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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xdanny (欣欣), 信区: Fantasy
标  题: 第二十二章 谋事在人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Fri Apr 23 16:26:47 2004),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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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咣”地一声响,铁门被关上了。直到这时,我才从怔忡中醒来,猛地冲到门边,叫道:
“我要见毕将军!” 

那个正在锁门的狱卒冷笑了一下道:“行了行了,每个人头一天来这儿都说要见这见那,
你就安心呆着吧。” 

他锁上门便顾自走了,我抓着门上的铁栏叫道:“我有话要说!快放我出去!”但那狱卒
躺到一张竹躺椅上,却象聋了似地再不理我。我拼命摇晃着门上的铁栏,叫道:“听到没
有!我有话要说!” 

我喊了一阵,那个狱卒有些不耐烦,高声道:“省省吧,楚将军,你是一级重犯,不用胡
思乱想了。” 

我是一级重犯?我被这几个字吓得呆了。一级重犯,那都是犯死罪,马上要问斩的。毕炜
骗了我,在西门外,他所说的地道其实根本不存在,有的却是个陷阱,他一定是要将我和
二太子都在阵前灭口,只是阴差阳错地没有成功。 

毕炜要害我,是为了灭口吧,可我实在想不通二太子为什么会指我为反贼?他明明是我从
蛇人营中带出来的,在他掉进那陷阱后,如果不是我舍身救他,恐怕他现在早成了一滩肉
泥了。 

也许,他是在故作不知?故意牺牲我来迷惑毕炜? 

我知道再这么拍打铁门也毫无用处,颓然坐倒,心中象化成了冰。二太子在掉进陷阱时,
他大概也已经知道这是毕炜设下的圈套,也知道在城中和毕炜对着干没有好下场,因此故
意将我抓起来,以表明他并不知情吧,这样毕炜与他就不会到破脸的地步。 

只是二太子经此一役,声名扫地,以后便不能再号令毕炜了。坐在发出恶臭的烂稻草上,
我不由冷笑起来。 

毕炜的样子很粗豪,但如果以他的相貌去判断他这个人,那一定会吃大亏。没想到,他这
人竟然会那么爱使计策,只是这些计策并不见得高明,设那个陷阱实在是画蛇添足。如果
城外时他把我扔给蛇人,恐怕我到死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我坐在墙根,把背靠在墙上。腿上的伤口这时又开始一阵阵地疼痛,象有无数细针在扎,
但现在我也没办法换药什么的了。我将那条伤腿伸直,让自己好受一些,开始想着以后的
可能。 

我背后没什么靠山。文侯虽然象对我颇为赏识,但如果跟毕炜比起来,我一定是无足轻重
的,现在我还有洗脱罪名的可能吧?我想了又想,也实在想不出,好在我也想不出二太子
该如何坐实我这个“反贼”之名。我将他有可能罗织给我的罪名一条条想过去,再想着如
何反驳,心中象是自己在和自己说话一样。可是,如果毕炜将我在牢中灭口呢?那又该如
何应付?我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如果毕炜要在这重牢里杀我,那我肯定是死路一
条了。 

我坐的是重牢,墙壁有一半是埋在地下的。靠在石壁上,渐渐已觉得石头的寒意,我换了
个姿势,把一些干净些的稻草堆在一起,躺了下来。 

不止是武器都被下了,连那两本书也已被搜缴。好在《胜兵策》本来字数就不多,我已能
背诵,那部《道德心经》虽然背不上来,不过附着的几个打坐图我已熟而又熟,有一个正
是躺着的,我睡在稻草上,将两腿扳到和图一样的姿势,慢慢地调匀呼吸。《道德心经》
中说打坐时要心无杂念,但我现在一念已没,一念又生,心中象是翻江倒海,只能勉强按
照姿势做个样子而已。直到现在我仍然有些不明白。 

也许,等我被斩杀时也不会明白了。 

重牢只有一个小小的窗子,离外面的地面只有一尺左右。地上的草长得很茂盛,这个季节
植物都象野火一样,几乎以看得到的速度在生长,可是牢房里只有一小块阳光照进来。便
是这一小方阳光,大概再过一阵就没有了。我虽然盘腿坐着,心中仍然忐忑不安。在这儿
,如果毕炜要灭我的口,那实在容易之极。现在任吉已经被灭口,接下来会不会是我?而
毕炜背后,文侯又是个什么样的角色? 

我默默地坐着,渐渐沉入冥想。说也奇怪,这样坐着,愤怒、绝望、忧伤,都象水一样流
走,心中只是一片空旷。 

不知坐了多久,我被打着牢门的声音惊醒:“楚休红,吃饭了。” 

从门下的缝隙里塞进一个盛满食物的瓦盆。我走到门前拿起来,道:“什么时候提审我?
” 

我已经把应答之语全想好了,如果毕炜要加我一个“谋刺殿下”之名,那我就要把他跟我
说的全原原本本说出来。这样一来,我定是难逃一死,但二太子一定会与毕炜彻底闹翻,
纵然毕炜不至于被拿下,也要他好看的。只是我更希望毕炜能够为了隐瞒真相,来与我对
口供,这样我还能有一线生机。只是,这有可能么? 

那个狱卒冷笑道:“早着呢,没有殿下之命,你就住下去便是。” 

他说完便又走了,在这个暗无天日的重牢里,就算是狱卒也不会开心。我拿着那盆食物坐
到窗前,开始一口口地吃着。这盆是些米饭和煮得稀烂的蔬菜,还有一块肉,和战事紧急
时吃的那些干饼比起来已经是天堂的生活了。吃了一半时,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敲的是重牢的大门。那个狱卒开了门,正道:“是什么人?啊,是邵将军手谕啊……”开
始还一股凶狠,但马上又满是谄媚之意。 

是邵风观派人来看我?我放下了盆,冷冷地一笑。邵风观和毕炜是一丘之貉,我不相信他
会有什么好心肠,只怕,现在是要来灭我的口了。我躺倒在床上,右拳不由暗暗捏紧。 


门开了,有人走了进来。这人身上披着长长的披风,从头包到脚,一走进来便把门掩上。
我翻身坐起,道:“有什么话,快说吧。” 

这人没有说话,只是将披风的帽子翻了下来,露出他的脸。一见他的脸,我不禁倒吸一口
凉气。 

这是邵风观! 

我惊愕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邵风观居然来看我!如果要灭口,绝不会出动到他这等人物
。我本已经绝望,准备破罐子破摔,但是一见是他,身体也象被钉住了一般。邵风观似乎
也预料到我的反应,将手指按在嘴唇上,低声道:“楚将军。” 

他的声音轻得有如耳语,我满腹狐疑,却又生了几分希望,嘴上却仍是道:“邵将军,有
何贵干?” 

邵风观站在我跟前,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象是没有听出我话中的讥讽之意:“我的来意
你想必也知道。” 

“哼哼,”我看着他的脸,心中又有一股怒火升起,“邵将军看来是亲自来灭我的口了?
真是屈尊。” 

他穿着这件长大的披风,也看不出身上有没有带武器。听说地火水风四将都是马步全能的
勇将,以前劳国基的枪术刀术都相当强,不过再强,也未必能强过我多少,如果拼死一搏
的话,我也未必输与他。我又捏紧了拳头,只要他略一分神,我就一拳打在他脸上去。就
算我被杀了,如果临死前杀了东平城主将,倒也值得。 

邵风观象是知道我的意思,将披风紧了紧道:“我是来救你的。” 

如果他说别的话,我这一拳早打出去了。但是他这话一出口,我的拳头不由得松了下来,
疑惑地道:“救我?” 

邵风观脸上露出一丝高深莫测地微笑:“有些话不必多说了,明天二太子要审你,你只要
说你一概不知道就是,多余的话一句也不要说。” 

我怒道:“毕炜跟我说会有地道接应,结果是个陷阱,难道这我也不知道么?” 

“你若这般一说,不论是毕将军还是殿下,都会迫不及待要杀你了。” 

我又从鼻子哼了一声。邵风观大概是毕炜叫来买通我的吧,如果他真的是想让我帮他圆谎
,那我自然也答应,只是我心头的怒火仍是压不住,道:“任吉又怎么会死的?” 

“任将军舍身取义,死得其所。原本只是他一己之事,楚将军,你运气太坏了,自己将这
黑锅揽上了身。” 

他这话已十分露骨,是直承他也参与了这件阴谋了。我有些震惊,半晌才道:“邵将军你
与文侯大人反目,只怕也是早已安排好的吧?” 

邵风观笑了笑,没有回答我,只是道:“楚将军,今天我也没有来这儿,说的话你也必须
烂在肚子里,知道么?” 

我看了看门外,外面那个狱卒正探头探脑地在张望,似乎想听听我们在说些什么,只是邵
风观的声音极轻,他未必听得清。我道:“我要是不识趣,恐怕当场会死在这儿吧?” 


邵风观脸上露出一丝惭色,马上又正色道:“此事牵涉极大,我与毕将军都觉得让楚将军
这等人才因为此事牺牲,太不值得了,希望你也能配合。” 

他说完,将披风披到头上,转身敲了敲铁门,那狱卒忙不迭地过来拉开门道:“好了么?
” 

邵风观没有说什么话,只是点了点头。出门时,他转过头轻轻道:“相信我。” 

他走出了门,那狱卒又在锁着我的牢门,“咣咣”地响了一阵,锁上后又去开大门的锁。
看着邵风观的背影消失在阴影中,我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邵风观是来和我对口供,那么我只要按他的做,多半还有一线生机。只是打死我也不信毕
炜会对我动恻隐之心,难道是邵风观帮我说了好话?这我倒从来没有想到,我和他根本没
什么交往,他也用不着冒这等危险来帮我,如果被二太子知道的话,连他自己的生死都是
问题了。 

不管怎么说,我现在已经有了一条生路。我就象掉在了一个无底深渊里,现在就算有一条
蛛丝我也要拉住的,只是我不知道这是否又会是毕炜的计策,现在说得好好的,让二太子
抓不到把柄后再杀我。可是现在我根本没有选择了,把毕炜的阴谋抖出来,我一定死得更
快,那么只有听他的。 

这时那狱卒将邵风观送了出去,过来敲敲我的门道:“楚休红,吃完没有?”我这才省得
还有半盆饭,端起来大口小口地吃了下去,把空盆递出去。因为知道自己有了一线生机,
我把盆端出去时道:“重牢吃得不坏啊。” 

那狱卒从鼻子里一哼:“想死吧,今天是天寿节,普天同乐,才会给你块肉吃。” 

今天是天寿节啊。我猛地想起今天正是三月二十三。日子过得也真快,高鹫城破距今已有
两个多月了,春天也马上要过去。两个多月,我由一个逃出生天的败兵提升到下将军,在
军校呆了一阵,又被抽到援军来到东平城,再变成现在的阶下囚,这些日子以来我的起起
落落实在是做梦都想不到。我坐在床上默默地想着,既有死里逃生的庆幸,更多的却是迷
惘,还有一些,就是心酸。 

第二天一大早,我正在打坐炼气,狱卒打开门道:“楚休红,有人来提你。” 

是二太子要审我吧?我倒是心一宽,站了起来,走到门口。门外的狱卒却换了个人,我倒
是一怔,道:“你们换班这么早?” 

那狱卒道:“呸呸呸,少触我霉头,章昕昨晚去换阎王父跟前的班去了。快走,少耍花样
。” 

那个叫章昕的狱卒死了?我一怔之下,浑身又是一阵冰凉。昨晚那狱卒还是生龙活虎的,
哪会有这种巧事生病死了? 

一定是邵风观干的。现在连他来看过我的证据也没有了,就算我跟二太子说,那也是死无
对证,此人的心思缜密,心狠手辣,实在了不得。我本来还想要是二太子以让我说了真相
为筹码,让我洗脱罪名的话,我说不定也能听从,但现在却一阵恐惧。邵风观连这样的痕
迹都要扫干净,我就算对二太子说实话,他也一定早有预备,到时我只怕死得更快。但也
由此可知,邵风观的话恐怕都是真的。 

二太子的营帐我是第二次来了。跟着两个士兵站在营帐外,一个士兵进去通报,又押着我
走进去。 

里面,二太子象个重伤在身的病人一样躺在一张矮床上,身后站着两个亲兵。太子的贴身
随从有七个,二太子原先也有七个贴身侍卫,在蛇人营中,那七人损折殆尽,现在只剩这
硕果仅存的两个了吧。我一进去,边上一个士兵一推我的肩道:“跪下!”他刚说完,二
太子却招了招道:“来人,给楚将军搬张凳子。” 

凳子搬来了,我行了个礼道:“多谢殿下。”才坐了下来。 

二太子的伤势不轻,虽然罩着金黄色的丝袍,身上有好多处都包着雪白的纱布,他半躺在
矮床上,一只手拿着个水果,另一只手正拿着把小刀慢慢削成。鲜红的果皮被一点点削下
,长而不断。这种果子叫雪梨果,非常清甜多汁,是之江省一带的特产。二太子拿着那雪
梨果正不住转动,果皮从他指缝里不断钻出来,就算流出的血。 

他削完了一个,将雪白的果肉切下一块放在嘴里,嚼了两下,才道:“楚将军,你想必在
牢里骂我到现在了吧?” 

我离座跪下,低声道:“末将不敢。” 

二太子嚼着雪梨果,脆嫩的果肉不断发出细细的碎裂声,他还在品尝着果肉的鲜甜,似乎
没听到我的话。也许,他是根本不把我的话听进去吧。我跪在地上,心头隐隐地一阵恼怒
。 

原先我对二太子印象不错,觉得他礼贤下士,自己也文武双全,现在他却象完全变了个人
,他恐怕是把任何人都当成一件工具,现在我成了一个阶下囚,他就不必对我礼貌了。 


怪不得文侯宁可辅佐软弱无能的太子,也不愿辅佐有明君之誉的二太子吧。我跪在地上,
只觉心头有一阵热气盘旋在胸口,郁结不散。 

二太子吃完了雪梨果,将果核丢在边上的一个盆里,有个随从拿出一块雪白的丝巾给他,
他擦了擦手,才道:“楚将军,你也是个聪明人,因此我不必说多余的话了。” 

我心头震了震,道:“末将不知。” 

二太子用这等傲慢的态度对我,恐怕是为了先声夺人,让我觉得自己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
人物,这样就可以让我听命。如果是以前,二太子这等做法也没错,恐怕我会惶惑不安,
他让我说什么便是什么。但是在重牢里我想了许多,现在对他的傲慢,我有种从心底油然
而生的厌恶。 

二太子也半晌没有答话。忽然,他森然道:“楚将军,聪明人该是举一反三,而不是一问
三不知的。” 

我垂下头,故意不去看他的脸:“殿下,末将不是聪明人。” 

二太子又半晌没声息。我只觉有些好笑,虽然也知道实在不能笑。二太子摆那样的排场,
说那样的话,自然是想让我顺着他的意思坦白,甚至,他要的也只是让我说他想听到的话
就行了。但他也没想到我会这么不识趣吧? 

这时,二太子抬起头,盯着我道:“楚将军,太聪明的人活不长,可太笨的人也同样活不
长的,你知道么?” 

我伏在地上,两只手按着地面,从掌心传来一种说不出寒意。我低声道:“末将不敢,末
将不算太聪明,但也知道不是自己不算太笨。” 

他笑了起来,在床上坐了起来,把头凑到我跟前道:“那就好。楚将军,你说吧,究竟是
谁让你来杀我的?” 

我身上只觉一凛,下意识地道:“殿下,末将纵有天大的胆也不敢如此做。” 

二太子冷冷一笑,把小刀压在我颊边,低声道:“楚将军,我的力量固然远不及你,这把
小刀子也不够锋利,但要扎进你脑袋里还是挺容易的。我知道,你在那个任吉手下救了我
时当然没有杀我之意,但前天,你也曾被毕炜关在牢里,那天他将你从牢中与你密谈许久
,你们又谈些什么?” 

刀刃压着我的皮肤,那种刀锋的寒气让人难受之极。我心一横,道:“殿下,末将确实什
么都不知道,那天毕将军召我过去,也是命我来蛇人营中接应殿下。” 

说着这些话时,我虽然有些心头发虚,但还是理直气壮。那天毕炜跟我谈的确实是这些,
我并没有说谎,他的本意是要把我和二太子一网打尽吧。不过毕炜只是爱用计,算不得善
用计,他召我商议时自以为做得很隐秘,其实二太子这么快就都知道了。 

二太子没有说什么,但顶着我脸颊的刀子有些微微地抖动,他一定是怒不可遏了。尽管这
些话说出口,但我还是有些害怕,只怕二太子一时怒发,小刀子便会刺进来。但二太子的
手颤抖了一阵,还是停住了。 

他把小刀移开我的脸颊,微笑道:“楚将军,你可真是条硬汉。” 

我当然不会幼稚到觉得他会称赞我,二太子现在想的该是如何让我听从他的安排吧。可是
二太子现在给我的印象极坏,我也不相信他能够公平对我,只怕到时将我利用完了马上就
会灭我的口。其实任何人都是一样,把一个人利用完了,就急着灭口,从毕炜到邵风观都
是如此,二太子也不会两样。 

二太子晃着手里的小刀,好象还在想着什么。半晌,他抬起头道:“楚将军,看来你是不
想说我爱听的话了?” 

我仍然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道:“殿下,末将只知道真话。” 

二太子脸上掠过一丝冷笑:“真话?”他象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一样,无声地笑着,手上
那把小刀却转得越来越快。我突然想起这两天正拼命恶补的那部《道德心经》里的话:“
心有所思,纵强隐之,亦发于手足。”这意思就是人如果有所想的话,就算想掩饰,手和
脚无意识的动作却往往暴露了他心中所想。二太子现在的语气仍然很平和,象什么感觉都
没有,但他的手无意识的动作却已表明了他实际已到了暴怒的边缘。 

如果我逼得他怒气发作,不知道他一怒之下会不会下令将我立时格毙。我虽然蹲在地上,
但眼睛偷偷地瞄向站在床边的那两个人。二太子的本领不算太差,但也算不得如何好,如
果我与他一对一,拿下他自是不费吹灰之力。只是那两个人却实在很了不得,任何一个人
出来我就没有必胜的把握,两人齐上,加上他们有武器,我却手无寸铁,要想以二太子为
质,实在难上又难。 

可不论有多难,如果二太子真的要杀我,那就说不得了,我仍然得拼死一搏。 

我捏紧了拳,做出仔细听着二太子说话的样子,心里盘算着如何出手。在那两个人的守卫
下,我只有一次机会,若是一击不中便万劫不复,到时我要出手的话,就必须将每一个动
作都考虑停当。 

二太子手上的小刀越转越快。这刀很锋利,他拿在手上玩得倒是非常熟练,小刀转得象是
一台风车,突然他两指一夹,小刀的刀刃夹在他两指中,一下停住了。 

他已拿定了主意了!虽然我不知道他到底决定了什么,心头还是一沉。我抬起头,人虽然
跪在地下,两腿已绷得紧紧,只消他说一句要杀我之类的话,那我就会一跃而起,抢在那
两个护卫反应以前,对二太子发出致命一击。 

二太子还没说完,身后却有人叫道:“殿下,请三思!” 

这声音突如其来,我因为全神贯注于二太子,倒是被吓了一跳。此时才明白过来,原来二
太子的手停止拨弄小刀是因为有人进来了。这声音很熟,我用眼角余光瞟了一眼,正看见
路恭行跌跌撞撞地冲进来。他一下跪在我身边,大声道:“殿下,此事干系极大,殿下万
万不可意气用事!” 

路恭行居然敢这样闯进来,事先也不通报,我也大为意外。我低下头,没有再说一句话,
二太子也象是一怔,道:“路将军,怎么了?” 

路恭行道:“楚将军夙怀忠义,绝不会有不轨之心,末将愿以性命担保!” 

他这话说得很重,我鼻子一酸,看向路恭行。当初在前锋营里,路恭行就是个不偏不倚的
好统领,前锋营虽然派系甚多,但都听他调派。那时还并不觉得路恭行有多少特别过人之
处,此时我身陷在二太子与毕炜这两方势力的漩涡中,听得他为我辩护,真有久旱逢甘霖
之感。 

二太子沉吟道:“你为何如此肯定?” 

“殿下,楚将军是一员难得的勇将,随武侯南征时,楚将军出生入死,立下汗马功劳,从
不退缩,末将对他知之甚深,他胸怀坦荡,绝不会是那种两面三刀的人。” 

路恭行这么说我,我倒觉得有些羞愧,他当然不知道刚才我已有破罐子破摔的想法了,说
我不是两面三刀的人,倒象是在骂我。不过二太子想的是用我来攻击毕炜,他这样的做法
更是两面三刀吧。 

二太子又沉吟了一下,突然站住,喝道:“楚休红!” 

我被他喝得一震,长起上半身道:“末将在。” 

“你征战颇力,孤也见在眼里,但你的嫌疑终究难以洗清,现革去你的军衔官职,暂押在
狱,听候处置。” 

路恭行帮我说话,我本以为会有什么转机,哪知二太子居然还是这么处置我!我心头怒起
,脸上却仍是板着,沉声道:“末将谢过殿下不杀之恩。” 

我话中的气恼之意他一定也听得出来,我发现他手上那把小刀又飞快地转了两圈,路恭行
忙道:“殿下仁慈宽厚,实万民之福,末将带楚将军下去了。” 

二太子哼了一下,坐到了矮床上,伸手又抓过一个雪梨果,小刀在上一剜,剜下了一块果
肉。路恭行偷偷拉了拉我,又向二太子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我退出门时,正好看见二
太子正把那小刀重重放桌上一掷,“嚓”一声,刀子插入桌子,刀身颤动,刀光则不住闪
烁。 

外面有几个亲兵在等候了,一见我们出来,登时将我们围在一处,似乎早有准备。路恭行
到此时才抹了把汗,小声对我道:“楚将军,总算还来得及。” 

我跟在他身后,叫道:“路将军,这也太不公平了,我置生死于度外救了他,没想到他还
觉得我是要杀他。” 

路恭行看了看四周那些亲兵,叹道:“楚将军,外面不要说话,有话回去说吧。” 

他没有带我回重牢,倒将我带到了自己的营帐,一进去,他将亲兵打发出去,从一边取出
个酒壶和两个酒杯,给我倒了一杯酒道:“楚将军,喝一杯压压惊吧。” 

我接过酒来一饮而尽,心中却仍是愤愤不平:“我还是回重牢里去吧。” 

路恭行叹了口气,走到一边,伸手从壁上取下一把弓,道:“楚将军,有句话叫‘刚极易
折’,你听过么?” 

如果这话是前些天问我,那他问也是白问,我肯定不知道,这些天我在拼命读那本《道德
心经》,那书里也有这句话。我道:“为什么问这句话?” 

“不论什么东西,太硬了,反而容易折断。”他试了试弓弦,把弦上紧了一些,又道:“
和制弓一样。太硬的木头制不成良弓,必要刚柔并济,那才是一把好弓。” 

他这话里也有言外之意,我一阵默然。路恭行把弓又放回墙上,坐到我身边,给自己倒了
杯酒道:“楚将军,还记得那时我们同在前锋营时么,那时并肩冲杀的二十个百夫长,现
在也剩了没几个,唉。” 

我又是默然无语。我被关起来后,现在前锋营由钱文义统领,也不知他能不能镇住杨易和
邢铁风。我道:“路将军,殿下究竟想如何处置我?” 

路恭行放下酒杯,叹了口气道:“殿下此番遇险,极为恼怒,他觉得你与此事有牵连,定
要在你身上追查到底,若你不肯说,便要将你斩杀。” 

要杀我?我倒并不觉得意外,以二太子如此刚愎自用,不杀我才是怪事。我道:“要杀就
杀吧,反正我问心无愧。” 

路恭行看着我,突然道:“楚将军,你真可算得上是个滥好人。” 

我也放下了杯子:“这话何意?” 

路恭行冷冷地笑了笑:“有一件事你准不知道,你救回殿下后,殿下也曾向前锋营诸将打
听你的事,结果前锋营三统领中,倒有两个说你有不轨之心。” 

两个?我知道夜袭回来后是邢铁风告了我一状。杀入蛇人营中后,邢铁风对上的是蛇人中
相当强的势力,吃了个大亏,加上我去救二太子时,结果误把任吉救了出来,一定让他更
误认为我有心要害死二太子。他是一定会说我坏话的,但还有一个人会是谁?会是杨易么
?杨易与我一向不算如何熟络,话说得也不多,他倒一向有令必遵,可能也会附和邢铁风
吧。 

路恭行象是猜到我的心思,道:“你以为是杨易么?” 

他这话才真正象一个晴天霹雳,我被一下震惊了:“难道……难道是钱文义?” 

钱文义与我从前锋营时便是好友,这次重整前锋营,钱文义也是三统领中的第一统领,我
一直将他视若股肱,难道他竟会说我要害二太子么?可是听路恭行的意思,附和邢铁风的
不会是杨易。 

我浑身都发起抖来,想要借喝一杯酒掩饰一下,但我的手不由自主地在颤抖,杯里的酒也
晃个不停。 

杀了那么多人,经历那么多战阵,对于统帅们号称的“正义”早就不屑一顾,我只相信在
战火中结下的兄弟之情。对于军人来说,不是兄弟,就是仇人,即使是同一支部队里的也
一样。但是现在,连以前我坚信不疑的友谊也象烈日下的冰块一样分崩离析,就算现在路
恭行说马上人将我斩首,心中的震惊也不会如此之甚。我喃喃道:“是钱文义?他为什么
这么做?他该知道我的为人的。” 

钱文义与我交往最久,邢铁风会误认我,但他一定不会。路恭行叹了口气道:“楚将军,
你忘了蛇人是为什么要与我们和谈么?” 

木昆前来与我们和谈,是因为我抓来了它们的那个“百卉公主”。我脑中一亮,道:“是
钱文义杀掉了那个百卉公主?” 

路恭行道:“正是。其实蛇人一要和谈,我马上去前锋营打听那百卉公主的事。当时我听
得那百卉公主被前锋营杀了,便知大事不妙,但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得与毕将军商议
,想要找死士去办理此事。那时因你已被关押起来,我们属意的是钱文义,不过后来毕将
军说要让你去,说钱文义知道内情,恐怕瞒不过蛇人。” 

“这也是。”我点了点头,“若我出发前便知道百卉公主被杀,那我也不敢再到蛇人营中
去了。” 

路恭行冷笑道:“只是我也不清楚你为何要让殿下跳到那陷阱中。殿下本已很相信你了,
没想到你竟会让他跳进那陷阱里。” 

我一阵语塞。那是因为我中了毕炜的圈套,以为那儿真的是个地道。其实只消多想想,毕
炜这条计策其实破绽极大,要将二太子救回来,挖个地道绝对是事倍功半,派人强行接回
还更好些。可笑那时我也不多想想,居然会中了毕炜这种可笑的计谋。我脱口道:“其实
……” 

刚说了两个字,我忽然觉得心头一凛,又想起了邵风观的话。在重牢里,当我负气说要把
毕炜跟我说的话全说出来,邵风观和我说,一旦我说出来,不论是毕炜还是二太子,他们
都会迫不及待要杀我了。的确,如果我真说出来,毕炜一定会杀了我灭口,而二太子因为
一时无法撼动毕炜,为了隐瞒实情,也一定会杀了我。现在他们留着我没杀,仅仅是因为
二太子还想从我嘴里知道事情的真相吧。 

路恭行听我开口,已满怀希望地看着我。突然,我又记起了当初守御高鹫城时的情景。那
时栾鹏决意兵谏,要发兵劫持武侯,迫他杀尽城里的共和军余部,我记得右军有个千夫长
还曾担心武侯命守在中军的前锋营发动攻击,那时栾鹏说前锋营他已安排妥当。这句话乍
听我还以为路恭行与他合谋,但后来武侯平叛,前锋营担当重任,路恭行又不象与栾鹏合
谋。这件事后来我也没多想,但现在想起来,我背上又是一阵冷汗。钱文义能出卖我,路
恭行动我以友情,又安知不是在算计我。我话已到嘴边,想到这些,马上又吞了回去。路
恭行见我没说下去,急道:“怎么了?” 

我道:“其实,对此事我是一无所知。” 

路恭行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不禁大失所望,道:“真的?” 

我有些不敢去看他的样子,只是道:“是真的,毕将军那天让我去,也只是命我将殿下接
回来。至于那个陷阱,那纯粹是巧合而已。” 

路恭行怔了怔,叹道:“好吧。” 

他站起身,拍拍我的肩道:“楚将军,你不必担心,我会在殿下跟前一力担保你性命无忧
的。这两天蛇人攻势甚急,你在牢里再呆两天,我尽快解救你出来。” 

一说起蛇人,我道:“这两天蛇人还在猛攻么?” 

路恭行道:“蛇人似乎恼羞成怒,前两天攻势极猛,却全无章法,它们损失很大,哼哼,
这等强攻绝不会长久的,东平城不是高鹫城。” 

山都为了换回百卉公主,不惜杀了天法师派来的使者,没想到最后居然换回的是具尸体,
一定极其痛恨我们,所以才会大失水准地硬攻。东平城城坚墙高,不是残破的高鹫城可比
,城中士兵士气也高昂,无后顾之忧,它这么强攻一定不会有便宜。我道:“蛇人大概现
在也已没有食物了,坚持不了多久。” 

路恭行点了点头道:“我听钱文义说起过,你们攻入蛇人中军,将它们养的家畜烧死了许
多。” 

只是烧死家畜,却要害死蛇人军中那些女人了。我默默地想着,看着窗外。正是中午,夏
天快来了,阳光普照,现在的东平城仍是一片安详。可是我不知道,这样的安详到底还能
保持多久。 

路恭行带我出来,叫过十来个亲兵,让他们护送我回牢。说是护送,当然是押送,我倒也
不以为意,趁这时候打量一下四周。这一带是驻军聚集之城,隔着几座营房,便是毕炜的
旗号。现在毕炜在营中又会想些什么? 

我正想着,忽然一阵风吹过,毕炜边上的一根光秃秃的旗杆上,有个人头被风吹得荡了起
来。以前也不会在意,此时我自己的性命也是朝不保夕,我一阵心悸。这时路恭行已分派
停当,过来叫我,见我正打量着那个号令的首级,他看了看道:“楚将军,此人便是与你
一同前来东平城的那个狼兵将领陶昌时。” 

陶昌时!我大吃一惊。我只道那是个违了军令的将令,没想到竟是陶昌时。我叫道:“什
么!会是他!” 

陶昌时在夜袭时力战到底,自己也差点死在蛇人营中,他的战功有目共睹,杀了我还有话
可说,杀他却连我也想不出罪名来。 

“那是狼兵都统解瑄所定。” 

我仍是惊诧莫名:“为什么要杀他?陶昌时立下大功,无论如何也罪不当死。” 

“他们狼兵有一条规定,凡有大败导致属下战死一半者,领军将官立斩,功不可赎。” 


竟有这种规定,那是因为在来的路上,陶昌时与刘石仙为争功,要求充任前锋,却遇伏大
败那件事吧。刘石仙已经战死,那时陶昌时已知道必死,才会奋勇当先,向我要求加入夜
袭。他是想要立下大功,以求万一的生机吧,可最终还是功不抵过,仍然被斩首。 

回到牢中,那个狱卒明显对我好了许多,伙食也颇有改善,我索性不再担心,每天读着那
本《道德心经》。原先心头乱成一片,书上说的打坐是要“杂念不起”,也只有现在才能
做到一些,只是说要借此来读到别人内心,却似乎还遥遥无期。 

又过了三天。这三天里再没人来看我,连曹闻道也没来,倒有医官过来给我腿上拆去了线
,换了些药,说我的伤口已经好了。我问了他真清子为何不来,那医官也知之不详,只说
真清子师徒二人不知去哪里了。 

换过药,我躺在床上静心背诵着那本《道德心经》。真清子五天前来给我换药时,后来所
吟的诗颇有归隐之意,他说不定也已隐居到什么地方去了。我正胡思乱想着,忽然铁门又
是一阵响动,我连忙坐起来,却是那狱官走进来。他向来面无表情,此时脸上带着点笑意
道:“楚将军,你大喜了。” 

我心头猛地一跳。这话一般是对要杀头的人说的,难道要杀我了?那狱官想必也已知道了
我的心思,连忙道:“楚将军,不必担心,帝君下了特赦令,专门赦免楚将军死罪。我看
守重牢这么多年,你还是头一个被赦出去的。” 

帝君居然会给我发特赦令!我实在是做梦也不曾想到,但狱官满面春风,看样子也不是骗
我的。我跟着他走出去,依然不知所以。 

一到厅里,便见曹闻道正踱来踱去,他看见我出来,大喜过望,冲过来一把抓住我双肩道
:“统制,赦书下来了!” 

他抓得我好紧,我挣脱了他的双手,道:“什么赦书?” 

曹闻道的双手被我挣开,一时也没处放,他兴奋地搓着手道:“甄参军以羽书向文侯告急
,讨来赦书,这两天可真把我们急坏了,赦书直到今天才到。” 

甄以宁去向文侯讨赦书?我吃了一惊,但马上想到了文侯的名字是叫甄砺之,甄以宁说不
定是他子侄辈。我道:“甄以宁是文侯的什么人?” 

曹闻道还在搓着手,突然一怔道:“甄参军和文侯大人有什么关系么?” 

甄以宁多半是文侯的儿子了。可能甄以宁觉得宣扬他的出身,会让人觉得他立功也是靠父
亲的余荫,所以干脆什么人都不说,怪不得当初我一问起他父亲,他就含糊其辞的。可是
他自己不肯说,我当然也不会宣扬出去。可能,这次不是为了帮我讨赦书,他绝不会透露
出他与文侯的关系的。尽管因为钱文义的背叛,我对友情有些怀疑,但是知道了甄以宁的
努力,看到曹闻道这样的兴奋,我还是感到一阵温暖。 

曹闻道已是急不可奈地道:“统制,我们马上回营去再说。” 

他刚要来拉我,那狱官却一下拦住他道:“曹将军,且慢。” 

曹闻道急道:“还有什么事啊?” 

“楚将军是受殿下之命关押于此,但这赦书上我不曾见殿下批文,你尚不能带楚将军走。
” 

曹闻道怒道:“怎的还有这等规定么?” 

我也没料到居然还会有些意外,向曹闻道问道:“曹将军,赦书拿来后可曾经殿下过目?
” 

曹闻道道:“方才羽书到达,我就马上过来了。难道帝君与文侯大人手谕,竟还作不得数
?” 

狱官仍是一板一眼地道:“曹将军见谅,请曹将军将赦书交殿下批阅,方可生效。” 

曹闻道怒不可遏,我怕他一气之下又说出什么话来,忙道:“曹将军,请你快将手谕交付
……邵将军,请他传给殿下批阅。”这手谕是帝君亲笔签发,我也不相信二太子会有胆子
违抗,要是曹闻道一怒之下,做出什么冲动之事,反而不好收拾。 

曹闻道接过那道手谕放到怀里,有点不安地道:“楚将军,那你等等我。” 

他这人并不粗莽,但太易冲动,往往就来不及多想便做出来了。我道:“曹将军,事不急
在一时,一步步来吧。” 

邵风观虽未必可信,但他能冒险来看我,只怕也有诚意。现在我已经帮他隐瞒了真相,现
在该他来回报我了。有这手谕,他这顺水人情一定会做的。我本想让他找路恭行,但是因
为我记起了栾鹏的事,对路恭行也不敢太过相信了,还是让曹闻道去找邵风观。 

曹闻道答应一声,刚要走,一个狱卒突然进来道:“大人,路将军请见……”他一进来,
见这儿已经站了不少人,却是一怔。那狱官道:“路将军有事么?” 

“路将军持殿下手谕,请提要犯楚休红。” 

那狱卒拿过一张羊皮书,狱官接过来看了看。在他看时,我不禁忐忑不安,不知那羊皮书
上会写些什么。那狱官看了一眼,笑道:“楚将军,如此正好,殿下手谕也说赦免楚将军
死罪了。” 

看来,二太子本来是有杀我之心啊。我被关在这儿,一直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定我一个什么
罪名,但先前的狱卒也说过,一入重牢,就不用想出去,我多半早就已定下了死罪。看来
,路恭行要救我,倒也并不是骗我,我不禁为怀疑他而有些内疚了。 

曹闻道笑道:“那就好了,可以让楚将军走了么?” 

那狱官却没有回答,只是道:“楚将军,请随我去见过路将军。” 

我心头又是一动。这狱官似有欲言又止之意,恐怕二太子对我的赦免令并不是如此简单。
但事已至此,多想也没用,我点了点头道:“好吧。” 

我跟着狱官出去,曹闻道也已感到了可能已节外生枝,有些担心地跟在我身边。他进来的
是大牢内厅,这儿是审问犯人的所在,连武器也不能带进来的。走过内厅时,周围一片寒
气森森,我的身上也不由自主地发冷。一到外厅,便觉热了许多,路恭行正坐在一边,十
来个亲兵围在他边上。一看见我出来,路恭行站起身迎向我,眼里却隐隐有些内疚。 

狱官将手谕都交到路恭行手上道:“路将军,要犯楚休红带到,另有帝君手谕一份。” 


路恭行却并不意外,接过手谕道:“好吧,多谢了,请将楚将军的武器财物交还与他。”
 

我被关进来时,刀枪马匹都被收缴。枪也算了,那把刀和飞羽实在是不能丢掉的东西,我
本来已想向狱官要求领回,路恭行却也早有安排。那狱官道:“遵命,请路将军稍候。”
 

等他一走开,我道:“路将军,有什么意外?” 

路恭行强笑了笑道:“楚将军,路某无能,殿下一意孤行,觉得你仍未吐实,要将你革职
,送回帝都交付三法司审问。” 

曹闻道急道:“路将军,难道帝君的赦书你不曾见到么?” 

“赦书只是赦免死罪,未曾免除楚将军之罪。” 

曹闻道还要再说什么,我道:“曹将军,不必再说了。” 

我虽然还一片糊涂,但事情原委已知道多半了。帝君这封赦书他只怕也已知道,因此抓住
了赦书中的一个漏洞,仍要将我关押起来。此前我还是关在重牢里,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二太子要杀我灭口并不容易,现在虽然免除死罪,我反而直接到了二太子掌握中。甄以宁
费尽心力为我讨来的赦书,居然对我更为不利,这样的主意,我不相信刚愎自用的二太子
想得出来,只怕还是路恭行出的主意。 

路恭行倒仍是一脸的颓唐,低声道:“楚将军,你放心,我会叫人一路保护你的安全的。
” 

“多谢路将军好意了。” 

这话说得连我自己也听得出其中的讥讽之意,路恭行一愕,脸色变了变,也不知到底想些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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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爱看兄弟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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