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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xdanny (欣欣), 信区: Fantasy
标  题: 第二十三章 臣罪当诛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Fri Apr 23 16:27:07 2004),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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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将军,请上船。” 

一个亲兵彬彬有礼地对我说,但我知道,他说得再有礼貌,我仍然是个囚徒的身份。 

和赦免我的羽书同时下达的,是二太子的召回令。由于二太子策划的夜袭失败,帝君急发
召回令,命二太子回帝都听命。这大概也是文侯的计策吧,帝君的消息才会这么灵通。二
太子想必也已知道中了邵风观的圈套,他身上抱满了绷带坐在船头,还是有些骂骂咧咧的
。 

我踩着踏板走上船,路恭行跟在我身边,向带我去向二太子行了一礼。二太子却没有前几
天那么穷凶极恶,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我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仍是以有刺杀二太子重
大嫌疑的身分被押送回京。 

这正要随人进舱,这时一个亲兵急匆匆过来道:“殿下,邵将军和毕将军前来送行了。”
 

码头上一些人骑马过来,当先的正是邵风观和毕炜二人。二太子哼了一声,扭过头去。邵
风观骗了他那么久,以前他一直以为邵风观是自己一派的人物,现在虽然不至于破口大骂
,总不会给他好脸色看。而毕炜名谓援军,实际却是想要取他性命,二太子也一定约略猜
到了。 

看着他的样子,我突然起了一种同病相怜之感。从我的角度看来,二太子对我是穷追猛打
,毫无恻隐之心,但实际上他也是被人陷害的一方,我和他的处境也约略有些相象。 

想到这些,我对二太子的痛恨突然减弱了不少。如果我是二太子,也一定会对我这么个嫌
疑犯紧逼不放的。 

毕炜和邵风观走上船来,两人同时行了个大礼,毕炜还声情并茂地道:“前敌无殿下指挥
,末将等都六神无主,还望殿下早日养好伤势,重回前线。” 

他倒很有做戏的天份,比他用的计策更没破绽,如果不知底细,一定会觉得毕炜真的很盼
望二太子留下来坐镇军中。二太子冷笑了一下,道:“毕将军说笑了,孤无德无能,实是
前线将士的赘痈,回帝都后,孤之旧军由路恭行将军统率,不得有误。” 

和刚愎自用的二太子比起来,要对付路恭行绝对要困难百倍。不过我想毕炜只消把二太子
逼走,就已达到目的,和路恭行倒有可能精诚团结的。可是,他逼走二太子,究竟是什么
目的?难道是因为太子? 

我在一边看着这几个人,心底一阵阵发寒。大敌当前,这些人想的不是一致对外,反倒是
互相牵制。二太子说自己是“赘痈”,说得倒也有意思,他可能意识到自己在邵风观和毕
炜眼里的确是个赘痈,有他在,首功就轮不到别人的,这自然是文侯最不愿见到的情景。
也许二太子一走,战局会又有改观吧。 

毕炜道:“殿下英明神武,能在前线督阵,实是三军之福。然刀枪无眼,殿下以万金之体
亲冒矢石,若有闪失,臣等实是罪不容赦,还望殿下静心休养,早日康复,便是末将的福
份。” 

他说得倒是一本正经,好象都出于衷心。我在一边看着他面不改色地说着这些话,但大为
赞叹他的脸皮之厚。毕炜算不得是个足智多谋的将领,但此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确有他的本领。 

二太子冷笑道:“如此甚好。”他长了长身,厉声道:“路恭行。” 

路恭行一躬身道:“末将在。” 

二太子伸手将腰刀解了下来。这腰刀不是二太子平常所用之物,他平常的佩刀极是华丽,
这柄腰刀虽然较寻常的刀要阔大一些,但刀鞘上几乎没什么纹饰,朴质无华。二太子道:
“路将军,孤回帝都后,东平城守军归你全权指挥,你可便宜行事,这柄镇岳刀暂由你执
掌,号令全军,如孤亲临。” 

路恭行接过来道行了个大礼道:“末将尊旨。” 

二太子的话声色俱厉,但边上的人都一下惊呆了,毕炜结结巴巴地道:“殿下,是镇……
镇岳刀么?” 

镇岳刀是军岳那庭天的佩刀,帝国自立国以来,这柄镇岳刀与大帝所用的定国刀合称“镇
国之宝”。称作“镇国之宝”,自然有文辞上的原因,但也因为军中有一种说法,单以军
功而论,那庭天已超过大帝,因此那庭天的佩刀实是帝国第一宝刀。镇岳、定国两刀向来
收藏在国库中,没想到居然会佩在二太子腰上,而且这柄已成为传奇的宝刀居然会是如此
普普通通,毫不起眼,实是令人大吃一惊。 

镇岳刀捧在了路恭行手里,二太子道:“不错。当年军圣那庭天,纵横捭阖,攻无不克,
战不无胜,身上所佩,便是此刀!” 

说到最后一个“刀”字,他突然一伸手抓住了刀柄,随着“锵”一声,刀已出鞘。象抽出
了一道水波,余音如一根长线袅袅不绝,大江之上,江声翻涌,却掩不住镇岳刀的出鞘之
声,边上的人不约而同地听着那一线余音越散越远。 

二太子将刀直直地举了起来,此日旭日初升,他正对着东方,镇岳刀甫一出鞘,仍是毫不
起眼,但一举起,刀身突然寒光大盛,刀口有异光流动,在朝晖映射下,刀身仿佛突然间
长了一尺许,连刀光也象化成了有形有质,足以切金断玉,一瞬间,船头象变成了严冬,
寒气刺骨。 

刀仍是一把普通的刀,也并没有太过凛冽的杀气,可偏偏让任何人看了都感到一阵恐惧。
这等异象是因为借着水波与晨曦幻化出来的吧,可是这等君临天下的气势,哪里还是把刀
,简直象有千军万马严阵以待,足以将任何阻挡都击为齑粉。 

二太子的刀一举起来,路恭行首当其冲,一下跪了下来,我便是站在一边,也觉心头涌上
一股难以抵御的寒意,正在努力让自己不至于跪下去,却听得“扑通”两声,押着我的两
个亲兵已先行跪倒。象是有传染的一样,站在二太子边上的亲兵和毕炜、邵风观的随从也
一个个跪倒,船头上登时跪下了一大片。 

此时,只有我和毕炜、邵风观三人依然站着。 

这柄刀实有一种妖异的力量,能夺去人的魂魄,我虽然拼命告诫自己不要害怕,可膝盖不
由自主地软了下来。我以前一直觉得我的百辟刀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宝刀了,没想到镇岳刀
居然有这等威严。 

这并不是刀本身散发出的,而是数百年前用这刀的那个不世出的名将所留下的威严。 

我拼命站着,但两条腿却已开始发抖,我不知道还能再坚持多久。二太子知道自己棋差一
着,中了毕炜和邵风观的圈套,以至于他的名声在军中一落千丈,现在是要给他两人一个
下马威吧。如果不是现在这等清晨,不是借着大江水波,也未必有这等威势,充其量是把
锋利的快刀而已,但二太子面色肃然地厉喝,路恭行率先跪倒,一下平添了无穷杀气,象
已将所有人的魂魄都已夺走。而二太子拿出这柄镇岳刀,也是为了与文侯交给毕炜的那柄
赤城刀分庭抗礼吧。 

毕炜和邵风观二人被二太子这一声断喝惊得身上发抖,毕炜额头青筋暴出皮肤,汗水也滴
了下来,邵风观也不见得有什么好。他们两人一定都不愿向二太子下跪,但是二太子此时
却已如那庭天化身,实非他们所能抗御。在每一个军人心目中,那庭天是天神,是只能仰
视的不世名将,就算他们脑子再清醒,也无法抵御这突如其来的心智上的一记猛击。 

这也是一种摄心术。 

我已是迷迷糊糊,便要跪下去,突然想到了这几个字,不由得猛地一惊。 

《道德心经》我已背得滚瓜烂熟了,但一直漫无头绪,可是此时却觉得脑子里象是有闪电
划过,在一刹那仿佛看到了什么。 

的确,这就是摄心术! 

二太子也许学过一点摄心术吧。其实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一些摄心术,吸引人的注意,让
别人按自己的吩咐去做,这何尝不是种摄心术,二太子会的这些不过是点皮毛而已。二太
子突然亮出那庭天的佩刀,正是击中了军人心中这道共同的缺口,一下攫住了边上诸人的
心魄。 

一想到这些,我猛地吸了一口气,右手拇指猛地在中指第二指节上一掐。手指传来的疼痛
之感让我的身体猛地一沉,方才好象还飘浮在空中,现在却已踏上了实地。 

二太子用的,正是摄心术的原理,虽然他并不能象郑昭那样能控制旁人的身体,但也已能
够让边上的人如同失魂落魄。 

想通了这一点,镇岳刀的妖邪力量象是一下消失无迹,二太子手上拿的,只是一把明亮的
腰刀。刀光闪闪,被旭日映得看不出形状,但也仅此而已。 

刀毕竟只是把刀。如果这刀拿在那庭天手中,那种势不可当的威严足以摧毁最坚强的意志
,可是在二太子手里,镇岳刀也只是把刀而已。 

邵风观与毕炜两人仍在拼命相抗。邵风观看来还能坚持,毕炜却已有屈膝之意了。毕炜相
貌威猛,看来其实远没有邵风观坚强,现在他心里一定极其难受,头上的汗水涔涔而下,
眼见马上便要跪倒,这时突然有马匹疾驰而来,马上的骑者高声叫道:“邵将军,毕将军
,蛇人又来攻城了!” 

那是个传令兵。听得这人的一声叫,毕炜猛地一松,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口气,躬身向二太
子道:“殿下,末将与邵将军前往城头组织抵御,失礼了。” 

二太子拔出镇岳刀也不过是短短一瞬,但是毕炜一定觉得已过了许久。方才我就觉得好象
已过了一两个时辰,邵风观他们并不知道这是摄心术,一定更觉得这短短一刻更加漫长。
邵风观也行了一礼,忽道:“殿下,末将已将楚将军之事禀报太子殿下,请殿下回帝都后
酌情定夺。” 

二太子也被方才那传令兵的一声大喝惊得一怔,马上收刀入鞘。他的神情也大为委顿,听
得邵风观这么说,他扫了我一眼,慢慢道:“孤自有主意,哼。” 

邵风观以前一直以二太子心腹的面目出现,二太子对他言听计从,结果差一点死在蛇人手
里,直至在军中失去威信,那都是拜邵风观所赐,他对邵风观一定已恨之入骨,何况这话
已是明明白白的威胁了。太子当然懦弱无能,但太子背后有文侯支持,对于文侯,二太子
也不敢太过放肆。 

邵风观也不在意,又向二太子行了一礼,与毕炜走了。转身前,他又看了我一眼,微微一
颌首,似是要我放心。我没有向二太子告发毕炜,固然是害怕他对我的威胁,但邵风观仍
然不惜与二太子彻底决裂也要威胁他,倒是言而有信。自被关押以来,我对任何人都厌恶
之极,但邵风观此举却大出我意料之外,我心底隐隐地也有一丝暖意。 

邵风观与毕炜已率人向南门去了。路恭行这时已站起身,他向二太子又行了一个大礼道:
“殿下,楚将军实是无罪,还望殿下从长计议,不要冒昧行事,末将告辞。” 

他说完也上马走了,二太子有些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半晌,才抬头道:“开船!” 

船缓缓驶出码头。经过了蛇人的水上突袭,北门已加强戒备,城楼上密布重兵。我被那两
个亲兵押到舱里,进门前,又回头看了看东平城。这座巍峨的名城经过战火的洗礼,仍有
一股坚不可摧的气势。 

来的时候,我还是一支偏师的主将,做梦也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以囚徒的身份离开。我不
由苦笑了一下,走了进去。 

         ※       ※       ※ 

由于蛇人从江面突袭过,二太子决定此番回帝都走旱路。虽然旱路要颠簸一些,但大江北
岸还都在帝国掌握之下,自是要安全许多。这艘船从东平城出发,渡江到了东阳城,东阳
城的守将是邵风观的偏将,东阳城规模有东平城一半大,但现在城中驻军只有五六千,较
诸紧张之极的东平城内,东阳城内仍是一副升平景象。 

东平城守将已收到邵风观的命令,率诸将已等在南门码头上了。二太子下了船,身边的亲
兵簇拥着他,我也被两个亲兵押着跟他他身后,那守将跪在地上道:“殿下,末将廉百策
恭候殿下大驾。” 

廉百策的人很矮小,看上去颇为精明,和邵风观的中军官诸葛方颇为相象。邵风观是个智
将,所用的人也都是和他差不多的样子,一个个精明干炼,却又缺乏冲锋陷阵的勇将。可
如果毕炜和邵风观两人能合成一个,那就是个智勇双全的完美将领了。 

“快走,想什么呢!” 

一个亲兵推了我一下。我方才想得出神,走得慢了些。我的双手在绑在一处,脚上则用一
根一步长的绳子绑在一起,这样走路不成问题,但跑步却跑不了,只能一步步不紧不慢地
走。到了这个时候,好象也轮不到我来品评邵风观与毕炜的优劣吧,我不禁有些想笑。廉
百策却注意到了我,隔着老远看了看,也没说话。 

二太子摆了摆手道:“廉将军免礼。东阳城有坐笼么?” 

廉百策脸色一变,道:“殿下,您是要用坐笼将他装到帝都么?” 

二太子的声音不大,但我已经听得清清楚楚,脸也一下变得煞白。坐笼是三法司审犯人时
用的一种酷刑,相比别的酷刑而言,坐笼并不惊人,只不过是个木笼子,四面的壁上绑着
一些削尖的木棒,尖头对内,留下一个刚好坐人的空隙。如果人在里面正襟危坐,那么一
点事也没有,只是坐笼往往一坐就是三四天,人在坐笼里,一旦犯困往边上一靠,那些尖
头木桩马上刺入体内,这种剧痛会立时将人惊醒,连打个盹也不行。而就算要自杀,因为
没有足够的空间,只能让木桩一点点刺进去,那种痛苦实不是人能忍受的。再厉害的硬汉
在木笼里坐上三天后,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就会让人要什么供词有什么供词了,连马上斩
首都不会觉可怕。听得二太子竟然要把我装在坐笼里运到帝都,我不由得发起抖来。 

我现在手足都被绑着,二太子真要让我装在坐笼里运到帝都,那就是要把我在路上弄死的
意思。与其这么痛苦万分地死,那还不如孤注一掷。我将双臂运足了力气,只待发力马上
将身边这两个亲兵打倒。就算死在乱刀之下,那也比坐十来天坐笼要好。 

我刚有所动作,“呛”一声,两柄长刀同时出现在我身前身后。这两把长刀是二太子那两
个硕果仅存的贴身侍卫拔出的,二太子原先的贴身侍卫有七个,在夜袭时战死了五个,但
这七个侍卫都非同等闲。记得我初回帝都时遇到太子,太子身边也有七个本领高强的贴身
侍卫,他们七枪齐出,我毫无还手的余地。二太子这身的七侍卫也不比太子的七个逊色,
现在虽然只有两个,但两柄长刀的出鞘之声只有一声,那说明他们行动如有默契,同一刻
拔刀,而两刀出手,又一下封死了我的前后,现在我就要有什么异动,也已在他们掌握中
了。 

可是,死在他们刀下,也比坐坐笼好受吧。我猛地一蹲,单脚一勾,将身边的一个亲兵勾
住了。那亲兵一定想不到我还敢如此,被我一勾之下,人“呼”一声甩了出去,正撞向前
面的那侍卫。 

有这亲兵阻挡,身前那侍卫无法一刀制服我了。我虽然将那亲兵甩向前面,但我全部精神
其实是放在身后那个上。 

要对付他,只能出奇制胜。 

我将一个亲兵一脚勾出后,人已半躺在地上,身后那把刀便成了就在我面门上方。一旦他
刀势下落,那我便如巨斧下的青虫一般,毫无反抗的余地,何况我现在也没站直,手脚又
被绑着,脚上是用一根一步长的绳子绑着,连飞脚去踢也不行。 

现在唯一的生路,就是要将绳子弄断。解放了双脚后,至少可以四处狂奔了,而双脚得空
,两三个寻常人不会是我的对手。我想定了,肩膀在地上一拧,双脚已一前一后飞了起来
,不等那侍卫反应过来,我两脚之间的绳子已经在他刀上绕了一圈。 

只要再一用力,脚上的绳子便会被刀子割断了。我心中一喜,双脚已弯了起来,哪知双脚
刚弯下来,却觉脚上毫不受力,我吃了一惊,肩头却是一阵巨痛,那侍卫竟然将长刀脱手
,一脚踢在了我的肩上。 

这一脚力量很大,我被他踢得浑身都象散了架,见那侍卫又是一脚踢来,我马上弓起身将
手伸向脚间的刀柄。 

这两个侍卫所用的都是窄刃刀,略带弧形。这种刀岛夷惯用,后来帝都有些武士发现这类
刀虽然不适合上阵冲锋,但在步下时威力颇大,而且轻巧锋利,比刀上的阔刃刀灵便许多
,便也用作腰刀。这种刀我虽然也不太惯用,但武器在手,心里也安定了许多。 

我的手指则触到刀柄,却觉面前寒气森森,面前一刀已直劈而下。这是身前那侍卫推开了
被我绊倒的亲兵攻了上来。我两指夹住刀柄,两脚一分,脚间的绳子在刀刃上一下割断,
但是那侍卫的刀已到了我面门前。 

冰冷的刀气逼得我的鼻梁一阵生疼,此时我已避无可避,只能束手就擒了。如果他的刀再
用一把力,那刀尖便透脑而入。 

我心头一凉,哪知那刀并没有落下来,却听得那个侍卫赞道:“楚将军好本领!” 

我虽然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但手足被缚,而对手算上两个亲兵,实是以一敌四,尚能
夺得一把刀来,这也让他不由赞叹。只是这时候哪容得他赞叹,他只是停了停手,我两臂
一送,两手一把抓住了长刀,斜挥而上。 

如果我这一刀横着挥过,那么肯定能将他双脚砍断。只是他方才收手不攻,出手也颇存忠
厚,我实在下不了这等毒手。 

这一刀正击在他的刀上。他是单手持刀,而我是双手持刀,“当”一声,双刀相击,火星
乱冒,他的刀被我一下荡开,我一刀得手,单腿一屈,人跪在甲板上,长刀左右交叉着划
了两道,将他逼开几步,便已站了起来。人刚站起,左腿猛地反踢出去。身后那侍卫正一
脚踢向我背心,我以刀对会前面的人,对后面这人的腿法却更为留意,这一脚我是用脚跟
去扫他的脚尖,“砰”一声,那侍卫腿法虽好,却没我这么狠,我这一脚踢得他向后翻了
下去,大概连趾骨也被我踢断了两根,一摔倒便爬不起来了。 

踢翻了身后那人,我手一抖,刀势大长。虽然在船上,我多半逃不掉,但左右是个死,窝
窝囊囊地在坐笼里受尽痛苦而死,我宁可当一个叛逆战死。 

         ※       ※       ※ 

我的刀舞得越来越快,那个侍卫一步步退后,已是左支右绌,难以招架了。我的刀法在军
校中一向是列名前几位的,后来在天水省见识过周诺的斩影刀后,刀法更有进步,现在若
以刀法而论,军中大概不会有几个比我好。这侍卫刀法虽强,但他毕竟远远比不上周诺,
若是两人联手,我大概会败,但单打独斗,我却是游刃有余了。 

突然,“啪”一声,一支箭从我耳边射过,正射在身后的桅干上。我已将那侍卫逼得节节
后退,却也被这一箭惊得站住了,收刀退了一步,靠在桅杆上。只见廉百策手持一张弓挡
在二太子跟前,弓上还搭着一支箭。他见我停手了,厉声喝道:“楚将军,若再不弃刀就
擒,下一箭我便要射你胸口。” 

他是故意没射我的?我笑了笑道:“廉将军,被箭射死,还是战士应有的死法,总比在坐
笼里受尽死掉好吧。” 

廉百策咬了咬牙,又厉声道:“楚将军,末将受邵将军之命镇守东阳城,本为犄角相应,
守望相助,城中向无囚徒,没有坐笼的。” 

没有坐笼,难道不能现做一个么?我正想说,二太子探出头来道:“楚休红,你再恣意妄
为,可要立斩不赦。” 

我怒道:“不赦就不赦!”将刀一抖,刀尖又伸向那侍卫。要冲到二太子跟前,他是第一
个障碍,也只有速战速决,我才有机会杀到二太子面前。 

那侍卫的脸色已经变了,此时我手中的刀气比方才更盛,他心中有了惧意,刀法更加散乱
。我一刀向他胸前刺去,他手忙脚乱地伸刀来格,我的手腕一转,他的刀被我疾转的刀锋
一碰便荡向一边,我的刀已经透过他的刀势,刀尖触到他胸口上了。 

再加一把力,他就会被我一刀刺穿。虽然方才他对我手下留了点情,但我绝不会不留情,
本来我也要死了,死前拖一个垫背也好。 

别怪我,怪你命生得不好吧。 

我嘴角抽了抽,正想做出点冷笑,哪知右肩一阵剧痛,一支短箭插在了我肩上! 

这箭不长,但是露在皮外的只有半尺多,恐怕刺进肉里的也有这么长了。这支箭来得太过
突然,我居然连一点先兆也感觉不到,不由一阵骇然。这箭射得如此深法,我的一条右臂
只怕已经废了。虽然还感觉得不能多大的疼痛,但是心底的恐惧已是让我浑身战栗。我看
向一边,廉百策正将弓放下来,冷冷地道:“楚将军,你若再不投降,那就恕末将无礼。
” 

在船头没什么地方好躲,如果廉百策命人放箭,我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的。方才我还有一
股血气之勇,听得他的声音,我只觉心头一觉,刀也落到了地上。 

廉百策走了过来,拣起了那把刀交给边上一个士兵,道:“来人,将楚将军带下去。” 


两个东阳城的士兵过来拉起我,廉百策忽然轻声道:“楚将军,请放心,末将保证将楚将
军安全送到帝都的。” 

我有些茫然地看着他,肩头,从箭伤处有血流出来。虽在右臂仍然没多少感觉,但伤势这
么重,在好以前我一定拿不动刀了,现在就算再反抗也是无济于事。不过,廉百策这一句
话让我看到一丝光明。廉百策是邵风观部将,邵风观将如此重要的职责交给他,此人自然
十分精干。只怕,邵风观已经关照过他要保护我安全到达帝都。只要我能到帝都,有甄以
宁帮我说话,那我这条命就算拣回来了。 

我慢慢站起身,廉百策突然一伸手,一把将我肩头的箭拔了出来。我大吃一惊,箭头深埋
入肉,这么拔出来只怕连肉也会被带出来的,只道他说的一套,其实却是要害我,正在后
悔,哪知箭拔出肩头时却并不很疼痛,拔出来的只是一小段而已,这支箭竟然没有箭头,
只是一截箭杆而已。这半截箭杆入肉不深,怪不得我并不觉得太疼。 

廉百策将那支断前收好,又走到二太子跟前向他说着什么,边上一个小军见我有些诧异,
小声道:“楚将军,廉将军有百步穿杨,洞穿七札之能,他是故意用断箭射你的。” 

廉百策的箭术看样子比以前谭青、江在轩那一级的箭术高手更高一筹。如果他射我的是一
支平常的箭,以这么短的距离,要杀死我那是轻轻易易。他用断箭来射我,看来真的是邵
风观关照过他吧。 

二太子这时突然道:“廉将军,不必了,我有亲兵护卫,便已足够。” 

廉百策道:“殿下,如此刀兵四起,旱路上时有流民作乱,殿下千金之体,若有何万一,
邵将军与末将万死莫辞其咎,故邵将军已命末将点齐一个百人队护送殿下入京,粮草都已
备足,殿下不必推辞了。” 

二太子带着几十个亲兵,本来也足够了,可如果廉百策派了个百人队,那么他的亲兵反而
是在少数,就要受人钳制,不能为所欲为了。邵风观让廉百策出面才说明此事,这时木已
沉舟,廉百策把什么事都往邵风观身上一推,二太子就算竭力反对,廉百策说得头头是道
,全是些为虑及殿下之类的大道理,二太子反驳都没办法反驳,他总不能说自己这条性命
不值钱吧。而有这个百人队护卫,二太子想要在路上对我拷问也不成了。 

二太子无可奈何地看了廉百策一眼,没再说什么,向边上一个侍从道:“备马,快走。”
 

一个侍卫吃了一惊,道:“殿下,不休息一晚再走么?” 

二太子斥道:“多嘴!”他坐进给他预备的一顶轿子里,又喝道:“廉将军,孤马上就要
走,你的百人队点齐了跟上来吧。” 

他没办法不让廉百策不派百人队,故意就走这么急,好让他措手不及吧。廉百策脸上露出
一丝微笑,道:“殿下不必担心,末将已将百人队点齐,马上便可出发。” 

二太子怔了怔,脸上已沉了下来。廉百策算无遗筹,事事都已料定,他实在不是廉百策的
对手。我生怕他会恼羞成怒,万一死活不要百人队护送,那又如何?廉百策毕竟只不过是
个军官。 

但是二太子脸色只是沉了一沉,低低喝道:“走吧!”他的轿子已然出发了。我有点纳闷
,却见廉百策嘴角抽了抽,似乎有点不怀好意的微笑,不由恍然大悟。 

如果二太子拒绝了廉百策的“好意”,那到时路上出什么意外就可想而知了。就算他在回
帝都的路上遇袭,也怪不得别人,二太子一定想到了这一点,纵然他心中恼怒异常,这时
也不敢和廉百策撕破脸。他抓住赦书中的漏洞赢了一招,但随后却堕入了邵风观的算计,
到现在为止,他已是被邵风牵着鼻子在走。 

尽管二太子的地位比邵风观高得多,名义上邵风观对他绝对服从,实际上,二太子几乎是
他手中的木偶,如果邵风观真要取他的性命,以二太子这样的刚愎自用,十条性命也该断
送了。看来,《行军七要》中“上兵伐谋”的话,实在是至理名言。 

我被两个士兵带到廉百策跟前。现在换成了东阳城守军,他们虽不敢大意,但对我很恭敬
。廉百策看着我,微笑道:“楚将军,自此一别,不知相见何期。” 

他说得很温和。我淡淡道:“见不见,都不是重要的事了,今番我都不知自己的性命还能
有多长。” 

“楚将军,世事如棋,今日安知明日之事,有些话不该说的,便还是忘了吧。” 

他的目光里有些深意,但我也实在不敢深信他们这些城府深不可测的人,只是点了点头道
:“要忘的事,我早就忘了。” 

“那就好。”他转过身,叫道:“将给楚将军备好的大车带来。” 

边上有两个士兵赶着一辆大车过来。这车的车厢是个很大的木笼,不过四周用篷布包裹着
,关十来个人都够了。廉百策向我一让道:“楚将军,请你委屈在这囚车里呆上几天,到
帝都诸事,邵将军已吩咐我安排妥当了。” 

他有意把“邵将军”几个字咬得很较重,我自是知道他话中之意,没有再说什么。 

这邵风观似乎确有救我之意。先前听二太子说要将我弄到坐笼里,我已坠入绝望的深渊,
但此时却又重新燃起求生的欲望。只要有文侯在背后撑腰,二太子纵然再想对我不利,我
也未必不能够化险为夷。 

我走进那囚车时,不禁吃了一惊。里面备了一套崭新的被褥,哪里象是囚车,简直是公子
外出游玩时的大车。我转头看了看,廉百策站在车尾对我笑了笑,道:“邵将军命我备好
这辆囚车,仓促之下,草草不恭,楚将军海涵。” 

我不由得有些想笑。如果这是囚车,那做囚犯几乎是种享受。我突然想到,这囚车要准备
好,也不是太仓促能办整齐的,看来邵风观真的有救我之心。 

想起邵风观那张不苟言笑,时常愁容满面的脸,我不由有些感叹。俗话说人不可貌相,邵
风观看上面不见得如何,但此人实在了不起。二太子虽有文武双全的风评,实在一多半是
溢美之辞,而毕炜好用计却不善用计,不能算是帅才,邵风观在“地、火、水、风”四将
中名列末尾,却实在还超过毕炜许多。 

帝国并不是没有将才啊。二太子其实也不算太差,如果他没有宗室身份,很可能会是个不
错的中级将官,毕炜和邵风观更是难得的将才,这廉百策也是个非常出色的智将。只是这
些人各有各的用心,互相掣肘,实在难以发挥应有的实力。按理,东平城聚集了这么多精
兵强将,山都带的那些蛇人就算再厉害也不会是我们的对手的。 

这也是天要灭我们吧。 

尽管知道自己不会有性命之忧了,可是我心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廉百策大概见我忧形于色,道:“楚将军,你放心,此番护送你回帝都,邵将军特意命你
前锋营的属下率队,楚将军也不必担心殿下会对你不利。” 

我前锋营的属下?我倒是一下想起了曹闻道来。难道会是曹闻道护送我么?前锋营现在在
钱文义手里,他虽然背叛了我,但他的才能足以担当此任,曹闻道却未必会服他,倒是说
不定会是他。我正要问,廉百策已经对外面道:“陈将军,过来见过楚将军。” 

陈将军?我一时还不知道哪个前锋营里的将领姓陈,一个人已走了过来,在车门口躬身一
礼道:“统领,末将陈忠,见过统领。” 

是陈忠!我倒是小小地吃了一惊。这个力大无穷的勇将是当初十二名将中陈开道的子孙,
这个人虽然缺乏应变之才,但他一旦受命便是不折不扣地执行,更为出众的是他的力量大
得足以与蛇人匹敌,做事也一往无前。他原是邢铁风营中的一个小军官,我与他并不熟,
他的神力却给我留下极深的印象。一见是他,我心头却不由自主地一凛。 

邢铁风与我相处并不好,夜袭回来后,就是邢铁风在毕炜跟前告了我一状,最后来会惹出
这么多事来,二太子也会一口咬定我是叛逆。邵风观不叫旁人,偏偏叫了他来,这到底是
什么意思?他的手下却不是我前锋营的人,大概邵风观特意派他一个人来率领全队的。 


我看着陈忠,陈忠却只是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又退了下去。这时廉百策向我招了招手道
:“楚将军,祝你一路顺风。” 

他将门放下来,我听得那门上有大锁的响动。方才我已忘了自己还是囚徒的身份,此时听
得这锁的响动,才猛地惊醒过来。 

尽管这木笼布置得舒适异常,但毕竟还是个囚笼啊。 

我坐在椅子上,摸着当成车厢壁的篷布。篷布下面是粗大的木头,一旦把篷布撤去,这木
笼就原形毕露了。只是有这篷布蒙着,总让人觉得这里总是个舒适的所在。 

         ※       ※       ※ 

因为蛇人在大江上突袭过一次,二太子这次回帝都不敢走水路,而是从大路上走了。平常
的速度走来,从帝都到东平城约摸有两千里,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能日行五百余里,那
么三四天便可到了。二太子身上带伤,当然不能这么赶法,走走停停,抓得紧些大概十天
上下才能回到帝都,要是路上拖一拖,就至少要十二三天了。 

十二三天,这十二三天里东平城会不会有什么变故?二太子走后,他那两万人的嫡系就由
路恭行统领。以路恭行之能,总不会和二太子一样与毕炜格格不入,说不定反而会打开一
个更好的局面。 

我躺在床上,抱着头想着。阳光透过篷布映进来,暖洋洋的有些热。 

夏天快来了吧。我坐了起来。 

今天是三月二十八了。距高鹫城破,正好两个月。两个月前,我还在高鹫城里与蛇人拼命
厮杀,两个月后,成为谋刺二太子的嫌犯押解回京,送交三法司审理。 

         ※       ※       ※ 

从东平城到帝都,要途经之江、建徐、方阳三省地界。建除虽然人口较少,但地方却大,
建徐境内这一段路非常荒凉。而从东平城一直到屠方镇守的北宁城,这一路都没有驻军,
如果邵风观要对二太子做点什么手脚,多半会是在建徐境内。 

我们是第三天进入建徐境内的。之江省与建徐省交界处,已是荒凉不堪,路上偶尔碰到的
几个村子也极是破败,村民们衣衫褴褛,目光呆滞地看着我们经过。记得跟着天水省的贡
使团去帝都时,那时路上也见过一些村落。尽管一东一西,但这些村落倒是相差无几的。
 

在木笼里呆着,左右无事,我又按照那部《道德心经》来打坐。这些天我天天打坐,也不
知有没有进展,反正别人的心思我仍然什么也读不懂。说不定,郑昭说的读心术是靠天赋
那句话也没错的,我就缺少学读心术的天赋。不过打坐可以让自己忘掉许多,虽然这木笼
里布置得很舒适,但天天呆在里面,从来不能出去一次,实在闷得很。 

我正打着坐,忽然有人在前面喊了一嗓子:“停!”马车一下停了下来。 

那是二太子要歇息了。这两天总是如此,趁天没黑二太子便停了下来,每天只是走上三四
个时辰,走的路大概连两百里也不到。这速度,也和船差不多了。 

我虽然颇受优待,但仍然不能出木笼的。这时只听“哗”一声,盖着木笼的篷布拉起了半
截,我眼前登时一亮,也受用了许多。 

陈忠将篷布拉开后,向我行了一礼道:“楚将军,实在抱歉,末将不能放你出来,只好这
样放放风了。” 

我长吁一口气,道:“这样挺好。” 

夕阳在山,路边的树叶也象涂上了一层金色。因为人少,树木越发显得郁郁葱葱,迎面吹
来的风里也带着泥土沁凉的芳香。虽然隔着木笼,看着周围,仍然心胸为之一空。 

陈忠这时拿了一竹筒米饭过来道:“楚将军,请用饭吧。” 

之江省的竹子很多,这竹筒米饭也是人们外出时常吃的。因为竹子随处都有,把米装在里
面放到火上煮,既不用带炊具了。煮出的饭又有一股竹叶的清香,味道倒也不错。 

我大口大口地吃着,陈忠也拿了一竹筒米饭在吃,突然前面一阵混乱。陈忠放下筷子,登
高看了看,喝道:“出什么事了?” 

一个士兵忽然过来道:“陈将军,鼠虎!有三头鼠虎!” 

有鼠虎!我的心猛地一沉。鼠虎是帝国增内最为凶猛的野兽,在回帝都的路上我也遇到过
一头,那次为了救她差点送命。现在二太子走在最前,只怕这三头鼠虎攻击的是他们。 


鼠虎性情凶残,和别的猛兽不同,往往会死死地纠缠不放,牧人的羊群遇到一头鼠虎往往
会被鼠虎杀得一头也不剩。有三头鼠虎齐来,不知道二太子那些亲兵侍卫能不能应付。 


陈忠从一边抓起一杆枪,喝道:“第一队的跟我来!” 

他骗腿上马,带着十个人向前冲去。他这百人队原本是廉百策的属下,陈忠只怕也并不熟
,全队一下子变得乱糟糟的,有人去持枪,有人又要带马,人头攒动,秩序大乱。 

陈忠真的缺乏应变之才啊。我被关在笼子里也出不来,不过就算鼠虎冲过来,我在笼子里
倒是最安全的。我坐了下来,正要接着吃饭,刚坐下,却听得“啪”一声,一支箭正射在
边上的一根柱子上。 

这当然不会是鼠虎射出来的。我一惊之下,人一下伏到了车板上。 

有人要趁乱取我的性命! 

我又惊又怒,脑子里乱成一片,盯着这箭射出来的方向。这会是谁射的?边上有个士兵也
注意到了,大声叫道:“有人射箭!”但他的喊声反而让周围更加混乱。 

会不会是邵风观要灭我的口? 

二太子要从我嘴里取得口供,现在不太会杀我。他想杀我的话,先前早就可以杀了,也用
不着等到今天,那么八成是邵风观派人下的手。这邵风观说得好听,原来竟是打这个主意
! 

我已经恼怒异常,但是却不敢乱动。囚车虽大,也不过一丈来长,五尺来宽,在这么点地
方,要杀我可是容易之极。 

“啪”一声,又有一支箭射来。这一箭穿过了柱子,扎在车板上,离我的身边不过两尺多
一点。箭扎得很深,箭尾还在不断抖动。这支箭有不少人都注意到了,有个士兵叫道:“
有人要刺杀楚将军!” 

他们没有人指挥,一群人在车前挤住一团,似乎想围住我,但这样却更是乱成一片。我一
把抓过茶几挡在身前,厉声叫道:“在车前的站好,用盾牌挡住我,在外围去上前搜捕刺
客!” 

这和我随唐开他们的贡使团回帝都时,在鬼啸林遭到曾望谷伏击如出一辙啊。我不由得看
了看身后,生怕另一边也会有刺客出现。 

那些士兵听得我的喝声,却也自动分成两排,当先一排向前追去,另一排举起了盾牌将两
边围了起来。这囚笼顶上有木板盖着,除非用雷霆弩才能够透板而过,倒是不必担心。 


这时前面发出了几声猛兽的怒吼,又传来一阵欢呼,想必那三头鼠虎已经被拿下了。我却
不敢分心,只是盯着四周,哪里还敢有半点大意。可是那刺客大概胆小,两箭不中,却再
也不放箭了。 

这时从前阵传来一阵马蹄声,陈忠带着那十个人回来了。他一回来,这儿的士兵也发出了
一阵惊呼,他浑身都是血,几乎象是在血水里打了个滚,一个小军官迎上去,惊道:“陈
将军,受伤了么?” 

陈忠将手中的大枪往地上一扎,跳下马来,道:“楚将军没出事吧?”他的动作很自然,
不象受伤的样子。那小军官道:“方才有个刺客。” 

陈忠一惊,大踏步向囚车走来,到了跟前,他行了个大礼,道:“统领,你没事吧?” 


他倒一直把我当成前锋营的统领。我道:“没事。你受伤了么?” 

陈忠咧嘴笑了笑道:“那畜生哪里伤得了我,被我一撕两半,身上才沾了些脏东西。楚将
军,你可要当心,邵将军关照过我,要谨防刺客的。” 

邵风观关照过么?这句近乎讽刺的话却还没有先前那一句让我震惊。那头鼠虎竟然被他硬
生生撕成两半?这陈忠的一身神力实在惊人之极,邵风观如果让他来杀我,我没地方可躲
,在这种力量下实在是毫无躲闪的余地吧。 

这时前面又有人叫道:“殿下到!”陈忠一惊,道:“殿下怎么过来了?统领,请稍候,
我去见过殿下。”他转身又向边上的士兵吼道:“好生护着统领,不得有误!” 

这时二太子的声音响了起来:“楚将军可曾出事?”他坐在一架辇上,由两个亲兵抬着过
来。陈忠到他跟前,跪下道:“殿下,请放心,楚将军没事。” 

二太子的辇已到了囚笼前,他道:“你让这些士兵走开。”陈忠喏喏连声,道:“快让开
了,让殿下过去。” 

二太子到了囚笼前,看着我,忽然叹了口气道:“楚将军,让你遭受这无妄之灾,孤心中
有愧啊。” 

如果他斥骂我几句,那也是我意料中事,但我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我只觉喉头一堵,
跪下来道:“殿下,末将绝无不轨之心,望殿下明察。” 

二太子看着我,半晌,叹了口气,轻轻道:“我也知道。” 

二太子虽然刚愎自用,但也不是傻瓜,他应该知道的吧,只是因为两位太子之争,我夹在
当中成了两方相争的工具,尤其时方才的遇险让他更想起了我到蛇人营中去救他的情景,
此时在他心里也许也会有愧疚。我看着他,鼻子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 

二太子似乎也不忍再看我,道:“起辇,我们回车中去。” 

那两个士兵又抬起他向前走去。看着他的身影,我几乎要叫出声来,告诉他一切的实情,
可是话到嘴边还是顿了顿,仍然没有出口。 

这时被我叫出去搜捕刺客的那一阵士兵回来了,他们拿着一张弓和几支箭,小声跟陈忠说
着。说了一阵,陈忠走了过来让人给这囚笼外面钉一层木板,以防刺客再有行动。 

我听着几个士兵在钉木板的声音,脑子里觉得空空洞洞的。这个刺客十有 *** 是邵风观
派出来的吧,可是假如我把一切事都跟二太子说了,二太子到底会如何对付我?到底是和
邵风观说的杀我灭口,还是引我为心腹,用我来扳倒毕炜,以至扳倒文侯,甚至把太子也
拉下来? 

我想着,眼前只觉眼花缭乱,心里也乱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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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爱看兄弟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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