赠礼,
等于在宣判自己的死刑。
说不定这全都是泰坦尼亚的意思。毕竟,泰坦尼亚是女神盖亚的代言人,妖精、仙
子和树妖们只要听就好了。
入侵者往森林中移动了。林木十分茂密,灌木不时勾到他的长裤,树枝头上的水滴
在他的衬衫上,留下深浅不一的污渍。关娜小心的跟在他的后面,蹑足无声的在树
稍间穿梭。
海滩边的丛林地带后,那个人便来到一处平坦开阔的林地。这里的土层很厚,上面
铺满了腐烂的树叶。枝叶繁茂,阳光几乎透不进来,只有几处缝隙,是因为那里的
树被风吹倒所致;这些倒在地上的树木又成了新的植土,芽苗从树干上争先恐后的
探出头来,沐浴在点点的阳光下。
入侵者站在一棵长得比较直的树苗前,绕着树干观察了几圈,然后便从衣服里拉出
一条线,绑在树干上,然后就笔直的走回沙滩上去。他虽然带着斧头走到这里,可
是却没有用到。
关娜当下就知道这个入侵者想做什么了;只要他一砍树,他就非死不可。传令的人
会回到这里来问她,"这名入侵者有伤害这片土地吗?"
她就得回答,"有的,他砍了一棵树苗。"
然后传令人就会说,"那么入侵者也要用一样的方式被砍倒。"
对关娜而言,那样好像有点可惜。她还想多知道这个人骑那只鸟的事情,为什么那
只鸟会载一个人类在天空飞?它是怎么飞的?以前也曾有过会飞的入侵者,或许她
应该放着这个人一条生路,借此机会多学点飞鸟的事情。
关娜很快的浏览四周,发现附近有个已干涸的瀑布;前一阵子下的暴雨冲毁了一块
岩盘,连带也拔起附近的树木。她找到一棵被连根拔起的西洋木,大小就跟那个入
侵者作记号的那一棵差不多,但这是最近才被瀑布冲死的。她很快地向盖亚祷告,
然后就用她自己的刀子砍下那棵小树,然后拚命的拖到那个人会经过的路线,就把
它搁在路中央。
入侵者带着一大捆绳子走回来,却发现路中间多了一根木头。他看起来好像有点不
解,还打量这棵树是从哪里倒下来的。最后他耸耸肩(还是一副好奇的表情),把绳
子绑在那段残株上,死拉活扯嘴里又骂的(一种奇怪的语言),好不容易将它拖回了
海滩上的营地。
关娜松了一口气,她总算可以不必马上杀他。
入侵者又回到森林异次,去找饮水。他吃的是自己带的食物,还有捕鱼。泰坦尼亚
是准许捕鱼的;女神只保护土地。
入侵者花了很多时间在削那段残株上,然后又把那只鸟坏掉的翅膀拆掉,换上那根
木头。关娜看着他做,觉得这样的动作既无趣又浪费时间。那个人又量一量,削一
削,再量一量,再削一削,最后才把那段木头修得和原来翅膀上的木头一样大小。
晚上很温暖,入侵者并没有升火,可是他亮起一点光。是通知别人的讯号吗?关娜
想,世界上难道还有很多会飞的人类?
第四个晚上,入侵者很早就休息了,关娜便冒险从树上的监视点爬下来,走过沙滩
去看那个人。没有树林的保护,她觉得好不习惯,可是好奇心让她不顾一切。
入侵者睡在鸟儿的肚子里,那只鸟现在已经有了新的翅膀了。她走得很近,近到可
以更清楚看见入侵者的长相;这个人看起来好像小孩子,脸颊软软的,额头也很光
滑。她靠近得可以摸到他,或是拔出刀来划过他的喉头。
她也可以这么做,只要说这名入侵者破坏了大地的某个部分就可以。但是她知道,
她不能说谎,不能骗自己的同伴,而且盖亚女神知道事实的真相。只要盖亚知道,
泰坦尼亚就会知道。
况且她还是很好奇,想知道这个像鸟一样的东西是怎么飞的。
入侵者在梦中挣扎起来,仿佛在抵抗某种威胁。关娜飞也似的跑到他看不见的地方
,听见他梦呓着模糊不清的话,然后又熟睡了。关娜又绕着那个机器看了一看,发
现这东西是用死掉的木头和油油的树脂做成。接着她就退回自己原先藏匿的树枝上
,继续做泰坦尼亚要她做的事情。
到了早上,关娜被一种没听过的声音吓醒。那种声音十分可怕,好像在告诉她,她
放过这名入侵者是项错误。
她从监视处望出去,看见那个像鸟的东西开始在沙滩上移动。入侵者就坐在里面,
像鸟的东西开始拍动它的大翅膀了。一阵高亢、转动的声音刺痛她的耳朵,大鸟底
下的沙子全都飞扬起来;只见它在沙滩上小小的跳了一下,又一下,然后就像箭一
样的射进了天空里。
关娜看着那个机器鸟在空中盘旋,上面的缆线在风中咻咻作响。它越飞越高,变成
一个小黑点,然后就朝向西北方,朝着保护亚格斯的暴风云层飞去了。关娜跑到沙
滩上,看着它越变越小,越变越小,直到看不见;她真没想到那个东西真的能飞,
也没想到入侵者竟然还能逃走,不过她也确信,只要他飞进暴风圈里,他一定会被
打回这座岛上的。
只不过要是它被打回来或是被毁掉,下一个监视的人也不会是她吧。
二天后,一个前辈发现她还窝在那个监视处,等着那个像鸟的东西回来。她便向他
报告,说她看着入侵者修好了他的交通工具,然后就离开此地了。
她的前辈问,"那这个人有没有伤害到这片土地?"
关娜回答,"没有。"
前辈想了想,对这个答案很感惊讶。然后他就说,"那么你做得对,他既然没有违
反戒律,就不应该杀他。"
事情就是那样。那个月,入侵者没有回来,又过了一个月,再过了一个月,他还是
没有回来。其他同伴也没有在沿海的任一处发现那名入侵者或像鸟的东西的残骸,
最有可能的假设,就是他也被环绕在亚格斯周围的暴风雨摧毁了。
关娜却不敢确定。她觉得胃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梗到似的;她曾经私下避免那名入
侵者破坏这片土地,所以他才没死。可是现在想想,她又怀疑自己做的究竟对不对
。
为了偿还亚格斯的伤痛和她自己的羞耻,她会亲眼看见自己犯的这个错有多不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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