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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xdanny (欣欣), 信区: Fantasy
标  题: 第六章 进退两难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Fri Apr 23 16:02:24 2004),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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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人连续两次进攻都被我们击退了,军中多少有了点信心,加上发现了蛇人的弱点,城头
上,尽管是大白天,也放满了火把。 

然而,沈西平的死,仍在象一个不祥的符咒,挂在我们头上。 

在今天的守城战中,前锋营的损失很大。尽管后来的追击得到了一点战果,但战后统计,
帝国军的损失比蛇人大约在六成对四成之间。换而言之,六个帝国士兵,才换来四个蛇人
的首级。如果是平常,守城守成这样,那是一个大败仗了。但军中却洋溢着阵阵喜气,好
象我们真的是打了一个大胜仗,不少右路军的中高级将领前来向武侯请令,要求夜袭蛇人
,武侯一概不准,不过武侯下令,将沈西平灵柩移回营帐,一路上,全军都要为沈西平致
哀。 

沈西平的尸身由龙鳞军的几个残存军官扶灵,右路军代主将栾鹏前引,武侯亲自压阵,抬
到了右路军他原先的营帐中。战将阵亡,本也是常事,对于沈西平自己,也知道这个下场
的吧。一路上,我们默默地看着沈西平的灵柩抬过,心中为这声名赫赫的勇将致哀。 

帝国的丧礼并不隆重,尤其是军人。但帝国都相信,人的灵魂都在头里,若失去头颅,灵
魂便不能归位,因此沈西平没有下葬,而武侯也没有说何时归葬,那也只是这么停着。也
许,武侯希望能在击退蛇人后夺回沈西平的首级,带回帝都吧——可是,在蛇人那种潮水
般的攻势前,这个希望好象成了一个妄想。 

在沈西平的尸身抬入城西右路军防区,右路军中发出一阵哭喊。 

沈西平一军,如果对照陆经渔,那几乎是军纪败坏的典型,甚至帝国军的其它诸军,见了
沈西平所统之军,也大感头痛。可奇怪的是,每当上阵,沈西平那如一团散沙的军队,立
刻有了铁一般的纪律,丝毫也不逊于陆经渔的左军。 

也许,治军之道,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吧,我有些感慨地想着。就我个人而言,我更属意陆
经渔那种治军的方略,但这也无损于我对沈西平的敬意。 

有朝一日,我也会成为一个名将的。目送着沈西平的灵柩远去,我在心底暗暗发誓。 

         ※       ※       ※ 

前锋营在今天的守城战中,担当了中坚的角色。这次守城战,前锋营的损失倒不太大,只
不过阵亡了二十几人。我的营中,除了王东以外,还阵亡了两个士兵。他们当然享受不到
沈西平那样的哀荣,由我们营中的弟兄们抬着,葬入了城中的一块空地。 

那已成了战死者的墓地,边上,胡乱埋了不少共和军和屠城时被杀的平民的骨灰,当中则
是帝国军的阵亡将士。 

沈西平至少尸骨还能还乡,你们却连尸骨也回不到家乡了。 

我把一壶酒倒在坟头,心头却不禁一阵酸楚。 

坟前,竖着一些简陋的木板,上面写着墓中人的姓名。过不了多少年,这些木板也会烂尽
,那时,谁也弄不清里面埋的是谁了。 

我把倒完酒的酒壶放到一边,领着剩下的五十四人跪了下来。边上,另外几个前锋营的百
夫长也在葬战死者。不知是谁,沉声唱起了帝国的葬歌《国之殇》,几乎所有人都应和起
来。 

在墓地上,如同一阵隐隐的雷鸣,那是《国之殇》的歌声: 

  身既死矣,归葬山阳, 
    山何巍巍,天何苍苍, 
    山有木兮国有殇, 
    魂兮归来,以瞻家邦。 

这是大帝开国时的第一功臣,后来为人尊为军圣的那庭天暮年在帝都的华表山“国殇碑”
前所作的歌,这已成了军中的葬歌,旋律悲壮雄浑,虽然只有几个简单的音调,却似有排
山倒海之势,可是我唱到“魂兮归来,以瞻家邦”,却隐隐地觉得,其中似乎含着无限的
痛苦。 

那庭天的百战百胜背后,也有着成千上万的尸骨吧?在军圣暮年,也对那些战死者感到内
疚么?江山变色,换来的只是一个新朝新主,却要战死数以万计的百姓和士兵。那些人能
换来些什么呢?纵然大帝得国之初,政治清平,百姓安居乐业,可为了这,就真的要付出
这么大的代价么? 

我的心头不禁一阵痛楚。 

遥遥望去,暮色苍茫,又是一日将尽。 

         ※       ※       ※ 

回到自己的营帐,准备去换一下腰间的纱布。刚走到大营门口,只听得有人道:“楚将军
!” 

那是张龙友。 

我扭过头,只见他穿了一袭参军的长衫,倒一下子很有几分中级军官的气度了。参军的军
衔比我还高,他一天之内,就从我营中的小兵成了我的长官,我脾气再好也有点妒忌。我
想装着没听见,张龙友已经过来了,到我跟前施了个大礼,道:“楚将军,张龙友拜见。
” 

他这礼行得太大了,是下级向上级行的,我唬了一跳,道:“张先生,别客气,现在你比
我军衔还高,我该向你行礼才是。” 

张龙友道:“龙友不敢忘楚将军的大恩,若无将军,昨天我便已被德洋处斩,岂有今日?
” 

我又吓了一路。他参军的军衔,与德洋是平级,但他已是幕府中的人了,要和对德洋找麻
烦,并不是难事。我道:“你别怪德洋大人……” 

他笑了起来,道:“当然不会怪德洋大人的,楚将军请放心。” 

他虽叫我放心,我却不敢真个放心。我道:“张先生,你回来收拾东西么?”我本叫他把
东西搬到我的营中,可他还没搬来,马上就要去武侯那儿了。 

张龙友道:“我有一些丹炉和药物得搬过去。” 

“君侯尚未给你护兵么?” 

他道:“尚未,不过君侯说,明日便抽调一个护兵给我。” 

我道:“我陪你去拿东西吧。”不由他推辞,转过头对祈烈道:“小烈,你回营给我烧点
水,我陪张先生去一趟便回。” 

张龙友道:“楚将军,你还是不要叫我张先生吧,叫我张龙友便是。” 

我笑道:“岂敢岂敢。” 

德洋的辎重营与前锋营本来就是一个大营里的。走进辎重营,便听得一阵阵女子的哭声,
那是掳来的女子,临时集中关押在这里。那些女子都被关在一个个大木笼中,看上去都蓬
头垢面,神情呆滞。其实,这些女子都是百里挑一的美女,只有美女才可能活到现在的。
 

走过那些女子时,我有些不忍,只能强装着没听见什么,只是走过。张龙友也似有些不忍
心,喃喃道:“两军交战,最苦的,还是平头百姓啊。” 

他嘴里说出这句话来,我几乎有些吃惊。刚想回一句,他已急匆匆地走了过去。 

他本来的营帐已经是被烧得满是破洞。张龙友一走到帐前,一个辎重营的士兵道:“张呆
,你怎么回来了?”看见我跟在他后面,却不由一愕。张龙友只是微笑道:“拿点东西。
”边上另一个士兵却小声道:“别乱说,人家是君侯跟前的参军了,跟我们德洋大人平级
。” 

那两个士兵都有点敬畏地看着我跟着张龙友进那破帐。他们大概觉得,我军衔比张龙友低
了,可能我是被张龙友拿来办事的。其实百夫长比参军要低一档,但前锋营较为特殊,除
了武侯本人,谁也不能指挥的。 

一进张龙友原先的营帐,一个半卧在床上的士兵翻身起来,道:“张……张大人……” 


他百忙中想必听到了外面的对话了。张龙友道:“小朱,没什么事,我来拿点东西,你睡
吧。” 

那个小朱哪里敢睡下,已站在一边。人生的际遇也真是奇妙,前两天,张龙友还在这营帐
中,可能还被他们呆子长呆子短的呼来喝去,可一受武侯赏识,似乎人也一下有了威严。
 

张龙友东西并不多,只是有几个奇形怪状的炉子和锅子,还有两袋砂子。我拎起一个炉子
,只见炉底也烧得黑黑的,边上有个已经炸裂的碎锅子。我收拾好了,一把拎着,道:“
好了么?” 

张龙友正把那两袋东西搬在背上,道:“好了好了,另外没东西了。” 

辎重营里,小车有不少。借了一辆,把东西放上后,我帮他拉着车,并肩走出辎重营。我
忽然觉得自己不免有点傻。看样子,张龙友不是会对德洋不利的那种人,就算他有报复之
心,也未必会做什么事,我也是多心了。但既然说了要帮张龙友拿东西,我也不好再半路
脱逃。我道:“张先生……” 

张龙友道:“你又来,楚将军,你别叫我先生。” 

我道:“好吧,张龙友,你要那些炉子做什么的?” 

张龙友道:“那是丹炉。我是上清丹鼎派的弟子。” 

上清丹鼎派,是现在两大国师之一的真归子所属那一派。以前天机法师那一派,不相信这
种烧炼的事,认为丹鼎须以人自身为炉鼎,所炼大丹方是正道,因此他们是被称为是“清
虚吐纳派”。真归子恰好完全与天机法师相反,他那一派觉得能烧炼出丹药来,人服后便
能白日飞升。这些年来,两派国师虽不至于和市井小人一样斗得脸红脖子粗,却也暗地里
斗个不住。但近百年来,清虚吐纳派的法师虽然没有白日飞升,一代代大法师都活到了高
年,都可以当成人瑞的。而上清丹鼎派的法师却连活过四十岁的都少有,现在少有人再信
了。自天机法师被加封太子少保后,上清丹鼎派愈趋式微,清虚吐纳派在朝中已有一统之
势。若不是当今帝君时不时要让真归子进丹药以固精培元,这个上清丹鼎派只怕已灭亡了
。 

我道:“失敬,原来你是法统的人。那为什么从军来了?” 

张龙友道:“我炼的丹要一味丹砂,这东西北地很少见,就出在南疆的,听说你们要南征
,我就来了。” 

我笑道:“炼丹?想成仙么?” 

张龙友摇摇头,道:“我不信那些。家师曾属意我当下一代法师,但我不愿意。” 

我道:“你不信还入什么上清丹鼎派?” 

张龙友道:“我很喜欢丹鼎派那种鼎器。我觉得,其中必定有一些上古传下来的奥秘在内
,只是我们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我想穷研此道,说不定,”说到这儿,他脸上有点发
亮,像是有些激动,道:“说不定,日后我张龙友会以此青史留名的。” 

虽然现在笑出声来有些失礼,但我还是憋不住,“扑嗤”一声笑了出来。他倒没有在意,
我自己有点过意不去,岔开话头道:“昨天你在做什么,发出这么大的声响?” 

张龙友道:“昨天那个事啊,昨天我本想烧炼五才丹,谁知不小心让明火进了未济炉结果
一下着了起来。” 

我皱了皱眉,道:“有那么大声响么?” 

张龙友道:“那五才丹是要养在炉中的,我封口没封好,明火进去了,结果炉子都炸了。
好在我才炼了二十粒五才丹,炉子只是炸裂,没有炸飞,不然也不用德洋大人杀我,我自
己早被炸死了。” 

“那五才丹能炸死人么?” 

张龙友道:“会的啊。我有个师叔,当初就是被五才丹炸死的。他一炉中炼了五百丸,结
果把半间屋都炸飞了。” 

我站住了,道:“这五才丹有这么大的威力?怎么炼的?容易炼么?” 

张龙友见我站住了,那小车里“咣啷啷”地一阵响,急着道:“小心,小心我的丹炉。”
 

我道:“快说,是什么做的?” 

张龙友有点疑惑地道:“那是把硫黄、墙硝和蜂蜜加上草木灰,再和上几种草药,炼制出
来的一种丸药,可以治积食的。怎么了?” 

我道:“那东西要炼多久能炼成?” 

张龙友扶住了车,有点疑惑地看道我,道:“楚将军,你也要炼丹?” 

我有点急。这张龙友这时候婆婆妈妈的,我道:“我不要炼丹。你快告诉我,那五才丹要
多久能炼好?” 

“七天。” 

我差点没摔倒在地。炼那么点东西得七天?七天后,只怕蛇人已破城而入了。我有点颓唐
,道:“那来不及的。” 

张龙友道:“你是想用到战阵上去?” 

张龙友被他们“呆子”、“呆子”地叫,我却发现他十分敏锐。我道:“是啊,你说二十
颗丹就有那么大威力,如果多炼一些,对战时扔出去,岂不是威力无比?只是你说要七天
才能炼好,只怕太难。” 

张龙友道:“你只要那种一碰火会烧的药吧?那个不用炼的,是配的。” 

他这话让我又惊又喜,我把那小车放在地上,道:“怎么配的?快跟我说。” 

张龙友叫道:“小心我的丹炉!”他扶住了车,道:“那是我自己配出来的,你只消将硫
黄、硝石和炭粉研至极细,然后用炭粉一份,硫、硝各六份,混在一起就行了。不过你在
研时要小心,不能沾铁器。” 

我道:“太好了,你马上帮我配一份出来。” 

张龙友的营帐还很简陋。他也不敢在营帐里研,只是把硫粉和硝粉各一斤给我,道:“炭
粉你自己去研吧。小心点,这种药很厉害的,若是沾到明火,一下子会烧起来。” 

我拿着那两包沉甸甸的药粉,道:“张龙友,张先生,若这种药真的灵验,你可又立下一
道首功了。” 

他道:“你别想得太轻易,那是些粉,风一吹就吹跑了,没什么大用处的。” 

我笑道:“我自有用处。” 

走出他的营帐时,我转过头,对他道:“这种药你起过名字么?” 

张龙友正支着丹炉,他抬起头道:“这种药会发火,我叫他火药。” 

回到前锋营的营帐,我刚进门,祈烈道:“楚将军,你回来了,路将军正找你呢。” 

我把那两包药粉放在一边,道:“有什么事么?” 

祈烈道:“似乎有什么要事要商议。他交待了,你一回来便去他的营帐。” 

有什么要紧事么?我有点担心,转身便出了营帐。出门时,转过身对祈烈道:“小烈,你
给我找到木炭来,碾成粉,越细越好。弄上一斤左右。” 

祈烈有点莫名其妙,道:“要那个做什么?” 

我也没解释,便向路恭行的营帐走去。 

路恭行此时召集我们,到底会有什么事么? 

蛇人不知何时又会进攻,前锋营担负着中军武侯的守备工作。也许,路恭行为了准备下一
步的计划吧。 

一到路恭行的营帐,还在门口,便听得蒲安礼叫道:“不成!我们前锋营,宁可战死,也
不能退却!” 

他的声音很是响亮,却有点气急败坏。我有点吃惊,撩开帘子进去。 

路恭行的营帐也和我们的一样大,现在里面连路恭行在内已坐了十六个百夫长,有点拥挤
,蒲安礼正站着,脸涨得通红。 

路恭行见我进来,点了点头,口中却还在对蒲安礼道:“蒲将军,见机行事,不是对敌示
弱。我军这次发兵,粮草本就不是很够,如今若困守孤城,只能坐以待毙。我觉得,当务
之急,不如暂且退兵,将高鹫这座空城让给蛇人,而后我们重振旗鼓,再与蛇人一决雌雄
。” 

我小声问第七营的百夫长,同属平民出身的钱文义道:“怎么了?” 

钱文义小声道:“路统制想向武侯禀报,要求退兵,想征求一下前锋营所有百夫长的意见
。” 

虽然在军机大事上没什么发言权,但我觉得,现在这种局势,实在不可与蛇人恋战,我也
赞成退兵。 

蒲安礼道:“粮草虽不是小事,但可派人外出押粮。如今蛇人兵临城下,我们在城中尚可
守御,若不将其击溃便退兵,若它们尾随上来,岂不是会全军覆没?” 

蒲安礼虽然粗鲁不文,但他这话却也没错。若我们离开了高鹫城,蛇人若追击上来,我们
只怕难有胜算。 

路恭行道:“蒲将军的话虽不无道理,但我已想好计较,蛇人畏火,若后军一路设火障,
蛇人必不敢迫近的。好了,列位将军,还是举手表决吧,同意在城中与蛇人决战的有几人
?” 

蒲安礼的手举了起来,道:“弟兄们,若此时退却,那前锋营百战百胜的名声就败坏在我
们手上了,我们回去,又有何脸面见前辈的将军们?” 

他的话很有点蛊惑力,有五六只手举了起来。但一共有十七人,这自是少数。路恭行道:
“既然如此,但赞成退兵的多数。我这就向武侯禀报,前锋营同意退兵。” 

蒲安礼有点悻悻地坐下了。这时,却听得第十三营的百夫长劳国基道:“路统制,我不同
意在城中与蛇人缠斗,却也不同意马上撤兵。” 

路恭行皱了皱眉,道:“劳将军,你有什么高见?” 

劳国基是我前五届的军校师兄。在他那一届毕业生里,是号称“地火水风”的四个优秀生
之一。其中“火”、“水”、“风”三人都是世家子弟,毕业后都在朝中由小军官做起,
现在都已是文侯军中的中级将领,只有这个排名第一的劳国基,因为出身很低,虽然老成
持重,却也有点过份持重,加上投到武侯军中,现在也只升到一个百夫长。不过前锋营里
的风评说,二十个百夫长中,智勇双全,才堪大用的,除了路恭行,便是劳国基了,象蒲
安礼和我,都只有一个勇而无谋的风评。劳国基的话,路恭行也要听听的。 

劳国基道:“路统制,我也觉与蛇人争此一城的得失,实无必要,也是不智。但此时,正
和蒲将军说的,我们还退不得。除了退后不好向国人交待以外,那些蛇人若尾随追击,也
实在是件很讨厌的事。此事,实在有待从长计议。” 

我有点好笑。他那“从长计议”,实在是两可之言,现在又如何从长计议?路恭行道:“
既然如此,那么再看看,同意现在退兵的有几人?” 

“呼啦啦”一阵,举起了十只手来,我也举起了手。路恭行道:“好,十人同意退兵,六
人反对,一人从长计议。既然如此,从今日起,前锋营便同意退兵,我便却向君侯禀报,
大家回去休息,随时准备迎战蛇人的攻击。” 

蒲安礼站了起来,和他那一帮人走出营帐。在门口,却回过头来向我们啐了一口,道:“
懦夫!蒲安礼大好男儿,羞与你们为伍!” 

他虽然官职在路恭行之下,但他父亲也是名将,路恭行也不好多说什么。人们都走了出去
,我也准备退出去,路恭行道:“楚将军,请留步。” 

等人都散去了,路恭行对我道:“楚将军,你陪我去见武侯吧。” 

我有点担忧,道:“路将军,我只是百夫长,无权求见君侯的。” 

路恭行道:“无妨,陪我走走。” 

我们牵了两匹马,两人并排出营,向武侯的中军大营走去。路恭行突然道:“楚将军,多
谢你支持我,我本以为你会反对退兵的。” 

我道:“若有胜算,我也觉得应该将其击溃后再撤军,但现在看来,就算蛇人畏火,我们
要对它们用火攻,实在太难。” 

我脑子里,却还在想着张龙友那火药。蛇人畏火,火药可能就是它们的克星。但我没有试
过,以我这种低微的官职,实在不敢对军机大事多嘴。 

路恭行抬头看了看天,道:“蒲安礼想得实在太简单了,似乎一发现蛇人畏火,便稳操左
券。其实,南疆的雨季就要来了。” 

雨季! 

这两个字象铁锤一样重重敲在我心上。的确,南疆不象帝都,立春后雨水很多。我们冬日
发兵,这一路雨水不多,围攻高鹫城两个月,也没下过几场雨,蛇人攻来这几天,一滴雨
也没下过。可一旦进入雨季,南疆的阴雨连绵,听说连着下两三个月都会有的,那时,又
如何用火攻?只怕退却时连火障也设不了。怪不得路恭行想着退兵吧,现在也实在已是全
师撤退的最后机会了。 

我道:“那你为什么不跟他们明说?” 

他苦笑了一下,道:“如今的士气,怎好再说此事?武侯也一定察觉了,我在他神情中已
见,他有了退意。只是,不知他肯不肯放下百战百胜的虚名,趁早退却,不然,只怕想退
都退不了了。” 

我不语。的确,形势也如暴雨将至,我也实在不知下一步该如何走了。刚才对火药的一点
信心,也不知扔到了哪里。 

到了中军帐,我等候在外,路恭行进去向武侯禀报。等他出来,却垂头丧气地。我道:“
君侯怎么说?” 

他叹了口气,道:“君侯不同意撤军。” 

我道:“是啊。对君侯来说,沈西平将军的首级还被敌人号令着,回去你叫他如何向国人
交待?” 

路恭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多半是这个原因。但若不趁早撤退,恐怕会有更多的人
战死。那些死在战阵上的士兵,连个名字也留不下,他们的家人又向谁要个交待去?” 


他跳上马,默默地向前走去。斜阳在天,云却密密地排在天际。 

         ※       ※       ※ 

软甲贴着身上,初春还有点冷,那些皮革也有点坚硬,不过还不至于妨碍手足的运动。 


我把长绳绕在雉堞上,把一头放下,道:“看着点。” 

祈烈小声道:“楚将军,你真要去?你的伤碍不碍事?” 

我按了按腰间,道:“没事。” 

腰上又用了些从医官那里要来的忘忧果粉。医官说过,忘忧果粉不能多用,不过止痛却有
奇效,除了腰间有点硬硬的,其它也没什么不适。 

如果不能将沈西平的头颅弄回来,武侯只怕宁可全军覆没也不会退兵的。尽管不太甘心,
但我也知道,我们最多也不过困守孤城,想要反击蛇人,将其击溃,那希望实在太过渺茫
。现在,恐怕也只有这一条路了,好让武侯有个台阶下。 

也只有如此,才能让近十万帝国军回到帝都吧。 

祈烈道:“我也去。” 

我沉下脸,道:“胡闹,那是九死一生的事,你去了只能碍手碍脚。” 

由于是轻装前进,我只带了把百辟刀,再就是一包刚配好的火药了。配好后也没来得及试
,不知灵不灵验。我拉住绳子,试试强度,两手抓紧绳子,人挂在城墙上。 

正是残月,天色也暗得什么也看不清。城头上,有几处火把光,是士兵正在夜巡。虽然蛇
人从不夜袭,但武侯也不敢掉以轻心。这一带是前锋营防区,今晚也正好是五营巡夜。 


缒下城时,突然有一阵迷惘。我看了看祈烈,他好象认定我会死了一样,哭丧着脸。我骂
道:“小烈,别摆着那副面孔,好象我死定了。” 

祈烈苦笑了一下,道:“将军,小心。” 

护城河和城墙之间有一块三尺宽的土地。白天,蛇人的一场攻击,城墙根部到处都坑坑凹
凹的,还堆了不少石块。我把绳子放到底,脚踩到了泥土,一脚用力一蹬,人象绑在一根
长绳上的小石子一样向外甩出去,一边在手里往外放绳子。看着已越过了护城河,我一下
松开手里的绳子,落到地上,无声无息的。 

要不是在这种时候,我都有点得意自己这种身轻如燕的本事了,只是现在当然不好自己夸
自己。我回头看了看,那根绳子正收了回去,祈烈想必也知道我已越过护城河了。只是看
上去,那条长绳也象条蛇游上城墙似的。 

我和他说好,天亮以前,不管事情成败,我一定会赶回来的到时他把绳子用箭射过来,好
让我抓着攀上城去。我没有跟他说,如果回不来该怎么办。 

希望我好运气吧。我抬头看了看天,那一钩残月已到天边,夜正深。这种天气,最适合偷
营了,只是帝国军上下,现在大概没人敢来偷蛇人的营。 

蛇人的大营在二里外。白天进攻时,它们在距城七八百步外扎过一个临时阵营,我走过那
个阵营时,却只见到处都一片狼藉,沈西平的右军算是军纪不严了,却也不至于乱成这样
子。 

二里地,并不是很长。过了这块地,便是一大片树林。高鹫城前有这么大一片平地,在南
疆也算难得的,所以第一代城主选在这里筑城吧,如果有人攻来,远远便能看见。南疆有
一些城,三面都是密密的树林,我们打过好几次伏击,往往到了城下城中还没一点知觉。
到了那树林前,我回过头看了一眼高鹫城,在昏暗的星月光下,只能看到一个淡淡的轮廓
,倒显得静谧安详。不知为什么,有一种突如其来的忧伤涌上心头。 

难道我真的会回不来了? 

我低下头,向前走着。 

不知为什么,我感到忧伤时,想到的不是父母,不是军中的弟兄,而是那个女子。 

那个在武侯宴上见过一次的弹琵琶女子。 

在树林里,月光更暗了,根本看不清什么。那条路只能看到一道有点发白的痕迹,我小心
地向前走着,还是不免有点磕磕碰碰。走了一程,前面突然有了一些亮光。 

早出的虫声如同沸腾了一般在耳边聒噪。我拉开一枝树枝,忽然,听得身后有一些轻轻的
声音。 

有人! 

我纵身一跃,扳住了头顶一根粗大的树枝,人已翻身蹲在那树枝上。一连串动作无声无息
,连自己也有些得意。 

我刚蹲好,有个人小声道:“是什么?” 

像是应和他的声音,我身边“呼”一声飞起一只什么鸟。尽管那人声音很轻,我还是一下
分辨出,那正是秦权。 

龙鳞军的前哨哨官秦权。 

边上有人道:“是夜枭。” 

那人的声音倒听不出是谁的声音,也必也是龙鳞军中的人。 

他们也是要来盗取沈西平的头颅吧?我倒希望他们能成功,这样也省得我去冒险了。 

秦权忽道:“蛇人营中怎么会有火光?” 

我忽然想了起来。刚才我根本没想到,只以为阵营中一定会有火把,但蛇人是怕火的,怎
么会有火把的光? 

在他们头顶,我也只觉有些担忧。 

那人道:“别管那些了,走吧。” 

他们已经轻轻地向前走去。 

他们一共有五个人,秦权和那个人是领头的,后面三个跟在他俩后边。 

是不是该叫他们? 

我正在迟疑,秦权他们已经到了蛇人营寨边上了。我正想追上前去,忽然,在他们身后落
下了两道黑影。 

那是蛇人! 

秦权他们马上也察觉了,走在后面两人刚一回头,从树上跳下的两个蛇人已一下缠住他们
的脖子。 

隔得那么远,我也听得到他们发出了痛苦的声音,但很快便传来了骨胳断裂的声音。我几
乎可以看见,蛇人那绿色的躯干象一根粗绳索一样紧紧地勒住他们的脖子,一寸寸收紧,
直到脖子断裂。 

那是蛇人的巡营兵吧。我的背上象有条毛虫爬过一样,一阵寒意。这些蛇人,竟然还派出
了巡营兵,那还是些被驯化的野兽么?那几乎和人一样了。 

秦权走在最前面,他“呛”一声抽出了刀,猛地向那蛇人冲去,也许还想从那两个蛇人身
体下救出人来。那两个蛇人带的也是刀,秦权冲到他们跟前时,一个蛇人的刀已猛地劈下
,秦权似乎不敢用刀却硬碰,人侧了侧,猛地跃起,人抓住了头顶的一根树枝,一个倒踢
,身体便翻上去,人站在那树枝上。 

那个动作和我刚才的差不多,不过他抓的那树枝比我抓的要低一些,因此也更快一些。想
必,秦权想从那些蛇人头顶逃走。 

的确,退路已被封死,那么只有死中求活了。 

那个蛇人却没料到秦权还有这一手,有点呆呆地看着他,居然也不上前。这时,从营帐中
又冲出了几个蛇人,另外两个同来的龙鳞军士兵慢得一步,有一个被蛇人一刀几乎从肩头
劈到了腰部,嘴里发出一声长长的惨叫。听到这声音,秦权攀住树枝的手一缓,他本从这
树枝上借力向后跳来,只慢得一慢,那个蛇人一下直立起来,一刀劈向秦权的背心。 

蛇人直立起来,本就有三个人那么高,那蛇人更是一手攀住树枝,一下子比秦权还高。秦
权已是慢得一慢,那一刀正中他后心,他本正要借那树枝之力跃出,被这一刀劈得如同一
粒石子一般落了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那个蛇人已落下地,下半身着地,便又和一个人差不多高了。它游过来,一把抓住了秦权
的脚。秦权的背上中了一刀,人却还在挣扎,那个蛇人的刀按在他背上,用力割下去。 


秦权发出了凄厉的叫声。那把刀又阔又大,倒是厨中切肉的刀一般,割开他的软甲,没入
他背部,秦权的背像是一个包一样被打开了。那蛇人的左手伸进了秦权的身体,在里面摸
着,秦权此时只是不停地抽搐,那蛇人在他体内摸出了一颗圆圆的东西,一下扔进嘴里。
 

我的头中,一下“嗡”一声炸响。 

那个蛇人竟然吃掉了秦权的心!在树林中漏下的极淡的月光下,只能看见那个蛇人嘴角流
下黑黑的液体。 

在高鹫城里,我已知道蛇人会吃人的,连共和军最后也在吃人,可这么血淋淋地吃人,却
还是第一次看到。我咬紧嘴唇,努力让自己不发出嚎叫。 

那个蛇人咀嚼了一阵,拖着秦权的尸首向外游去。 

五个龙鳞军,几乎连还手的功夫也没有,就全军覆没,几乎只是一瞬间的事。 

那些蛇人拖着五具残缺不全的尸首,什么声音也没有,静悄悄地退回营中,周围只剩下一
点淡淡的血腥气。 

此时,周围没有一个蛇人。也许,正是秦权他们被杀,那些蛇人也以为不会再有人来了吧
,防守得也松懈了。 

天边已有点发亮,如果不赶快,那我更没有机会了。而这个机会,可以说是秦权他们五个
人用生命换来的。 

我咬了咬牙,翻身跳下了树枝。向前走去。 

我不敢再象秦权一样,在路上走,我几乎每一步走贴着树,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 

蛇人的营帐很乱,没有栅栏,但那些营帐和帝国军的样子一模一样。走近了,才发现那些
火把光其实只是些松明,很微弱的光,不知有什么用。 

也许,蛇人是害怕燃烧剧烈的火吧,可上午蛇人攻来,张龙友烧着了一个蛇人,那火虽然
很大,却别的蛇人离得很远,又为什么会吓得逃走? 

尽管百思不得其解,我也只得把这问题放开。 

蛇人的营帐前,连个蛇人的影子也没有。整个营地都象死了一般,刚才那几个巡逻的蛇人
进去后,就象被吞没了一般,再没声息。 

要不要进去? 

刚才秦权他们的死还在让我心悸,让我冒冒失失闯进去,我实在有点迟疑。蛇人的营帐看
似平静,谁知里面是什么样子。 

天已快亮了,天边已微微透出些曙色,可是月亮已西斜,头顶的天空却更黑暗了。这是黎
明前最黑暗的一刻, 

         ※       ※       ※ 

蛇人营帐中,死一般寂静。 

按经验,如果这么安静的话,要么军纪严到无以复加,要么就是个空营了。 

我当然不会相信蛇人一下逃光了,但如此寂静,不免古怪。我小心翼翼,努力不发出一点
声音。 

挂着沈西平头颅的旗杆在大营正中。那旗杆高得很,竖在一个很大的架子上,真不知蛇人
怎么做出这些东西来。旗杆上,那面大旗正迎风招展,天太暗了,上去的图案也看不清。
 

我看了看四周,还是没一点声音。我在旗杆下伸手摸了摸。上面有一根很粗的绳子,那是
悬着旗的绳子吧,因为旗子被风鼓足了,绳子也绷得笔直。 

我小心地抽出百辟刀,压在绳子上,轻轻一挑,绳子一下断了。 

可是,并不是我相象的那样,是沈西平的人头掉下来,却是那面旗子呼啦啦地带着风,直
往下坠。 

我呆住了,暗骂自己的愚蠢。缚住人头和旗子的,绝不会是一根绳子,我却割断了那根系
着旗的绳子。我一跃而起,抓住那截正被下坠的大旗带得疾升的绳头,一把攥下来。 

哪知我不抓还好,一抓住,旗竿顶上的滑轮发出刺耳的“吱呀”的声音,几乎像是一支极
糟糕的鼓乐队在三更半夜吹奏。我刚把绳头胡乱在旗竿上一缚,刚才寂静如死的蛇人阵营
发出了一阵喧哗,夹杂着一些生硬的帝国语,有个声音喊着:“有人来夺旗!” 

我不由失笑。蛇人那面怪模怪样的旗,我要来做什么?何况那么笨重,带了也逃不出蛇人
阵营的。可是我还没笑出声来,一根长枪“呼”一声飞过来,直射向我的面门。 

好厉害的投枪! 

我也不由吃了一惊。沈西平的投枪,自然也有那么大的力量,但蛇人中平平常常的一个士
兵,投出的枪竟然也有这种威力。 

我让过枪头,一把握住枪尾,刚要用力回夺,却只觉那枪上附着一股极大的力量,我用力
不是太大,那枪柄在我掌中一下脱手而出,“当”一声,正击在旗竿的石座上。石座上火
星四射,那枝枪的枪尖,竟有一半没入了石中。 

那些一个个营帐中,蛇人正纷纷钻出来。蛇人于人当然不会有衣冠不整之感,可看着那些
蛇人从帐中游出来,我还是不禁发毛。 

这时,蛇人已在旗杆着围成了一个大圈。有几个持长枪的蛇人向我扑了过来,刚才那蛇人
一枪击空,也不知从哪里又取过一枝长枪,七八个蛇人同时冲向我。 

走投无路了。 

我第一个念头便是如此。如果落到蛇人手里,也会象秦权一样被掏出心脏来么? 

不由我胡思乱想,一枝长枪已刺向我胸口,身后,几个蛇人也向我刺来。 

不论如何,坐已待毙我总不肯,就算死也要拉几个垫背。我把百辟刀交到左手,右手一边
抓住那支枪枪头下,人靠着长枪踏上几步,靠近了那蛇人,那枪已被我夹在胁下,左手的
刀在手中转了个圈,一刀斩落。 

那个蛇人一点没料到我居然会如此做法,这已等如玩命之徒。它的双手还抓在枪上,这枝
枪已被我卷住了,要是它把枪拉进怀里,那等若把我也拉过去,让我那一刀的力量更大。
 

蛇人大概不那么聪明,可这些一定也知道。 

这时,我与那蛇人靠得很近,我甚至可以看见那蛇人嘴角淌下的一些血,也不知刚才吃过
些什么。我大吼一声,一刀劈向它的头顶。 

可能这是我最后一刀吧,这一刀斩死它,身后蛇人的那些长枪一定会把我刺个对穿的。但
此时我已什么也不管了,这算死前,也要杀掉一个。 

那蛇人的眼里,还是冷漠之极。忽然,我只觉身体一轻,整个人竟然飞了起来。 

那个蛇人居然将枪抬了起来。 

我挂在枪头上,人一下离地而起,手中的百辟刀已是劈了个空,身后那几枝长枪却也从我
脚下刺过。 

那蛇人的力量,的确是惊人之极。 

我心知若只挂在枪头上,那已成了任人宰割的地步了。这时那枪已抬得举过了那蛇人的头
顶,忽然一松,人便往下掉,那个蛇人看样子也力量用尽了。 

如果落到地上,那定是不等我明白过来便会被斩成肉泥的。我眼角向下瞟了一眼,刚才攻
击我身后的那几个蛇人的枪还没收回去,我已看准了,手一松,人跳了下来。 

身后那几枝长枪正交叉在一起,我一踩在那几枝枪的交叉点上,那几个蛇人一定也吃了一
惊。我只觉脚下忽然又是被抬起,也不等它们发力,猛地一跳,便跳向那旗杆。 

那旗杆离我并不远,但此时我哪里能看得很准,这一跳,并没有对得很准,偏了有一两尺
。眼看要从那旗杆左边掠过,我伸长了右手,拼命想抓着旗杆,忽然,指尖触到那根我刚
才胡乱绑在旗杆上的绳子,我一把抓住,右手已飞快地转了两转,那绳子已在我手腕上围
了几圈,此时,我的人已掠过了旗杆,但右手已抓住了绳子,人已荡了回来。 

我把百辟刀咬在了嘴里,等人荡回来,左手一把扶住旗杆。这根足有我手臂那么粗的旗杆
,此时只觉坚实异常。我的左手一扶住,左脚尖一下点住旗杆,右手已转了几圈,把那绳
子收紧了一些。 

终于攀到旗杆上了。 

我手脚并用,拼命向上爬去,只听得下面发出了一阵惊呼,头顶却也“吱呀吱呀”地响,
却是那杆旗,绳子松了后正往下滑。 

那旗一定份量很重,我在向上爬时,也感觉那旗子正坠着我的手,倒似有人在拉着我一般
,让我爬时轻易一些。 

爬到一半时,那旗子已黑压压地正悬在我头顶,被风吹得直往外鼓,“哗哗”作响。我一
把抓住,左手从嘴里取下刀来,正想将绳子割断,却听得下面又是一阵惊呼,扭头一看,
下面黑压压的已全是蛇人,一个个抬着头,呆呆地向上看着我,也不知有多少。 

白天看来,不过有点令人害怕,现在看来,却更令人觉得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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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爱看兄弟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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